灞橋風雪飛滿天 第一ま二章  雙劍緣
    長孫驥道:「前輩請說!」

    老者道:「日魂、月魄,雙劍合壁。」

    「可是「日魂劍」至今尚無下落。」

    「你不聽江湖上傳言麼?」

    長孫驥道:「江湖上傳言,說是有一個白衣少女,手持「日魂劍」武功高得出奇,不知此人是誰,惜晚輩未能親自遇上。」

    老者一笑道:「你將來會遇上的。」

    「前輩如何知得!」

    「那白衣少女就是我的弟子!」

    長孫驥吃驚的咦了一聲道:「原來那「日魂劍」就是前輩所珍藏?」

    「正是!」

    「武林中何以無人知道?」

    老者哈哈一笑道:「老朽身藏於五陵之底的日月洞天之內,誰能知得?」

    長孫驥道:「如今大難將與,前輩竟個人逍遙,不作救世之想麼?」

    老者又是一笑道:「娃娃你問得好。」

    他邊說間又是一歎道:「那白衣少女,就是代表老朽出世救人,萬一不濟之時,老朽再出去也不為晚。」

    長孫驥道:「只不知前輩弟子姓甚名誰,晚輩出去之時,一定好好的察她一下,共研那鴛鴦雙棲劍法?」

    老者又是一歎道:「你能如此,也不枉我教導她的一番苦心,只是這件事關係很大,你考慮好了麼?」

    長孫驥憤然道:「搭救天下蒼生,這也是義不容辭之事。」

    老者哈哈一笑道:「可是娃娃你得想清楚啊,這日月合壁的鴛鴦雙棲劍法,必須夫妻合修,方能有成!」

    長孫驥聽得猛然一愕,半晌才道:「晚輩情孽深重,家中有四房妻室,同時……」

    老者未等他說完,又是一笑道:「同時尚有幾個女娃娃在深戀著你是麼?」

    長孫驥又是一愕,心想:「這老人甚麼都知道了!」

    忙道:「正是如此!」

    老者正色道:「不獨這幾個女娃娃,你不能辜負她們,就是這鴛鴦雙棲劍法,你亦得非練不可。」

    長孫驥愕然道:「為甚麼?」

    老者道:「你知道英雄肝膽,兒女心腸這兩句話麼?」

    「晚輩聽說過!」

    「是啊!練鴛鴦雙棲劍法,拯救天下蒼生,這是英雄肝膽!你不能辜負每一個女娃娃愛你之心,這是兒女心腸,有了英雄肝膽,沒有兒女心腸,如鐵石之無情,有了兒女心腸,缺乏英雄肝膽,不配在武林立足。」

    長孫驥聽得一陣子,因老者這種論調,他是從未聽說過的。

    老者又是一笑道:「孩子!你跟我來!」

    他這一聲孩子,叫得異常親切,長孫驥不由自主的向前走了一步。

    老者微笑站起,向右邊一間茅屋走去。

    那茅屋原是用枯草間開,一扇木門,極不規則,顯然是用雜樹拼成。

    長孫驥隨那老者走進,見那茅屋,與外面差不多大小,只是四壁間掛了許多圖形。

    他細心的數了一下,共有十八張,每一張上,皆畫著個少女,右手執劍,舞著美妙的姿勢,那種姿勢,是他在任何劍法中沒有見過的!

    老者一指那十八幅圖形道:「你看到麼?那圖上的白衣少女,就是老朽的弟子,叫朱翠微,她所舞的劍法,就是鴛鴦雙棲劍中的陰劍一面,如今你來了,正好將陽劍配上去。」

    「晚輩並未習過!」

    「老朽自會教導於你!」

    他邊講之間,已取起桌上一支純楷羊毫道:「你現在看第一圖!」

    長孫驥留神看去,但見朱翠微左手執劍朝天,右手劍訣指向左側方,嬌軀微微上仰,右腿弓起,神態甚是自然,大有躍出畫面之感。

    他不禁暗-老者畫法精微,超逸脫俗。

    老者又道:「這第一招叫做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如在陽劍一面,則應用哈巴狗,倒拖響尾蛇!」

    他講著右腳一起,一個了箭步,左手劍訣前指,右手掌劍向後,斜斜的如拖蛇之狀,道:「你現在照我這樣子做來!」

    長孫驥心想:「這個招式,怎麼如此難聽?」

    但他不便出口,右手倒拖「月魄劍」如樣的做了。

    老者一笑道:「很好!別動!」

    他邊講之間,已提起羊毫,在那圖上揮劃了幾下,已將身形畫了上去說道:「好啦!再來第二招!」

    長孫驥看去,見他雖然淡淡幾筆,已將自己相貌,維妙維肖的畫在上面,不禁暗暗生奇,心想:「這老者不獨那武功超人一等,就是丹青之術,亦堪稱天下無雙!」

    他想著又向第二張看去,見白衣少女,雙手伏地,左腿高高翹起,左手長劍,斜指前方。

    老者道:「第二招叫做爬牆蝠子進蜈蚣,你必須配以落地壁虎嚇螳螂!」

    他講著又做了個姿勢。

    長孫驥照樣的做了。

    老者又照樣畫上去。

    第三招是活貓哭死鼠,假慈悲;死鬼捉活人,真兇惡。

    第四招是瞌睡蟲叮象屁股,金紫蟬咬懶叫驢。 第五招是臭子蟲咬胳膀,香茅草刺眼睛。

    這十八招的雙棲劍法,直弄了半天工夫,方始完成。

    長孫驥長長的鬆了一口氣才道:「就是這十八招麼?」

    老者正色道:「你先別瞧不起這十八招,如能運用巧妙,生生不息,可以變化出數千樣不同的招式。」

    他講著停了下又道:「比說臭子蟲咬胳膀,可以變為牽牛花繞腳跟!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可以變為賣油郎獨佔花魁女,世間之事,一反一正,本是變化萬千,無窮無盡。 」

    長孫驥微微有些領悟,只是他暗笑這些招式的名字,不知從何處想起來,全是些古古怪怪,哪像是武功招式?倒有些像兒童說笑話一般。

    老者又道:「如今這鴛鴦雙棲劍法,亦已學完,將來你與我那徒弟朱翠微見面之時,全憑我這套劍法為憑,你不要忘記了,不妨再演練兩遍!」

    長孫驥如言的做了。

    老者又道:「如今此間事了,你要往那五陵去取寶,這裡有一條捷徑,可以免去那土奇,但必須經過太公望所設的七絕罡風,好在你有「天龍驪珠」護身,當亦無礙。」

    長孫驥道:「如今晚輩告辭了!」

    講著跪了下去。

    老者又道:「你出了日月洞天,向右一拐,那石壁上有銅鈕,用食指一壓,那門自開,下面便直通風陣,過了風陣,便是五陵中心之地,太公望的寶藏,除去那三粒「九轉金丹」可以增加功力,及「玉虛秘笈」使人了悟長生而外,其他之物,無甚用處,你可撿著有用的撿,無用的丟掉也罷!」

    長孫驥道:「晚輩遵命。」

    老者道:「別忘了,那三粒金丹,必須你與朱翠微每人服下一粒,否則那鴛鴦雙棲劍法,不能發揮更大的作用。」

    「另一粒呢!」

    「那隨便你施給誰都可!」

    長孫驥心想:「尚有一粒只有奉獻老母,望她長命百壽,萬事一了,也好讓她老人家過一過人倫之樂。」

    他僅一動念間,老者笑道:「孩子你孝心可佳,自有天祐,去吧!」

    長孫驥大吃一驚,自己一動念之間,他已知道了,這不是六通是甚麼?

    忙叩道:「尚未請教前輩姓氏?」

    老者道:「你遇著翠兒,自然得知,門外尚有多人等你,不要耽誤時間。 」

    長孫驥適才應了一聲,退了出來,出了日月洞天,一直向前走,果見石壁上有一銅鈕,他用手一按,壁間已開出一門,裡面一片漆黑,激鬥一陣急風回朔的聲音,如雷一般,吼吼不絕。

    他想:「這下面大概就是七絕罡風了!」

    他打亮了火摺子,向下行去,那地道彎曲無比,他行了不到一刻鐘左右,已連轉了十個大彎!

    心想:「當年太公望設計此地道之時,也不知費了多少的心血!」

    他邊想之間,眼前又是一個大的轉角處,轉過了那一角,突覺風聲吼吼,驚人之極,手中火摺子,頓時被那回朔的風兒吹滅。

    他收起火摺子,藉著「月魄劍」的光,自是緩緩前進,風兒愈來愈大,聲如雷震。

    長孫驥漸漸感到自己有些禁受不住,忙掏出「天龍驪珠」珠光燭照之下,那風竟然慢慢的平息下去。

    他想不到「天龍驪珠」的功能,竟如此之大,不由精神一振,又走了數十丈左右,已到了一座石室。

    他知道當年太公望選這五陵墓道之時,地下石室,興設了有五百餘座,有些是故意虛設,以圖魚目混珠,有些卻內含玄機總樞。

    長孫驥知道這座石室,是風陣之中,最重要的一座,因他熟讀詳圖,因此記得十分清楚。

    右手高舉「驪珠」左足一抬,已進了石室之門。

    這石室約有十丈方圓,四壁不如一般石室之平滑,壁面凹凸不平。

    正中一張石製的八仙桌上,那旗子隨風飄舞,上下飄飛,上面寫著三個大字:「杏黃旗!」

    長孫驥心想:「這杏黃旗想就是太公望當年執掌權令,發號施令的一面重要旗幟。」

    他隨手拔起,收入懷中,風仍不斷的吹著。

    他又想:「如今有「天龍驪珠」之力,風尚且這樣大,如果無「天龍驪珠」就不堪設想了。」

    他細心留神,察看風的來源,看了半晌,無一絲一毫的收。

    因此地道之中,四周皆有石壁圍著,並無透空之處,那七絕罡風,本無定向,只是在石室周旋不息。

    長孫驥忽感到全身有些疲累,他想:「我何不在這石桌上躺一下再去。」

    他意念剛了,人已躺在石桌之上。

    任那七絕罡風,周旋不息,他竟然仗著「驪珠」的定風之力,安然入睡。

    太公望的七絕罡風,是-照先天迂迴的風泉作用,與卦中的天風冶卦,分而為一,內含先天真一之-,外發後天剛猛的強力。

    「天龍驪珠」本有吸收先後天氣質的本能。

    長孫驥懷抱「驪珠」安然入夢,竟將那先天蘊藏的真一之-,吸入體內。

    因此他一覺睡醒,突覺全身力道大增,周體筋骨有時軟若棉絮,有時硬如鋼鐵,眨眼之間,便有數種變化。

    他暗道:「變了!變了!」

    他不知道這種變化,是好是壞,因他以前,從無這種經驗,隨迴光返照,凝神入-穴之中。

    長孫驥這一運功,倒是不謀而合,頓覺五臟六腑,三百六十路骨節,七十二路穴道,八萬四千毛孔,無一處不充滿了氣的運化。

    不覺大喜,他忙翻身下石桌,將「驪珠」收入懷中,光芒一-,那七絕罡風,頓時又大了起來。

    他耳中但聽得疾風回朔之聲,身體隱隱有些震動。

    他想:「我現在功力,已比以前進步多了,否則這肉體不被罡風震碎才怪!」

    他此際不再利用「驪珠」的光力,竟仗著本身集聚的含蓄真力,離開石室,又向前行去。

    哪知他剛離開石室之際,那石門又砰的一聲關上,他心想:「好險!如果晚走一步,便離不開這石室了。」

    其實宇宙間一切事情,真念早有安排,又豈是人所能想像得到的。

    他突然想起了杏黃旗,忙懷中掏出,突然一片黃色光芒,輝照了十數丈遠近。

    寶光閃爍,石壁生輝!

    他想:「記得太公望當年以此旗破萬仙陣之時,共有五色室旗,除去杏黃旗而外,尚有西方的青蓮寶色,這五種旗,以杏黃為主,因黃色是居中,屬五黃正位,統領一切,故太公望能統領萬率,以整疆域。」

    他再細看這旗子,共有二尺餘長,形成三角,那三黑色的大字!

    「杏黃旗!」

    是以一種奇異的黑珠釀成,隱隱發出一種含蓄的光影,令人神志奮發。 長孫驥隨手揮展了兩下,黃色光芒大作,將一條長長的隧道,從頭至尾,照得清清楚楚。

    他心想:「此時不必再用「驪珠」之光。」

    提起腳步,一直向前行去,只感到腳下如雲若霧,並不須自己運用半點力氣,已身如紫燕,向前急飛。 他想不到在石室中睡了一覺,竟有如此奇-出現。

    他想:「太公望!太公望!這個太公望敢情就是助武伐紂的姜太公,而不是另一個太公望,如此說來,那伐紂時所用的兵刃,可能都在其中,如果正道人士,人手一刃,何愁大亂不平,邪惡幫會不服。」

    長孫驥想到這裡,精神一振,手搖杏黃旗,向前急走,他有些得意忘形,險些一下撞在石壁之上。

    此際空靈之中,有人冷冷一哼道:「外面誰在亂闖!」

    長孫驥猛然一愕,心想:「這又是誰,怪哉,這五陵之內,究竟有多少人隱於此中?」

    他腦海中充滿了問號,因不知此人對己是有益還是有害,不敢隨便答應。

    那人叫道:「你再不開聲,老夫就要不客氣了。」

    此人自稱老夫,想必自大得很。

    長孫驥道:「在下長孫驥,恭向前輩安趾。」

    「你就是「神劍手」?」

    「不敢,這是江湖上渾叫的。」

    「算你知道禮貌。」

    「這理應如此。」

    「你認識我麼?」

    「未曾拜見尊顏!」

    「你聽人提起過我麼?」

    「亦未聞人提起。」

    那人怒哼一聲道:「如此說來,你並不是來問候老夫安趾,而是與那五陵寶藏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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