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長孫驥與歸梅君,正在後洞閒說,忽聽谷邊傳來一聲長嘯,嘯聲清逸,迴旋於山谷之間,縷縷不絕,由此可見來人功力,異常深厚。
歸梅君嬌軀一動說:「這會是誰?」
長孫驥道:「歸伯伯的友人當中,可有這麼號人物?」
歸梅君柳眉一皺,搖了搖頭。 那嘯聲已臨洞外。
歸梅君道:「長孫哥哥,我們出去看看去!」
兩人身形一晃,已向洞口竄出。
此際歸海鶴已出外,尚未歸洞,洞外人影一晃,已現出個寬袍大袖的僧人,朗念了聲阿彌陀佛道:「少施主可是長孫驥!」
長孫驥微微一愣,說:「大師何以得知?」
那和尚振聲一笑道:「貧僧熟知六爻之術,今晨曾為小施主搖了一卦。」
「不知落在何卦?」
「山澤損,變卦地雷復,故算定你隱於南方山區,且有搖動之象。」
長孫驥又是一笑道:「大師的卦,不愧高明,只是此行有何目的?」
和尚朗念了聲阿彌陀佛道:「貧僧受人之-,為小施主傳一訊息。」
「大師是受誰之-?」
「峨嵋五老。」
「傳甚麼訊息?」
「五老答應重整門戶,請少施主回去掌理門戶。」
「甚麼時候?」
「中秋月圓之夜,在峨嵋金頂相見!」
「大師與敝派有何淵源?」
「少施主別問得太多!」
和尚邊講之間,足下微飄,已如行雲流水一般,向山谷外飛去。
歸梅君悄聲道:「長孫哥哥,這人功力不弱!」
長孫驥沉思半晌,一聲長歎道:「如今許多事一天一天緊迫下來,我真不知如何應付!」
歸梅君道:「要是你不嫌的話,我會幫助你!」
「姑娘對在下一番情意,在下無任感激,只是今生今世,在下恐怕無法報答姑娘了!」
歸梅君雙眉一皺道:「你這是甚麼話,難道我幫助你,一定要有目的麼!」
長孫驥搖搖頭道:「姑娘!我們進去談吧!」
兩人同時一轉身,又向內洞走去。
一陣沉默,歸梅君終於開口道:「長孫哥哥,我一直將你當作親哥哥一樣看待,你知道,我沒有兄弟姊妹,我爹只有我這麼個女兒!」
長孫驥道:「姑娘果真如此,我也會將姑娘當作同胞妹妹一樣看待!」
歸梅君突然幽幽一歎道:「得君如此,夫復何憾。」
長孫驥聽得微微一怔,此際忽聽門外有人叫道:「梅兒!梅兒!」
這是歸海鶴的聲音。
歸梅君與長孫驥忙迎了出去。
歸海鶴已扛了一個藥草回來,交給歸梅君道:「你將此草,用百慧靈泉之水,蒸煉半個時辰,然後給長孫少俠洗澡。」
歸梅君一笑接過,好像為長孫驥做的事情,是她特別樂意。
歸海鶴這才轉首向長孫驥道:「明日我傳著小女梅君,陪同少俠,一探「百花門」!」
長孫驥應了一聲,說:「謝謝前輩關懷!」
歸海鶴一聲長歎道:「目今不是你一人之事,而是整個武林大事,我身為武林中人,豈能袖手不管?」
長孫驥道:「如今的武林,也實在鬧得太不像話了,不加整頓一番,將來愈加不堪收拾。」
歸海鶴道:「你的見解一點不錯,因此老夫也要下山去略效微勞。」
兩人正談間,歸梅君已將藥草水煉好。
歸海鶴又是一笑道:「少俠!此草名去污,能去全身一切污垢之病,再加百慧靈泉之水,不獨可以防制百毒入侵,更可助元陽靈氣之成長,你且去灌洗一番,然後再探「百花門」就不怕他施蠱放毒了。」
長孫驥道謝一聲,忙隨著歸梅君向後走去。
來到一間精室之內,此室原是自己梳洗之處,一隻大木盆中,已裝滿了百慧靈泉於藥草製成的水,熱氣紛蒸。
歸梅君一笑道:「長孫哥哥,你在這兒洗,待會兒我再來看你!」
長孫驥一笑道:「有勞姑娘,只管請便!」
歸梅君突然面色一變道:「你叫我甚麼!哼!你這人沒好心眼!」
長孫驥聽得一愣說:「我應叫你甚麼啊!」
「你不是說將我當親妹妹一樣看待嗎?」
「哦!我應該叫你梅妹!」
歸梅君一笑道:「這才像話。」
嬌軀一轉,已如飛而去。
長孫驥輕輕搖頭一歎,掩了門,將衣衫脫去精光的鑽入水中,突感到皮膚上一陣麻木。
長孫驥猛然一驚,心想:「難道這水中有甚麼毒藥不成!」
他輕輕用手將水拂向上身各處,一會兒工夫,全身肌膚皆已失去知覺!
他忙將心運氣,存神於中,過了片晌,皮膚麻木已退,體內卻醞釀著一種不可磨滅的抗力,逐漸向四肢發展,猶如兩道不可抗拒的熱流,頃刻-滿了全身。
長孫驥兩臂微一運力,全身筋骨,也跟著劈拍一陣大響,這是氣伸百骸的現象,練武的人,到達氣-百骸之時,不管是內功外力,皆已到達登峰造極之候。
他不由心中一喜,忙又閉目運了會功,足足有兩個時辰左右,方始站起來,將身上抹乾,穿起衣衫,此際外面有人叫道:「長孫哥哥,長孫哥哥!」
這是歸梅君的聲音。
長孫驥將門一開,走了出來。
歸梅君正站在門口,衝著他一笑說:「呀!你怎的那麼久,害得人家久等,我爹說你不會水功,定在洗澡盆內淹死啦!」
長孫驥一笑道:「洗澡盆裡哪能淹死得人?這是你爹跟你鬧著玩的!」
歸梅君小嘴一噘道:「人家可不是這樣想,說良心話,我倒真怕你在澡盆中淹死了!」
長孫驥又是一笑道:「如果真的洗澡盆將我淹死了,我還有甚麼用,還能擔當未來的武林大事,還能赴「百花門」之約?」
歸梅君一笑道:「人家知道你了不起「神劍手」長孫驥,武林中人,誰個不知,那還用說麼!」
兩人邊談之間,已到了前洞。
歸海鶴一笑道:「少俠現在容光煥發,功力已進步二成以上,可喜可賀。 」
長孫驥施了一禮道:「全承前輩栽培!」
歸海鶴笑道:「這原是你自己的造化,不過是假我以提前達成而已。」
他邊講之間又道:「梅君!今夜你陪少俠一探「百花門」!」
歸梅君應了一聲,便到後面去燒飯。
歸海鶴與長孫驥談些武林掌故,天色已漸漸暗了下來。
吃過晚飯,兩人便出了山谷,一直向「百花門」行去。
這「百花門」離開他們居處不遠,長孫驥身若飄風,恍息之間,已下去數十丈左右。
歸梅君嬌軀急追,但總是差他三丈左右,忙叫道:「長孫哥哥,等一等!」
長孫驥足下一慢,她已跟了上來,兩人一陣急走,已看見一處山嶺中,現出一片屋宇,看勢派,約有千間左右。
歸梅君道:「這裡面就是「百花門」了!」
長孫驥仔細看去,見那山谷約有數千畝大小,屋宇分成八卦形狀,整齊而立,看它的方位,好像有著某種神秘的佈置。
他轉頭道:「梅妹!我們應該從哪一邊進去。」
歸梅君道:「你看呢?」
長孫驥道:「我看他這「百花門」的屋宇,橫豎成行,倒有些八卦形狀,其中佈置,定有著秘密的安排,我們應小心為上。」
「長孫哥哥,你學過奇門遁甲嗎?」
「「棲霞老人」曾經贈我奇門精義一冊,大略看過,因此暗暗懂得。」
歸梅君喜道:「成啦!那「百花門」的秘密佈置,全是按著奇門遁甲。」
長孫驥道:「你怎麼知道?」
歸梅君道:「我聽爺爺說的!」
「今天是甚麼日子啦!」
「庚子!」
長孫驥屈指一算道:「我們應該從西南角而入!」
兩人身形一晃,便向西南角里去,此際突見前面走過兩個人影。
長孫驥虛了一聲,隨與歸梅君伏在暗處,來人已臨近身邊!
其中一人道:「門主說今晚有強敵侵境,這事在我看來,未免有些大驚小怪,誰那麼不開眼,敢在「百花門」頭上動腦筋?」
另一人道:「老二,話也不能說得太滿,最近江湖上出了個甚麼長孫驥,已將武林中鬧得天翻地覆,據說中元佳節,就要赴我們「百花門」之約。 」
「江湖上說風是雨,老大也別太過相信,那長孫驥充其量也不過是十八、九歲,功夫能好到哪去?如果真的來了,我第一個不放過他!」
歸梅君在暗處聽得大怒,嬌軀微晃,便想躍出,便被長孫驥一把按住,不讓她動,兩人已匆匆走過,向別處去了。
長孫驥悄聲道:「我們此來是暗中探訪,千萬不可洩露身形。」
歸梅君冷冷一哼道:「我聽不慣他們說你壞話。」
長孫驥輕輕一歎道:「我知道你對我很關切,只是做事得按情處理。」
歸梅君一笑道:「你別歎氣,我聽你的就是啦!」
長孫驥道:「你知道就是了,我們可以走啦!」
兩人身形又起,仍向西南角上飛去,此際已是二更左右「百花門」
到處-滿了秘哨,兩人隨時皆有被人發覺的可能。
長孫驥與歸梅君兩人,連竄了數十丈左右,已臨近那一片屋宇的邊沿,突見前面不遠處,連續閃出數十條人影,分一字排列。
其中一人叫道:「香主,門主也未免太過小心了,這聲振武林的「百花門」誰人不知,誰個不曉,有誰敢在「百花婆婆」面上動腦筋?」
另一人道:「你可不能這樣說,最近武林道上,出了不少江湖人物,個個武功高不可測,我們不能光朝腳下看?」
又有一人道:「香主也未免太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百花門」
設立苗疆,數十年來,無人敢捋虎-,難道近來竟有不怕死麼?」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百花門」雖以蠱毒聞名於世,但仍有人可以克制,近來武林道上,不少奇人異士出現,聽其姓名,則默默無聞,但武功卻高得出奇,由於這些人之出現,難保不對「百花門」有所企圖。」
那些人光顧說話,竟未發覺兩人的身形。
長孫驥悄聲道:「這是按奇門數術,正反生-、生喪、景杜等八門而立,這西南是生門,正南是杜門,正西是景門,除去西南而外,這西門皆可入,我們且轉向正南。」
講著一拉歸梅君的手,兩人向正南馳去,哪知走未多遠,見前面人影閃爍,竟有數十人之多。
歸梅君道:「長孫哥哥,看情形這邊也不能進去啦!」
長孫驥道:「梅妹!我們再轉向正西看看!」
兩人一轉身已向正西行去,哪知他們走到正西之時,仍有數十人在守著,這奇門八道,生、景、杜、開四道,皆有人把守,其餘四道,皆是死路。
長孫驥眉頭一皺,本來以他的功力,何在乎這區區十數個粗漢,只是他們此次前來,原是暗中探訪,不便現身。
歸梅君道:「長孫哥哥,我們硬闖進去。」
長孫驥搖搖頭道:「目前我們還是不現身好,走!我們到正東走去看看去。」
正東是喪門,是奇門中最壞的一門。 歸梅君一皺眉頭,悄聲道:「正東去得麼?」
長孫驥道:「我們且察看!察看!」
兩人又一轉身,向正東馳去。
歸梅君的輕功,雖然不及長孫驥,由於長孫驥帶著她的一隻手腕,身形也快了起來,兩人如電光石火一般,向東門轉去。
他們連轉了八門,皆有人把守,而且這些把守的人當中,隱有一兩位香主之類的人在內,顯然「百花門」這幾天防範得特別嚴密。
長孫驥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道:「梅妹!我們回去吧!明天再來!」
歸梅君道:「明天還不是一樣子的!」
長孫驥道:「這也是無可奈何,我們是絕不能現身的!」
「為甚麼?」
「因為這樣對我們聲譽,將大有損失。」
歸梅君無可奈何的點點頭。 兩人又一齊轉回山谷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