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驥曾經習過峨嵋的佛門無上心法,復又曾受「靈鷙生」紀一非傳授釋道兩門心法,因此他除去懂那道家先天一-凝煉之法而外,並包括了佛門大小兩乘心法,見聞閱歷,以及本身所學,不算是不廣,只是當前這兩個老人,以手指抓食而不沾油漬,他從未見過這種功夫。
這時天色已屆四更左右,海面上突然起了陣狂風,立時波濤洶湧,百浪翻空,海水捲向島邊,水點即濺在酒席之上。
「花鳥島」島主屠雄舉杯一陣豪笑道:「神龍有興,何不同飲一杯?」
酌滿了一杯,運用一種奇特的手法,向海面上潑出,但聽酒點衝進逆風中,發出一陣喇喇的聲音,顯然他這一杯酒,具運用內家真力潑出,凌厲無比。
黃衣老者一笑道:「島主豪情,可比太白先生的舉酒邀月,把酒問天,哈!哈!只是這等好酒,潑了未免可惜,讓愚兄弟來請龍神回駕!」
話講之間,又是一笑道:「大哥!來啊!」
「呵!呵!老二,你又想在人前賣弄啦!」
哈!哈!這哪算是賣弄?你看海水上湧,豈不-散了我們酒興,上啊!」
講完雙掌一攤,輕輕向海邊托去,另一個老人,也跟著雙掌托出。
「無影女」秦素娥看得大奇,她不知道這兩個怪老人在眩露些甚麼。
「烏骨針」梁壽,自他們一現身之時,便呆呆的看著。
「申埠商隱」閱人甚廣,他正搜索枯腸,想不起當前兩人是怎麼樣個人物?
長孫驥與「花鳥島」島主屠雄正留神觀那場中變化,但見兩黃衣老人掌力所指之處,風浪漸平息下去。兩人竟為他們這奇異的掌力所吸引,竟估不透兩個老人,究有幾許功力;突然間波浪又起,如練斜飛,海面上突然躍起個黑黑的物體,碩大無比,一閃卻沒,接著又有二個躍起,彼起彼沒,反覆不息。
黃衣老人道:「哈!哈!大哥,我道為何,原來是這些東西在作怪。」
「呵!呵!老二,你酒癮過足了麼?」
「哈!哈!島主的酒,果然性烈異常,我已滿身似火。」
「呵!呵!咱們不如到海中暢遊一番,也好驅散這無名的火氣。」
「哈!哈!大哥說得是!我們謝謝島主的盛意了!」
語聲剛了,兩人已立在海邊,四手齊舉,向海邊道:「來啊!來啊!」
「無影女」秦素娥奇道:「他們在招誰?」
長孫驥看了她一眼,未及答話,那海面上已游過兩個黑黑的東西,兩人相對一笑,身形已同時向那黑色的東西上飛去;這不過是眨眼間事情,已見他們每人騎著一頭,乘風破浪而去,夜風中帶來隱隱的狂笑之聲!
「哈!哈!呵!呵!哈!哈!哈!呵!呵!呵……」
五人愕然而對,猜不出適才兩老人,是何來頭?
「無影女」秦素娥叫道:「那是甚麼東西?」
「花鳥島」島主一聲豪笑道:「這東西老朽倒不陌生,本島四周,常有現跡,常年成群結隊,有時竟多至數百隻。 」
秦素娥驚道:「像這樣龐然大物,有數百隻在一起,豈不要把海都鬧翻了麼?」
「花鳥島」島主歎道:「姑娘說得對,但這亦是無可如何之事,我們船塢中整日香煙繚繞,就為的是供奉這些東西。」
「申埠商隱」呵呵一笑道:「以島主的武功閱歷,怎的也相信這一套?」
屠雄正色道:「大俠不要不信,據我所知那些海外商賈、珠寶販子,每次泛海之時,必須要先加祭典,然後方可揚帆,大俠皆有商隱之稱,對這些事情想不外行。」
「申埠商隱」笑道:「此事在下早有所聞,但我雖為商隱,卻不作海外珠寶客人,因此對這些東西,素來是將信將疑。」
「無影女」秦素娥道:「你們說到現在,尚未道出這甚麼?」
「烏骨針」梁壽道:「如我猜得不錯,各位所說可能是海鯨。 」
「花鳥島」島主「鐵鳥」屠雄咯然乾了一杯,一陣豪笑道:「梁大俠說得不錯,正是此物,行船的人對此物是談鯨色變,因此我們船塢之中,是整年累月的祭著它。」
長孫驥道:「可是適才那兩個老人,卻是豪氣凌雲的跨鯨而去。」
屠雄歎道:「這就所謂強中自有強中手了,他們既有制它之法,就不必再懼怕它們,只是這兩老人的來歷,倒是有點令人可疑。」
長孫驥自出道以來,連遭奇遇,本以為自己功力超群,對於將來發揚峨嵋,並協助「通齊道人」「百推掌」齊以山重整淮陽,報當日淮陽掌門,對他一片恩德,但今日一見兩老人現身以後,不覺有些意志消沉,山外有山,人上有人,將以往一股驕氣,打消了不少!
「烏骨針」梁壽道:「以我們幾人的閱歷,加在一起,尚不知對方的來歷,說來未免可笑。」
「申埠商隱」道:「他們不是說整年累月漂泊海中麼,屠島主怎不藉此方位之便,打探一下,這兩個黃衣老人,究竟是何來歷?」
「花鳥島」島主「鐵鳥」屠雄道:「老朽亦正有此意。」
「無影女」秦素娥突然想起一事道:「你們瞧,他們那艘船可沒有帶去。」
眾人同時向海面看去,果見那艘小船,已漂在島邊。
長孫驥道:「我們上去看看!」語聲一了,人早已悄悄的立在船頭之上。
「無影女」秦素娥「烏骨針」梁壽「申埠商隱」周桐「花鳥島」
島主屠雄四人,隨後躍上,但見這小舟從頭至尾,不過三丈餘長短,舟頭中拔上那兩尾烏魚猶自放著未吃。
長孫驥一轉眼間,已閃身進入中艙,艙中除去兩個蒲團而外,甚麼都沒有,他不覺大奇,又向後艙行去;這船甚小,因此在艙中行去,必須彎著腰,當他行到後艙之際,竟為一個奇異的景色所吸引。
原來這後艙是全舟最大的一個艙,除去舵房而外,右邊供著一個神位,右邊放的是鍋灶,灶邊放著一缸白米,數斤香油,一盆鹽,以及如刀如石之類,鍋裡尚有兩尾未經烹飪的生魚;他再向那神牌上看去,見上面寫著數個端正的中楷字:「先師之位!」
上面並未寫出姓名,只是在先師之位中間,劃著交叉的兩把雙劍,心想:「他們的師父,一定是以雙劍聞名天下,如果根據此線索去打探,定可得個水落石出。」
他又在艙中搜尋一遍,別無所獲,此際忽聞外面有人發出驚異之聲,他忙走進中艙,見「申埠商隱」手中拿著張紙,叫道:「少俠!人家倒是衝著你來啦!」
長孫驥猛的一愕,心說:「我跟這兩人素不相識,怎的會衝著我來?」一伸手,接過那字條,見上面寫著:我們兩個老而不死的,脫節人寰百年,連故鄉都無法回去,事實上我們回去,也無人認識了;只有繼續在海上飄零,不料竟遇見了六十年前我那笨徒弟,他說受過你的恩惠,請我們兩個老而不死的照顧照顧你,弄得我們天涯追蹤,卻在這荒島上遇著你。
小子!你的責任重大,豈獨於峨嵋淮陽兩派而已?那武林中-魔衛道的大任,亦將落在你肩上;小子!你別驕狂,驕則必敗,狂則必挫,那「拆骨會」是你今後最大的敵人。
你欲離島,可乘我這船,雖是船小、糧少,但吃完了我們會給你送來,但別忘了在靈位前焚香;今後一切視你好自為之。
長孫驥看了此字條,眉頭一皺,心想:「這兩人不知是誰的師父?看來充滿了神秘氣氛。」也無人認識了,「申埠商隱」道:「少俠沿途可曾救了甚麼人?」
長孫驥搖頭道:「行俠仗義,濟困扶危,本是我輩份內之事,這些事難能記得清。」
秦素娥道:「看這上面語氣「拆骨會」是個很厲害的敵人,連武功這樣高的黃衣老人,也會如此慎重提出。」
長孫驥道:「此事家師早已告誡,我皆立身武林,亦只有盡力而為了。」他邊講之間突向「花鳥島」島主道:「在下在此打擾甚久,此情容當後報,我要告辭了。」
屠雄哈哈一笑道:「酒未殘,席未終,怎可告辭?」
長孫驥苦笑一下道:「尚請島主恕在下失禮,諸事未辦,心實難安,還請此辭。 」
屠雄又是一笑道:「少俠既有大事未辦,我亦不便強留,他日有緣,希能再見!」
長孫驥一笑道:「有緣定當重訪。 」
秦素娥道:「驥弟此去,是向苗疆麼?」
長孫驥搖頭道:「我想先回安慶,看看年老母親,然後再赴苗疆。」
「烏骨針」梁壽道:「我曾有言在先,心須陪少俠一行。」
秦素娥笑道:「驥弟弟,我為你把舵。」
「申埠商隱」一聲豪笑道:「如此說來,我亦不妨搭個便舟了。」
「花鳥島」島主黯然若失的道:「諸位行意已堅,老朽不便強挽。」
隨向身後的隨從叫道:「可速準備些船上應用之物,抬上這船。」
不一會工夫,已由四個大漢送來兩擔白米、兩-美酒以及一些零星用物。
「花鳥島」島主握著長孫驥的手道:「老朽久居海外,對水上行情,倒還熟悉,如有差遣,當得效勞。」
長孫驥一笑道:「怎敢有勞島主?」
「花鳥島」島主又道:「譚琪!你與譚斌兩人,輪流為少俠等把舵燒飯,直送到對岸為止,然後去海岸分舵,派舟送你們回來。」兩個大漢,同時應了一聲。
屠雄一恭手道:「如此恕我不遠送了。」講完退出艙去,身形微晃之間,已登上島岸,向船上一揮手,露出依依惜別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