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斜斜落向西山腳下,發出一片輝煌的色彩,透過那變幻莫測的雲層,反射在「花鳥島」上,那紅花,青鳥,經陽光一照,更顯得美麗動人。
鳥啼的聲音,花朵的氣息,使人對「花鳥島」產生了一種迷戀,此際在島中心的一片廣場之中,站立四人,一個是身背長劍的少年,一個虯髯的壯士,一個是老年的商賈,一個是中年的武士,這四人相對談笑,似是多年老友重逢,又似乎是正討論著一件大事。
這四人正是「神劍手」長孫驥「花鳥島」島主屠雄「申埠商隱」周桐與「烏骨針」梁壽。
此際聽那「花鳥島」島主「鐵鳥」屠雄一聲豪笑道:「適才烏煙瘴氣,嫌煩得很,但我身為主人,卻是無話可說,如今卻清靜得多啦!」
長孫驥一笑道:「這也是島主的閒情逸-,列身武林,能有這種地方,作個退身隱居之所,尚有何憾!」
「申埠商隱」周桐一笑道:「怎麼?少俠年事尚輕,正是壯志凌雲的時候,豈可作退身之想?」
長孫驥一陣默然。
「花鳥島」島主一笑道:「武林中人,本多感慨之詞,少俠想是一時感想,並非真作退隱之舉,如今趁這清靜環境,不妨將我們之事,了斷一下。」
長孫驥一笑道:「請島主劃出道兒,在下接著就是。」
「鐵鳥」屠雄又是一笑道:「以老朽初意,本想將少俠毀於花鳥島中,但今日聚義廳一會,不禁使我起了惺惺相惜之意,但二鳥之事,可不能不了。」
長孫驥聽得微微一愕。
屠雄又道:「如今我有兩個陣法,是老朽窮三年精力,按五行步伐,貫匯而成,由屬下三十六人-陣,少俠如能闖過兩陣,前賬一筆勾消,從此少俠何時來此,皆是本島座上佳賓。」
他講到這裡,停了一下又道:「這陣是我親自研究出來,少俠也等於和我了結一樣,這兩陣我們就請周大俠與梁大俠為證人。」
講完一偏身之間,已從花叢中走出八個小童,每人手拿護法雙勾,齊齊走入了廣場之內。
屠雄一聲豪笑道:「現在我們開始第一陣八絕之法,少俠於破陣之時,盡可用「月魄劍」但卻不能使用內力,完全以手法、身法、武法,方能算數。」
他語音才了,一揮手之間,八個小童已分向八個方位站立。
長孫驥一聲清笑道:「島主但請施展,在下不用內力就是。」
屠雄又是一聲朗笑道:「如此小心了。」
雙手交叉一揮,八小童十六把護手勾,交叉回舞,頓時幻起一片光影,將長孫驥圍在當中。
屠雄又自叫道:「少俠不必客氣,但請用劍,只要能闖得出圈外,便算是陣破!」
長孫驥豪心大起,一聲朗嘯,那光輝如日的「月魄劍」亦已掣在手中,他微微一擺,發出一道淡淡的光芒,八小童齊身後退了兩步,但瞬息之間,又一齊圍上。
長孫驥既被武林中人稱為「神劍手」不管是武功身法,確有其獨到之處,趕忙一飄身間,平空打了個迴旋,劍光驟起,又將八小童迫退了三步開外,他這詭異的身法,如幻雲飄影。
「申埠商隱」笑道:「長孫少俠身法功力,皆非常人所能及,看來武林之中,真要開出一朵奇葩,我活了這把年紀,尚算是第一次開了眼界。」
「花鳥島」島主歎道:「長孫少俠的機智、內力、手腳、智慧,皆是老朽前所未見,只是有一項可惜。」
「烏骨針」梁壽道:「不知島主何指!」
「花鳥島」島主屠雄歎道:「我只是憑一己眼光之判斷看他目光清中帶濁,真元之氣,似乎不能完全凝集一致,如老朽猜得不錯,可能他已破了身。」
兩人同是一驚道:「他今年充其量不過二十上下,不可能已成了親,難道……」
屠雄又是一笑道:「兩位不要誤會,以長孫少俠這種功力,這種胸襟,豈能做出武林中人所不齒之事,我想他已成親!」
「申埠商隱」將信將疑,轉首看去,見長孫驥已與八小童急斗了數十回合。
長孫驥身形奇快,但下手極有分寸,八小童雖經「花鳥島」島主一手訓練出來,但仍是感到處處束手束腳,所幸對方每逢緊要關頭,便自收手換招。
「花鳥島」島主屠雄一聲豪笑道:「少俠不必顧慮,但請施展,老朽下面尚有一陣。」
長孫驥笑道:「如此在下放肆了!」
講完一聲清嘯,右手泛起一片弧光,向左邊四小童罩去。
左邊四小童忙往後一撤。
長孫驥竟趁他們一撤之間,又反手一劍,向右邊四小童兜去。
右邊四小童同時向後一退,就在他們這一退之間,長孫驥的「月魄劍」已施出一招玉帶圍腰之勢,一道弧光繞影,向四周圍散開去。
八小童身形未變,又遭絕著,趕忙齊又後退了數步。
長孫驥可再不能放過機會,隨著又是一聲清嘯,雙足位置一變,已馳出六爻掠雲步法,滑出圈外,他這幾招,使用得快速之極,猶如一口氣呵成。
「鐵鳥」屠雄已是一陣大笑說:「好身法!好步法!小心第二陣!」
講完一聲洪嘯,從四周場邊樹影中走出了三十六個抱劍大漢,這些漢子一式青衣短裝,足踏布鞋,緩緩向長孫驥走近。
長孫驥一抬手道:「島主!這第一關在下是闖過了?」
屠雄豪笑一聲道:「當然!當然!老朽說了,豈能不算數!」
長孫驥又道:「如果在下第二關再闖過,貴島與在下的過節,就一齊揭過?」
屠雄笑道:「如果少俠不信,現有周大俠與梁大俠為證!」
長孫驥道:「不是在下不信,如果在下第二關闖不過,又作何說!」
屠雄一笑道:「那就是算平手,咱們另覓途徑解決!」
長孫驥一聲清笑道:「好!一言為定!」
他邊講之間,向四周看了一眼道:「你們上啊!」
「鐵鳥」屠雄將右手一揮,場中三十六人,齊是一聲暴喝,身形劃空而起,同時向長孫驥刺出一劍。
這三十六人,皆是「花鳥島」島主花了三年心血,在海外吸羅得來,這些人不獨身材相等,同時皆有一身很好的武功基礎,如與適才那八小童相比,別有天淵之別。
長孫驥暗暗一驚,心想:「這些人武功不弱,每人一劍,這瞬息之間,就有三十六劍之多,將應如何應付?」
他急切之間,不及思索,一聲清嘯,月魄古劍倒垂著一轉,竟硬將三十六人的兵刃削去。
這月魄古劍,乃是前古奇兵,光芒閃處,那三十六個漢子,同時撤劍,向後直退。長孫驥心想:「不如趁此機會,突破一點,然後再用六爻掠雲步,退出圈外。」
他思念未了,左手一抬,身形隨著指向前飄,直抓向左側的兩個大漢,同時右手古劍,一手回光輕影,反削另外兩個大漢的右腕。
長孫驥這兩招差不多同時發出,四個大漢倏的讓過,就在他們旋身之際,另外又越過四個大漢,補住了適才空缺,同時向對方遞出一劍。
他想不到對方轉變得如此之快,忙回身倒-蓮葉式,左掌扣向左邊的大漢手肘,同時左手又削向另一大漢的長劍。
左邊兩漢子同時反扣連環步,退了出去,接著兩邊一合,左右各躍過一個大漢,又將缺口補住,兩支長劍一轉,同時刺向長孫驥的前胸。
長孫驥又是一愕,身形憑空飄退了數尺,他這一退之間,後面已有兩個大漢,一聲虎吼,攻上。
他心中一驚,旋又向左滑出數步,隨手劃出一劍,這一劍雖無目的,但他已將真力貫注於劍身上「月魄劍」尖上,慢慢-起一層罡力。
三十六個大漢,輪流出來,穿流不息,他小心應付,不覺已是下去數十招。
他想:「這些大漢,如果在江湖而言,已是一等一的高手,不知他從何處網羅得來的。」
手腳齊馳,又鬥了數十合。
「花鳥島」島主道:「老朽這陣名叫三才八絕,普通武林人,絕難逃過,如今長孫少俠,已鬥了百招,雖未能闖出圈外,但卻未露敗象,就憑這點,老朽亦已心折。」
「申埠商隱」周桐一笑道:「以長孫少俠那功力,百招之內,尚不能破除島主的三才八絕陣,愚下對島主的陣法,也很心折。」
「烏骨針」梁壽叫道:「周大俠此言甚是,島主此陣,不以玄機莫測的機關樞紐,光憑三十六人,卻佈置得如此周妙,實是令人心折!」
「鐵鳥」屠雄一聲豪笑道:「兩位這麼一說,豈不是向老朽面上貼金。」
他們正說之間,忽聽長孫驥一聲清嘯,掌中一支月魄古劍,已化出一片波光,向四周散開,凌厲之極。 「鐵鳥」屠雄一愕,心說:「這是甚麼功夫?」
原來長孫驥見百招之內尚不能闖出陣外,此際天色已漸漸暗了下來,不覺大急,心念一動,忙運起佛門無上心法,將全身真力,貫注到劍身之上,頓時化出一片波光將三十六個大漢,迫出兩丈開外。
長孫驥一招生效,又發出一聲清嘯,波光一變,竟使出了淮陽派的上乘劍法,劍化紋龍飛舞,四周帶起颼颼之聲。
三十六個大漢,只覺得有一片無形罡力,向身上壓來,連連又向後倒退,他們雖然後退,但陣法卻絲毫未亂。
長孫驥雖能將三十六人迫出兩丈開外,但仍無法出陣,他心念一動,心想:「我何不將六爻掠雲步,配合無上心法,再加淮陽劍法,三絕齊馳,還怕出不了這陣麼?」
他心念剛動,腳下已變換方位,身形似幻雲飄絮,往返飄忽,東竄一下,西飛一下,同時掌中「月魄劍」南劃一劍,北刺一招,看來章法極為紊亂,但三十六個大漢,要想接近他一丈之內,卻不可能。
「申埠商隱」笑道:「屠島主,不是愚下說句洩氣話,看來這陣法是圍不住人家啦!」
屠雄朗聲一笑道:「圍得他與我何益,圍不住他又與我何損,我不過是想藉此了卻一段過節而已,再說少俠如施用掌力的話,早已闖出重圍啦!」
「烏骨針」梁壽笑道:「屠島主真可算是快人快語,在下對島主豪情,甚是佩服!」
他們正說間,可聽得長孫驥一聲長嘯,身形竟臨空竄起了七、八丈高下,同時逆轉,矯若游龍,在半天裡打了個迴旋,右手「月魄劍」已如長虹繞日般的向眾人當頭罩下。
這一招動作快如電掣,飄身出劍,竟是在眨眼之間三十六人同時一愕,欲待避開,卻不知從何避起,只感到自己周圍,全在對方的劍光罡力之下,眼看白光回轉,三十六人卻將喪命之際,突聽他一聲長笑,猛的劍光一-,已飄出陣外。
場中三十六人,皆出了一頭大汗。
「花鳥島」島主「鐵鳥」屠雄看得真切,喝道:「還不謝長孫少俠手下留情之德。」
三十六個大漢齊抱劍為禮。
長孫驥一笑道:「屠島主這陣勢果然不錯,正反進退,攻守兼備,三十六位武功亦是不弱,只是無臨敵經驗,配合尚嫌欠周,致有許多空隙可趁,如能多經陣仗,加強對陣法的實驗工作,則此陣威力,不可小視。」
屠雄一笑道:「長孫少俠說得是,如今以往過節,一言揭過,從現在起,長孫少俠可真正成為「花鳥島」的貴賓了!難得周梁兩位也在此地,我略備水酒,今宵月下,作竟夜之談如何?」
原來此時月亮已由東方升起,雖只有半輪淡月,亦為這孤島之上,憑添了不少色彩。
「烏骨針」梁壽正欲答言,忽的一個壯漢走來叫道:「稟告島主,海上有孤帆,正向本島航行。」
「鐵鳥」屠雄一愕道:「在哪一方向?」
「西方,似是對岸航來的!」
「大概有多少人?」
「淡月之下,看得不甚清楚。」
屠雄沉思一下道:「再探!」
那探子應聲去了。
屠雄道:「三位有興隨我去看看麼?」
長孫驥笑道:「既是島主雅意,卻之不恭!」
講著隨同梁壽、周桐兩人,隨著「花鳥島」島主,齊向西方走去。
這「花鳥島」全島只不過是數里大小,從島中心到西岸,路程並不甚遠,四人一行,不到半刻工夫,已到了岸邊,向海面上看去,果見有一艘小船,在淡月下,慢慢向本島駛來。
此際那小船離島崖尚有二里左右,目力差的人,只見到船上有一點黑影在移動,顯然這船上只有一個人。
「花鳥島」島主奇道:「據我所知,除去已來的人外,並無別人與本島有約,這會是誰?」
「烏骨針」梁壽道:「莫非峨嵋六老挑弄是非,勾引了人來!」
「花鳥島」島主搖頭道:「這不可能,因峨嵋六老與門下弟子胡中銘,及「駝山雙怪」皆是本島先後派人送離此島,此去也不過是兩個時辰,哪會有那麼快?」
「申埠商隱」道:「你們忘啦!那嶺南「毒籟尊者」黃斜,無緣無故的失了蹤 ,其中能沒有文章麼?」
「花鳥島」島主道:「他雖能偷偷逃走,但無舟楫,豈能離島?」
長孫驥慎重的道:「島主可曾查過,貴島的船隻,有無短少。」
「花鳥島」島主屠雄一愣,正待派人去查詢,忽從遠處飛來個漢子告道:「稟報島主,那船塢中「人」字號舟艇,少了一隻。 」
屠雄道:「果然被少俠猜中,定是那嶺南「毒籟尊者」偷去無誤。 」
「烏骨針」梁壽道:「嶺南「毒籟尊者」這個名字,倒是很少聽到!」
「申埠商隱」哈哈一笑道:「這倒不能算你孤陋寡聞,因你跟我們這些將本求利,斤兩毫-的人不同,咱們是就地吃飯,漫天拿錢,因此各地行情,莫不打探得一清二楚。」
長孫驥笑道:「聽周大俠說,莫非知其來歷?」
「申埠商隱」一笑道:「據愚下所知,那嶺南「毒籟尊者」不獨武功奇突而且人最機智,常年累月,不吃一虧。」
「烏骨針」梁壽笑道:「這話倒有些相同,今日他要不見機得早,恐怕不死也傷啦!」
「申埠商隱」又道:「你不要小視他的功力,據雲他的功力,雖是走的邪門,但卻詭異之極,曾有許多成名人物,毀在他手中,他更有一種毒籟之功,能將毒氣散播於音韻之中,如果你存心聽他這音韻,便會吐血而亡。」
「烏骨針」梁壽驚奇的哦了一聲道:「這種功夫我倒是第一次聽到。」
「申埠商隱」又道:「因此江湖上為他起個名字,叫嶺南「毒籟尊者」!」
「花鳥島」島主聽得出奇的叫道:「但又為何加上嶺南兩字呢!」
周桐一笑道:「難道你們真的不知道他是苗疆「百花門」的手下?」
「百花門!」三人同時吃驚的重-了一句。
「申埠商隱」正色道:「正是,這「百花門」所以為名,因他們-集百花之蕊,製成蠱毒,使人中毒於無形,這「毒籟尊者」乃是「百花門」的耳目,成年奔走各地,打探一些武林隱秘之事,他這次到達中原,可能與兩件事有關!」
長孫驥奇道:「哪兩件事?」
「申埠商隱」一笑道:「第一件是你身邊的月魄古劍,第二件是那五陵墓道的星宿藍圖,此圖真真假假,如今究竟不知落於何人之手?」
正說之間,忽聽屠雄叫道:「怪者!來人竟是個女子!」
三人同時看去,果見小船尾,坐個少女,尤其在淡月下,顯得更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