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驥正怔之間!忽聞澎的一聲大響,那石碑已向後倒去!
長孫驥猛的一驚!向後退了好幾步……
那石碑倒出之處,下面有著方圓二尺的洞口,一陣響動,從裡面躍出一個人來。
他又是一驚!一飄身間,已蓄勢戒備。
那人一出洞口,先是哈哈一笑,道:「終於被我這老偷兒找出點名堂來了。」
原來此人正是「神偷」何六。
他一見長孫驥先是一愕,隨之又是一笑道:「老弟,你倒是先一步上來了,不知從何處而來?」
長孫驥道:「兄弟是從下面上來的?」
「神偷」何六站著峰頂走了一圈,吐吐舌頭道:「老弟!不是我誇獎你,像這樣的峰頂,如果不走秘道,就是當今武林三老,恐亦難如意上下。」
長孫驥笑道:「老哥哥倒是真的過獎了,不知你因何在這地道之中?」
何六「神偷」笑道:「我老偷兒的功夫,差你老弟很遠,但論眼力,不是我吹牛,從未看錯一件事情,哈哈,我整日間敲敲打打,不但鄂姑娘再三相詢,就是你們大夥兒還不是感到奇怪,認為我老偷兒在想發橫財!」
長孫驥笑道:「沒有人會想這樣!」
「神偷」何六又是一笑道:「想不想是別人的事,做不做是老偷兒自己之事,我敲敲打打,今日終被我打出條路來了!」
長孫驥驚道:「難道這峰頂是我們藏身之處麼?」
何六一笑道:「可不是!老弟,你要看死人麼?」
長孫驥一愕道:「死人有甚麼好看!」
「神偷」何六神秘的一笑道:「這個死人可是與眾不同,快來!快來!遲了可看不上啦。」
講完一縮身間,人又回到下面。
長孫驥俯身一看,下面竟是一道石階,蜿蜒曲折,他掏出驥鐵,隨著老偷兒緩緩下行……
不到數丈左右,眼前突然寬了起來,這裡面竟是個其大無比的山腹,原來這一座小峰,其中竟是空的?
長孫驥心想:「這本是個天然石窟,後經人工修飾,變成了現在這樣了。」
他隨著老偷兒進入石窟,右手一轉,露出個四方的石室來,室中別無陳設,-是當中放著一張石榻,榻上盤膝坐著-眉皆白的老者,看年紀總在百歲以上。
「神偷」何六神秘的一笑道:「老弟!你看過這死人麼?」
長孫驥眉頭一皺,看了半晌道:「老哥哥,你這次可要走眼了。」
何六微微一愕道:「我如何走眼了,難道他是活人不成!」
長孫驥堅決的道:「依兄弟看來,定是個活人。」
「神偷」何六突然哈哈一笑道:「老弟你錯了,哪有活人沒有呼吸的道理?」
長孫驥正色道:「他雖然沒有呼吸,卻滿臉仰著生機。 」
何六聞言一怔,仔細看去,不覺露出疑慮之色?道:「老弟!你這一說,倒真把我弄糊塗了,看那氣色,生機勃然,確實不像死人的樣子,這是甚麼回事?」
長孫驥沉思半晌道:「莫非是這樣的。」
何六叫道:「你可別賣關子,說出來咱們大夥兒研究研究!」
長孫驥道:「佛道門中,有一種定靜之術,功夫到了入定的階段,可以神現出竅,遨遊四方,少則一、二日、七、八日,多則一、二百日,甚至三、五百年的皆有。」
何六道:「這我可不作,一個人魂遊三、五百年,這個軀體,豈不要腐爛完了麼?」
長孫驥道:「我聽恩師天悟上人說過,天下功夫到了入定之期,他本身的體質上,也同時起了極大的變化,故雖經嚴寒酷暑,風吹雨打,仍能保持完整不壞,這種功夫非但修仙求佛的人易於做到,就是練武練到上乘境界,亦會殊途同歸。」
「神偷」何六似懂非懂地道:「這種高深玄妙的道理,我一時難以理解,我們還是談談現實是正經,老弟你跟我來!」
一翻身便向石室外走去。
長孫驥正欲離去,忽聽身後響了一聲:「站住!」
這一聲雖然輕微,卻含著無比威力,硬生生將兩人離開的身形又拉了回來。
「神偷」向上一看,見那老者不知何時已睜開雙目,神采飛揚,不由驚道:「你沒有死?」老者一張口之間,發出一陣豪笑之聲,猶如春雷乍動,只震得山腹中轟轟作響。
長孫驥由於內力深厚,-是吃驚的退後了兩步。
「神偷」何六隻覺得氣血翻騰,竟忍受不住……
所幸那老人笑得恰到好處,便已停止,微微一歎道:「老朽入定之期,已屆甲子,內力進境,竟能達此種境界,實是可賀。 」
長孫驥跟何六兩人,站立一旁,一時不知如何答起。
那老者又道:「小娃娃,你姓甚麼叫甚麼?」
長孫驥一躬身道:「晚輩-姓長孫,單名一個驥字。」
老者又道:「你適才的一番說話,我皆已聽見,不論是智慧骨格,你皆是練武的上乘之選,只是可惜!」
長孫驥道:「請前輩賜示!」
老者道:「你眉宇之間,隱現著正直之氣,顯然並非邪惡之輩,為甚麼破戒得如此之早。」
長孫驥歎道:「家有老母,身負奇怨,勢難兩全,不得不先生倫理,以慰慈顏。」
「如此說來,你尚是個孝子。」
「身為武林之士,當以忠孝為終,何敢有忘?」
「這倒真是孺子可教!」
老者講了一句又道:「小娃娃,你知道我是誰麼?」
長孫驥聞言一愕,心想:「我怎知道你是誰。 」他心中雖如此作想,口卻未言,-是搖搖頭。
「神偷」何六在皺眉苦思,追思有關老人的蛛絲馬腳,但任他江湖閱歷豐富,一時竟雜想出端倪。
老者見長孫驥搖頭,又是一笑道:「你知道「八卦門」的掌教師父是誰麼?」
長孫驥仍然搖搖頭。 老者又道:「你知道「拆骨會」?」
長孫驥愈聽愈感到怪異,那老者為甚麼要問這些問題,而這些問題,皆是他急於知道的。
老者又道:「「八卦門」掌教人是「無極道人」李文玄與「陰陽女」而李文玄之師,就是東海煙雲島的「黃葉散人」 。」
長孫驥輕輕哦了一聲。
老者又道:「「陰陽女」本為李文玄之妻,因她雄心勃勃,想掌理「八卦門」大權,竟將毒藥放於飲食之中,使乃夫服下,而成終身殘廢,囚禁地獄,她卻趁機剝奪正權,掌理「八卦門」倒行逆馳,為所欲為。」
長孫驥心想,原來「八卦門」中,尚有這樣一段恩怨,只是不知那老者講此話是何用意?
那老者又道:「「陰陽女」自奪得大權之後,淫穢教門,暗中與勢力龐大的「拆骨會」勾結,狼狽為奸,最後竟用毒計,將東海煙雲島「黃葉散人」請入教門,重施故技,將其毒斃,以為高枕無憂,哼……她哪知「黃葉散人」之師,並未死去,正為此事,在處心積慮,準備將「八卦門」與「拆骨會」一舉撲滅。」
長孫驥心想:「「陰陽女」既能掌「八卦門」之權,他師祖的武功,一定很高,如能得此人幫助,何愁「八卦門」與「拆骨會」不應手而解?」
忙道:「只是前輩所說的「黃葉散人」之師,究竟是何人?」
老者正色道:「這正是我所要告訴你的「黃葉散人」之師,原是個落弟秀才,因科場無緣,才棄文就武,因他天資深厚,不到十年之間,已經練成了一身絕世武功。」
「神偷」何六一邊聽著,一邊沉思,卻想不出這老者所說是個甚麼樣人?
老者繼續又道:「那秀才雖練成一身武功,但卻因天性純厚,不願染上滿手血腥,因此數十年江湖歲月,卻從未殺死一人,也正因如此,才使「黃葉散人」含冤不白。」
長孫驥奇道:「難道這位老人家,連自己徒弟被人殺死,都不管了麼?」
老者歎息,又道:「草木尚且有性,何況是人,只是這位老人,當時也有顧慮之處。」
長孫驥道:「難道以他那樣高超的功夫,還怕「八卦門」不成?」
老者長歎一聲:「「八卦門」他雖然不怕,但卻顧慮到「拆骨會」 。」
「拆骨會?」長孫驥吃驚的重-了一句。
老者又道:「因為那「拆骨會」乃是其師兄所創,他師父臨死時曾告訴他,說他師兄反覆無常,個性難測,如果他死後有胡為之事,就著他代清理門戶。」
長孫驥道:「如今「拆骨會」已明目張膽,為害武林,正應代師清理門戶,為何反生退縮之心?」
老者又是一歎道:「小娃娃,你問得對,只是當時他有一種獨特的功夫,尚未練成,不願打草驚蛇,因此隱潛於山谷之中,練那武林中最上一層形神凝合之術,在表面上看,好似佛道門中的定靜之法,實則不同。」
長孫驥道:「請前輩指示。」
老者又緩緩的道:「那佛道門中的靜定之術,-能達神遊太虛之表,但由身上卻不能發揮很大作用,而這武林上層武功,形神凝合之術,卻可使肉體達到剛柔由心,氣力大小隨意,掌發可驅南山之虎,足踩能翻北海龍蛟。」
「神偷」何六聽得一驚,這純是練武人的一種想像,他從未見人功力真正達到此種階段,就是當今譽滿江湖的武林三老,亦無此種功力,不由目露懷疑神氣?
這時不獨「神偷」何六,就是長孫驥亦有此種感覺。 老者知他們不信,又是冷冷一哼道:「這事如不是當事人親身經歷,誰也不敢相信。」
他講話之間,右手微微一彈,忽聽迎面的石壁上一聲爆響,已開出個方圓八尺大的山洞,這種功力真是駭人聽聞。
他又道:「像老夫這種功力,是在有意無意間發出,但這效果卻大得出奇。」
「神偷」猛的腦筋一轉,趕緊拜了下去道:「莫非老前輩就是「黃葉散人」之師?」
老者呵呵一笑道:「你的機智,確是超人一籌,只可惜因緣不夠,致未能在年輕時造就一副好的身手。」
「神偷」何六聽得無限感慨,頓興英雄老氣之歎。 長孫驥也跟著跪了下去道:「敢問前輩名號?」
老者一笑道:「老朽俗名早已忘記,後人呼為「北極老人」 。」
兩人又重新拜見。
長孫驥又將自己到此經過,說了一遍。
「北極老人」道:「這些事,你們就是不講,我亦知道,這西涼山區,曾先後來了四批人員。 」
長孫驥道:「前輩怎的知得!」
「北極老人」一陣豪言道:「這西涼山區,方圓十里之內,一草一木的動靜,皆脫不了我的耳目之中。」
「神偷」何六大是驚異,果真如此,這老者不是已到了超凡脫俗的境界了麼?
長孫驥道:「我們至今仍未與三、四批人連絡得上,是否這些人已經遭「八卦門」所害。」
「北極老人」道:「這些人中頗多高手「八卦門」欲想加害他們,一時尚不可能。」
「前輩從何得知?」
「我從他的行腳之間,判斷出來,除去武林豪俠之外,可能尚有修為高深的佛道門中人。」
長孫驥又是一驚,這「北極老人」真是不可思議,忙道:「如何我們應從何方向與他們連絡?」
「北極老人」正色道:「用不著跟他們連絡了,他們已經來啦。」
長孫驥又是一驚,仔細聽去,果然壁間發出一陣隆隆之聲……
半晌之後,突見「北極老人」揮掌指著的洞口,冒出了一個人頭……
但見她兩隻大眼一轉,說:「驥哥哥,你在這裡。 」
嬌軀一晃,已如蝴蝶般的飛了出來!卻是閻小鳳。 接著裡面又冒出一個叫道:「驥哥哥我們找得你好苦,你看到我爹娘麼?」這人是武卿雲。
長孫驥見兩人無恙,甚是高興。 便將先後情形,說了一遍,叫她們拜見了「北極老人」。
武、閻兩人拜了下去,再看他們立起之際,石榻上已失去了「北極老人」的影子,不由一怔?
耳際聽得有人傳話道:「娃娃們可速通知眾人,齊聚山腹之中,此處秘道-雜,不可隨意亂走,以免迷途,老夫去辦一件大事,回來之時,再與你們共商破「八卦門」之策。」語聲漸漸隱去。
長孫驥道:「煩你老哥通知一聲,請各位暫隱於此,我去迎接三、四批人員。 」
他語聲去了,那匡家堡堡主「鐵筆生死判」匡超已竄出洞來。
天星幫主閻鳳嬌,跟隨其後,一起進入山洞,接著大同一怪湛無塵、萬象堂主周北一、靈龜堂主紀全、乞幫少幫主王六子,一齊走出。
長孫驥一一見過,並將前後詳情,說了一遍。
耳際聽得有人大笑道:「阿彌陀佛,佛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咱們當了半天耗子,到現在才登堂入室。」來人卻是小和尚慧性。
陳寬仁「唰!」的一聲,將算盤晃了一下道:「這筆買賣可不易做,差點連本帶利一齊拋,這次可走了眼啦!」
白雲飛、匡秀華及同門八個師兄弟,最後走出。
匡秀華一見長孫驥,眼眶一紅,似有無限哀怨!
長孫驥恐引起白雲飛的誤會,忙微微一笑說:「秀華姊姊也來啦!」
匡秀華勉強一笑,卻未講話。
「神偷」何六笑道:「各位少歇,我去叫他們來共商對策!」
匡超道:「為了本堡之事,使何老哥奔波,心實難安。」
何六又是呵呵笑道:「匡堡主說那來的話,你能革心整紀,重振匡家堡聲譽,我老偷兒從心眼裡就喜歡,不幫你這種人的忙,去幫誰的忙呢?」
匡超一陣感動,俠義道中人,每個人都是那麼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