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執劍大漢重入大廳時,王志剛發現廳外已是人如潮劍如虹,三百高手將這座大廳團團圍住,水洩不通,不禁怒沖沖的說道:「何大寨主,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不相信在下的話?」
毒魔何俊肅容滿面的說道:「不錯,老夫是有點懷疑!」
「懷疑和事實之間還有一段相當的距離,閣下這樣調兵遣將,不覺得太過份?」
「這叫做有備無患。」
「老實說,羅宏達如非真兇實犯,我不會把他帶到九疑山。」
「娃兒究竟用意何在,老夫不得而知,正在鄭重研判中。」
「閣下是否可以說出懷疑的理由?」
毒心客何修望了大哥一眼,忽然搶先說道:「老夫剛才已經說過,五音追魂羅大俠素無惡跡,而且和本派亦無任何瓜葛,他沒有幹這種喪心病狂之事的理由!」
「哼,天下的偽君子多得很,羅宏達謝百川只不過是其中一例而已。」
「你說四海神君謝百川?」
「是呀。」
「謝老英雄和此事有關?」
「正是這樣!」
「老夫願聞其詳。」
「謝百川是主謀人,羅宏達是執行者。」
此話一出,毒魔何俊三兄弟齊齊一怔,面有驚容,毒儒何明滿面不屑的說道:「王志剛,你有幾顆腦袋,竟敢妖言惑眾,中傷武林高人。」
「何三寨主,這不是造謠中傷,而是千真萬確的事實。」
「小子,老夫清清楚楚的記得,百日之前要不是四海神君謝老英雄替你說情,老夫早就把你一掌劈死了,怎會訂下百日之約,你簡直忘恩負義之極!」
王志剛聞言氣得直發抖,一字一句的說道:「何大俠,事實恰恰相反,他那樣做,完全是別具用心,是一個澈頭澈尾的大陰謀!」
毒儒何明聽得一呆,方待一問原委始末,突聞門外有人說道:「爹,聽說王相公已經來了,是嗎?」
餘音未落,毒玫瑰何麗華已在兩個婢女的挽扶下走進大廳。
此刻的何麗華,秀髮零亂,人經黃花瘦,神色之間甚是慘淡憂傷,過去的花容月貌早已不復存在,顯得格外鬱悶,好像是一個飽經風霜的老人,已經萬念俱灰。
毒魔何俊一見愛女折磨成這個樣子,老懷大傷,沉重的歎息一聲,道:「孩子,王志剛雖已準時踐約,可是,他卻依舊矢口不肯承認,看來我兒將錯就錯,下嫁此人的心願勢必要費一番周章。」
毒玫瑰何麗華淡淡的掃了王志剛一眼,淒然說道:「爹,這是命,希望你老人家別勉強他做他不願意做的事。」
「為父的無意勉強他,但事實真相不能不查!」
「王相公既已擒住真兇,我相信這全是事實。」
「孩子,你怎麼可以替仇人辯護?」
「女兒直覺地認為王相公不是那種人。」
「可是,五音追魂又何嘗不是規規矩矩的俠義之士?」
「爹,你老人家為什麼不親自問一問羅宏達?」
一句話提醒了夢中人,王志剛投去感激的一瞥,道:「何姑娘說得對,何大寨主,我們立刻問他!」
立將五音追魂的暈、麻要穴解開,扣住他的右腕,待他清醒後,馬上厲色說道:「羅宏達,毒玫瑰何麗華是你強姦的,對不對?」
「廢話,老夫早已說過,你簡直多此一問!」
毒魔何俊三兄弟聽得一呆,大步疾衝過去,異口同聲的說道:「羅宏達,這是真的?」
五音追魂羅宏達一直暈迷不醒,根本不知身在何處,是以據實作答,不願和王志剛多言詞費,及聞三人之聲,這才如夢初醒的明白怎麼回事,當下眉頭一皺,改口說道:「不!這絕對不是事實,王志剛嚴刑逼供,老夫不得已才屈打成招,望三位何當家的替兄弟主持正義,別受小人之愚。」
何氏三兄弟聞言一楞,狠狠地瞪了王志剛一眼,人影一陣閃動,已將他成三面圍住,準備出手發難。
王志剛見狀怒氣陡升,雙目盡赤,腕上猛的一加力,勃然大怒道:「羅宏達,你簡直是一條無恥的老狐狸,再說一句不是你幹的,我就立刻要你的命!」
單掌猛一抬,作勢欲發,又殺機滿面的道:「老匹夫,我明白的告訴你,你如敢支吾其詞,即使玉皇大帝的仙駕親臨,也救不了你,我先把你殺掉,再和何家的人理論,寧願替你背一個黑鍋,也絕不允許你逍遙法外,何去何從,你自己估量著辦吧!」
說至最後,臉色呈鐵青,每一寸肌膚上都充滿了極重極重的殺機,只要羅宏達一言答錯,他就會立刻下手殺人。
五音追魂見此情景,嚇出一身冷汗,一句話也不敢說。
察言觀色,何氏三兄弟立告恍然,相互望了一眼。
王志剛疾伸右手,再將五音追魂的暈、麻大穴點住,莊容說道:「三位寨主,事實已清清楚楚的擺在面前,不會再懷疑了吧!」
毒魔何俊張口欲言,毒玫瑰何麗華忽然嬌叱一聲:「老賊,拿命來!」
從身旁高手的手中奪過一把劍,瘋狂的疾取羅宏達全身各處要害。
毒魔何俊看得一楞,急忙一伸手,把女兒擋住,道:「麗華,你要幹什麼?」
「我要把他碎屍萬段!」
「孩子,別衝動,現在還不是時候。」
「爹,你老人家的意思是……」
「羅宏達和謝百川過從甚密,而且據王志剛說謝百川乃是幕後主謀之人,此事十分棘手,必須鄭重行事,一個不小心就會鑄成千古大錯。」
「爹,真相已明,先把他殺了再去找謝百川算帳!」
說著一挺劍,又要下手殺人。
毒魔何俊橫身攔住,道:「孩子,江湖風險甚大,我們不能憑意氣用事!」
「爹,你老人家怕謝百川?」
「麗華,你怎麼越說越不像話了?」
「既然不怕,為什麼不讓我殺掉他?」
此刻,仇恨的火焰,已經燒得她全身顫抖不止,不顧父親的阻攔,拚命撲擊。
毒魔何俊禁不住心頭火起,喝道:「你簡直是胡鬧!」
沒見他怎麼作勢,已將女兒一把抓在手中,沉聲說道:「孩子,爹不是怕謝百川,更不是不敢殺羅宏達,而是此事既然和天下第二堡扯上關係,就不得不慎重處理,你如一劍殺死羅宏達,他日謝百川找上門來,豈不要落一個死無見證,空口無憑的結果。」
毒玫瑰聞言恍如洩了氣的皮球似的說道:「爹說得也是,但不知你老人家準備如何處理?」
「為父的打算即刻啟程趕赴天下第二堡,找謝百川理論。」
「假如事實不是如此!」
「那為父的即使拚著南山滅派毀宗之險,也要把他置於死地!」
臉色一整,忽又慈祥可親的道:「孩子,現在,你回房去歇歇去吧,近來你的身體已大不如前,別再糟踏自己,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叫為父的怎樣對得起你死去的娘。」
何麗華本是毒魔的獨生女,一向視若掌珠,愛護備至,回想起女兒的不幸遭遇,終於忍不住落下兩滴傷心的眼淚。
毒玫瑰看在眼中,神色陡然一黯,道:「好吧,爹!我回房去就是,不過我希望你老人家能答應女兒兩件事。」
「什麼事?你說吧,只要事實可能,為父的不會不答應。」
「第一:希望父親別難為王志剛。」
「真相既明,為父的不會難為他的。」
「第二:將來女兒希望親手殺死羅宏達。」
「可以,為父的答應你,將來一定讓你親手殺他!」
「如此,爹,女兒走了。」
深情的望了志剛一眼,在兩個婢女的挽扶下悻然而退。
王志剛一瞥羅宏達,這時朗聲說道:「何前輩,羅賊如何處理,一切悉聽尊便,但在下已踐約在前,希望閣下也能遵守諾言!」
毒魔何俊正容道:「你是指解毒之藥?」
「不錯!」
「娃兒既已守信踐約,本派自當遵諾行事!」
一扭頭,對身旁的一個高手說道:「去,取一顆解毒藥丸來!」
「是,大寨主。」
那人舉步欲行,王志剛忽然說道:「不必費事了,在下身上有一顆。」
說著,已探懷將毒玫瑰何麗華以前所贈的解毒丸拿在手中。
毒魔何俊一見大驚,道:「王志剛,你這解毒丸是從哪裡來的?」
王志剛據實說道:「實不相瞞,是令嬡早先所贈。」
毒魔何俊沉重的歎息一聲,心知女兒對他愛意彌堅,已經達到不可自拔的程度。
可惜,麗華清白已損,卻難達比翼雙飛的宿願,不禁心中一酸,暗道:「唉,可憐的孩子!」
當即鄭重其事的說道:「娃兒既有解藥在身,你就服下去吧,百日之約就此告終,老夫對你忍辱含羞,大力相助之事十分感謝!」
王志剛想不到以毒聞名天下的何俊,會如此磊落豪爽,心中大是敬服,道:「難得前輩如此守諾重信,特在此一謝!」
謝字出口,右手一揚,將解毒丸向口中擲去。
驀在此刻——
「慢著!」
斷喝之聲傳處,有一股勁風掠體而過,王志剛還沒有弄清楚是怎麼回事,解毒丸已被勁風捲走。
嗖!人影劃空,袂聲盈耳,有一條黑影電閃而入,快捷無倫的將解毒丸撈在手中。
人影斂處,四海神君謝百川已傲然卓立當場。
謝百川來得太突然,全場俱皆一驚,毒魔何俊、毒心客何修、毒儒何明,以及王志剛皆怒氣陡升三十丈,一湧而上。
毒魔何俊怒掃他一眼,立即氣忿忿的說道:「謝百川,你來得太巧了!」
四海神君謝百川哈哈一笑,道:「巧,是的,老夫是專程而來!」
「你來幹什麼?」
「洗冤!」
「洗冤?老夫不明白!」
「敢問這個姓王的小子是否曾在此造謠中傷老夫?」
「的確,王志剛指控閣下是強姦小女的幕後主謀人!」
「何大俠,你相信嗎?」
「這……老夫不敢全信,也不敢全不信,希望閣下能夠當面證實!」
「老夫今日此來,就是為了這件事,不意一步來遲,一生清譽差點毀在這小子的手中。」
「莫非王志剛所言不實?」
「完全是無中生有,造謠!」
王志剛聞言怒不可當的喝道:「老賊,你太無恥了,我……」
言猶未盡,毒魔何俊沉聲說道:「可是,謝大俠,五音追魂已經承認了。」
四海神君謝百川聽說臉色陡然一變,但瞬息之間又恢復平靜,道:「何兄,是羅大俠親口向你認罪的?」
「不,是他默認的!」
「王志剛是否曾大加威脅?」
「這是事實!」
「既然如此,乃是屈打成招,何兄不可上他的當!」
毒魔何俊回想一下適才耳聞目見之事,覺得的確言之有理,不禁楞在當場,信疑參半,意志已經開始動搖。
王志剛見他一再顛倒黑白,胡言亂語,心中大是惱恨,頓生拚命相搏、復仇雪恨之心。
哪知,他這兒話未出口,招未出手,毒心客何修朗聲說道:
「謝大俠,羅宏達既非元兇主犯,那麼,真兇是誰?」
四海神君謝百川伸手一指王志剛,道:「就是他!」
王志剛聞言眸中憤火陡熾,暴喝一聲:「老賊,你簡直不是人,我和你拚了!」
右掌一振,狂風大作,劈出一招「梅花掌」。
四海神君嘿的冷笑一聲,反手罩出一招「霹靂掌」。
二人匆忙出手,均未盡全力,兩掌一撞之下,雙方都卓立未動,難分軒輊。
王志剛恨滿心頭,本打算和他就此拚個死去活來,毒魔何俊乍然一閃身,往二人中間一站,道:「兩位,這是九疑山,請別妄動干戈,老夫只問事實,和兩位並無私仇,一切等事情水落石出之後再作計較如何?」
四海神君想了想,道:「老夫完全同意。」
王志剛怒瞪謝百川一眼,道:「也好!」
毒儒何明思索良久,這時莊容說道:「謝大俠,兄弟是否可以請教一件事?」
「可以,可以,老夫知無不答,言無不盡。」
「閣下解圍在前,指控在後,前後十分矛盾,敢問如何自圓其說?」
「事情是這樣的,老夫替他解圍的目的,主要是因為和乃父賽諸葛王大俠私交甚篤,直覺地認為虎將無犬子,王家絕不會生出武林敗類來,是以不忍眼見他含羞飲恨,想給他一個洗罪自白的機會。」
「後來怎麼會又反其道而行?」
「事隔數月,老夫偶然投宿在早先王志剛姦淫過麗華的那家客棧內,從店伙的談話中突然發覺強姦何姑娘的人果真是他,其中有一個店小二曾親自所見。」
「謝大俠,聽王志剛的口氣似乎對你懷恨極深,憑什麼使老夫兄弟相信閣下的此舉不是存心報復?」
「哈哈,老夫是何等樣人,怎會誣害一個毛頭小子,主要的是因為老夫發現事實真相後,曾對他大加斥責,命他立刻前來貴寨認罪自首。哪知,這小子不但不肯認罪悔過,反而對老夫惡語相加,終至演出擒羅大俠,嚴刑逼供,踐約九疑山,反咬老夫一口的醜劇!」
四海神君用心絕毒,口若懸河,來此之前,早有周密準備,這雖然是一篇鬼話,但說來卻是絲絲入扣,煞有介事,何氏兄弟不由皆為他的巧言所動,信了三分。
王志剛肺都要氣炸了,正待發作,毒魔何俊肅容說道:「謝兄望重江湖,自然一言九鼎,老夫當然信得過。不過,此事十分錯綜,並非等閒,老夫不敢草率行事,請問閣下是否有什麼憑證?」
四海神君謝百川敞聲大笑,道:「久聞何兄處事嚴謹,一絲不苟,果然名不虛傳,的確應該出之審慎,老夫舉雙手贊成,謝某有證人隨行。」
王志剛呆了一呆,毒魔何俊急聲說道:「是誰?」
「到時自知!」
「此人曾親自所見?」
「是的。」
「現在何處?」
「在外面候命。」
「那麼,快請他來。」
「好極,老夫這就去!」
四海神君謝百川話落人起,轉眼已從圍在廳外的南山高手頭頂掠過,消失不見。
不一時,已重返大廳,他的身後跟著一個身穿粗布衣裳的中年人。
王志剛揚目一看,覺得這個中年人很是眼熟,很像在那裡見過似的。
但,苦思片刻,卻始終想不起他究竟是誰,以及究竟在哪裡見過。
毒魔何俊忽然大步迎上去,道:「謝兄,就是他?」
謝百川一本正經的道:「是的,何兄有話儘管問。」
毒魔何俊沉吟一下,對那中年人說道:「老夫想首先請教你的身份!」
「小的是客棧的店小二。」
「哪一家客棧的店小二。」
「貴府小姐前些時所住客棧的店小二。」
「那天小女麗華,在你們客棧內被人姦淫,你知道嗎?」
「小的知道。」
「狂徒是誰?」
「是和貴府千金同桌的一個年青人。」
「是你親眼看見的?」
「是的!」
「你闖進客人的房中做什麼?」
「小的本來是去收碗盤的,哪知前腳一踏進門,看見那個年青人將何小姐一把按倒在地,剝光衣服,正在大逞獸慾……」
毒魔何俊聽至此,臉上已是滿佈殺機,悲憤至極,連忙搖手阻止他再說下去,聲沉語重的說道:「那個年青人是否看見你?」
「沒有,他正在顛鸞倒鳳,未曾發現,小的一見此景,隨即慌忙退出。」
「店小二,老夫鄭重的提醒你一句,你可不能信口開河,亂說話!」
「小的不敢,全是實話!」
「你可願意承擔一切後果?」
「小的願對自己所說的話負全部責任!」
「那麼,最後一個問題,這個年青人是誰?」
「他的姓名小的不清楚。」
「認識嗎?」
「認識!」
「在不在此地?」
「在!」
「你指給老夫看!」
店小二伸手一指王志剛,毫不遲疑的道:「就是這個年青人!」
王志剛忍不住怒氣衝天的說道:「朋友,你我無冤無仇,請別含血噴人,要憑良心說話,如敢再信口雌黃,小心我一掌劈死你!」
右掌一揚,照準他的面門,又聲色俱厲的喝道:「你說,姦淫何麗華的究竟是誰?如有一句慌言,管保你死無葬身之地!」
店小二嚇了一大跳,連一個屁也不敢放。
毒魔何俊和四海神君謝百川忽然同聲說道:「店小二,不必怕他,你實話實說就是!」
店小二望望四海神君謝百川,終於鼓起勇氣說道:「不錯,我看見姦淫何姑娘的人就是你!」
王志剛一聞此言,殺機陡升三千丈,喝道:「你這個害人精,在下即使把你劈成八塊,也是罪有應得!」
呼!健腕揮處,風聲貫耳,迎面劈去。
毒魔何俊怒喝一聲:「小子休得撒野!」伸手一拉店小二,退出一丈。
四海神君謝百川又適時橫擊一掌,王志剛的掌力立告落空。
王志剛見狀怒火益熾,忽的一閃身,衝至謝百川面前,喝道:「謝百川,你好毒辣的手段,我們天下第一堡王家和你何仇何恨,值得你這樣千方百計的陷害在下,今天,我王志剛只要未曾喪命九疑山,你就休想活命!」
話音未落,招已出手,「梅花乍展」,以十二成的功勁遞出去。
誰也想不到,四海神君謝百川卻並未還手,當下滑身飄出丈許,說道:「王志剛,看在汝父的情面上,老夫不願意教訓你,更不忍心殺你,絕了你們天下第一堡王家的香火,姑且再給你一個悔過自新,重新做人的機會。」
「老賊,你別再賣仁義經,你這一套我早就看夠了!」
正打算拔腿追過去,和他打個死去活來,四海神君謝百川忽對毒魔何俊莊容說道:「何兄,老夫想現在就告辭了!」
毒魔何俊一怔,道:「謝兄難得來一趟九疑山,何不小住幾天,讓老夫兄弟把敬三杯再走?」
「盛意心領,老夫事忙,不便久留。」
「既然是這樣,老夫就不敢強留了。」
「何兄,羅大俠是否可由老夫帶走?」
「當然可以,謝謝閣下鼎力相助,今日偌非謝大俠適時趕到,真會上這小子的圈套。」
「哪裡,何兄言重了,區區小事,不足掛齒。」
伸手抱起五音追魂羅宏達,又道:「三位當家的,咱們再見了!」
何氏三兄弟齊齊抱拳為禮,道:「不送,不送!」
「客氣,客氣!」
話音落處,四海神君謝百川已抱著羅宏達,和那個店小二走至廳門口。
王志剛怒吼一聲:「謝百川,你跑不了!」
身形疾閃,揚掌猛追。
不料,他快,毒魔何俊兄弟更快,突覺風聲貫耳,已發掌推出一道勁氣,把進路阻住。
二十個執劍大漢,三百個高手,頓時潮湧而上,把王志剛重重疊疊的圍起來。
而四海神君謝百川等三人,則已越眾而出,走出老遠了。
王志剛猛然一震,道:「何老英雄,請別攔路!」
毒魔何俊陰惻惻的冷笑道:「王志剛,你今天插翅難飛。」
「閣下莫非相信謝百川的話了?」
「老夫沒有不相信的理由!」
「真可惜!」
「可惜什麼?」
「錯把仇人當恩人!」
「小子,你別再花言巧語,就是說爛了嘴,老夫也不會上你的當!」
「冤枉,王志剛願以人格擔保,保證句句實言,絕沒有欺騙閣下。」
「哼,凡是做壞事的人,都有一套冠冕堂皇的謊言。」
「何前輩,你堅決不信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但請別阻攔去路,在下決心要把他毀在九疑山,萬一被他逃脫,必是無窮後患,這對你對我對何姑娘,都是極不幸的事,萬望三思!」
「哼,簡直是一派胡言,想走可辦不到!」
「老前輩……」
「老夫心意堅如鐵石,你別再多言!」
「我誠懇的希望老前輩冷靜地考慮一下,此事差之毫釐,失之千里,影響所及,非同小可,千萬不可當作兒戲!」
「告訴你,老夫不是魯莽的人,適才研判甚久,你的罪名是定了!」
四海神君用心絕毒,一切安排得極周到,王志剛見他如此,深知百口難辯,心情不禁陡然一沉,也不願浪費口舌,乾乾脆脆的說道:「既然老前輩誤信謊言,那麼,你乾脆說一句,準備怎麼辦?」
「簡單,擺在你面前的只有兩條路!」
「敢問第一條?」
「生路,發下重誓,入贅我們何家,老夫將小女麗華嫁給你!」
「人不是我姦污的,我不能收爛攤子!」
「那麼,你只好走死路,老夫把你押起來,從你的身上追索九龍袍……」
「九龍袍既不在區區身上,也不可能從在下身上追索出來。」
「那老夫就把你活活殺死,吃掉你的心!」
「吃我的心?」
「不錯,你吞服『魔珠』後功力大進,吃掉你的心等於服用了『魔珠』!」
「很抱歉,在下恐怕不會這樣聽話!」
「你不答應娶小女為妻?」
「在下已經說過了!」
「也不肯乖乖的獻上九龍袍?」
「對了!」
「王志剛,你到底打算如何善後?」
「我沒有罪,自無善後之責,我要走!」
「走?哼,你飛也飛不了!」
「這樣說,閣下是要強迫在下硬闖?」
「王志剛,你不配說這種大話!」
「我希望老前輩再考慮一下,別讓親者痛,仇者快,傷了我們的和氣!」
「少囉嗦,老夫決心懲凶,為小女報仇,絕無絲毫考慮退讓的餘地!」
王志剛眼見話已說絕,解釋沒用,心知要想離開「擎天寨」、追殺四海神君,只有「以戰止戰」一途。當下蹙眉一想,無比誠懇的說道:「三位前輩,在下要走了,希望沒有人攔阻我,否則,拳掌無眼,難免會有傷亡,王志剛寧願得罪三位當家的,也不能放走一個謝百川。」
猛提一口丹田真氣,雙掌作勢欲發,硬向門外撞。
「好小子,你簡直目中無人,看掌!」
毒儒何明話落招出,首先橫身發掌,勢如奔電。
王志剛一閃身,飄開三尺,從他身旁一掠而過。
毒心客何修動作好快,人影三閃已橫立志剛身前,喝道:
「王志剛,你別以不還手老夫就會放你,無論如何,你今天就別想活著離開九疑山。」
雙掌一錯,勁氣如飆,攔頭劈下去。
王志剛想了想,忍了忍,揚掌一封,閃開三尺,仍然沒有還手。
正想從他身側往外闖,猛聽毒魔何俊暴喝一聲,道:「小子,別逃,給我躺下吧!」
此人的功力好深,出手一擊,地動天搖,確有開山裂石之威,王志剛一閃閃不開,被他擊中一掌,當場後退五六步,血氣一陣翻騰。
可是,他不願將事態擴大,依舊忍恨未還手。
然而,忍耐的結果,非但沒有贏得他們的諒解,相反換來了更惡毒的咒罵與更辛辣的攻擊,毒魔何俊、毒心客何修、毒儒何明,以及裡裡外外的無數高手,從四面八方壓迫而來。
出招如電,快得令人躲不勝躲,防不勝防。
殺機四伏,每一招都充滿殺機,決心把他置之死地。
折騰了盞茶工夫,王志剛已是累得汗下如雨,仍未衝出大廳去。
至此,他已是忍無可忍,讓無可讓,忽然一沉臉,道:「人急拚命,狗急跳牆,諸位如不適可而止,可別怪王志剛出手太辣!」
餘音繞耳未竭,一眼見從正面攻來三個黑衣大漢,當下心一橫,手臂伸縮間,已攻出三掌。
掌招一出,慘吼立傳,叭噠!叮噹!一陣亂響,三人全部長劍落地,倒地身亡。
毒儒何明見血心驚,忽從懷中摸出一顆「遭魂毒彈」來,喝道:「看打!」
當即照準志剛的面門擲出去。
「追魂毒彈」沾膚膚爛,沾衣衣焚,毒性之烈,舉世無雙。
王志剛不禁吃了一驚,趕忙疾展「七星遁形」身法,宛如鬼魅般地閃開七尺,
彭!「追魂毒彈」打在牆壁上,冒起一團火花,濺起萬點藍星。
有兩個南山的高手躲閃不及,被毒火射中,悶哼聲中,人已倒下,僅僅打了兩個滾,便寂然不動了。
所幸,其他同伴睹狀,連忙塞了兩顆解毒丸,才算保住一命。
毒儒何明一擊未中,心火大發,氣恨恨的喝道:「王志剛,你好長的命,再接這個追魂毒彈!」
王志剛雙眉一挑,道:「何明,你的心太狠了,在下不再忍讓!」
毒儒何明剛將「追魂毒彈」擲出手,王志剛單掌一翻一送,「寒梅吐蕊」,已連人帶掌的撞上去。
嗖!「追魂毒彈」受震,首先掉頭倒飛回去。
突聞一聲慘吼衝破沉寂,「追魂毒彈」無巧不巧的打在一個執劍高手的頭上,當場腦袋開花,上了西天。
「噯喲」!他這兒亡魂未遠,王志剛的「梅花掌」已攻至何明面前,毒儒躲不開封不住的被擊中心口,飛栽在牆腳下,昏迷不醒。
毒心客何修一見大驚,道:「南山的高手聽著,即刻預服解藥,準備用毒!」
南山有「毒道超群」之譽,自然種類繁多,五花八門,王志剛心說:「我必須以快刀斬亂麻的手法突圍而出,否則,追不到謝百川倒也罷了,說不定還會被他們的毒術所困。」
心念動處,招已出手,猛攻毒心客何修。
毒心客何修喝一聲:「來得好!」還沒有來得及用毒功取敵,王志剛的排山掌力已撞了上來,頓時雙腳不穩,馬步浮動,否歪斜斜的退了五六步。
這一來,激起了何修的殺機,探懷摸出兩顆黑綠色的毒彈來。
王志剛一眼瞥見,不待他擲出手,便呼!呼!連攻兩掌。
掌招遞滿後,這才冷笑聲說道:「何老二,你歇會兒吧!」
「梅花掌」冠絕武林,毒心客何修又當立身不穩之際,雖然他大哥何俊及時橫掃一掌,救下他的一條命,卻也叱苦不輕,橫飛一丈多,摔在地上時,已再也爬不起來了。
這一切快如電光一閃,毒魔何俊眼見一瞬之間,自己的兩位兄弟便傷在對方掌下,心中的確氣憤絕頂喝道:「王志剛,你好毒的心腸啊!」
「這是自衛,王志剛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哼,簡直是一片鬼話,老夫殺不了你枉為一寨之主。」
右臂猛一抖,遙空一抓,陡然間,他的右手頓呈紫黑之色,朝王志剛劈出一股紫黑色的勁氣。
「踏雪尋梅!」
王志剛不敢大意,忙以全力發掌迎戰。
猛的,王志剛發覺何俊的掌風陰寒澈骨,如置身北極冰窖中,不禁心頭一凜,情知毒魔用毒,急忙猛提一口丹田真氣,天下第一堡的「大乙玄功」已從掌心上逼湧而出,威力大增。
驀然,震聲如雷,劃破長空,兩掌已告接實,直把大廳震得門倒窗斜,落下七八塊碎瓦來。
毒魔何俊悶哼了半聲,倒飛出兩丈多,落地之後身形不穩,一張老臉已經變成豬肝色。
王志剛也被何俊推出一丈七八,收腳處已在大廳門口。
當即眉頭一皺,朗聲說道:「何大寨主,王志剛失陪了,今日冒犯之罪,容他日再面致歉意!」
去意一決,毫不遲疑,身形三閃,人已出了門。
喝聲四起,掌劍交舞,圍在外面的高手立即發招圍攻。
王志剛身懷絕技,他們哪能擋得住,連攻數十招,連殺數十人,已殺出一條血路,沖離「擎天寨」。
奔出百丈後,身後突然傳來毒魔何俊的聲音,道:「王志剛,你已中了老夫的毒掌,絕對活不過一個時辰,而且,就算你能逃毒掌追魂之殃,你百日前所服之毒也馬上就會發作,絕對逃不出九疑山,識相的還是乖乖的俯首就擒吧!」
王志剛聽在耳中,根本不理他這一套,也不覺得有何異樣之處,當下展開輕身功夫,拚命的向前飛奔。
途中,處處有樁卡,處處有攔截。
王志剛過關斬將,拔樁挑卡,且戰且走,半個時辰後,總算安然脫險,離開山下的狹谷。
奔離狹谷沒多久,忽然間,他發覺有一股子陰寒之氣,從右掌心上直往上竄,不禁心頭一寒,暗道:「糟!毒魔的話應驗了,我真的中了他的毒掌,如果何俊之言不差,我僅僅還有半個時辰可活!」
半個時辰,天哪!這在人一生當中,是多麼短暫的時刻啊!
事到臨頭,他連難過悲痛的工夫都沒有,只盤算如何利用珍惜這未來的半個時辰。
沉思半晌,他忽然朗聲自語道:「我利用這半個時辰追殺四海神君謝百川、五音追魂羅宏達,只要能夠殺掉這兩人,我就是死也甘心,天神哪!希望你別讓他們走得太遠!」
世間哪有天神,王志剛等於對牛彈琴,狂追頓飯工夫,奔出十幾里,連半個鬼也看不到。
這時候,他來到一大片松林的附近,隱約中,有一陣衣袂飄拂之聲從林中傳出。
王志剛不禁精神一振,立即側身而入。
結果,林中空空如也,人影全無。
奔出松林,進路陡斷,面前是一道峭壁斷崖,往下看,一片漆黑,至少有百丈深淺。
一陣陣的浪濤呼嘯聲直從崖底送來,顯然下面是一條大河。
斷崖左右,一片平坦,目力所及之處哪有什麼人?
正感那衣袂聲音來得突兀,猛聽嗖的一聲,左側十丈外的松林裡射出一人。
王志剛定目一看,大感意外,大步衝過去說道:「何姑娘,原來是你呀。」
毒玫瑰何麗華瞟了他一眼,道:「王相公,你想不到我會在此時離開『擎天寨』,是嗎?」
「是呀,我是沒有想到,姑娘為什麼要離開家?」
「我是出來追四海神君的。」
「謝百川去貴寨的事你已得知?」
「小妹早從婢女的口中得知一切。」
「老賊真可恨,他一口咬定我……」
「別說了,我相信相公的人格。」
「真謝謝你,我既感激,又是慚愧。」
「咦,你……慚愧什麼?」
「不瞞你說,令尊他們誤信謠言,不准在下追殺謝百川,志剛萬般無奈,只好突圍,結果傷了貴派的數十位高手。」
「王相公,別難過,此事錯不在你,全是謝百川太陰險,拳掌無眼,相公為了自保,自然免不了會傷人。」
「何姑娘,難得你這麼深明大義,在下永遠會記著你!」
一句「永遠記著你」,使毒玫瑰何麗華芳心大慰。
霍然,王志剛猛覺一股寒意襲上心來,全身打了一個冷顫。
毒玫瑰何麗華見狀一楞,道:「王相公,你怎麼了?」
「我……中了令尊大人的一招毒掌。」
何麗華的玉容頓時一白,驚惶失色的道:「你說什麼?中了家父的一招毒掌?」
「是的。」
「多久了?」
「將近一個時辰。」
「寒氣現在何處?」
「已至心口附近。」
「哎呀,糟糕,這太危險了,趕快服用靈藥,不然片刻之內就會毒發身死。」
王志剛見她說來戰戰兢兢的,情知此言不虛,黯然說道:
「可是,我們已遠離『擎天寨』,哪來的解藥?」
毒玫瑰何麗華探手入懷,掏出一顆丹丸來,遞給王志剛,道:「小妹身邊帶有,你趕快吃下去吧。」
情急事危,志剛哪敢多耽擱,急忙伸手接過,吞入口中。
片刻之後,藥力已經行開,潛伏體內的寒氣漸漸逼出。
王志剛再行功三周天後,寒氣已全部逼出體外,道:「何姑娘,令尊的毒掌好厲害啊!」
「王相公說得是,家父的毒掌系『武林一絕』,向被武林同道所稱譽、驚懼。不過,他老人家非至萬分惱怒時,卻甚少使用,適才你幸虧是碰上我,不然的話,你一定離不開九疑山。」
王志剛余驚猶悸的點點頭,表示同意,忽將話題一轉,道:
「何姑娘剛才說是出來追趕謝百川,但不知追到沒有?」
「四海神君動作太快,還沒有離開擎天寨,已將羅宏達的穴道解開,由五音追魂挾著那個店小二,由此而去,小妹追趕片刻,便失去蹤影。」
「後來是否又有發現?」
「至後,小妹心有不甘,一直追下來,終於在這個松林內發現敵蹤。」
「謝百川隱身林中做什麼?」
「又上演了一幕極端陰險的醜劇。」
「事情的經過如何?」
「他首先送給那店小二一百兩雪花白銀……」
「啊,我明白了,原來是謝百川用金錢買動那店小二造謠說謊,而且事先早有準備,這就難怪他會說得那麼有條有理,好像確有其事似的,使令尊深信不疑,可是,這個店小二遠在山東,他怎能在極短的時間之內把他找來?」
「從謝、羅二人的談話中,知謝百川今有爪牙駐紮在山東,事發後謝賊以飛鴿傳令行事,又以靈鵬運載此人,故而能及時趕到九疑山害你!」
「哼,這個老東西的計劃倒滿周到,所謂演了一幕陰險醜劇究竟是怎麼回事!」
「謝百川給了那店小二一百兩銀子後,那人便喜滋滋的告辭而去,哪知,剛剛走出十來步,四海神君突從身後給了他一掌,當場五臟橫溢而死,就地劈下土坑埋掉了之。」
王志剛聽畢大為惱恨,道:「老賊的手段的確夠狠,之後的發展如何?」
毒玫瑰何麗華振振有詞的道:「我在暗中看完這幕慘劇之後,本想返回『擎天寨』,去通知家父家叔及你,前來兜捕他,毀在當場,哪想到,就在這個時候,羅、謝二人卻突然揚長而去!」
「向哪邊去的?」
「就是奔向斷崖的這一邊。」
「可是,在下來此已有一會兒,沒有見到他們呀!」
「早在松林之內時,就已追失。」
「難道他倆已經返天下第二堡?」
「小妹很擔心是故意躲藏,另有目的。」
「那是最好不過,在下恨不得他就在眼前!」
毒玫瑰何麗華忽然驚「哦」了一聲,道:「王相公,我想起一件事來,我早先所給你的那一顆解毒丸,已被四海神君謝百川搶走了,是不?」
「是的。」
「可是,你體內之毒已屆發作之期。」
「到現在為止,在下還沒有任何異樣的感覺。」
「你哪裡知道,此毒乃是本寨精心特製之物,發作前一如往常,毫無異狀,一旦發作起來,頃刻之間便會喪命身死!」
說完,忙從懷中摸出一顆丹丸來,道:「王相公,毒性強烈,非同兒戲,你快服下去吧。」
「何姑娘,在下剛才不是已經服用過一顆解毒丸了嗎,莫非藥性不同?」
「嗯,藥性完全不同,雖然服下那顆靈丹後,可以使你延長一兩天的性命,但卻沒有辦法阻止毒性的發作,也沒有辦法救回你的性命。」
王志剛聞言一怔,毒玫瑰手一抬,已將解毒丸送了過去。
乍然,呼!呼!兩聲響,猛覺有一股如山勁氣如閃電湧到。
王志剛心念未動,暗勁已兜體撞來,滴溜溜的退出兩三丈。
毒玫瑰雖非首當其衝,亦吃苦不輕,旋出三丈多,仍立不住腳。
而且,人影劃空,腕上發麻,手中的解毒丸早已易手。
一個是四海神君謝百川。
一個是五音追魂羅宏達。
王志剛看在眼中,怒在心上,立刻殺氣騰騰的說道:「謝百川,你們還沒有逃?」
四海神君謝百川陰笑道:「老夫尚有心願未了,故而留戀未去!」
「老賊,你有什麼心願?」
「老夫的秘密,只有你們兩個知道,謝某要殺人滅口!」
王志剛聞言怒不可當的喝道:「好極,在下正有此意,咱們今天不死不散!」
喝聲中,功力早已運足,揮腕直劈過去。
謝百川反腕還擊,兩掌立告接實,二人的身形均劇烈的顫了一下。
毒玫瑰何麗華一眼瞥見自己的解毒丸仍在謝百川手中,倏的一聲吼,道:「老賊,把解毒丸還給我!」
「女娃兒,你做夢!」
「不給我就和你拚命!」
「你沒有機會!」
四海神君謝百川出招如電,毒玫瑰何麗華那兒掌一揚,暗勁半吐,他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發掌攻過去。
王志剛看得心驚肉跳,怒喝一聲:「老魔休得逞兇!」
疾展「梅花掌」,攻出一招,「寒梅吐蕊」。
不幸,分毫之差,雖將掌風震偏,卸去一部分勁,何麗華仍自消受不了,歪歪斜斜的退了十幾步,終於支持不住一屁股坐下去。
王志剛睹狀一凜,不等謝百川追上去出手殺人,便揚掌虎撲而上,和四海神君纏鬥在一起。
分分合合,兔起鶻落,正當熱戰正酣,難分難解之際,毒玫瑰何麗華暗暗一咬牙,霍然挺身站了起來。
五音追魂羅宏達嘿的冷笑一聲,道:「他媽的,你早該死了,還不給我滾下去餵王八!」
雙掌交揮,連攻兩掌,衝著何麗華的中盤全力推出去。
何麗華的身後,就是斷崖絕澗,要是被他擊,定然必死無疑。
王志剛看得清楚,心中不寒而慄,哪還顧得了和謝百川拚命,喝道:「羅宏達,這樣你死得更快!」
甩脫謝百川,電縱而出,人尚未到,就是一記劈空掌。
不幸,晚了,志剛掌風未到,何麗華已被震飛,飛出斷崖外。
情勢險極,生死俄頃,王志剛不加思考,立即縱身飛出去。
探手一撈,「嘶啦」!撕下一片衣襟,並沒有撈住何麗華。
毒玫瑰已如殘柳敗絮似的,飄飄蕩蕩的向絕崖下疾墜而去。
而此刻王志剛真力已盡,不得已只好飄回崖頭。
落腳處,距離羅宏達不及七尺,五音追魂馬上寒臉喝道:
「你也滾下吧,和她到水龍王那裡去結為一對地獄夫妻。」
呼呼兩聲,人掌並進,以排山倒海之勢攻到。
「來得好,閻羅王正在等你去報到呢!」
「寒梅吐蕊」!
「踏雪尋梅」!
兩招「梅花掌」同時呼嘯而出。
彭!兩掌在半路一撞,羅宏達頓成山倒之勢,「砰」的栽落在三丈外。
臉色慘白,口吐鮮血,口鼻間氣息微弱,已奄奄一息。
王志剛見他尚未氣絕,心中大是惱火,一彈身,一揚掌,立即飛縱出去。
四海神君謝百川動作好快,早在志剛之前撲到羅宏達附近,喝道:「王志剛,你給我乖乖的站住,老夫今天要好好的教訓教訓你!」
王志剛恨聲一嘯,一字一咬牙的道:「老匹夫,在下早有此心,先殺你再殺他也是一樣!」
「好狂妄的小狗,老夫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話落招出,在一片呼嘯聲中,連攻三招「霹靂掌」。
王志剛存心拚命,不閃不避,立以「梅花掌」全力迎戰。
三招快攻,招招接實,招招硬拚,場中勁風翻翻滾滾的如臨世界末日。
結果,王志剛暴退十五六步,栽坐在地上不起。
四海神君也連退下十五六步,跌坐地上不起。
硬拚了三掌,幾乎用盡了二人畢生的功力,此時均已震傷內腑,血氣翻騰如沸,氣喘吁吁的,想爬也爬不起來。
事實很明顯,誰能先挺身站起,誰就可以達到殺人取勝的最終目的。
王志剛深明此理,一咬牙,一橫心,終於首先站起身來。 四海神君謝百川不甘示弱,不旋踵間,也搖搖擺擺的站起來。
二人互相怒視片刻,忽然同時面對面的舉步走去。
臉色都陰沉沉的,滿面恐怖殺機,步履沉重而有力。
隨著二人沉重的腳步聲,空氣突告緊張,心弦像張滿了的弓。
王志剛走出七八、步後,忽然森顏厲色的道:「謝百川,你如肯將解毒丸交出來,今天咱們就到此為止,所有的仇仇恨恨,改日再作計較……」
四海神君謝百川不等他把話說完,便陰惻惻的冷笑道:「王志剛,你別做清秋大夢,想要解毒丸,去找閻羅討,老夫今天與你拚定了!」
「哼哼,拚就拚,我還會怕你不成!」
健腕猛一振,挽起一團狂濤,硬生生的撞上去。
四海神君不肯退讓,疾上數步,發掌還擊。
驀在此刻,王志剛突覺一陣巨痛襲上心來,不由自主的「哎呀」了一聲。
這巨痛十分強烈,額角立即滾下豆大的冷汗來,心知毒性已發,暗喊一聲完了。
更不幸的是陣痛攻心之下,掌力幾乎全部消失。
而四海神君的掌勁卻如長江奔流一般電湧而到,只覺得有一股排山勁氣猛一撞,身形便告離地飛起。
橫飛四五丈,已到斷崖外,衝勢一盡,便如斷了線的風箏墜了下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墜下多深,忽然間,噗通!水花四濺,只覺得週身一涼,已投入洶湧洪流中。
浪高水急,志剛又重創在身,投入水裡的同時,由於衝力太猛,人已暈了過去。
當他清醒來的時候,已是第二天的黃昏時分,毫無疑問,他至少已經漂浮出一二百里。
清醒後的第一個疑問就是自己毒性已發,又被謝百川一掌擊中,為什麼還沒有死?
真的,這是奇跡,他感到十分意外。
仔細的回想一下崖上所遭遇的一切事故,他馬上恍然大悟。
他明白,彼此硬拚三掌後,謝百川的功力大打折扣,是以,雖然擊中一掌,卻並未傷及要害。
同時,毒藥雖已開始發作,但由於事先曾服下解毒掌之毒的解藥,故而未曾即刻五毒攻心而亡。
記得毒玫瑰曾對自己說過,那顆解藥可以使自己延長一兩天的性命,但卻沒有辦法阻止毒性的發作,也沒有辦法救回自己的性命。
換言之?自己頂多還能夠活一天。
一天?太短了,他差點難過的哭出聲來。
上次,有何麗華挺身相救,現在呢?波浪滔滔,水天一色,他真不敢往下想。
想到這些往事,他馬上想起遭遇奇慘、對自己卻是情深義重的何麗華來。
毒玫瑰被五音追魂劈下斷崖後,也不知結局如何?
是摔死在河岸上?
還是隨波飄去了?
他多麼渴望她能夠安然無恙。
卻又免不了會有凶多吉少的預感。
揚目向河中一望,河寬數里,水急浪大,人目一片迷濛,哪有毒玫瑰的芳蹤。
而且,他此刻全身酥軟無力,也沒有辦法游到岸邊去。
隨波逐流!
載浮載沉!
只好將命運交給水龍王,任由水神的擺佈。
沒多久,他忽然發覺,河道突然狹窄起來,已經進入山區。
再漂流片刻,河道被一座小山一分為二。
左面的一條十分寬闊湍急。
右面則是一條恍如匹練似的小溪。
遠遠望去,在小山與左右兩條河上豎著三個怵目心驚的大字,是:
生死河
左面溪中豎著一方石碑,上面寫著一個字,是「生」。
右面溪中豎著一面巨石,上面寫著一個字,是「死」。
小山絕壁上,一字高懸,數里內舉目可見,是「河」!
此刻水勢仍急,志剛功力未復,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在小山下被急水旋了十幾個圓圈,乍然猛一轉,嗖!被水箭射入死河中。
死河水細河清,不知不覺間已漂出數里,王志剛猛覺體下被生硬的東西擦了一下,伸手一摸,竟是砂土,原來自己已浮至淺水中,不禁心中一喜,趕忙站起身來,走至岸邊。
行功三十六周天,功力精神稍復,這才舉步向前面一條山溝走去。
深人山溝數十丈,猛的,只見一大堆白骨骷髏,很有規律的擺成三個字,是:
陰陽界
陰陽界?這是多麼刺眼的字句,難道說自己立身之處是陽,一跨過去就是陰界?
這真是千古奇聞,王志剛此時巨毒在身,死期就在眼前,不禁豪情忽發,暗道:「既來之,則安之,我此刻已是將死之人,何不踏進陰界去一開眼界?」
心轉意決,立即大步而入。
踏進陰界,景色大變,面前是一個漏斗狀的死谷,三面絕壁插天,谷內草深沒脛。
白骨骷髏,觸目皆是,間或還有一兩具新死未久的殘屍。
蟲鳴啾啾,夜梟悲啼,比鬼叫還要難聽二倍。
雜草深處,鬼火閃閃,陰風過處,會陡然送來一陣陣的刺耳異響。
骷髏白骨!
梟啼蟲鳴!
鬼火陰風!
這是多麼陰森可怖的地方!
更何況,霍然——
夜空中猛然響起一聲比鬼哭狼嚎還要刺耳難聽的陰笑聲。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這陰笑聲非但是難聽,而且飄忽不定,根本不知是來自何方。
身形團團轉,雙目四處望,也看不到半個人影。
「喂,這位發笑的朋友,你究竟是誰?何妨出來一見,別再裝神扮鬼……」
言猶未盡,異事陡生,只覺得頭頂上一涼,有一隻冰冷冷的蒲團大手按在自己的「天靈」穴上。
這事來得太突然,王志剛事先毫無所覺,以自己的功力修為來說,人家欺至身後,居然一無所知,這份武學造詣的確駭人聽聞,達到爐火純青的程度了。
心中好奇,正想轉過頭去一看此人廬山真面目,身後突然響起一個粗獷陰冷的聲音,道:「別動!」
聲宏氣壯,吐字如刀,王志剛不禁楞了一楞,道:「喂!閣下,你要幹什麼?」
「我老人家要你的命!」
「哼,沒有這麼容易!」
猛提一口丹田真氣,一矮,一探步,飄出五丈,
不!他心想如此,哪知,卻被那只蒲團大手吸住,連一分一毫也動不得。
不由得心中寒氣直冒,機伶伶的打了一個冷顫,暗喊一聲糟,閉目等死。
他自忖必死,更知此人玄功入化,根本沒有反抗掙扎的餘地,故而只好閉目等死。萬不料,過了片刻,依然不見動靜,心中大是驚奇,道:「喂!閣下,你怎麼還不動手?」
「嘿嘿,小子好大的豪氣,我老人家突然改變主意了。」
「你不殺我了?」
「不錯,老夫有幾句話要問你。」
腕上微一用力,王志剛便身不由己的,滴溜溜的轉過身去。
定目處,面前站著一個鬚髮雪白如銀,披肩覆面,雙目好像兩把火炬似的怪老頭。
月黑風高,乍見這麼一個怪人,任誰也會不寒而慄,王志剛心中一凜,倒退三步,惶聲說道:「你……你是人?是鬼?」
怪人哈哈一笑,道:「老夫現在是人,曾經做過鬼。」
「什麼?你曾經做過鬼?」
「說得明白點,我老人家曾經死過好幾次。」
王志剛見他說話時甚是平易近人,人味十足,這才大大安心,伸手一指地上的白骨殘屍,道:「這些人都是你殺的?」
「嗯。」
「他們都是壞人?」
「也可以這樣說。」
「為什麼也可以這樣說?」
「因為他們之中也有望重一方的高手,並非十惡不赦之徒。」
「既然是堂堂正正的人,閣下何故下此毒手!」
「那是由於他們存心不良,企圖偷襲暗算老夫。」
「他們為什麼要偷襲暗算你,難道閣下保存著什麼珍貴寶物?」
怪人聞言臉色陡然一變,道:「小子,你知道老夫身上有寶?」
「不知道,在下只是順口一問而已,老前輩何必這麼緊張?」
「啊,那就好,否則……」
說到這裡,話題一轉,聲沉語重的說道:「小哥兒,你進入陰陽界,目的何在?」
「在下是誤打誤闖走來的,沒有任何目的。」
「來此之前,你知不知道生死河、陰陽界之名?」
「一無所知!」
怪人聽至此,似是心中大安,馬上換了一副慈祥的面孔,道:「娃兒,如果我老人家沒有看走眼,你身中巨毒,僅僅還有一個多時辰可活,對不對?」
「對!對!老前輩真高明,在下萬分歎服。」
「而且,你的內力極深,似乎曾經服用過憑添數十年功力的靈藥。」
老人一言道中,王志剛佩服得五體投地,一本正經的說道:「老前輩,你老人家真是一位活神仙,說得一點也不錯。」
「還有,你的掌傷也相當沉重,是傷在『霹靂掌』下!」
王志剛點點頭,好奇的問道:「老前輩叫我轉過頭來,就是為了說這幾句話?」
怪人爽聲一笑,道:「當然還有別的事。」
「什麼事?」
「我老人家見你資質極深,骨骼又好,正是武林中百年難得一見的練武良才,想收你為徒,不知娃兒是否願意?」
王志剛聽得一呆,一時乏間也不知是答應好,還是拒絕好?沒了主意。
怪人臉色一整,莊容說道:「娃兒,人各有志,老夫絕不勉強你,你答應拜我為師,老夫就替你療傷醫毒,傳你絕世之學。否則,你可以立刻走,老夫願意網開一面,不忍心按罪論刑,毀掉一個武林奇才。」
這話說得十分誠摯且仁厚,不失俠士高風,王志剛不禁油然生出尊敬之心,眼見老人眼巴巴的等著自己答覆,怎好一言回絕,沉思半晌後,忽然說道:「老前輩,我答應了!」
立刻跪倒在地,行了三叩九拜的拜師大禮。
老人見狀大喜,伸手扶起王志剛,慈祥可親的說道:「徒兒,走!為師的馬上替你解毒療傷。」
伸手抄起王志剛,轉眼間已身在老人仙修的石室中。
王志剛環目四望,室內四壁蕭條,陳設甚是簡陋,老人這時已取來一顆靈丹,交給王志剛,道:「孩子,你吞下去吧,保證藥到毒除,片刻之內便可復元如初。」
天下第一堡的少堡主將信將疑的道:「師父,徒兒所服乃是南山巨毒,據說是該派精工特製之物……」
老人哈哈一笑,打斷他的話,道:「毒魔何俊那小子的彫蟲小技,怎能難得住我老人家,你服下之後就知師父之言不虛。」
王志剛聽他稱毒魔何俊為「小子」,心知師父必系大有來歷的蓋世奇人,當下頜首稱是,立即張口服下。
果然,師父之言不假,片刻工夫,毒性已除,掌傷亦告痊癒,全身血暢氣舒,精神振奮,對師父更加歎佩敬服。
老人命他行功調息一陣,直至功力全部復元如初後,才鄭重其事的道:「孩子,為師的馬上傳授你武功,藝成後可以替我老人家去辦幾件事。」
「師父,你老人家要徒兒去辦什麼事?」
「先傳功夫,再談別的,我們一步一步的來。」
說了就做,立刻開始傳授王志剛掌法。
最初,王志剛覺得師父所傳的掌法,並無任何詭異奇絕之處,還比不上天下第一堡的「梅花掌」。
豈知,苦練三天,卻突覺得這一套掌法玄機重重,變化多端,一掌攻出,有無堅不摧之威,神鬼莫測之妙?論威力,講變化,均在「梅花掌」之上多多。
心中暗喜之餘,當即正容問道:「師父,這一套掌法的名稱是……」
一語未畢,老人忽然答非所問的道:「孩子,你看師父多糊塗,我們師徒一場,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王志剛不假思索,馬上恭恭敬敬的道:「徒兒叫王志剛,家父是賽諸葛王明道!」
老人一聞此言,臉色陡然大變,面露恐怖殺機,伸手抓住王志剛的雙肩,急聲道:「你說什麼?你是天下第一堡的人?」
「是呀,你老人家的臉色怎麼這樣難看,好像很是吃驚?」
「不錯,我老人家的確感到很意外,早知你是天下第一堡的人,我老人家絕對不會收你為徒。」
「那是為什麼?難道師父和本堡有仇?」
老人眸光一閃,臉色又是一連數變,半晌,情緒平復後才沉聲說道:「哪裡的話,為師的和你祖父武林一聖王懷仁是老朋友,怎麼會有仇?只是,你們天下第一堡王家家學淵源,宇內無雙,實在用不到老夫來多此一舉。」
「師父太客氣了,放下別的不說,單單這一套掌法,就比本堡的『梅花掌』強得多。」
老人忽然鬆開手,在房中走來走去的踱了很久,似在思考一件令他極感棘手的事。
良久後,才作成決定,鄭重其事的道:「志剛,現在還來得及,我老人家決定立刻把你逐出門牆,脫離師徒關係。」
此話無異冷水澆頭,王志剛打了一個冷顫,覺得事有蹊蹺,定有非常原因,無比困惑的道:「師父,這……這是為什麼?」
「為師的突然發覺收你為徒是一件錯事!」
「莫非就是因為我是天下第一堡的人,故而使師父改變主意?果真如此,徒兒真不明白錯在何處!」
「當然還有更重大的原因。」
「你老人家可否明示一言?」
「告訴你對你沒有好處,不提也罷!」
王志剛想了想,忽然淚流滿面的跪地說道:「師父,你老人家不願說,徒兒絕不敢勉強。但是,志剛拜你老人家為師,總共才不過三四天的時間,並沒有犯什麼過錯,希望你老人家別以莫須有的罪名,把徒兒逐出門牆,趕快收回成命吧。否則,徒兒寧願跪在地上不起來!」
詞懇意摯,一字一淚,感人至深,老人的臉色一連變了好幾次,遲疑了很久,才沉聲道:「好吧,你既然這樣說,為師的就答應收回成命。不過,你必須答應為師的一個條件。」
王志剛一聽大喜,三呼謝恩而起,說道:「師父有何教誨,快請直言,志剛一定遵命!」
「不准你追問師父的名諱、身份與遭遇,也不許你向外道及生死河、陰陽界,以及拜我為師、傳你掌功的事。」
王志剛一楞,覺得這條件透著邪門,道:「師父,為什麼不讓徒兒知道你老人家的名諱身份,這……?」
「志剛,我老人家不希望你問為什麼,只要你答應!」
王志剛猶豫了一下,道:「如果師父堅持如此,徒兒只好遵命!」「空口無憑,為師要你發下重誓!」
「發誓?怎麼發誓?」
「皇天在上,王志剛在下,我如違背師父之言,走露消息,定遭天誅地滅!」
「皇天在上,王志剛在下……」
王志剛毫不遲疑,立照師父的誓言復誦一遍。
老人聽畢大感快慰,哈哈一笑,道:「好,孩子,老夫以掌稱譽天下,已傾囊相授,別看只這一套拳法,但如肯繼續修練,必可稱霸江湖,保管一生受用不盡。現在,你已將這套掌法全部學會,所差者唯功力火候而已,可立刻離開生死河,去為師父辦幾件事。」
「師父,這一套掌法的確威猛奇絕之極,終生受用不盡,志剛是否可以先請教這套掌法的名稱?」
「不可以,此事也要包括在誓言之內。」
「那麼,師父,你老人家究竟有什麼事情交代徒兒?」
「第一:命你尋找一株『續命草』!」
將「續命草」的形狀色澤等等告訴他後,王志剛馬上說道:
「師父,這種續命草產生在什麼地方?」
「到處都有,到處都沒有,是一種可遇不可求的仙草。」
「你老人家要『續命草』做什麼?」
「療傷!」
「你老人家有傷?」
「有極重的內傷!」
「是什麼時候受傷的?」
「差不多快要二十年了。」
「二十年還沒有好?」
「因為太嚴重的關係。」
「出手之人是誰?」
「師父不希望你問這個問題。」
「還有,師父,徒兒發覺你老人家好端端的,並不像一個身負極重內傷的人呀,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孩子,你有所不知,師父這傷勢十分古怪,雖然靜養十幾年後,已無喪命之慮,但每隔十二個時辰卻必會發作一次,傷發時功力全失,不堪一擊,但外人卻絲毫也看不出來,否則,我老人家早就親自去尋續命草,怎會麻煩你。」
王志剛吃了一驚,道:「糟糕,要是在你老人家傷發之時,有人闖進來,豈不是大險特險之事?」
「為師的早有萬全準備,傷發時另有密室躲避,任何人也沒有辦法闖進去,如遇有人適在此時撞進陰陽界,只好暫作忍耐,待發作過後再收拾他們,好在傷勢發作得猛,去得也快,無人知曉。」
王志剛想了想,道:「離此之後,徒兒一定全力尋找續命草,但不知你老人家還有別的事嗎?」
「有,第二:師父要你去殺人!」
「殺人?」
「是的,殺人,要殺很多很多人。」
「是誰呀?」
「為師的要你毀掉整個東谷!」
「師父指紫雲谷?」
「是的,正是東谷紫雲谷,不過並非遠在東嶽泰山的那個紫雲谷,而是近在南嶽衡山的紫雲谷。」
「師父,這我就不懂了,泰山紫雲谷的谷主是獨眼游龍袁子健兄弟,衡山紫雲谷的谷主又是誰呢?」
「所謂南嶽衡山紫雲谷,乃是東嶽泰山紫雲谷的支脈,均系出自一派,都在大谷主神州一劍袁子敬,二谷主萬里追風袁子祺兄弟的統轄之下。不過,衡山紫雲谷名雖支脈,但因地屬要道,卻是東谷一派主力集中之地,袁家的高手差不多都駐紮在此,所以師父叫你去問罪衡山,而不去泰山。」
王志剛聽師父話中有因,連忙肅容問道:「師父,你老人家和神州一劍袁子敬有仇?」
「應該說袁子敬是我老人家的叛門傳人!」
「什麼?袁子敬是你老人家的叛門傳人?」
「怎麼?孩子,你覺得袁子敬已是響噹噹的成名高手,且已年逾花甲,他的師父早就不在人間,是嗎?」
「徒兒的確是這樣想。」
「事實上為師的今年已經九十多歲,收他為徒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
王志剛驚「啊」一聲,道:「既然袁子敬是我的師兄,他怎麼會叛門?」
「事情是這樣的,十幾年前,為師的和人動手,身負極重內傷,有一個時期幾乎喪命身死,在藥石無效,一籌莫展的情況下,偶翻醫書,發現『續命草』可醫師父之傷,隨即命袁子敬去找。」
「他找到沒有?」
「是否找到,為師的到現在還不清楚。」
「你老人家怎會不清楚呢?莫非他一去未返!」
「不錯,他不但一去未返,而且臨去之時還順手牽羊,偷走為師的一件珍愈性命的東西。過了沒多久,又在師父先前所住之處放了一把火,害得我老人家差點被火燒死,至後才輾轉逃來此處,定居下來。」
王志剛聽畢師父之言,對袁子敬的惡行大為不齒,氣憤的說道:「這個老東西的確可惡,徒兒一定替你老人家清理門戶,毀掉紫雲谷。」
老人釋然一笑,忽然從懷中取出一個事先準備好的錦囊,遞給王志剛,道:「不過,你找到袁子敬後,應該先將這個錦囊交給他,如果他肯將盜走寶物交還給你,只要殺掉袁子敬一人就可以了,不可濫殺無辜,他要是拒絕,就應趕盡殺絕,雞犬不留。」
王志剛見那錦囊並不大,裡面似乎是一封信,不禁好奇的道:「師父,錦囊裡面是什麼東西,袁子敬盜走的又是什麼東西?」
「孩子,現在言之尚早,等你見到袁子敬,把錦囊交給他的時候你就會明白。」
王志剛聞言一怔,覺得自從自己道出姓名後,師父就態度大變,處處都顯得高深莫測,好像有什麼沉重心事似的,心中大是納罕。
老人這時又肅穆鄭重的道:「再者,關於這個錦囊的事,不准你向外人提及,更不許你給別人看,就是你自己也不能例外,如敢私自拆閱,定當嚴懲不貸!」
師命如山,王志剛怎敢不聽,急忙躬身說道:「徒兒一定遵命!」
「如此就好,師父言盡於此,你可立刻離此去找袁子敬。」
「是,師父!」
躬身深施一禮,當即拜別師父,振袂而去。
奔離陰陽界,沿河疾行,腦中卻為這三四天的遭遇感到無比驚奇困惑。
他直覺的認為,師父是一個很古怪,很奇特,而且很神秘的武林高人。
尤其:他老人家究竟是誰?
教給自己的那套掌法叫什麼?
袁子敬所盜走的又是什麼?
他只知普天之下只有「九龍袍」和「魔珠」最珍貴,難道……?
師父為什麼不肯告訴自己有關他老人家的名諱來歷等等?
為什麼當自己說出姓名後,他會神色大變,要把自己逐出師門?
為什麼不肯說出十幾年前和人動手相搏的經過?
為什麼不准自己問把他打成重傷的人是誰?
為什麼這?
為什麼那?
為什麼……?
為什麼……?
他裝著一腦子的疑問,想來想去,怎麼也想不透箇中原因。
雖然,他明白,師父這個人很不尋常,其中定有非常的原因,說不定曾和自己的父親或祖父有某種極不平凡的關係。
萬般無奈,只好把希望寄托到袁子敬的身上,當見到神州一劍,拆閱錦囊,尤其是得知袁子敬所盜走的東西是什麼時,一切當可全部分曉。
如此一想,步履加快,立即奔離生死河,向一廣闊的平原奔去。
通過平原,盡頭是一片亂石林,石林深處,赫然有一座新墳。
而這一座新墳,王志剛不看倒還罷了,一看之下,不禁呆呆的楞住了。
只見一塊長方形的墓碑上,用金剛指寫得兩行字:
天下第一堡少堡主王志剛之墓
深愛你的人宋雪容敬立
雖然,自己沒有死,卻有人在此做墳立碑,是一件令人啼笑皆非的事,但他有理由相信,宋姑娘一定聽到什麼不幸的消息,故而才有此一舉,心底下對宋雪容的這一份隆情厚愛感激得無以復加,自語道:「雪容,你對我太好太好了,今生今世我永遠不會忘記你。」
自語至此,忽覺得新墳積土未干,雪容定未遠去,說不定仍在附近逗留。
不料,揚目四下一望,並未發現半點芳蹤。
卻見遠處麗影閃閃,箭也似的奔來八條人影。
王志剛心念閃電一轉,急忙隱身在一塊石筍後面,靜待事情的發展。
不一時,來人已至近前,原來是八個妖艷女人。
其中環肥燕瘦,不一而足,有半老徐娘,也有黃花少女。
但有一點卻十分惹眼,八個人全部身穿紫色緊身衣,外罩紫色披風。
驀的,有一個少女發現墓碑,大驚失色的道:「咦,王志剛已經死了,埋在這裡!」
這話好似睛天霹靂,其餘七人皆粉面倏變,楞在墓前。
一個說:「這真是天大的一件喜事,幫主正下令到處追捕王志剛,想不到他卻早已舒舒服服的躺在棺材裡了,也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一個說:「管他是怎麼死的,我們趕快掘墓劈棺,取他的心要緊,要是被別人捷足先登,豈不糟糕!」
另一個說:「好,就這樣辦!」
說幹就幹,八個人齊齊一湧而上,準備掘墓劈棺。
王志剛見狀心中大怒,乍然暴喝,道:「別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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