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斜沉吟一下,才道:「這又有何不可,將來必有這麼一天,本人傳訊召集武林各大門派的領袖主腦,共聚一堂。他們共同當眾承認本人是天下第一高手,並且共推我為至尊無上的盟主。」
這話只聽得艾琳也為之眼睛發直,董華郎的眼中卻閃閃出奇異的光芒,微微露出如癡似醉的神情。
只聽厲斜又道:「我也知道必有無數國力困難,但我深信必能一一克服,達到我的野心。」
沈宇仰天一笑,道:「厲兄的野心,固然有大丈夫當如是也的道理,也就是說不能說你不合情理,然而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你的成功,要多少名家高手的鮮血和名譽,才能夠達到。這個代價,未免太高了,對不對?"
厲斜道:「大凡是彪炳的功業,總不免有人要犧牲的。如果樣樣計較,於脆人人都出家當那和尚道土,那時自可沒有爭殺。」
他的話甚是雄辯,連艾琳也輕輕點頭。
沈宇平靜地道:「話雖如此,但你在武林中的成就,能稱之為彪炳功業麼?後人如是得知,相信必定認為你只是個爭名的獨夫,不惜以許許多多別人的生命名譽,作為你推霸武林的墊腳石。」
「你愛作此想法,那就繼續這樣想。」厲斜傲然道:「反正本人的決心,絕不動搖。人生短促,如白駒之過除。此生若是虛度,來生渺茫難論。故此本人定須把握此生,至少在武林史上,須佔得一席之地。」
沈宇道:「試看歷史上的條雄,哪一個的口吻,不是如出一轍?但究其實,這只是個人的私心,僅僅為了個人著想,而沒有想到在那些犧牲之人來說,他的一生,也正如你之短促,來生亦一般渺茫,請問為何他們的生命,就全不值錢,就可以輕易犧牲呢?」
他笑一笑,心平氣和地道:「我沒有與你爭辯下去之意,反正你意已決,絕不會因我數言而更改。我亦有我的理想,絕不會在威武之前屈服。咱們各行其是,假如我能阻止你繼續作孽,此是我的理想得到實現,因而免不了使你受挫。也就是說,為了多數人的利益,使你個人受損。」
厲斜仰天一曬,道:「這等腐用之談,休得污了我耳。」
別的人都默然不語,敢情大家都覺得難以判斷。連王定山和青蓮師太在內,莫不泛起這等困惑之感。
要知他們都不是渾渾區噩,初出茅廬之人。在他們的生命中,俱嘗過種種成功失敗等滋味。他們特別關心的,乃是人生的目的。以王定山和青蓮師太兩人來說,正因為他們深感於人生的虛幻,才會毅然出家,在宗教中尋求寄托和解脫。
他們雖然已經出家,但內心中仍然時時會有疑惑和衝突。更不能對於別人的人生觀,全然無動於衷。
所以厲斜的唯我獨尊的英雄主義,那也是他們曾經嚮往過的想法,只不過絕大多數人到了明白自己的能力之後,就不得不放棄了這等狂妄的野心。但厲斜卻是具有這等資格之人,因此大家不免覺得他作如此想法,也不算得是背倚體理之事。
說到沈宇的理想,那也是沒得非議的。他不惜冒生命之險,挺身自任而與一個武功卓絕一代之人作對,為的不是個人的私益,卻只為了不讓他作孽害人,這等胸襟,當然沒得非議。
董華郎突然插口道:「兩位對武道的待辟見解,僅有道理。但也許唯有像你們的武功造詣之人,才有資格談到這些問題。」
「這話有理。」艾琳道:「如果武功毫無成就之人,哪有資格插0。」
沈宇嚴肅地道:「但至少是非之心,大家都應該有。各不能完全置身事外,連對或是錯都不敢下個判斷。」
厲斜擺擺手,道:「這話以後再談,我先瞧瞧王定山和青蓮師太練有什麼驚人的武功?」
青蓮師太道:「我們有一套聯手劍法,老實說這套劍法不過是剛剛練成的,我們決定定名為斷金劍法,意思取自二人同心,其利斷金的古諺,這一路斷金劍法,雖是練成不久,但自信仍可抵禦你的凶威。」
「但願如此。」厲斜道:「你可知道,我刀下元三合之將,有時不免覺得寂寞呢,哈!
哈!」
沈宇艾琳和董華郎等三人,一齊從馬車內,找出火炬,點燃起來,把這一段大路,照耀得十分明亮。
好在晚上已沒有行人車馬來往,沈宇揮手命那輛馬車退開,他與艾琳等亦閃到一邊。
火炬之下,但見王定山與青蓮師太二人,持劍作勢。乍看他們的劍式,並不十分吻合無間。若與九黎派的聯手之術相比,好像差了很遠。
董華郎皺起眉頭,道:「我不明白他們為何自信可以匹敵厲斜的?據我所知,敝師兄雖然自小與青蓮相識,並且曾經在一起呆過好多年,但那還是少年的時候,武功有限。此後多年分手,哪裡練過什麼聯手劍法呢?」
「你擔心什麼?」沈宇冷冷道:「厲斜若是得勝,你方可沒事,難道你想他落敗不成。」
董華郎聳聳肩,道:「我自有求生之道,不勞關注。」
艾琳聽得清楚,發現這兩個男人聲音中,都充滿了憎厭意味。她實在不想目下發生其他枝節,當下道:「沈宇,你對他們此戰的看法如何/』「王定山和青蓮師太自是難以抵敵魔刀。」沈宇道:「但他們如若落敗,或者竟至陣亡,對武林之人無疑是敲起了警鐘,我相信各大門派得聞此訊,一定不會再保持緘默,任得厲斜橫行了。」
艾林道:「但問題是現下各大門派中,有什麼人可以與厲斜匹敵呢?」
「我不知道。」沈宇道:「可是像少林、武當、華山、峨嵋、南海等諸派,都是歷史悠久,各有秘藝的門派,誰知道有沒有出過絕代之才。」,他們的話聲被厲斜的刀光打斷,但見刀勢變幻,寒光族飛中,王;定山和青蓮師太的身形,宛如飛絮隨風般飄蕩進退。這兩人雖然身法g美妙,但看來沒有反擊的威力,這是使人最擔心的一點。』厲斜長嘯一聲,身刀合一,化作耀目的光虹,精芒迸射,飛騰捲掃,一連攻擊了四五招之多。.王定山與青蓮師大在刀光中此進彼退,兩柄長劍守多攻少。而且「劍招也不見得奇妙。唯有身法顯得心神契合,來往進退之際,真如香象渡河,羚羊掛角,全然無跡可尋。
雖然如此,沈字面上仍然禁不住露出憂色,因為王定山與青蓮師大這種應付之法,能夠維持不敗,已經不易,如何談得到反擊制勝。
厲斜連攻了四五招之後,忽然緩了下來,每一刀發出,都不連續攻擊。換言之,他竟是一招一式的施展。因此戰況突然一變。
原來他已發現自己凌厲無匹的刀氣,減少了許多威力,不問可知是由對方身法配合神妙,以致他的刀招發出之時,生出了找不到正主的有力難施之感。因此他馬上改變手法。
王定山道:「厲大俠,容貧道脫下外衣如何?」
厲斜收起寶刀,退了兩步,冷冷道:「使得。」
艾琳接著道:「厲斜你也卸去長衣的好。」
艾琳的聲音中,流露著無限關心與焦慮。
厲斜卻微微一怔,忖道:「她身負上來武功,是在局外觀戰之人,因此也許她已看出今日之戰,對我有所不利。但縱然如此,她難道不可以出手助我麼?」
他並沒有責難於她之意,因為他壓根兒不想任何人插手相助,而是他的機智,告訴他有些問題。
他念頭繼續轉動:「如果她受某種情勢所限制,以致不能出手助我,則可能是她深知青蓮師太有某種特別的功夫,足可以擊敗我,而艾琳本身又因為與青蓮師太的關係,不能明著幫我,所以才如此焦慮,促我脫掉外衣,以便全力應戰。」
這些念頭,在他心中只不過費了彈指工夫而已。
沈宇聳然動容,睜大雙眼,望著厲斜的長衫。
們民厲路裡嫵.一搖身子,滯灑地解下外面的長衫,隨手一拋,這件衣服便飛出戰圈外,落在艾琳的腳下。
沈宇的眼珠差點兒突了出來,敢情這件外衣,離他的腳下也不過三四尺遠。而且他甚至可以看見那個綠絲織的錦套,突出口袋外面一點點。在這個套子之內,就是那本魔刀秘籍了。
他只要移過去一點兒,伸出手去,就可以把這本刀經弄到手中;這叫他如何能不緊張起來。
厲斜與王定山、青蓮師太已對峙蓄勢,待機而發。當此之時,相信厲斜一定不能分心看到這邊的情形。
沈宇的念頭電轉,終於忍住內心中的渴望衝動,不去撿拾起厲斜外衣口袋中的那本刀經。
他不是怕艾琳,而是怕董華郎,這個人實在靠不住,雖說他此來是青蓮師大把他請到,任務是為沈宇億到這本秘籍,但沈宇無論如何不敢相信董華郎,生怕他會突然通知厲斜。
戰自中刀光突起,接著風聲呼呼,以及刀劍相觸發生震耳響聲。
查華郎忽然上前,彎腰拾起了厲斜那件外衣,還拍拍附沾在衣上的草圖和灰塵,然後搭在手上。
沈宇用勁地解他一眼,只見他伸長脖子,向戰自中望去,一望而知他全然沒有盜取那本刀經之意。
艾琳這時轉眼向沈宇掃瞥,恰好發覺他面上眼中的忿恨神情,不禁一愣。由於沈宇是向董華郎盯著,故此他的忿恨,自然是對董華郎而發的。
她移步靠近沈宇,用手肘碰碰他,低聲道:「你為何不瞧他們的拚鬥呢/沈宇吸一口氣,恢復冷靜,道:「我有看呀!」
艾琳道:「我本想問你對這一戰的結局看法如何,誰知你卻死盯著爸華郎,好像恨得不得了一般。」
「我恨死這個傢伙了。」
「這就奇啦,他做了什麼事,使你這樣憎恨於他廣沈宇只搖搖頭,不作解釋。
艾琳的注意力旋即又被激烈的戰況所吸引。但見王定山與青蓮師太兩人,屢屢在厲斜凌厲無比的刀光中交錯閃過。
他們的劍法雖是空靈翔動,但在厲斜的變幻無方的魔刀F,顯然不算得奇奧精妙。
然而厲斜卻沒有法子收拾了他們.儘管他的刀法。每一招都像變魔術似的,每每有意想不到之妙,但王定山與青蓮帥太二人,次次都以一種宛如一體的美妙身法,半攻半守地化解了他的月鋒。
沈宇眉頭透出一陣沉鬱意味,心想:「王定山與青蓮師太二人,雖然練就了這等契合之妙的身法,可是再鬥下去,仍是凶多吉少。」
厲斜步步緊迫,一月比一刀凌厲,凶威四射,神態冷酷無比,彷彿是死神的化身似的。
艾琳突然歎口氣,轉眼向沈宇望去、道;「現在誰也沒有法於解圍啦!」
沈宇點頭道:「是的。」
「我敢打賭任何東西,這一場激戰,除非有一方倒下,決計不會中兀沈宇又點點頭,道:"是的,」
董華郎突然插口道:「那也不見得。」
這回連艾琳也氣惱了;冷冷道:「難道你可以使他們停止麼?」
董華郎對於她申斥的口氣、居然一年兒在個在乎,還笑廠一笑,才道:「在下當然不行。」
「廢話。」
艾琳罵了一聲,便決定不再理會他。
董華郎以溫和的聲音道:「艾姑娘何以沒有想到一點,那就是他們自己可以罷戰呀"這的確是目前唯一可能中止戰鬥的情況,如若厲斜自己撤消魔刀的威力,自然可以罷手停戰。
沈宇道:「笑話,厲斜目下全心全意駕馭寶刀,縱然是他的師父現身喝止,亦已無法阻止,何況要他自動停止。」
董華郎緩緩道:「沈兄這話未免太目中無人」
沈宇一聽,簡直奇怪得說不出話來;艾琳也為之目瞪口呆.轉過面瞧他,沈宇愣了那麼一下,終於道:「我目中無人,這人是誰?」
董華郎淡淡道:「你別以為你自己沒有辦法,別的人也就沒有辦法了。而你正是作如是想,豈不是目中無人麼?」
「好,就算我犯了這個毛病,但你倒是說說看,我這話難道得罪了你不成?」
「沈兄不把家師兄放在眼中,亦即是小覷我峨嵋派,在下自有資格評論。」
沈宇歇力忍住胸頭這一口惡氣,道:「這樣說來,你竟是認為令師兄有法子解圍了?是也不是?」
董華郎毫不遲疑點頭道:「當然啦!」
他停歇一下,才又道:「家師兄平生韜光養晦,收斂鋒芒。看他的言行,似是很平凡的一個人。其實在下卻深深知道,他其實是大智若愚。若論他的心機計謀,在下實是難以及得上他萬一。」
沈宇真不知氣好,還是高興好。他氣的是董華郎駁他的話,大有依惜據理之跡。似是無法反擊。高興的是,如果他所言屬實,則王定山和青蓮師太兩人,今日之戰,可能無恙而退。
他歇了一下,才道:「好,咱們瞧著就是。」
忽見王定山一揚手,把手中長劍拋起六六尺。
這一招奇不可言,簡直有不可思議之妙。厲斜此時雖是有空隙可以擊敵制勝,但對方這一招,實在使他不能不加以考究一番,故此他寧可失去一個機會,也要看個水落石出。
這時不但厲斜,其餘如沈宇、艾琳以及董華郎等,莫不目瞪口呆地向空中的長劍注視。
人人心中都深信王定山這一招,必是天下無雙的絕學,大概是屬於一種至為惡毒凶戾的劍法,故此才會置自身安危於不顧,脫手拋起長劍。
假如厲斜繼續揮刀進攻,大家都認為空中這一口長劍,定會有某種不可思議的潛力突然發生,可以在厲斜寶刀砍人王定山肉體之時,瀉墜下來把厲斜刺死。定須如此,這一劍方有道理。
厲斜凝身不動,目光仰視空中的長劍。
王定山與青蓮師太一齊退開,戰圈登時渙散消失。
那口長劍落下來,掉在地上,發出一聲微響,但沒有一點兒異狀。
厲斜目光轉向對手那邊,雙眉緊皺,但還未出口,王定山已稽首說道:「貧道等聯手出斗閣下,雖是已盡全力,但仍然無隙可乘。是以使點兒手段,以便脫身出來。」
厲斜哼了一聲,道:「我可想不到出家人也會使用詭計的。」
艾琳接口道:「厲斜,你已贏了也就算啦。」
厲斜眼睛仍然盯視著對手,沒有回答。
王定山和青蓮師太可就感到這個白衣刀客,實在有某種難以形容的威力。目下他僅僅以眼光罩住已方兩人,卻如像已拿刀迫近似的,氣勢凌厲,隨時都可發作。換言之,兩下之間的距離雖是拉長了,但在感覺中,仍然未脫出他寶刀威力範圍。
沈宇一望而知厲斜殺機滿胸,決計不肯罷手。如果要救助王定山和青蓮師太兩人,勢必有人挺身出戰才行。
他右手一垂,正要去摸靴幫上的短刀,但又中止了這個動作,心想若是現在就出手與他作最後的決鬥,只怕連同于歸盡的願望也落空了。
厲斜尚未動手,只是他的氣勢,卻是越來越強,若是容他到了至強至猛的頂點時,好就誰也擋不住他了。
沈宇一瞧實在沒有別的法子,暗暗一咬牙,彎腰伸手,向靴幫上探去。
恰在此時,董華郎卻輕輕鬆鬆地笑了一聲,轉眼向艾琳望去。
艾琳含怒瞪他一眼,道:「你師兄脫不了身,你還笑/』董華郎卻淡淡一笑,搖搖頭,道:「不見得吧,縱是事實,對在下有何損失呢?」
他的話說得無情之至,人人都聽人耳中。然而他卻把手上的衣服,很快遞給艾琳,一面還作個手勢。
艾琳見了他的手勢,恍然大悟。當下接過厲斜那件外衣,舉步行去。霎時到了厲斜身邊,柔聲道:「這是你的外衣,穿上吧。」
她不須勸他罷手,亦不硬插在其中,只以溫柔的聲音,送上外衣。往一股柔情的力量,敢情比之千刀萬劍還有效得多。
厲斜那股強大的凶威,突然消散。他轉眼向艾琳望去,一面接力外衣,眼中迅即泛現愉快的神巴。
王定山和青蓮師太兩人,總算是真正脫離了險境。青蓮師太心想艾琳是為了救她.才使的這麼一招。當下遙遙稽首謝過,不發一言,與王定山二人轉身行去,轉眼間就消失在黑暗的大路上
董華郎向那馬車行去.口中道:「車把式,拿了錢就好回去啦,但記得不能把剛才的事告訴別人。」
他大步走近了馬車,一伸手抓住了車把式的胸口.眼中射出凶光。
沈宇怒喝道:"姓董的,你幹什麼?"
喝聲中人已躍了過去,落在董華郎身邊,一手扣住董華郎的脈門。
董華郎歎了一聲,身子不禁問沈宇靠一下,這才站定。
他連忙道:「沈兄,在下穴道禁制未解,難道能傷得他麼?」
「那麼你打算於什麼?」
沈宇大概是聽到此言有理,聲音已緩和下來。
董華郎道:「在下正在警告他不可回城亂說話而已,哎廣他又負痛地叫一聲,大概是傷口被碰著了,接著道;「沈兄高大1貴手,把在下穴道禁制給解開,以便敷藥治傷如何?」
沈宇哼一聲,果然放了手,揮掌拍去,把他的穴道解開了。
董華郎轉頭向車把式瞪了一眼,問道:「你這龜兒子竟敢帶了人來,害得老子受傷。」
沈宇揮手道:「車把式,你走吧,不要理他。」
那趕車的連車錢也不敢要了,連忙拉馬走了。
沈牢把火炬—一弄滅,一面說道:「咱們的晚飯也吃不成啦。」
厲外已穿好外衣,暗中用了長摸口袋,感到那本刀經尚在,便轉移注意力在別的事上。
他暗中摸摸刀經的舉動,乃是習慣,倒不是懷疑什麼人。
他接口道:「到前面去瞧瞧有沒有人家?」
董華郎解去衣服,取藥救傷。艾琳見厲斜走到江邊,去取那兩尾活魚,便向黃華郎這邊走過來,問道:「傷勢怎樣了?」
董華郎道:「還好,只是皮肉之九」
艾琳聽他口氣似是不好意思,想必是不想她看見他的傷處.停了腳步。忽見沈宇迅快行來,耳中同時聽到他傳聲說道;『』艾琳,你幫我一個忙,把厲斜和董華郎都支開,讓我獨個靜處一會.」
艾琳搖搖頭,也用傳聲之法,道:「這可不易辦到。」
沈宇這時已掠過她身邊,向厲剎那一面行去,因為他發現數大外的厲斜,已向這邊注視。
因此他腳下不停,筆直行去。但是那艘漁舟,停靠在岸邊,還點上了一盞燈,射出微弱的光線。
那漁人戰戰兢兢地提起用草穿起的兩尾活魚,但厲外沒一除池,故此他心驚肉戰地等候著。
沈宇一面行去,一面向那漁人道:「魚我們不要啦,但多少錢還是付給你。」
那漁人忙道:「不,不要急。」
沈宇忽見厲斜面上泛起笑容,初時感到奇怪,旋即發現他不是望著自己,而是望向身後,轉頭一看,果然是艾琳也跟著走過來了,艾琳道:「厲斜,這兩尾自我們不要了麼?」
厲斜道:「只要你喜歡,咱們總有法子找地方烹熟的。」
艾琳欣然道:「好,我們想想辦法。」
他們的決定,簡直是故意與沈字作對一般。
沈宇沒好氣地道:「」前面市鎮尚遠,到哪兒去煮熟這兩尾鮮魚呢?」
艾琳向厲斜眨眨眼睛,才笑道:「不管,你坐這艘漁船去借,假如借不到東西,那就不要回來。」
厲斜也推波助瀾的道:「這話甚是,沈宇你不至於連這等小事也辦不到吧?」
沈宇沉默了一下,這才不情願地向漁人道:「老兄,你把須用的東西借給我們,D頭我給你酬勞就是了。』
他躍落漁舟,接過他手中的魚,仍然擱在竹筐內。
漁舟搖搖晃晃地離開河岸,厲斜和艾琳都發出笑聲,顯然他們對於作弄沈宇,很感到得意。
沈宇暗暗發出指示,命漁舟先遠遠駛離河岸,這才順流而下,那漁人道:「我家的鍋子爐子,都很破舊。」
沈宇道:「不要緊,有就行啦!」
他聲音中透露出強烈的興奮愉快的意味,那漁人也感覺出來,卻很是迷們,不知道他何事快活至此。
這時沈宇向下一望,船已在江心,亦遠離厲斜他們了,當即迅速掏出一件事物,原來是一個絲織的套子。
在絲套之內,他抽出一本薄薄的小冊子。
在黯淡的燈光之下,沈宇心情激動,凝目看時,只見完全是黑色的封面上,有兩個白色的骷髏頭。
他深深吸一口氣,定一定神,又翻過來一瞧,底面卻是把金色的大刀,畫得極為精美。
沈宇一望而知這把金光燦然的大刀,款式與厲斜的寶刀一樣,只有一點不同的,就是厲斜的寶刀,眩人眼目的精芒不是金色。
沈宇不暇多想,連忙翻閱。他可不敢瞧看每一頁上的招式和註明,因為這等絕世刀法,奇奧精深,任何有修養的武林高手,一看之下,必定會心神迷惑,研思不已,因而耽誤了時間。
他極力收攝心神,不讓自己瞧看那些字跡。翻到最後一頁,果然是兩頁夾貼起來的,是以比較厚些。
根據傳說,那藏滿黃金的白骨家地圖,就是在這夾層之內。
沈宇小心地想把夾頁揭開,但試了兩次,都沒有成功。
他將這一頁湊近燈光瞧看,希望能借透射的光線,看了地圖,用心記住。但此舉不但失敗,卻使他因而間看了最末這一個刀法招式圖解,以及註釋的文字。
沈宇真是為之目瞪口呆,敢情這一招,正是鬼刀至高至妙的最後一招,化繁為簡,細珠已得。
他連忙擺好刀經,重新一看,發現這個圖解,分明是在這最後一頁上,任何人可以看得見。
換言之,厲斜擁有這本刀經至今,明明都可以看到這貫通全套刀法的最後一招,也就是魔刀字文登其後縱橫大下的至高心法,至為簡樸,不像前面的招數那麼繁複變幻。
在理論上來說,厲斜已得到這一招,只要功力厚積到相當境界,就可以施展得出來。
所以他根本無須到任何地方尋求失落的刀法,除非這本刀經上的最後一招,乃是假的。
沈宇感到萬分惶惑,迅速忖道:「』厲斜的刀法,至今尚未達到至高無上境界,乃是事實。而他這一次行動,表面上雖然為的是訪神機子徐通前輩,似是要借徐前輩的毒龍槍和修羅密手兩種絕藝,磨練他的刀法,冀窺大道。但據我所知,卻非如此。」
在那寧靜寬闊的河中,沈宇皺眉沉思,突然間腦海中閃過一些影像。他彷彿站在一個幽暗的石洞中,眼前有一道光柱,射在左邊的石壁上。
這一道光柱,乃是晨間的陽光,透穿過右邊高處的一個洞口,射將人來,恰好照射在石壁上。
而這一座石壁,極為光滑。他曾經好多次燃點火把,把這個石洞內照過,每一處都看過,全無其他發現。這片石壁,只是光溜溜的一片,別無他物,然而這刻在陽光斜斜罩射中,他剛站在下面,仰首而望,可就發現壁上竟然有著許多字跡。
沈宇初時不免驚奇,旋即發現那光滑石壁上的字跡,不知是用什麼手法刻上去,必須光線如此折射,才顯現出來。如果是在正面用火把照射,就看不見。他閱讀之後,對於宇文登的生平交往和恩怨,頓時瞭然於胸。
原來這片石壁上,乃是把宇文登的身世,行事及武功源流等,詳加敘跡。
沈宇剛被厲斜擊敗,故此對老一輩的魔刀宇文登的一切,當然十分感到興趣,其後他每天清晨幾乎都會看上一遍,因而熟得可以倒背如流。
這裡面提到宇文登的魔刀方面,曾涉及神機子徐通,據說神機子徐通是宇文登唯一的朋友,所以徐通得以仗著靈巧才智,使宇文登願意把魔刀最後一招不流傳於世,從此這一招通往天下無敵之路的防j〕刀法,除非在白骨家中找回來,否則絕無可能再出現像宇文登的人物。
這是徐通斧底抽薪的辦法,因為宇文登氣候已成、天下無人對制.所以只好想法使將來不會再出現這種可怕的人物。
沈宇從沉思中回醒。但見漁舟已向岸邊有燈火處搖去,顯然已經要到達漁人的家了。
他迷們地看看這最後一頁,忖道:「我縱是日下撕去這一頁,亦是無用。因為厲斜自必熟記心頭了。會不會這一招正是使厲斜誤人歧途的假招數?」
他立刻否定Z此想,因為他大略一看,亦已知道這一招精妙玄奧,隱含刀法至道,決不是假招數。
漁舟漸漸向岸邊燈火處接近,沈宇極力定下心神,再細看這夾層的冊頁,總算發現靠近書背之處,有一點縫隙。
他救出鋒快的短刀用刀尖輕輕插人去。此舉必須十分小心,以免弄破了書頁而留下痕跡。
這把鋒快的刀子,居然輕而易舉地將夾層破開,一頁變成了兩頁。沈字幾乎發出歡呼之聲,尤其是當這一頁破開之後,其中之一與班子並不相連,所以掉了下來。在掉下來的這一頁上,清清法楚繪著一幅地圖,
沈宇光看過刀經上那一頁,發現除了薄一點兒之外,別無任何痕跡,心頭大喜,立刻放回絲套中。
接著他才看這幅精細的地圖,還有一些註解文字。此外,在另一角又細細密密的寫了不少字跡,一讀之下,才知是這本刀經的原主人所題:「故主吳王兵敗遇害,余亦削髮出家,遁跡空門。初尚冀望異日再度馳驅沙場,手朱元津以復仇,旋悟佛旨,雄心盡消。
「乃將故主窖藏之所,繪製為圖,附於家傳七殺刀經內,套以絲囊,盛以沉香之盒,密藏方丈,聊作山門之寶。」
底下劃了一個花押,並無姓名,是以究竟這本刀經的舊主人是誰,已無從考究了。
沈宇心知神機子徐通既然說過把廉刀最要緊的一招,塗於白骨家內,而這本刀經中,又附有白骨家的地圖,可見得徐通早看過此圖,並非湊巧。否則徐通亦無從得知白骨家的所在。
現在沈宇已把秘圖得到手,可是他反而更迷惑不解。
不過當急之務,卻是如何把這本刀經暗暗放回厲斜口袋呢?當然這本是董華郎的問題,沈宇大可不管。
但假如厲斜發現了刀經失竊,或是黃華郎放回去之時,當場被獲。則董華即不免會供出實話,連帶也把沈宇扯上了。
早先董華郎暗中把刀經塞給他之時,沈宇真是感到難以置信。因而覺得對董華郎大有歉意,因為他一直對董華郎十分憎厭,情見乎詞。誰知給他出力最大的,正是這個他心中不齒之人。
世上之人,往往便是這般奇怪,因而使得人生更為錯綜複雜,也常常使人生出了恩怨難分之感。
那漁人已搬來了鐵鍋泥爐等物,以及一些作料如油鹽醬之類的物事。
沈宇心念一轉,忖道:「這名漁人反正已看見我翻閱刀經,如果漏了口風,聰明如厲斜定必馬上發覺。我不知索性利用他,叫他代我把刀經暗暗交還董華郎。」
當下等他解纜搖櫓把船駛出江心之後,便取出一錠銀子,約摸有二兩重,連刀經一齊交給漁人,叫他暗暗把刀經交給董華郎,卻不得透露一個字。那漁人欣然應允,因為他反正也不敢不照沈宇之言去做,樂得收下這一筆大大的外快。
漁舟回到那邊,但見董華郎與厲艾二人談笑,沈宇陡然大感寬慰,敢情他真相看見江邊只有厲艾二人偎依談心的景象。
董華郎過來幫忙搬東西,之後還做起大廚師。
沈宇見厲艾二人沒在旁邊,趁機低聲問道:「董兄打算怎生把刀經放回原處?」
董華郎道:「兄弟自有辦法。」
沈宇道:「董兄這次鼎力幫助,在下真不知何以為報?」
董華郎道:「這件事我不是為你做的,你不必感謝我。」
沈宇一怔,說不出話來。只聽董華郎又道;「你最好仍然保持增厭我的態度,以免厲斜生疑。事實上你一點兒也不欠我的情,如果你本來憎厭我,那就繼續保持.沈宇道,董華郎一面把洗切好的用放人鍋中,一面道:「沈兄已看過這部刀經,只不知有了勝算沒有?
沈宇大為奇怪,問道:「董兄何以懷疑不是?」
董華郎道:「試想以魔刀這等奇奧絕世的刀法,縱有名師指點,也未必能夠有所成就,何況無師自通,全憑個人的穎悟。是以我認為董華郎點點頭,道:「這樣的話,也較為合理。如果厲斜一輩子未曾修習過武功,我瞧他縱然得到十本刀經,也是無用。」
他們的談話,到此為止。
因為厲斜與艾琳已過來瞧看董華郎施展身手。
沈字卻不能不擔心這本刀經的結局,雖然董華郎說得很有把握一般。但以沈宇看來,想把刀經暗中放回厲斜口袋,恐怕比偷取更為困難。因此他不能不為此事而大為憂慮。
此後他一直注意這件事,直到吃完這一頓,大家動身上路,沈宇還看不出董華郎有什麼機會得以換回那本小冊子。
他們抵達蓬安時,天邊已露出唱色。
四匹坐騎的蹄聲,在這座小城中迴響,街道上還是靜悄悄的,無人走動。
董華郎說道:「我們往營山奔渠縣的話,這就得過江了。過江以後,皆是山路。雖是別有一番景致,但終究比不上嘉陵江上的風景。」
厲斜道:「咱們總不能永遠沿著嘉陵江而行呀!」
董華郎道:「當然,當然,只不知厲兄打算過江繼續行程呢?抑是在這江邊的城中,稍作停留?」
厲斜道:「都行,看艾琳的意思吧!」
艾琳笑一笑,道:「我們不妨走著瞧。」
於是眾人策馬行去,出了城南,但見一川橫亙,在黎明中,波光澄碧,煙樹掩映,風景之美,難以形容。
艾琳駐馬眺望,不禁失聲讚歎。
厲斜馬上決定道:「咱們找個地方歇歇,等到下午出發不遲。」
董華郎道:「那麼在下找間清靜整潔的客店。一眾人投店之後,厲斜還陪艾琳到江邊走走。沈宇無法跟去,只好閉門睡覺,但心頭的滋味,卻苦透了。
幸而厲艾二人遊逛了不久,便回來休息。
中午大家都沒有起身吃飯,到了下午未申之交,厲斜起來,敲敲艾琳窗子,聽到她的應聲,便道:「我們吃點兒東西,趁日頭未落,還可遊覽一番才上路。」
艾琳欣然道:「好,我馬上起來收拾。」
沈宇房中,也傳出聲響。
厲斜正要返房,突然覺得有異,走過去敲敲董華郎的房門。
誰知他敲了一陣,董華郎還沒有應聲。
厲斜推門一看,房內空空如也,哪有董華郎的蹤影。
他迅即出來,進人沈宇房中,但見沈宇恰恰穿好衣服,正待梳洗,他先查看房內一遍,才道:「沈宇,慕華郎呢?」
沈宇道:「他不在房中睡覺麼?」
厲斜道:「如若他尚在房中,我何煩來問你?」
沈宇聳聳肩,道:「他既然不在房中,當然是出去了。」
厲斜沒好氣地道:「廢話。我是問你可曾聽到可疑的聲音、或者是可疑的情況沒有?」
沈宇道:「那倒沒有,董華郎一定很感激你對他的關心,你敢大懷疑王定山他們暗中加害那廝麼?」
「當然有這等可能。」
厲斜皺起眉頭,道:「假如他出了事,我這個人可丟大啦!」
艾琳已走過來,問道:「董華郎怎麼啦?」
厲斜道:「他不見了。」
艾琳沉吟了一下,目光轉到沈字面上.銳利地看著他,好一陣之後才道:「你沒有暗中對付他吧?」
沈宇道:「你和厲斜的想法差不多,他也是一看那廝沒有蹤影,便來問我。」
厲斜道:「你究竟有沒有對付他?」
沈宇道:「我為何要對付他。」
艾琳道:「你很憎厭他,這是誰都看得出來的。」
「不錯。」沈宇道:「我討厭他,如果要我殺他,將屬一大快事,但我沒有動他一根汗毛。」
艾琳道:「你的話可是真的?」
厲斜道:「這個傢伙不曾說假話,我們且回房收拾,也許董華即只是上街買點兒什麼用物。」
他們出去之後,沈宇歎一口氣,忖道:「艾琳居然還信不過我,反倒是厲斜……」
他突然吃驚地跳起身,敢情這刻一個想法問過他的腦際。
「莫非董華郎逃跑了,還帶走那本刀經?」
他這個想法,不是全無根據,因為昨夜他與董華郎交談時,就談到這本刀經的價值與修習的問題。
董華郎既是知道這部刀經,乃是絕世武學,而且又能夠按圖修習,有成為一代高手的希望,是他攜了刀經溜走,並非不可能之事。
沈宇想通此理,不覺大為歡喜。因為董華郎這一跑,則偷閱刀經的秘密,永遠不會被拆穿了。
可是他接著就愁上眉梢,忖道:「不好了,如果董華郎練成了魔刀,以這個人的天性,將來所形成的禍患,勢必比厲斜更為巨大可怕。但我又不能幫忙厲斜抓回他,甚至還須暗暗助他逃走成功,因為他一旦被抓回,可能把盜經的原委和盤托出,而把我牽扯進去。」
這正是董華郎敢於逃走之故,他在外則佔有人和及地利,熟悉環境,易於匿藏。內則有沈宇幫忙掩護,縱有線索發現,沈宇一定想盡法子破壞。
厲斜現下還不知道刀經已失,收拾好衣物,等了一會兒,還不見董華郎回來,沈宇便說道:「我們又不是非等他回來不可,說不定在路上一企,這廝就出現它引厲斜道:「你好像不願等他呢。」
「不錯,最好能夠不跟他在一起。」
艾琳道:「你為何這麼討厭他?」
沈宇道:「他不但是師門要捉拿,治以應得之罪的人,而且他那副樣子,一瞧就覺得不順眼。以我看來,這廝是天生的壞胚子,哪一個和他接近.遲早要倒霉的。」
艾琳道:「胡說,你看不順眼之人,就一定那麼可怕麼?」
厲斜沒有插口,可見得他的確也承認沈宇的話。不過他可不肯幫著沈宇駁潔艾琳,所以只好不開口了。
不久,他們已離開了蓬安地面,渡過嘉陵江,直向營山進發。
晚飯是在營山吃的,直到這時,董華郎既沒有出現,而厲斜也沒有工夫翻閱刀經,故此還不知道失竊之事。
半夜時分,他們抵達渠縣,由於須得東渡渠江,而夜半時分,找不到渡船,使他們行程稍稍受阻,幾乎到天亮時,才得以渡江東行。
往後兩天,他們騎馬經大竹至梁山,沿途雖然皆是山路,但這些崎嶇的路途,卻阻難不住這三個身懷絕技之士。
過了梁山,直至萬縣,已來到長江邊。
厲斜在萬縣租了一艘船,連人帶馬乘船東下,到了表節,便是可怕的湘預堆了,再經東順流而下,便是三峽之一的用塘峽。
船在蓬塘峽中走,山勢回轉,江流奔湍,那恢宏奇壯的景色,雖是時常來往的人,每次經過,都禁不住驚心動魄地讚賞。
快到巫山縣時,沈宇發現厲斜的面色,有如外面一般陰沉,當即曉得他必定是發覺刀經被竊之事。
但目下距董華郎離開之時,已有數日之久,故此沈宇非常放心,暗想厲斜一定無法追得上董華郎了。
艾琳亦發現厲斜的不對勁,當下問道:「你怎麼啦?莫非是暈船麼?」
厲斜搖搖頭,道:「不是暈船。」
他性格強硬,吃了虧之事,竟不好意思告訴別人。
艾琳道:「但你的臉色很難看,一定發生了什麼事?」
厲斜悶悶地搖頭,沒有回答。
艾琳轉過來向沈宇道:「你可知道他為何如此?」
沈宇道:「想是有點兒不舒服吧?我也不知道他何故如此。」
艾琳道:「厲斜,你如果身子不適,就須得延醫診治,萬萬不可仗傳武功,硬撐下去。
要知平日從不生病之人,一旦有事,那真是病來如山倒,那時就麻煩啦廣沈宇冷冷道:「你放心,本人就算途窮路絕,鐵定不能贏得他,亦不至於趁他生病時,對他有所不利。」
艾琳惱道:「誰說你會暗算他了?」
厲斜好像受到感動,說道:「艾琳固然沒有暗示沈宇你會暗算於我,而我也深信你不是這等卑鄙無恥之人。」
他輕輕一言,平息了艾沈二人的糾纏相對。
艾琳道:「厲斜,你倒是說說看,碰上什麼事I?」
厲斜不答她也不行,只好道:「唉,說出來真是丟人丟到家廠,我身上的一本刀經,居然被人掉了包去。當然這個人必是董華郎無a。」
艾琳記起了沈宇要她幫忙之事,心中暗滋疑惑。然而轉念一想,沈字分明十分憎厭董華郎,從來連句好話都沒有。再說董華郎的確是壞蛋一個,那是沒有什麼證據,即可以感覺出的那種天生壞胚子。
她斷定沈董二人斷斷不會勾結串通之後,想到董華郎的突然失蹤,的確涉嫌最大。
厲斜又遭:「我正在考慮,是先赴巫山呢?抑是先回去找尋查華印算帳?」
沈宇哦了一聲,道:「原來你要前赴巫山?」
厲斜認為不必隱瞞他,便道:「不錯,青羊宮的玄智道人,把種機子徐通的地方告訴我了。」
沈宇沉吟一下,道:「徐老前輩除了武功卓絕一代之外,更著名的是他的智慧計謀,像這種人,你何必惹他?」
艾琳道:「玄智說徐老前輩已歸道山,你可曾聽過他仙去的消息?」
沈宇道:「沒有聽過,但他若是在世,如今大概有八九十歲了吧,對了,他是魔刀字文登的忘年好友。」
厲斜道:「不錯,正因如此,唯有他方能得知我魔刀至精至妙的不傳之秘。」
沈宇道:「就算他知道,如果他不肯傳你,便又如何?」
厲斜道:「我當然有我的把握。」
沈宇沉思了一下,才道:「你的話自然有根據,但我的看法,卻認為不會如此簡單,雖然我找不出理由來,但有這種感覺。」
厲斜挑戰地道:「那麼咱們一道去瞧瞧,你敢不敢?」
沈宇聳聳肩,道:「我不報去成麼?」望給爐P妞\於到需監驗:……
艾琳抗議道:「不,我也去瞧瞧。徐君剛車』『」「「」—「』」」他死後還能與你相見;我就對他服氣了。』」……&……aˍgBW字文登的傳人,必有滿身殺沈宇功道:」你別去,徐老而輩發勝了孽,所以厲斜此行,一定是有去無回。」
艾琳道:「你不用勸我,我且問你,你有沒有偷了他的刀經?」
沈宇搖搖頭,艾琳以警告的語氣道:「你最好沒有騙我,否&悄馬上就得到報應c」
沈宇斷然道:「我沒有偷他的刀經。」
艾琳道:「好,我們來搜身,」
她不待厲斜說話,先把自己口袋及錦囊中的物事,完全掏出,鍾後又把她的包袱和小箱子打開。
厲斜道:「你何必這樣做,難道我會懷疑你不成?」
艾琳暫時停止翻動包袱和小囊中的東西,道:「你雖是不會僕談我,但我是在一起的人,當然須得以身作則,叫沈宇沒有可抱怨的,」
沈宇淡淡道:「你不這樣做法,我也不會抱怨你。』『艾琳也不管他,繼續翻動箱子中的衣物,突然間她的動作僵在那兒;生像被人點了穴道一般,動也不動。
厲斜。沈宇二人都知道有異,無不露出吃驚之色,急急向囊中望去。
但見艾琳玉蔥似的五指,已捏住一個絲織的套子,那形狀一望而知是一本畫冊。
厲斜也為之一震,道:「哎,這不是我的刀經麼?」
艾琳拿起絲套,褪去套子,赫然露出一本黑面的畫籍.上面兩Z白色的骷髏頭,十分刺眼。她瞠目道:「這本東西怎會到了我這兒?」色厲斜沉吟一下,道:「你不要把這事放在心上,我都明白了,一定是董華郎幹的好事。」
他取回刀經,整本抽了出來,一不小心,掉了兩三頁下來,小心一看,敢情整本刀經,都變成一頁頁打開的。
厲斜任一下,才拾起來,逐頁撿視整理好,才放回絲套中。
沈宇道:「董華郎來這一手,有何作用?」
艾琳也道:「是呀,莫非他希望你暗中搜查時.找了出來?」
厲斜道:「他用意不外是想離間我們的友情。」
他輕鬆地一笑,又道:「但刀經總算回來了,那就不必先回去找他算帳啦!」
沈字情知這本刀經乃是董華郎盜取的,是以不須懷疑是誰放在艾琳囊中。但他對於厲斜所解釋的動機,卻不感到意外。
因為最主要的一點是:艾琳可能先行發現,自動還給厲斜,這麼一來,哪裡能夠離間他們的感情?、但他一時之間,又想不出什麼理由來。
正在想得人神之時,厲斜突然間一指戳在他腰眼。沈宇吭了一聲,全身頓時失去力道,但嘴巴還能發聲說話。
厲斜冷冷道:「沈宇,你幹的好事?」
艾琳訝道:「你認為是他麼?」
厲斜恨恨道:「當然是他,哼,這幾日一起走下來,我對他已生出了好感,覺得這傢伙真可以交個朋友。誰知他城府之深沉,心計之惡毒,竟大大出我意料之外。」
沈宇不作聲,甚且閉上眼睛。那樣子好像已經承認。艾琳真恐怕厲斜會猛下毒手,連忙先攔住他,然後說道:「你如何證明是他幹的?」
「我當然可以證明出來。」
沈宇這時才睜開眼睛,冷冷道:「厲斜,我告訴你,我決不打進。你的刀經,我既沒有化,也沒有放在艾琳箱內。」
他聲明過後,轉眼望著船頂,看他樣子似乎已不打算再說話了。
厲斜愣一下,皺眉尋思。
艾琳問道:「剛才你不是可以證明是他幹的麼?』厲料佔百頭.道:「小豬,孩的有據對足比十不」
同時把萬經塞在你箱子裡。他這樣做法乃是一舉數得之計,既可以殺死董華郎,又可以多少便懷我問,及王頌已看過這本刀經,企圖尋出擊破我的刀法的破綻。」
他停歇一下,又道:「沈宇份取刀經辦法。所以這是脫手的唯一好著。」
厲斜道:「不錯,這不算是證據。可是你想想這樣做,對他有何好處?」
艾琳承認道:「對他的確沒有什麼好處。』」
艾琳道:「你乾脆告訴我們吧,這是什麼意思?」
厲斜道:「這是他已閱讀過我的刀經,要知這本刀經本是完整的,沒有散開。但他為了便於偷閱,只好撕開一頁頁地覷空摸出看看。」
他說到這裡,聳聳雙肩又遭:「當然這個說法有點勉強,但這卻是唯一可以解釋這本刀經為何完全拆為散頁之故。」
艾琳遲疑了一下,才道:「的確好像沒有別的解釋了。」
她轉向沈宇,柔聲道:「沈宇,你有何解釋麼?」
她早已得知沈宇是一心一意對付厲斜,才不肯離開。所以這本刀人格來證明他的否認。
因此,艾琳甚感迷惑,弄不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
沈宇轉回目光,落在厲斜面上,道:「你剛才有一句話,使我很受感動,所以我要設法揭開這個謎底。」
他沒有說出因哪一句話受感動,但貧文二人都明白,那是厲斜最先憤怒地說:他已欣賞沈宇,幾乎要拿他當作朋友這麼一句話。
沈字又道:「我先問問你們,我曾經否認做過這件事,你們信是不信?」
厲斜一聽沈宇迫他攤牌,如果他們不信,則沈宇一定拒絕再說了。他急於弄明真相,當下斷然道:「你這個人說的話,我倒是相信
沈宇眉間泛起愉快輕鬆的神情,道:「既然厲兄竟肯相信兄弟的沈宇身軀一震,已恢復了氣力。
他拱拱手,道:「厲兄的氣魄,果然是有資格上窺刀法大道之士,兄弟深感佩服。」
厲斜道:「你好說了,這等小事,何須掛齒。」
艾琳輾然微笑,道:「你們這番對白,教任何人聽了去,定難猜出你們之間的關係。」
沈宇道:「人與人之間的關係,隨時會有改變。關鍵往往在個人的一念之間而已。」
厲斜情知沈宇正在向他暗示,不要再為了求得刀法至高大道而殺人。但他佯裝不知,道:「兄弟正在恭聆沈兄的解釋。假如沈兄能夠圓滿解釋此一奇怪事件,兄弟定必有所酬謝。」
沈宇道:「酬謝之言,小弟擔不起,厲兄剛才說過,這本刀經,本是裝訂完好的,是也不是?」
厲斜道:「不錯,沒有一頁是鬆散的。」
沈宇道:「小弟聽了這話,因為我的的確確沒有偷取,也沒有放到艾琳的箱子裡,心中有數,所以全力往別的方面猜想。」
艾琳道:「你已想到什麼理由?」
沈宇道:「由於我自知沒有做這件事,艾琳也不會這麼做,因此唯一的嫌疑,只有董華郎一個了。我馬上想到,如果他是為了這本刀經,才設法接近我們的話,則他盜取刀經之舉,便合情合理了。」
艾琳道:「話雖如此,但他為何不盜走此經?」
厲斜也插口道:「是呀,任是天賦再高之人,也不能一望之下,就全部熟記此經,這是我能肯定的。」
沈宇道:「厲兄不必提醒,小弟意料得到,這等至高上乘的刀法,誰也不能仗著特強的記憶下來。小弟的話題且回到董華郎身上,那就是那天傍晚王定山的出現,恰好證明董華郎的預謀。」
他掃視厲艾兩人一眼,又接下去道:「試想以王定山的劍術,如果當真想襲殺董華郎,那一劍焉會失手?就算失手,董華郎的傷勢,亦不該這麼輕,由此可知董華郎被師門追捕一節,只不過是接近厲兄的借口而已。」
厲斜點點頭,道:「沈兄說得甚是。」
沈宇道:「王定山不但前來證明查華郎的借口不假,同時又算計過與你激鬥之下,你可能脫下外衣應戰,我記得那天是董華郎拾起你的外衣的。」
艾琳立刻發言證明了這一點。
厲斜道:「我的刀經不錯是放在外衣口袋裡。」
沈宇道:「董華郎獲得這本刀經之後,面臨兩大難題,必須解決。一是如何把本刀經,還給厲兄。另一難題是如何把這本刀經完全記住?」
厲斜道:「第一個難題解決啦,只不知第二個難題,有何妙計可施?」
艾琳道:「依我看來,他於脆帶了刀經逃走,豈不乾淨利落?」
沈宇道:「假如你一心一意想修習這門上乘刀法,無疑不希望在參悟修習期間,受到打擾。如果他技經潛逃,則必須日夕提防厲兄找上廠〕去,所以如果他有的法子可想,必定行此下策。」
艾琳道:「但他還有什麼辦法呢?」
沈宇道:「起先我也大惑不解,直到發現這本刀經散了數頁,而厲兄居然會讓他掉在地上,當時我十分驚丐。因為以厲兄的為人,如果不是事出意外,怎會散墜?可見得此經原本不是散開的。」
他停歇一下,又道:「當時我不過是感到奇怪而已,並沒有想得很多。直到剛才方始突然大悟,敢情文章就出在拆散這本刀經這一點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