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世澤乃是剔透玲瓏之人,看她這種神情口氣,分明已經看破了自己的陰謀,當下苦笑一聲,道:「原來你已知道了?我想你大概一輩子都不會上別人的當。」
佟秀放下酒杯,道:「我不妨告訴你,每一次飲酒之前,我都在我的酒杯裡放一點秘製藥本,這種藥未如果碰到迷藥之類的藥物,便會富起無數小泡沫,是以我一斟酒,就知道你已經在酒中弄了手腳!」
尹世澤頑然道:「既然被你看穿,我也無話可說。這事且不提它,我只想問你一句,我幾時才可以使你回心轉意,忘記皇甫維?」
佟秀道:「最少也須一年時光!」
尹世澤皺眉道:「一年本不算長,可是你如果繼續住在此地,三公他們勢必查得出來!」佟秀道:「這一年我決不離開此地一步!」
尹世澤道:「為什麼?我們可以搬到隱僻的地方去,避開三公耳目,豈不是更為聰明之舉?」
佟秀暗自忖道:「我如果不向他說個明白,說不定他哪一天會忍耐不住,與我決裂。倒不如目下向他攤牌,要等候一年……」
當下道:「三公他們查得出查不出我不管,但我答允在此地等候皇甫公子一年時間,在這一年期限之內,休想我依從你,一年以後,你或許有希望尹世澤怔一下,道:「這樣說來,我猜疑你曾答應他在一段時期之內,決不踏出大門一步,竟是對了?而這期限竟長達一年之久?」
她輕輕頷首,接著道:「你可等得及麼?」
尹世澤面色變來變去,最後長歎一聲,鬱鬱而去。
佟秀心中不免暗暗疑慮,但到了晚間,尹世澤仍如往常一樣來到,他們雖然不再提及此事,但佟秀察看他的意思,好像已下決心等候一年似的。
這天晚上半夜時分,佟秀已經上床安寢,忽然一條人影躡足穿門過戶,一直潛行到佟秀臥房之外。
此人一身夜行裝束,手腳輕靈敏捷,只見他手中捧著一個西瓜般大的布囊,上面有一支奇細的金屬針管長約一尺。這人把那支外管從門縫插入去,動作小心而純熟,不曾弄出一點聲息,接著用雙掌擠壓那個鼓得圓圓的布囊,好像要把囊內的水或氣體從細針管技入房內似的。
過了一會,那夜行人把扁授了的布囊折起,同時除了上面的細針管,輕輕放在一旁,似是不想攜帶在身,以免阻礙手腳。
他等候了好一會工夫,態度沉著老練,似乎這種勾當,已經做過無數次。
之後,他在門上弄了一下手腳,就把房門無聲無息地弄開。
房中飄散著一陣淡淡的異香,桌上銀燈黯然,帳內卻傳出均勻的呼吸之聲。
這在行人甚是大膽,先把銀燈挑亮,竟然筆直走到床前,撩起帳子。
床上的佟秀仰臥不動,雙目緊閉,長長的睫毛動也不動,雙頰泛起紅暈,一看而知睡得極熟,那除態也美不可言,令人銷魂落魄。
那夜行人似是想不到她這麼妖艷媚蕩,怔了一怔,眼看她兩隻玉藕似的玉臂裸露在外面,細潤白膩的皮膚散發出難以忍受的誘惑。
萬籟俱寂中,室外突然傳來一聲冷森森的低哼,接著一道人影宛如奔雷閃電般飛射人來。
床前那個夜行人迅快縮手,回轉頭瞧看,但面上並無懼色。
燈光之下,只見這個夜行掉頭鼠目,相貌鄙俗奸險。
窗外飛縱人來的人忽然落在他身前,卻是丰神使美,面如冠玉的鐵劍公子尹世澤。兩人對比之下,益發顯出那個夜行人的鄙俗及尹世澤的俊逸瀟灑。
尹世澤手中綽住他的鐵劍,收字之間籠罩住一片殺機。雙方打個照面,那個夜行人似是看出他來勢不善,露出無比凜駭之色。
尹世澤沉聲叱道:「好淫賊,你走錯了地方啦……」厲喝聲中長劍疾送。
那夜行人急急側閃,但尹世澤創勢變得更快,剛一聲已向那夜行人閃進的方面疾戳,兩下湊得剛好,但見那輛寒光湛湛的長劍已經深深刺入那人脫下要害。
對方慘哼一聲,尹世澤左手一伸,抓住那人衣領,連人帶到提高地面。
床上的佟秀突然驚道:「什麼人?」她霍地突起,圓睜雙眼。
尹世澤大大一怔,膛目而顧。佟秀瞧瞧他,又看看他手中的屍體,長眉一皺,道:
「他……他是誰?」
尹世澤深深吸一口氣,鎮靜下來,道:「你怎麼醒了?此人是下五門巨孽欒振,他的『萬妙色囊』乃是下五門三寶之一,與勾魂浪蝶香如海的搖香扇齊名!據說從來沒有女人進得出他的『萬妙色囊』的迷香威力,而你居然忽然回醒?」
修秀舉起雙手轉揉兩邊太陽穴,嬌呻一聲,道:「怪不得我覺得頭昏得很……」尹世澤仍然用迷惑的眼光望住她,心中陡然掠過一個念頭……
在銀燈之下,佟秀的一舉一動,都自然而然散發出誘落人心的魅力。尹世澤雙手一鬆,使得那具屍體墜落地上,發出「砰」地一聲。
佟秀愕然凝目瞧著,尹世澤已跨上床去,道:「你覺得怎樣了?讓我看看…」
他伸出手好像要去查看她的情形,驀地向下一沉,食中兩指迅快向她玉頸上的穴道點下,另一隻手也同時疾出,擒拿她的手臂。
佟秀一身武功得自月公佟雷真傳,這時已有反應,她手臂一縮,雖然仍然被對方五指拿住,卻避開了穴道,頸上倒是被他點中脈穴,可是卻不曾倒下。原來當尹世澤手指落下之際,她的玉頸也門開了一點,因此尹世澤並沒有點正穴道,並且感到她頸上皮肉一彈一縮,御去他大半指力。
她雙眉一聳,怒道:「你幹什麼?」
尹世澤哼了一聲,左手牢牢不放,右李再發,疾點她身上穴道。
佟秀舉拿封拍,在這短短的空間及時間之內,雙方各以迅快精微的手法,封拆了五招之多。
尹世澤歎口氣,道:「原來你頭暈也是假的……」
尹世澤也不多說,把屍體弄出去,不久就回轉來,道:「今晚我回去想個計策,勢必要把你迫出此屋大門,那時你無法向皇甫維交代,只好依從我了。」
第二日他一整天都沒有來,佟秀餓了一日,以為他果真要用飢餓手段,不禁暗暗好笑,要知她最近已考慮過這個問題,假如尹世澤不送食物來,她就在大門內等候那個賣雜貨的人,或是時時經過的賣花婦人代她去買食物。
直到深夜,尹世澤沒有來,她運功調息之後,便上床安歇,睡到半夜,忽然間被一陣奇異的聲音驚醒,趕快跳下地,向外面望去,但見火光四起,並且傳來劈劈啪啪的聲音。
她楞一下,立刻決定設法救火,如果只有尹世澤一個人放火,料也不難撲滅!
出得屋外,只一眨眼工夫,四下火勢大起。佟秀心中暗暗叫苦,仗著快疾身法,冒險縱火起火的屋宇間,找尋放火之人。
她還未找到敵人時,她居住的那座院子也突然起火。只見一條人影掠過,隨手一揚,附近就冒起火苗,並且迅速蔓延。
於是,剎那間整座宅院都著火燃燒。佟秀試圖用水澆灌,但這火勢與尋常大不相同,被水一潑,反而更為旺盛。
她站在大廳中,四周火舌跳躍,一陣一陣的火光,照出地修長豐滿的嬌軀與及艷麗的面龐。
頭上的屋樑大半著火,發出刺耳驚心的折裂聲。
她苦笑一下,然後堅決地屹立不動,看來她當真沒有離開火場之意。
一道人影則地飛人來,落地現身,正是那俊挺的鐵劍公子尹世澤。他背上斜插著長劍,左手卻持著一面精鋼盾牌,右手綽住一支鐵矛。
他朗聲道:「姑娘快走,遲一步就衝不出這一片火海啦!」
佟秀淡淡一笑,道:「你自己走吧!」
尹世澤微愣,道:「姑娘這話是什麼意思?」
佟秀沉重地歎息一聲,道:「我勸你還是趕緊逃生去吧,我已決定留在此地!」
尹世澤面上神色大變,卻見一條火龍自天而降,直向佟秀頭上壓落,尹世澤衝上去,鐵矛疾點,盪開那根已經著火的屋樑,同時揮動盾牌,擋件好些冒火的碎片。
佟秀道:「我已經告訴了你,我決定留在此地,你自家即速選出去吧!」
尹世澤心有不甘,喝道:「你瘋了是不是?」
佟秀道:「笑化,我清醒得很,我告訴你,一個人的生死,總是難以自己作主,世上每個人見到危難臨頭,無一不是拚命逃走,不暇思索。但我已想通了這個道理,我要為我自己此生唯一的一次生死人事作主,這回不讓命運擺佈……」
尹世澤一方面由於炙熱,一方面由於心中焦急,滿面佈滿了汗水,環視四下一眼,只見上面完全著火,四面的牆壁已搖搖欲倒。若是倒將下來,就算有大大本領,也難以逃出這片火海。
形勢危急已極,他眼球一轉,鋼盾鐵矛一開近動,扑打紛紛飛墜的火團,突然倒轉了鐵矛,用圓鈍的那一頭,向佟秀身上穴道控去。
接著將佟秀背在他背上,大喝一聲,直向外面熊熊火海中衝了出去……
中午時分,一匹雄駿快馬,馱著一個俊逸瀟灑的年青公子,馳人富春。
他已到過佟秀住處,那是已是一片廢墟。此時,他又在一座宅院門前停下,只見大門緊閉,面上悲傷惆悵的神色漸漸消退。跌下馬背,走到門前,舉手敲動門環。
敲了好一陣,仍然無人出來,他陡然面色變得甚是陰沉,高聲叫道:「舒倩……舒倩……我是皇甫維……」他叫了好幾聲,門內仍然靜寂如故。
皇甫維疑惑地尋思一下,突然一陣不祥之感泛上心頭,當下四顧一眼,見附近沒有人,立刻湧身縱人大門之內。
他迅快奔入去,大聲叫道:「舒情……舒倩……」廳子中迴盪著他的聲音,卻沒有人回答。
穿過廳子,奔入內院,目光到處,只見一具屍首,俯臥在院中的地上,困是俯伏之故,所以瞧不見面目,不知是誰。
但他已大驚失色,身形毫不停滯,在向上房撲了入去。
房中寂然無人,亦無凌亂的現象,於是他奔進內間。
只見那張繡床上裝枕歪斜坡縮,似是有人睡過之後,沒有整理。
這房中百物一覽無遺,哪有舒倩芳蹤?
皇甫維已不用四下找尋,他料想會在下人房中找到婢女的屍體,不然的話,怎會無人出來應門。
他靜靜默立在碎鏡之前,心中泛起一種深沉的悲哀。
舒倩那張美麗的面龐浮現在他幻想中,但卻不是爽朗的笑容,而是痛苦地團住嘴和眼睛。
接著,佟秀那張令人心蕩的面影也從他幻想中浮現,而她卻是恐怖地望著天空……
他深深歎口氣,用力搖搖頭,似是要甩去這些令他難以忍受的幻想。
這時,他又想起外面那具屍體,暗自付道:「看這裡及佟秀居處被焚的情形,大概必是三公派人幹的好事,據我所知,谷雲飛熟戀著舒倩,尹世澤則迷上佟秀,這兩人如果奉命動手,無疑會對調差率,免得下不了手。如果這個推測不錯,外面那具屍體必是尹世澤或其他的手下……」
他舉步向房外走出去,走到院中,用腳尖把那人挑翻過來,民出面貌,陡然一凜,當場怔住,不會動彈。
那人敢清正是狠毒多智的冷月神抓谷雲飛,以他的一身功力,居然被人殺死,已是咄咄怪事,何況竟又死在此地?
皇甫維心下大驚,急急四下查看。
好一陣搜索,不見任何蹤跡。
他臉色凝重,突發一聲長嘯,掠出大院,飛身跨上駿馬,疾疾而去。
他離開富春城,披星戴月,急急趕路,以擺脫心頭的壓力和疑惑。
直至第四日清晨,駿馬已然累倒,再不能爬起了。皇甫維棄馬而去,躍上一棵榕樹,舉目望去,不由一陣歡喜。
此處曲曲折折山路,前日竟然走過,再往前行,就是魔窟天星塢的秘密通道所在地了。
轉過禿山,一條大河攔路。正欲涉水過去,忽見一紅衣女子,立於灘前。
那身影甚是熟悉,不由皇甫維心下一任。他正欲上前探問,但見那紅衣女子轉過身來,訝然聲過,竟是對面跑來。
有怔片刻,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兩人緊緊擁在一起。
要知,這紅衣女子正是皇甫維夜思回想的舒倩,怎不令人驚喜。
舒倩嬌喘有聲,委依在皇甫維林中,全身不住顫慄著,連聲道:「我找你找的好苦。」
皇甫維抹去舒倩腮邊的一滴淚,端祥著那跳動著神彩的大眼睛,連聲道:「倩妹妹,我也是,找你找的好苦,我剛從富春城回來。你哪裡去了,怎的在這裡相見?」
舒倩道:「我住的那個宅院,被冷月神狐發現了。」
皇甫維道:「我已知道了,所以才十萬火急的趕去救你。冷月神狐……他欺侮了你嗎?」
舒倩道:「他討厭之極,多次前往糾纏,我難以脫身,就只好答應他,跟他一起出走。
就在院子裡,趁他不備,我就把他殺死了。」
皇甫維點了點頭,道:「我在院子裡尋查,看到了冷月神狐的屍身。」
舒倩道:「你如今這是要去哪裡?」
皇甫維劍眉一聳,道:「去天星塢,與那老魔頭決一死戰。」
「你一個人,敢去闖天星塢?」
「我們人很多,飛羽真人,無聞長老等江湖英雄,還有少林八十棍僧,已經前往了。這一次,我們是志在必得,與聖女會合,將三大魔頭一舉擊斃」。
言此,皇甫維豪情陡漲,氣衝霄漢。
舒倩望之神爽,聲道:「太好了,我與你一起去,那裡我更熟悉。」
皇甫維一喜:「真的?別忘了,你可是三公的人。」
舒倩道:「我原來是三公的人,但現在我是你的人,我們永遠不再分開。」
皇甫維心下大喜,朗笑聲中轉身欲走,卻突地回首,將舒倩抱起,舉過頭頂,舉著一串銀鈴般的笑聲,向河對岸走去。
說笑之間,過了河,又轉過一段山路,前面是一處陡峭的石崖。
皇甫維用手一指崖下的一道石縫,聲道:「看清了嗎?那就是通往天星塢的秘密道口。」
兩人走上去,舒倩聲道:「維哥哥小心,那道石縫不足尺寬,極是狹窄,一個人只能側著身子才能過去。萬一有人在洞口裡面把守,暗中偷襲,實是凶多吉少。」
皇甫維也正在小心從事,突然聽到洞中有激烈的打鬥之聲,刀劍叮叮,暴喝聲不斷。
一聲轟響,有沿壁碎石震落,土霧飛騰從洞口蕩出。
皇甫維一怔,又聽出那暴喝聲中夾有女人的聲音。
無暇多思,他騰身飛人洞內,舒倩也緊跟其後。
洞內顯得很寬闊,皇甫維舉目望去,只見三丈遠處,一個黑衣老者正在與兩個女子動手。
那黑衣人動作快逾電閃,出手怪異,就在皇甫維一望之際,黑衣人竟是去出四五招,兩個女子已堪堪欲敗。
舒倩突地一聲:「維哥哥注意,這黑衣人就是星公冷央!」
皇甫維自是識得,忙將舒情往後一閃,背上呈劍已然在握,厲聲道:「老魔住手,佟秀和冷清影有什麼閃失,小心我將你碎屍萬段!」
原來,那兩個女子已聽到舒倩呼喊「維哥哥」的聲音,認出來者正是皇甫維,興奮地高喊一聲:「維哥,快出來幫我們!」
舒倩見皇甫維揮出聖劍,忙是向旁一閃,刀光一亮,雙雙直取星公。
就在一瞬間,洞頂紅光一閃,有兩條人影又是電射般馳到,宛若兩朵紅雲,每人手中各綽一把長刀,直奔舒倩而來。
皇甫維已然近前星公,聖劍神威大顯,一時將老魔鎮住,冷清影與佟秀忙是一躍,與舒倩站在一起,三人與那兩朵紅雲纏在一處。
這兩個身穿紅衣的人,乃是天星塢的人,三女子自是認得,但聽舒倩一聲厲喝,道:
「小子,還不快罷手!你兄弟二人要為魔頭拼得一死嗎?」
兩個紅衣人雖然年紀尚輕,但刀法威猛,腕力苛強,也不答話,一輪急攻,將舒倩、佟秀、冷清影擊退數步。
皇甫維施展著家傳的秘學,奇招迭出,僅是片刻功夫,已有兩三次險險擊中星公冷央。
冷央見皇甫維不但手法招數出得怪異,每一招都恰好克住自己,而且一身功力深厚強猛,絲毫不弱於自己,不由得心下一驚,又是向後退了一步。
這一退非同小可,鬥志已然沉消,突發兩掌,厲嘯聲中,轉身就走。他這動作極快,皇甫維來不及向眾人招呼,急急迫跟而去,轉眼隱沒在秘洞之中。
人口處的三女,仍在與兩個紅衣少年纏鬥,戰況劇烈異常。
紅衣二兄弟刀法奇奧威猛,每人都是力敵當世高手的猛將,一時之間,與三女子纏鬥,末見有政象露現。
轉眼之間,三女子看皇甫維已然失去蹤影,不知去向,怕其有險,是此同時狠出殺手,欲將紅衣二兄擊斃,好去救援皇甫維。
又是一輪猛狠打鬥過後,紅衣二兄已經變得狼狽不堪,只有招架之勢,難以尋到轉機。
在這狹窄洞中打鬥,難以急縱飛躍,一味被三位狠辣的女子圍攻,自是只有吃虧一路。
又是數招拆過,一個少年慘叫一聲,但仍揮刀急入,竟是使出護身救命的招數,嚴密封住自己。
另一少年見兄弟慘叫,稍一分神,招數略滯,手中的長刀已經被擊落在地上。
舒倩又一聲厲喝:「舒風!舒火!再這樣纏下去,我等真的要拿你的命了!還不快快退下!」
這嬌聲一喝,震得洞內脆響不止,也撩得二兄心頭一顫。一個大躍,雙雙退至一旁。
佟秀聲道:「倩姐,不要饒了這廝,看我一劍廢了他!」
冷清影忙是一阻,道:「且慢,風火二兄弟平時待我們不錯,他們眼下又受了重傷,該是饒他們一命。」又轉向二兄,道:「你們可知道,如今天下的武林高手都雲集在此地,三公多行不義。終是自食惡果,你兩個若有善惡之分,就馬上離開這時。如若不然,不用那些江湖高手,我們三人也不放過你們!」
紅衣兄弟相互一視,似是不甘心敗在三個女子手中,但這三人武功實在高強,自己又身負重傷,要想活下去,唯有認輸離去。兩兄弟相望無語,互相攙扶著,向洞口走去。
舒倩道:「維哥哥已經孤身入塢,去追討三公了,形勢極為嚴竣,我們趕緊跟上去……」
佟秀、冷清影同應了一聲,一起向前飛奔,高呼道:「維哥哥,你在哪裡?」
洞中隆隆作響,沒有人在。
此時的天星塢中,當真是殺氣沖天,戰雲密佈。從塢內望去,屋宇樓台以及到河岸的這一段路面,仍有劫火遺存,當中是一片大曠場,草木已然毀去,幾座樓台也被燒得只剩枯樁。
大廣場上,人頭湧湧,如蜂若蟻。這些人個個身穿勁裝疾服,手持一式利刀。從衣服顏色上,可以看出這是聚集了太陽谷、冷月山莊及天星塢所有的人手。其中還有多名和尚。
在這廣場中心,刀劍寒光中圍困著一人,乃是心池聖女。
心池聖女身披一襲白衣,衣袖飄飄,凝立不動,如同蓮池內萬千荷葉之中,一朵白蓮挺出於碧綠荷葉之上。遠遠望去,那景像極是奇異,讓人一時驚詫,感到這白蓮似的聖女,散發出一種動人心魄超塵拔俗的美。
圍在聖女近處的,仍有二十組持刀大漢奔馳躍動,這「五百羅漢大陣」的確難以攻破,聖女欲想脫險,也是萬難。
五百羅漢大陣的外圍,大多已停止躍動,已然躺臥在地上,盡量休息。有穿梭之人送來食物,供給在中層的人食用。看來,這五百羅漢大陣顯然了得,有休息的,有用飯的,有奔馳跳躍的,能戰能防,有勞有逸,任憑多少人馬,在短時間內怕也難以闖出。
皇甫紙已衝過秘道,奔出那片被火燒過的屋宇,一眼瞧見聖女被困的景象,立時大喝一聲,向五百羅漢大陣衝過去。
奇的是,此時三公卻不在戰陣,不知去了哪裡。
皇甫維在近靠大陣之際,數隊勁裝大漢紛紛起身,幾番跳躍,竟是閃開一條通道,直達圍困聖女的中心。
皇甫維未作多思,厲喝著,直向聖女處奔去。
心地聖女見得皇甫維奔來,不由身軀一震,聲道:「維兒,多加小心!三公他們早已隱在陣中……」
聖女的聲音雖是低沉,卻顯得溫柔悅耳,遠在十餘丈遠的皇甫維,不由心下激動,更激起壯志豪情,虎目生威,透來凜凜神光。
恰在這時,羅漢大陣的兩組人馬,突地截住去路,十把利刀齊齊指住他身上的要穴,疾疾攻到。
其間一人的利刃威力絕倫,把法詭異,皇甫維目光微閃,已看清這個領隊之人,竟是三公之一的日公舒濤。他冷笑有聲,直取皇甫維心背大穴。
皇甫維以家傳心法來對敵日公,攻了數招之後突地手法一變,手中一把聖劍大開大合,勇猛絕倫,濤濤滾滾幻出一片光華,直襲過去。
剛剛敵住日公,但見又有兩組人馬向前躍動,先後來攻而至。每一組中都有一柄勢不可擋的利刃,功力極為深厚。原來,三公此時親自出馬,分別隱在每一組中。
這樣一來,三公聯手,威勢極大,使得皇甫線不但難以向聖女靠近,而且一時也拿不下敵人。
險險之時,另有三組人馬跳躍移近,由一名和尚掌領,瞬間攻到。
先由三公率領的人馬本是一攻就退,無論取勝與否,也由續來者搶攻。此時,他們又捲土重來,六組人馬穿梭往來,車輪般滾動,彼此間首尾相接,煞是威猛。
又是幾十招拆過,皇甫紙已然現出危相,陷入被動局面。四周刀光形成許多股凌厲無比的壓力,片刻之時;在他四周已有十組人馬發動攻勢,宛若狂風暴雨一般,使他根本無暇思忖反攻之法。
眼見得八百羅漢大陣出擊立動,聯手嚴密。三公便撤身而去。
皇甫維早已領略過五百羅漢大陣的厲害。但今日更覺其威勢無比,被對方一陣輪番猛攻,幾乎抵禦不住。
原來,自上次皇甫維與化心老尼戰過一次之後,三分手下人等已得到臨場經驗,並做了適當調整,再加上心池聖女在此處已困了好久,羅漢大陣更為熟練,顯得固若金湯。
皇甫維難以取勝,只得隨戰陣的變幻而騰躍閃跳,已經轉到心池聖女背後的那一面。
突見五嶽掌門、吳家二老及點蒼怪劍張搏雲等八位高手衝入廣場。擋住去路。他等略一停步,正待齊齊攻去,突見那五百羅漢大陣的人海裂開一條通道,直抵大陣中心。
眾人目光浴著人牆中的道路向前望去,只見心池聖女凝立不動,身上白羅衣被周圍跳動的大漢身形帶起的風力,吹得飄飄拂拂,宛若天上仙女。
八大高手人等一見這般情景,頓時熱血沸騰,目放異彩。無聞長老此時大喝一聲,放步而行,向陣中奔去。
其餘七位高手都紛紛跟上,舒倩、價秀、冷清影三人亦已趕到,嬌喝有聲,隨眾衝入。
這一次大有改觀,形勢有轉。八大高手各施絕藝力沖猛撲,眨眼之時,已有四名勁裝大漢受傷倒斃。
舒倩等三女子更是深諳此五百羅漢大陣的威力,但也是深知大漢們的跳躍進逼的路數,是以聯手對敵,自是強於大陣的一個方陣,故而越戰越猛。
日月星三公見手下已有數人傷亡,又見舒倩、價秀、冷清影三個叛逆也在場,更是忿恨填膺,手中大刀全力施為,不到半盞茶的時間,八名高手及三女子,也是陷入被動局面,處於劣勢,無法拿下敵人。
無聞長老見這五百羅漢大陣已是操練得極為成熟,雖然不能和少林寺真正的羅漢軍所佈之陣可比。卻也厲害非常。正目驚險之際,突見皇甫維已然躍到近前。
當下,皇甫維暗囑人眾,設法集結在一處,不得被大陣衝散,個個擊破。
一眾高手曉得皇甫維之意,如若被衝散,就憑這三個魔頭就可以將人一一收拾掉,故而按皇甫維意志行事,彼此互相攜手照應。
日月星三公見人等採取守勢,心下一喜,只要皇甫維等逃脫不掉,在此戀戰,必將被消滅。這五百羅漢大陣威勢奇大,越戰越勇,焉有皇甫維等的好處?故而,三公一喜,暫時不動,又是先後隱去。
片刻之後,皇甫維趁老魔不在之機,以傳聲之法,暗接機宜。
眾人迅速行動,漸漸順著陣勢移動的方向,緩緩轉移。看準時機,皇甫維突然發出暗號,八位當代高手及三位女子,一齊聯手施展威力。
只見刀光劍影沖天而起,宛如一支利矛,直指向大陣的中心,勢如奔雷。
那些阻住他的勁裝大漢,見敵手發動,更是躍動不息,急如穿梭,發出震天動地的殺聲。
怎奈皇甫維與八大高手等早有預謀,個個武功高強,動作快如閃電,是以眨眼之間殺出一條血路,抵達大陣的中心。
心池聖女一張慈祥的笑臉,注視著這一眾高手,見他們身上都濺著血跡,明眸中陡然湧出清瑩的淚光,心中的激動之情完全表露出來。
皇甫維深施一禮,道:「皇甫維拜見聖女。」
一時,心池聖女兩眼含淚,欲言又止,急是上前挽起。未及敘話,皇甫維又是一拜,乘勢而起,又是衝入敵群。原來,乘人眾相見之機,羅漢大陣已是重新集結,跳躍逼近了。
眼望皇甫維衝入敵群,威勢無倫,心池聖女擔心地自語:「維兒,維兒……」
無聞長老等眾上前施禮,會什道:「一別數個寒暑,聖女風華依舊,足見修養功深,貧僧不勝景慕……」
心池聖女回禮道:「我見你等衝入大陣,心中甚安,果然得見眾人神勇的風彩,敬佩之餘,並感謝諸位盛情……如此情緒激動,卻被大師見笑了。」
無聞長老一聲長歎,道:「聖女過獎了,貧僧伴同皇甫維能抵達聖女大駕之前,但恐怕難以衝出陣外……」
他遠處一望,又道:「這五百羅漢大陣甚是神妙,任是蓋世高手,也難以力敵,必須智取。貧僧查看這形勢,發現陣法,變化靈活異常,主要是因為貧僧有不肖師弟暗中主持,是以智取之法,也是萬難成功。本來,有聖女大駕出手,加之皇甫維之威,我等附驥尾,仍可衝出陣外,但此地勢廣闊平坦,大陣易於移動,我等縱然全力施為,此陣仍可搶先變化,截住我們的去路……」
聖女眉頭一皺,聲道:「大師的意思,是說我們今日竟無法脫身了?」
無聞長老道:「如果敝寺徒眾能夠及時衝入塢來,這座大陣,不消多時便可煙雲散去。」
聖女聽此,面色凝冷,連連點頭,內心沉重異常,向四下望去。
眼見五百羅漢大陣一隊隊穿躍盤旋,神秘莫測,令人心急如焚。
但見聖女瞼色一動,對眾人道:「今日的局面,我們凶多吉少,難有戰勝的把握,因此,我要借這短短的寶貴時間,向各位宣佈一些事情。」
眾人聽其語氣沉重,都凝神聆聽。
聖女道:「二十年前,我因無法贏得一皇,是以委身於他,換得天下武林二十年的太平……」
這幾句話雖是萬分驚人,可是那一干高手都沒有反應。事實上,大家都好像暗暗測想到了這種可能,只是不敢多想而已。
聖女接著聲道:「我不但愧當聖女二字,甚且有了孩子,那就是你們都認識的皇甫維。」
眾人聽此,抬頭望向戰陣中浴血相搏的少年英雄,也沒有露出驚訝之色。婁真人見聖女沒有再說下去,當下道:「諸位英雄,聖女她老人家也是前日才曉得皇甫公子乃是親生骨肉之事,貧道也在場聽到三公的話,所以才明白原委。」
一頓,又道:「二十年前,聖女生產之際,因隱居鄉間,一日離村散步,腹痛難支,恰被尹世澤雙親路過相幫,平安生下一子。尹世澤雙親是武林黑道名家金眼雕尹固及羅浮妖程麗,他們二人認出聖女來歷,執利甚恭。是以聖女遂將男嬰托尹固夫婦撫養,這也是何以後來聖女將心地武功傳了一部分給尹世澤之故……」
婁真人掃視著人眾,接道:「皇甫公子命運甚奇,他至今可能尚不曉得自家生身父母是誰,說來內情曲折,似是上天有意安排……」
「當時,尹氏夫婦本是有意幫助聖女,可是後來暗暗吩咐撫養皇甫公子的人折磨公子,後來怕那人洩露,設法放一把火,把他們燒死。皇甫公子被人自火中救出,這時已有三四歲,便被一位善人收養了去,一直住在富春。這位善人,卻巧就是武功已失的一皇,他大概見皇甫公子根骨奇佳,有意傳以武功,是以收為義子。那程麗明明知道皇甫公子下落,卻不肯告知聖女……」
人等聽此大怒:「真是該死,這女人為什麼這樣做?」
婁真人道:「原來,尹固見過聖女之後,竟然念念不忘,是此惹起妖姬程麗的妒恨,便用此來拆磨聖女。」
無聞長老聽此一歎,誦聲佛號,接道:「情之一字,樂少苦多,但自古至今,又有多少人參悟得透?貧僧實想不到聖女也遭遇到這麼多的痛苦……」
聖女緩緩搖頭,道:「世人如若勘破情關,不啻參透大乘佛法……」
無聞長老聽此微微一笑,隨即不勝感慨,轉目四看,望向羅漢大陣。
突地,立在最後面的舒倩走上前來,施禮道:「聖女前輩,晚輩心下焦急,有一事相問。維哥哥在陣中極是危難,陣法變化迅速,如潮湧湧,我想是維哥被圍在陣中了,您老……」
聖女點點頭道:「不錯。羅漢大陣中,皇甫維正自孤身被困。」
此時佟秀、冷清影也是上前,與舒倩同聲道:「前輩,我等大惑不解請您老明示。維哥哥即是您的兒子,如今又處危機之中,您老為何不出手救他?江湖盛傳您身懷絕世武功,衝過去使維哥哥脫險,我想並非難事……」
心地聖女聽此,臉上泛起聖潔的一笑,道:「我早被困在這戰陣之中一直是除非萬不得已,否則很少出手……」
婁真人聽此一歎,道:「聖女老人處在這種境地,尚存悲天憫人之心不肯出手濫殺……
實是令我輩景仰!」
眾人皆默默無語,似是被聖女此情所感動。舒倩等還想說什麼,佟秀使個眼色,三人一齊發動,衝向羅漢大陣,去救援皇甫維。
三女子撲入,但見那陣法漸漸轉動,先前外圍休息的人,此刻已經全部動身,迅速奔走,變幻位置。
無聞長者一怔,道:「看來這陣勢已發動了最終攻勢,馬上要施出更大威力,諸位請速速戒備!」
飛羽真人道:「陣法此刻發動,無疑是三公下了令,欲將我們一舉殲滅,他得以橫行天下。」
此刻,心池聖女微微動容,凝目遠眺,觀看陣勢,亦顯憂心如焚。
無聞長老觀陣片刻,突道:「貧僧原來測不透為何陣法遲遲沒有發動,直到到現在才現出跡象,原來這三公有意先除掉皇甫公子,然後集中全力來對付我們。」
聖女聽此,身形又是一震。
飛羽真人道:「請問無聞長老,那三個女娃已然衝入陣內,與皇甫公子聯手,他們大概能支持多久?」
無聞長老臉上肅然,沉聲道:「怕是支持不了半盞茶……那三公就要親自出手了……」
言畢,他突地一聲暴喝,疾躍而起,向大陣衝去。左手大袖一拂,震開數名大漢,右手使出大擒拿手法,已抓住一名勁裝大漢的手臂。
眾人驚望之餘,突見老和尚已凌空飛回,手中還提著那名勁著大漢。
那大漢癱如死人,無聞長者放開手,那大漢立穩身子後,突然揮刀,向心池聖女劈去!
這一來眾人大怒,齊齊出手,但聽數聲勁烈風起處,那名大漢已中了四五下內家手法,登時慘哼一聲死去。
心池聖女見敵人這般氣勢,當下平地而起,若一片白雲向東北方向襲去。
無聞長老等眾見此,緊緊跟上,聯手應敵。
皇甫維被困之地,是在正北方,而心池聖女領頭所攻之地,是在東北方,雖然方間有差異,但眾人心裡十分默契。
無聞長老一手揮動撣杖,一手拳掌互用,威風凜凜,枝風拳力所至之處,皆是人仰馬翻。
心池聖女此時也顯露絕藝,雙袖頻揮,袖風雖然沒有勁烈風聲,但發出的潛力都遠達一丈之外,當者無不披靡。
戰陣中的皇甫維,望見聖女親自出手,眼中流露出堅毅的光芒,更為豪情千丈,力出殺手,轉眼擊退近在身邊的一列勁裝大漢。
戰陣呈現混亂之相,眾人見此更為興奮,乘機爭沖。突然,一陣急促的鐘聲響起,四面八方的勁裝大漢迅急奔逐,變換戰位,卻沒有人進攻。
趁此機會,皇甫維劍據一豎,口中一聲厲嘯,宛如迅雷疾擊,一直前衝。所過之處,那片羅漢大陣的人海,頓時波分浪裂,血光回濺,慘叫之聲不絕於耳,眨眼之間,皇甫維聯同舒倩、佟秀、冷清影,已然衝破一道密密的人牆,迅速向心池聖女處靠攏。
心池聖女一袖震退身邊幾個強敵,身子一旅,已然落在皇甫維身邊。她流露出無限的慈愛,兩眼凝望著皇甫維,柔聲道:「你受傷了嗎?」
皇甫維舉舉手中聖劍,傲然道:「有您老人家的這把聖劍在手,敵人豈能奈我何!」
心池聖女大陡然一陣心酸,湧出兩滴珠淚,滿面哀愁的表情,就像那幅畫一般!
皇甫維望過,不覺呆征在那裡,躡儒聲道:「您老……怎麼了?可是想起了我的義父?」
心池聖女輕聲一歎,道:「想不到我找回親生愛子時,都是在這般凶險可怕地方……」
皇甫維一怔,聖女又道:「我此生還沒聽過你呼喚為娘之聲,你如果肯叫我一聲娘,我雖死無憾……」
皇甫維又怔了一下,凝視著聖女,突然感情激動異常,熱淚盈眶,輕聲叫出一個「娘」
字,淚水便直流下來。
在這一瞬間,皇甫維也不知為何,眼前掠過心池聖女一生的寂寞痛苦,以及自己此生孤苦伶訂的深愁哀怨。
心池聖女激動地伸臂摟住兒子那健壯的肩膀,淒然道:「維兒啊,你受了許多的苦,都是為娘的過錯……」
她抽抽咽咽地說了這兩句,突然間恢復了平靜,聲道:「維兒,我們不能死在這陣中,我們一定要衝出去,我們母子再也不分離!」
皇甫維聽此,精神一振,拭去眼淚,慨然道:「娘說得是,請娘放心,我們能夠誅殺惡魔,然後去找回爹爹……」
這時,四面八方的如潮刀光,更加緊密猛烈,如巨浪怒濤般陣陣湧到。
皇甫維望了母親一眼,仰天清嘯一聲,衝入滾來的浪濤,手中聖劍左揮右揮,威勢大震。衝上來的勁裝大漢們,眨眼間倒下了一大片,慘叫之聲不絕於耳。
皇甫維出手的威勢,使得心池聖女乃一眾高手精神大振,正要乘機衝出,誰知人影連閃,日月星三公齊齊出現在眼前,聯手發招,襲向了皇甫維。
三公招數雖然不一,但一齊出手,森森刀氣彙集成一道崩天裂地的狂濤洪流,登時附扼住皇甫維的威勢。
恰在這時,一名勁裝大漢匆匆奔到。這大漢見皇甫維與三公大戰,刀光如幕,一時竟找不到機會說話,只好提高嗓音道:「啟稟老塢主,適才八十一名少林和尚及二十餘名各派門人,一起衝入塢中,這一批敵人現在已從四面八方包圍過來了,外圍的羅漢大陣已堪堪落敗……」
三公聞言,頓是一陣驚煌,心神一分,險險被皇甫維和聖女所傷。
三公不約而同地想到撤退出去,先對付外圍的那批敵人,怎知皇甫維與聖女聯手相攻,招招緊逼,一時難解難分,無法離身而去。
無聞長老聽知門下僧眾已經攻人陣中,立刻傳聲下去,將諸位高手分成兩組,分向東西衝擊去,擾亂敵陣,以利與外圍會會。
五百羅漢大陣霎時間呈現一片混亂景象,殺聲震天,血流成河,不到頓飯時間,羅漢大陣的人馬死傷過半。
天星塢敗勢大現,這時,眾人所過之地幾乎已無有反抗之敵;但見,皇甫維正氣勢大盛,一把聖劍在握,力戰三公,而心池聖女立在一旁,靜靜觀看。嚴密注視著戰況,時而出言指教,皇甫維越戰越勇。
眨眼之間,又有一隊少林和尚衝到,無聞長老朗朗誦聲佛號,慈目中掉下兩滴淚來,自語道:「門下弟子傷之甚少,深感我佛慈悲,暗加護治之恩……」
這時,五百羅漢大陣已然潰散,四下傳來痛苦呻吟之聲。一眾武林高手及百餘門下弟子,圍結成一個大圈,圍看著聖女指點著兒子皇甫維,激戰三公。
此時,人眾無不屏息凝神,聲響不聞,已激戰了三十餘回合,皇甫維英勇無倫,卻仍沒有拿下三公。眾人都在焦急之時,忽見三個人聯快走出來。
右面的一個身材頎長,黑布中露出一對精光四射的眼睛,四下望了人眾一下,突地將頭上的黑巾摘掉。
無聞長老首先一訝,這時才看清,當中那人乃是被兩側用肘輕輕抵住,才得以站住,而這人正是苦苦尋找不見的無意長老。
兩側之人現出真面目,右邊身材頎長之八,鬚髮大半灰白,面目清秀,卻有一種震懾人心的威嚴氣度。
左邊那人是個中年漢子,乃是江南孤客呂東青。人眾愕然,猜出那風度威嚴之人必是「一皇」皇甫孤無疑。
無聞長老凝望了一陣,緩聲道:「皇甫施主數十年來歷經蒼桑劫難,竟至蒼老至此,貧僧幾乎識不得了……」
老人微微一笑,掃視人眾一眼,算是打了招呼,然後緩緩舉步,向戰圈走去。
眾人知他是「一皇」,自是無人敢阻攔。呂東青把無意長老往無聞長老身前一送,道:
「令師弟一會就能醒來,大師最好先照料一下。」說罷,向皇南維身邊走去。
此時,日月星三公齊齊煞住招數,瞠目凝視著一皇,都變成了木雞一般,動也不敢動一下。
皇甫維抬頭看去,看到義父老人,不覺一怔,神色大變,驚喜交加,手中的聖劍竟是跌落在地上,
「一皇」逕向心池聖女抱拳作揖,道:「昔年一別,倏忽已是二十年。今日能夠在此重逢,不免才恍如隔世之感!」
聖女美麗的面上,顏色忽青忽白,可她心中何等激動,她長透一口氣,道:「天啊,你真是皇甫孤?你的樣子,正如我想像中一樣……」
日月星三公立於一分,不敢逃走,大氣也不敢喘。
天尊者低聲向無間長老道:「稟告師伯,弟子等乃是得到皇甫孤老前輩施為,打開水道才能進塢,接著又得他擒下無意師叔,並且在大陣中隱身相助,才使我寺僧侶傷之極少……」
這時,人等都敬慕地望向一星,卻見皇甫維舉步上前。
皇甫抓伸手拍拍兒子的肩頭,道:「好孩子,我們父子相依十多年,卻不曉得乃是親生骨肉……」聲音雖是和煦異常,卻是微微顫抖。
他接著又道:「孩子,現在你先站在母親身邊,一來你們相聚的時間太少了,二來我想看一看你們母子站在一起時的情景……」
心地聖女美目中湧出淚光,嬌軀微微發抖,皇甫維道:「娘,你願不願意放棄世上的浮乞,和我們父子團聚廝守?……」』
心池聖女重重點了點頭。
突地,日公舒濤大聲道:「小的背叛之罪,已無可赦,只求大爺賜予速死……」
皇甫孤凝視著三公,徐徐道:「罷了。我已經深感過去有違反天理人性之處,對你們也不加深究。現在,我要把你們的一身武功廢去,然後送給無聞和尚他們,等他們召集天下武林同道,公平處決,你等感覺怎樣?」
日月星三公一聽,敢情尚有生還之機,登時齊齊躬身行禮,表示誠服……
而皇甫維在得知佟秀在半途中解開穴道,將尹世澤擊落了懸崖,不禁感歎而又欣慰的一笑。
又問及冷清影才得知那天她被舒濤擊得昏死過去之後,恰被甦醒過來的化心老尼相救,逃出了天星塢。
皇甫推向父母稟告了自己與三女及喬詩萍之間的關係。心池聖女遂於皇甫孤商議主持兒子婚禮之事。
那邊廂無聞長老等五嶽掌門、武當婁真人、吳家二老、點蒼張搏雲等五人一齊走過來,向皇甫孤等父子三人告辭別去。無聞長老道:「武林從此得到靖平,皆拜三位所增,貧僧等剛才商議妥當,出塢之後,便在富春召集天下同道,公議處決三公數人,至於貧僧的不肖師弟,將以本門叛逆重條處決。貧僧個人參與這一切之後,從此不出少林一步。皇甫公子的婚禮大典,恕貧僧未能親往致賀,但此間諸位道兄及施主都希望婚事能在富春舉行,仰天下同道,均得而瞻仰老施主。聖女及公子丰采。
皇甫孤和聖女笑著應承這麼辦,於是與一眾高手一一作別。本書至此,亦告結束。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