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攤那盞油燈,只能發出迷蒙昏黃光線。所以韓典隱含-凌的眉眼,咀角堅強有力的線條都看不真切。相反地使人覺得這個像鋼鐵一樣的人物,竟然甚是孤寂可憐。
李十八一手壓住韓典酒杯。道:“舉杯消愁愁更愁;現在我們有事要做。”
韓典道:“有事做就好;否則我真的要被‘愁慮’壓死啦。”
李十八道:“如果叫人看看你這種樣子,你猜猜看他會不會相信你就是‘千山鳥飛絕’韓典呢?”
韓典苦笑道:“休說別人,連我自己也不相信我是姓韓名典。”
李十八道:“你一口氣喝了三斤最烈的高梁,現在你可以拔刀連殺三十個人。但我們去找的那個人,比三個個人加起來還厲害。你想不想我帶你去找他?”
韓典道:“三十人也好,三千人也好。我只須知道那人此起你如何?”
李十八道:“我用一個譬喻你就明白了。假如在武功方面他此我高兩尺,也就是說他比你至少還高一尺。”
韓典忽然微笑,道:“不,他比我高兩尺,甚至更多些。”
李十八道:“別爭論這些不切實際的話,我們走吧,我們一共有五個地方可以找他,希望第一個地方就找到他。”
韓典道:“狡免也只有三窟,他居然有五個窟穴之多?”
李十八道:“他絕對不是免子,而是鷹隼或者虎豹。所以他有多少窟穴都無關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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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淑嫻忽然驚醒。摸摸身邊被衾猶有余溫,但那個壯健如虎如牛的男人卻不見了。
她只不過剛閉一下眼睛,最多不會超過半盞熱茶。但曾熙居然忽然消失。他到那兒去了?莫非在密室外的房間?但難道他剛剛如浪似虎發洩過,卻又立刻要再找別的女人?
但使她最吃驚的忽然一陣熟悉歌聲傳入來——縱然不能長聚,也要長相憶。天涯海角不能忘記,我們的小秘密……
深之又深的心底,驀然湧起無名悵惘淒惶。眼角湧出淚水。為何她如此感動?莫非她也有“小秘密”麼?
她抱著枕頭壓在面龐淚痕上。她只願埋首黑暗中。但她忽然感到有人悄然進來,並且紗撩起帳。這一剎那她覺得好冷,比掉在冰窟還冷。但她並沒有縮起赤裸肢體,反而大大攤開,躍射出無量無數的魅力誘惑……
李十八像一座冰山。
每逢在殺人行動中,他全身視聽嗅昧觸五種肉體感覺,加上意識心靈的超物質感覺,完全集中於所要捕獵對象。因此他本身便變成冰山一樣,全無一點血肉感情的人味。
但這個隱秘溫暖華麗而又明亮的房間內,沒有獵物。
於是他的眼睛開始“看見”床上攤開四肢的女人。這具暴露的肉體雪白滑嫩而又曲線起伏,發射出可以融化任何男人的熱力。
但她何以把面龐埋在枕頭下?她顯然因肅殺劍氣而寒僳。但何以反而攤伸展示誘人的肉體?
難道她強熬寒冷之故,只不過想誘惑他?
李十八把她由頭到腳小心觀察欣賞一遍。心中忽然大跳特跳。因為他無端端想起黃杏秀。不對,只不過想起那像黃杏秀的美麗女子——曾家兄媳婦王淑嫻。
但以王淑嫻的身份當然不會在這個房間,更不會在床上。更不會一絲不掛作出這等誘惑姿勢畫面。
李十八極力使自己心跳恢復常速。也極力阻止自己伸手摸她,尤其是堅實高挺的乳房以及渾圓成熟的大腿。
他咽一口唾沫,告訴自己說若是繼續懷疑這個裸女居然是王淑嫻,遲早會得到神經衰弱症。
因為這一定是不可能的事。
枕頭底下忽然傳出悶塞的話聲。那是她說話,聲音透過枕頭所以變得有點奇怪。
李十八側耳而聽。
她道:“剛才的歌聲是不是你?”
李十八道:“是我。”
裸女道:“你心裡真有一個人?真的不能忘記的人?”
李十八道:“有一個。”
裸女道:“你們有小秘密?只有你們兩個人才知道的小秘密?”
李十八道:“我們有。”
裸女發出歎氣聲,肢體忽然蝽縮成一團。她顯然已不想展示身體,不想誘惑李十八,所以縮起。但這些動作和善良心意,反而增添無限誘惑魅力。
李十八一只手向她乳房伸過去。
對曾熙的姬妾當然半點也不必客氣。但李十八卻懷疑自問是不是因為感到她是“王淑嫻”所以才特別沖動刺激?他不是想揭開此謎?
她聲音透過枕頭說道:“你走吧,你最好永遠不要再來。”
李十八的手停止於空氣中,距她高聳雪白的乳房只有兩三寸。
短短兩三寸距離本是卑微無足道的“空間”。如果超越這少許距離,相信很多很多情況會為之改變,所有的發展可能完全不同。
李十八向自己微笑一下,很有決斷毫不遲疑收回那只手。
他狠就狠在這種地方,甚至他自己亦很欣賞這一點。他認為這才是真正有性格的作風。他知道其實可以繼續伸手,可以達到欲望之滿足。
她必定不會反抗。即使是文雅禮貌一點,亦大可以先告訴她有這種欲望,在口頭上請求她同意。當然她非同意不可。因為她知道就算不同意也無法改變情況,所以她何妨干脆同意!
但如果男人要用這種方法要利用這種情況,他根本沒有“性格”。
他很誠懇地道:“好,我走。你自己請保重……”
王淑嫻只遲疑一下,迅卻丟開枕頭。她一定要警告李十八,讓他知道“五更雞”錢通的可怕陰謀。
但房間內已經寂然無人,也恢復平時的溫暖。
王淑嫻雖然感到無限遺憾。誠懇的話聲,堅決的行動,還有那余味無窮的歌詞。組合成強大無比的魅力。但他長得英俊麼?他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呢?今後會不會再見到他呢?
雖然溫暖卻很寂靜的房間,蕩漾著無限遐想,還有無盡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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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鳥飛絕”韓典脅下挾著寶刀,雙手籠在袖內。因為此時的夜風簡直不似秋天而是寒冬。
他身軀隱藏牆邊陰暗處,一面視察四下情況,一面運足耳力留心聆聽宅院內動靜聲響。
這一座宅院已經是第二個狡兔之窟。第一間是曾府(當然韓典還未知道那座巨大宅第主人的姓名來歷)。當時李十八一出來,便苦笑道:“潘夫人不在此地。”
韓典是何等老江湖,微微皺起眉頭。道:“你遇見了誰?何以心裡不舒服?”
李十八道:“一個女人,但不是潘夫人。”
韓典同情地點點頭,但仍不放松,問道:“那陣歌聲是不是你?何以不怕驚動人家?我聽得出歌聲很淒惶惆悵。是不是一件你不能忘記的事?”
李十八又苦笑道:“你好像忽然變成我父親或者長兄。但如果我老早有父兄像你這般人物,我一定不會變成今日模樣。”
韓典沉默片刻才說道:“如果我有一個兒子或兄弟像你一樣;我一定引以為榮。”
韓典這時回想著這些對話。宅內沒有任何奇怪聲響,反而街上好像有點不妥。
但用心查看之下,卻又沒有跡象或人影。韓典聳聳眉頭,迅即把“恐怕我已經老了”這個想法遠遠丟開。
牆內傳來彈甲微響,接著一道人影落在他身邊。
韓典壓低聲音,道:“她也不在此處?”
李十八道:“不在。但你不必焦急,還有三個窟穴呢。”
他們迅即奔去。兩個都是當今武林一流高手而又有豐富經驗,所以他們的身形極罕得暴露,總是出沒於黑暗或彎曲足以隱蔽行蹤之處。
李十八忽然停步。韓典來到他身後,舉目四望,暗自猜想是那一座屋宇。
李十八壓低聲音道:“地方還未到。但你有沒有奇怪感覺?”
韓典馬上想起那陣“不妥”之感,不禁欣然一笑。原來我還未老,並不是錯覺或在瞎疑心;而是的的確確不大妥當。
李十八又道:“我認為我們已被人跟蹤了。但以你和我天下有誰跟蹤得到?”
韓典道:“鐵扁擔幫的尹萬裡乃是此道高手,襄陽以他最高明。”
李十八這:“我知道他是誰。當日如果不是,我也不至於被‘人神共憤’康青殺傷,但現在決不是他。”
韓典道:“我也認為不可能是他,因為他不會跟蹤我。但你怎知一定不是他?”
李十八道:“第一點味道路數不同。尹萬裡跟蹤過我好幾天,所以我知道他的路數方式習慣了。”
韓典訝道:“原來你早就知道有人跟蹤?”
李十八道:“我知道,為了想誘出幕後人我才不擺脫他。”
韓典一點不認為他渲染虛誇;李十八的確有這等功力本事。
李十八又道:“我們短短一段路程,我聽見五次貓叫,九次狗吠,兩次醉酒者唱歌吆歌。”
韓典武功雖高,但這一方面當然遠遠比不上身兼“獵人”、“獵物”的李十八。
他只好瞪大眼睛等他解釋和分析。
李十八道:“貓叫犬吠就算是春天夏天,也不可能-醉酒的人平時亦只能偶然碰到一次;但一共兩次就大有問題。”
韓典道:“他何以要這樣做?”
李十八道:“他想消滅我們任何懷疑感覺,例如我們可能感到後面有可疑聲響跡象。但當你聽到貓狗或醉人聲音。你一定釋然而且暗笑自已太敏感多疑。”
韓典道:“這是極高明的攻心之術,早一步防患於末然。但卻也因此露出痕跡……”
李十八游目四顧,然後道:“這種跟蹤高手天下找不出三個,我們恐怕很難很難擺脫他,事實上能發現他正在跟蹤已經很難很難了。”
韓典道:“但你仍想試一下?”
李十八道:“如果不是急於搶救潘夫人,我們當然可以斗一斗他,但我們沒有時間。”
韓典面上變色;他最開心的自是潘夫人。如果遲了一步,她可能遭受極嚴重傷害打擊。“時間”果然對他們極為不利,造成極大壓力。
李十八又道:“我算來算去,咱們只有一個有利條件。”
韓典幾乎想揪住他胸口衣服,要他趕緊說出來,要他趕緊行動。
李十八卻道:“你不要焦急,咱們停步交談已經是我計劃一部份。也就是說我們已開始反擊,成不成功只有天知道了。”
韓典松口氣,道:“算我服了你啦。咱們究竟有那一個有利條件?”
李十八道:“你或者我。因為那跟蹤之人不是跟蹤你就是跟蹤我,但他永遠想不到忽然多出一個不好應付的人,所以他現在一定非常傷腦筋,唯有祈禱老天爺保佑我們分開。”
韓典登時心平氣和,道:“當然咱們非分開不可。”
李十八道:“不但分開,還要做一件任何人看見也感到迷惑之事。咱們非使他掉入迷霧中不可。”
韓典抓抓頭皮,道:“咱們做一件什麼事呢?”
李十八道:“咱們打一架。不但可使他迷惑,將來還有妙用。”
連韓典也幾乎喝采。幸而李十八立刻又說了不少話,才使他激賞之情緩和消失。
“時間”永遠迫使世上之人無法消除緊張。如果你做生意,多半嘗過銀行三點半的滋味。如果你出門旅行或辦事,火車、飛機的時刻可以使你心髒病發作。
潘夫人使得這兩大高手為之頭重腳輕,恨不得能把“時間”抓回來。
因此他們都加倍痛恨那個阻撓延滯救人行動的跟蹤者。韓典甚至發誓絕對不可一刀劈死那廝,因為一刀殺死太便宜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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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悄悄溜走。韓典挾刀站在巷內陰影中。眼光宛如毒蛇盯住巷外寂靜的街道。
剛才他使出平生最得意的三招刀法。每一招都湧出閃電似的光華。
李十八最後被他劈翻,在地上滾出丈許迅即逃走。
現在李十八忽然在街道出現迅即經過消失。但他出現的時間比估計遲了一點。
韓典眼睛瞪得有如銅鈴。跟蹤者馬上就會出現,然後趕緊結束這段平地風波,然後趕緊去找回潘夫人。
但過了片刻李十八出現巷口,道:“既然你看不見人,證明我已甩掉那廝了。”
韓典這才明白何以李十八出現得遲了一點。他拍拍刀鞘,歎口氣道:“如果你不是李十八,我一定不相信你的話。”
李十八道:“咱們已證實那廝是跟蹤我而不是跟蹤你。所以等潘夫人救回,我稍稍一現蹤跡,何愁釣不到他?潘夫人比他重要百倍,你同意麼?”
韓典當然極為同意。於是他又挾刀站在一座宅第側巷圍牆下。因為既然李十八進去,他只好替他把風以及准備撥應。
這一次李十八不但看見潘夫人。而且看得非常真切清楚非常仔細。因為居然沒有人打擾。
那房間很明亮。潘夫人赤條條躺在坑上。寒冷的天氣使她索索發抖。但她不能拉棉被或者縮起身子,因為她已被人點住穴道。
如果那不是暖熱的坑床,潘夫人一定早就凍成紫色了。
她的嬌軀映出一片白光。她的姿式竟然很像“王淑嫻”。所以不但春光一覽無遺,亦與王淑嫻一樣散發出無限誘惑。
李十八“欣賞”她好一會。現在反正不必太急,因為第一她再凍一陣亦不至於凍死、凍病。第二如果她已經彼人強暴,則已是既成事實,急也無補於事。第三他必須看清楚她的情況以及她
那一處穴道受制?能不能解開?第四如果這是對方誘敵之餌,外面有韓典把守(誰也想不到四大刀客的韓典忽然幫他),而宅內情況則必須靠他自己先弄清楚。
潘夫人有如白羊般橫陳,既可憐而又很誘惑。能夠使任何男人渴欲多看幾眼。
李十八有很多理由可以慢慢欣賞多看一會。但卻忽然沖入厲內,一手拍活她穴道,另一只手已扯下自己的外衣丟在她身上。按著退出房外。
這些動作全部完成只費了眨眼工夫。連潘夫人都幾乎看不清李十八面孔。不過她卻知道是他,所以心中很溫暖也不必害羞。
李十八絕對不是害怕跟潘夫人見面說話。事實上他退出房間之時,已經運足平生功力准備應付任何突襲。
用潘夫人這塊“餌”把他釣來用意可想而知。就算不是餌,也一定有種種防備。
但居然毫無動靜毫無阻滯。李十八反而有點忐忑不安。五更雞錢通果然非同小可。他顯然已出手反擊。而一出手便使得局勢大亂,一切都陷入迷霧之中。
李十八忽然發覺最可怕的是“斗志”忽然萎縮減弱。萎弱之故完全也是為潘夫人。當她尚在錢通手中時——李十八氣吞斗牛,足以面對千軍萬馬而無懼。
但既然潘夫人還活著並且恢復自由,忽然消失了必須正面決戰的理由。“暗殺”意思就是行刺,就是不作正面決戰攻擊。
內心情緒和意志的變化,好像瞞不過那人眼睛。
在東首一個黑漆漆房間內傳出低沉而嚴厲有力話聲:“你就是李十八?”
李十八道:“我就是。”
話聲又從黑漆房間內傳出,道:“你真的非殺我不可?”
李十八道:“真的。”
低沉話聲道:“我記得從前也有一段時間跟你一樣。”
李十八道:“我知道我了解。”
低沉聲音道:“我們只拼一招好不好?”
李十八道:“好!”
低沉聲音道:“請進來,我們反正都不必用眼睛。”
李十八居然應道:“好!”
那房間如此漆黑,形勢大小如何又不知道。李十八怎可貿然答應進去動手?
但李十八絕對不是魯莽或者好大喜功的人,何以肯涉此奇險?他打甚麼主意?
潘夫人忽然沖出來,手中還抱著一堆服。那是她自己的衣服,剛剛從一個櫃子找出來。
但她來不及換上就沖出來。李十八給她的上衣只遮到小腹。所以露出下面一大截。兩條白皙大腿簡直可以迷死人。
李十八看她一眼,不覺倒咽一口氣。
老天!這個女人何以忽然比平時甚至此脫光還誘惑還迷人!她沖出來干甚麼?難道她全不了解這樣會使我心亂?
潘夫人尖叫道:“別進去。李十八,這樣太不公平。”
李十八沒作聲,心中卻歎口氣。“暗殺道”武功以及最上乘手法,講究的是在黑暗或者在種種耳目大受影響混亂場面中發揮威力。所以除非錢通早已布置埋伏,否則在黑漆房間內拼門,才能夠一招分出高下勝負。
如此決斗很公平,彼此都可以用盡平生所學。我認為我反而占了便宜。因為錢通雖是此道天下無雙頂尖高手。但他年逾六十,眼力耳力絕對不比少壯之時。所以這次拼斗應該對我有利……
但李十八不能解釋。因為潘夫人又沖到房外一腳把房門踢倒。
她居然毫不畏懼人家在黑暗中暗算她。還探頭瞧看。
仍然黑暗的房間內,那個高大的男人,炯炯注視她,同時凌厲森寒的殺氣也使她全身顫抖。
他用低沉的聲音道:“你膽子很大,你也很漂亮。但希望你以後別落在我手中。”
潘夫人美麗光裸的大腿抖個不停。但落在男人眼中,尤其是李十八從後面瞧著。渾圓聳起的臀部和雙腿,簡直此前面還誘惑十倍。
李十八歎口氣,道:“希望我們有機會真真正正拼一招。”
黑衣高大男人道:“恐怕沒有機會了。”
潘夫人直覺地感到兩個男人都好像有點遺憾。好像一切都是被她弄糟。忍不住大聲駁道:“為什麼沒有機會?李十八你現在還可以沖進去,如果你不要命的話。”
那高大男人居然替李十八回答,道:“他現在不行啦。連我看見你這樣子也有點心跳。何況他只有三十來歲正當壯年?你自己難道完全不明白?”
潘夫人連忙用衣服掩住前面,卻仍然空出後面。她當然很明白這意思。但她忽然覺得這話不可靠,道:“不對。如果你會心跳,你為何把我丟下就走開?後來回來卻根本不碰我?你想騙李十八是不是?”
高大男人道:“你可能不懂,但我仍然告訴你。我沒有動你原因,是尊敬李十八。”
李十八又感激又害怕。任何人被錢通如此瞧得起當然會很感激。但被他當作真正對手卻又是非常可怕的事。
李十八道:“潘夫人,你先回去。我可能還有一點點機會。”
這話其實是暗示韓典。因為他已經出現在屋頂。
潘夫人也看見了,一轉身沖回房內趕快穿衣服。不論情勢如何發展,先穿上衣服一定不會錯。
韓典躍落院中,沉聲道:“李十八,他是誰?讓韓某先接他一招。”
房間內寂然無聲。外面光線已可以從房門透入,所以房內已不復是漆黑一團。既然不是漆黑一團,則暗殺道兩大高手李十八、錢通就沒有拼一招的機會了。
韓典道:“他走了麼?”
李十八道:“我不知道。”
潘夫人奔出來。已經穿得很齊整。她仍然膽敢躍到房門瞧看。只見黑暗中那高大男人向她揮手道別。接著突然化為一道精芒沖天飛起,砰一聲破屋飛去。余光搖曳倏忽遠遠消逝。
韓典挾刀望了半晌,忽然拍拍刀鞘歎口氣這:“李十八,有一句話我非說不可。”
李十八道:“請說!”
韓典說:“你和我恐怕都接不住他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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