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軒中不禁劍眉斜飛,暗自高興,付道:「我雖然自覺那達摩三式的無上心法,神奇莫測,好像能使我內功造詣突飛猛進,但究竟拿不定真假!這龐頭見多識廣,必定曉得我練有奇功,是以有此一猜!不過他可不知我內傷未癒,是以不敢運足功力試驗,恐防昏厥」。「說起那姓石的!真是人的名兒,村的影兒,前些時候,江南便發生一件案子,累得格老僕僕千里,雖然他不是全為著那事而去,但也有關注。那便是武昌忽然傳出石軒中被擒的消息,據說是醉後打死一個老婦,而被武昌眾捕所抬。依我之見,那石軒中是姓閘門人,絕不能欺負人家,何況打死老婦人?是以我認為斷然不會是他。不過椿老顧道到底去了一趟,虧得他去,才解決了一件大事啊!說這些你怎會聽得懂……」
「不!義父你倒是說給我聽呀!」
「你不會懂的,反正那石軒中是假的,卻惹了不少人到武昌尋他,把武昌大牢鬧個天翻地覆,犯人都跑了大半。那假石軒中被玲姑娘殺死了!說來奇怪,那玲姑娘叛教出走,以往的敵人,不追她也好了,反而不知哪裡鑽出一個極高明的峨嵋好手,把奉命追捕玲姑娘的人都打敗了。幸虧清老趕到,才扯個平。那場激戰,請老如今說起,居然認為不下當日我們聯手鬥那碧螺島主哩!不過,那姓陰的峨嵋高手,並沒有於叔初那麼厲害便了!可也凶險得緊!」
蕊珠撇開其他話題,巴巴追問道:「義父你說的玲姑娘是誰呀?為什麼她會殺死假冒的石軒中呢?」
鄧牧一笑起座道:「你越問越多,等有機會現說吧!我身上還有公事哪!請老定是眼花,否則便是被上月那場事所影響,生出錯覺他說著話,已走向門外,蕊珠忙進出去。
這裡石軒中不覺眼睛發直,愣住不會動彈,連起床也給忘記了!他的心中,正是在風暴中的海洋,波濤拍卷,風吼雷鳴!
這不過是為了聽見鄧收提起朱玲,這名字便像天地間風暴的根源,使他心神紛亂,思潮突馳。
「玲妹妹已經叛教,而且趕去武昌,為的是有人假冒我的名字,掀起江湖上風波!她—
—到底敢叛教出走,那麼豈不是還不能忘情於我?可是」他忽然咬牙哼一聲,面上流露出極端憤恨而又極端痛楚的神色:「可是她已嫁給那厲鬼西門漸了!縱然天地翻覆,日月重生,也不能換口羅敷未嫁之身,我石軒中收她這種覆水麼?不.!我寧可死去一百一千次,也不願跟她再說一句話」
正是情到深時恨也深,這個思想宛如千百把利刃,鑽刺著他的心,刺激得他血肉模糊—
—蕊珠已口到床前,撩帳站了好一會兒。她被石軒中那種極端苦痛的表情駭住了,他那對俊眼中,射出噬人的可怕光芒,但瞬即又變為無告的絕望的眼光!她似乎瞧見這俊美的少年,正在那輪日上,受盡人間諸般苦痛,雖則局外人看來,不過是彈指光陰而已,但在身受者而言,宛如已歷劫百世,再無喘息之力!
石軒中長歎一聲,那種幽淒,就像是山鬼呻吟,瓊妃喜泣!
蕊珠不知什麼緣故,竟然流下兩行珠淚,自個兒伏向床上,扯開蓋著他的斗篷,伸手輕輕撫摸石軒中的工面,彷彿要替他抹掉人生的一切痛苦,而代之以無盡的溫柔!
石軒中墓然驚醒,照然坐起身。
蕊珠吃一驚,本能地縮口手,把臉孔埋在棉被上,不能仰視c石軒中這時心中余痛未消,怒哼一聲,蕊珠倏地抬頭,卻見他眼光茫茫地凝住在帳頂。
德珠自家也不知哪裡來的勇氣,幽幽道:「你果真是石軒中麼?你想著誰呢?」
石軒中沒有口答,只歎口氣,然後,他設法從旁邊下床。
蕊珠抬起身軀,將羅帳掛好,銀鉤碰在床柱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她沒有轉門頭瞧他,道:「我義父說外面有人包圍看守,您這一出去,不是大危險了麼?」她說出您字時,暗中又臉紅起來。
石軒中遲疑一下,道:「是的,但只要不是那幾個老魔頭,誰也攔不住我……」
「那麼你起初為什麼要躲避呢?」
俄不想江湖知道當日我沒有摔死罷了!咳,那次要是死了,毋寧更好!」
他把死字說得如此平淡,好像在討論另外一件事一般,使她吃驚地轉回身,搖頭否認他的話。在蕊珠年輕而熱愛人生的芳心中,此時是永不會瞭解石軒中那種將生死置諸度外的心情的。
「這樣你現在一出去,可不叫許多人都知道你仍是活著麼。」
石軒中點點頭,相然道:「那有什麼法子?事情總要揭穿的!不過,我身上仍有內傷,不大方便動手而已!否則誰敢阻攔於我?」他忽然變得豪邁起來,前些時候,他曾偷聽到那大內傳衛,自己妻子的情人古治對他母親說的一番話,得知自己在江湖上已是大名鼎鼎,聞名色變。加上方才雪山雕鄧牧也有極推許的說法,是以自信心大大增加,口氣也頓然改變。
「許多人都是浪得虛名,我倒不怕。反而有些無名無姓的高人奇士,才叫人駐驚,即如那姓陰的峨嵋高人,他會是誰呢?連玄陰教的高手,也吃他打敗了」
他不知不覺在鄧牧方才坐的那張椅子坐下,蕊珠斟了一杯香茗,給他喝著。
外面可真是滿城風雨,那九指神魔請莫邪認為自己不致於看錯。即使是看錯了,但那人的身影一間即隱,以自己的身手四下查踩,還是沒有蹤跡,這已夠他懷疑而下令四面包圍,等待那人重新出現。當然他並非命那些鐵騎包圍,而是調了幾名大內侍衛,加上京城出色的捕快,共有十人之多,輪班伺窺這一區。另外他和冷面寬僧車丕則隨時準備接應,加上鄧牧住在這兒,恰好是玄陰教外三堂香主協力搜捕這可疑的人影。假如真是石軒中的話,可就巧了!
雪山雕鄧牧在傍晚時分,又抽空口家一趟。
他只和蕊珠在外間坐談著,套珠道:「義父你老人家這些日子,老是匆匆忙忙的,敢是新近有什麼事發生麼?」
鄧牧點點頭,她又問道:「孩兒有一點想不通,便是難道有人這麼大的膽量和本領,敢到皇帝禁官生事?他們不怕被捕判死刑的麼?」
鄧牧笑一下,修然道:「正是有許多人不怕死,也有這種本領,弄得皇帝老子寢食不安,這才會聘請我們在大內辦事呀!這世間什麼人都有,不怕死的多著呢!今晚宮中又是嚴加戒備,只因那江南八快聽說又聚在京師,圖謀不軌,那密報名單之中,更有什麼公孫先生和摩雲劍容易峰等人」
「他們很厲害麼?義父,你怕不怕他們?」
「就是江南人使中的幾個人棘手些,其餘的可就不放在心上了!不過,我還有話告訴你,這十天八天,我不會回家,你們不必為我擔憂」
「你老人家往哪兒去呀?」
「不到哪)L去,就在宮中。只因寧古塔將軍有密報來,說是在長白山中採到一支參王,已成人形,據說服後能夠長生不老,百病不侵,這種天地間至寶,千古難逢,是以進獻皇上。但武林中有些人已得知此事,這種參五至寶,也是武林中人捨生欲得的寶物,因為服下這參王,至少可抵兩甲子修煉之功,那時簡直能馭氣飛行,直是陸地神仙了,不過這僅是傳聞之言,那參王有沒有這種奇異的妙用,還是可疑,何況服用參王者,必須精習正宗內家吐納之功,才有靈效。否則,至多兩臂平空增加神力,身輕善躍而已!我們為了此事,已奉密旨調遣,為了要調派好手出京迎賓,大內不免空虛,是以我便不能抽空回家了。」
台珠哦了一聲,道:「義父你不須出京涉險,孩兒便放心了!」聲。者甚是真誠愛摯。
鄧牧微笑一下,道:「早些時候,我曾跟你母親談過你的終身大事,就等我公務較空閒,再為你辦妥這心事,你年紀也不小了,是我?好像已經是十七歲了,對麼?哈,哈一一你何必害羞呢?這是終些大事同一一好,好,我不再說了,反正還未有肯定著落,哈……」
他們又談了些家常閒話,鄧牧又匆匆走了。
石籽中敢情還逗留在蕊珠閨房之中,他曾經極小心地試著離開,但立刻發覺在白天裡的確沒有可能離開,於是誰有留下來,等到晚間再走。
李蕊珠勞心忐忑,她也不知為什麼對這陌生的人,竟會如此地關心,寧願拼著羞愧,也收容他在房中,不讓他涉險離開。
在這段時間內,石軒中已告訴她說,自己已經有了妻室,並且目下幾乎亡命天涯的狀況,他只要一給人認出來,立刻會引起遍地風波。這種處境,的確不是普通正常的人所能夠忍受。
現在,石軒中又多知了一事,便是那公孫先生和摩雲劍容易峰都在京師,而且是大內黑名單上的人物。那麼,易靜當然也在京師了!
這時,他忽然燃起雄心壯志,他心中十分揭切地想見到易靜,取回那青冥劍和上半部秘籍,於是,他可以重振威風,再鬥那天下第一高手的鬼母陰姬。
他渴切地想做到這一點,好讓天下人瞧瞧石軒中,究竟是什麼人物!不論是火犯崔偉,碧螺島主於叔初,公孫先生等人最要緊的還是朱玲!他要讓這些人瞧瞧石軒中,那蛀閉山上可憐的道憧。ˍ:德珠設法弄些食物給他,她那兩道奇異的眼光,比之天下最厲害的寶劍,還要令石軒中害怕。因為他隱隱知道她心中對他是怎麼一回事,這正是他最害怕而要逃避的。
好容易挨到晚上,石軒中向她道別,那是十分尷尬的場面,石軒*躍出屋外時,背脊上已沁滿汗珠,涼陷颶的很不好受。
李蕊珠凝望著黯黯的天空,沒有半絲影跡,她默默在心中禱告上蒼,讓那個俊美的少年,平安離開。在這種焦慮中,同時又有安慰之感!她一個在弱的女子,竟然庇護了一個天下有名的英雄,她發覺自己開始對這世界有了不同的觀感。以前她遭受過貧窮,凌迪等苦難,但那些苦難好像並不真確。而現在,她卻真正地觸到苦難:一個落難的英雄人物,曾經這麼確切地受到她的援助,在她心中的感覺,這似乎是真實一些。
她並沒有想到他再來與否的問題,這回來生活上的幸福,使她對人生有了熱愛,然而她到底尚未成熟,只不過是一個少女模糊不真的夢罷了!
石軒中懷著多餘的顧慮和不安,躍出胡同,他的身形落在暗隅中,傾耳靜聽四下動靜。
這時已將近三更時分,外面街上早沒有了行人和車馬,借大的古城,似乎落在死神陰影之下,只有一種死寂的景象。
他在陰影中仔細地靜聽著,一刻兒工夫,已經進人煉坐功時那種人我兩忘的虛無境界。
他聽出在十丈周圍,都有細微呼吸,甚至連蕊珠在閨房中香軟的床上,輕輕翻身的聲音,他也能夠聽到。
他知道十丈左右,有兩個人伏在一處,伺望著這四周動靜,而在相反的方向,有兩人潛伏著。
當下睜開眼睛,因為曾經閉眼運功之故,這一睜眼,宛如回到白晝時分。
他輕輕母身而起,貼著高牆,一路升到牆頂,然後貼住不動,四面張望。
那兩處有人伏匿之地,乃是這一區中最突出之處,形勢極佳。他想了一下,覺得若是不設法引開他們的視線,則無論輕功多好,也不能掩蔽形跡。假如他不是身負內傷的話,盡可施展輕功強行脫身,至多蒙住面孔,不讓他們認出就行了。
這時他當然不能這樣做,假使給高手追趕截擊,自己一下子用力發過,暈厥過去,豈不是完蛋?
忽然遠處有騷動雜聲,隨風送來,石軒中心中暗喜,付道:話是有人擾鬧宮禁,這些人必定會撤回去,我便可以」
農閒人靜,雜亂之聲,隱隱送到耳中,卻聽不出是什麼一回事。
歇了片刻,那邊又復歸於沉寂。他不覺失望地吁口氣。
他遊目四顧,心中委決不下,正在這時,忽見面面那處隱伏著的人突然現出身形,跟著又編匿不見。
黑夜之中,他不能夠清楚地看出這兩個人影,頭上紮著紅巾,前國江揚著一根半尺長的白色羽毛。大概是一種標記。
哈一聲衝破了這片寂靜,那兩個紅巾揚羽的武士倏地長身揚手,一齊發出暗器。
石軒中喚一聲糟,大為著急。
石軒中從雪山雕鄧牧家出來,施展上乘內功坐聽之法,得知潛伺自己的敵蹤,正無計脫身之時,那兩名紅巾包頭前括白羽的武士,忽然一齊長身揚手,發出暗器。
石桿中已見兩條人影,飛縱而至,冷不防暗裡有人發出暗器,又是先出手後招呼,摔不及防下,便恐這兩人受了暗算,心中喊聲糟。
那兩條人影,一個身材結實根闊,一個高瘦削頎,奔馳甚速,這時猛然間受到暗襲,當先那梭壯的夜行人大喝一聲,雙掌齊出,發出台急劇烈的掌風。那些暗器乃是兩枚銅嫖和三粒鐵蓮子,這時都被那人掌力薄跌遠飛。
石軒中劍眉斜飛,付道:「這人功力之高,竟在公孫先生之上,是什麼人物呢?」
那兩人擊落暗器之後,忽然停住身形,發覺掃落暗器的人宏聲大問道:「助紂為惡的沒出息東西,我甘某即使毀了你們,也不光耀,快派回去稟告你們的頭子,說我甘某終必取他頭顱」
那兩名紅巾白羽的武士,倉皇而退。
那性甘的豪礦地狂笑救聲。在這萬@俱寂的深夜,聲音傳出老遠老遠,他卻毫無忌憚。
石軒中已知那人敢情便是名震武林的江南大使甘鳳池,同行那人文揚了不會是弱手,無怪這等自騖。
心中忖道:「剛才那一掌雖然功力湛深之極,但若是那些度頭在此,免不了一場苦戰方能取勝一點,既然從官中退將出來,韜晦一點不更好麼?」
閃眼四掃,只見另外的一處埋伏也自悄悄後撤,然而另外的一處屋脊黑影中,有人影一閃。雖然看不清楚面貌,卻認得是日間追捕自己的九指神魔請莫邪。
心中對古道:「以這魔頭的名望,仍然不敢去摔甘大俠的虎鬚,那甘大俠的氣概,可想而知」
念頭尚未轉完,又見九指神魔請莫邪身邊人影一閃,這次只看出是個光頭的人。
於是更為驚訝地想道:「那人不就是著名的隴外雙魔之一的冷面魔僧車丕麼?他們兩人在此,依然不敢輕動,可真丟臉」
甘鳳他和另外那人倏爾而逝。
那兩條人影現身出去,誰說不是隴外雙鹿?
石軒中連忙屏息靜心,再施展出上乘內功「坐聽」之法,卻聽話莫邪陰沉地道:「這兩個死回自以為了不起,總有一天要他們的好看!」
車丕道:「他們的武功是我們碰過的,我們何必多事?幸得這附近沒有人見,否則傳出來,真是大大的笑話!從來只有耗子躲貓的,未見過貓避老鼠」
他乾笑了兩聲,替自己解嘲著。
請莫邪哼了一聲,索性坐在屋瓦上,說道:「老二,乾脆別於這差事吧!試想敢來大內同事的,哪個不是絕頂高手?我們硬拿一生名譽來拼,太不上算了!」
「咳,老大你不是不知,我們離開這兒,往什麼地方去好呢?星宿海兩老怪委實太厲害了,若無大內做藏身之地,只怕睡覺也不安穩!」
「話雖如此,」諸莫邪接著道:「但你看,光是守大內還怕人手不夠.如今又要調派一些人手去護那千載參王!可苦了我們這幾個人而且其餘的人濟得什麼?依我想來,那些自稱俠義道的傢伙,一定傾力阻截這參王送到皇k手中,這一趟又不知要鬧多大的風險哩!」
他們談話之聲,清晰地讓石軒中聽去,當下自思道:「「這真是耐人尋味,連他們這種名望的魔頭,居然也有傳意!那參王好到什麼地步?眾人都這般重視?我也不妨插上一腳,萬一得到手中,也許能夠立刻將內傷治好」
那邊車丕道:「老大走吧!就說搜索敵蹤,這會子也該回去啦!」
格莫邪晤了一聲,站起身來,道:「也罷,我們就回去,他們今晚總算吃了大虧,傷了個女娃子。那紅亭散人手底板毒,恐怕難以醫治。不過,說老實話,今晚全憑那柄青冥寶劍,才沒有給敵人的詭計8」
兩人「齊躍動身形,修忽去遠c石軒中獨個兒在黑暗中,猛然心頭大震,付道:「青冥寶劍?怎地會在這兒出現?難道是這隴外雙魔帶來的麼?」
想到那柄劍,便不由得熱血沸騰,這時四面已無敵蹤,急忙回到客店去。
那劉國梁正等得焦急,有如熱鍋上螞蟻坐立不安,這時見他忽然出現房中,毫無半點聲息,不由得嚇了大跳。
石軒中並不解釋此中內情,劉國梁狐疑地老瞅住他。
石軒中問道:「你的情形怎麼樣了?可曾找到她的下落?」
劉國梁沮喪地搖搖頭。
石軒中安慰地拍拍他的肩頭,跟著,便撿拾行李。他將一應可以隨身攜帶的東酉,都拉在一旁,剩下些衣服等物,另外擺開。他對劉國梁道:「我將會有些事情,也許不能再跟你一道,那些衣服,攜帶著不方便,你可以完全拿去—…」
劉國梁道:「大爺你這就要走麼?」
他掏出兩張銀票,看看共是一百五十兩,便遞給劉國梁,一面道:「你拿去吧!晤,是的,我要立刻離開。」
可是他又搖搖頭否認自己的話,自言自語地道:「這刻要先到什麼地方呢?」
劉國梁將銀票折好,退開一旁的榻上。
他陷在沉思中,現在,不管他是否對人生世事完全灰心,但仍有些事他不得不管。
第一點便是那柄鎮山之寶青冥寶劍,本來落在火孤崔偉之手,但方纔聽九指神魔格莫邪和冷面龐憎車丕的說話,此劍分明已在大內。
這柄劍乃是師父霞虛真人當日親手所贈,焉能遺失?並且由大內群凶使用?
第二點便是由易靜保管的那下半本《上請秘錄》,這本師門秘錄,當年姓煙派能夠稱霸天下,便是有這本《上請秘錄》的奇功。可是由於師祖涵玉真人和師叔祖涵碧真人,同門內哄,以致分散了這部秘錄。
於是像玄陰教主鬼母陰妮等邪龐外道,高踞天下無敵之位,那碧螺島主於敘初,也名盛一時,壓倒了蛇蟈派。
這本秘錄乃在易靜手中,如今她已到了京師,他大可要了口來,」
和新近得到的上半部《上請秘錄》合壁參修。可是易靜如今在什麼地方呢?
第三點便是他失蹤了的妻子,他誠然不想要她。可是,他到底是親口答允岳父李光鴻這門親事,而且,那天晚上古冶來劫走李月娟,他不是不知道,卻故意讓他帶走了她。
雖則他是存心讓有情人終成眷屬,然而又不大放心得過那古冶,是以非探悉她的近況不可。如果情形還好時,則他便可撒手不管。如果古冶因厭倦而作賤她,則他非另想辦法不可。
最後,也是重要的一點,他似乎有點兒雄心奮發,雖則不大明顯,卻已足夠影響他的行止。
不過。這京城他還是第一次來到,任什麼人都不認識,路徑也完全不熟。
況且,以京師之大,他往什麼地方找尋深匿閨中的易靜?
至於他的青冥劍,已知是落在大內之中,但以宮中那麼多的高手,他又如何能夠潛入宮中打聽寶劍的下落?
他的妻子,乃是古冶帶走,古冶卻是大內的三級侍衛,誰知他住在什麼地方?
這一切都像難以解答的謎,一他歎口氣,頹然坐回炕上。
對國梁沒敢驚動他,自己悄悄就寢。
翌日,劉國梁起床時,第一件事便是先看看那邊的炕上,卻見石希中蒙頭而臥,當下將那顆心放下。
、他覺得這個極具同情心的俊美書生,不但是心事滿腔,而且行這古怪。昨天晚上突然的出現,真如隱形的鬼就,這可使完全不懂武功和江河門徑的劉國梁曉得心兒七上八下。
}終於石軒中起來了。睡了一覺之後,精神煥發,那些不可解的難且,再不那樣地無望。最低限度,也可以設法尋求一下答案。而他根本未曾去嘗試過解答。
早餐之後,石軒中獨個兒在房中練功。
一直到午飯時,劉國梁自己逛完口來,石軒中也恰好練完功。
他的神采是這麼換發,和前些日子簡直換了一個人,劉國梁禁不住對他說了。
石軒中應聲道:「是的,我也覺得好得多了,大約這刻已痊癒了八九分。」
劉國梁不知他所謂痊癒,是指的什麼,隨口問一句,可是石軒中巴予解釋,僅是含糊以應。
、兩人飯後,往著名的西山八大處玩賞風景,這時已屆寒冬,除了石景之外,再沒有什麼看頭。
劉國梁只想著回店,因為他覺得郊外實在太冷了,寒風撲面,就跟利刃一樣,不但是冷而且疼。
石軒中可沒有感覺到,在他這種身懷絕頂武功之人,寒暑並沒有什麼影響。他不願意回到店中,因為那斗室不但把他的身軀禁煙住,志心靈思想也受到拘束,他情願無目的地閉落。
可是他終於急急忙忙地回去,那是他發現了,德貝勒和孫懷玉也」司郊外貸雪,他不想跟他們見面,故此間縮地回去。
晚上華燈初上,他和劉國梁便一齊去訪尋那改名為江萍的淨因小尼。
劉國梁已打聽得道路甚熟,帶著石軒中,左彎右轉,到了一處地方。石軒中不必細瞧,也可感覺出便是那種地方。華燈之下,他們置身在黛綠群中,劉國梁以靈敏的感覺,立刻感出這裡面沒有她。
石軒中掏出一錠銀子賞了,便待離開。
那個夥計攔住道:「兩位大爺眼光真好,這麼多的姑娘都瞧不在眼內,大概是早知道另有一位姑娘,敢是衝著她來的麼?」
劉國梁含糊哼了一聲。那夥計掂掂手中的銀子,堆起滿面笑容,道:諾不是大爺們出手闊綽,小的也不會多嘴。只因那江萍姑娘,這幾天身子不好,沒有接客,可是,只要大爺們……
嘻……嘻……」
劉國梁猛烈地震動一下,不會動彈。石軒中再掏出銀子,賞給那夥計。於是,那夥計打拱作揖地將他們請進內院。
這後面有座小樓,夥計指指樓上,道:「她就在上面,小的先命她打扮好迎接兩位大爺」
當下他們同上小樓,先在外面坐著等候。
隔了片刻,那夥計出來,向他們陪笑一番,這才下樓去著人準備酒菜。另有小鬢出來招呼客人!
石軒中見到劉國梁的模樣,似乎要衝進去光景。他本來要先走一步,但忽然想到萬一不是她時,劉國梁可能會發狂。而且,此刻他已奮振雄心,打算重露頭角,便不作迴避的打算!
再過了片刻,房門上珠簾一響,兩人都同時轉眸注目,只見人影未現,香風先送。
劉國梁已經站起身,石軒中也閉口無語。
終於倩影裊裊,走出簾外。
石軒中定睛覷看,只見一位麗人,纖腰如楊柳一捻,迎風搖擺,眉梁春山,臉勻丹暈,珠翠滿頭,容光艷艷,哪還是昔日匆匆一見的小尼姑淨因?
卻看劉國梁已呆在那兒,輕輕叫道:「萍妹妹,萍妹妹」
那麗人一雙眸子,先拂過石軒中臉上。她的眼光立刻被這位俊逸用人的吳少年吸引住。
停了一刻,輕輕啊了一聲。
劉國梁猛可上前,大聲道:「萍妹妹,我在這兒呢」
她的眼光一掠,忽然失聲,嬌軀一擺,似是傾撲模樣。
劉國樑上前將她摟在懷中,一時兩人喝喝切切,竟不知是哭是笑……石軒中負手轉身,踱出樓外欄杆邊,憑欄下望。他的眼光雖然在華燈人影中巡送往來,但他的心緒卻遙飛天外。他眼見兩個情真意。o的人,終於會面而摟抱在一起,那是十分令人興奮的一幕。
然而,適巧他是傷心人別有懷抱,是以不能卒睹,也不肯打擾他們>於是悄悄退出樓外,一方面為了自身的落寞孤伶而歎息,一方面也為了江萍,這昔日的小尼姑,變化得如此巨大而驚詫慨歎,若是在街上走動而碰見時,一定無法認出便是那個小尼姑。$二仙也不知站了多久,只覺得這是應該離開之時,猛覺香風暗襲,腳步聲在背後停住。
他回轉頭,只見她站在身後,劉國梁卻站得更後一點。
她道:「鍾相公義薄雲天,賤妾感激之心,難以言宣」。、。他擺擺手截住她下面的話,道:「你別再提了!我可真怕這一套!對了,我這就得走啦!」
入她深深萬福,再道:「此間不便跪拜相謝,鍾相公萬請海涵。可是寸寸賤妾但覺鍾相公面善得很,似是當日賤妾所曾遇見的一位相識。那時候,不僅他一個人,而是攜同一位極美麗的姑娘,那位姑娘還在病著呢!」
石軒中劍眉軒飛,道:「那位相公叫什麼名宇?那位姑娘長得可,亮?」
他也不知道自家為何要多問這兩句,僅是下意識有這麼的衝動,無退化使問了。》,江萍道:「那位相公名叫石軒中,乃是武林中的英雄人物!
至於那位姑娘,賤妾也知道她的名字叫做朱玲,長得太美麗了,就像天上的仙子般
呀,鍾相公,你怎麼了?」
石軒中臉色倏青倏白,他極願意別人提起朱玲,因為他是這麼久未曾提起過她的名字。
然而,此刻當真觸思起她時,卻又心中難受得緊。
他歎口氣,道:「我便是石軒中,方今天下,只有你知道我還活著!」
但他立刻又記起雪山雕鄧牧的義女李蓉珠來,這位曾經為他掩飾行蹤的美麗少女,也知道他當日未曾死在鬼母杖下。
他又輕輕歎息道:「此事你不必講我,我反而要向你道歉,雖然這種事並非道歉便可以算事!但教我怎樣說才好呢?當日我一聽國梁提起是你二心中便大為負疚,雖然認真說起來,她的行為我不願為她負責。可是,終究因你救了我,才能夠活命至今,留下你那方面的後患,是以我甚為負疚!國梁不知此事,還以為我仗義助他,其實呢,慚愧得很,但願你別記掛在心頭,我是願意盡力彌補那罪過,倘若在我能力辦得到的範圍之內,你切須直言,看看我可以彌補不?」
江萍苦笑一聲,道:「石相公,你如今不必自苦,賤妾生不逢辰,命中多難,卻是早已注定的。本來踐妾有時候會恨當時救了相公,可是後來一想,雖然當時沒有什麼變故,但焉知稍為長大,不會遭那妖道淫辱!結局都是一樣,倒不如漂泊江湖,希冀能夠碰到一位如意郎君,廝守終生。賤妾的確要多謝相公,肯仗義把國梁帶到京師!剛才聽國梁說,若不是相公接手,恐怕不久也得變作俄浮!」
石軒中側目一顧,見劉國梁站向一旁,並不過來聽他們說話,當下道:「國梁是個好人,將來可全賴你扶持了!我不知這裡的規矩如何,你和國梁商量一下,看看要多少銀子才能跳出火坑。銀子我這兒有,儘管來拿,對了,還有一樁,你怎麼會知道她的名字?」
江律悄聲道:「賤妾自從到了京城,所接的客人,於甚麼的都有。有一位乃是大內效力的侍衛,有一次和朋友們來喝酒,談話中提起相公你與那位姑娘,是以賤妾知道。」
石軒中哦了一聲,追問那侍衛大人的名字,卻得知是姓包名季全,外號資旋風。他禁不住劍眉斜飛,心中大動。
名自想道:「這娃包的不是當日和那古冶到萬柳莊李家去的麼?我正因不知古冶下落而頭痛,或許從他身上,可以探查出來!」
當下也悄聲道:「這個人我知道,我另有一樁事,想由他身上查問b.#可知他的住址?」
江萍更加低聲道:「不敢相睛相公,賤妾因得妖尼傳授了一些房申科技,是以能顛倒眾生。這位包大人當初著實迷戀賤妾,藉著官家努力,谷賤妾強行包住,差不多有個多月之久,才因事離開京城。賤鄉也以回到這裡重操踐業。那時候,他有一幢房子是在外城石馬胡同申,如今可不知還在那兒住不?」。、石軒中再問明是在石馬胡同中第二幢房子,使點頭道:「我且試試尋他,若我不著,也就罷了!」
於是,他叫劉國梁過來,囑他去為江萍交涉贖身之事,多少銀子不在乎,必要成功。
劉國梁喜之不勝,連連拜謝。
漫天之後,一切都停妥了,那江萍以五百兩銀贖回自由,並且在城西北角的保安胡同,買了一幢房子,雖然僅有一進,共是明暗三間房,但門戶獨立,頗為清靜。、.兩口子對石軒中之感激,說之不盡,那江萍私底下亦有積蓄,拿自條準備做點小生意,維持家計。
一他們住的是明暗兩房,小廳那邊一間房,收拾得乾淨清真,給石桿中回時落腳。
這件事辦妥之時,又隔了兩天,石軒中日間往蒙族風包季生的住處打個轉,但見那房子門面甚新,似是最近粉飾過。卻不敢冒失詢問舒坦人家,因為這些在大內供職的人,疑心眼兒特別的多,對於這種問生人的詢問,必定十分留意,反倒容易洩漏了行藏!一晚上,他循著田間走過的路徑,一徑到了那幢屋子。
沏b地方較做,共有兩進。石軒中從江萍口中,得知當日睡房是在後進右邊的L房,毫不困難便到達那房間的房頂。
他悄悄繞行一遍,確定周圍再沒有別的人後,便湧身躍下,掩到窗邊。
房中銀虹高懸,羅帳卻深深垂下,除了床上瞧不見之外,房中並沒有人跡。
他靜靜仁立一刻,猛聽床上有人轉測之聲,他從床上人的呼吸聲音,聽出只有一人,當下俊目一閃,暗尋計較。
床上人又轉側一下,似是未曾睡著,他咬咬嘴唇,修然長身窗口之上,猛可揮掌。
風聲颯然一響,桌上高擎的銀燈乍然熄滅。
床上響動一下,有人爬起來,伸手撩開帳子。
石軒中是對夜能見物的夜眼,這時看得清切,那撩帳而出的人,正是他的髮妻李月娟。
他的心砰地一跳,墊步躍開一旁。房中的李月娟將燈點亮之後,果然走到窗邊,探頭四望。
他聽到她輕輕歎息之聲,然後,她又走回房中。
這可使他有點兒奇怪,她已經和心愛的人在一起,又住在這不壞的屋中,看那房中陳設,相當華貴。她,還有什麼可歎息的?難道想念起年老的父親麼?抑或是想起那位徒具虛名的丈夫呢?
後面那一點的想法,不過是自己嘲笑一下自己而已!他不屑地搖搖頭,想道:「這婦人未免大貪心了!她還能要求些什麼呢?今晚我總算不虛此行,終於得到她的下落,看起來,她生活得蠻好的」
這刻,他又輕飄飄地躍到窗邊,閃眼內覷。
只見她坐在桌子前,雙手支頜,一雙美眸凝視著銀燈,半晌沒有聲響。
她似乎在思索些什麼,又似在憶念些什麼,同時五面上又露出淒幽的神色,似是有一肚子幽怨,沒處可以宣洩。
石軒中奇異地眨眨眼睛,心中大惑不解。歇了一刻,只見她起來,從床下一口箱子中,掏出一件什麼東西。以著瞧時,原來是當日曾見過一眼的玉環和象牙牌。
李月娟將那五環和象牙牌,在燈光下細細摩拿j」許久,然後仰面闖國輕確道:「涉江兮採菱,登高兮遙思,風昔之不能忘,懷子回心兮,永修此好!」
ˍ。聲音淒咽中又隱含忿溫,石軒中記得這是那方象牙牌一面刻著的真書,另一面刻著篆書的是「道門三洞,壽哲安益」八個字。這正是防問上清官觀主靜室門內所刻的字,等於進峽相的教育。
前文說過,這枚漢代精品雲霄環,乃是上清宮寶物之一。這一枚乃是當年涵玉祖師所佩帶,後來涵工因下山結下情孽,將觀主之位,傳與沒感真人,自家一去無跡。其後一個女兒遠嫁在河南萬柳座古家7即是古冶的母親,這件實物便到了古家。那象牙牌乃是當日涵王祖師另刻的定情之物,是以刻有這麼深情優雅的句子。現在,這枚玉環又由古冶的手中到了李月娟處,只見她墓然咬牙除國,狠然將這枚玉環,連同繫住的象牙牌,向窗外摔去。
她的意思,是要將這枚玉環摔向窗外的石牆上,好摔個粉碎。可是環牌脫手飛出窗外之後,卻無聲息,不但沒有預期中那種碎玉之聲,甚至連掉到地上的聲音也全然不聞。一地吃了一驚,急忙走到窗邊,探頭外覷。但見外面靜悄悄一片,寫有半點人影?
她知道古冶這班人,有高來高去之能,極可能是他埋伺在窗外,問東再接去了!否則,焉有不聞碎玉之聲的理由?擴在另一方面,石軒中也和她一般大大驚駭,他想不出她何以會狠心捧掉這件信物?當日他在碧岑樓首次偷窺她之時,正好見到她寶貴地捧著這枚玉環和象牙牌,柔情萬種地想念著贈環的人!但如今,已性吸宿雙棲之願後,反而要摔毀它?
-。他接在手中的玉環和象牙牌,尚有一點餘溫,他在黑暗中對自己苦笑一下,想道:
「這件寶物,終於又回到虹蟈弟子手中了!它的遭遇,可也不太平凡呢!」
李月娟悄悄問道:「外面是什麼人?」
石軒中忽然聽到有夜行人衣襟拂風之聲,連忙閃避在暗隅,卻仍能瞧見室內。
轉眼間,一條人影倏然飛墜而下。
李月娼剛好又稍為大聲地問道:「外面是什麼人呀?」
那人腳一站地,倏然直審人房中,哈哈笑道:「你怎麼聽到我回來的?」
李月娟愕然無語,瞪眼瞧他。那人正是大內中一級侍衛紫旋風包季生。
他道:「我本來不能口來的,可是,後來又發生一件事,要我去辦,是以今晚不必再耽在宮中!」
李月娟替他接過外衣,掛好之後,另外沖一杯茶來,包季生道:「啊,這房中好暖,外面真冷呢!」
石軒中腦筋轉了又轉,終於想出一點道理,不禁失聲微嗟,忖道:「莫非那古冶巴結性包的,連她也給讓了,是以她會恨他?」
李月娟是有心人,竟然聽到窗外微嗟之聲,玉臉立刻變色。
紫旋風包季生一回頭,見她臉色不好,不覺冷哼一聲,道:「賤人,你剛剛和我好了幾天,又犯起老毛病來麼?古冶那小子因你而發了財,也升了官。
可是,你別忘記,我仍然可以隨時弄翻他,要了他的性命。何況,哼,你那不明不白的丈夫,還讓我國禁住。你要反覆對我不起,我也不再客氣,把那廝給宰了!你估量著吧!」
李月娟嬌軀一震,悄悄道:「你何必發脾氣,我沒有什麼啊!再說,你也該履行諾言,把他放回家去才是。人家不知頭尾,碰來京城找我,也是人情之常問!?」
這番話可把石軒中聽得呆了,此刻,他已確定了古冶果然喪心病狂,為了利祿,把李月娟讓給紫旋風包季生。其次,李月娟可能起初不肯順從,一來被他誆騙說自己已經到京城找尋她的下落,卻被他囚禁住,除非她順從,否則將自己殺死。那李月娟竟因此軟化了。
他心頭大震,情緒急劇波動,猛可腳下用勁,便想湧身進房,一掌將這些毫無廉恥義氣的大內侍衛擊斃!
且說石軒中怒氣上衝,熱血翻騰,腳下一用勁,飄身而起,本待衝進房去,將那紫旋風包季生一掌打死,可是當他身懸半空之際,忽後又中止了這主意。因為他忽然想起大內之中,高手如雲,倘若如今自己貿然現身一擊,雖能將那姓包的擊斃,但事情便同大了,自己恐怕不能在京中藏身,而且,自己又怎樣安置李月娟呢?
,一身形一掠,便斜升上屋頂,但立刻又止步尋思。
他悄然在屋頂坐下,微一凝神,便聽到下面的對話聲。
那紫旋風包季生似乎想取悅李月娟,詳細地敘說他忽然受委派之事。原來便是去護解那千年參王回京。
他當然要將自己說得重要,故此把那參王誇讚得乃是千古所無的至寶,以及皇上如何看重,跟著又將護運的計劃說出來。
原來這參王的確是極受雍正重視,因此,在宮中風傳消息甚緊之時,仍然調派出兩名高手,以及好些侍衛,專程負責運回。
這刻那參王已過了奉天地面,而在這直隸境內,貝J另派人去替換,只有那兩名高手,始終不能更換,那些被替換了的侍衛們,仍然裝出煞有介事,直往回走,以作疑兵之計。
石軒中無意中得知這消息,當然甚為興奮,立刻謹慎地離開了,以免那姓包的發覺後,又變更了計劃。
他回到保定胡同,自個兒在燈下想了許久,才悄然安寢。
一到日,他隨便說個理由,離開這保定胡同的劉家。這時,他自家也規不定會否再回京城,因為他的行蹤,是這麼飄忽無定,連他自己內則將要往什麼地方去。
「於是,他在心中暗自向這對屢經患難的小夫妻道別,他的確願意重來此地,和他們居住盤桓在一塊兒,因為他能夠在這兒獲得所需要的寧際,以及真正朋友的關懷和照顧。
之後,他一直離開京城,按照那紫旋風包季生所說的地方,便多,在直隸和奉天交界處的朝陽。
絲信輕買,一路北上,三天之後,便到了朝陽。
這兒本是北燕慕容氏的舊部龍城,位當兩省接沖之處,商業雖盛,甚是熱鬧,居民以蒙人為多。
他尋到一家客棧,忽然又躊躇尋思。
他心中想道:「那兩個高手聽說一是銀髯愛衛稻一是黃衫客,雖然不認得我,但那紫旋風包季生難免在萬柳莊時曾經見過我。姑且不理他們認不認得我,但明日便是那參王到此之時,今天他們定然對這些閒雜地方加以注意,這樣很容易在事前露出馬腳,我還是別落腳在這種地方為上。」一面想著,那馬已順蹄前行,離開了這家客棧。
北地嚴寒,所有的人都是皮帽重裘,將一身裹住,哪有他這樣子高踞鞍上,只披著一襲輕裘的?而且又是面如冠王,神采照人的美少年?因此引來不少好奇的眼光。
石軒中立刻發現了自己與別人不同之處,連忙夾馬衝出城外。
城外的朔風怒號,更加寒冷。他擔憂地看看坐騎,生恐它禁不住北地酷寒。
終於,他想出計策,先將馬寄放在城外的一處人家,然後自己買了好些食物,徒步落荒而行。
大約走了里許路,忽見路旁一座破廟,他抬頭望望天,已是申牌時分,天黑得早,這時已經暮色迷濛,便走進廟中。
裡面也如外面一般殘破,但相當乾淨,地方也甚為寬大,後面還有一進神堂。
他折進後面神堂看時,最後面的牆已經坍毀了,屋頂傾坍了一半,是以寒風直是掠進來打轉。
他想一下,覺得這後面不錯,反正他自從服了千年大鯉的內丹之後,不畏寒暑,在這種天氣,依然行若無事,當下便在靠牆處,找著一處木板地,雙抽一拂,將上面塵沙拂淨,然後坐將下來。
他隨便地吃飽肚子之後,便出廟外散步,直到天色完全黑下了,才回到老地方,盤膝打坐,澄神練功。
過了半個時辰,又開始練那達摩坐功,兩手伸出來,向遇異的方向運轉。這刻,他已能自如地修煉這奇妙的坐功,等到他練完之後,但覺丹田曖熱,真氣暢通,渾身說不出多麼舒服,他的思路由功夫開始,他記得當年在蛇煙山時,輕功極之佳妙,後來服了火鯉內丹之後,在輕功方面,又進了一步。至於內功,則有點不能捉摸,自己雖然覺得那達摩坐功其妙無窮,自己生像已進了一大步。可是又因被鬼母以龜山天往功,撞傷內臟,是以至今未曾真個發揮過內家真力。
他記得在李府對,懲治那淫惡的李漠時,因妄用真力而幾乎暈厥,後來又試過救那太極派的楊師父時,以上乘氣功,摘葉飛花。雖然體內仍然不適,但好像已較之以往好些。
現在,又覺得比以往好得多,他情知那達摩坐功的確神奇奧妙,它是如今究竟怎樣好法,卻不能夠確知。這一點,使他十分氣沮,迫得他不得不小心翼翼,什麼事也不能放手去做,諸如那紫旋風包季生,他也不敢出手將他擊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