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玲在四人夾攻之下,只這說話工夫,已顯得吃力招架。她的話一說出來,這四人就如預先約好似的,一齊收手退後。原來這幾人都是浮起同樣想法,田光在西北早負名望,歲數又大,當然認為不能負起以眾凌寡的罪名。邵元乃是湖湘武林有名的人物,聽了朱玲的話,自然趕快斂手。而閩世華和薄公典兩人,乃酉涼四大高徒,也是身份攸關,不得不退。其實他們四人本來無心合力夾攻,最多也不過想戒備守著敵人逃路,不讓這狠毒的敵人逃走而已,可是被朱玲東一下,酉一劍,惹得全動上手。
朱玲見他們一齊退後,中央只剩下她一人,心裡覺得好笑,忍不住嗤地笑出來,繼續道:“我可不怕你們,你們最好一同上來,否則落了單,死得更傳……”她轉瞬掃視,見四人俱是面現怒容,知道他們一定要招呼決定誰先上來動手,當下格格又一笑,左手一揚,一絲其細如線的金光,疾射而出,暗器出手之後,才喝道:“撤刀!”簿公典哎喲大叫,那柄九環刀真個掉在地上。
要知朱玲的奪命金針,得自鬼母真傳,已練至十分火候,當日雙就李照死在金針之下,這且不說,便銀梭徐元盛,神手常公仲兩人,身手比之薄公典差不了多少,先見到李照身死,有了戒心,距離又較之現在為遠,況且躲不過金針之厄,想那薄公典這時如何不著她道兒,立被金針扎在右臂的要穴上,但覺半邊身子都麻了,九環刀嗆嗆墜地,身形卻本能地盡力往後躍開,臉上的顏色,疼羞兼集,變得蒼白,神手常公仲忙上來扶住。
剩下的三人愕然驚顧,怒叱之聲並發,朱玲不俟他們說話,長劍的光芒門處,劃起大半圈長虹,連攻邵元和田光兩人,邵元藏頭縮頸,讓劍風拂過之後,手中鐵牌,打偏著橫砸敵腰,這一下真是勢急力猛,眼看朱玲只要被田光迪住一下,便難逃毒手。
田光久經大敵,閱歷極豐,這時哪有不知之理,眼見劍光臨頭,暴叱一聲,也藏頭縮頸,手中雙鉤真力貫足,一式“雙龍抱珠”,反攻敵人上中下三盤。
這一式原是拼命的招數,因為只要敵人猛然沉腕,他的背腫非開一道口子不可,但敵人則要肚穿腹破,立刻有喪命之危,這樣自己總有便宜。
朱玲這時進既不能,停亦不可,因為身後的邵元,那面鐵牌力量已經運足,急砸而至,成了前浪後虎的形勢。、只聽她格格一笑,不知怎地一矮身,忽然倒退著從邵元的鐵牌下鑽出圈外,問世華站在一邊看得清楚,只見朱玲退鑽出來,站直身軀之時,頭上的帽子忽然歪倒,露出烏亮的青絲,敢情方才真是危機一發,朱玲雖在萬險中脫身出來,但頭上戴著的帽子,已讓貼頂而過的鐵牌風力,拂持歪了。
可是朱玲身形大快,直到她站直之時,她的帽子才歪落一旁。這一刻兒,問世華微微脫口喝彩,心中忖道:“這白鳳的劍法不見得驚人,但這身法又快又怪,看起來老像無法傷得著她似的!當日在堡中大廳,放著一廳子武林朋友,據說也是讓她忽歪忽倒,那些人連她的衣角也碰不到半下,結果叫她從容離開,大概便是用這身法了……”
他念頭尚未轉完,白鳳朱玲已扶正帽子,向險些撞在一塊兒的邵元和田光兩人嘻嘻冷笑兩聲,回臉一瞥問世華,成心挑釁地微哼一聲,劍尖一領,身隨劍走,疾撲而來,問世華哪敢大意,盡管心頭洶湧著仇恨,擬得一刀斬她做兩截,但手上卻用出一式“急流鼓掉”,半攻半守,則地砍出半刀,未等部位夠上,已自收刀橫拒,封住門戶。
白鳳朱玲心中另有算計,此時見他嚴密封住門戶,心中電光火石般忖道:“姓日那老不死的,背後傷人大甚,我寧願放過其他的人,也非教他吃點苦頭不可”這念頭在心中一驚而過,身形已倏然歪倒,旁人但覺她宛如游魂飄蕩,忽然又作弧形半圈後退。
邵元和田光兩人方才差點撞在一塊兒,各自懸崖勒馬,猛然收勢,邵元怒恨攻心,收勢之時,並非將力量中止,而是半收半發,大鐵牌橫裡蕩開,旋了大半個圈子,身隨牌飛,追撲而來。
朱玲相度形勢,本以為先逢著田光,哪知邵元從斜刺裡急樸而來,那面鐵牌風力絕大。
她悄眼一轉,知道預定劍針齊施,以傷田光的法兒用不上了,因為邵元的大鐵牌面積大大,風力又猛,奪命金針不易傷到他。
田光雖然返了一點兒追撲,卻因距離稍近,這時雙鉤暴長,急刺而至,時間恰好湊上,又成兩人夾攻之勢。
朱玲見雙鉤如雙龍出水,凌厲攻至,禁不住嬌叱一聲,身形一錯,手中的喪門劍直挑順推,竟自和身撞向邵元的大鐵牌上。
邵元心中暗喜,腕上加勁。劍尖鐵牌倏然一觸,邵元不覺脫口驚瞻一聲,那去勢急勁的大鐵牌競攔敵人不住,眼看著敵人直線凌空而起,越過自己頭頂,飛墜身後,連忙吐口唾沫,叫聲倒霉。敢情江湖人最忌救婦女跨頂而過!
朱玲故作閒暇地斜阻他們一眼,舉劍指道::“你們最好一齊上來,你們也應該看得出,我沒有騙你們吧!”話聲中,你們這兩個字特別咬得重音。
三人心中更加怒了,可是方才朱玲直撞鐵牌,露了一手絕招,連閡世華也將觀念改變,知道朱玲不單憑待著怪異的身法,其實在劍法上,另有絕妙造詣。不過想是這樣想,卻是不能做出三人一湧而上的!
日風朱玲見他們仍是躊躇,明白他們的心思,故意嘔他們道:“沙喲!你們三個成名人物,也不敢跟我動手啦!罷了!我饒了你們這一次……”說著話,腳下已趔趄著,作出要走模樣。
這時,三人不約而同地大吼一聲,除了問世華先揚刀要截去路之外,邵元和田光兩人,卻是齊攻朱玲。邵元的大鐵牌直拍出去,口中叫道:“這妖女口舌伶俐,手鯽惡毒,兩位別讓她用活扣住,一齊拾下她再算……”
朱玲冷笑一聲,喪門劍急削而出,修然化為勁勢,隨手將沉重勁急的大鐵牌卸開一邊,口中間過:“說到結局,還是三人一齊上來,恰劍光又封住來路。
三人都不知她便的乃是鬼母真傳玄陰十三劍,雖然她只懂十式,但使將開來,奧妙無比。
三名武林好手,共是四件兵器,團團同攻不大工夫,又是十余招過去,三人都同時發覺一樁事,原來起初他們三人或是同時夾攻,或是此進彼退,雖然未曾得手,卻見朱玲神色凝重,毫無怠慢之色,但二十招一過,他們三人便一味向著右方團圍攢攻,老是打著同樣方向的圇子,而朱玲面上審慎凝重的神色漸漸斂掉,已似勝算在握的神氣。
日光首先想扭轉這種局面,候得朱玲翻劍動開闊世華的砍山刀時,修然健院一挺,雙溝向左方一穿,意欲戳向朱玲露出的身軀,哪知人影同處,邵元的大鐵牌比他先了半步,撞向同一部位。田光怒哼一聲,付道:“果然受制於她,我非撤鉤不可”心中想時,雙鉤已收將日來,恰好朱玲回劍點那鐵牌,田光雙鈞一展,尋隙而進,竟然又是統右打因。
三人不能自己,連環急攻,明知向右移轉,乃落敵人算計中,卻因自己這面傷了兩人,正是新仇舊恨,齊上心頭,哪能就此干休罷手,見到空隙破綻,便不能不攻。於是大廳中劍氣縱橫,刀光牌風,映得人眼花綻亂。
白鳳朱玲劍法使開了,但覺得有左右逢源之樂,一任敵人虎視眈可。
“第十二式則是能將玄陰劍圖變化為反式,第十三式則是正反合壁,玄妙通神,那時雖是遇上了碧螺島主於叔初,也能夠占點上風了……她一邊尋,ra,手中的劍卻是如龍鳳回翔,上下縱#。再啞斗了好一會,她的劍圍越便越大,身形雖甚漩躍,但劍光卻無所不至,漸漸有卷住三人之勢。
田光邵元同時發覺不妙,田光叫道:“這樣打不成,我們且退……”
邵元應聲道:“我正有此意,晤閩兄也退麼?”
朱玲格格笑道:“三個一齊上來,還是要敗逃,可是”她微頓一下,黑白分明的俏眼中,射出一絲寒冷殺氣,“審情豈有你們想得如意,要來便來,要走便走?乖乖地趁早把腦袋留下”
這時交手已有七八十招,三人心中各自有數。問世華則是個寧折不彎的脾氣,明知時間越久,越是吃虧,應該先退下,緩一緩手,再圖良計才是。但一面又想到,這一敗退,師門的臉全給他丟光了,還有什麼面目在江湖走動?況且自己不說那宿仇是由師門引起,便方才傷了師弟簿公典的新仇,說什麼也是非報不可。
於是橫下心腸,手中砍山刀盡情施展出黃沙刀法,宛如平沙浩漫,無所不至,刀風霍霍,凌厲疾攻。面上一片堅決表。清,大有風蕭水寒,壯士不還之氣概。
田光邵元成名不易,極是知機,並不如閡世華一般想法,故此邵元將退之時,一眼瞥見閡世華那種與敵偕亡的神色,便忍不住再問他一句。
閩世華帶出憤怒地哼一聲,並不作答。田邵二人聽到他的怒哼之聲,心中掠過一陣異樣感覺,狼狽地對覷一眼。
朱玲又是輕笑兩聲,無意中膘了閩世華一眼,正好和他那凜然的眼光相觸,她的心不覺猛然跳動一下。她發覺他面上浮動一股悲壯的神色,而且十分堅決,一副大丈夫視死如歸,決不屈服的神情。她仿佛見過這種眼光和神色。剎那之間,舊日的回憶,猛烈地震撼著她,使她不自覺地微微搖頭,宛如下意識地想擺脫這聯想的侵襲,她委實是害怕那回憶一幅景象倏然掠過她腦海中她真心愛著的人,從酒席上站起來,凜然地走出大廳去,他的面上,便有著相似的神情。
劍勢忽然松懈,那越來越廣大的劍圈,立刻縮小。她左手揚處,一絲金光電射而出,田光舉鈞一擋,叮地微響一聲,金針落地。
可是田光也暗中捏一把汗,敢情他從雙鉤上感到,那枚奪命金針雖然體積微小,但力量卻極強勁,怪不得能深入穴道,致人死命。其實朱玲因為心中恍格,本來這枚金針是要乘隙傷閡世華的,但不知怎地沒有招呼他,卻打向田光,時間和准頭都大為差勁,才讓田光輕易擋落地上。
田光和邵元本詩退出劍圈,這時忽見敵人自動松懈,大是有隙可乘,一齊將前念拋開,一牌雙鉤,重振威力,攻將上去。
旁邊又有人喝叱一聲看打!兩道白光,連翻而至,直射朱玲。那人正是銀梭徐元盛,他將受傷的謝超挾進後面,急忙替謝超點住穴道,不讓金針隨著血脈,直攻心髒而死,正在忙著,神手常公仲也攙著簿公典進來,他的傷處在臂,那枚金針還露出米尖似的尾巴來,當下忙又低頭用牙咬著針尾,拔將出來。
眼見薄公典的臉色白中泛青,咬牙死忍著痛苦,不肯喊出聲看。
便忙又包扎好,走出廳外,卻見白亮持刀守在一旁,並無機會進手,便囑他到後面看顧一切,自己與神手常公仲撲到戰圈之外。
那時朱玲正好將玄陰十三劍施展開,劍光有如神龍盤空,矯健飛舞。他枉自捏著子母銀校,卻無法發射傷敵。這刻一見有機可乘,鳴叱一聲,將仗以成名的子母銀校疾射出來,只見母校在前,子校隨後,銜尾電射白鳳朱玲。
朱玲聽鳳辨暗器,手中喪門劍本是斜挑右出,這時不暇使盡招式,環然化為“只獄犁田”之式,回劍一欄,不道那子校後發先至,在她身前三尺不到,攀然超過前面母梭,疾射而至,方位和母校相差了三四寸,時間也大不相同。朱玲吃了一驚,又覺身後鐵牌和雙鈞同時送到,闊世華比較慢了一線,但砍山刀的寒風,也自削肩直砍而至。
在這重重包圍夾攻之下,正如下棋,雖是一路占了優勢,但在吃緊之時,一子落索,便是滿盤皆輸。朱玲正是這種情形。
如果她不是觸起心事,繼續施展鬼母嫡傳的玄明十三劍,即使田邵兩人能夠勉強退出戰圈,也是個有勝無敗局面,不但不怕徐元盛的子母很校,甚至惹起她的真正殺機,使出“雨灑桑田”的金針絕技,只怕這幾人總有一半難逃厄運。
朱玲自幼受名重天下的武林奇人鬼母教授絕技,若非她有絕頂天資,決不會得到鬼母青睞傳授。這危機一發之間,再無思慮余地,修地振劍口掃,萬急之中,全身真力都運了出來,只見劍光激起一圈銀虹,還有輕微而刺耳的慘隆之聲,宛如那口利劍將四周的空氣微粒劈開,又似是燒紅的鐵淬然放在冷水中。
跟著白鳳朱玲歡呼一聲,卻見夾攻的三人,手中兵器不由自主地齊向右邊沿去,仿佛那邊有絕大的磁力,猛然將他們的兵器扯開。鄧子母銀校更怪,忽然掉落性朱玲手中,戰圈外的徐元盛,眼看暗器使秦奇功,心中還未曾喜出來,形勢已經大變,不但三人全都措手落空,自己的暗器也不知怎地會落在敵人手上。
神手常公仲單刀一揚,縱身而起,徑向朱玲撲下。朱玲繞身銀虹未收,只頭頂露出空隙,神手常公仲這一刀來得正是時候。
朱玲卻宛如無黨,繞身劍光忽然加大一點,劍尖處又發出吐哈之聲,人耳刺心,常公仲的單刀到了她頭上,忽然側面一股力量一扯,他的身形直如斷線飛鴦,墓地倒向那一圈劍光裡去。
田光離他最近,眼見情勢不妙,想分身去救他,又苦於雙鉤滾滾地向朱玲遞招,緩不住手,心中著忙,為了救人起見,修然雙鉤齊施,向朱玲銀練似的劍光圈中刺進,右手掌心暗暗使勁一推,左手鉤疾撤而出,這刻顧不了去看這脫手而出的左鉤,有否傷著敵人,回肘一撞,恰好撞在常公仲下墜的膝蓋上。神手常公仲本是渾身無個著力處,這時車有田光左肘頂了一下,瞬息間借力飄落一分,臉上的顏色已變了,瞪眼無語。
朱玲全神貫注在手中的劍上,田光的左鉤自動投向她手上,已被她隨手摔在地上。一雙眼睛,只管緊緊隨著劍尖移動,神色甚為莊重。她忽然又將繞體劍光收住,將玄陰十三劍重新施展,剎那間,劍光到處顯現,比起方才施展得最吃緊時,還要變幻和圈子擴大些。
徐元盛又掏出一對銀梭,但眼見朱玲的劍光,無所不至,而且步法古怪,大概除了從頭上擲下暗器,能夠徑直向她取准之外,四周便無法施用暗器了。
因為她的身形雖然移動得不遠,但圍攻她的人,老是轉著極快的圈子,無形中替她作了屏障,即使能偷空射人圈中,但發暗器的人必須考慮到,如果朱玲忽然閃開之時,那些團團急轉圍攻她的人,可能反而受傷,所以他簡直無法打出暗器。眼見神手常公仲也參加戰圈,形勢半點不見好轉,急得自個兒跺腳害怒。
田光只剩下右手鉤,威力大減,智見那把左鉤,就在朱玲身旁不遠,自己也屢屢從鉤上踏過,可是怎樣也沒有機會彎腰去拾,於是想用腳尖踢起來,眨眼間已繞到鉤邊,忽見敵人劍光掠劃左肩,忙不迭矮身跨步,這一趟便白白放過。
邵元使用出獨門大鐵牌法,吐氣開聲,叱吒不已,威勢驚人。加上閡世華每逢用上硬招,也是發聲如雷,於是殺聲震屋,乍看起來,好像這四人已把朱玲困在核心,座戰方酣的情景。
霎時間,田光已兩度從地上左鉤踏過,到了第三圈,他本是使出上馬刺的招數,剛好配合神手常公仲撤回單刀,可是當鈞尖斜斜向左面刺出之時,墓地沉腕化為“左提爐”之式,准備鉤交左手,右腳用碎步踢起地下的左鉤。
這一招應進而退,本來十分平常,可是朱玲這刻施展玄陰十三劍,劍圈已將他們包住,而且一種沉潛而極強烈的吸力,從核心發出來,使四人真是欲罷不能,田光一變招,立刻便見到厲害。
他的腳尖還未曾挨到釣柄,忽覺敵人劍光在耳邊問一下,劍上寒風冷森森侵人肌膚,大概那劍尖只差半粒米之微,便割到耳朵了,不由得驚出冷汗。
身後又有一股猛風撞至,情知是自己人身形帶起的風聲,這時左手剛接穩右手傳過的鉤,陡然一股大力一扯,不由自主地鉤鋒外吐,自動使出“單展翅”之式,那柄鈞惡毒如蛇地刺攻敵人,身形也自前審,一方面攻敵,一方面避開自己人。
幾下交錯,又是拾不到地上的落鉤,連這一線的工夫也騰不出來,可想出敵人的厲害。
朱玲這刻半點兒也不知他們心中的狼狽,自個兒一味施展劍法,心神專注在劍尖上,每逢使到繞身幻出一道銀虹之時,劍尖上便發出慘歎刺耳的聲音,起初使到這一下,總覺得非用盡全身真力不可。
但時候一久,漸漸可以稍為輕松一點,不像起初那麼吃力,白玉也似的臉上,本來己微微滲出汗氣,這時反而收斂,眼睛裡不覺流露出欣慰之色。
徐元盛一看不對,這一會工夫,已打r大半個時辰,這個驚人的強敵越戰越精神煥發,雖然沒有傷人,卻是占盡上風,而自己這面四人,一味有進無退,團團急攻,老是轉向右面,再這樣斗下去,便不被敵人所傷,不是頭暈倒下便是累死的份兒。”
當下一時沒想到何以四人老是有進無退的緣故,卻附想道:“我們關洛武林同道,為了這個仇人,差點踏破了鐵鞋,現在既然遇上,當然不能輕易放過,我用左手暗藏銀梭,加人戰圈,好歹要將她弄倒…
…”
主意打定,縱身過去,撿起簿公典遺下的九環刀,刀身上的九個白金小環,哈嘟嘟微響,人手覺得十分沉重,並不稱手,不過他並不在乎,要然舉刀撲將過去。
四人之中,除了田光深知不妙,那個敵人簡直是拿他們來練劍,可是明知這樣,又退不出來,心中叫苦不迭,這刻,他已放棄了拾鉤的念頭,無可奈何地順勢游斗。
其余三人,神手常公仲擅偷出名,當然詭計機智,全都過人。可是當他一上手之時,便落在朱玲右方,那兒是劍因威力最大之處,所以他總是覺得敵人的劍,不歇地向他全身招呼,好容易將他手中單刀舞得上下翻騰,才勉強招架住。於是他雖知形勢特別,一心想走,卻走不成,連徐元盛檢刀撲來,也沒有看見。
閃世華和邵元兩人,一個是性情激硬,寧折不彎,根本未起過退走的念頭,一個卻因鐵牌使開了,叱吒如雷,打得高興起來,一時忘了形勢竟然是這樣,徐元盛撲到時,正好田光背向著他,沒有看見,到徐元盛九環刀欺敵遞招之時,田光方才看見,暗中叫一聲苦也!已來不及喝止後退,眼見又白多一人,給敵人試劍。
銀梭徐元盛打好了暗算主意,九環刀剛一遞進敵人劍光中,立刻覺出異樣,原來朱玲的劍法使開,不但暗中有潛力吸住,使圍攻的人總是將兵器滑向同一方向,而且進攻的人越多,便另外增加了進攻者的危機,即是自己人往往克住自己人的身法,迫得不能不向同一方沖去。
方才回光一心拾鈞之時,便險險被後面沖來的自己人傷著。這種古怪的打法,徐元盛真是做夢也未夢過,叫他焉能不驚。
更有甚者,他左手握著的銀梭,簡直無法發出,不是朱玲的劍光剛好封住,便是自己人的身形或兵器攔阻去源卜一一戰圈越縮越小,但見刀劍亂舞,人影急問,加上邵元和同世華的喝聲,簡直震得屋瓦也籟籟震動,尤其在夜深人靜之時,更顯得戰情激烈。
由於戰圈縮小,他們圍攻得更感到自己人阻擋的苦處。
正當不可開交之時,從廳門外則地飛進一條人影,這人影在燈下露出全身,卻是個濃艷媚人的少女,長身玉立,一雙媚眼中,流露出凌厲銳利的光芒。
上回說至請人圍攻白鳳朱玲,座戰方酣,表面上乍眼看去,似是朱玲被困在核心,其實大謬不然。正在這時,忽然一個停停玉立,容顏艷麗的少女,現身廳中。
廳中除了交手的六人,成了一個戰團之外,白亮已從後面出廳,手中除了一柄利刀之外,左手還有一把金錢縹。
可是以徐元盛的銀校,也無法出手助戰,更何況於白亮,因此只能干瞪眼著急,一點法子都沒有。
這時忽見那少女倏爾現身,竟不知她何時進來的,細盯一眼,發覺並不認識,心中吃一驚,縱身一躍,攔在那少女面前,厲聲喝道:“你是什麼人?何故夜闖本宅?”
那少女一眼望見幾個大漢,有老有壯,正在圍攻一個俊美少年,戰況劇烈。一見白亮攔住去路,說出這兩句話,立即知道這人定是宅中同黨,那少年未知何故,孤身被困於此,當下秀眉徽舒,面上現出一絲飄忽的笑容,問道:“你想攔住我麼?不妨試試看……”說著話時,身形已數上來,卻不曾撤下背上斜插的寶劍,空著一雙手,從容地迫近白亮。
白亮退開兩步,大聲道:“你是什麼人?快機否則我就不客氣了!”
那少女笑容斂掉,驚異地望他一眼,忖道:“伽果這廝是下流歹人,怎會跟我客氣?可是那邊的人以多為勝,又分明不是什麼好道路?這事情有點奇怪……”
因此嬌叱道:“你管我是什麼人!你們以多為勝,欺負孤身的人,還跟我客氣些什麼?”
“好哇!原來你們是一黨的?吠,看暗器”白亮話聲未收,左手楊處,十余分會接撞破寧芻射他們相距不遠,那十余枚金錢縹離手便打到,白亮估量這少女定難逃公道,故此手下留情,只向她中下盤打去,以免傷了五官要竅,可是眼前一花,那少女已經失去蹤跡。
白亮本以輕功見長,可是對著這種內家移形換位奇功,不免瞠乎見拙,左耳忽覺有冷氣吹了一下,急急橫躍開丈許,身形尚未站定,肩膊上已被人一掌按下,但覺萬斤壓力,其重難當,不由得屈膝蹲下,腰側又被敵人點了一下,於是變成泥塑木雕似的,蹲在地上,動也不動。
那少女毫不費力地將白亮整治得不能動彈,舉步款款走過這邊,田光和徐元盛都看見白亮的情形,而且在一瞥之間,看到那少女竟施展出移形換位的功夫,不由得一齊心頭打鼓,大叫不妙。
那少女叫道:“喂,你們羞也不羞,幾個人欺負一個孤身少年,我可要打這個不平—
—”她的聲音並不高,卻在殺聲震耳之中,清清楚楚地傳人眾人耳中。
白鳳朱玲回眸一盼,見是個絕色少女,卻能用上乘氣功的千裡傳聲,不覺大為訝異。便笑道:“妹妹別忙,我正逗他們玩著呢!”
那少女不由得哼一口,道:“你的嘴巴干淨點,誰是你的妹妹,早知你是這種人,我管這閒事才怪哩!”
朱玲笑吟吟道:“不管便拉倒,我沒請你管呀!我說,便叫你做妹妹又何妨?”
兩人對答的聲音,在喝叱之聲和金鐵交鳴之聲中,竟然十分清晰。
白光聽出一點口風,接嘴大叫道:“她是白鳳朱玲喬妝男子,姑娘勿為他所愚弄……”
那少女哦一聲.不去搭朱玲的輕薄話,定睛一看,已知端倪,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田光大叫道:“我們是……關洛……”他竟然無法說完,敢情白鳳朱玲故意促狹,突然向他施展壓力,瞬息之間,險些兒連僅有的利鉤也脫手而出。
那少女長笑一聲,道:“原來是傲視天下武林玄陰教主鬼母陰姬的寶貝徒弟,劍法敢情甚有火候,我多年來正根無緣見識,這刻碰得巧板了!來,不如跟我動手吧,我也是使劍的呢!”口中說著話間,反手撤出青銅劍,左手提劍決,指著朱玲。
朱玲心中明白這少女定是勁敵,略一盤算,決定好主意,便答道:“你想我饒了這幾個人,看你的情份上,就饒他們這一次。不過,你要先告訴我你的姓名來歷……”
那少女狐疑一下,追:“推向你求情來?別假大方,啊,敢情你怕一劊L不敵我寶劍,先賣個乖兒,好求我手下留情麼?”
朱玲笑一聲,道:“我平生最不怕激,你的話白說了。反正你不說出姓名來歷,我總不跟你動手。你高興的話,便參加他們那邊,一齊動手,這樣也無不可……”
那少女不悅地瞪她一眼,只見她劍光飛舞,無所不至,把身外之人完全卷住,神態偏又極是從容,悠然和她對話,而那劍尖上,更不時發出歎哈的刺耳聲音。心中微動,暗忖道:
“這種劍尖嘶風之聲,甚是奇特,恐。怕是昔年苦庵青師太曾經說過的一種劍法,據說劍勢運行如天體回轉,能夠生出磁力。如果是的話,我雖能以七煞劍法對付她,但最少也在一百括以上……”
白鳳朱玲見她沉吟不語,雙目注定自己,心中暗笑道:“不怕你功力比我好,但我這路劍法,再讓你看三大,也不會給你看出奧妙……
也罷,這五人助我參悟出玄陰十三劍第十一式,且饒他們一遭……”她剛才本打定主意,最好不和那少女交手,於是趁這少女接劍沉吟之時,摹然收劍轉身,只見無處不現的劍光倏然斂盡,只剩下一道銀虹,隨著朱玲旋轉的身形,劃出一圈光芒,刺耳的嗤歎聲更加強烈。
旁邊那少女面色一沉,想道:“果然是青大師說過那路劍法,據說我們峨嵋鎮山的七煞劍法,如果不是逢著最高劍手使出那種劍法,尚可以對付住,再伺隙傷他。
“天下只有蛇切的伏魔劍法和少林的達摩劍法,能夠真正克制住,但也必須兩種劍法一齊運用。
“這白鳳年紀尚輕,我大概還可以制住她……”她正在忖想之時,白鳳朱玲倏然將劍光斂掉,身外五個人在她劍光忽收之時,一齊向右撲倒,兵器和身軀撞地之聲,響成一片,邵元的大鐵牌,更把鋪地的青磚,砸碎了一大片。
白鳳朱玲笑一聲,暮然縱身飛起,口中叫道:“恕我失陪了,妹妹……”卻聽那少女接口道:“你想走麼?但未必如願呢……”
但見兩條人影墓地一閃,朱玲吃驚地膨一聲,身形在近廳門處飄落地上,那門口一個人橫劍擋住去路,正是那身長玉立,明艷媚人的少女。
朱玲腳尖一沾地,倏然問後一撥,已退開兩丈許,心中驚忖道:“我的輕功已臻上乘,但還被她用內家移形換位的功夫占先一步,她究竟是什麼來歷?怎麼我連具有這般身手的人,也想不出來路……”
那少女道:“你不用害怕,我和你們玄陰教並無過節,只要見識完你的劍法,便放你回去……”
朱玲喚道:“陣,誰害怕你來!”她忽然征了一下,原來這時那女子微微一笑,媚眼流波,一種艷極銷魂的滋味湧上心頭,使她不覺呆了一下。那少女忽又斂掉笑容,款款走過來。她心中那股滋味,隨著她的笑容收斂而消逝,當下懷疑地皺皺眉頭。
那少女走近來,約摸距離丈許,朱玲心中咒一聲:“這妖女必有邪法……”左手揚處,兩絲極細的金光,電射而出。
她的奪命金針百發百中,除了有一次曾被九指神魔請莫邪以白骨掌力劈落之外,從未失過手,眼見那少女必定難逃此厄。誰知那少女柳腰款擺間,身形不知怎地已橫移開大半丈,兩絲金光,完全落空。
那少女又泛起笑容,朱玲但覺除了銷魂蝕骨的滋味外,還有一股寒意。她哪兒知道,這少女正是曾受峨嵋數代高手調教出來的陰無垢,經過二十年來在苗疆潛修,一身武功,已臻絕頂一當日大鬧禁宮,宮中一等好手全都沒來她何,若非有薩達上人趕到,只怕死傷的不止雪地雙鷹周佐一人。她的笑容除了表示喜悅外,動廠殺機之時,也同樣是嫣然一笑。
只因她得過奼女迷魂大法真傳,故此雖然她此後不再施用,但積習難除,在笑聲之中,也會流露出迷魂大法的魔力。
陰元垢艷如少女的臉容上,笑容未斂,就指說道:“好陰毒的白鳳,竟敢出絕手施暗算,招呼也不打一個,你打量我不敢和玄陰教啟釁麼?我也不會學你一般見識,傷你性命。
但總要留下記號,好教你以後有所警惕……”
白鳳朱玲強自按捺心神,還嘴道:“我才不怕你哪,你不用嚇唬我,不過……我怎地不曉得江湖上有你這一號人物?真是奇怪”
陰元垢當下自報姓名來歷,可是她潛居苗疆二十年之久,從不露面江湖,便峨嵋本派的人,諸如南陽玄妙觀觀主一塵道人,也是最近從火狐崔偉目中,得悉了當年一點事實,白鳳朱玲哪會知道此事。故此當她聽完了陰元垢自報姓名來歷之後,仍然茫然不知。
朱玲道:“你是峨嵋弟子?我想連峨嵋掌門太清真人也比你大大不如,你何必攀附著名門派呢?
那廂倒滿一地的五個人,這刻已爬起來,問世華秉性剛勇,雖黨頭腦有點昏脹,但那股羞愧使他忘了一切,怒吼連聲,一起撲過來。
朱玲叫道:“你不是我敵手,真個想找死麼?”
陰無垢身形微動,颯然掠過朱玲身畔,擋在閩世華前頭,伸劍一攔,劍尖恰好措在問世華政山刀上,輕輕一扯一送,問世華不由自主地轉一個身,停步怒顧。陰無垢不滿地道:
“我既然出頭包攬,你理應等交代完,判個勝負再說”
朱玲教意大聲笑一下,飄身而起。陰無垢身形一動,搶著去攔廳門,她身形雖極快疾,但朱玲比她先一步動身,恰恰到了廳門,才讓她趕上。
她這刻不再搭話,眼中一看劍,已使出七煞劍中絕妙招數“龍牙打版”之式,撤出的劍鋒,化成一排利劍,戮向朱玲中盤。
朱玲的腳尖已探在半尺高的門檻上,情知向前避劍,必定不夠她使,心中早有算計,這刻施展出令人瞠目結舌的游魂遁法,攀然一歪身軀,竟從下腳鑽回廳中。
陰元垢卻怕她用金針暗算,反劍一掃,震起一片劍風,果然微聞叮一聲,一枚金針正好打在劍身上。
朱玲見毒針無功,大為吃驚敵人的心思周密。當下挺劍仁立,等她撲來。
陰無垢像一陣風似地卷到,青銅劍起處,分心潮到。朱玲凝神定慮,橫劍一封跟著使出玄陰十三劍,剎時之間,劍氣遍地卷起。
陰元垢喝聲好劍法,也使出惡毒如凶煞的七煞劍法,配合上乘的移形換位,一時幻出無數劍影,卻失去身形蹤跡。
這一戰和方才的惡戰又大不同,方才是殺聲如雷,金鐵交鳴,震得屋瓦都籟籟有聲。此刻卻只聞劍風呼呼,兩柄劍永不曾觸在一起,劍光縱橫滿廳,冷風射日。中間夾有刺耳懂懂之聲,那是朱玲到第十一手玄陰劍時,引發磁力的怪聲。
朱玲看來是以靜制動;老在一個方丈大小的圈中,劍走吞吐。而陰元垢則唯見身形如線,上下飄忽,舞起萬道劍光,包圍著朱玲,看來是以極快來制靜。
田光等五人退在一隅,靜觀這場畢生難睹的比劍,各人頭腦兀自暈眩,敢情是方才轉圈子轉得太久了。
銀梭徐元盛一見師侄白亮,直兀兀地跪在地上,面上雖無痛苦之色,卻是形狀難看。急忙竄過去,想趕。決替他解開穴道,哪知低頭看時,竟找不出下手解救之處。
明元垢雖是勁敵當前,仍是眼觀四方,這時瞥見徐元盛懊惱躊躇的樣子,心中忖道:
“那人受我七煞手點穴工夫制住,他哪會懂得解救,我後來混了殺機,僅僅將他制止住不能動彈,再歇半個時辰便能自動復痊,這一層他也許不知道……”心中忖想著,便待開口招呼,忽然哈喲之聲大作,白鳳朱玲已乘她尋思頃刻,盡力施展玄陰十三劍,眨眼間劍光反卷出來,更有一股極強烈的吸力,將她身形牽制住,當陰無垢驚覺之時,已是不由自主地圍繞著她的劍圈,向右方連轉了兩圈有余了。
要知峨嵋獨一無二鎮山七煞劍法,只不過本身最具凶煞惡毒感力,在招式之中,並不能克住玄陰十三劍。
陰無垢一來本身功力勝過朱玲,二來她的內家移形換位功夫神速無倫,是以不怕朱玲玄陰十三劍所生的磁力,並且有制勝之道。可是她不該分散心神,白鳳朱玲天資卓絕,穎悟過人,起初一味縮小劍圈,以便看清楚敵人深淺,及至一交手,立刻心頭打鼓,知道今晚難以討好,因為面前這個美艷的少女,內家功力竟然已到了爐火純青之境,自己真是動輒得咎,於是連游魂遁法也不敢施展出來,怕被她乘虛得手。
這刻一見敵勢稍弱,哪肯放過機會,立刻施展全力進攻,果然三招不到,便將敵人卷人劍圈中。
陰元垢駭一跳,連忙收斂心神,用上全身內家真力,圖謀挽回劣勢,立見青銅劍卷起寒光千條,流水行雲般搶先進攻。
旁邊請人看得清楚。只見陰無垢本是快得出奇的身形,這際反而站住戰圈內層,而白鳳朱玲則繞圈疾走,不但劍光如銀虹耀目,而且那種刺耳的懂懂之聲,更加厲害和持久,澄澈的眼光中,射出冰冷的寒氣。
陰無垢的面容沉凝如寒霜,顯見吃緊非常。眾人的心情也隨著她那面色而沉重起來,幾乎都屏住呼吸,等待戰情發展,連徐元盛抱了白亮走開也沒有人看到。
白鳳朱玲好容易占了先機,哪肯放松半星兒,盡全力攢攻不已,那十一手玄陰劍法,此刻對著絕頂高手,益發顯出威力,而且回環運用得多,益發加添純熟和悟出更玄妙的變化。
光是在這一夜工夫,她的功力更大見增長。
兩個時辰過去,旁邊眾人神經緊張之極,神手常公仲、閩世華和邵元三人,額上不覺泌出汗珠,只有田光一人,雖然面色異常,卻仍忍耐得住心氣。這四人都看不出這局勢有哪點兒扭轉的希望。
可是,交手的兩人心情遇異,陰無垢已察覺出敵手劇戰太久.內力顯然有不繼之象,同時因朱玲屢屢用出最毒辣的殺手,使她心中恨極,不知不覺而上露出笑容。
白鳳朱玲心中驚駭,她使盡了玄陰和三劍的奧妙招數,依然只占了一點上風,僅僅將敵人困住,眼見自己內力不足,快要轉勝為敗,於是急急盤算那脫身之策。
屋外曙色已露,雞鳴之聲,相繼傳人廳來,清晨特有的新鮮氣味,彌漫在廳子問。
朱玲心中忖道:“我非趁著尚有一點氣力,趕快逃走不可。但這姓陰的腳法甚快,尤其移形換位的功夫已練到家,我這樣撤身一走,必定逃不了多遠。再被她趕上之時,一定力盡被擒……哎,我得想個出奇制勝的法兒才成……”
陰元垢忽然輕笑一聲,精神倍長,手中青鋼劍暴震如靈蛇亂顫,使出七煞劍中最具奧妙威力的招數,“天龍豎指”,忽然立劍一穿,兩劍相交,微微響了一聲,陰元垢的身形已隨著劍光,沖出磁力劍圈。
白鳳朱玲想不到敵人氣脈悠長深厚,不但吃她強用內家真力沖出來,自己的身形也禁不住失問坐下。
陰無垢一脫出劍圈,青銅劍吐處,立即綿綿展開攻勢,那七煞劍法狠毒神妙之極,加上她那莫知來蹤去跡的移形換位工夫,眨眼間,堪堪撇開一個大劍網般,把朱玲圍在其中。眾人不約而同地吁一口氣,面色立地松馳下,誰也不曾察覺,那白鳳朱玲在身形失問的頃間,左手已探囊摸出奪命金針。
朱玲叫道:“姓陰的,我們劍法已較量過,不如再在拳腳上分個高下片陰無垢哼一聲,道:“我說過要在寶劍上和你分個勝負,再說一劍了結,比之拳腳爽快得多”語聲冷峻堅決,殺機森然盈溢。
朱玲見說她不動,又叫道:“你便的是自己兵器,我的卻不趁手,大不公平!”
“打了大半夜,現了敗象才提這個,顯然是情急托詞!”陰元垢譏嘲地答她,可是眉毛動了一下,好像是暗中考慮了一下。
朱玲又道:“我先跟他們六七個人打了好久,氣力消耗不少,你不過是乘我之虛而已!”
陰元垢劍勢略略一緩,但隨即又狂風驟雨般進攻,鼻子裡哼一聲,並不作答。
朱玲冷笑一聲,輕蔑地道:“原來你果真是害怕……”
明無垢沉不住氣,問道:“笑話,我害怕你?使你師父鬼母來此,我也不放在心上……
其實我遵守江湖規便,以劍斗劍,不然,你早就被我所找了……”
朱玲可不知道她是指不肯使用邪術,謹守武林規矩,故而有此一說。心中不大服氣,禁不往喀之以鼻,就連旁觀數人,也覺得陰無垢言大面誇。
朱玲連連嗤道:“說得滿是容易,其實你是怕我氣力恢復時,會敗在我手下……”
陰元垢媚眼一掃,也見到眾人面上古怪的神情,當下像受到侮辱似地光火起來,倏然劍光一收,就指道:“努吧!依你說,要怎樣打法你才心服願死?”說完話,側面瞟顧眾人一眼,微微哼一聲。
朱玲暗中松口氣,退開丈許,隨手將喪門劍摔向地上,劍光一閃,竟自斜插在兩丈外的青磚地上,用下巴指指那柄劍,笑道:“各位看我這一手怎樣?”
眾人連同陰元垢也不禁望了一眼,但見那劍裂磚插入兩寸許,搖搖晃晃地,像是快要倒下的神氣,半點兒也沒有出奇之處,朱玲又道:“這柄劍太沉一點,我使不慣,但脫手能夠插入磚上,總算難得陰元垢雖是悉恨到要把她置諸死地的程度,這時聽了她自誇自滿的話,禁不住嗤地笑一聲,嘲道:“憑你顯露這一手內家真力,怪不得打兩個時辰便力盡了!”
朱玲豎眉怒道:“你也試給我看,怕連磚頭也插不裂呢!比完之後,我們再以徒手決個生死,我如輸了,死也甘心……”她的右手也和左手一樣,捏著拳頭,直似握拳欲斗之勢。
陰無垢叫一聲:“井底之蛙,看罷,”手中青鋼劍幕然飛出,劍光一閃,正好插在喪門劍旁邊,劍柄震動不已,那劍;盡數插入地裡。眾人都喝一聲彩,朱玲忖道:“這性陰的確實有驚人造詣,不但劍身全沒人磚下,便剩下那劍柄仍能顫動不已,幸好中了我計,否則真不知如何走得了哪……”
她笑一聲,凝視兩柄劍叫道:“姓陰的,你的劍有毛病……”
陰無垢和眾人一同轉國去看,但見那劍深插地中,並沒異狀,陰元垢忽然怒叱一聲,身形暴起,如閃電般沖向廳門。眾人驚愕回顧時,只見朱玲已在眾人轉目之際,飛雲掣電般縱出廳外去。
陰無垢靈警過人,跟蹤追去,卻被朱玲快幾步出了廳f〕,她身形倏住。玉掌微抬,蓄勢待發。
果然在這頓挫之間,門外連續有微細金光閃動。陰元垢展開掌法,發出強勁如萬重狂濤般的掌力,將襲至的金針卷得無影無蹤。
她一瞥那金針打法,知是用連珠手法,兩手交替發出,甚是厲害,心中又怒又奇怪,不知她如何能在這一剎那之間,兩手都掏到暗器。心中極快地轉念道:“此女陰毒機詐無比,空手追她,怕會吃虧。她既屢施詭計,我便用劍誅她,也不為過”念頭轉過,立即以最神速身法,回身去拔劍。
她一劍在手,便不畏金針暗襲的危險,舞劍斗然沖出廳門,卻不見有金針暗襲。放眼四望,晨色高微,左邊是平田萬頃,一望無際,右邊卻是湖岸,蘆葦和樹叢,連結無垠。
陰無垢咬牙微笑,頭也不回,壓劍向右方飛躍,轉眼間便沒人樹叢之中。
屋子中諸人茫然相顧,徐元盛早就因白亮恢復原狀而出來觀戰,這刻奮然道:“小弟以為我等應該助那陰姑娘搜索追敵,以見我等並非貪生怕死之輩,各位意下如何?”
問世華首先大聲附和,於是其余的人也無異議。五個人走出屋外;除了左邊是一望蕩然的水田外,五人便分頭向右面的岸邊樹叢蘆葦之間搜索。這時朱玲固然不知何去,便那陰大垢也芳蹤育然。
白鳳朱玲並不熟悉這裡形勢,當她用計騙得陰無垢連移兩次眼神.第一次便是將金針分捏兩手中,第二次便趁機先走幾步,果然搶出廳門。
等陰無垢回身取劍,她乘這個空兒,展開身形,一徑急撲右方樹叢中。她料定陰元垢必定十分忿息,窮追不捨,故此用足腳程,提氣疾奔,霎眼間,沿著湖邊走了三裡來路。
忽見樹叢中斷,前面是大片的水田,靠那邊水田與樹叢之間ˍ-一條頗寬的泥路,蜒統伸向湖邊。
那兒有個小小湖灣,這條路大概便是鄉人出入湖陸之徑,而灣邊水淺處,還油有好幾條空船。
朱玲心動一下,付道:“我若上船劃出湖去,她決找我不著”
腳下如風,已飛躍過幾頃水田,來到船上。
忽然又轉念道:“不好,要是給她猜到,追將上來,我又不會水,豈不是束手待擒,這主意大笨了!”
她目光裡然四射,忽見大路那頭,一個人坐在路邊一塊石上,背挨著一叢樹,仰首無聲。
她悄悄躡足走過去,只見那人是個年紀二十余的少年,眉目價一股粗豪之氣,這時把頭顱仰挨在背後樹叢的技社間,閉目睡著。渾身衣服濕源滾,模樣甚是狼狽。這冷的天氣,虧他穿著濕衣服,還睡得著覺。
她眼珠一轉,心中有了計較,當下脫下自己罩在最外的衣裳,伸手推那少年一把,叫道:“喂,你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