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一聲陰惻笑聲,冷面魔僧車丕道:「釜底遊魂,今晚教你見識見識幫主手段。」說完,袍抽一抖,呼的一股風聲,雙掌如饑倏然從抽影中露出來,快如電光大石般向崔海通抓去。
崔海通知他陰毒如魔,早加戒備,這時急忙一式「平沙落雁」,踏離宮,走坎位,身軀斜轉之間,右手刀倒切敵腕。誰知冷面魔僧車丕快得出奇,掌風已打在他臂上。但覺一股大力推來,不禁蹌踉連退數步。
冷面魔僧車丕一招挫敵,正待連環進擊。誰知旁邊的唐森已喝聲打,兩把毒美案有如滿天花雨般,罩向車丕身上。好個冷面魔僧,一聽聲音,身形暴縮,雙袖呼呼一舞,唐森的暗器都落在地上。
閩世華此時收起砍山刀,暴叱一聲,急撲過來,一式「金鯉穿波」人隨掌走,竟自揉身擋敵。
冷面度僧車丕凝立如山,待得掌風壓體,修然單掌一翻,向問世華掌上拍去,啪地一響,問世華蹬蹬退了兩三步。冷面魔僧搖晃了幾下,終於站穩,問世華大吃一驚,暗想此人名不虛傳,自己素來以掌力沉雄見勝,卻敗在他掌下。
冷面魔僧車丕也自詫異,此人竟能把自己震得身影搖晃,險些站不穩。這時閱世華沉氣凝神,雙掌一錯,便要再上,忽然一聲清嘯傳來,喜然兩條人影,宛如流星急瀉,直撲過來。冷面魔僧車丕心中一動,冷森森地哼了一聲。閩世華卻是心中一喜,修然身形後退,等待援手。
那兩條人影制止急速,停下迅疾,修地在冷面魔增車丕身前現身,原來是兩個鬚髮皆白的老頭。
一個身材較矮的洪聲笑道:「老魔頭別來無恙?老夫只道是誰敢出頭包攬,原來是你。
昔年西涼別後,至於若無對手,今晚正好再續前緣,決個高下,你可不要推辭。」原來說話的人正是鐵家堡堡主移山手鐵夏辰,他之所以來洛陽,自然是追蹤朱玲,不過他是一派宗主,不便用偷摸的手段,故此命閡世華等四人,將朱玲等約出城外,他才動手。
但等了許久還沒見問世華等蹤跡,知道事情有異,於是便徑撲來長春客棧,果然看到這邊影綽綽七八個人在屋背上,似在動手,於是一聲清嘯,兩人都來到當地。
鐵夏辰這時會錯意,以為閩世華等被冷面魔僧車丕截住,不能達成任務,也即冷面魔僧車丕包攬這樁事,為鬼母效力。
三十年前的往事,修地掠過心頭,當年移山手鐵夏辰創立西涼派,聲威猛盛,於是招來不少作對的人。
那時隴外雙魔也是聲懾邊睡,江湖上聞名色變。一天,冷面魔僧車丕獨R去會移山手鐵夏辰,這原是開宗立派所免不了的事,當時鐵夏辰便陪他到院子中武場上。
冷面魔增車丕陰慘的面容一似如今,冷森森地道:「鐵師傅,武場較技,非生即死,你不必手下留情,且讓我車某見識酉涼派的絕技,大概會更為高明!」
移山手鐵夏辰見他說話的口吻和神情,不由得在心底泛起憎恨,敵意陡增。這時雖然聽到他話中有因,卻不耐追究,也是冷冷地哼一商,答道:「車師傅既然惠然降臨,鐵某決不敢自珍末技,教江湖朋友笑話,你請!」說完,亮開門戶,待敵遞招。
這幾句話意存蔑視,暗中指出必定挫敗冷面寬僧車丕,否則便是笑話。這個對方如何不懂,不禁果鳴似地一叫,暗想道:「久聞姓鐵這廝掌力造詣驚人,獨創四十九式黃沙掌法,可是我獨門寒雲爪,陰毒異常,諒他也難應付!」當下心中有了主意,便道:「且慢,西涼名手不凡,車某略曾見識,但鐵師傅你是一派宗主,若然不幸走了下風,又怎樣說法?」
移山手鐵夏辰更聽出話中有因,但對著他這副尊容,委實耐不住那股憎厭,氣往上衝,碎然答道:「鐵某彫蟲末技,貽笑方家,若是輸個一招半式,從此涼州算沒有鐵某立足之地!」
車丕道:「君子一言!」
他答:「快馬一鞭!」
只見車丕將下半身寬闊僧袍扯起來,緊緊掖在腰間,口中冷叫道:「鐵師傅留神,看招!」他左手一揮,長長的袍袖倏地直抖出去,捲向移山手鐵夏辰面門,右手抽也帶起風聲,伺隙襲敵。
他眼神一閃,已經瞥見袍袖裡怪手如鉤,作勢欲抓,暗忖道:「這魔頭大概用流雲飛袖的上乘氣功,配合袖裡的怪爪,倒不可不防。還是以陽剛掌力對付為上。這時敵人衣袖已堪堪拂到,直像一朵寒雲,撩人眼目。他暴喝一聲,一式「黃沙漫漫」,雙掌倏然上下平擊,那股掌力委實驚人,只見冷面魔僧車丕筆直的衣袖倏地軟垂,露出黑黝黝的怪爪。
好個冷面魔僧車丕身形如風,腳下斜踩,讓過正面,右手抽已電光火石般急襲敵肋,左手抽虛劃一圈,翻起一團雲影,擾敵心神。這式為寒雲爪中絕招「神龍一現」,招中有招,虛虛實實,兩隻鬼爪更在拍影中隨時傷敵。
誰知移山手鐵夏辰功力不凡,但見他行雲流水般斜往前探兩步,同時身形也轉過來,雙掌封處,右手倏然猛揮,使出采自金剛散手的招數,一式「排山運掌」,掌力純屬陽剛,反擊敵人。他上來便決定以陽剛之力對付車丕,這打算可沒有錯。
冷面魔僧車丕掌力稍遜,哪能正面相擋,只好滴溜溜一轉,避過這下移山般的掌力。雙袖一舞,化出朵朵寒雲,鬼爪如鉤,在抽影中倏忽隱現,他是施展寒雲爪,以上乘輕功,隨著鐵夏辰身形,上下飛舞。
移山手鐵夏辰凝重如山,兩掌發處,總是吐氣開聲,加上掌風強勁,威勢也自驚人。一剎那間已拆了二十多招。
忽然裂帛一聲,冷面魔僧車丕退將出來,左手抽已被扯破一大塊。他怒叫一聲,又撲上去,施展出渾身功力,險惡逾恆。
移山手鐵夏辰雖扯破他的衣袖,但不算是便宜,因為當他以大力鷹爪扯破車丕衣袖時,前臂也被車丕鬼手敲了一下,隱隱疼痛。不過這不算落敗,他先扯破車丕的衣袖,才讓他敲了一下,算是扯平。
當下兩人小心應敵,鐵夏辰以沉雄無匹的掌力施展出黃沙掌法,宛如黃塵蔽天,日月無光。冷面魔僧車丕身形如風,上下左右,星拋九擲,衣袖抖出片片寒雲,鬼爪暗藏其中,陰毒無比。正是棋逢敵手,將遇良村,這一戰由晌午打到傍晚時分。
時候一久,漸見冷面魔僧車丕陰招迭現,他的掌力本遜於鐵夏辰,全仗手法怪異,身形迅疾見長,時候一久,被鐵夏辰摸清門路,哪還能支持?
忽聽冷面龐僧車丕怪叫一聲,右手衣袖又被移山手鐵夏辰扯破一大段,這次他可沒有敲著人家,不由得心怯氣沮,腳頓處,倒縱兩丈許,欲待遇走。
移山手鐵夏辰殺心早盛,明知毀了一個魔僧,還有一個更為扎手的九指神魔請莫邪,這時也顧不得這麼多了。口中暴喝一聲,一式「琵琶絕響」,雙掌一搶,腳下用力,竟跟蹤追撲,掌力如山,眼看冷面魔僧車丕難逃掌下。
倏然一聲怪嘯,起自左方屋背,說時遲,那時快,人隨聲到,一條人影,急瀉下來,剛好攔在兩人之間。那人影迎著移山手鐵夏辰如山的掌力,毫不畏懼,竟自舉掌相迎,碑啪一響,兩人都各退了兩步。
這一下突如其來,鐵夏辰心中有數,知道自己是全力追擊,掌力已經用足,來人凌空而下,竟能接住,各退兩步,表面上是不分軒南,其實自己已輸了。
他想也不用想,便知道來人一定是與冷面寬僧車丕齊名的隴外雙魔之一,九指神魔格莫邪。素聞此人神力天生,能橫推八馬,倒拽九牛,一試之下,真是見面勝似聞名,自己素以掌力沉雄凌厲見勝,也贏不好人家。
再一打量面前的九指神魔格莫邪,但見他身量中等,面目平凡,毫無起眼之處,左手只有四指,大約便是九指神魔外號來由。暗中奇怪這魔頭殘忍嗜殺,好食人肉,但外貌卻並不帶出狠戾之氣。
那邊九指神魔請莫邪也是心中驚訝,暗想到:「這廝和車老二戰了半天,掌力依然沉雄無比,要是開始時對掌,也許要輸給他,現在可不能說甚麼身份名望,乾脆叫車老二一同上來,拾掉這傢伙。」他回頭一顧,只見車丕雙袖俱裂,神態狼狽,便叫道:「車老二,咱們一齊上,劈掉這廝。」冷面魔僧車丕精神一奮,衝上前來,道:「你早該動手呀!現在非劈了他不能解我心頭之恨。」
移山手鐵夏辰身為一派宗主,這時哪能逃走,明知以一敵二,定遭毒手,卻傲然長笑道:「你鐵爺正好手癢,你們一齊上來吧!」
隴外雙庫見他夷然自落,淵停嶽峙地站在對面,不禁又羞又恨,怪叫一聲,正待動手,忽然右方屋背上有人朗聲道:「隴外雙魔威震邊睡,竟會以二敵一,你們怕不怕江湖恥笑呀?」聲音相當蒼老,但含氣斂勁,分明內力充沛。隨著語聲,一個人影飛墜下來。三人都愕然驚顧,原來是個鬚髮皆白的老道人。
移山手鐵夏辰看罷,並不認識這老道人,心中卻著實感激他來解圍。而且聽他剛才語聲的功力,可知是個武林高人,立地大力放心。
只見隴外雙魔相顧一眼,九指神魔請莫邪怪叫道:「老雜毛果然是西涼派的,接我一掌。」語聲剛歇,已是人隨掌走,勁風颯然,急襲老道人。
那老道人動也不動,洪聲叫道:「就接你這一掌。」聲音未歇,九指神魔請莫邪的掌已打到道人腹上,只聽噗的一聲,那老道人雪白的長鬚飄飄飛起,寬大的道袍也忽然鼓漲飄起來,就像他遍身吹出風來,將道袍撐滿。
請莫邪不由得驚退數步,暗想道:「我這一掌連大岩石也得打碎,可是這老道卻動也沒動,只覺得手掌打到之處,微微一滑,力量便被化掉。這種功力,我再練五十年還不成,看來西涼派果有能手。」當下念頭一轉,面上掩不住驚懼之容,攀然回身,低嘯一聲,逕自如飛騰起,躍上屋背。
冷面魔僧車丕一見九指神魔格莫邪,發出生平第一次的敗逃訊號,也看到方纔他一掌無功的情形,哪敢怠慢,也自如影隨形,跟著飛起。但見兩條黑影,倏然已逝。
移山手鐵夏辰征呵呵地看著隴外雙魔逃走,心中浮起一陣感激之情,回眼看時,那老道人道袍胸前,有一個掌印,布料早已粉碎了。連忙雙膝一軟,便待跪下叩謝。
老道人一把扯住,笑道:「貧道世外之人,鐵施主莫行大禮,況且其中又與貧道有些牽連,因此替施主挨這一掌,倒是應該的。」
「老道長仙駕忽臨,挽我西涼薄譽,在下豈敢不謝。」
「鐵施主你聽我說,這兩個龐頭昨晚被我在一處人家遇到,他們正待採花劫掠,本來這種事要碰上了,任誰也得伸手一管,更何況那處人家與我有極深淵源,因此弄出響聲和現身示警,與他們游鬥了幾招。我發覺他們雖然名滿邊睡,可是與鐵施主你單打獨鬥,似乎尚遜少許,故此衝口說出他們非西涼派之敵。當時他們見四下都驚動了,宅主人雖不在,但內眷中的老主婦相當厲害,結果他們狼狽而逃。事後我想起也許會給你惹禍,故此特來一看,果然看到你和那冷面魔僧車丕狠命相撲。又看到九指神魔伏在一隅,便也暫時隱伏,相機而動。總算贖我昨日失口之想,鐵施主可勿見怪。」老道人說完,放開雙手,呵呵一笑。
移山手鐵夏辰仍然一揖到地,答道:「在下愚陋無知,妄立宗派,尚幸老道長不棄,賜予援手,大德自不容忘。敢問老道長法號,並祈賜告何以得知在下功力深淺?」
「鐵施主毋庸太謙,貧道早棄法號,莫提它吧。至於所以知道施主動力,乃貧道素性好武,得聞施主身懷絕技,便常暗中注意,偶爾得知,此點又得請施主莫怪,」
移山手鐵夏辰不禁驚然暗惕,想道:「真個樹大招風,料不到竟有些異人暗中察查技藝,這倒不可不防。」當下便邀老道人人廳奉茶,並且另換一件道袍。那老道人搖首微笑,飄然而去。
鐵夏辰此時不禁悵然,自己不但不知這老道人法號來歷,而且連人家適才硬接九指神疲請莫邪萬斤神力般一擊的功夫,稱為什麼名堂都不曉得,不禁搖首以息,相們終日。
此後他為防後輩弟子因自己結下的仇家而無辜受害,便將許多資質較為平庸的弟子遣散。只留下四個高徒,一個便是方才提到的問世華。他自己更痛下苦功,深思熟慮,追想當日與冷面魔僧車丕苦戰時,自己掌法中不夠精微之處,更重視掌力的鍛煉,數十年來,更加厲害無匹。
話說冷面魔僧車丕當下一見是他,聽了他的話後,便冷森森地答道:「鐵老頭,你別狂,我正要領教你近年苦練的掌力哩!」
旁邊有人接口道:「老魔,你可認得我麼?」
冷面魔僧車丕聞言注視,原來是那個身材偉岸的老頭說話,不覺哼道:「原來是老火狐,你們可搭上伴兒了。」心中卻暗驚道:「一個移山手鐵夏辰已怕吃不消,還加上這渾身是火的狐狸,今晚怕難脫身,可恨請老大不知遇到哪裡去了!」
儘管他暗裡吃驚,但冷面魔僧車丕到底是慣經大敵的人物,表面上仍一點不露神色。
火狐崔偉道:「我離開河洛二十餘年,最近回來,便聽到你惡行昭彰,已經不是當年的獨行氣概。老鐵閉門納福,不管世事,才容許你橫行至今,可是今晚通上,卻不能放過你了!老魔,你只好怨自己時運不濟吧!」
移山手鐵夏辰接口道:「崔老你費什麼唇舌,這種不法之徒,空負一身絕技,卻為良民大害,你替我押陣,待我看看這老魔別後三十年,練了什麼絕藝!」
冷面魔僧車丕,被這兩老人冷嘲熱諷了一番,面色半點兒不變,暗中不住地盤算對策。
這時口中低哨一聲,然後答道:「我冷面魔僧車丕既敢在江湖走動,自然能擔當一切,強存弱亡,乃天下公理。現在沒別的說,我們手底下判高低便了。只是……」他沉吟一下,其中已聽到身後腳步移動之聲,知道背後的黃河六怪(其實只剩四怪),已經明白他的暗令,趁著敵人注意自己之時,悄然撤退,便繼續道:「只是我雖知道你兩個老兒和那八卦掌崔當家的姓名來歷,可是這三位卻恕我眼生,還要請教。」
移山手鐵夏辰哪知他是在拖延時間,當下道:「告訴你了好教你眼閉。
這位是四川唐森師傅,那位是武當名家周亮師傅,這個是我的徒弟閩世華。」
冷面魔僧車丕聽了,滿不在乎地瞥了唐周兩人一眼,事後聽到那個跟他換了一掌的人,竟是移山手鐵夏辰的徒弟,不由自主盯了周世華一眼,暗想道:一這姓閱的看來年紀不到五旬,最多不過三十年火候,但掌力只比我稍遜。那鐵夏辰可想而知了!大約這三十年來又精進了不少,只不知精進到什麼程度?」
忽聽唐森叫道:「鐵老前輩,黃河六怪溜啦!」
冷面度僧車丕長笑一聲,道:「我命他們去辦點事,就快回來!」
這時黃河六怪已慢慢退後丈許,聽到唐森一叫,立地各自縱身躍起,四個人分作四路,急急退走。
唐、周、崔、問四人,也都斷喝一聲,正想追去。移山手鐵夏辰大喝一聲,道:「別追了,讓他們去吧!你們還是辦自己的事去廣他們四人已長身作勢,正待縱起,聽到鐵夏辰震耳一聲大喝,俱都止住身形,各自對望了一眼,立刻回身向長春客棧撲去。黃河四怪在他們一頓挫間,已自隱人黑暗中去了。
冷面魔僧車丕見狡計得逞,道:「你們兩個是輪流上來呢,還是以多為勝?」
移山手鐵夏辰冷笑一聲,道:「憑你也配?我動手啦!」說罷,身形一動,兩掌往外一吐平推而出,使出黃沙四十九手掌法中,第十一式「推山成地」。
冷面魔僧車丕身形一晃,搶到右方,雙抽一抖,兩團袖影,恰似兩朵寒星,擾敵眼目,袖影中左手鬼鳳倏伸,抓向移山手鐵夏辰左臂曲池穴。
移山手鐵夏辰第一招不過想試試敵人如今功力如何,見他不敢對掌,心中一動,攀然將前推的掌力收回,化作「回看蜃市」,身形倏向前滑了幾步,左手剛好夠上部位,反掌一搶,直向冷面魔僧車丕的鬼爪迎去。
冷面魔僧車丕口中不禁怒噴一聲,原來鐵夏辰這一招,表示出沒把他放在限內,居然以單單後翻之力,和他硬對,說時遲,那時快,冷面魔僧車丕殺機盈胸,鬼爪舒處,呼啪一響,兩人已換了一氧鐵夏辰借力使力,在空中一撐腰,已經將身形翻轉過來,落在四五丈外,面對敵人。他心中不覺一震,因為方才換了一掌之時,立刻發覺魔增車丕的掌力雖遠不及自己的沉雄剛勁,可是在那掌力吞吐的一剎那間,竟然夾雜有一種極陰柔的力量。差幸魔僧這種掌力尚未練成,否則以這等至柔的掌力,正好是他至剛掌力的剋星。
魔僧車返肚中吃驚,暗想道:「我近十年來偷學來的太陰掌力,到底比不上這老兒.?他是小覷了移山手鐵夏辰反臂掄掌之力,以為鐵夏辰最多用上三四成力量。其實鐵夏辰使那手「回看蜃市」,乃是黃沙掌法中絕招之一,能將全身真力,運至左掌,這一擊最少能發出八成掌力。否則度僧車丕豈是等閒人物,鐵夏辰哪敢如此托大!
只聽鐵夏辰道:「老魔橫行江湖多年,手上功夫居然又有精進了!」
冷面魔僧車丕只在鼻孔裡哼一聲,並不作答。鐵夏辰忽地目間奇光,髮髯俱立,雙掌一錯,便又要動手。
車丕知道對方已經施展全力,欲下煞手,這時哪敢怠慢,袍被一抖,腳下斜踩七星,避開正面,搶機先制敵人。
這番接戰,各自深懷戒心,一上來便都施展出全身功力。魔僧車丕是巧疾輕快,雙袖所抖起的雲彩,上下飛舞,處處拂向敵人身上大穴。移山手鐵夏辰卻是淵停嶽峙,沉穩老辣,一招一式,都如奔雷閃電,摧山毀岳。這種形勢,恰似三十年前交手時一樣!可是兩人所發出的掌力與招數之精微狠辣,卻非昔年所比擬。
魔僧車丕的寒雲鬼爪,早被鐵夏辰摸熟了,可是此刻施展出來,又另具威力,招式更加詭異,其中許多怪招,都非當年所有。而每當使出那種怪招,便同時使出至陰至柔的掌力,以為其輔。無論鐵夏辰如何凌厲的攻勢,遇到這些怪招,立刻被遏止住。
鐵夏辰為一派宗主,見多識廣,只一會功夫,便想出了其中玄虛。
他目光一閃,看到火狐崔偉身旁,影綽綽有幾個人。正是問世華他們回來了。記起自己七十大壽,被鬼母門下一攬鬧,並留下柬帖,以至本來今夕是最歡暢的正壽,但為了追蹤惡徒,自己巴巴地趕來濟陽阻截,他在心中略一盤算,忍不住大聲問道:「世華,你們找到那人麼?」
閩世華道:「那兩人又逃走了,我們分頭搜了好一會,沒見影蹤。」
移山手鐵夏辰怒氣陡生,忽然冷面魔僧車丕嘿嘿一笑。人影門處,搶人他掌力圈內,一雙鬼爪,快似電掣,分向他右肩井穴及期門穴抓去。
原來名家對手,講究是心神抱一,雖泰山崩於前面色不變,糜鹿興於左而目不瞬。彼此之間,互相推算對方下一招式將是何式而搶佔先機。
魔僧車丕已是武林中有數高手,鐵夏辰不過稍為佔一點點上風而已。這時心一旁騖,神志不專,車丕立乘隙而人。
好個鐵夏辰不愧為一派宗主,膽略過人,此時臨危不亂,上身倏然一仰,雙掌翻處,十指箕張,反從鬼爪空隙中,猛然朝車丕雙腕抓去。這一下要是抓上,冷面魔僧車丕非立雙腕盡折,敗在當場不可。
誰知魔借車丕早有成算,那雙鬼手招數未發完,已經倏地變式,沉腕露爪,倒扣移山手鐵夏辰脈門。
鐵夏辰吐氣開聲,大吼一聲,改抓為拳,猛然一分,逕向鬼爪打去。魔僧車丕一看,這叫做兩敗俱傷的打法,急急收爪,卻見鐵夏辰腰間用力,足跟一蹬,身形己倒竄出丈許。
原來鐵夏辰方才因為心神微分,立刻被魔僧車丕乘隙而人。此刻.為保數十年名譽,不得不走險招。可是車丕已佔了先機,眼看非傷在他鬼爪下不可。這才不得已,拼著兩敗俱傷,改用拳頭硬敲那雙鬼爪。這一下如果碰上,鐵夏辰的拳頭一定被敵人鬼爪搞穿幾個洞,可是車丕的十隻指頭也得折斷。
冷面魔僧車丕這時哪肯等鐵夏辰再翻回來,修地抱抽一揮,騰身便民口中大喝道:「鐵老兒,我車某領教了,改日再相見……」
但見一縷黑煙,凌空而起,倏然沒人黑暗之中。火狐崔偉在一旁,長眉皺了一下,並不追趕。
移山手鐵夏辰雖是怒氣滿腔,可是待他站定時,那魔僧車丕已躍出四五丈去了,情知追趕不上,不由得恨恨一跺腳。只聽得嘩啦啦一聲暴響,一大片屋瓦應足而碎,底下的橫樑也被震斷兩根,那些屋瓦都跌落屋裡專,發出極大一陣陣碎裂聲響。
火孤崔偉喝一聲:「我們走!」雙足點處,逕自飛躍而起。民周。唐、崔等四人也跟蹤而退。移山手鐵夏辰被這一下極大響聲驚醒,知道此地不宜再留,立地施展身手,單足一點,人便大鷹似地飛起來,隨著人孤崔偉等身影,往西撤退,只一眨眼工夫,這屋面上已杏無人跡。
他們在城西一座大房子停下身形,下面大廳裡燈火未滅,許多人錯雜坐著,大約總共二十多人,像在等候著什麼。
這六個人走進大廳去,立刻起了一陣騷動。移山手鐵夏辰先痰咳一聲,眾人都靜下來。
鐵夏辰逐將此行情形說出來。
那些人多半是關洛一帶縹行中人,手底雖不見高明,但部卻是極為幹練的角色,鐵夏辰所以要他們一起來,便是在這種地方要借重他們,這時只好用上了。
當下移山手鐵夏辰道:「如今那兩人都潛逃了,還請諸位立即分頭踩踩他們行蹤。」
那些人答應了,紛紛站起來。那鄭州雙俠何平、何安與鑽天鷂子白亮都在其中,這時顯得十分興奮。他們商議好以洛陽城為中心,周圍五十里內都詳細搜索。因為他們晚上時已知道朱玲和石軒中,其中有一人病了。故此他們估計石軒中和朱玲,決不能達得太遠。那些謀門中人,不論水陸碼頭,船夫腳車流氓地痞,全都認識,因此這搜索阿一張開,朱玲和石軒中決難逃出他們的耳目。
移山手扶夏辰和火孤崔偉都坐鎮洛陽,只等各方消息傳來,便立即出動。人孤崔偉是已得到銀校徐元盛和神手常公仲等人的報告,知道石軒中正是他怒氣勃勃,彼得之而甘心的試師叛徒。當日他匆匆看著霞虛道長的遺體火化了之後,便立即下了虹蟈山,追蹤石軒中,要管亡友報仇,清理門戶。
這個晚上,一點消息都沒有。次日,他們正在廳中坐著之時,忽然有人報說少林鐵心大師來到。
移山手鐵夏辰和火狐崔偉連忙出迎,原來這位少林寺的鐵心大師,年逾八旬,乃是河南嵩山少林寺達摩院中首座高僧,已是與當今方丈白雲大師同輩,他性較喜動,常在江湖走動,故此他在江湖中的聲名,比之少林方丈白雲大師,更為膠炙顯赫。
這鐵心大師與鐵夏辰和崔偉等,俱是方外好友,時相過從。昨夕他到鐵家堡去,但見冷冷落落,絕非七十大壽熱鬧氣象,問知內情之後,便急急趕來洛陽,在他心裡也想見識見識那鬼母座下、江湖上聞名色變的一風,究竟厲害到什麼程度。
當下他們在大廳裡坐落,鐵心大師聽完了鐵夏辰昨夜的經過,便道:「冷面魔僧車丕竟然助鬼母與你為敵,這倒不可不防。他的老搭檔九指神魔請莫邪可真是我們勁敵,還有那姓石的既和鬼母座下的一風合在一起,也是可慮,照說他能敵往銀梭徐元盛,雙戰裁李照和伸手常公仲三地功力可想而知。
「那一風所說手底極辣,一出手便非傷人不可,這可算是武林中人的動數。聽白雲師兄說,最近武林中,將有一番大成白雲師兄佛法深微,道力無邊,這話恐不會無因而發……」
移山手鐵夏辰接口道:「大師提起此事.我才記起另外一件事,差點忘了告訴你c那鬼母弟子白鳳留下一張柬帖,意思說要在武林中明定名分,自然她是要坐第一把交底柬帖內她約下兩個日期,一是重陽之日,倘有不服於她者,可於是日到碧雞山去尋她,一較高下,但說明只要一動手,便休想活命而返;一是重陽後十日,如有願加人玄陰教,為她效力者,可於是日去謁見。假如接到柬帖的人,這兩日都不去,便算是服輸於她,也不必加人玄陰教。
大師你看這事竟是如何?」
鐵心大師朗宣佛號,道:「原來白雲師兄已知此事,只不知她如何處置,那鬼母……可真是扎手強敵,昔年我師祖一音大師在日,曾經預言碧鳴山秘異絕藝,終將危害武林。先師圓覺長老曾經對我說過,碧雞山水靈於即鬼母的師父武功詭異,神奇莫測,已到了出神人化的火候。
除卻姓們派的伏魔劍法之外,天下大人可敵。這樁墓……我看……」他沒有再說F去,圓圓的臉上,浮起慈悲憐憫的神色。
移山手鐵夏辰和火孤崔偉兩人不覺愕然一下,火狐崔偉道:「蛇鬧派掌門霞虛道長,與我最是相知。數十年前,他曾暗中告訴我,他們姓綱門中自生變故,那部據載無上心法的《上請秘錄》已經供失了……
他本人的功夫火候,僅強勝幾分而已。如今也仙逝了……」
鐵夏辰道:「我早知鬼母陰姬,有超人之能,兩膀神力,不下萬斤。
手中的黑鳩杖重逾百斤,使開來有神鬼莫測之機。我打算屆時約請大師同去碧雞山赴約,這樣說來,我們此去定是凶多吉少了!」
鐵心大師莊嚴微笑,道:喲數已定,慮亦無益,終必有人制她,只未知是何年何日耳!」這位有道高僧,此刻也自迷惑起來。
三人一直談論著,直到晌午時分,用過午飯,忽地有人來報告消息,卻是洛陽城中萬成嫖局的縹師.那縹師道:「適才在下得接線報,探悉在洛陽城外東十里左右的余家村內,青龍幫主冷面魔僧車丕歇足在一個青龍幫分舵舵主餘興家裡,據報雲尚有好些形跡可疑的人,並且得悉線上的人俱都十分緊張,似乎發生了什麼事似的。那余家村更是一撥一撥的人來往探報消息。在下得知了.趕快親自來轉達。」
移山手鐵夏辰向這鎮師道勞稱謝,那嫖師便回去縹局等待消息不提。這裡三人又計議一番,決定先去打冷面魔僧車丕,也許石朱二人都藏在那裡,即使沒有,先設法削弱鬼母的羽翼,也是好的。
計議既定,便另外打發人去窺伺余家村的動靜,一面囑咐岡、周、唐、崔這四個次一等的好手,分作兩批,輪流會余家村等候,必要時可動手阻截,另派人飛報消息,以便馳援。
分派既定,這三人便先等天晚才動身。
那余家村離開大道不遠.住戶卻未見稠密,只有百多戶人家,最內的一座較大的房子,便是那魔僧車丕落腳之處。
二更交過,新月高掛在天,卻十分暗淡。這時七條人影踏月而來,正是移山手鐵夏辰,少林高僧鐵心大師,火狐崔偉,以及閩、周、唐、崔等四人。
七條人影到了青龍幫分舵主餘興宅外,俱都停步,問周唐崔四人不等吩咐,各自散開。
分頭在宅院四面覓地隱藏身形,伺機截擊逃人。
那宅內尚見燈火點燃,這三人一晃身,落在屋背上,低頭看處,只見右側一所大房間裡,人燭高燃,照得室內通明。房中擺著一席酒筵。冷面寬譜車丕高踞首位,膝上坐著一個女人,遠看頗為妖燒,媚態撩人地和車上在鬧著,車丕仗著酒意,竟然雙手在她胸前亂模,其狀不堪入1下前一列坐著五人,其中四個是黃河八怪,剩下那個紅臉漢子,大概便是餘興廠。他們管自大就喝酒,大塊自內,別於他們青龍幫主的情形,視若無睹。
鐵心大師輕一歎道:「老朽且察看周圍形勢。」說完,足尖點處,一縷灰們凌空便起,晃眼在那邊屋背消失蹤影。
人孤崔偉輕笑逍:「老和尚貪圖眼淨,藉故走一了之!」
鐵夏辰微微鬚首,沒有回答,一彎腰,從瓦上捏下一粒碎塊,抖手向房間外簷邊打去。
他是用最上乘的手法,那種力量拿捏得極為精微,只見那小粒碎瓦到了簷邊時,忽然排落地上,就像簷邊有什麼粘著的東西,被風吹落似的。
房間中人,仍舊開懷飲食,只有車丕倏地昂頭一瞥,猛然將膝上那女人推開,單手一按桌面,呼地飛掠過這酒席,直撲出窗外,身形極為巧快,乾淨利落,長袍寬袖上,一點也沒有沾到桌上的酒菜。
他飛躍出窗外,目光如炬,四下一瞥,立刻發現巍然立在對面屋頂的兩人。老魔的眼力非比尋常,這一瞥之間,已認出正是昨晚交手的強仇大敵來。
當下冷面龐僧車丕雙足一頓,身形如巨烏橫空,落在鐵崔兩人面Be。
車丕軟指喝道:「兩老兒冤魂不息,車某今晚可要超度你們!」語氣之間,有恃無恐,氣概大不相同。
火孤崔偉心中一動,暗想道:我且訛他一下。便道:「老魔頭,別吹大氣了!你何不叫你那位幫手出來?」
車丕眉頭微皺,暗忖道:「他們消息真靈通,這不過晚上的事情,他們居然已知道了。」
口中答道:「老狐活得不耐煩了,今晚車某先打發你上路。不過……」他回頭一顧,繼續道:「我們另找交手之地,此處不行。」
「老魔怕我燒了窯洞,無處棲身。我說,你不必害怕,我決不用火器便了!」
江湖人一句話,勝似帝王家的鐵券丹畫。冷面魔僧車丕本來真是怕火孤崔偉的火器,如今聽他答允不用,無形中減卻許多威力,心中暗喜,答道:「老狐休得後悔,車某先超度你……」說著話,雙袖猛然一揮,畢直向崔偉拂去。他知道憑對面這兩人的身份,決不能以二敵一,故此毫無忌憚,搶先動手。故意留下較為扎手的鐵夏辰,讓給他的幫手收拾。
移山手扶夏辰果然身形一動,退出丈餘,以免阻礙他們動手。心中卻暗責火孤崔偉,不應托大,答應不使用火器。只是崔偉的話早就出口,如今也無法轉回。
火狐崔偉昨晚親見冷面龐僧車丕功力不凡,招數詭異,早盤算好對策。他知道自己不及鐵夏辰雄渾,絕不能以硬拚取勝,身形之巧快,招數之詭異,又不及車丕,決不能以巧快應敵。只好以沉穩耐心,誘敵輕出,然後乘隙傷敵。故此這時一見車丕雙袖華直射來,分拂身上大穴,故作法敵模樣,急近兩步。
魔僧車工得理不讓人,暗忖道:「老狐不能用火器,膽也小了!」
心中想著,手足卻沒閒著,一式「靈旗風雨」雙油交叉一拂,鬼爪忽地伸出來,疾抓面門。
崔偉立定身形,一式一金絲纏腕」,猛扣脈門。眼見敵人鬼爪一縮,急忙沉腕化為單掌前推,一招「金豹露爪」,掌心暗合小天星掌力。魔僧車丕猛然提氣,一撥身形,巧如飛猿翻枝,逕從崔偉左上方飛過,修然下落,身軀已在墜落時轉過身來,一式「冷雲出峋」,兩隻長袖,又科得畢直,分作上下兩路,一先一後,急襲敵背。
這一招原是克爪中絕招,只要敵人感到上下被襲,必定躍進並且按著他雙袖先後,以判斷上下兩盤應避的位置,如果這樣,可上了他的大當。原來他這一下,雙袖發出時,莫看來勢急勁,風聲呼呼,其實只用了五咸陽剛勁力,已足以令人覺著聲勢驚人。
留下五成氣力,正好是餘勁猶在,跟蹤揉身而上,同時改變了雙袖先後次序,使敵人無法逃避!
旁立觀戰的移山手鐵夏辰,早領教過他這一下絕招,險些上當。這時不禁雙目圓睜,暗中香崔偉著急。
但見崔偉右臂一搶,反臂後揮,擋住先到的飛袖。腳下卻如飛瀑奔泉般向斜裡轉處,已經面對敵人。
這時崔偉更不怠慢,施展出無極掌法,四平八穩,緩緩地打出來。
這套無權掌法一施展開,但見他手、腦心、意,渾如一體,抬回搶拳,每一眉眼,都拿捏得正是時候。全身都被那內家掌力封蔽住,無懈可擊,要知這套掌法,火狐崔佛已是侵淫苦練了五十多年,方能具此威力。
魔僧車丕見敵人輕描淡寫地破解了這一下絕招,心頭一凜,及見崔偉施展出無極掌法,火候精純,出人意料之外,不禁暗自搖頭。
他口中輕嘯一聲,身形倏起,雙油一揮,激起朵朵雲影,繞著崔偉全身,輕登巧縱,伺隙傷敵。
移山手鐵夏辰這時見形勢已變,估量火狐崔偉在一時三刻之內,不致落敗,立地放下心,正想轉眸他顧,就在他目光流轉之時,忽然屋瓦喀嗓一聲,不覺大吃一驚,忙問目注視。
原來火孤崔偉不知怎的,竟會被魔借車丕的掌力牽動,為了消去敵人掌力,只好下盤用力,拿樁站穩,腕上暗聚陽剛之勁,奮力一崩,僥倖將魔僧車丕震退,沒有被敵人乘虛變化招式,度過一厄,卻把屋瓦踏碎了。
移山手鐵夏辰看得清楚,振吭叫道:「老崔,那是星宿海兩老的太陰掌……y冷面魔僧車丕面上不禁也露出驚愕之容,暗忖道:「星宿海兩老怪的秘技,從未流入中土,這老兒怎會知道?」原來鐵夏辰上次交手時,早已發覺,現在益發確定了。
忽然一個清脆的口音接著道:「誰人要見識大陰掌?」語聲由遠而近,一條瘦小黑影,凌空飛墜,聲音一歇,易影恰恰落在屋背。
這個人一現身,不但移山手鐵夏辰心中驚詫,連火抓崔偉也發現了這人不凡之處。原來那人剛才乃是用上乘氣功,千里傳音的絕技,那清脆之語聲,就像在各人耳邊說出一般。
魔增車丕忽地收勢後退,人孤崔偉哪敢追擊,一抹額上冷汗,也退到鐵夏辰身畔。
這人立在暗淡用色之廠,兩老人依舊看得清楚。只見那人長髮垂向,體態窈窕,一張圓圓的臉龐,嵌著兩顆黑白分明的人眼睛,身上穿著淡青衣裳,腳下卻登著一雙及勝蠻靴,竟是一個少女,看起來使人覺得甜甜的,極為可愛。但此刻她瞪著那對大眼睛,眸子裡卻流露出一股煞氣,殺機閃爍。
移山手鐵夏辰連忙收攝心神,向著這少女一拱手道:「老朽鐵夏後,適才……」
那少女一擺手,截住鐵夏辰的話,說道:「哦!你就是做七十大壽的鐵夏辰麼?我早就聽過你的名字。方才是你說要試試大陰掌力麼?現在發招吧,姑娘先讓你三招!」
移山手鐵夏辰雙眉緊皺,勉強抑住心中怒氣,平和地答道:「老朽與姑娘素昧平生,何必動手過招,還要請教姑娘貴姓芳名!」
少女道:「我不愛聽別的話,你趕快動手!」
鐵夏辰目光顯然閃動,暗中噴怒,想道:「即使你是星宿海兩老怪的門下,到底年紀尚少!況且……那兩老怪如何厲害法,也僅是道聽途說的傳聞,我倒不信你能接得住我至剛的掌力!」
口中仍然問道:「未知星宿海二老,與姑娘如何稱呼!」
少女神色微變,道:「你可認識他們?」
鐵夏辰搖頭道:「至今無緣拜晤!」
少女道:「那麼你羅涼什麼,我說過讓你三招,你快動手吧!」
移山手鐵夏辰這時真是騎虎難下,他被這少女咄咄逼著,心中不免動怒。可是以他一派宗主,哪裡能夠真的給她讓三招。然而方纔那一下千里傳音的氣功,又使他心有疑懼,不敢大意,正是進退兩難,不知如何是好!
那少女催道:「快些動手呀!若是輸了,我不加害你便是!」
移山手鐵夏辰聽了,不覺氣往上衝,根恨地瞪了她一眼,卻見這少女忽然面露微笑,方才眸中流露出的煞氣殺機,這時都完全報滅!就像寵慣了的頑皮孩子,忽喜忽喚,卻是十分可愛。他忽地怒氣稍解,付想了一下,便道:「好吧!我要動手了,你留神著!」話聲一歇,墓地深深吸了一口氣,真力追運全身,剎那間都聚在右臂。只見他行雲流水般跨前幾步,逼近少女,一式「排山運掌」,向少女打去。掌上所帶出的風聲,十分尖銳激動。旁邊觀戰的兩人,都知道這一掌極盡陽剛的能事,莫說血肉之軀,即使是生鐵鑄成的金剛,要被這掌力打實了,也得洞穿。
移山手鐵夏辰一掌發出,力量如山,朝前擊去,忽地使他驚異得咬一聲叫出來!
卻見那少女身軀一側,修地沉下工肩,來迎他這一掌。這時即使鐵夏辰想撤回掌力,也不可能。但覺手拿到處,先是一層極剛硬的東西擋了一下,接著一股極陰柔的力量,吸住自己的單力,微微向辦一扯,立地將發出的掌力消卸。
鐵夏辰驚異得吃地叫一聲,暗叫一聲不好,趕快跨步斜身,急急將打出去的手掌收回,卻發覺那少女並未乘勢反擊,以打來的單力叵傷敵人。不過他心中卻在慶幸自己,剛才沒有用上十成真力,否則會不會反受那陰柔之力所傷,倒真是疑問。
那少女笑道:一你別怕呀!還有兩招……」
鐵夏辰這時墓然如中魔靨,雙目直直瞪著少女,歇了一下,才歎一口氣,面上浮起一絲苦笑,道:「姑娘絕技驚人,老朽已領教過了,老朽是小心服輸,從此江湖上,算是沒有鐵某這個人……」
他的話未說完,忽地灰影一閃,老和尚鐵心大師已現身屋面,日宣一聲佛號,正待說話。
哪知移山手鐵夏辰卻搶著道:「大師你體要別生枝節.鐵某已經決心退出江湖,請姑娘自己珍重!我等就此告辭!」
他回頭向鐵心大師和火狐崔偉一使眼色,又向那少女一拱手,喊一聲:「我們去吧!」
他的人已自一鶴騰空,離地文詩時.使個飛馬投林之式,身軀一折,便自撲下屋面。
鐵心大師和人抓崔偉料他定有苦衷,遂都一語不發,跟蹤退下。
冷面魔僧車丕這時遺體冷汗,暗想道:「原來少林寺鐵心大師已到了此間,這老和尚比鐵夏辰崔偉兩老兒更高明,而且常開來成,今晚要是沒有這個援手,恐怕命喪當場了!」
那少女免這三人匆匆而退,都是絕妙上來的身手,尤其那老和向使出一葦渡江的輕功,更是火候精純.不覺暗自奇怪,愕r一下,想道:「難道他們都懼怕我師父的聲名?但也不必不戰而退呀廠這列冷面寬後們對a1N地道:「袁姑娘妙技如神.略一伸手便把這幾個色頭嚇走廠最後到來那老和尚.在江湖上可十分嚇人.他是少林寺絕頂高於鐵心和尚,連他也不敢范姑娘,足稱得上天下無敵了 」
?那食姑娘聽了這幾句恣淡之詞,心中十分受用,秀眉略舒。忽然又陡現愁容,道:
「我師父請你辦的事,你趕緊辦跟我自己尚有一些事,如今便要走了!」
她說完話,不等車丕回答,逕e一跺腳,身形如閃電一掣.已自飛躍起來,瞬即消失在陵俄夜色之中。
且說鐵崔兩人以及鐵心大師,離開了這余家村,那間、唐、周、崔四人也跟了出來,不大工夫,已回到洛陽城裡。
三個老人在廳中坐下,移山手鐵夏辰微微歎息道:「我知兩位都必定急於要知道我退卻之因,但我告訴諸位一件事……」
當下他將三十年前,車丕挑戰交手經過,九指神魔格莫邪欲以二攻一,後來那老道人忽然現身,夷然受了九指神魔格莫邪一掌,解了他的危險的事情說出來。
他道:「據我想來,此女與那老他長,必有淵源,否則縱使此女盡得星宿海老怪真傳,也不敢受我全力一掌。
「星宿海大陰掌力,固然是我鐵某唯一剋星,但便教老怪親來,也不敢如此托大。從這一點,我連想該女所以敢讓我打一掌,必定和那老仙長硬接九指神魔格莫邪的絕技有關。可是又為何會跟冷面寬僧車丕聯在一起,卻使我大惑不解。
「不過當時我已想到,此女既然會與那老仙長有淵源,而又兼餚星宿海老怪的大陰掌力,我無論如何是不能與之為敵,與其將來敗在鬼母手下,不如如今早點認輸,從此洗手退出江湖,或可以得保殘年,故此我才急於退回來!」
鐵心大師點首道:「管老擅松這番話,未始無理,兩害相權,必取其輕,如今江湖上,英雄盡出少年,你我都是過時人物了。」
人孤崔偉道:「鐵老的話,雖然有理,但苦心經營了數十年的西涼派,從此成為絕晚使人惋價還∼那沙fiN姬此後獨步if。湖,正未知後果奈何哩!」
移山手鐵夏辰怔了一會.道:「這也是無可如何之事,鐵某幸致薄名,又何足道哉廣鐵心大師道:「那少女忽然現身中土,不知和鬼母之事,有無關係。如果是星宿海兩老怪想和鬼母一拼,則必致兩敗俱傷,為關內武林可慶賀之軌只是太顯出中土元人可克制妖邪,我們未免派既」
移山手鐵夏辰苦笑道:「武林中各正派,大都絕技失傳,人才凋零。我自創西涼派,那是不自量力,且不說它。
要說大師你少林寺為天下武術之源,可是自從達摩心法一失,少林派就黯然無光。大師,我們都是知心老友,我的話說得大直,你可別怪我!」
鐵心大師微微搖頭,道:「我們還有什麼不可說的,你剛才說得對,我少林一脈,自從達摩心法失傳之後,內外功都不能練到最精微之境了!據說在百餘年前,少林有一個人俗家弟子,只會達摩掌法中最精妙的連環三式,已經是全寺無敵,他只傳給一個兒子,可是後來也失蹤,於是達摩心法正式失傳。如今我少林寺仍然有達摩劍法、掌法和棍法三種,只是都非真傳。要和失去的達魔心法相比,簡直是雲泥之別。」
人孤崔偉長眉微皺,接口道:「大概是妖邪當興,天運如此,我們又有什麼辦法?少林達摩心法既失於前,蛇蟈玄門元上妙法也使失了,啊!對了!我仍得替亡友追回那柄鎮山寶劍,以免落人妖孽手上,助紂為虐。」
移山手鐵夏辰道:「虹蟈派一向嚴守疆界,亦正亦邪,他們失去什麼,我倒不關心。不過你說的寶劍,可是蛀朗派歷代相傳的青冥劍?如果是的話,倒不可不出力追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