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敢怠慢,運集起全身功力,猛可一招“力爭上游”向對方擊來之力撞去。
這一招乃是桓家秘傳絕藝,講究掌勁內力吞吐之際,克敵取勝,他掌勢發出之際,掌心房,內力猛吐。但掌力一吐之後,立即收回待對主破去這一暗勁內力,擊中他掌上之時,勁力再度吐出,運用得妙時,可以化弱為強,反敗為勝,運足了全身功力,第一次掌勁吐出之後,突然感到全身發軟,氣力都接不上來,不由得大驚失色。
剎那之間,好幾個念頭閃過胸中,先是想到莫非是突然毒發?跟著便是想到難道對方掌力太強?抑是對方忽然施展出攝魂迷心大法等等念頭。
最後陡地記起自己已是“毒中之聖”,全身毒血真氣完全逆轉運行,這一招乃是家傳秘學,又用足了全力,不知不覺間用上平是運氣之法,顧著經脈運行全身一周,登時脫力癱軟,這種奇怪的現象雖是想通了,可是對方手掌已經擊到自己掌上,幸而來勢甚緩,桓宇急急忙忙逆運真氣,頓時恢復大半氣力。
崔靈鐵掌一送,“蓬”地一響,但覺桓字輕如無物,飄飄飛退,不禁冷冷一笑,心想自己這神雷五掌威力就在於掌勢一發之後,敵人便被罩在掌力范圍之內,縱然輕如柳絮飄綿,但因掌力透骨而過之後,在後面形成一道反卷回來的強勁潛力,輕功再高,也退不出半丈之內。當下掌勢不停,繼續向前送去。
桓宇飄退數尺,已吃背後強勁絕倫的潛力逼壓上身,無法再退。但他得到這一絲緩沖之機,已經逆去真氣,提聚起全身毒功,輕飄飄舉掌拍去,兩掌相交,剛剛發出“蓬”的一響,崔靈面色已變,疾然退開七八尺遠。
原來這一次對掌,桓宇掌上那陣熾熱如炭之感透過手套傳到他手心,顯然毒功舉世無匹,這一下已經被劇毒侵入,連忙掌撤急退。低頭看時,只見手上那只不畏兵刃水火的玄蛇皮手套,掌心處已現出一道半寸左右的裂痕。
他抬頭一望、只見對方服中微露迷惘之色,心中立刻湧起計較,故意舉手打個訊號,哈哈一笑,道:“好在我有這副手套盡可以抵御你掌上毒力,來,來,再接我幾掌看看!”
他本是虛張聲勢,一方面發出命令,教手下人從暗門出來帶走丟在一角的劉振。
桓宇雖然感到奇怪,懷疑之際,只見對方目光閃到自己後側,同時也聽到輕微的聲息。
便不尋思,飆然飄退,眼角間果然瞥見一個勁裝大漢下在搬移劉振,當下隨手一掌,擊中勁裝大漢肩膀,那大漢慘叫一聲,撲開丈許,立即僵斃。
桓宇冷笑一聲,正要發話,忽見崔靈身影閃處,已經出了廳門,接著“彭”的一聲,一塊鐵板上掉下來封住門口。
他怔得一怔,低頭望望劉振,心想此人乃是副總司地位,難道也不管他死活了?
同時之間,也自悟出崔靈是故意虛張聲勢和閃目斜看之故,分明是故意洩機,誘他縱退出手制止,以便逃出廳去!
這崔靈機變百出,心狠手辣,果然不愧是出色當行的領袖人物。桓宇這時也不由得不暗暗服氣。
突然一陣異聲傳入耳中,舉頭四望,只見大廳廳頂四面噴出泉水,這四股泉水甚是猛急,頃刻之間,淹蓋全廳。
桓字情知堵塞洞口之計全無用處,心中只是轉念要不要先行殺死這副總司劉振。
石面牆上微微一響,接著一陣語聲傳入廳中,道:“你若是殺死劉振,我就下令殺死伍放和陳氏夫婦!”
說話之人正是崔靈,桓宇但覺處處被他制住,毫無辦法,心中記起“有勇無謀”四字,幾乎氣得發病。
廳中水頃刻間已侵到膝部,劉振浸在水中,口鼻均在水底,他怕此人淹死,只好抓住他領口提了起來。但心中又大大不願,道:“待會水勢再高,我可沒有工夫再管這廝啦!”
崔靈的聲音透壁傳來。道:“那個要你管,只要你不下手,他淹死與你無干。”
桓字一賭氣把劉振摔在水中,盤算道:“我雖然通曉了水性,但如若水淹全廳,我在水中立勢也支持不了多久,嘿,嘿,難道我桓宇當真要命喪此地不成?”
水勢已淹到他胸口,他全身淹在水中,反而覺得十分舒服自在,卻也不知是何緣故。他設想了許多法子,卻沒有一樣有效。水勢一晃就淹過了頭頂,他浮在水面,冷靜逾恆地調勻呼吸,准備水淹到廳頂時可以多支持一會。
他也曉得目下如此做法,只是徒勞掙扎,但一個人在未曾到那一刻工夫,總是不甘放棄求生之念。
不久工夫,整座寬廣的大廳完全是水,他索性任得身子在水中浮沉,四肢不動。
但覺身軀緩緩沉到底下,仍然自然而然保持直立姿態,生似站在地上,也不覺其中有何區別。
他在水中淹了一陣,越發覺得舒服,頭腦特別機靈,忽然想起那劉振一直沉在水中,定然早就浸死,但對方肯真個讓他淹死?
當下疑心大起,睜眼張望了一會,只見四周黑沉沉一片,卻仍然可以瞧見四五尺以內的事物。
他不禁奇怪起來,付道:“此廳盡水淹,何來光線?即使有一點光線,在水中焉能有如在陸上視物?這倒是一宗大大的怪事……”
他一面尋找,一面舉步走去,卻絲毫不覺有異,大步小步都象平時一般,這也是奇事一件。要知人在水中,總有浮力,縱然水性再高,若是要在水底行走,必須身負重物,抵消了浮力才行。
他走了一遍,中下都看過,劉振屍體卻毫無蹤影,他也不消再找,想道:“是了,此廳機關巧妙異常,當水勢增高之後,早就有人潛入把劉振救走。”
過了考大一會工夫,他也不覺得氣悶,當下盤膝跌坐地上,潛心運功,同時細察身體情狀,不久就發覺全身毛孔競能自動排洩廢氣,同時又吸入足夠的氣體,宛如平常鼻子呼吸一般,競沒有什麼不舒服之處,
又過了一會,水中湧起一陣暗流,他正在大感奇怪,頃刻工夫,水勢已降了不少,這才曉得原來是放水之故,所以生出一股暗流。
滿廳冷水不久便自退盡,桓宇仍然跌坐不動,看那崔靈下一步有何詭計。
牆上透出崔靈的聲音道:“你死了沒有?”
桓宇冷笑一聲,道:“我若是死不了,總有一日要取你項上人頭!”崔靈道:“那是後話,目下我要施展烈火陣了!我聽說過毒門高手淹在水中有些十天八天還死不了,我也不妨慢慢試驗。倒是這一把火乃是你毒門中人對頭克星,管教彈指工夫,就燒個屍骨無存……”
桓宇喝道:“要放火就放,羅唆什麼!”
崔靈道:“我給你一個最後機會,你如肯降服於我,為我出力,我待你以上賓之禮,只有碰上棘手之事才請你出馬,總之只要你肯回心相助,一切享用都可隨心所欲,你可以考慮考慮!”
桓宇道:“我現在答應了你,出去時突然翻臉,你便如何?”
崔靈道:“你既說出這話,顯然不是如此之人,我便敢試上一試,你怎麼說?”
桓宇忖道:“如果我答應了他,今晚龍虎山莊便一共有兩人被這廝,網羅過去,那真變成一宗大笑話了!”
崔靈冷笑道:“禍福無門,唯人自召,你再想想!”
桓宇道:“不行就是不行!”
崔靈道:“好吧,這就教你嘗一嘗烈火陣的威力,但我實在愛惜你這一身武功,因此破例予你一線之機,待會火勢比平常緩弱得多,在全廳未曾布滿之際,你仍然來得及改變主意!”
桓宇罵道:“混帳,那一個會改變主意……”罵聲未絕,廳中突然“蓬蓬”連響數聲,火光四現,轉眼望去,但見大廳四角都噴出火光,宛如四道火龍。”
上一次噴水乃是從上而下,這一次卻是從地面噴出來,原來火勢騰升,熱力上冒,水勢則自高流低,物性不同,布置便異。
那四道火龍粗如手臂,初時只噴出兩三尺,逐漸伸長,越噴越遠。火光落地之後並不熄滅,反而展布開來,因此不久工夫,大廳四周地面上都是熊熊火光。
在那四道火龍左右兩側,另有氣孔噴出強風。廳頂則似開了幾個出氣洞口,是以火勢越來越盛。
桓宇被迫站在大廳當中,轉瞬回看,但見四面一片火海,逐漸向中央收縮。只要那四道火龍不停止的話,這當中一片空地不久也都變成熊熊烈火一片,萬難立足,縱然能夠提縱起半空,終久仍得落在地上,那時等如飛蛾撲火,自焚本身。
他已感到四周炎熱襲人,極是難過,運呼吸也有點不通暢。倩急之下,騰身而起,凌空飛到牆上,伸手扣住牆壁及廳頂相交之處,果然有道淺淺的凹坑,可以著力吊掛住身軀。底下熊熊烈火勢,只冒起兩尺左右,離他伸直的雙腳尚有丈余,當下微覺放心。
但頃刻工夫之後,忽然感覺出牆壁變得十分炙熱,騰出一手摸索,觸手便知這牆壁竟是鐵板造的,故此燒得久了,上面也自發燙。
當下一震,付道:“這道鐵板牆,遲早也得燒紅,我貼身其上,不是要烤焦了?不行,不行……”
五指一松,雙腳在牆上一蹬,身形退飛數丈,輕飄圈落在大廳中。
這時當中尚有兩丈方圓一塊空地未曾被烈火布滿,雖是熱得厲害,但他具有一身上乘內功,還支持得住。
眼看這塊地越縮越小,速度再慢,也終布滿全廳,正在惶急之時,大廳四角噴出的火龍忽然中止,接著崔靈的聲音透壁傳入來道:“這烈火陣可不是鬧著玩的,你怎麼說?”
桓宇激起一腔怒氣,厲聲罵道:“你狗娘養的混帳東西,只會以詭計暗害人家:”
崔靈冷冷道:“閉嘴……”桓宇怒罵不休,滿口髒話。要知他在軍中甚久,通通報了出來,把崔靈簡直罵得狗血淋頭。
崔靈獰聲大笑,道:“好,好,我偏要教你受盡活罪,才讓你死。”
一陣“嘶嘶”之聲從四面傳來,只見四道灰白色的濃煙射出來,轉眼工夫全廳煙氣迷蒙彌漫,宛如大霧光景,伸手不見五指。
這濃煙並不是什麼氣,可是具有一種辛辣氣味,鑽入鼻中,便難過得要打噴嚏,同時薰得眼睛刺痛,淚水直流。
桓宇閉住呼吸,也不敢睜眼,象個木頭人般站著不動。只聽崔靈得意地連聲獰笑道:“龜兒子,怎的不敢說話了,你若是狠入,那就睜眼瞧瞧,怎的閉住眼睛裝起孫子來啦?”
他連聲辱罵,越罵越精采,連對方的祖宗八代,兄弟姐妹都罵上了。桓宇越聽越氣,忍不住開口回罵。他不開口自然能夠閉住氣,但一開腔。不一會是憋不住,連忙睜限瞧瞧,煙霧彌漫的情形,剛一睜眼,淚水就直進出來,難受已極,接著吸一口氣,登時嗆咳起來。
他越是嗆咳,就越發吸多點煙霧,肺中又辣又痛,苦不堪言,但覺這種肉體上的煎熬痛苦,加上對方連續不斷的辱罵,真的比死還要難過千百倍,他已嗆咳得彎下腰,當下舉起右手,運功聚力,便要向天靈蓋上擊落。
忽地心念一轉,付道:“且慢,這種痛苦連我也恨不得快點死掉,豈不是一絕毒的毒刑?若是加諸那廝身上,哼,哼……”
他一想起那個仇人,乃不知不覺停止嗆咳,同時湧起強烈的求生之念,一心一意要將這種痛苦滋味帶回去給仇人。
他很快就把心神恢復貫注在目前的情形,耳中忽聽崔靈道:“那廝不大濟事,已經暈死過去啦!”話聲不似早先清晰響亮,加以從話中之意推測,顯然他是跟手下這人在說話。
桓宇仍然彎著身軀,閉住呼吸,這時不但不覺難過,反而頭腦清醒,而且有一種說不出的奇異之感,使他覺得應該鑽入地下。
他自家也弄不明白這種奇異的感覺從何而來,而且地上毫無縫隙,都是平滑巨大的石板所鋪,怎生鑽得入去?
這時除了鑽入地下的奇想之外,還有就是覺得可以呼吸的念頭強烈地湧上心頭。這一點容易辦到,於是微微吸一絲氣,奇怪的是早先那種辛辣難過的滋味完全消失,便漸漸多吸點氣,仍然不覺得有異。
他一面呼吸,一面更加俯低頭顱,直到鼻子碰到地面,但覺地底傳透出一陣奇香奇美的氣味,就是全仗這種氣味使他可以呼吸煙霧,並且誘得他想鑽入地下。
石板不易傳熱,故此鼻子所觸仍然有冰涼之感,他懷疑地伸手在石板上摸索,發現鼻子所沾之處,有一道極紉的縫源,正是兩塊石板交界的微隙,只因石板之間嵌得十分嚴密,所以不大摸得出來。
他正在推想其中緣故,忽聽崔靈酷冷的聲音道:“放火!”接著“蓬蓬”連聲起處,熱度便陡然增加。
桓宇深深吸一口香氣,迅速起身,運足全身功力,聚在雙腳,猛可用力蹬踏,連蹬七八腳之後,覺得有一塊石板,似乎有點松動,趕緊俯身跪在旁邊,伸掌貼在邊緣上,暗運內力吸住那塊石板,緩緩提掌。
那方石板約有四尺見方,本身已經夠重,何況嵌在當中,這時只稍稍松移一下,便不再動。
桓宇念頭一轉,手掌移到石板正中之處,再度運力吸住提起。這一次石板緩緩上升,桓宇心知自己是生是死,就靠這一下,是以掌上內力比平時還要強勁得多。
那方石板升起三尺左右,底下已露出一絲縫隙,原來這石板厚約兩寸,這時已不再被四邊石板嵌住,所以突然輕了許多。
桓宇右手手指塞入縫隙之內,右手才敢放松,用力一掀,張眼一望。只見石板下面露出一個黑洞,陣陣濃冽香氣撲入鼻中,精神頓時大振。
他更不遲疑,立刻縱入洞內,先伸手勾住洞口邊緣,垂下腳去試探深度,試出約是五尺左右,底下已踏到實地,便松手將下面的石板托起,小心放回洞口之上嵌穩。
這時候他寬心大放,上面的烈火已無法鑽入這地下洞穴之內。
他略略一調呼吸,定睛查看這地洞,只見四周甚寬,但只有五尺之高,必須彎低身子。
若是別人落在這洞,准保要活活駭死,原來這地洞內盡是毒蛇毒蠍這兩種毒物。
他雙足踏落地面之際,一只腳踏著十余條蛇身,三支腳踏在一堆蠍子之上。
那些毒蛇毒蠍都紛紛向他足背上咬螯,四下更響起一片沙沙之聲,不知還有多少蛇蠍爬游過來。
桓宇卻自然而然猛吸蛇蠍輸入體內之毒,頓時感到精神大振,只見左邊地面上有干百條黝黑幼細的毒蛇,右邊卻布滿了體積特別巨大的毒蠍。
當下坐在地上,左手抓蛇,右手抓蠍,不住地送入口內。
上面的大廳中煙霧迷漫,烈火熊熊,過了半個時辰,火勢漸弱,終於熄滅。
前面陣陣勁風吹入廳中,另外有透氣的孔道,排除煙霧及熱氣。
這時火廳中一片暗黑,忽地大門開啟,射入燈光,那惡鬼總司勾魂怪客崔靈當先入廳,後面四名裝漢都提著一盞風燈跟著入去。
廳中登時一片雪亮,崔靈目光到處,前左右三面都空無一物,回頭一望,陡地大吃一驚,原來門邊站著一個黑巾遮面,黑袍罩體之人,不是那假冒自己之人是誰?
他這一驚非同小可,簡直手足無措。那四名手下不禁也轉頭望去,只見這個敵人在烈火陣施展之動,仍然沒有半點損傷,饒是處身崔靈跟前,也禁不住驚叫出聲。
桓宇冷冷道:“總司大人這一回還有甚麼手段?”
崔靈努力冷靜下來,付道:“我這七殺廳七樣埋伏之中,以烈火、毒水、蛇蠍和迷姻陣最是厲害,這其中只有蛇蠍陣未曾施展,他既是毒門高手,自然不伯毒物,所以這一直都不作此想……”念頭轉到此處,忽地如有所悟。
原來他已悟到對方可能就藏在蛇蠍陣的石洞之內,所以逃過了烈火、迷煙兩大惡陣的威力。
不過他目下已無暇查究對方怎能開啟那關死的暗門?如若崔靈有時間查看的話,自然看得出桓宇硬以內力震松了石板,再揭開躲了下去。
桓宇不待他答話,飆然縱到那四個壯漢身邊,雙掌左右開弓,“啪啪”兩聲,兩支手掌分別擊中兩個壯漢身軀之上,那兩個壯漢低哼一聲,身軀直飛開去,跌落在兩丈外的地上,便不再翻動爬起,分明已經僵死。余下的兩人駭得心膽俱裂,雙膝軟麻,心中想述,兩腳卻又不聽話。桓宇卻是蛇蠍之毒吸得多了,湧起滿腔殺機,所以忍不住出手擊斃兩人。
這時掌力發過,毒念宣洩了大半,回復本來人性,便不再下毒手,只冷笑一聲,伸手在那兩人面上摸了一把。
那兩人面上被他手指碰著,如被燒紅之鐵所烙,一齊慘叫一聲,手中風燈摔落地上,踉蹌直退。
廳中又是一暗,桓宇退到門邊,冷冷道:“這一次崔總司要出此廳,除非贏得鄙人雙掌!嘿,想不到世事變化無常,一至於此。,剛才我是網中之魚,現下你卻變成釜底游魂了。”
崔靈一看這等情勢,已明白萬難全身而退。最難當的是此人一身毒功,舉世無敵。
當下獰聲大笑道:“好,好,你且上前五步,接我一掌!”桓宇大步上前,連踏五步,傲然道:“五步啦!”
崔靈厲聲道:“旗開得勝!”聲音遠遠傳出外面,響亮異常。只聽“砰”的一聲廳門已被一塊鐵板封住。
桓宇曬道:“只要你沒有逃掉,我就放心得很!”
崔靈掏出火摺打亮,點燃地上的風燈,原來這刻大門一旦封閉,他可就甚麼都瞧不見。
桓宇也不干涉他,任得他點起燈,一片黃光頓時照亮全廳。
崔靈道:“閣下武功超世絕俗,大是出我意料之外,因想我這次南來,早已細細查過方今武林高人,卻不聞毒門中競有如此高手。目下咱們反正都活不成,何妨交個朋友,彼此見見面?”
桓宇道:“剛才你有機會可以揭開我面上黑巾,偏偏不揭,現在想看我的真面目,我偏倡不給你看!”
崔靈道:“那也由不得你,只要一聲令下,便發動烈火陣,咱們攜手往見閻王者於,也是人生一件奇事!”
桓宇心中一凜,付道:“如果他本人在廳中,竟下令發動烈火陣,我想逃入底下地洞中,只怕極是不易。嘿,嘿,他這種人天性乖庚狠毒,說不定真圖個同歸於盡……”
這時幸而面上有黑巾遮住,故此不會洩露心中震動之情。
他鎮定一下,淡淡道:“你想陷我一同死,那也可以。但只怕你燒得屍骨無存盡化灰之際,我仍然活在世上,其實你大可下令發動毒水陣,乘機逃走啊!”
崔靈獰笑道:“不錯,我本可仗毒水陣逃生,但我卻信毒門高手竟不怕火,所以我要再試一次,非親眼目睹,瞧你這次用何種逅法逃生,哼,如果我想得不錯,則剛才你是逃入蛇蠍洞,是以逃得那一場火!我這一回下令將蛇蠍洞開放,你躲在其中也沒有用處。”
桓宇被他揭破,面色大變,不過對方卻瞧不見。
這時他也感到大不服氣,心想難道這廝真不把自己性命放在心中?
這倒可試他一試,當下曬道:“我不曉得你說甚麼,不過,我不妨告訴你,在毒門中我校稱為毒中之聖,是以與普通的毒門高手不同,已經達到水火不侵的地步,你不妨下令發動那烈火陣,瞧瞧我的話是真是假?”
這時那兩名壯漢忽然搶步上來,跪在崔靈面前,不住叩頭。
崔靈冷冷道:“沒有用的東西,我即使不下令發動烈火陣你們就打算能從這位毒聖手下逃生不成?快站在一邊,少給我丟人現世!”那兩名壯漢仍然叩首不已,崔靈哼一聲,一腳把他們掃開丈許。
這一來他便沒有發出號令,雙眼中發出,炯炯光芒,凝瞧對方,緩緩道:“敢問毒聖駕臨敝嶺,有何貴干?”
他本來已經聽出聲音極似是昨日那個俊少年桓宇,可是,以情理想來,桓宇斷不能突然功力大增,居然擋得住他的“神雷五掌”,而且忽然變為毒中之聖。他是最大惑不解的便是對方既是毒門聖手,何以會幫起龍虎山莊這些正派之人?
桓宇淡淡道:“總司怎的真信我是毒聖?”
崔靈道:“尊駕毒功之強,宇內無雙,看來縱然不是真的毒聖,但離這境界也不遠了。
對於尊駕驚世奇功,在下卻是衷心佩服得很:”
桓宇又淡淡道:“比起你們的老王爺如何?”
崔靈微微微一震:“尊駕見過敝上麼?”
桓宇道:“三十年前曾經見過,那時我對他說,如果我們聯手合力,別說區區一個司徒峰,就算是天下群雄連成一氣,又何足懼哉!可惜他心高氣傲,不納我言,終被司徒峰所辱……”
其實他這一番鬼話,自己從來也沒想到過,只不過前些日子花玉眉曾經露過一些秘聞鞍事,並且懷疑那個敗在司徒峰手下的竺公錫就是現在的混世魔王“鐵血大帝”,於是這刻隨口編造這番謊話。
封住廳門那塊板立刻升起,崔靈欠身道:“你老請。”桓宇道:“還得有勞崔總司指引道路!”崔靈道:“不錯,此嶺道路密如蛛網,果是不易辨認……”一邊說一邊走出廳外,桓宇不敢落後,也自緊緊跟隨。
不久走出了道外面,但見陽光滿地,已中午時分,這惡鬼嶺上曾是一片光禿的山丘,色作灰黑,毫無景致可言,但經過如許之久沒有見過天光,加上一連串的生死危險,這時忽然置身於陽光之下,不禁泛起死裡逃生,再世為人之感。
他這刻大可乘機沖出惡鬼嶺,在那蛛網似的地道之內,他縱有一身舉世無匹的毒功,也有難以施展之感,現下在平地之上形勢就完全不同。
勾魂怪客崔靈在前頭走,轉入一處山幼之內,只見山坳內有十余座土丘,錯落分布,土丘後面,露出一座茅屋的屋頂尖端。
桓宇一眼望去,已看出這十余座土丘竟是按照五行方位擺設,微微一笑,也不放在心上。
不久已走到那座茅屋之前,只見此屋雖然甚是高大寬敞,可是四面牆壁皆是泥磚砌成,便減卻不少疑慮。
入屋後卻見此屋分作前後進,崔靈拱手道:“毒聖大駕,請在大廳暫坐片刻。”
桓宇道:“用不著通報啦,我隨你進去便是。”
崔靈略一躊躇,道:“那還使得!”當先向後面走去,桓宇亦步亦趨,半點不敢放松。
這茅捨後一進大概是兩個房間相連,他們先走入一間房中,桓宇但覺眼前—亮,房間中出現了千百道人影,個個都是黑布遮面,黑抱罩體,裝束詭異的人。
桓宇初時也不免一驚,接著已看清楚敢情這間房中,由四面牆壁以及天花板,都嵌滿了大小鏡子,競無一絲縫隙。但卻不是排得齊齊整整,是以互映之處,四方八面都出現兩人身影。
崔靈道:“敝上日夕均在此地靜修,此處稱為琉璃洞天,共有兩室,都以鏡子為飾,全室皆是,此室稱為“光明琉璃洞天”,後面一室稱為“黑暗琉璃洞天”
桓宇不作表示,心中卻付道:“後面一室不知黑暗至何等程度?若是伸手不見五指,則鏡子雖多,又有何用處?
正在想時,崔靈又接道:“毒聖定是在心中尋思這琉璃洞天如是黑暗,有何意思!”
桓宇晤了一聲,沒有承認,也不否認。
崔靈接著道:“這兩座琉璃洞天皆可互易,即是說光明變為黑暗,那時奧妙便顯,毒聖大駕如果有意參觀,即可發動。”
桓宇忖道:“只要你不離我身邊,任憑你施展甚詭計,我也不懼:”
當下問道:“敢問如何施展法?”
崔靈道:“由光明變為黑暗,只須將樞紐一按,全室門簾皆閉,也就是了!”
桓宇道:“那樞紐卻在何處?”
崔靈指一指左側牆壁當中一面長形鏡了,道:“只須將此鏡向後推出,門簾自閉。”
桓宇道:“那就試試!”他先發制入,舉掌遙遙按去,一股掌力向那鏡子湧去,那面鏡子向牆內一縮,先是房門無聲無息地閉住,房中頓時黑暗了許多。
桓宇時時刻刻注意崔靈,見他動也不動,稍覺放心,接著左右兩邊窗戶緩緩閉上,房中頓時一片黑暗。
這時桓宇仍然看得清楚,只見崔靈似乎沒有其他詭謀,屹立不動,方自要查看黑暗之後有何奧妙,驀然間眼前一亮,轉眼看時,但見整個房間之中出現了千百個耀眼欲花的光球,光線強烈異常,令人難以迫視。
桓字這時也不免大為驚詫,流目四看,越來越快,有些似要向他一身撞來,桓宇大吃一驚,運動聚力,待要抵擋,耳中忽聞崔靈大喝道:“咄,天愁地慘,群光飛揚,這裡是天外之天,人在何處,爾在何處?”
這幾句話內容詭奇,而他的口氣又具有確切不移的信念,含蘊有無限魔力。
桓字眼睛一花,但聞“天外之天”四字重覆耳邊響起來,那千百點強光烈芒飛旋流轉,宛如是干百太陽一般………
且說外面光明世界之中,一個面目丑陋的駝背老嫗,柱著一支拐杖,帶著一個年華雙十的大姑娘,緩緩走上惡鬼嶺。
那惡鬼嶺上坑道處處,入口甚多。但這一老一少少走入坑洞之內,不久已深入嶺中。
這老婆婆步履雖遲緩,但舉手投足之際,穩重異常。一望而知身懷絕藝,功力甚深。至於那個大姑娘卻體態輕盈,看不出甚麼跡象。
她們一踏入嶺上,早就有人監視,看看後面實在沒有別的同伴,當下從坑道中縱出兩名白衣勁裝壯漢,攔住這一老一少的去路,接著坑洞傳出一聲長笑,聲音震耳,隨著笑聲人影忽現,卻是個長衫飄飄的中年人,相貌舉止甚是斯文,身上那件長衫的白色,在陽光下分外耀眼。
駝背老嫗望他一眼,這白人傲然一笑,道:“何方高人駕臨荒嶺,恕我婁一龍眼拙得很。”
駝背老嫗老人裂牙一笑,道:“哦,關東雪裡人婁一龍也在此嶺之上,看來此嶺真是隱龍臥虎,江湖上的傳說競是不誣了!”
婁一龍眉頭輕輕皺了一下,付道:“我十年前在關東闖萬之威,先是略有成就,但中原武林知者尚少,經過十年隱修,怎的還有人曉得我的來歷?”
這麼一想,頓時對來人大加重視,欠身一揖,道:“好說,好說,鄙人不過是無名之輩,豈足當得藏龍臥虎之言!”
駝背老嫗插口道:“不錯,憑你還是不配,倒底是誰呢?”
婁一龍勃然大怒,但面上仍然淡淡一笑,道:“老婆子既然駕到荒嶺,自該留下高姓尊稱,想來自是一代高人,可是鄙人疏陋,怎樣都想不起來。”
那大姑娘躍前一步,冷曬道:“哼,你認得甚麼?”
靈一龍這時才向她注意地望一眼,這一望險險魂分魄散。
原來這個年華雙十的大姑娘雖是一身布裙荊釵,可是長臉瑩紅蓮,眉勻翠柳,如初發芙蓉,自然可愛。那一對盈盈秋水之中,雖無情而有情,一顰一笑,莫不自具一種銷魂蝕骨的味道。
婁一龍平生就見不得美貌女子,一見就心癢骨酥,情難自擴,這時看完又看,整個呆了。
心想自己這一生聞人不下千萬,但不論是夢中抑是眼見,卻從一個有她一半勾魂風姿。
駝背老嫗咳一聲,振得靈一龍耳膜生疼,登時驚醒。
眼光急轉過來,只見老嫗沖著他裂牙一笑,極是丑陋,尤其是在這麼一個絕代佳人之前丑得簡直令人作嘔。
他不由得抽一口冷氣,那老嘔已道:“等我們講完正經話,你小老弟若愛看老身這個女兒,那時就讓你看個夠,看個飽……”
婁一龍不禁泛起尷尬之色,支吾道:“兩位既然駕臨荒嶺,自然有為而來,鄙人洗耳恭聞。”
駝背老嘔道:“老身剛才說你不配,那是說你小者弟還是不配主持此嶺去與龍虎山莊作對之意,老身雖是不在江湖走動,但若是武林中數得出幾位高人,卻都是見識過,現下要請教何人主持此間大局,可否為老身通傳引見,實有要事相商!”
婁一龍道:“可否先示高姓大名?”
駝背老嘔裂牙一笑,道:“使得,使得,老身姓名呂瑤,昔年有個外號是百毒魔娘,這是小女呂翠,也有個小小外號,稱為“千毒芙蓉”,想來小弟一定沒能聽說過。
婁一龍行年五旬有余,幾曾試過被人叫做“小老弟”,尤其是目下身份,這“小老弟”
三字實在刺耳。
偏生這時丑陋老婆子一口一句叫著,看她女兒份上,只好置之不理。
不過他一聞她們的綽號知是毒門中人,而“百毒魔娘”之名,多年前也曾聞過,果是毒門高手,不比凡俗。
他想起這個“毒”字,不由得暗中皺眉,覺得事情不大好辦。
那個干嬌百媚的大姑娘呂翠從懷中摸出一支嬌艷的芙蓉花,在鼻子上輕嗅一下,態度柔媚嬌羞,教人看了意飛心蕩。
她接著輕移蓮步,走到一個白衣壯漢面前,緩緩伸手遞出那朵笑蓉,含笑盈盈道:“我這花兒好香,你聞一聞……”
那白衣壯漢被她容光所眩,不知不覺伸長頸子,深深吸一口氣。
千毒芙蓉呂翠不待他嗅足一口氣,就在對方剛一吸氣這時,便迅速收回那朵芙蓉。
婁一龍面色一變,大喝道:“不要吸氣!”但為時已晚,那白衣壯漢已嗅到一點淡淡香氣,忽覺頭腦間一陣昏脹,隨即跌琶地上,不醒人事。
千毒芙蓉呂翠格格嬌笑一聲,道:“婁先生也要聞一聞這朵芙蓉香氣麼?”
百毒魔娘呂翠搖頭道:“翠兒,不可胡鬧,我們此來並非挑釁尋事,而是要謀求合作之道!”
她說話時手中拐杖先在地上面一頓,接著向那倒地昏迷的大漢遙遙一指,那白衣大漢登時睜眼睛坐起身,以手加額,道:“哎,我的頭好暈……”
婁一龍看了他們各房一手,心想那千毒芙蓉的手法也還罷了,這駝背丑陋老嫗卻不愧稱為“百毒魔娘”,只是拐杖這麼一指,就能把人救醒。
暗自付道:“看來她們此來果真沒有惡意,我如不加通報,須得負起這個責任!唉,還是不通報的好……”
心念一決,頷首道:“兩位毒功教人佩服,鄙人這就命人入內通報。”
原來婁一龍是色中餓鬼,因見那個干毒芙蓉呂翠長得姿色無雙,本圖染指。但目下一來對方正是當真要找本嶺主持之人協商,二來這個美女不但有刺,而且是毒刺,最是難以防范,縱然設法留住了她,也得出誤會。
有這兩點原因,故而明知這一通報,這個嬌滴滴的美人就得歸勾魂怪客崔靈或是副總司令劉振所有,也不敢不報上去。
他向另一個下手吩咐了幾句話,那白衣壯漢欠聲恭應一聲,迅速奔入坑道之內。
百毒笑蓉呂翠嫣然一笑,道:“婁先生雖然口中誇獎我母女本領,但其實不十分瞧得起我,是也不是?”
婁一龍堆笑道:“鄙人豈敢如此想法。”
呂翠已接口道:“這也算不了侮辱,若是容先生瞧得起我剛才的出手,反而顯得先生見識不廣沒有能為了!不過細紉講究起來,我這一朵小小美蓉之內,含有百數十起毒性,發出之時,全憑指臂力道輕重快慢控制,故此當真講究起來,莫看只是輕輕一晃,卻已是平生苦煉之功,不能說難以隨心所欲,發出種種不能的毒力了!一般來說,越是輕微之毒,手法就越艱難,如果只要毒死對方,那就最是容易,婁先生若是容我施展的話,我也不吝獻丑!”
這一番話只聞得婁一龍暗暗侶凜,心裡想要試試也不忙在一會,當下一面運功防備被她無聲無息下下了毒手,一面笑道:“姑娘稍待一會,再請施展如何?”
干毒芙蓉呂翠纖手拈著那朵笑蓉,在鼻子底下輕輕搖動,含笑望住他。
百毒魔娘呂瑤道:“翠兒不可妄自出手,記著我們的有求而來,你若是胡亂上手,不免有破壞大事之虞,徒然教親者痛而仇者快……”
話聲甫落,坑洞以內發出一聲陰森長笑,接著一道黑影閃現,而是個全身黑袍,頭面上也罩住黑布之人。
這黑衣人現身之後,婁一龍連忙退到他身後,態度甚是恭順。
百毒魔娘呂瑤眼睛骨碌碌轉動,望住此人,接著裂牙一笑。
那黑衣人:“久仰百毒魔娘乃是數十年以來第一高手,今日雖然駕臨荒嶺,敝人崔靈為本嶺總司,榮幸之至!不敢請問大駕有何指教?”
那丑婆子柱杖想了一下,才道:“原來是勾魂怪客崔靈,聞說閣下曾經自創迷魂宗,說起來也是一派宗主的身份,這惡鬼嶺總司之位盡可擔當得起了!”
勾魂怪客崔靈道:“想不到這壇花一現的迷魂宗居然還在魔娘心上,足見見聞廣博,非異俗流!”
百毒魔娘呂瑤,者身雖是絕跡江湖,其實卻時時留心天下之事,譬如目前天下武林形勢,又與往昔大不相同,崔總司如欲速立殊功彪績,還得禮賢下士,集思廣益,方能避免武林諸大派連成一氣,多費力氣!”
崔靈似是被她說中了心病,陡地目射奇光,拱手道:“大駕光臨,敢是有以教我?”
百毒魔娘呂瑤道:“不敢,不敢,老身其實也是有求而來。”
崔靈暗自付道:“是了,她毒門中人的毒聖闖入本嶺,她自然得知此事,想是曾經約好時間,如不見那毒聖現身,就是遭遇危險,她便明著上嶺,久聞毒門中人一向與正派之士勢如火水,因此如果毒門高手肯拔刀相助,自是一大臂助,可以與王爺魔下四大總司分庭抗禮,另設一門。不過這其中有個疑點,便是那毒聖何以暗助龍虎山莊之人?那毒聖確實厲害無匹,我掌上被毒力侵入,至今雖已無礙,但一身功力卻減弱不少,須待三五日後始能復原,如果此人當真有意投效五爺帳下?何愁不稱霸天下?”
他在心上略一盤算,覺得對付這等一代奇人,必須用點手腕而不露城府才行。
當下道:“大駕來意敞人也想得出一二,敢是向我探詢貴派毒聖的下落麼?他誠然是在本嶺之內,並且安然無恙,我們明人不說暗話,只是魔娘能坦誠釋我心中之疑,前此一切就通通置之不論。請問貴門與龍虎山莊有何瓜葛淵源?”
百毒魔娘呂瑤沉吟一下,面容變得更加丑陋,在她後側那個妙齡美女卻毫不關心他們對答,仰起粉面望著天空,若有所思,這兩人一美一丑相去懸殊,襯托得更加突出。
呂瑤沉吟片刻,才道:“崔總司人快快語,無怪領袖一方,身負重任,講到敝門與龍虎山莊的淵源瓜葛,實不相瞞卻是段怨仇……”
崔靈冷冷插口道:“那也不見得吧?貴門毒聖竟圖救出龍虎山莊的一名高手呢?”
呂瑤沉吟一下,道:“這也無足為異,老身曾經受辱於司徒峰拳下,當時曾應允我毒門中人要救他龍虎山莊三條性命,是以其實怨毒甚深,卻又不得不設法營救!”
勾魂怪客崔靈頷首道:“原來如此”口氣之中顯然十分滿意這個解釋。
百毒魔娘呂瑤道:“不過此仇也不難報,這次就可以殺他們全莊死個清光,而敝門主要目標,卻是對付少林派,因此想從這一次毀滅龍虎莊之舉中,先作巧妙安排,藉以大大打擊少林。”
勾魂怪客崔靈啊了一聲,從聲音可以想象出他黑布後面的面上呈現訝異神色!
百毒魔娘呂瑤接著道:“老身這一番話,不知崔總司還聞得入耳麼!”
崔靈立刻道:“好,好,兩位請移步到裡面奉茶,再作詳談如何?”當下眾人由此洞中進去,大概走了五丈深,便轉入一間石室之內,這座石室相當寬大,光線充足,若不是由坑洞走入,極難相信是在地面之下,以致對商談合作之事有所影響。
那西堂分司婁一龍匆匆走開,崔靈肅容就座,呂瑤在西首落座,但千毒芙蓉呂翠卻東瞧西望,後來索性站在門口。
勾魂怪客崔靈道:“敝人為表合作之誠,已囑一龍兄即請出貴門毒聖。”
百毒魔娘呂瑤裂牙一笑道:“崔總司氣度心胸皆非常人可及,老峰極是佩服,既蒙推誠相許,老身也就請問總司一事!”
崔靈道:“魔娘請說!”
百毒魔娘呂瑤道:“敝門毒聖擅闖貴嶺,得罪之處,幸獲總司海涵有諒,只不知當時敝門毒聖如何出手?總司對他一身技藝,可否坦誠一評?”
勾魂怪客崔靈道:“毒聖一身武功固然出神入化。所擅毒功更是宇內無雙,確是不愧稱作毒聖二字,他在敝蛤中因時湊巧,傷人不多,只有兩人喪生他毒掌之下,死後不久全身黑紫,血肉盡枯,只剩一層皮包骨路之上,這等毒功實在教人心服!”
百毒魔娘呂瑤道:“毒聖冒犯之處,異日徐容補報,老身還想請問總司怎生困得他住的?”
崔靈暗暗冷笑一下忖道:“你以為惡鬼嶺彈丸之地,就可以肆意橫行的麼?”口中卻道:“敝嶺經營多年深得地利,這次全仗一些機關埋伏方始阻隔住毒聖,說出來不免貽笑大方了!”
百毒魔娘呂瑤口中謙遜幾句,但神態之中卻隱隱表示若非以機關埋伏的話,勢難留住毒聖。
過了片刻,腳步之聲響處,進來三個人,崔靈站了起身,道:“怎麼啦?”
當先的一人神倩略現萎頓,欠身道:“後下聞婁兄說總司要請毒聖出來見客,因想此事非同小可,深恐兩位不可深信,便親自前往,那知密室內已失去毒聖蹤跡,卻是被他攻穿復壁,無聲無息遁出本嶺,屆下特地前來向總司大人領罪!”
崔靈哈哈一笑道:“你們何罪之有,這位毒聖有神鬼莫測這能,區區一間密室豈能困住他。只是目下卻不能出來與魔娘相見,甚感遺憾!”
百毒魔娘呂瑤道:“老身一兩日自會與他碰頭,今日之事就此揭過,這一位……”
崔靈道:“他是敝嶺副總司劉振兄,後面尚有一位是本嶺北堂分司關拱兄!”
他接著將百毒魔娘呂瑤及千毒芙蓉呂翠介紹過,那劉振一雙服睛偷空就落在呂翠身上,顯然深被她絕世姿容迷住。
百毒娘呂瑤道:“老身聞悉龍虎山莊之人,有意大張旗鼓前來貴嶺生事,因想貴嶺既然使他們戒懼不安,必有高人主持,故此急急前來……”
她停頓一下,接著又道:“老身意欲等龍虎山莊之人死光死紀之後,便從現下盤桓莊中的兩名少林僧人身上,將少林寺方丈或是寺中那三個老不死的長老引出少林,這一路強敵就由老身一力擔當,未知總司意下如何?”
崔靈大喜道:“魔娘既肯獨力對付少林,自是求之不得,但眼下龍虎山莊中尚有武當派峨嵋之人,還有個身世神秘的女子,這些人雖然不難一網打盡,但事後迫得這幾派聯合來犯,卻不易打發!魔娘對此有甚麼高見沒有?”
副總司眉頭一皺,心想崔總司今日怎的話口氣大變,競似怕了峨嵋、武當兩派聯手?
誰知崔靈話聲賂賂一頓,便已接下去道;“敝人並非畏懼那蛾眉,武當兩派,只是聞說那神秘女子花玉眉武功高強,身上甚是神秘,以龍虎山莊三老那等交游廣闊之人,也猜不出她的門道,是以對她反而有點忌憚……”
這一番話半真半假,真的是崔靈對那花玉眉果然有點莫測高深,微覺忌憚,假的是他事實上後援人手充足,兵多將廣,根本不把各派聯手之事故在心上。
只是這龍虎山莊如何能一鼓殲滅?實在棘手難題,再次要套住毒門諸人,教他們多負點責任,最好是這百毒魔娘呂瑤一口將花玉眉這一支人馬包攬身上。
百毒魔娘呂瑤也是老練江湖,微微一笑道:“老身此刻便有個不情之求!”
崔靈為人何等精靈,不用詢問便知他心中想求何事,賂一沉吟道:“好吧,魔娘盡管示知!”
百毒魔娘呂瑤道:“敢問總司目下貴嶺擒住龍虎莊多少人?”
崔靈道:“只有一個性伍名放的人,這廝武功甚高,但機變不足。此外沒有別的人了,不過若是魔娘要的話,敝人可立刻傳命去抓幾個回來!”
百毒魔娘呂瑤竟似不信,道:“當真沒有了?”
崔靈搖搖頭,忽然想起那陳貴夫婦,這兩人正要逃到龍虎山莊,勉強也只以算得上是龍虎山莊之人,他們雖是與毒聖有點干連,但刻下已查明他們不過是替那毒聖縫了一套黑衣而已,實在沒有其它關系。
當下道:“還有一對陳氏夫婦,快將逃入龍虎山莊時被敝嶺弟兄抓到。”他隨即將他們與毒聖的一點淵緣說出,然後道:“敝嶺自然不便追究,魔娘如果有意一並帶去就是了!”
百毒魔娘呂瑤凝想了一陣,道:“總司如此慷慨,足見合作之誠,門中人自後決無二心,老身只要前誓應過,救他龍虎莊三條生命,接著就可以施展敝門正法,三日之內,管教龍虎莊上上下下死個精光!”
她的話聲微微一頓,轉眼四掃,只見除了崔靈表情看不見外,其余劉振、關拱、婁一龍等都露出欣然之色。
於是又道:“但那伍放既是龍虎莊高手,老身因想崔總司也有妙計,不怕縱虎歸山!只不知老身猜得可對?”
崔靈哈哈一笑,道:“久聞百毒魔娘神機鈔算,高人一等,果是傳言不虛,實不相瞞,這伍已放已被敝人賂施手腳,就算大駕不曾降臨敝嶺,也要縱他回去!”
千毒芙蓉呂翠直到這時才開口道:“聞說崔總司的迷魂攝心大法天下無雙,想來此人心靈已受總司大法禁制,已成敵人心腹之患?”
她不開口則已,一開口但道破崔靈秘密,眾人都不禁望然注視,呂瑤微微一笑道:“翠兒不可胡亂說話!”
崔靈眼中閃出奇光,在呂翠面上轉來轉去,緩緩道:“想不到敝人自為得意之作的卻被呂姑娘一言道破,於此可預卜毒門行將昌大,揚威天下……”
呂翠微笑道:“崔總司過獎了,我卻一直測想不透一件事,但說出來,卻伯總司不肯踢覆呢!”她姿色天然嬌艷,這一笑,嬌媚之極,眾人都看得呆了!
崔靈道:“呂姑娘的難題一定極是難猜,但如無妨礙的話,說出來大家來聽聽,也是好的!”
呂翠道,“我一直在想,不知總司的真面是什麼樣子?本來是平凡而暗作神秘?抑是有所遮掩?”
呂瑤怒斥道:“這種話可以亂說的麼?”
呂翠笑嘻嘻道:“阿娘好沒道理,你看總司都不著惱,偏你就要罵我!”
百毒魔娘呂瑤拿她沒法,只好搖搖頭,呂翠搖動手中芙蓉花,輾然笑道:“我猜崔總司是故作神秘?”
那劉振雖是位居副總司之職,但也沒有見過崔靈真面目,關拱、婁一龍等人更不用說。
當下都轉眼望著崔靈,尤其是劉振,更是極力避免再瞧看那媚麗天生的呂翠,原來他已看出崔靈對此女發生興趣,所以趕緊避嫌。
崔靈道:“姑娘如果要知道謎底,便請移駕到另一室內,敝人自當取下面幕。但話先講明,姑娘看了之後,卻不得向任何人宣洩。”
干毒美蓉呂翠喜動顏色,叫了一聲“娘”,雙眼望住那丑婆子,等她表示。
呂瑤面色陰沉,尋思了一下,頷首道:“你若是真想知道的話,那就去吧!”
勾魂怪客崔靈領她出去,隔壁不遠就有個房間兩個人先進去,勾魂怪客崔靈把門關上,然後轉身望住千毒芙蓉呂翠。
他雙限之中發出尖銳的奇光,炯炯凝視著這個美貌的姑娘,呂翠跟他對看了一下,似是敵不過他兩道鋒銳的目光,隨即移了開去。
勾魂怪客崔靈用那種特有懾人的聲調道:“呂姑娘乃是當今之世第一美人。”
第二句話還未說,干毒蕪蓉呂翠格格嬌笑一聲,手中芙蓉花輕輕一拂,一陣香風直送崔靈鼻端。
她的笑態忽然變得十分妖媚飛蕩,與她那一身樸素布裙荊釵打扮大不調和。但落在男人眼中,卻只覺她的媚態勾魂攝魄,根本就想不到調和與否的問題。
勾魂怪客崔靈一面閉住呼吸,免得中了她手中的芙蓉之毒,一面目不轉睛地欣賞她的妖嬈飛蕩之姿。
呂翠嬌聲道:“崔總司日理萬機,相信一向少有時間觀賞歌舞,我卻學過一種“銷魂艷舞”,如若總司不棄,當即獻丑……”
她一面說,一面盈盈舉手,解開上衣扣子,露出一半酥胸,但見膚如凝脂,豐滿高隆的是人間一大奇觀……”
勾魂怪客崔靈實在控制不住,雙限頻頻向她微微露出的酥胸注意,卻見輕盈地旋轉幾下,陣陣香風撲入鼻中。
這崔靈乃是“迷魂宗”的開派宗師,甚麼陣仗沒有見過,明知對方仗著迷人的軀體分散減弱他的精神力量,免得被他禁制心靈,所以不惜犧牲色相,要施展“銷魂艷舞”,若在平時,他一定任得她施展那銷魂蝕骨的艷舞,一面全力施展,只要有機可乘,立時就禁制住她的心神,一償大欲。
但目下另一位毒門高手百毒魔娘呂瑤還在等候,而這位於毒芙蓉呂翠看來也非易與之輩,她手中的芙蓉花大有極為難當的妙用,加上她天生艷質媚骨,這一場“銷魂艷舞”實在不易抵受,若是一時大意,被她用芙蓉的毒力暗中傷了,豈不是天大的笑話。
好個崔靈不愧是領袖之一方之才,拿得起,放得下,明明是想一嘗這塊天鵝由,但目下時機正對,便立刻克制住自己欲望,哈哈一笑,道:“呂姑娘的“銷魂艷”定是宇內一絕,只此微露端兒,已經大是不凡,現在可惜是時間無多,請侯諸異日如何?”
千毒芙蓉呂翠把上衣扣好,道:“崔總司吩咐如何便如何……”她懷疑地望望手中的美蓉花,那神情不啻告訴對方說她是奇怪這朵笑蓉花發出的毒力為何不能把人家弄例?
崔靈驀地拇起面幕,道:“姑娘看我是誰!”呂翠抬頭一望,驚得退大半步。
只見勾瑰怪客崔靈面目奇丑,滿是橫一道豎一道的刀跡刀疤,整塊面上除了那雙眼睛之外,其余眉毛鼻子嘴巴等無一能夠全整無缺,生象是陰間地府鑽出來的魔鬼一般,端的害怖之極。
呂翠的目光也象別人一樣,不知不覺避開了他面上其余的部分,停在他的雙眼之上,那是惟一完好的地方。
但如此正中崔靈下懷,當下施展出“攝心迷魂大法”雙眼之中奇光四射。
誰知那千毒芙蓉竟似深知攝心迷魂大法的厲害,就在心靈快要被制之時,突然嬌笑一聲,纖手上下一拉,衣袒裙解,露出整個哲白豐滿的嗣體,上半身中有一個紅緞抹胸,底下只一條短短的褻褲,晶瑩肉體完全暴露。
饒他勾魂怪客崔靈大是見過世面之人,這刻也不由得心旌一茵,那一股精神力量登時散去。
千毒芙蓉呂翠透出一口大氣,曼聲謳唱一支小曲,音調柔糜,接著按住節拍朗朗起舞。
崔靈神搖魄蕩,定睛而視,只見她的腰肢如蛇,一身白肉,親著那一張宜嗔宜喜的面龐,真有一種說不盡的風流體態。膩粉柔香,嬌視媚行,只要是個正常的男人,莫不血脈資張,欲火騰升。
他瞪大眼睛欣賞了一陣,驀地想起如禁制得住此女心靈,這等艷姿美態何愁沒有得看,當下收攝心神再度施展攝心迷魂大法,原來他一生修煉這等勾魂奪魄的功夫,這呂翠的淫歌妖舞表面上與攝心迷魂大法不同,但其實同是勾人魂魄,蕩人心志,從而進一步加以禁制。
故此崔靈這個迷魂宗鼻祖宗師,對於他的歌舞隨時可以視若無見,若是換了別人,這刻早就癱軟在地人任人擺布了。
雙方各以精神力量爭持了一會,千毒芙蓉呂翠藉花之助,使得對方要分出一點精神對付這陣毒香,是以相持不下,崔靈森冷一笑,伸手入懷要掏出水晶球施術,干毒芙蓉呂翠已知不妙,高歌數聲,退出門外。
勾魂怪客崔靈戴回遮面黑巾,走出去時只見呂翠已穿好衣服,手中芙蓉花不住搖晃,陣陣微風不住撲到他面前,崔靈心知這陣陣微風都是毒氣,不敢呼吸。
崔靈踏開一步,道:“呂姑娘這一套銷魂艷舞,的確是宇內無雙,敝人甚感佩服!”
呂翠婿然一笑,轉身婀娜向外面那座石室走去。
當下兩人先後回到石室之內,崔靈吩咐關拱去把伍放及陳貴夫婦帶出來。
百毒魔娘呂瑤忙道:“關兄且慢!”接著向崔靈道:“總司這般賞臉,足見誠意。這三人放了回去,老身就從此不受約束,不過卻不必讓他們見到老身,以免對頭戒備,老身有術難施。”
崔靈道:“這話說得是,敝人這就命人將他們放回便是了!”
百毒魔娘呂瑤滿意地笑一笑,她不笑時已經丑極,這一笑面皮皺起,露出又黃又黑的牙齒牙肉,更是難看之極。
眾人無不暗中奇怪這麼一個丑八怪老婆於,怎生養得出這麼嬌艷媚麗女兒來?
她等關拱去後,徐徐道:“老身及小女也不便久留免得洩漏風聲,同時又得去一處地方,取幾樣物事應用,期以十日,管教龍虎山莊中十室九空,縱然還有數人活著,也都軟癱無力,任憑處置。”
崔靈喜道:“如此甚好,敝人正愁大駕下手過重,以致全莊沒有一個活口,那也不行。
不然的話,我們早也可以多召靈敏十高手,攻入莊內。”
他的話原也不俗,不過如是強攻硬打的話,這一邊必也得死傷多人,同時天下皆知此事,反而迫使武林各派聯合一氣,並且將各派長老高手都激出來,自是不大合算。
那百毒魔娘呂瑤領著干毒笑蓉呂翠走了之後,勾魂怪客崔靈親自部署一番,等到閒了下來,又得煉功,是以直到翌日才有機會到“玻璃世界”中去瞧看那個毒聖。
這時桓宇已迷失心智,渾渾噩噩,崔靈揭開了他的面上黑巾,認出正是與他對過掌的少年,不禁大吃一驚。劉振隨即將桓字大鬧惡鬼嶺之事說出,崔靈更加迷惑不解。
只因桓宇那天下午碰上他之時,確實不會一點毒功夫,可是隔了一夜,卻變成一毒聖,當真是普世之間千古罕聞之事。
他縱是想破了腦袋也不會想出其中奧妙,當下依照早已想定的計策行事,將桓宇移到惡鬼嶺中樞之地的密室中,室內四周懸燈燃燭,照得一片光亮,四壁都用鵝黃色的厚幔遮住牆壁,當中有座神壇,四周按北斗七星方位插著形式古怪的旌幡,每一支旌幡下面擺著一個香爐,白煙裊裊飄散空中,異香氤氳,整間密室中彌慢著一種神秘的氣氛。
桓宇僵直地站在神壇中,勾魂怪客崔靈禹步作法,施展出他的新近才煉成的“大禁制法”,加上那七爐異香,暗蘊迷亂心神的力量,兩下夾攻。
如是三日之後,桓字已變成神智麻木,沒有一點思想之人,但身體卻漸漸恢復以往的靈活快捷,毫無心智迷失之後那種呆滯的現象。
第四日上午,崔靈正在那寬大宏闊的“七殺廳”中召開會議,惡鬼嶺中的副總司及五堂正副分司皆聚集廳中,崔靈仍是那一身黑衣打扮,但在他身後卻有一個白巾蒙住頭面和白袍罩體之人,默默坐在一邊,此人正是心智已失的桓字,可憐這個毒中之聖目下已變成任憑崔靈操縱指揮的傀儡。
正在商議嶺中各事之際,忽然一名手下飛奔而來,在廳門口大聲票道:“現在有龍虎山莊送來書信一封!”
崔靈一揮手,那名手下請入廳中,將書信呈上,道:“此信系嶺下放哨弟兄帶回,據報龍虎山莊之人並無禮數虧欠之處!”
崔靈拆信一看,冷笑道:“那三個老兒倒也消息靈通得很,競查出我主持此嶺,他們約我今午在嶺下李家村右側的那片廣場見面……“他閃眼掃瞥座中眾人一眼,道:“他們這一次的舉措,我們居然事先不曾查出,哼,哼,那些人都是干甚麼的?”
在廳中沒有一個人敢出聲答話,崔靈目光落在婁一龍頭上,道:“伍放也沒有消息麼?”
婁一龍欠身道;“伍放返回龍虎山莊至今已斷去聯絡。我們派在莊中傳遞消息之人也杳無音訊,屬下已派出三名精明能干的兄弟專責查探此事,相信再過片刻,就有初步回覆!”
崔靈沉吟一下,道:“有消息之後即來報告,南堂分司林奇兄及盧聲兄留嶺防守,其余諸位立刻出動,分布李家莊廣場四周,除了與龍虎山莊三老同來人以外,縱橫兩裡這內,不得讓武林人通行,格殺不論!”
劉振道:“總司大人想是打算單刀赴會?”
崔靈道:“有諸位在四面接應,我獨自前往也就是了!”
劉振道:“屆下剛剛想起一個法子,尚析大人卓裁……”
他隨即將計劃說出,崔靈付思了一下,點點道:“很好!”當下眾人紛紛辭出,分頭辦事。
到了正午時分,崔靈單槍匹馬離開惡鬼嶺,直赴嶺下數裡之遙的李家村。那片廣場甚是遼闊,是可容納千數百人廝斗擠殺。
此刻廣場中已站著三位老者,個個儀容出眾,氣度不凡,正是龍虎山莊的荊登齡,荊登韶及司徒登瑜,世稱龍虎莊三老。
勾魂怪客崔靈迢迢望見,抖丹田長嘯一聲,聲如狼嗥梟啼,甚是刺耳。
那邊廂三老之中的荊登齡也仰天長嘯,聲音清如鸞鳳,雙方嘯聲未歇,勾魂怪客崔靈已施展身法奔到切近,身法之快,宛如奔雷掣電。
龍虎莊三老互相對望一眼,都是暗暗警惕之意。
勾魂怪客崔靈身形一定,怪聲長笑道:“龍虎莊一向領袖天下武林同道:“今日三老同時出動,提名要會在下,實是榮幸之至,敢問三老有何見教?”
荊登齡一援領下長髯,道:“崔總司好說了,老朽兄弟三人原也算不得什麼人,那敢當得‘領袖武林’四字,須得象貴上那等人物才足以克當。”
勾魂怪客崔靈心頭微震,心想龍虎莊威名震武林,果然不能小覷,只不知他們還查出了多少秘密?”
荊登齡接著又道:“老朽聞說與總司並排而列的尚有三位之多,此情若是傳揚出去,勢必轟動天下無疑,今日約晤總司,就是特意向總司請教還有那三位居然能與總司齊名並列的是些什麼人?”
他這麼單刀直入地詢問人家秘密,大出崔靈意料之外,不覺沉吟一下。
荊登齡接口道:“崔總司如果礙難出口,不必賜告……”
崔靈倒底是領袖之才,仰天一笑,道:“三位的身份非同小可,既是出口下問,敝人如若不答,豈非大大有失諸位的面子?那三位就是洞簫仙客胡培,冷心孤客唐天元,京華惡客南燕飛,這幾位都不似敝人籍籍無名,三位想必聞過他們的名聲,是以他們的平生行跡也用不著敝人多說了!”
龍虎莊三老面色微見沉重,荊登齡道:“這三位都是當代一流高手,老朽等久聞盛名,多謝崔總司指教……”
崔靈道:“敝人既已坦誠奉告,只有一個要求,”
司徒登瑜笑道:“老朽兄弟等不告訴別人就是了。”
勾魂怪客崔靈要說的正是這句話,一聞已被對方說中了,心中不大舒服,念頭一轉,道:“司徒莊主只猜對了一半,敝人只請三位將這件秘密保留十日,過了這個期限,任說不妨!”
荊登齡含笑道:“崔總司口氣之中,似是隱含別情,可許老朽猜上一猜?”
崔靈怪笑一聲,道:“三位今日此來,就是特意要問那句話以及猜敝人話中之意麼?”
荊登齡面上微笑依舊,道:“崔總司話只說對了一半,老朽等不錯是專誠來請教另外三位高人姓名來歷,同時也因崔總司智勇超人故此渴欲一晤,如今心願已達,如果總司不作留難的話,就此告辭如何?”
崔靈忖道:“我雖早已有了安排,但若然出手的話,天下皆知是我崔某人率同手下所為,倒不如讓他仍多活數日,待那百毒魔娘施展手段來得高明,”
於是怪笑一聲,道:“諸位看得起兄弟,榮幸之至,既是沒有別事,那就暫且別過,再圖後會!”
雙方行過禮,各自轉身,忽然聞到西南方一片廝殺之聲,隱隱隨風傳來,當下都停住跨出之勢,均皆向西南方望去。
眨眼之間出幾道人影迅疾奔來,接著又有六七道人影隨後出現,不多一會,前面的幾道人影已經奔到切近,龍虎山莊三老齊齊一證。
只見那幾道人影頭一個卻是個婦人,腳下輕快異常。約是三十歲年紀,風韻甚佳此刻面色鐵青,娥眉倒豎,殺氣騰騰。
後面跟著的乃是少林風門和尚、雪浪撣師、武當鐵衣柏秋、峨嵋郁健等一共五人。
這後面的五人已經答應過龍虎三老留守在莊中,這時卻傾巢而出,是以龍虎莊三老訝異己極!
這時崔靈也看清楚後面跟來的七八個人競是惡鬼嶺堂分司莫震,副分司皇甫佳。西堂分司雪裡人類一龍,副分司火師符泰以及另外四名嶺中好手。不由得也是一怔,暗暗測想事態真相。
那當先奔到的婦人奔到五丈以內,忽地從肩上褪下一張金光燦然的彈弓,比起普通所見的彈弓要小上一半,纖手拉開弓弦,“崩崩”的一聲,三點金光電射向勾魂怪客崔靈胸腹要害。
這婦人一發三彈,手法固是神妙之極,而那三粒金丸去勢之快,尤其驚人。
她停步撤弓,發射金丸等動作崔靈無一不看得清清楚楚,雖是覺出這個滿面殺氣的婦人手法高明迅速,但仍然不放在心上,等到金丸電射而至,這才獰笑一聲,待要閃開。
那知那三粒金尺來勢神速之極,連他這等武林高手也走了眼,閃避時只遲了那麼一線時間,那三粒金丸已經射到他身上。
好個崔靈也不愧是時下一流高手,一發覺閃避不及,索性身形不動,內勁隨念湧出,分布在胸腔間衣服之上。
但聽悶響一聲,那三粒金丸深深嵌入黑衣中,接著滾跌在地上。
崔靈但覺初金丸碰著的三處穴道微微酸麻,差一點就擊破他的運布衣上的內勁真力,暗叫一聲僥幸,倩知對方若是走近一丈才發出金丸,這一下非吃個大虧不可!”
那婦人似是平生出手還沒有出現過這種情形,呆了一呆。
崔靈陰森森喝道:“來者敢是神彈三娘孟夫人?何以忽然出手,加害敝人?”
荊登齡這時也接聲道:“孟夫人幾時駕到的?恕我兄弟赴約外出,不及迎接。”
神彈三娘孟夫人厲聲道:“荊大哥可是就此放過這惡賊麼?辰雄死得好慘!”她提起丈夫孟辰雄的名字,聲音已經嘶啞了。
龍虎莊三老雖然與孟辰雄談不上什麼交情,可是被這個末亡人這麼當面一說,個個心中不由得湧起悲憤之情。
荊登齡轉眼望著崔靈,厲聲道:“孟夫人既是這麼說,老朽今日只好請崔總司賜教幾手!”
原來荊登齡已得到情報,深知崔靈武功高強詭異,絕不在自己兄弟三人任何一人之下,如果不立即出頭包攪在自己身上,任得孟夫人上前與崔放對,恐怕孟夫人要吃個大虧!
崔靈冷笑道:“要打就打,何須如此假布局!”
龍虎莊三老沒有一個出聲分辯,他們都是以義為重之人,情願被崔靈冤枉,也不能被他拿話扣住,以致動手不得,而讓孟夫人涉險。
後面莫震、婁一龍等人已追上來,莫震大聲喝道:“你們若想倚仗人多,可打錯了算盤……”
另外又有一人喝道:“那臭婆娘凶得緊,先收拾了她……”
孟夫人霍地轉身,弓弦響處,三點金九飛出,登時打跌兩人,另一粒被婁一龍長刀一揮,擊落塵矣。金丸與鋼刀相碰之際,發出“錚”的一聲,甚是響亮。
婁一龍也覺得虎口一熱,不禁暗驚這位孟夫人彈弓力道的強勁。
神彈三娘孟夫人尖聲叫道:“再接我幾彈看看……”
話聲未歇,弓弦連響,這一回每次弦響,只有一粒金丸發出,但去勢更是勁疾。
雙方相距雖尚有六七丈遠,但那一粒接一粒金丸才發即到。手法甚快,崩崩連響聲中,連發六丸,每丸快如流星急電,各襲取一人。
婁一龍、莫震、皇甫佳、符泰等四人位居正副分司之職,皆是一時好手,此時刀揮劍磕,總算各自把射向自己的金丸擊落。
其中皇甫佳、符泰兩人功力較弱,連兵器都幾乎出手,誰也沒有余力去幫忙那兩名嶺中好手,是以弦響一歇,那兩個人相繼跌倒在塵埃之中!
這神彈三娘孟夫人滿腔仇焰恨火,這刻才算發洩了一點。
剛才如果不是她急要趕到龍虎莊三老與崔靈約會之處,免得元凶返回巢穴,再找便不容易,故此生恐被這一干人截住,以後錯過時機的話,那時候正在兩三丈以內,一輪彈雨,准保戰果更豐。
勾魂怪客崔靈怪笑一聲,道:“好手法,原來你是替孟辰雄報仇來的。我也懶得與你多說,都算在本人帳上便是了!”
孟夫人喝道:“難道還不是你下的毒手!”聲音甚淒厲。
勾魂怪客崔靈獰聲大笑道:“本人昨日方始返回此地,自家也不知幾時見尊夫,目下既已是孟夫人有心下問,我也就只據實直說,以我看來,尊夫乃是被何人殺害,實在不難查出!”
神彈三娘孟夫人遲疑一下,厲聲道:“依你說凶手是誰?”
崔靈道:“尊夫幾時被害,身上留有何種致命傷勢,本人都不知悉,怎生得知凶手是誰?”
荊登韶接口道:“崔總司你身份不低,若是日後查出孟辰雄兄被害之事與你有關,你須得被天下武林唾罵不齒,我勸你還是三思之後才好說話!”
崔靈冷笑道:“二莊主這話大有情虛挑撥之意,我早就說過孟夫人如果不分皂白的話,這筆帳記在本人頭上也沒有甚麼不可以的!”
神彈三娘孟夫人心下茫然,慘叫一聲,放步急奔,但見她身形隨著尖銳叫聲遠去了。
少林派的風門和尚提撣杖猛可撲到崔靈面前,厲聲喝道:“好惡賊分明是用裁贓手法,你以為天下人的眼睛都瞎了不成?”
峨嵋派郁健也隨後縱到,雙腳沾地之際,翻婉掣出長劍,冷冷道:“風門大師這話極是,象這等裁贓嫁禍的手法,當真下流卑鄙之極?”
勾魂怪客崔靈雙掌一擺,道:“少說廢話,本人幾曾在乎被人裁贓嫁禍,兩位如果有意思動手,崔某人就以這一雙肉掌領教少林、峨嵋兩家絕學……”
風門和尚和郁健被他反咬一口,氣得兩目噴火,要知那孟辰雄及黃山天蜈蚣李國星兩人屍體被發現之後,運回龍虎山莊,卻發現他們身上致命之傷,極似是峨嵋及少林的兩樣絕藝,而恰好這兩派都有一個善善惡惡的前輩高手。
那風門和尚及郁健以情理測度,各自認定本派的那位前輩高手絕對沒有理由下這毒手,是以都認定有人裁贓嫁禍。
這也是何以武當派鐵衣柏秋一直沒有出聲,而他們兩人急急指責之故。
風門和尚大聲蠍道:“好狂的家伙,灑家倒要瞧瞧你有甚麼本領膽敢小覷天下之士!”
提起碗口粗的禪杖,迎頭砸落。
郁健出手遲了一步,正待退開,那知勾魂怪客崔靈今日存心揚威顯名,雙掌一分右掌向禪杖猛劈上去,左掌“呼”的一聲突襲郁健。郁健迫得長劍一劃,封他迅猛劈的掌力。
崔靈右掌掌力與禪杖甫一相觸,突然化為斜引之勢,“呼”的一響,風門和尚杖上千斤神力隊他身側掠過。
眾人看了他掌法如此精妙,內力極是深厚,都不禁微微動容。
只見勾魂怪客崔靈雙掌翻飛,竟自罩住風門和尚及郁健兩人,數招過去,郁健驚怒交集,收拾起退開之心,奮劍力戰。
這三人懼是當今武林高手,杖風劍氣凌厲眩目,吃崔靈掌力一迫,激蕩起陣陣狂飆,直有雷動風嘯之勢。
荊登齡忽然低哼一聲,縱目四看似是有所發現!
荊登韶、司徒登瑜,鐵衣相秋和雪浪轉眼四看,只見東面和南面都有人影出現,似是要起來增援。
鐵衣柏秋一抬臂,掣出一把松紋古劍,道:“敵人勢大,我們須得先發制人,削弱他們實力。”
司徒登瑜大聲應道:“柏兄這話說得是,大哥二哥上啊2”
雪浪禪師本有猶豫之心,這時聞龍虎莊三老之一的司徒登瑜也大聲附和,心念便決,撤出精芒閃閃的戎刀,朗誦一聲佛號,道:“蘭因絮果,總在數中,貧憎今日迫得要開殺戒,亦是天意使然……”
鐵衣柏秋首先把劍直撲那惡鬼東西兩堂四位正副分司。
他身法甚快,一望而知乃是劍術超卓,功力深厚之士,兩堂分司雪裡人婁一龍長刀一揮,首先攔邀截住,雙方招數一觸,頓時響起了七八響金鐵交鳴之聲,接著各各收起硬擠的路數,施展出精微奇幻的手法,頓時劍氣刀光漫空而起。
雪浪禪師挺刀上前,卻被東堂分司莫震一對判官筆攔住,雙方一上手就各施殺手妙著,奇險百出。
司徒登瑜見荊登齡、荊登韶仍存觀望之意,不覺急得一跺腳,逕自沖過去,右手虎鞭豎空橫掃,等起一陣勁急嘯風之聲,直取皇甫佳,左手龍劍疾劃火師符泰。
他含怒出手,非同小可,一連數招,把那兩個居副分司之職的惡鬼嶺好手迫得後退不迭。
荊登齡眼看敵人援手來勢甚快,若不當機立斷,待會兒當真無計可施了!
心中念頭霎時間打了七八個轉,終於沉聲道:“二弟上去幫相兄的忙……”自己一縱身,宛如飛鳥騰空落在司徒登瑜身邊,道:“三弟,分一個給我!”
司徒登瑜見他果真出手,心中大喜,精神倍增,右手龍劍一帶,火師符泰手中那支粗如鴨卵的鐵掌,競被對方短劍吸住,身形歪側沖開數步。
荊登齡乃是龍虎莊三老之首,武功眼力都高人一等,這時已看破火師符泰形式奇特的兵器必定另蘊妙用;定計不能讓他施展。
當下讓他身形不穩之際,施展出威震天下的龍魂虎魂神功,口中大喝一聲,宛如山君吼嘯,風起雲湧,震得在場之人個個耳骨作疼。接著雙手齊出,五指張開,一手肖似龍爪,一手肖以虎爪,去勢也是一剛一柔。
他雙爪離對方尚有尺許之遠,兩種剛柔不同的力道已經罩住對方,火師符泰心知不妙,一橫心運足全身真力貫注在手中鐵筆之上,直向對方砸去,荊登齡左爪一翻,已抓住那支鐵筆,右爪潛勁疾出迅撞。
火師符泰不會將全身真力都用在兵器之上,打算敵人抓鐵筆之時,好歹也阻他一阻,然後乘除撤兵器逃開,卻不知龍虎莊的龍魂虎魄的神功,乃是兩種剛柔不同的功道,從雙爪中發出,卻可是瞬間由剛變柔,由柔變剛,達七八次之多,故此大凡被這龍虎雙爪功力罩後,任是如何掙扎,再也逃不出這剛柔兩種內功變化互用的威力。
荊登齡抓住他鐵筆之時,先是用陽剛力道,接著由剛變柔,抵消了他掌上凌厲真力。
這時一只爪上的力道疾出迅撞,卻由棉柔化為陽剛,但聞“蓬”的一聲,火師符泰胸口如中千斤鐵錘,登時五髒翻騰,血氣上湧,身形退飛尋丈之遠,方始跌墜地上,口中連連狂噴鮮血,再也爬不起身。
荊登齡既下毒手,更不猶疑,摔掉鐵筆,身形疾起又向雪浪撣師及莫震那一對撲去。
勾魂怪客崔靈當下眼見那荊登齡一照面間就擊倒火師符泰的形勢完全被他看見。
心下大凜,暗付龍虎莊威名震天下,果是有獨到之處,這等舉手擊倒符泰的聲勢,自己也辦不到。
崔靈又見他們果真用全力先行消滅自己的實力,那荊登齡一擊成功,便即撲向莫震,競是要與雪浪禪師聯手圍攻莫震一人。
另外荊登韶已出手助那鐵衣柏秋合擊雪裡人婁一龍。形勢忽然如此急轉直落,饒他智勇過人,一時覺得也無一措手。
遠遠奔來的敵人正是副總司劉振,刑堂分司李欽,副分司雷鳴。北堂分司關拱,副分司干彈指唐聰,與及七名嶺上好手。
只要這一群黑道高手趕到增援,惡鬼嶺這邊就實力大增。
但這到兩下相隔尚有六七十丈之遠,勾魂怪客崔靈百忙中測度形勢,立時看出已臨復滅關頭,錯就錯在他將龍虎莊三老的家傳武功估計太低,今日這一戰如果手下這些高手全軍覆沒的話。他縱使沖殺得出重圍,也難與其余總司並立稱雄。
此念掠過腦際,更不遲疑,抖丹田深嘯一聲,同時連發兩掌,迫得風門和尚回杖封架,趁機持囊摸出一粒彈丸,擲在地上。
只聞蓬的一響,一道黑煙直沖雲霄,雖有天風吹拂,仍然凝聚不散。
緊接著司徒登瑜朗喝一聲,有人應聲倒地,原來是東堂副分司皇甫佳。司徒登瑜收拾了敵人之後,毫不猶疑,直撲勾魂怪客崔靈。
那邊廂武當派鐵衣相秋和荊登韶兩人雙戰雪裡人婁一龍,各施奇招險著,也拼了十四五招之多。婁一龍雖是功力深厚,刀法精奇,但在這兩個當代高手夾擊之下,已經險象環生。
鐵衣柏秋大呼道:“今日若把這一干惡賊除去,惡鬼嶺便冰消瓦解啦!”
崔靈怪聲叫道:“且看畢竟是誰冰消瓦解……”
荊登齡這時向莫震連攻七八招,莫震獨力對付雪浪禪師,也自不易招架,這時加多了荊登齡全力猛攻,更加手忙腳亂。
看看又挨了數招,荊登齡又使出“龍魂虎魄”神功,雙爪齊出,快如掣電般已抓住莫震手中鋼刀,雪浪禪師戒刀劃過,森冷如電,登時在他胸口開了一道口子,同時將他右臂削斷。
莫震慘叫之聲傳入雪裡人龍婁一龍耳中,頓時心神微亂。
驀地發覺那荊登韶右手化為虎爪之勢推出,一股勁猛無倫的力道已襲到胸前。
婁一龍明知不沙,但也只好硬起頭皮,左手運足內力,迎擊上去。
同時之間,右手長刀碰上鐵衣柏秋的松紋古劍。
但聞一聲展耳的金鐵交鳴之聲,長刀脫手飛掉,接著左手掌力也硬接了對方一爪“虎魄功”,只震得內髒劇疼,血氣翻騰,不由自主連退七八步,仰天跌倒,猛噴鮮血。
戰場上只剩下那惡鬼嶺總司崔靈獨自一人奮戰三名高手,這時他已掣出盤在腰間的緬刀,但見刀光如雪,在那一杖一劍雙掌之中盤旋往來,冗自有攻有守。
眾人見他如此了得,心中大為憂慮,荊登齡轉眼一望,只見援兵已奔到十丈以內,當下只好打消獨自挑戰之心,率領眾人向敵援兵方迎戰上去。
這一次對方人數更多,荊登齡擋住鐵手飛鷹關拱,荊登韶對付副總司劉振,但荊登韶一上手就發覺對方內力有限,立刻再邀截住刑堂分司李欽,以一敵二。雪浪禪師一把戒刀找上千彈指詹聰。
這位少林好手因聞龍虎莊之人提過干彈指詹聰夜襲之事,故此從他裝束認出來歷,一上手就全是急攻硬打的招數,免得被他緩出手使用暗器。
武當鐵衣柏秋一個人對付七名勁裝大漢,初時未曾摸出這七人底細,是以小心應敵,但數招之後,已發覺他們武功雖是精熟,但造詣尚淺。
當下放手施展武當劍法,只見他一把劍指東打東,指西打西,把那七名勁裝大漢殺得團團直轉,完全控制住主動之勢。
眾人正自激斗得火熱,忽聞遠處傳來一聲長嘯。聲音甚是尖銳刺耳,韌時還在老遠之處,但頃刻功夫,聲音未斷,卻已近了許多。
龍虎三老、柏秋、郁健、風門和尚、雪浪禪師等七人聞了這陣嘯聲,不禁都暗暗惕凜。
心想這個發出嘯聲之人功力奇高,腳程之快,極是驚人,料必是崔靈發出黑煙訊彈招來的強援,只不知此人是誰?莫非是神秘莫測“鐵面大帝”親自趕到?
司徒登瑜朗聲道:“擒賊先擒王……”話聲中左手作出了虎瓜之勢,右手卻是龍爪之式,雙手各自使出陰柔陽剛兩種不同的力道,迅急攻擊崔靈。風門和尚接聲叫道:“司徒施主說得是,擒賊先擒王……”只兩句話工夫,手中禪杖便七八招強攻硬打的杖法,激蕩起陣陣風雷之聲。
郁健也以全力施為,使出峨嵋派陰陽劍法中最是辛辣的招數。
只見他劍似游龍,人如飄風,一連使出“雁沖殘雪”“冰江無波”“乍陰乍陽”,“白雲出釉”等四式十二招。這四招在陰陽劍法中屬“七煞劍”之列、端的是辛辣無比。
勾魂怪客崔靈緬刀鐵掌一齊發出,單是一柄緬刀,就把禪杖和長劍兩股攻勢接住。左掌催動一身精純內力,硬是封住司徒登瑜的“龍魂虎魄”神功。
但三招甫過,第四招形勢大變,司徒登瑜龍爪陰力忽然粘住他的掌勢,接著虎爪陽力迅快猛擊。
崔靈運力一掙一拍,蓬地震響一聲,雖是夷然無損,可是右手緬刀卻遲滯了一線,那風門和尚及郁健的禪杖長劍一齊攻到,先是禪杖擊中緬刀,錚的一響,崔靈緬刀一沉,接著郁健長劍蕩開刀光刺入,如閃電一掣,候來倏往,崔靈右肩之上黑袍已裂開一道口子,鮮血湧流,他右手失利,卻又大大影響左邊。司徒登瑜雙爪所發的陰陽兩股力道已自湧施到身上。
崔靈咬牙奮起平生功力,揮掌一擊,蓬地一聲,只見他迅捷如鳥般飛出圈外,落在三丈之外,腳一沾地,身形穩如山岳,晃都不晃。
司徒登瑜、風門和尚及郁健駭然相顧,心裡不約而同地泛起:“這惡賊已經如此了得,若是他背後之人出手,誰能當得?”這個念頭。
那陣入耳作嘯聲又傳入耳中,這時已近在兩裡路之內,眾人忍不住偷眼瞧看,但見一道白影風飛電掣般奔來,看他身法之快,早先嘯聲起時,少說也在十裡以外。
這時獨有武當派高手鐵衣柏秋得能分神瞧看強敵。他一心一意為師門揚威,這刻恰好對方七名手下武功較弱,動作數招之後,已摸得清清楚楚。
當下口中發出一聲清嘯,劍上突施威力,轉眼之間已劈翻三人,余下四名勁裝大漢見他劍術超群,人人震害。卻怯於惡鬼嶺嚴刑酷法,不敢逃生。
鐵衣柏秋長劍一振,迅疾刺中一人心窩。
這時橫刺裡一刀劈到,他競不閃避,立使古劍電掣回來,迅即吐出,又刺中一人。那口明晃晃的長刀刷地劈中他身子,只見他身上長衫微微漲起,卷住刀鋒向一例滑去,竟是以上乘的“沾衣十八跌”內家功夫卸去敵人刀勢。
這時對方只剩下兩人,鐵衣柏秋長劍一困,粘住一名大漢手中鬼頭刀,借勢一曳,那大漢不由自主的向前傾跌,連沖數步,柏秋順勢以劍柄一撞,擊中那大漢面門,登時開花,鮮血迸濺。
同時之間,柏秋左掌驀地一拍,一股內家真力印在第七個大漢身上,那大漢身子直飛開去。此人被柏秋掌力一印,內髒粉碎,已經是活不成了。
柏秋在咄磋之間連殺七敵,不禁躊躇滿志,忽見那最後吃他的掌力的大漢疾撲回來,勢道極是凌厲威猛,不禁驚詫交集,忙忙發掌擊敵!
那個撲回來的勁裝大漢竟是和身撞上去,不管柏秋迎攻掌勢,似乎不把他的掌力放在心上。
這等打法自是罕見罕聞之事,柏秋方自大惑不解,耳中聞得荊登齡的聲音道:“柏兄速速閃開……”眼中同時已見到那勁裝大漢後面尋丈之處,出現一個白色人影。
鐵衣柏秋閱歷極豐,機智過人,這一瞬之間已經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
原來那個被他掌力震開的大漢並非身懷絕藝,抵得住他的一掌。而是實實在在地已經震死,不過被白衣人趕到將他反震回來。
這時他掌勢已發,若是要撤掌閃避,雖是能夠辦到,卻必須顯得十分狼狽之狀,鐵衣柏秋心中冷笑一聲,競不聽荊登齡的警告,反而催動掌力猛劈出去。
“蓬”的一聲,那大漢吃柏秋一掌擊倒,這時眾人已是全都停戰,准備應付這個功力絕高的白衣怪人,因此皆有余暇轉眼顧視鐵衣柏秋,只見他身形微微一晃,便自站穩。
這一來除荊登韶,司徒登瑜兩人深知那位大哥平生持重穩健,決不會無緣無故如此急呼,是以必有道理之外,其余之人,包括對方劉振、關拱,李欽等人,都暗笑荊登齡小題大做,有失身份。
崔靈在三丈以外忽然開口冷冷道:“姓柏你的死期已至,趕緊逃回武當,作埋骨的打算……”
眾人聽了這話,大感驚疑,轉眼向白衣人望去,只見那人身上罩住一襲寬大白袍,身形肥瘦看不出來。頭面上用一個白布袋蒙住,只露出精光閃閃的一對眸子,競不知是何等樣的人物。
鐵衣柏秋隱隱感到不妥,暗中一運氣,驀地神色一變。叫道:“我中毒啦……”叫聲中急運功封閉胸腹要穴,以免毒氣攻心。
眾人盡皆駭然相顧,荊登齡一揮手,當先縱到鐵衣柏秋身前,荊登韶、司徒登瑜也跟著縱到身邊,二位龍虎莊高手並肩而立,面對那白衣怪客。
他們這等陣勢,一望而知乃是聯手合力同拒強敵之意,這一來雙方的人又是一陣駭異,都暗想這龍虎莊三老名聲何等威赫,目下竟然不顧身份,排出聯手陣勢。由此可以想象得出那個白衣怪客競是多麼受他們重視!
荊登齡面向那白衣人道:“尊駕出手之際,老朽就看出似是“萬方大流毒”功夫,果然能隔物傳毒,定是這種宇內力無雙干古罕見的至上毒功無疑了,尊駕既具如許身手,足可以縱橫天下,流毒萬方,敢情以姓名來歷及真面目示知,一慰傾慕之倩!”
那白衣怪客理也不理,似是根本沒有聞見他的話,勾魂怪客崔靈曬道:“龍虎莊絕藝可敵得住我這位兄弟的毒功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