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花抬起袖子拭了拭淚水,但淚水卻越發像斷線珍珠般唰唰滾落:「關爺說得不錯,為了弟弟的病,我幾乎已把積蓄花盡。但每次治過之後,雖然當時稍見好轉,過了幾天之後,便又逐漸惡化,到現在越發奄奄一息了,我這些天來,冒著極大危險,跟隨宮捕頭東奔西走,除了希望協助官府緝兇歸案,另外一個心願,便是希望能早日找到解藥。」
小關皺起眉頭道:「你又怎能找到解藥呢?」
「我弟弟身上的毒,現在已查出是霜龍公子派的手下符雲三下的,霜龍公子既然有這種毒藥,必定也有解藥。只要他肯拿出解藥,我情願把玉屏風還給他。」
「那玉屏風還在你身邊?」
「為了向霜龍公子換取解藥,我隨時帶著。」
小關眼珠一轉:「我記得上次在雷天眼真人的道觀裡,曾在暗中傷看到你把那玉屏風拿了出來,希望換取一顆奈何丹救你弟弟,有這回事吧?」
「可惜我並未換到。」
小關嘻嘻一笑:「你可知道,那奈何丹後來被我得到了?」
小荷花睜大著一對淚汪汪的眸子,急急問道:「關爺可還帶在身上?求您發發慈悲,讓我以玉屏風交換。」
小關兩手一攤,搖搖頭:「我已把它送給李仙子了,她真元衰竭,身子日虛,奈何丹對她來說,照樣也是救命的仙丹靈藥。」
小荷花頹然垂下頭去:「也許我弟弟是命該如此,現在唯一的希望,只有見到霜龍公於再說了。」
一直不曾開口的李百靈,這時卻望著小荷花說:「姑娘,那顆奈何丹我還不曾服用,為了救你弟弟,我願意送給你。東西在我房中,等你離開客棧回廬州時,再來拿去。」
小關聞言大驚。一把拉住李百靈的手說:「這怎麼可以,小傢伙你也太慷慨了,救小荷花弟弟的性命固然重要,但你自己的命也不能不救,要知道那東西我是費了多大的力量才弄來的!」
李百靈淡淡一笑:「你也不過是訂賭贏來的,打痞是碰運氣,好像沒費多大氣力。」
小關面孔漲紅,大聲道:「可是我敢打賭,除西域密宗紅教之外,中原武林絕對不會再找出第二穎奈何丹來!」
李百靈卻又嫣然一笑:「你只知道打賭,我又何嘗不敢打賭。」
「你賭什麼?」
「我敢打賭即便不服奈何丹,也不可能就死。但荷花姑娘的弟弟,若沒有這穎奈何丹,卻難以活命。」
「可是你要知道,若不服奈何丹,你最多只能再活三年。」
李百靈神態異樣平靜,緩緩說道:「一個人活在世上,不在年歲大小,如果能再活三年,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小關還要再辯說下去,小荷花早已朝著李百靈盈盈拜了下去:「李仙子,我小荷花永遠不會忘記你的大恩大德,不過,若您自己也非服用那穎奈何丹不可時,我小荷花說什麼也不能要的。」
李百靈擺擺手道:「姑娘用不著行大禮,快起來,我既然答應了,說話豈能不算數。」
小關莫可奈何地搖搖頭:「好吧,你不想活了,別人也沒辦法。」他再望望小荷花:
「可是你別忘了玉屏風要給我們!」
小荷花起身就要回自己房間:「我馬上就去拿來。」
李百靈連忙制止:「不必拿,那東西我不要,那是血案中的贓物,將來落案時應當歸還失主才對。」
小關卻雙手亂晃,叫道:「不行,非看不可,聽說那上面有九幅名家手給的圖畫,上次在雷天眼真人的道觀偷看時隔得太遠,什麼也沒看見。將來東西歸了案,再想看就太難了、小荷花,快些回房拿過來給我看看!」
小荷花躁得幾乎耳根都熱了:「我看關爺還是別看的好,那些畫,宮捕頭是辦案的,自然可以看,您小關爺也馬馬虎虎看得,但李仙子卻絕對看不得。」
小關還是一味窮吼:「我一定要看,開開眼界也是好的。」
卻見李百靈忽地黛眉一聳,滿面冰霜,兩道清澈如水的眼神,威儀逼人。叱道:
「小關,看你神經大有問題,心神不寧坐立不安,坐不住就給我滾出去!」
小關倒是乖乖的靜了下來。
李百靈望著宮道和小荷花道:「此刻離正午,只怕不到一個時辰了,你們也該準備才行!」
小關走到窗前,探頭向外面瞧瞧天色,卻忽然失聲尖叫了起來。
李百靈、宮道、小荷花三人,全被他弄得吃了一驚。
李百靈忙問:「小關,我看你真是得了急驚風、搖頭風,又是什麼事大驚小怪的?」
小關回過頭來,一臉慌急神色:「我看到那個叫鰻魚精的小曼了,這女人壞透了,上次還騙過我東西,我一直想找她就是找不到,這次絕不能讓她跑掉。」
小關最後一個字尚未出口,人已奪門追了出去。
宮道擔心他不能及時趕回援手,忙道:「若小關兄在中午之前回不來,緝捕霜龍公子之事,不知要怎麼辦?」
李百靈道:「我想他應該趕得回來,萬一誤了,我也可以隨你們去一趟。」
「勞動李仙子玉駕,在下實在於心不安,何況李仙子看來似乎玉體違和,萬一有個什麼差錯,教在下如何擔待得起。」
「用不著顧慮那麼多。」李百靈吩咐:「你們準備好了,不妨先行出發,我再等小關一下,萬一他不來、我也一定獨自趕去。有我坐騎,即便走在你們後面,也能及時趕到。」
小荷花打扮得珠繞玉圍。花枝招展,她本來就生得標緻,再加刻意修飾,越發顯得干嬌百媚,風姿綽約。
女為悅已者容,此刻的小荷花,也的確是希望能憑借誘人的姿色,取悅於霜龍公子,因為她必須盡量討好對方,才能取得解藥。
她不忍心接受李百靈的奈何丹。
宮道為恐引起霜龍公子的疑心,和小荷花一出客棧就保持了相當的距離,等小荷花來到土廟時,他早已隱身在數丈之外的一棵大樹之後。
瞧著廟牆邊的陰影一分一毫的移動,小荷花的一顆心也跟著一上一下的跳個不停。
霜龍公子這位曾是她—夕風流的恩客,如今在她心目中,卻是個不折不扣的萬惡魔星。
當廟牆邊的陰影完全不見日正當中時,果然,霜龍公子無聲無息的出現在小荷花身前。
他看起來年在三十左右,濃眉大眼,唇紅齒白,面容十分俊俏,只是兩眼不時精芒閃爍。給人一種高深莫測的陰森感覺。
他身穿一件杏黃色閃閃發光的錦緞長抱,手持折扇,站在小荷花面前,有如玉樹臨風,也可算得一對可人兒。
小荷花定了定神,立刻風致婿然地拋過一個秋波,響起銀鈴般的笑聲:「霜龍公子,好久不見,把人想都給想死啦,是不是有了新的,就又忘了舊的?」
霜龍公子噘唇一笑:「小寶貝,你看起來好像比以前更美,只要有你陪過了,我還會再想誰?」
霜龍公子原是風月場中的常客,見的胭脂陣仗多多;只是小荷花媚骨天生,再加上那天的曲意奉迎,自然的配合達到了欲仙欲死的境界,霜龍公子想小荷花倒是實話。
小荷花道:「別講得那樣好聽,您不過當著我的面才這樣說的,您若真的想我,為什麼這麼多天都不來找我,害得人家幾乎要得相思病了。」
霜龍公子一把將小荷花摟進懷裡,摸著她那雪白的粉嫩的小臉蛋,涎著臉說:「小寶貝,真有你的,說得本公子心火難熬……」
小荷花推開霜龍公子,噘起櫻唇,帶著撒嬌的嗔道:「要來就不該隔這麼久才來,而且還約會在土地廟後面,多沒意思!」
霜龍公子再把小荷花拉進懷中,瞇著眼嘿嘿笑了起來:「小寶貝,少灌迷湯,你肯就地開方便之門,那就不妨先到土地廟裡敘敘舊情可好。」說著就動起手來,一手探胸,一手解小荷花的紐扣。
小荷花臊得臉蛋血紅,捏起粉拳,在霜龍公子胸前輕捶著道:「大公子,大少爺,這樣的急就章是沒有什麼味道的。」
「用不著假正經,這裡四下無人,何況機會不再,只怕以後我很不容易再看到你了。」
小荷花暗暗一驚,仰起臉來,凝視著對方的神色:「為什麼?」
霜龍公子不經意地笑笑:「有人要我去吃牢飯關籠子。」
小荷花故作一楞,眨著那對烏溜溜的大眼睛:「您是有錢有勢的大公子,既不作奸又不犯科,除了風流一點兒,那是什麼大毛病,誰敢抓您?」
霜龍公子拾手摸摸嘴巴,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嘿嘿,那些,不知道自己吃幾碗乾飯的傢伙,想緝拿我歸案的王八蛋,我要把他們一個一個送上西天佛國去。」
「龍公子,到底怎麼回事?」小荷花簡直是脫掉褲子坐板凳,裝做得有板有眼。
「告訴你也無關痛癢,安慶府那平安老押店的血案是我幹的,十一條人命是我殺的,店裡的寶物是我拿的。」他說得乾脆痛快。
小荷花手拍自己的心口,唱作俱佳地道:「不可能吧,您別開玩笑嚇我,像您這樣好人,怎會做出那種傷天害理的事?」
「這根本算不得傷天害理,官府裡那些做官的,上自六部督府,下至三班六役,能有幾個不是貪贓枉法,官官相護。他們打著為黎民百姓謀福利的旗號,實際上卻只想把大把的銀子住自己荷包裡裝。就以安慶府那家平安老押店來說,店內所藏寶物,價值連城,一家押店,哪會有那麼多的寶物。」
「那些寶物又是怎樣來的?」
「據我所知,平安老押店是和官府勾結,那些寶物多數是貪官污吏寄存在裡面待估求利的!」
「如果那件血案真是您干的,至少不該殺死十一條人命。」
「你懂什麼?」霜龍公子哼了一聲:「那十一個人,全是店裡僱用的殺手,又有官府的人撐腰,一個個窮凶極惡,把客人當孫子待,這些狗娘養的碰到別人可以耀武揚威,碰到本公子算他們倒了血霉!」
小荷花眼看霜龍公子雙目交射的凶焰,不由嬌軀一抖:「龍公子,還是不談這些吧,您約我到這裡相會,究竟為了什麼?」
「說出來別見怪,除了想看看你,最重要的一件事,希望你把那副玉屏風還給我,不過我不是白拿,要多少代價,只管開口。」
「您為什麼東西給了人家又要拿回去?」
「你用不著知道那許多,有些事情不知道可比知道的好。」
小荷花猶豫了一陣,終於鼓起勇氣:「您既然想要間玉屏風,我自然不能不答應,至於代價麼,我不要……」
霜龍公子聳眉嘿嘿而笑:「什麼話,我怎能讓你吃虧。縱然你對本公子無情無義,本公子也不能白吃白玩。我花錢找的就是樂子,錢花得多是本公子的身份。要多少,別客氣,儘管開口.本公子什麼都沒有。就是有錢。」
「除了錢,您還有別的,只是不知公子肯不肯給?」
「給……」霜龍公子接著又說了幾個給,又道:「除了這顆腦袋不准別人拿去,別的你只管說出來!」
「我要的只是一粒能解毒的解藥!」
「要解毒藥做什麼?」霜龍公子故作吃驚:「誰中毒了?」
「我弟弟。」說到弟弟,小荷花又滴下了珍貴的親情眼淚。
「你弟弟中的什麼毒,需要什麼解藥,說清楚些我才好對症下藥!」
「他所中的毒,我相信您的獨門解藥一定有效。」小荷花語近哀求。
「好吧,本公子殺人雖說算不了回事,但有時也發發菩薩心腸救人。」霜龍公子從懷裡摸出一個只有指尖大小的紫色磁瓶,交給小荷花:「這解毒藥,能解百毒,神效無比,不論你弟弟中毒多深,眼下之後,三天必能完全復原。」
小荷花斂江一禮,感激得幾乎要流下眼沼:「龍公子,我到客棧去取玉屏風來給你,還是你跟我去拿?」
霜龍公子忽然冷冷一笑,不動聲色:「你是想把我引進客棧,以便安慶府姓宮捕頭抓我?」
小荷花聽了臉色大變,猛打一個寒噤:「龍公子,您在說什麼?」
「小荷花不要伯;但是你心裡有數。告訴你,我隨時都可以殺姓宮的,只是不願意在客棧裡連累無辜。」
「龍公子,姓宮的他……」小荷花幾乎語不成聲,一顆心幾乎已跳到了腔口:
「你想看他是不是?現在正是機會,他是自動送上門來的。怨不得我了!」霜龍公子抬臂撥開小荷花,折扇向數丈外的那顆大樹一指:「安慶府的班頭宮朋友,用不著藏藏躲躲,出來和本公子照個面吧!」
宮道自忖行動已夠隱秘,居然被人一語點破藏身之處,只好硬著頭皮從大樹後轉了出來。
霜龍公子聳眉傲然一笑:「宮朋友。你從離開安慶府,到目前這些天來的行蹤,我完全清楚,本公子如果想殺你,尊駕豈能活到現在?」
他頓了頓,繼續說:「本公子所以不殺你,並非手懶,而是聽說你在安慶府的官衙裡,還算半個好人,看在小荷花的情份上,你只管走開,本公子願意交你這個朋友?」
宮道哪裡忍得下這口氣,雖然為了辦案,有時部下難免和黑道掛鉤,但是霜龍公子看在小荷花的份上放他一馬,實在面子上掛不住!
他明知自個兒不一定是霜龍公子對手,也要拚一拚老命,何況職責所在,奉命緝捕兇手歸案焉能落人話柄。
當下,大喝一聲道:「姓龍的,別儘管癩蛤蟆打哈欠,今天你是太歲當頭,遇到剋星,宮某非把你緝拿歸案不可!」
霜龍公子一摸嘴巴,哈哈大笑:「宮朋友,你雖然為人不借,總是官府裡的狗腿子,本公子饒你不死,你反而不量力起來了,如果真活得不耐煩了,就手下見真章吧!」
宮道抖手掣出纏在腰間的封神鏈,沉起嗓門:「宮某今天若不能把你擺平,情願不回安慶府。」
他這名為封神鏈的獨門兵刃,長有八尺,是由三十六團銅環接連而成,每隔一尺,綴著一顆烏亮的鋼珠,韌看起來,很像一條百鏈銅鞭,舞動時風聲呼嘯震耳,很能增添殺伐間的威勢。
霜龍公子依然手中只是一把黑骨描金折扇,神態自若,笑嘻嘻地一步步向宮道走去。
直到兩人相距不到一丈,霜龍公子才停住腳步。
沒等宮道掄起封神鏈,霜龍公子先開了口:「宮朋友,若本公子正式出手,你絕對接不下三招。這樣吧,本公子就在這方圓三尺之內。讓你連攻五招,只要你的鏈碰觸到本公子的衣服,本公子就算輸了。」
「你輸了便怎麼辦?」
「情願隨你到安慶府投案,也算幫你立件大功。」
宮道暗付這下姓龍的是輸定了,他只能在三尺方內閃躲騰挪,而我這兵刃卻長有八尺,只要攔腰一掃,縱然他身法不凡,也必定顧頭不能顧尾,顧尾不能顧頭。
他也就不再打話,甩舞起封神鏈,呼地一聲,快如閃電般一記橫掃,風聲尖嘯當中直向霜龍公子奔去。
誰知霜龍公子競像能預先料知對方兵刃掃來的方向部位一般,不等封神鏈掃來,竟然肩不動腳不踩的全身平飛而起,就像一個人全身凌空躺在那裡一般,宮道的封神鏈,剛好由他身下掠過。
宮道心頭大驚之下,趁對方身子尚未落地,反手一抖,將封神鏈原地處振起,這一來正趕上霜龍公子下落之際,絕對脫不過攔腰被纏的命運。
他做夢也想不到,封神鏈竟在空氣中劃過,由於用力過猛,反而險些打到自己的肩頭。
再看霜龍公子時,仍在紋風不動的站在當地,手搖折扇,一副悠閒自得的模樣,就像從沒移動過。
宮道一咬牙,這次是斜肩帶背的掃了下去。
哪知霜龍公子乾脆躲都不躲,只把折扇向鏈梢抖手一點,說出奇怪,那鏈梢竟然倒轉方向,向外捲掃過去。
就這時候,宮道也頓感有股奇大的暗勁,震得他幾乎無法握住兵刃,連身軀也踉蹌得一側,摔出兩步。
三招落空,宮道用不著再進襲第四招第五招了,至少留下兩招不用,在面子—上要好看一些。
霜龍公子冷冷地笑著,一邊盯著宮道憋得宛如豬肝般的臉色:「宮朋友,還有兩招沒進攻,否則你就不會再有出手的機會了。」
宮道嚥下一口唾沫:「不必了,宮某自知難是閣下對手,你要怎樣處置在下,只管說出來。」
「本公子今天就算交了你這位朋友,絕不難為尊駕,你可以請了。不過,從今後少管本公子的閒事,否則,尊駕的腦袋和頸脖子就會分家了。另外回去對安慶府的王知府講,叫他晚上睡覺時,把八姨太的纏腳步,在頸脖子上多纏上幾道,這樣可牢靠些。」
就在霜龍公子說得口沫橫飛,神情意得之時,一頭小白驢不知從什麼地方鑽了出來,飛也似的來到跟前。
小白驢上坐著一位白衣女郎,她仍然頭戴淡黃色絲繡寬邊笠帽,帽沿下團團披垂著一道輕紗,這正是雪羽仙子李百靈的標準裝束。
輕紗內飄過來的是冷幽幽、輕脆脆的聲音:「霜龍公子,你未免欺人太甚了,自古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你犯下殺人越貨的大案,豈能迫遙法外。」
霜龍公子輕搖折扇,兩眼精芒閃射,像要穿透李百靈的罩面輕紗:「這位姑娘是什麼人?看樣子必定大有來歷,可否先賜告上姓芳名?」
李百靈的話聲像粒粒冰珠子:「我是誰有必要告訴你麼?你似乎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霜龍公子仰臉嘿嘿一笑:「看來姑娘是不甘寂寞,要插手管這檔子閒事了,你要怎樣管法,不妨劃個道兒出來!」
「那倒用不著,只要你還認為自己是個敢作敢為的男子漢,就該隨宮捕頭到安慶府投案。」
「姑娘是安慶府的女捕快?還是拿了安慶府王知府那狗官的銀子?」
「住嘴!」李百靈厲聲叱喝,說話間手中已多了一條八九尺長的銀色絲帶。
霜龍公子噘嘴一笑:「姑娘就是鬥口輸了,也用不著拿條帶子急著上吊呀!」
哪知他最後一字尚未出口,那絲帶已有如千百條銀蛇,遮天蓋地般,快如掣電般罩向他的全身。
霜龍公子大驚之下,急急躍退兩步,左手一揚,三道藍汪汪的寒芒,流星般奔向李百靈上身玄機、將台、紫宮三大要穴。
李百靈撩袖一撥,那三枚淬有劇毒的梅花梭全被擊落地上。
霜龍公子二度左手一揚,這次是七支烏木透骨針,分做七個不同方位,襲擊上盤和雙腿。
李百靈趁絲帶回收瞬間,繞身一抖,剛好把七枚暗器又紛紛震落。
霜龍公子兩度施展暗器不能得手,心知要想以折扇精妙招數取勝對方,必須近身拚搏。
他心念轉動間,人已欺身疾進,折扇一式孔雀開屏,斜斜的劈向李百靈。
別看他手中只是一柄玉骨錦面的折扇,但運注上內力之後,卻有如鐵面銅骨,帶著嘶嘶風聲,奔襲之勢,令人掠心動魄。
李百靈人在驢上,雙腿微一用力,嬌軀已凌空而起,但她人在空中,並未閒著,右手絲帶一陣絞抖,盤向霜龍公子頭頂。
小白驢在李百靈雙腳一域之下,也立即躍開兩步,剛好躲過折扇的施襲。
霜龍公子出手落空,服見對方那絲帶像巨蟒般當頭盤旋而下,冷笑聲中,折扇一翻,就勢反戳上去。
絲帶折扇一交,那絲帶生生將折扇削去尺許長短的一段。
李百靈收回絲帶,人已坐回小白驢,就像她根本不曾離驢背一樣。
其實,自李百靈躍離驢背,以至絲帶被削,到她再落回驢背,亦僅是一眨眼的工夫而已。
看霜龍公子,正左手緊握右手,不但咬牙咧嘴,而且面色鐵青,尤其是右手,幾乎連折扇都把握不住。
原來李百靈那絲帶,在夾層中以相等距離,綴有十枚金環,所以施展起來,才能得心應手,揮灑自如。
方才霜龍公子雖削去一截絲帶,但右手背卻被金環擊中,好在他早已運氣護身,否則勢必當場骨碎肉綻。
饒是如此,他那右手,短時內也難施展功力。
忽聽宮道一聲驚呼:「不好,李仙子快躲!」
果然,一道碧熒熒的寒芒,像天外飛星般,凌空而下,射向李百靈後背。
李百靈聞言,已經遲了一步,那道寒芒,早戳向她的後背命門大穴。
誰也料想不到,那施襲暗器的人,正隱身在李百靈身後的一棵大樹的枝椏之中,位置隱蔽,所以一直無人發覺。
就在李百靈眼見被即將被那碧熒熒的淬毒暗器子午透骨釘近身的剎那,突然,一道白光,來勢更快,疾如閃電驚鴻般,生生地把距離李百靈後背不及一寸的子午透骨釘砸了開去。
接著,不遠處大樹後轉出一個年在二十三四,劍眉星目,氣度恢宏,身材修偉的青年人來。
那青年人以一支銅鏢救下李百靈一命,隨即挺胸闊步來到李百靈身前,躬身深施一禮道:「嫂嫂受驚了,多日不見,小弟給嫂嫂請安!」
李百靈立刻認出來人是玄劍莊門人朱虛谷。
其實,她在玄劍莊將及五年,和朱虛谷也不過僅見過四五次面,更少有交談。
朱虛谷平時住在莊外小山上,經年難得進莊一次。
雖然兩人並不十分熟悉,但李百靈對這位年輕人,一直有著極佳印象,他的儀表、舉止、談吐、風度,處處都顯得出類拔萃,與眾不同。
她只知他是朱伯駒的弟子,卻也難免奇怪他為何也姓朱?為何面貌和朱伯駒又十分酷似?
若朱伯駒能有這樣一個親生兒子,至少,她慶幸玄劍莊後繼有人了。
朱虛谷見李百靈沉吟不語,不由神情羞怯的又道:「莫非嫂嫂不認得小弟了?」
李百靈終於帶著無限感激的語氣:「我怎會不認識你是虛谷兄弟,方纔若不是你出手相救,只怕我就險道不測了!」
不知怎的,她對面前這位年輕人,也打內心深處,泛起一陣小兒女般的羞怯。
忽見朱虛谷右手望空一揚,一道白光起處,立刻樹上發出一聲慘嚎。一個身軀高大的漢子,由半空中像隕石般摔下地面,半晌動彈不得。
宮道急急奔了過去,抬腳將那漢子踏住。
這時小荷花也奔了過來,叫道:「宮捕快,別讓他跑掉,他就是霜龍公子的手下符雲三,給我弟弟暗中下毒就是他。」
宮道隨即把符雲三點了穴道。
朱虛谷翻腕拔出長劍,一指霜龍公子道:「剛才的一切經過,我都看過,尊駕想必就是霜龍公子,你若識得時務,就該老老實實的束手就縛。不然在下就要不客氣了!」
霜龍公子料到這年輕人身手不凡,但他身為三大惡人之一的成名人物,豈能當場認栽,當下折扇一橫,冷冷笑道:「好小子,本公子闖蕩江湖這些年,從沒聽說有你這號人物,快些報上萬兒來,免得死後做了無名之鬼!」
「在下確實是個無名小卒,對付你這等江湖敗類,又何必提名報姓!」
霜龍公子如何忍得下這口氣,倏忽間暴進三尺,一招「丹風掠羽」,折扇猛向朱虛谷當胸戳去。
朱虛谷側閃一步,右腕倏沉,施出朱伯駒親傳的玄劍法冥王七大式中的一式「小鬼扛鼎」,迎了上去。
這「小鬼扛鼎」式中可幻化出十三道神鬼莫測的劍招,就像十三柄長劍同時攻出一般,銀芒閃耀,令人觸目欲眩。
本來,以霜龍公子的武功造詣,來勢雖然辛辣凶狠,仍可封架化解,卻因他手右背傷勢甚重,五指無法著力,雙方一接之下,折扇頓時被震得脫手飛出,若非他情急閃身後掠,只怕非喪命劍下不可。
朱虛谷跨步跟進,又是一劍斬去,霜龍公子早已躍遲到三丈之外。
朱虛谷並不追襲,凝劍而立:「霜龍公子,有本事只管再來三二百回合。」
霜龍公於面色青白:「好小子,今天算你走運,本公子有事在身,下次再來索取你的狗命!」
話聲未了,一連幾個縱躍,人已失去蹤影。
朱虛谷還劍入鞘再回到李百靈身前。
李百靈揭開罩面輕紗道:「沒想到朱兄弟武功已高到這般境界,為什麼不在玄劍莊,卻來到了許昌?」
朱虛谷對李百靈似是執禮甚恭,又是深施一禮道:「爹爹去了大別山,兄弟放心不下,想前去相助一臂之力,沒想到行經此處,得遇了嫂嫂。」
李百靈不由心坎一震:「兄弟的令尊是武林中哪位高人,我怎麼一直沒聽說過?」
朱虛谷先是楞了一下,接著就會過意來了,淡談一笑道:「難怪嫂嫂不知,兄弟一生下來就被爹爹送到莊外的小山上。多少年來,我和爹爹一直以師徒相稱,連兄弟也被蒙在鼓裡,直到最近,爹才說出兄弟的身世,原來我們是親生父子。」
李百靈臉上看不出半點表情:「原來令尊就是朱莊主!」
「不錯。」朱虛谷覺出李百靈的語氣不對,不由星目眨動了幾下:「嫂嫂,咱們該是親叔嫂了,你怎麼管爹爹叫朱莊主,這樣不是有點兒過於生分了麼?」
李百靈重又放下垂面輕紗,幽幽一歎道:「兄弟,玄劍莊的事,也許你知道得並不多,此刻我也不方便對你細說,莊上還好吧?」
「莊上現在由總管洪圭坐鎮,另外有位遠客彭一行兄協助,上次生擒一個血屍門下的董秀姑,監押在一處空屋裡。」
「聽說彭一行的妹妹彭香君落在血屍席荒手裡,彭一行為什麼不去救援?」
「彭一行本來要隨兄弟一起到大別山,因為爹爹到大別山,也是為救彭姑娘,而且另一位客人房謙,為救彭姑娘至今未回,莊上必須留人照應,所以他才勉強留下來。」
「兄弟這就要趕往大別山麼?」
「既然半路上遇見了嫂嫂,我希望能和嫂嫂一起去,只是不知嫂嫂還有別的事情沒有,如果嫂嫂還有別的事情需要兄弟幫忙,兄弟也不妨先幫嫂嫂辦完事再到大別山去。」
朱虛谷誠懇地說。
對於這位英氣勃發而又生性敦厚的年輕人,李百靈並不反對和他同行,但卻又不得不擔心小關是否能和他和睦相處。
小關在這方面經常顯得心胸狹窄,先前阿庭在她身邊,小關就一直感覺不是滋味,甚至連阿敢一個半大不小的孩子,也心存芥蒂。
而朱虛谷不論在哪方面,都勝過阿庭和阿敢多多,小關又如仍能容得下……
朱虛谷見李百靈久久不語,不經意地笑笑道:「莫非嫂嫂有什麼不方便?」
「我是怕兄弟你不方便,你為了陪我,難免會耽誤到大別山的行程。」
「我到大別山,爹事先並不知道,晚去幾天,也沒關係。」
「兄弟若堅持隨我行動,多個伴兒也好,順便告訴你一個消息,前些天我在新鄭曾遇見過朱莊主。」
朱虛谷臉色立刻泛起異外的驚喜:「爹和嫂嫂可說過什麼話?」
「說過,而且還說了很多。」
「都說了些什麼?」
「他要我回玄劍莊去。」
朱虛谷顯得無比關切:「嫂嫂就該回去才是,你離莊這些天,莊上的人,哪一個不希望你回去,就連兄弟也盼望著早日看到你。」
也許,這只是朱虛谷隨便說說的幾句話,但聽在李百靈耳朵裡,卻難免暈飛雙頰,芳心抨然:「你想見到我?那又是為什麼呢?」
朱虛谷也感臉上一熱,不假思索地說:「因為你是我的嫂嫂。」
他頓了一頓:「在往日,雖然我很少回莊,但每次回莊卻都希望能看到你,哪怕只是匆忙的一瞥,也感到很高興,連我自己也說不出這是怎麼回事。」
李百靈越感心如鹿撞,別過頭去道:「兄弟,我們不提這些了,現在必須先處理一下這個捉到的符雲三。」
符雲三已被宮道點了穴道,雖然已坐起身來,仍像癱瘓一般。
宮道望著朱虛谷、李百靈一拱手道:「李仙子、朱爺,我看這人就交給在下吧,據官某所知,那天在平安老押店作案時,是這姓符的帶頭參與行動,先把他押回安慶府,也可對案子有個交代。至於霜龍公子,只好日後再設法緝捕了。」
「這樣也好。」李百靈點點頭:「不過我擔心你一個人負責押解,萬一路上出了差錯怎麼辦?」
「李仙子放心。」宮道語氣肯定:「在路上給這小子戴上手拷腳鐐上了囚,諒他插翅也飛不上天去。何況許昌城內的另一家客棧,在下還有兩個弟兄等在那裡,三個人押著他,還會出什麼差錯!」
李百靈仍不放心:「萬一霜龍公子半路劫囚,又該怎麼辦?」
「這……」宮道苦笑道:「哪會這麼巧,真是如此.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李百靈再瞧向小荷花:「你呢?」
小荷花道:「我自然也要趕回廬州,早些把弟弟救活。」
「那也好,待會兒回到客棧,就到我那裡把奈何丹拿去。」
小荷花感動萬分地道:「李仙子,不必了,剛才霜龍公子已經給了我解藥。」
「我知道,可是那解藥是否有效?他又是否騙你?誰也不清楚。此去廬州,路程遙遠,萬一那解藥無效,再回來找我只怕來不及了,何況我又居無定所,也不見得能找到我。」
小荷花情不自禁,含淚盈盈拜了下去:「仙子待我太好了,回到廬州,如果那解藥有效,我一定會把奈何丹再送還仙子。」
四個人一路同行,把符雲三押回客棧。
李百靈回到房間,當晚店裡的夥計送來一張紙條。
那是小關托人帶回的,上面除了寫李仙子親啟之外,並沒有隻字片句,但是又像符號又是線條的圈圈點點把紙都寫滿了。
李百靈微微一笑,小關的鬼花樣她是看得懂的。
宮道當晚就押著符雲三離開了許昌。
小荷花也在向李百靈取得奈何丹後,匆匆啟程趕回廬州。
此刻,只剽下李百靈和朱虛谷留在客棧。
小曼在前面急急奔行,小關在身後緊緊跟著。
這時,腳下已是離城數里外一處山坡。
小曼的輕身工夫特佳,奔行間姿態也十分曼妙。
其實,憑小關的輕功,隨時都可以追上她,他為了不使她發覺,所以始終保持了一段八九丈遠的距離。
轉過山坡,便遠遠望見在林蔭深處,有兩間破落不堪的茅屋,茅屋外圍著竹籬。
小曼進入竹籬,很快便隱沒在茅屋之中。
小關放輕腳步,來到竹籬外,從縫隙向裡面望去。那茅屋的柴門並未關閉,可以清楚地看到,過道上放著三個雞籠,裡面都有一隻活蹦亂跳的大公雞。
小關心裡說:「原來鰻魚精又要作法了,我倒要看看她有什麼新花樣。」
茅屋內人影一閃,小曼已出現在門前:「小關,不必躲躲藏藏,快些進來,我正等著你呢!」
小關驀然一驚,原來人家早己發現了自己,只得挺身進入竹籬:「鰻魚精,你怎麼知道是我?」
「你從城裡那家客棧跟蹤我,我怎麼會連這點兒警覺都沒有,反正我正想找你,你跟來最好不過。」
小關笑嘻嘻地說:「我也正想找你。」
「你找我做什麼?」
「上次我贏席荒的三粒血魂丹被你拿跑,現在應該歸原主才對。」
「不行!」小曼嬌叱一聲:「我現在正需要它,沒有它,一切都完了。」
「你又要搞什麼名堂?」
「你現在就請進來看看好麼?」
小關舉步進入茅屋,地上雞籠裡的三隻大公雞正在呱呱叫個不停:「你還不是專會拿它們出氣,大約這三隻大公雞今天晚上又要遭殃。」
小曼向屋角一指:「你再看看那裡面是什麼?」
屋角是一口瓷缸,缸口用黑布蒙著。
小關尚未走近,便聽到缸內發出沙沙而又十分怪異的聲音,剛要揭開黑布,身後小曼喝道:「小心,若被它們咬上,你就活不過一個時辰!」
「什麼東西,值得這樣大驚小怪。」小關嘴裡雖然漫不在乎,心裡卻已提高警覺,迅快地拉開黑布,原來缸口仍有縱橫交錯的細鐵絲封著。
凝神往裡一看,他頓時險些失聲驚呼出來。
只見缸內盤旋攪動,全是些蛇蠍鯢蜍之類的極毒極惡之物在蠕蠕爬行翻騰。令人毛骨依然之外,又大感噁心。
小關皺起眉退了兩步:「鰻魚精,你弄來這些骯髒的東西做什麼,看了讓人三天吃不下飯去,倒足胃口。」
小曼卻一本正經的說:「說的可倒輕鬆,這些東西,得來不易,費了半年的時間,才一樣一樣弄到手,你如果想開開眼界,不妨再仔細瞧瞧。」
也許是好奇心的驅使,小關果然耐著性子,再由缸口向裡面望去。
敢情這些毒物,竟有幾十種之多,僅是毒蛇,就有百步蛇、眼鏡蛇、珊瑚蛇、鞭苔蛇、飛蛇、鼠蛇、赤練蛇、竹葉青等十幾種之多。
另外便是蠍、蜈蚣、蚯蚓、鯢兒、鈴蛀、蟾蜍、鱷晰、守宮、蜥蜴、飛龍等。
小關捂鼻子看了一陣道:「聽說有蜈蚣的地方,就沒有蠍子,你怎麼兩樣都有?」
「我從兩個不同的地方捉來,當然兩樣都有,另外再用特殊的方法飼養,所以它們才能並存不死。」
小關搖搖頭,吁了口氣:「能搜集到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的確不太容易。」
「你再看看,有兩隻紅色發亮的小蛇,那才是真正的得之不易。」
小關定睛仔細看,當真不看則已,這一看頓時令他目瞪口呆,那不是曾使大力神張天牧險些喪命的稱做彩練的一對七彩毒蛇麼?它們怎會落到小曼手中,小曼又是用什麼方法能捉住它們?「鰻魚精,你是怎樣捉到這兩條彩練的?」
小曼怔了一怔:「真不賴,你也知道這對毒蛇叫彩練,這是大別山區的特產異種,血屍就是用它來提煉血魂丹,聽說大力神張天牧就差一點兒被它們咬死。」
小曼居然也知道大力神張天牧,可見得這妖女實在見多識廣。
「你養這些東西,究竟做什麼用?」
「這些東西,已經活不過今晚了。」
「為什麼?」
「今晚就要把它們統統殺死,然後把它們的精血裝在特製的沙罐裡,熬煮三天三夜,便算大功告成。」
「那是在提煉丹藥了,難道你也想像血屍席荒一樣,以毒藥害人?」
小曼笑道:「要害人何必費那麼大的氣力,這是留著自己用的,因為我要另外配藥。」
小關想起那天小曼命墨魚到一個叫玉娘子的那裡盜取九天神棗晶脂的事,不由笑笑道:「你是想煉製那可以永駐青春的天狐通?你已經夠美了,難道非要把天下所有的男人都迷倒不可麼?」
小曼抬起纖纖玉手,在小關肩頭拍了一下:「小關,幾天不見,你也學得油腔滑調起來了。」
小關索性打蛇隨竿上,故意抽了抽鼻子:「咱說的全是實話,我小關看過無數的女人,到現在還沒有見過像你這樣的女人中的女人,這些天不見,想得我每天晚上都睡不著覺。」
「那好極了!」小曼眉開眼笑,並順便斜睨星眸,拋過一個秋波:「正好,今天晚上需要你,就讓你揩足油好了。」
小關內心一動:「今天晚上要我做什麼?」他當然並不在乎小曼對他有什麼需求。
小曼不在乎地道:「要你陪我練功。」
「練功可以自己練,何必要人陪?」
「我練功不同,不但要人陪,而且兩人要赤裸相對,你不是想看我麼?到那時麼我的身子讓你隨便看。」
小關臉上一熱,連連擺手道:「那樣不好,再說看女人也頂好像霧中看花一樣,半看半猜,才能進入到想入非非的境界,若光著身子少了神秘感、反而索然無味了。」
小曼冷然一笑,有些嗤之以鼻的意味:「別假正經了,反正我今晚非你陪我練功不可。」
「我就是不陪,你這個鰻魚精又能把我怎麼樣?」
小曼眸子裡凶焰一閃:「那只怕由不得你了。」
小關雖不在乎小曼把他怎麼樣,但卻不願就此離去,因為他要看看對方究竟要搞什麼花樣,另外,也希望能在她身中,想對三大凶人之一的玉娘子多些瞭解。
想到這裡,自然沉住了氣:「好,我聽你的,陪你練功也沒關係,不過,我想知道一下墨魚在外面怎麼樣了,你們是老搭擋,為什麼不讓他陪你練功?」
「練功必須心正意不動。」小曼鼻孔裡哼了一聲:「墨魚精那混帳東西,心不正意不誠,若和他一起赤裸相對,他哪裡還會正正經經的練功,練眼功還差不多。」
原來不論正道魔道,儘管練功的方法不一,魔道的練功,有著奇奇怪怪的花樣,光怪陸離,五彩十色,但在練功時心氣合一,物我二忘,才有進境,否則走火入魔,輕則殘廢,重則喪命,後果不堪設想。
小關又問道:「他不是很怕你麼?怎敢隨便亂來?」
小曼正經地回答道:「到了那個時候,他就不怕我了。」
「不管如何,最好還是等他回來陪你練功,若我陪你練了,他知道後難免會找我算帳,為此傷了和氣實在是犯不著的。」
小曼似乎也覺出小關的話有理:「說的也是,只是今天晚上恐怕他不容易趕回來。」
「他在什麼地方,如果很近,讓我去找他。」
「他在玉娘子住的天香居附近,你去了也不一定能找到他,萬一連你也回不來。今晚這見一個男人都沒有,那不糟了。」小曼說完後,還是把天香居的地點告訴了小關。
「你和他這幾天有聯絡沒有?他知不知道你在這裡?」
「當然知道,他前天來過一次。」
「為什麼不事先聯絡好,讓他今晚回來陪你練功?」
「他可能會回來,為防萬一,所以才希望你別走。」
小關笑道:「這樣說我變成墨魚替身了,這倒蠻有意思。」
「你別緊張,讓我看看此刻墨魚在什麼地方。」
小關聽了一楞:「你怎麼能看到他?」
「我自然有辦法,牆角邊木凳上有個沙盆,幫我打盆水來。」
小關依言走過去拿起沙盆,從水缸裡舀進大半盆水,端過來放在小曼面前。
小曼看了一限說:「不行,水要裝滿。」
小關又舀來一瓢水,把沙盆盛得滿滿的,差點兒就要溢出來。
「別跟我講話,我要開始作法了。」
小曼說完話,從身旁一隻布袋裡,取出幾張事先備好的符錄,再點起兩根白燭,一炷香,然後把符錄焚化,接著口中唸唸有詞。
她唸唸有詞的聲音原先很大,兩眼也瞪得圓滾,模祥甚是嚇人,漸漸,聲音越來越低,兩眼也越睜越小。
半盞熱茶工夫過後,不但聲音已低不可聞,眼睛也完全閉上,看來就像參禪入定一般。
小關怔怔地瞧著,看她究竟搗的是什麼鬼。
忽見她雙目暴睜,吐氣開聲響起一聲大喝,把小關也嚇了一跳。
不知什麼時候,她額角上已是豆大的汗珠,她抬手一掠披肩長髮,望著小關:「看看盆裡有什麼景象?」
小關俯下身來往盆裡一瞧,不由立刻倒抽一口冷氣,說也奇怪,水面上竟隱約漾起一幅圖畫,有如傳說中的海市蜃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