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羽天關 正文 第十七章 偷畫賊
    這陣法出入門戶,以及一些關係勝敗生死的方位,不敗頭陀一聽就明。

    小關也如是。

    小關只想不通一事,那就是為何現在不立刻動手?假如要花很多時間,自是早點兒動手為宜。

    如果不必花太多時間,那麼事情趕快辦妥,大家拍屁股走路,還管他什麼強敵不強敵?

    「這原因聽起來可能不夠說服力。」

    李百靈聽得小關質問,不能不作解釋:「在風水的領域中,有一樣學問,跟龍、穴、砂、水、向同等重要的,就是擇時。如果日子時辰不對,往往會出現應吉而凶,應勝反敗的嚴重後果。」

    小關聳聳肩,心裡不怎麼同意。

    一塊地既是有它自己的闔殊形勢和特殊質地,例如有礦脈或者有磁場等等,再加上宇宙星辰日月的力量。

    好就是好,壞就是壞。怎會今天不好明天就變好了呢?

    只聽李百靈繼續解釋:「用比較抽像的理論來說,風水地理,就是空間。而擇時這一門,就是時間。

    「這二者的力量根本是不可分割的。選時擇日之道,就是把最配合的時空之中的時找出來。」

    「聽起來好像滿有道理。」小關說:「但可惜我還是不太明白。」

    「好,讓我們以其它角度討論一下,例如世上很多的人,在月缺之時,總有那麼三幾天,情緒低落或煩鬱。

    「而在月圓那幾天,精力極之充沛,甚至近於暴躁。

    「這種現象,根本上就是最明顯的時間與空間的力量表現。我們一旦知道時間,就可以避免一些壞的影響。

    「說來很簡單,當你知道自己那幾天情緒身體都不大妥當的話,你便不在這幾天內做妊何重大決定,甚至躲在屋子裡不見人,免得無端肝火大作而吵架打架。反之,在好的方面亦一樣。」

    小關若有所思。

    他的確不由得記起了一些沉鬱的,容易惹是生非的日子。

    敢情這也有一套學問道理。唔,這也不錯,至少以後在每個月這些日子裡,可以多加小心。

    「這個墓穴藏在神廟下,建築得很堅固很考究,入口便是這張長條石頭供桌下面,我猜裡面還有不少陪葬的值錢珠寶。」

    「這些都是小事,我們究竟幾時動手?」小關問。

    「戍亥之交對我們最有利。」

    這個時辰即是晚上九時左右。「由於天已入黑,我猜血屍那個門下定已出動,他們憑借特殊感應,會找到這地方。這時,就得全靠不敗頭陀,以降魔大神通,攆走這些邪魔壞蛋了。」

    「沒有問題。」

    不敗頭陀笑一下,但他的笑容卻很醜陋可怕,無怪通天玉郎錢逸後來不肯在人間現跡了。

    不敗頭陀又道:「根據敝寺的資料,血屍席荒若是本人到場,我和他力拼之下,結局如何,難以逆料。但他的門人徒弟,我大概還可以周旋應付。」

    阿敢買了不少食物,都放在右臂彎的籃子裡,左手則提著一壇本地出產的高粱,施施然踏入破廟。

    小關眼快,一望之下,叫聲「不好」,身形如飛雲掣電撲出,竟是施展出世上罕見的大騰挪移形換位功夫。

    在旁人眼中,最多也只是瞧見灰影乍閃而已。

    小關這一去一來,當真是快逾鬼魅!

    連轉眼工夫都不用,已經回到原來位置上。

    阿敢根本沒有看見小關。

    因為他一踏入門口,本來很施施然很愉快地微笑著的面孔;突然大變,目瞪口呆地望住不敗頭陀。

    他終於吸口氣回過魂來,舉起左手指住不敗頭陀:「你……你是錢爺爺?」

    阿敢的表情快要從驚愣變為狂喜前一霎那,不敗頭陀搖手否認,李百靈的聲音也同時送入他耳中。

    「他不是錢爺爺,他是不敗頭陀。」

    阿敢當然馬上就洩氣了,輕啊一聲表示明白。

    但旋即大叫起來。

    「酒呢,那罈酒呢?」

    小關一雙手放在背後:「你是忘記買呢?抑是忘記帶回來了?」

    阿敢趕快放下右臂彎的籃子。

    「我回去找,但我的確帶回來呀……」

    他正要轉身,小關哈哈大笑聲使他先轉眼去瞧。目光到處,只見小關一手提著酒罈,還舉得高高的:「酒在這兒,不必去啦。」

    「為什麼這酒會到了你手裡?」阿敢實是被這種情況弄得糊里糊塗。

    「因為你一看見不敗頭陀大吃一驚時,手一鬆,酒罈就不客氣往石地砸下去。我手急眼快趕緊接住,所以現在酒罈就在我手裡啦。」

    小關解釋得很詳盡,看來耐性很好似的。

    大夥兒在那奇門陣法前面圍坐,開始進食。由於那陣法只佔了神殿後半截地方,所以前面半截盡可自由行動。

    李百靈只教阿敢從什麼角度奔人陣內,蹲在什麼地方就完事。

    這是因為奇門遁甲再加上先後五行遁法的陣式,縱是最最簡單的一種,但要一個外行人瞭解,最少得花上個把月時間之故。

    小關雖然蠻喜歡喝上幾盅,但那是平常時候。如今情況既緊張,又可能嚴重,他便規定自己只准喝三盅。

    「再喝一兩盅也沒有關係。」李百靈笑著拍拍他堅實有力的臂膀:「還有個把時辰之久,你可能會覺得很悶。」

    「不必管我。」小關夾一塊雞腿,還有幾片牛肉給她:「你管自己,要吃得飽飽的才有力氣。」

    小關盯住她,使她不得不把食物往嘴巴裡送。

    然後,小關感觸地輕歎一聲:「什麼時候咱們定得下來,我得想辦法婉點兒好東西,給你好好地補一補。」

    李百靈稍稍垂首,避開小關眼光。

    可是她那感動的表情,仍逃不過眾人眼睛。

    不敗頭陀可不太習慣這種場面氣氛,所以話聲故意特別響亮些:「阿敢,你往這兒來,會不會給人家看見?」

    阿敢凝眸一想,點頭道:「一定會,一路上的人差不多都是認識的。」

    「那可有點兒不妙,恐怕會招來馬家的人。」不敗頭陀推測說,但樣子並不怎樣擔心。

    以他不敗頭陀的身份,以他的功力造詣,以他的道行修為,世上的確不容易出現令他恐懼擔心之事。

    「謝謝你提醒我。」

    李百靈趁機暫時不必把食物猛往嘴巴送:「馬家已出現過一個子母刃胡永度這一級高手,還有沒有其它高手,也剛好來到馬家,目前還不得而知。那馬貴妃掌握住東廠大權,手下奇人異士如雲如雨,實力之強,天下任何門派幫會都難望項背,我們多加小心,總不會錯。」

    「咱們認識的那個侍衛大人張天牧,算不算是馬貴紀的手下?」小關問不敗頭陀:「哦,對了,你把萬壽匣和那對彩紅蛇,都送給雷天眼。這樣咱們不必拿來拿去,的確方便了許多,但會不會給老雷添麻煩?尤其是海南島毒府符家的人,好像怪凶的。」

    「雷道兄的法寶很多,海南島毒府符家的人大概不太敢惹他。」不敗頭陀見識廣,武林中各家派常見的互相克制的複雜關係,他自是知道得比別人多些以及深入些。

    「至於張天牧,他是錦衣衛高手。本來錦衣衛也須得聽東廠方面的話,但張天牧這類人不同,連他算在內,還有二十餘高手,全是由皇帝親自委派為侍衛的。東廠方面也有不少高手是這種情形。所以即使是他的上級,也只敢派遣他們去幹比較正常的事。至於許多陷害忠良,株連無辜等胡作非為之事,東廠的頭子和錦衣衛的頭子,都不大敢動用這些皇帝御選的高手。」

    小關總算又長了不少見識,回眼向石製長形供桌望去,桌上此時已經點燃兩支蠟燭,在暮色加深中,好像越來越明亮。

    靠門口左邊角落,也有火光閃映。

    那是阿敢後來撿來幾塊石頭砌成爐灶,又弄些乾草來,生了火,用一隻大瓦缽燒火。

    李百靈陪小關喝了一大口高粱,她已經一共喝了三蠱以上,面上微現紅暈,不再那麼蒼白,因而看來更漂亮了。

    何況她心中的歡喜快樂,都從眼中流露出來,又平添了許多撫媚風韻。

    她嚥下一大口強烈的燒灼食道的液體,笑著望住小關:「這酒好像還不壞?」

    「還可以,起碼沒有摻水。」

    小關的聲音、表情很有權威的樣子:「在這種小地方,能喝到這樣的酒,已經很不錯了。」

    「照我猜想,你應該很有福氣,可以喝到比這種好二十倍的酒。」

    小關拍拍口袋,傲然而笑:「對,現在我已經不是窮光蛋,只不知哪兒有好酒賣?」

    李百靈搖頭:「銀子不管用,因為那些美酒不是賣的,正如那九骷髏秘音魔叉,你拿銀子買得到麼?」

    「這話不錯,沒有銀子固然很慘,但許多時候,銀子又不管用。喂,小傢伙!」

    小關伸手持住李百靈臂膀,又道:「幾時有空你告訴我,銀子為什麼會變得這麼奇怪,好麼?」

    人家在打情罵俏的境界中,阿敢楞頭愣腦地插上嘴:「對,關大哥說得對,銀子很要緊沒錯,但有時一點兒都不管用。就像祝老爹,聽說他的字和書都好到不得了,但他就是不肯給人,你出多少銀子都不行。」

    不敗頭陀以憐憫眼光,瞧著那不識時務的精壯小子。而他本人也不想多看多聽小關、李百靈的情話。

    故此開口:「阿敢,有些人只不過用這等手法自高身價而已。所以道聽途說的話,別輕易相信。除非你親眼看見……」

    「我有看見呀。」阿敢指住自家鼻子:「前幾年我還常常到馬家去,祝老爺在那小花園的石屋已住了三十多年。我看見他畫的女孩子,好漂亮,跟仙女一樣。不過每一個手裡都拿著一頂闊邊帽子,帽沿四周都有白色的紗……」

    不敗頭陀的身子挺直,忽然高了不少。

    李百靈也露出十分注意神色。

    「好像是你們隱湖秘屋的人。」不敗頭陀望著李百靈。

    李百靈頷首:「值得查一查,尤其是此老在馬家已隱居了三十多年。馬家一定不曾隨便把阿貓阿狗供養在家中的。」

    小關當然也早已聽出頭緒,當下拍拍阿敢肩頭:「他不肯賣沒有關係,我們可以去偷。

    你敢不敢去?」

    阿敢露出為難神色:「不是不敢,但祝老爹對我還不錯,有時我挖些新鮮竹筍,或者青菜蘿蔔等什麼的給他送去,他都會高高興興收下,給我一大把錢。」

    他這麼一說,別說是比較講究手段的不敗頭陀,連李百靈也皺起眉來。

    不過小關此人卻萬萬不可以常情測度。他嘻嘻而笑,看來還是那麼開心:「阿敢,你全弄錯了。」

    小關再拍拍阿敢肩頭,大有表示很寬宏大量原諒阿敢的意味:「你簡直不知道想到哪兒去了。你再想想,我們哪一個像偷字畫的人。」

    的確沒有一個人像偷字畫的人。

    縱然小關很油滑,有時不免會鬼頭鬼腦,但專偷字畫的人應該是什麼樣子的,阿敢雖然不知,卻知道連小關都不像。

    「對不起,我……我錯了。」阿敢連忙道歉。

    「不要緊。」小關態度表現得那麼厚道那麼大量,連李百靈都佩服起來:「阿敢,我告訴你,我們的辦法仍然是偷。只不過有些人偷了東西,打死也不還給人家。但我們不同,我們只是偷來瞧瞧,瞧過了又暗暗送回原處。你看,我們跟小偷是不是不一樣?」

    「當然不一樣。」

    阿敢頓時也興高采烈起來:「就算被祝老爺發現,他老人家大概也不會很生氣,對不對?」

    「對極了,我們就這樣決定。」小關得意地指指自己腦袋,向李百靈示威道:「我這兒還算靈光吧?嚇?」

    李百靈微笑點頭。

    不敗頭陀也相當開心,但他卻又同時奇怪自己為何不能夠一下子就想出小關這種無賴妙法?

    「那位老兄姓祝。」不敗頭陀開始凝眸尋思,一面喃喃自語:「假如不是武林中人,自是無從想起,但既能在馬家待那麼久,又似乎頗受尊重,必須是武林高手才合理。武林中衡岳三家之中的祝家,雖然近二十年出過兩個好手,但時間年歲都不對。」

    李百靈輕拍一下小關腦袋問他:「不敗頭陀的疑問,你這裡面怎樣說呢?」

    「它沒有告訴我。」小關毫不在乎地笑答:「我知道你那花樣多多的小腦袋有答案,快講出來大家聽聽好不好?」

    李百靈果然不再開玩笑,聲音變得嚴肅:「不敗頭陀,如果沒有姓祝的,那麼換一個音同字不同的姓氏如何?例如天竺的竺?」

    不敗頭陀仰天一笑,竟然忘記了自己是和尚,也學小關那樣伸手怪親熱地拍拍李百靈香肩。

    「對,你說得對,是天竺的竺,不是祝融氏的祝。這個竺老兄,今年應該有七十歲了。

    我擔保一定是雲禱妙手竺忍。唔,四十年前,這位竺妙手正當盛年正是不可一世之時,我曾經見過他、」

    「這位竺兄性情一定很孤僻很驕傲。」小關評論。

    他也跟不敗頭陀叫人家做竺老兄,實是有些不倫不類。

    但奇怪的是,這種沒大沒小的作風,發生在小關身上,卻又沒有人覺得奇怪或覺得不對。

    「你怎麼知道?」李百靈含笑問他,心裡卻想起了師門。

    她隱湖秘屋這一派,天下知道的人實是少之又少,而任何年代若是有那麼一個人入世行走,必定會留下一些奇怪的不可思議的秘辛逸事。

    而雲濤妙手竺忍顯然就是碰上了一位她的同門前輩。

    所以他後來放逐自己,隱遁在馬家小花園內達數十年之久。他除了遇見的是隱湖秘屋傳人,怎肯承擔這許久孤獨淒涼的歲月?

    至於竺忍遇見的那個隱湖秘屋傳人,是不是不敗頭陀所認識的同一個?目前尚未得知。

    但以隱湖秘屋傳人的風姿美貌、才智武功,以及人間古今的無量學問,她使許多當代高手同時傾倒,實是不足為奇。

    「我想法是這樣的。」小關回答,「那竺老兄能夠對阿敢相當好,顯然從前不是壞蛋惡人。但他又能夠隱居三十多年,他性情不驕傲不孤僻行嗎?」

    那雲濤妙手竺忍為人孤僻也好,驕傲也好,那都屬於他個人的事。

    現在問題是,既然在無意中得知馬家隱居著這麼一位前輩高手,他又被馬家供養了三十餘年,馬家有事,他會不會插手?

    假如他必會插手,那麼應該怎樣應付?

    小關指住自己的腦袋,向李百靈笑道:「小傢伙,看我的,你不准多想。」

    他雖是明知李百靈的腦子不可能停下來不想事情,但為了盡量使她少耗心力,事情可也不能不大膽包攬下來。

    「頭陀老兄,」小關目標轉向不敗頭陀:「那位竺老兄是什麼東西?他厲害到什麼程度,你項得住頂不住他?」

    「此老當年可真是一位人物,出道時大約二十歲左右,與我現在假冒的老錢年紀差不多,成名時間也差不多。

    「他文武全才,丰神俊朗,跟老錢同被推許為武林中美男子之一。

    「他的武功源出華山陳搏,一脈嫡傳,現在的華山派,反而不是這一系統了。總之,他的愜清神功和斗罡七飛刀,是稱雙絕。

    「那七把小小飛刀,若是一齊發出,便是一座北斗星的刀陣。這刀陣每移前三尺,便有一種變化,實是厲害不過。」

    那竺忍的武功修為是不是很厲害可伯,只須瞧瞧李百靈很擔憂的樣子表情就知道了。

    小關心闞地夾一塊肉給他。

    「吃,吃吧,別愁壞了身體,竺老兄這件事情有我。」

    李百靈可真怕他一塊又一塊夾過來。

    因此連忙變得眉開眼笑:「對,我好笨,竟忘記了你這位解決難題專家。有你在,我為什麼要發愁呢?」

    她也不敢不吃,只好改變方式,平時咬一口的份量,如今改為十口八口了。

    但她的笑容,她的細嚼慢咽,只解決她自己吃肉問題。至於雲濤妙手竺忍的問題,仍然存在。

    小關的實力,李百靈自然是當世最清楚熟悉的人。以小關的造詣成就,放眼天下武林,實在沒有什麼人要怕的。

    但小關的為人卻有弱點!

    例如他現下已知道雲濤妙手竺忍昔年並非惡人壞蛋,而感情受傷隱跡三十多年的這段期間,當然更不可能為非作歹。

    換言之,竺忍在小關心中不是該死的壞蛋,因而小關出手之時,決計不會以最凶毒刁猾手法全力出擊。

    這樣一來問題就大大的嚴重了。

    因為小關的對手是別的人也還罷了,那竺忍乃是前輩高手,小關全力以赴猶恐未勝,稍一相讓,後果如何就難說得很了。

    上述只不過是小關方面的危險而已,相反的,那雲濤妙手亦有失手死於小關手底下的可能。

    李百靈對這一點亦頭痛擔心之極。

    那是因為竺忍既然是她本門前輩的朋友,無論如何也應該幫他一把,而不是設法讓別人殺死他。

    小關夾一塊肉送到她鼻尖前。李百靈不得不抗議了:「我這一塊還未吃完,你夾得慢一點兒行不行?」

    「你雖是笑臉盈盈,但我仍然看得見你眼中的憂色。」小關筷尖那塊肉,仍然在李百靈鼻子前,發出威脅的香味。

    他又道:「當然,我也知道你不大吃得下了,可是我從前聽人說過,憂愁的人,最好拚命多吃。這法子不知道靈不靈,你不妨試一試。」

    「不要試,真的,不要拿我來試。」李百靈向他哀求。

    「不拿你來試,行。」小關收回筷子,微笑凝視著她:「你老老實實告訴我,你究競為我擔心多些?抑是為竺老擔心多些?」

    這個小關心靈敏銳的程度,已達到魔鬼似的地步。

    李百靈吃一驚,卻不敢不趕快回答:「我當然擔心你多些。但也不能不為竺老擔心,你不會怪我吧?」

    「不,不會怪你。但我真的有辦法對付竺老,你信不信?」

    李百靈再度哀求他:「你有什麼辦法?告訴我行不行?」

    小關講得那麼有把握,連不敗頭陀都禁不住豎起耳朵,希望他快點講出來。

    小關終於洋洋自得地宣佈:「這個方法實在太簡單了,那老竺不來便罷,若是來時,咱們跟他根本二話不說,一齊出手圍攻。以我們三人之力。」

    他手指頭先指指自己,再指不敗頭陀,最後是李百靈。

    「我們三個人跟他死纏爛打,直到他明白一定有輸無贏,那時他不趕緊溜掉,我絕不信。」

    原來又是幾近無賴的辦法,根本沒有半點兒高手風度。

    不過李百靈固然一時默然無語,連不敗頭陀也凝目尋思。

    不敗頭陀首先呵呵大笑,向小關舉盅:「還是你行。你講得真對,咱們何須跟竺老兄講話?這兒又沒有什麼場面要交代的!哈,哈,小關,來,我敬你一杯。」

    李百靈這回真的眉開眼笑了。因為本來就沒有規定一定要小關出手,更沒有規定必須以一對一。

    尤其是小關,根本不在乎這些高手風度場面過節。

    再深入一點兒看,假如這邊三人忽然同時出手,竺忍情況一定狼狽不堪,他能逃得出戰圈已經很不錯了。

    更妙的是竺忍這一次敗仗,對他聲名絲毫無損。

    因為以不敗頭陀的身份名氣,也要倚多為勝的話,敗的一方自然不算丟臉。

    大家情緒立刻高興起來。

    老實說,世上有些事情若想要兩全其美,耍點兒手段又有何妨?

    雲濤妙手竺忍放下碗筷,卻見那少女在廳角又點上一盞燈,然後捧了一盅熱茶過來。

    在燈光下,她那張樸質的圓臉,掛著純潔可愛的笑容。

    她大概是十六七歲吧,身體已發育成熟豐滿,稍微胖了一點兒,但一切動作包括走路,都十分靈活。

    熱茶散發出撲鼻香氣,竺忍慢慢喝了幾口,嘴巴裡肥膩之感立刻消失,並且使他舒服地打個飽呢。

    竺忍望著這個少女阿菊,從她的笑容和一些習慣性小動作中,看見另一個少女小蓮。小蓮是阿菊的母親,所以從阿菊身上看見小蓮影子,甚是合理。事實上連小蓮的母親張媽的影子,也可以從她外孫女阿菊身上找到。

    竺忍看見這些影子,時間之流在他感覺中記憶中,鮮明得有如有形之物。

    那張媽三十多年前,是馬家派定專門服侍他的僕婦,歲月如流,想不到現在他眼前的、竟已是張媽的第二代阿菊了。

    打從張媽那時開始。很多情況已成了定例,一是竺忍緘默得像塊石頭,他不開口。張媽也不必說一句活。

    是竺忍每天晨昏兩次,都會獨個兒慢慢走出小花園,從一道側門走入馬家大宅,目的地是總帳房。

    那兒地方不小,卻沒有外邊帳房人那麼多和那麼雜亂。

    這間總帳房內一進就是庫房,馬家的金銀寶物,據說都是藏放於此;故此保安方面極之嚴密。

    馬家聘雇的五十個武師,以及百餘名壯健家丁,有一半人手用在這個地方。

    竺忍每天兩次到總帳房那兒,看看庫房的門鎖。

    有時也會開門入庫巡視一下。三十餘年以來,除了馬家當權的人不算,便只有竺忍和總帳房可以隨時入庫。

    竺忍自是還有不少固定習慣,但這兒暫且只提上述兩宗。

    阿菊忽然聽見竺忍開口,使她驚喜笑顧,因為這實在是很難得的事。

    「阿菊,你的菜做得很好,似乎比你外婆和你媽都更好了。」

    阿菊兩頰飛紅,心中十分高興,說:「竺爺爺,我想了不少辦法,才學到這手藝的。」

    她實話實說,不會講謙虛的話。

    「我教你打坐練氣和比劃幾下這些事,你沒有告訴別人吧?」

    「沒有。只有媽媽知道。」

    她不要緊,你未出生前她也學過所以你看她現在身體還是那麼好,樣子一點兒不老。你記得天天要練,將來你就會跟她一樣,看來看去都仍然像二十來歲的大姑娘。」

    「我一定天天練:可是,竺爺爺,為什麼你天天練,但你的頭髮鬍子都那麼白了?不過,你如果剃掉鬍子,把頭髮染黑,那就不同了,人家一定以為你只是個小伙子。」

    竺忍不禁苦笑,事實上他所修所學的這一門正宗玄門內家心法,他道行如此深厚,頭髮鬍鬚應該找不出一根白的才對。

    但無奈的是,宇宙內有這麼一個定律,那就是當你的道行增加一分,相對的,魔障也增加一分,甚至不只一分。

    所以你的努力是遙遙無期,深深無底的。

    以鬚髮不白的這項成就來說,很顯然的,竺忍的功力雖然深厚精純,而且與日俱增。

    可是他內心中感情上的創傷,變成阻力(即魔障),使竺忍終於失敗。

    此一敗於宇宙定律的無奈,竺忍只好以苦笑表示。

    他並不打算跟阿菊討論這些問題,事實上他只是因為小菜做得可口,吃得舒服,心情稍佳,所以忽然關心及一些平時他不予理會的事。

    「阿菊,我記得七八年前,你有時候會跟一些小朋友來這兒,其中一個男孩子叫阿敢,還有一個女孩子叫珍珠的。他們相貌都很好,雖然少年運極壞,幼遭孤貧,但十八九以後就截然改觀。他們在哪裡?現在怎樣?為什麼不來這兒玩?」

    阿菊悄聲回答:「阿敢仍然窮得幾乎連褲子都沒有,是馬山馬貴他們不准他來的。竺爺爺,您可還記得馬山和馬貴?」

    竺忍頷首。

    因為他們一個是管家的兒子,一個是帳房的兒子,近年偶爾還有見過。

    「竺爺爺,」阿菊聲音仍然很低:「提到珍珠,她真命苦。聽說前天子靜少爺叫人跟她家說,要她入府做他的侍妾。她當然不願意,但有什麼辦法呢?」

    竺忍記起白面書生型的馬子靜,這個少爺跟其它幾個少爺一樣,全都沒有什麼志氣,日日酒色耍樂。

    看來馬家已沒有一個像樣的,可以頂上來的人物了。

    他起身隨手拿起招扇,拂拂身上布衫的皺紋,舉步行去。開始每天巡視庫房的固定行動。

    當他走出花園時,心中還轉動著找個機會,跟馬家的老大或老二說一聲,看看能不能阻止他們那個侄兒馬子靜要收珍珠為妾這檔子事。

    側門已掛上燈,四下已在夜色籠罩中。竺忍向來不快不慢的腳步,忽然很難得地稍微窒慢了一下。

    並沒有貓狗阻路,亦沒有蚊子或什麼昆蟲叮咬。竺忍只因為心靈上突現異兆,所以立刻提聚全身功力,凝神加倍小心查察四下情況。

    馬家財多勢大,幾乎一百年來都風平浪靜,至少竺忍來了之後三十餘年之久,馬府連雞毛蒜皮的事也沒有發生過。

    他竺忍這等高手心靈上若是有不對的感覺,那就肯定有不妥情況發生。

    竺忍幾乎是在同時之間便明白心靈警兆的來源……聲音。

    但不是有特別聲音使他墅然小心,而是沒有聲音……沒有那種應有的聲音。

    往常,這個時間,他一定聽到至少兩隊武師家丁巡邏的種種響動。但現在沒有,連偶爾的狗吠都沒有。馬府果然出了事!

    別處怎樣還不知道,但在總帳房那座院落內,情況相當駭人。院子裡橫七豎八躺著三十名以上的武師和家丁。

    燈火明亮的總帳房,也有七八個人躺在地上,這兒更加駭人,因為躺下的人全都負傷流血,有些斷了腿,有些不見了胳膊,寬大的忝屋內是以血腥撲鼻。站著的一共有六個黑衣人,都以黑布套住頭面,沒有一個露出面孔。

    不過卻又不難看出三個身份高,三個身份低。因為其中有三個黑衣人,走來走去,聽令行事,由此可知他們乃是屬下身份。

    發命令的只有兩個黑衣人,另一個站在一邊,巍然不動。此人手提一口最普通常見的長刀,身材矮胖。

    另兩名發令的黑衣人,則一持五尺短槍,一持鉤鐮刀。至於另外三名黑衣人,都拿著同樣形式的鬼頭刀。

    上述所有兵刃,全都沾有血跡,可見得這六人個個都發過利市。

    堂屋內已有兩人跪在地上全身不停索索發抖。

    一個黑衣人屬下到院子裡,提了一個尚在昏迷中的家丁入屋,像丟破布一樣扔在磚地上。

    提著鉤鐮刀的那個,聲音低沉而有力:「這一個是第九個,老子要砍掉他兩隻手,你們有沒有意見?」

    他這話乃是向跪在地上那兩人說的,說到意見,他們即使已駭得屁滾尿流,卻仍然會有的:

    起碼他們一定希望那黑夜人高抬貴手放過他們、最好也不理砍掉那家丁雙臂。

    但那黑衣人似乎並不真的怎麼想知道他們的意見。

    只見刀光一閃,那把鉤鐮刀好像只動了一下,可是那名家丁雙手都已跟身體分開。這時,鮮血大量流出,自是不免。

    那黑衣人一腳把斷手家丁踢出丈許,冷冷道:「你們兩位一是總帳房,一是總管家,假如連你們都開不了那間庫房鐵門,那麼連你們也該死了。」

    他抬頭望向一名屬下,下令道:「老劉,再抓一個進來。」

    現在情形已經非常清楚,這六名黑衣人在夜色才臨之際,突然出現,他們的武功顯然都極之厲害。

    所以馬府正在當班輪值的幾十名武師家丁,全被制住。

    這些黑衣人的來意,顯然要打開馬府的庫房大大劫掠一票。

    不過,由於庫房的泮門設計得太堅固了,所以他們除了迫那總帳房和總管家打開之外,別無他法。

    為了使對方就範,他們已傷了不少人,斬斷了不少手腳。

    老劉很快抓了一個人進來,丟在地上。

    拿矮短的黑衣人忽然道:「老二,等一下。我瞧這帳房管家的心硬得很,別人的死活他們都可以不管的。」

    帳房和管家都是四旬上下的壯年人,兩人本來姓什麼已無從稽考,現在卻都跟主子姓馬。

    帳房馬平,管家馬謙,兩人的樣子一看都知道是十發精明能幹的人。

    他們早已說過,這道庫門只有馬家大太爺和大老爺兩人可以打開。

    但這馬家父子兩人,大大爺在京城納福,大老爺則恰好不在家,所以他們盡力透露,就算是殺光了馬府的人,庫門還是打不開的。

    可是這群黑衣人惡煞不相信,到現在為止,已當他們兩人眼前傷了九人。

    拿鉤鐮刀的老二,一伸手,刀鋒已擱在管家馬謙頸上:「老大說得是,乾脆拿他們自己試試,便知真假。」

    馬謙一時面色更為蒼白,冷汗變成小河般直流下來,多得簡直不像話。

    拿短槍的老大忽然搖搖頭,道:「老二,別急,先拿帳房來試,對了,還有那個少爺…

    …」

    有一名屬下已經應聲出屋,一轉眼已帶來一個白面書生型的青年,正是那馬子靜,他已昏迷不醒。

    那黑衣人在他身上拍了三掌,立刻醒來。

    馬子靜睜開眼,四下一看,那些血淋淋景象,以及魔鬼般看不見面目的黑衣人,駭得他叫聲「我的媽」,魂飛魄散,癱倒地上。

    那老大道:「管家可能真的不知道還有沒有別人開得庫房,但帳房卻一定知道。還有這個少爺,說不定也知道。老二你說對不對?」

    老二回答的聲音很暴戾:「對是對,但既然這樣,不如先宰了那管家。」

    這老大老二兩個黑衣人一定向來極有默契,故此那老大沒有反對的表示雖是不曾說出,但老二已經知道。

    刀光電掣一閃,管家馬謙一顆頭顱,忽然飛墜地上,然後屍身才倒下,鮮血如激泉噴了一地。

    馬子靜瞳住那顆人頭,腦子完全停頓,連褲襠全濕了也不知道。看他樣子,今日就算得逃大難,恐怕心智方面一定會出問題了。

    帳房馬平直到達一刻,才真的相信世上當真有殺人不眨眼這回事。

    殺人不算稀奇,傷人更不算稀奇,但斬人腦袋而像斬瓜切菜一般,居然能不眨眼,這才是教人難以置信的事。

    「除了馬家主人之外,到底還有沒有人開得庫門?」老二暴聲問時,刀尖上兀自鮮血流滴。

    「有,有。」馬平拚命點頭,以免對方聽不明白。那老二比惡鬼還可怕,殺人時快得要命,根本不容分說。

    「小……小人會開……」

    老二仰天厲笑一聲,腳一動,馬平整個人摔出七八尺遠,倒在血泊中。幸而這些血都是別人的,饒是這樣,他也已摔個半死了。

    但馬平還是拼了老命爬起身,去開庫門。因為他知道只要動作慢了一點兒,苦頭馬上就有得吃。

    馬平在一個箱子底下,摸出三支鑰匙。敢倩那庫房厚厚的泮門,一共有三重暗鎖,精巧堅牢無比。

    他離庫門還有五步,眼角忽然瞥見有人走入堂屋。此人手拿折扇,鬚髮如雪,身上一襲布衫十分乾淨。

    他走動時每一步都不快不慢。

    馬平當然認得來人是每天晨昏都來巡視一次的雲濤妙手竺忍,心中叫聲「多謝老天爺」。

    他心氣一鬆,雙膝一軟,癱跌地上。

    其實馬平根本不知道竺忍的真正來歷,更不知道竺忍武功如何。

    但竺忍三十多年前,由大太爺親自迎請來此,作了種種安排。這三十多年來平平安安,久而久之,誰也不必多事考查竺忍有什麼作用。

    但現在大太爺這一著終於見功了!

    只見竺忍他老人家,明明眼見遍地血腥,傷亡枕藉,卻仍然若無其事一如平常般的進來。

    可見得他老人家若是沒有發神經,那就一定是毫不害怕。

    為什麼能夠不害伯呢?

    當然是有大本領之故。

    六名黑衣人眼光從黑布套的小洞中射出,完全集中於竺忍身上。

    竺忍露出難得的微笑,還笑得挺和氣,向六名黑衣人頓首為禮。腳步也停下來,一腳就把擋在前面的馬子靜踢到角落去。

    老二手中鉤鐮刀稍稍提起,刀招欲發未發之際,老大一聲大喝:「且慢。」及時阻止了老二出刀之勢。

    竺忍微笑開口:「諸位只不過想打開庫門,拿些東西而已。可惜我來遲一步,不然的話,我老早就叫他們趕快遵命辦理了。區區一些身外物,哪須弄到這般地步?」

    老二聲音既暴戾又冷酷:「哼,老子直到現在,還沒有聽見開鎖的聲音,是不是有人活膩了?」

    「馬平,快點打開庫門。」竺忍立刻叱責:「光是躺著絕不是辦法。」

    馬平聽了這話,頓時既迷糊又駭一跳,卻又不敢違抗,連忙爬起身,趕緊去開庫。

    鑰匙相碰以及轉鎖之聲,反而使黑衣人這一邊弄得糊塗起來,大是疑真疑幻。

    庫門終於打開,裡面是明暗兩個房間。

    暗室是何景象自是無法得知。

    明間卻可以看見一些櫥架上擺放了不少玉器古董,還有不少金錠銀塊。假如只為了劫財,胃口再大的劫匪大盜也可以滿足了。

    老大發出命令,三名屬下立刻行動,一個守住庫門,另兩個提燈捧燭入庫。

    竺忍瞧都不瞧庫房一眼,目光轉來轉去,最後停在一個矮胖黑衣人身上。這一個是三匪首之一,但一直沒開過口,手中的刀也極之普遍常見。

    那矮胖匪首居然任得竺忍瞧看,不言不動。

    過了好一會兒,一個黑衣人奔出來,向老大老二報告:「庫房裡都搜過,明間有些值錢東西,暗間裡都是些古書和字畫?」

    竺忍應聲道:「那些古董和書畫比黃金還值錢得多,諸位隨便拿一點兒,大家發財。」

    老二理都不理竺忍,暴聲道:「你他媽的搜清楚了沒有?」

    那名屬下忙道:「那我們再搜一搜。」

    一轉身又奔入庫房內。

    老大躍到庫房門口,道:「老二,過來守住庫門,我親自進去瞧瞧。」

    於是庫房門口變成由老二和另一個屬下把守。

    如有人想闖入庫房,便須先過去這一關。

    竺忍冷笑一聲,突然一揮手,三道寒光向庫門電掣飛射。

    但事實上他一共發出四道寒光。

    其中一道,居然是往相反方向的矮胖匪首疾射!

    他一手四暗器的手法,武林中已不多見。

    何況其中之一還是往相反方向發出!

    這等手法自是困難妙絕匪夷所思,更困難的是射向庫門的三道寒光,竟也分為兩路,一取那名屬下,兩取匪首老二。

    被襲的三個人同時有了結果。

    先說守住庫門的兩人,老二他要應付兩道寒光之多,所以用最標準拆法,身子稍一挪側,避過左邊威脅。

    右手豎刀,刀身打扁封住暗器來路。

    老二作出這些動作時,順便也已看見敵人的暗器,原來是體積很短小,也很薄的柳葉小刀。

    但老二以高手銳利眼力和感覺,忽然知道了自己應付得不對。

    事實上不只不對,簡直是糟糕之至,那是由於人家出手時,本來就希望他用這種方式應付。

    鏘地一響,老二手中之刀封住一把小刀,但另一把卻已早一線拐了彎,雖然角度不大,卻仍足以夠上老二斜側的左邊鎖骨部位。

    故此老二除了聽見鏘一聲之外,還聽得見自己皮肉綻裂和骨頭切斷的聲響。當然後者只有他自己才可以聽見了。

    老二並非只挨一下事情就告結束,其實還有下文。

    那就是他的鉤鐮刀雖然封住了敵人飛刀,可是那小小刀上竟然暗含一股陰柔而又極之強大的內勁。

    老二並不是不可以硬頂一下,雖然左肩骨綻肉斷,但咬牙勉強拼這麼一下的力量還是有的。

    然而即使強悍暴戾如老二,也不敢硬頂這一下。

    因為這是利敵損己之事,其理甚明。這時為了消卸敵人那股內勁,老二不得不向後退躍。乍看倒像是被飛刀震退的。

    老二身形一下已退入庫門內。

    另一名屬下也是打橫刀身封架飛刀,此人武功極佳,分毫不差以刀身正當中的部位碰到飛刀。

    這一下金鐵交鳴聲跟老二那一記同時響起。

    老二是應聲飛退入庫!

    這名屬下則是猛可發覺手中之刀無法握持得住,刀身平拍在他面上,砰地一聲,面孔稀爛,人也震退。

    三步後就是庫房牆壁,此人又砰一聲撞在牆上,然後跌倒不動。

    竺忍第四把柳葉形小刀所對付的那個矮胖匪首,也是揮刀封架。

    此人隨手運刀一拍,鏘地響處,飛刀竟像激矢電急反射竺忍,可是竺忍已離原地,所以這一下攻擊便告落空。

    竺忍身形縱落庫門口時,守住庫門的兩人已經消失,所以無人攔阻。

    竺忍也沒有聞人庫內的企圖,在右手折扇反手向背後戳去,扇尖連顫三下,啪啪啪三響,都敲中一把長刀。

    這把長刀乃是握在那矮匪首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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