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士元道:「甄姑娘雖然盡得幻府真傳,但在我眼內仍然不足為患。」
陳仰白道:「那麼你何妨出手試一試?」
他說這句話時,雙眸中流露出堅定自信的神情,許士元乾笑二聲道:「在下正有此意。」
這時甄小蘋看了陳仰白一眼,陳仰白頓時湧起必勝的信心,他嘴角方動,許大元已暴喝一聲,攻向甄、陳兩人。
甄小蘋跨前一步,擋在陳仰白之前,半空中的許士元見狀,頓時冒出三丈莫名之爐火,掌底又運力下擊。
陳仰白沉聲喝道:「小蘋,人男走坎,撥雲見月。」
許士元哼道:「好個撥雲見月!」
手法一變,雙掌一前一後,騰空下擊,當真凌厲無比.掌未到,掌鳳已呼的一聲,掃向甄小蘋。
陳仰白又叫道:「走馬看花!」
她斜走兩步,恰恰從許士元左面空隙穿過,躲過一掌,許士元殺機更盛,倏地轉身踢出一腳,其快無比。
這一腳出勢是怪異突兀,啪的一聲,甄小蘋被踢得踉蹌後退三步之多,芳心大駭,就在這個時候,許士元哈哈長笑,猛地雙掌已拍向甄小蘋胸前期門、玄機兩大穴。
陳仰白急急叫道:「懶驢打滾!」
甄小蘋趁勢一躺一滾,沒想到這一招最笨的招式,居然又躲開了許士元的攻勢。
許士元殺機大熾,他嘿嘿冷笑,步步迫向甄小蘋,甄小蘋被他這種噬人的神態,驚得連連後退,像是受驚的小白兔,表情煞是動人,許士元看得一呆。
但見甄小蘋急行兩步,偎貼著陳仰白身子。
陳仰白滿面憐愛之色,右手摟著甄小蘋的纖腰,左手微撫著甄小蘋秀髮,細細的喃喃說著話,生似在安慰受到驚嚇的甄小蘋。他的話宛如咒語,具有某種魔力,甄小蘋害怕之色,迅即消失。
許士元看在眼內,忽然醒悟陳仰白在甄小蘋耳邊說的是什麼話,心中一陣駭然,不禁悔恨低估了這一對男女的實力。
他當機立斷,身形暴起,一招「仙人指路」挾著呼呼掌風,劈向甄小蘋及陳仰白。
陳仰白突然蹲低身子,兩手平伸,許士元還沒有弄清楚他這個動作有何作用時,只見甄小蘋以身而起,纖纖雙足微點陳仰白掌心,突然一彈,去勢輕柔,宛如一朵紅雲越過許士元頭頂。
許士元想也不想,反手一掌拍出,倏地耳邊一聲嬌笑,左肋己挨了一拳。
這一拳甄小蘋運足了八成力道,打得他氣血上湧,但他功力深厚之至,猛吸一口長氣,硬生生的將上衝血氣壓下。
又驚又恨,心頭火起,但沒有發作,冷冷道:「好,想不到這招獨步天下的如花似絮總算讓本人開了眼界。」
他語聲未落,已欺身並指,點向甄小蘋面門要害。
甄小蘋雙掌疾拍,護住上盤,可是許士元這招似實而虛,功力盡蘊右足,但聽他哈哈長笑,一腿掃出。
這一腿似慢卻快,說快又慢,甄小蘋心下茫然,不知如何化解。
陳仰白看得真切,高叫道:「回眸一笑。」
甄小蘋依言換招變式,這一笑果然笑走了許士元的三魂七魄。
但見甄小蘋紅影一晃,身形看起來就像迎風飛舞的花絮一般,輕飄飄的,甚是動人,同時許士元的雙掌也揮了一空。
許士元收回雙掌時,但見甄小蘋已俏生生的站在陳仰白的前面。當下想道:「我今日若不能生擒了你,還能做智慧門的第二號人物麼?」心念一轉。再度出手,刷的一聲,十指修張,快逾閃電,疾抓甄小蘋香肩。
甄小蘋閃電般的後退,但覺左肩雲門穴一麻,全身力道登時消散,接著手腕已被許士元扣住,她直到被擒之後,方知對方練就通臂神功,雙手能互為消長,剛才抓來的手平白伸長了尺許,是以躲之不及。
只聽許士元得意的道:「嘿,嘿,雲裳八式,雖然天下無雙,幸好出自幻府人物之手,否則……」
陳仰白氣急敗壞地大叫道:「你快快放了她。」
許士元眉頭一皺,心想他本是沉穩冷靜之人,為何如此失態?
念頭一轉,摹地否覺,轉眼望去,但見那紫虛子馮元山果然已被驚動、刀勢大變。
只見他長刀決蕩砍劈,威勢驚人之極,丁天厚及鄧會,沈泰三人,頓覺對方氣勢與先前大大不同。
說時遲那時快,首當其衝的鄧會,雙厥才收,頸部已湧來一股刺骨寒氣,他駭然想退,紫虛子馮元山運力刀尖,就勢一回,鄧會慘叫一聲,當場腦袋搬家。
紫虛子馮元山殺戒一開,心頭陡然如釋重負,更無顧忌,長刀原式不變,白光暴漲,往左側的沈泰頭上等下,沈泰但見這一道匹練電射而至,腦袋已被劈開兩半,當場了結。
馮元山一招未變,連劈智慧門兩大高手,只不過一剎那的事,那邊的許士元不覺看得目瞪口呆,當紫虛子長刀如長蛇出洞,劃向丁天厚時,許士元挾住甄小蘋忽然逃竄出去。
他這個舉動,丁天厚眼角警覺,恨得咬牙跺腳,卻見紫虛子馮元山的第二刀,湧起朵朵刀花,當空劈了下來,這一刀凌厲絕倫,嚇得他心驚膽喪。奮起全力.揮扇招架,刀扇相觸,丁天厚登時被震退兩步,馮元山刀勢雷厲風掣,一刀接一刀的劈去。丁天厚擋到第五刀時,臂腕完全麻木,啪的一聲,扇墜塵埃,左肩也挨了一刀,轉身疾奔。
馮元山也不追趕,目送丁天厚落荒逃去,輕輕歎了口氣,然後走到陳仰白的身旁。
陳仰白露出歉然的眼色道:「小弟不才,害得師兄開了殺戒。」
馮元山搖搖頭道:「這些人咎由自取,你不必放在心上。」
陳仰白道:「但師兄破了清規,小弟仍然感到對不起。」
馮元山拍拍他的肩膀道:「他們得寸進尺,殊不知為兄僅守不攻的用意,實是要他們知難而退,不意纏鬥二百餘回合,還是無法以大悲刀法感化他們,直到許士元擒下蘋姑娘,你也發發可危之時,為兄不禁頓萌殺機,唉!」
陳仰白以歉疚的眼光,看著神憎悲慼的師兄,默默不發一語。馮元山吁了口氣,輕拍他的肩部道:「師弟,情勢已逼得為兄不得不如此,咱們還是計議搭救甄姑娘要緊。」
當下兩人商量好聯絡會合之法,隨即分頭追查。
且說許士元挾著甄小蘋,放腿狂奔來到一處岔路口,列一打量,即選擇右首那條較大的官道,往南疾行,片刻之間,已趕了十來里路程。
但見這條官道越來越寬大舒但,可見得前面不遠處,有通部大邑。
許士元突然緩步停下,四下略一回顧,立刻躍進路邊的樹林內,他挾著甄小蘋,閃入密林深處,然後拍活她的穴道。
甄小蘋一直神智清醒,此刻被制的穴道雖已活轉,但是她並沒有興起謹逃走的念頭,看了許士元一眼道:」一路上我都在設法猜測大先生不殺我的原因,但還是百思莫解。」
許士元這回細細看清了甄小蘋嬌美的面靨,道:「幻府中人果然個個嬌媚動人,只不知智計是否也個個傑出?」
甄小蘋輕輕用左手整理散亂在鬢間的秀髮,動作姻雅,優美,看得使人怦然心動。
她裊娜地輕移蓮步,使自己和許士元距離更縮短些,嫣然一笑道:「敝府之人的智計,縱是在江湖上享有盛名,但在智慧門許大先生之前,妾身總是有計窮智竭之感,這點諒必許大先生也看得出來。」
許士元哈哈大笑道:「就憑甄姑娘這種臨危不亂,從容應對的這份膽識,就使本人深為折服。」」
甄小蘋嗅道:「好了,許大先生,你抓了我來,到底為了什麼?」
許士元道:「姑娘總不至於認為本人屬意於你吧?」
甄小蘋聞言,面上泛起紅暈,顯得嬌羞不勝的樣子,輕經道:「久聞許大先生城府之深,連男女關係都看成一種較量智計的行為,賤妾豈敢有獲得大先生青睞的想法?」
許士元道:「那可說不定,只有在勢均力敵的情形下,本人才會考慮到是否值得冒險一親芳澤這個問題,但現下姑娘有如本人囊中之物,只要本人略施手腳,便可以放心享受,誰說我沒有動姑娘的念頭?」
甄小蘋眸中現出異彩,流目顧盼之間,風情萬種,更是媚嫵誘人,許士元看得一呆,心念方動,只聽甄小蘋吁了一口氣道:「大先生若是當真這樣做的話,一定可以達到願望,但賤妾卻深信大先生不會採取這種霸王手段。」
此刻兩人的距離極近,許士無聞到一股幽香,心神一爽,緩緩舉起右手,慢慢伸向甄小蘋的纖腰。
突然出指點下。甄小蘋雙腿一軟,許士元迅即攔腰一抱,冷冷說道:「幻府媚功,在本人眼中還不至起得了作用,何況以你的氣候,業休想迷住了本人。」
甄姑娘哀哀求道:「賤妾有天大的膽量,也不敢妄施媚功對付大先生。」
許士元曬道:「那麼你剛才的舉動,想是真的有意與我苟合?」
甄小蘋微點首幽幽說道:「賤妾只是想獻身活命而已。」
許士元把摟在懷中的甄小蘋摔在地上,痛得甄小蘋大皺眉頭,緊緊咬著銀牙。
許士元摔下甄小蘋之後,又手站了一會兒.然後彎下腰,把臉湊向甄小蘋,低聲道:
「你是不是真的只想獻身活命,本人現在就可以試出來。」
話一說完,兩手立刻解開甄小蘋的上衣,卸下她的裙子,密林深處,登時春色無邊。
甄小蘋眼中似是忽然發現了什麼,口中驚了一聲,許士元不由得暫停雙手,側耳傾聽了一陣,然後又開始準備褪下甄小蘋的貼身褻衣。
甄小蘋芳心大駭,她還想不出如何應付對方下步行動之時,整個身體已被許士元剝得精光,毫無掩飾的袒露在陽光下。
許士元似乎迫不及待,迅速的動手脫下自己的外衣,一面用極為欣賞的眼光,覽視裸著全身的甄小蘋。
密林中氣氛倚旋熾熱,任何人看到許士元的衝動,毫無疑問,都認定他緊接著就要做出什麼事來。
誰知許士元的目光突然變得冷若冰霜,道:「到底本人沒有猜測錯誤。你在最後關頭,情不自禁露出駭色,好,你既有為陳仰白守身之念,陳仰白也會以你為重,因此,他必將追來無疑。」
他毫不考慮的拍活甄小蘋的穴道,並將衣服遞給了她,又道,「趕快把衣服穿上,咱們還有很多事情要辦,沒有時間同你磨下去。」
甄小蘋很快的背轉身子,把衣裙穿好,當她回復面對面時,許士元也已將衣服整理好了。
兩入互相望了一眼、許士元得意的道:「陳仰白此刻大概已在半途中,咱們先到前面城池等他。」
甄小蘋道:「賤妾同意跟大先生走,但請大先生在見到陳仰白之時,不要為難他,以後有什麼條件,賤妾但憑吩咐。」
許士元一面走一面道:「那得看本人情緒如何?」
甄小蘋知道再說下去也只有碰釘子而已,就默默跟在許士元後頭,走出密林,上了官道。
許士元領先走在前面,頭也不回的向城鎮那邊行去,甄小蘋緊緊相隨,不但毫無逃走之企圖,還好像生怕追不上許士元,步步緊跟。
兩人一前一後,不出兩個時辰,就來到一處頗為熱鬧的小鎮,許士元放慢了腳步,回頭對甄小蘋道:「你還算聰明,一路都沒有妄圖潛逃。」
甄小蘋幽幽的道:「我們到鎮內之後,大先生想怎樣處置賤妾?」
許士元停步道:「你越是裝出毫無反抗的樣子,我心裡就越加警惕,所以我勸你還是別過於裝模作樣的好。」
說話之間,兩人已攜手走進鎮中,而人這一出現,人叢中立刻有很多人注意到。這些人紛紛對艷如桃花的甄小蘋投以愛慕的眼光。當他們再注意到和她攜手同行的許士元,已是中年之人,看來又不像父女,心中不免暗暗稱奇和不忿。
甄小蘋一發覺街上有很多人注意她,越發露出楚楚動人的神態,尤其是那一雙明亮的美眸,顧盼之間,儘是驚懼及無可奈何的表情,教看到的人,無端對許士元生出恨怒。
許士元還沒有注意四周的情勢已對他大大不利,領著甄小蘋走進一家專賣吃喝的小館。
飯館內本是人聲沸騰,當許士元進去之後,聲音漸漸的小了下來,一變而為竊竊私語。
許士元毫不在意,選了一個靠窗的座位,坐了下來。
當他抬眼看到甄小蘋的眼光時,微微怔了一下道:「我們先吃喝了再趕路。」
甄小、蘋已恢復了鎮定之色,因此許士元始沒有想到她曾經以惹人生出憐憫的姿態,來引起旁人對他的不平。
店小二走過來,許士元隨意點幾樣菜,放懷大吃起來,甄小蘋雖然也感到很餓,但她扒飯動作,卻像心事重重,難以下嚥的樣子。
許士元很快的吃完一碗飯,當他盛好第二碗飯時,霍地感到飯館內的空氣,異常沉悶。
他這一發覺,迅速流目四顧,目光所及,差不多都是憤憤不平的表情,不由得對甄小蘋的善加利用情勢之舉,大大佩報。
雖則情勢已被甄小蘋操縱,但許士元冷靜的默察眼下的處境,很快的便有了計較,他終於採取先下手為強的計策,揚聲道:「小蘋,為兄一路已勸了你倆三次,你何以還不能把悲哀忘掉。」
甄小蘋料不到許士元反擊來得那麼迅速,一下子就陷入對方算計中。她皺一皺眉,忖道:「許士元當不至於真怕旁人出面干涉,那麼他所不願發生的事,必是萬一有人打抱不平,將使我有機可乘,使他多費一層手腳。」
她又盤算道:「他試圖將不利於他情勢化解,此舉足可以證明他不願有人干涉他的行為。」
她的念頭只是一晃而逝,並沒有花費多少時間,因此當旁人被許士元一句話,說得恍然大悟之時,她馬上說道:「一路上打罵由你,你幾時把我當人看待!」
她咬著銀牙說話,顫抖著聲音配上那副有無限委屈的臉蛋,一下子又教旁觀的人為她不平。
許士元啼笑皆非,正想再措詞講話,客人叢中已爆出一聲洪亮的語音:
「他媽的,臭小子再囉嗦把嘛的纏著人家小姑娘,老子可要揍人了。」
那人一叫,飯館中的人都轉眼循聲望去,只見靠裡邊隔許士元座位三張桌子之遠處,有一名髯大漢,正怒眼,按桌而立,戟指這邊叫罵。
這漢子雖是滿口髒話,但飯館的食客,並不因此生出鄙視之心。
許士元被罵得哭笑不得,這種場面,倒叫智慧門的大先生為難起來。他狠狠盯了甄小蘋一眼,心道:「幻府媚功,實在叫人不敢小覷,對我雖則起不了多大作用,但我忽略它對別人的作用,這點應該是我失策之處。」
他迅即把眼前情勢重新估量了一下,輕輕開口向甄小蘋道:「你有把握利用這個機會逃出我的掌握嗎?」這句話一下就使甄小蘋默然無語。
許士元見她沒有爭辯還嘴的意思,心裡頭越發不是滋味。在這種情形之下,只要甄小蘋不多說話,他就滔滔而言,旁人也會認為他只是替自己辯護而已。
因此許士元當機立斷,繞出桌外,口中溫語勸慰,並做出準備離開的樣子,隨即叫來店小二,一面付銀子給帳,一面湊著嘴巴在店小二的耳邊嘰嘰咕咕耳語一番,只說得店小二不住點頭,一面斜看著甄小蘋。
他接著向四周拱拱手,也不管有沒有人理他,匆匆忙忙的舍下甄小蘋,獨自撇腿離去。
那名虯髯大漢見他舉動奇異,又舍下了甄小蘋,心生疑惑,正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叫住許士元,店小二迅速湊近身邊,三言兩句,把那虯髯大漢說得大點其頭,目送著許士元離去。
甄小蘋見許士元所導演的這一幕,果然是智計百出.使人無從猜測得透,更無從反擊,心中暗暗歎一口氣,想道:「我招惹上這樣子的一個敵人。算我倒霉。」
她正想叫店小二來,詢問許士元到底向他交代過什麼話,但她轉念一想,知道問也沒用,因為此舉必定也在許士元算汁之中,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這時店小二已把許士元向他耳語的話傳開了,所有的客人無不竊竊私議,有人發出噴噴之聲,甄小蘋雖然垂著眼皮沉思,也感覺出有很多道目光,在偷偷的窺視著她。
甄小蘋幾次想離去,但她都沒有做出來。
大概又經過頓飯工夫,飯館中突然靜下來,甄小蘋心知有異,抬眼一看,赫然發覺許士元去而復返,背後跟著一名懦服老者,及兩名公人打扮的漢子,這兩名公人手中各拿一副枷鎖,在許士元的哈腰引導之下,走到甄小蘋之前。
許士元冷冷的看著甄小蘋,兩名公人左右一站,一副枷鎖已套上甄小蘋頸上,喀嚓一聲,牢牢的鎖住。
許士元如釋重負地長長吁了口氣,向四週一拱手道:「各位父老兄弟,在下姓玉名奇,這位是舍妹玉蘋,數年前因故不幸染患了花癡之症,久治不愈,前又潛出家門,在外流浪,幸及時被在下找到,特地報官處理,多有驚擾,還望列位包涵則個。」
眾人聽了都沒有說話,有些人還流露同情之色,至於那名虯髯大漢,也不再莽撞管閒事,只見那名懦服老者,走上前去先翻翻甄小蘋的眼皮看過,把了一會兒脈,然後道:」王兄,令妹眼神浮動,脈搏短促,病情已劇,還是趕快帶回去吧!」
許士元大驚道:「如何便這麼嚴重?」
旁邊有人插嘴道:「這位王兄,上官先生是敝地有名懦醫,他的診斷一定錯不了。」
許士元很快的道:「那麼在下不能耽擱了。」
於是催促那兩名公人道:「兩位大哥,舍妹若無刑具加身,她的病就會發作,那時豈不誤事,敢煩兩位陪同在下送舍妹一程,在下必有重謝。」
公人之一道:「使得,這就起程吧!」
甄小蘋在他們一吹一唱的情形下,泛起了百口莫辯之感,只好起身跟著許士元走,忽見那名虯髯大漢,正怔怔的望著她,她使出媚功,迅即回望一眼,然後跌跌憧撞的被兩名公人拉出飯館外。
他們在街心上,一輛馬車,兩名公人權充把式,只見長鞭一揚,希幸幸的一陣馬嘶,車子迅速投南而去。
不一會兒。馬車已駛出了小鎮,走在平坦的官道上,一直面含詭笑的許士元,這時才開口說道:「賤婢,你居然敢在本人面前耍手段。」
甄小蘋惶恐的道:「賤妾不是故意的。」
許士元重重哼了一聲道:「你若是不服氣,也不怕吃苦頭的話,那就再試試看。」
甄小蘋幽幽的道:「賤妾已服氣,大先生的智謀確是天下罕見。」
許士元傲然一笑道:「本人要是不算準了你的確膽寒心服於我,剛才便不會施展那麼溫和的手法啦!」
甄小蘋訝然道:「大先生這話的意思,倒像是賤妾剛才有一次逃走的機會,是不是呢?」
許士元笑道:「不錯。」
甄小蘋想了一想,才道:「大先生出去召集三名手下之時,賤妾應該可以從容逸去,唉,這種以簡馭繁的高明手法,實是厲害。」
許士元道:「那要看對手是什麼人。對付沒有心思的人,就太冒險了。」
甄小蘋舉起枷鎖,又道:「現在可以請貴屬解開賤妾的枷鎖了吧?」
許上元道:「不用他們動手。」
他一掌劈開枷鎖,又道:「前面趕車的兩人確是本人手下,那名懦醫卻不是,但他表演真不錯。」
甄小蘋伸展雙手,活動一下筋骨,一面道:「敢情大先生花錢買通了那名懦醫?」
許士元點點頭道:「不錯。」
甄小蘋突然流露憂色道:」大先生動員了貴屬,是不是用來對付某一個人?」
許上元道:「正是此意。」
她一再反覆的思索上述問題,隨著馬車的顛簸,思潮起伏不定,不知過了多少時候,突然有一陣急促的蹄聲,從後追來,馬車也在這個時候,放緩了速度。
不一會兒,來騎已追上馬車,許士元探身車外,與來人交談了幾句話,那名騎士,呼地一揚馬鞭,又朝前躥了出去。
許士元坐回車內,嘴角含著詭異的淺笑,斜脫甄小蘋一眼,馬車倏地在一處岔路口剎住,然後就地調轉方向,改向東北駛去。
甄小蘋心中立刻想道:」這一轉向東北,顯然有繞回原先那座小鎮的可能,而許士元改變方向此舉,必定是基於剛剛接到的新情報,那麼這情報的內容是什麼呢?「她這一觸及這個新的問題,突然芳心大駭,臉色不禁流露出內心中的恐懼,許士元手一動,已點住了她的麻穴。
甄小蘋登時動彈不得,但她的神智依然清楚,相信自己內心的臆測,必已十不離九,於是惶恐的求道:「大先生,求你放過仰白吧!」
許士元陰惻惻的道:「放過他,那本人費那麼大的周折,究竟是為了什麼來著?」
甄小蘋試探的道:「難道大先生全不顧慮到暗中有人保護著陳仰白?」
許大元不耐煩的道:「哼,你想拿馮元山或朱一濤來嚇唬我?」
甄小蘋聽了這句話,頓時有墜進冰窟的感覺,她確是抱著這種僥倖的希望,但從許大元的話中,已證實她的希望竟是完全破滅,不由得又急又恨,但聞馬車輛糟疾駛,甄小蘋暗暗的歎了一口氣。
且說陳仰白帶著紫虛子給他緊急聯絡之用的烏鵲,一路沿著官道,蹈蹈獨行,那只通靈的烏鵲阿喜,在空中飛翔,忽遠忽近。
這一路趕來,已經行過數處村落,看看來到了一道又路口,便放慢了腳步,查看多種痕跡線索,考慮應該往哪一條路走才對。∼
突然一陣蹄聲大作,北面官道上,一股塵上飛揚,迅速的出現一人一騎,這一騎霎時馳近,越過陳仰白,摹地剎住去勢,勒住胯下駿馬一聲急嘶,人立打轉。那名騎士微抖手中馬韁,兜個小圈,又兜回陳仰白之前。這一手輕靈精妙的上乘騎術,看得陳仰白忘情喝彩。
只見那馬背上之人,原來是個虎背熊腰的虯髯大漢,背後斜插一把紅穗大鋼刀,怕不有二十來斤重,神情凶悍之至,令人望而生畏。
那虯髯大漢一聽陳仰白喝彩,居然露出笑容道:「小子你也懂得騎馬?」
陳仰白又好氣又好笑,生氣的是這個大漢一開口就叫他小子。好笑的是,這大漢一被他喝彩,竟然把自己兜圈子回頭的目的,也給忘了。
不過陳仰白沒有把心念表顯出來。
他淡淡他說道:「在下雖然不會騎馬,可是剛才兄台那一手姿勢美妙,再笨的人也看得出值得喝彩。」
那虯髯大漢深覺有理,一時找不出反駁他的話,愣了一愣,才道:「到底你們讀書人見地,不過我還要考考你。」
陳仰白露出很有興趣的樣子,那大漢又道:「你可知道我為什麼轉回頭找你?」
他問這個問題時,口齒相當伶俐,與他那種粗魯的外表大不相同。
陳仰白心想:「我既不認識你,也不知道你是什麼人,你的目的干我屁事。」
但他口中卻道:「這個嘛,容在下細細想來,然後再答覆你。」
那虯髯大漢一點兒也不急躁,敢情這點又與他的外表大異其趣,陳仰白不禁多打量了他兩眼。只見那名大漢已跳下坐騎,粑馬匹拉到道旁樹下拴好,竟有準備與陳仰白促膝一談之意。
陳仰自在對方拴馬之時,心念急轉,忖道:「這名大漢分明是個武林人物,擅長外家硬功,外表雖是粗暴;但卻是個相當有計智的人,他應該是哪一家派的人?」
他一面心中計較,一面走近那大漢。
虯髯大漢道:」你坐下來慢慢考慮我的問題,反正我不急著趕路。」
陳仰白笑了笑,心道:「這人剛才明明急著趕路,這刻卻說不急,是何道理?」
這時那虯髯大漢,果然以手抱膝,坐了下來。
陳仰白微一欠身,道:「還未請教兄台尊姓大名?」
虯髯大漢道:「告訴你也未必曉得,我叫吼天雷,你呢?」
陳仰白笑一笑;拱手道:,原來是吼兄,幸會,幸會,小弟姓陳名仰白,字……」
吼天霄揮手道:「好了,知道你叫陳仰自就夠了?」
陳仰白笑一笑道:「吼兄豪情蓋世,小弟欽羨不已。」
他還待說下去,吼天雷霍地站起來道:「求求你別再酸溜溜的好不好,我根本不處吼。」
陳仰白訝然道:「兄台明明自稱吼天雷,為何……」
他口中如此說,心中卻想道:「這吼天雷蕭剛.是窮凶幫三大高手之一,此行不知為的是什麼?」
吼天雷道:「我叫蕭剛,外號吼天雷。」
陳仰白作勢拍一下後腦殼,道:「失敬之至,還請蕭兄原諒。」說罷又拱手為禮。
蕭剛道:「你到底回不回答我剛才考你的問題?」
陳仰白忙道:「當然,不過猜錯了的話,蕭兄可別見怪。」
他眼見蕭剛點頭同意,便又道:「蕭兄去而復返,依小弟之見,不外三個原因。」
他說得相當肯定,使蕭剛大感興趣,隨即問道:「竟有三個原因之多。你說說看。」
陳仰白沉吟一會兒道:「第一個原因,可能是路途不熟,怕走錯了,故此回來向小弟問路,第二個原因,可能是打聽某一個人,這個人顯然走在兄之前,第三個原因。可能是本來有人跟蹤你,蕭兄見了小弟,感到可疑便停了下來查問。」
吼天雷蕭剛聞言,纂地縱聲大笑,震得陳仰白耳膜隱隱作痛,笑聲中又喝道:「好小子,你表面上雖是一個書主,江湖門檻倒懂得不少,幸好我沒有看走了眼。」
他一面說話,唰一聲便拔出背上的紅穗鋼刀。
陳仰白低聲道:「小弟依情況分析,言語中縱或有不得體之處,也用不著蕭先生生那麼大的氣。」
蕭剛道:「小子你還敢裝蒜?」
陳仰白鎮定如常道:「蕭兄如果不相信小弟之言,小弟可以再解釋。」
此時,蕭剛已大步走到離陳仰白面前五步之處,兩眼凶光森森,大有隨時揮刀把對方劈為兩段之意,冷冷道:「你說來聽聽。」
陳仰白可真不敢怠慢,迅即道:「適才蕭兄突然發怒,敢是懷疑小弟與追蹤監視蕭兄之人,系一丘之貉?」
蕭剛點點頭,陳仰白又道:「蕭兄眼下一定又在懷疑小弟,剛才一口道出蕭兄心意之舉,是事先安排好的,是也不是?」
蕭剛又點點頭,陳仰自不覺露出了笑容,徐徐道:」蕭兄放心,小弟能道出兄台心意,乃是小弟正處於與蕭兄同,樣境遇之故。」
蕭剛哦了一聲道:「你也被人跟蹤?」
陳仰白誠懇地應道:「正是。」
蕭剛不知如何,心中甚是相信,不覺露出同情之色,費力的沉思起來。陳仰白沒有做聲,以免打擾他的思路,默默的站在一旁,忖道:「這吼天雷蕭剛雖是出身窮凶幫,但看來性格剛直,心地還好。」
大道上無人跡,甚是清靜,蕭剛想了一會兒,收回鋼刀,走到拴馬之處,拉開韁繩,一翻身上了馬背。
陳仰白看他要走的樣子,忙道:「蕭兄敢是打算回頭?」
蕭剛道:「不錯,咱先收拾了那幾個小子再說。」
陳仰白搖手勸道:「蕭兄要是這樣的話,永遠也役法找出這些人背後追蹤你的原因,何不想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蕭剛微微動容道:」好,說來聽聽。」
陳仰白道:「且容在下先問幾個問題。」他望望蕭剛又繼續道:「蕭兄可知暗中監視之人是屬何家派的?」
蕭剛道:「看樣子有點兒像是智慧門的人。」
陳仰白道:「蕭兄可曾與智慧門的人有過什麼冤仇?」
蕭剛想了一下道:「沒有啊,不過這也難說得很.你也不是不知道,咱喜歡動刀子拚命,難保不在無意中殺過他們的人。」他停歇一下,又道:「不錯,你這了一提起,咱可就敢確定那些兔患子必是智慧門的人無疑了。」
陳仰白忖道,既然是智慧門的人,那麼許土元必定離此不遠了,當下道:「小弟坦白奉告,那些智慧門的人是衝著我來的,與蕭兄毫無牽連,所謂兩全其美之計,就是你快請吧,免得惹上他們就役完沒了。」
蕭剛點點頭道,「不錯,咱向來是懶得與智慧門交惡,就此先走一步啦,你自己保重。」說罷,立即策馬向前而去。
陳仰白待蕭剛一走,立即長嘯一聲,但見一隻烏黑輕捷的鵲鳥,立即從附近的樹叢中飛翔,往西方翱翔而去。
陳仰白望著阿喜的影子漸漸消失在蒼空中,內心感歎之情油然而生,他整理一,下衣服又繼續上路。
微風吹過路旁的稻田,泛起陣陣波浪,送來一陣稻香,天空中的白雲正悠闊的飄浮著,點綴那一望無垠的藍大。陳仰白覺得自己宛如一朵白雲,隨風飄蕩,沒有一定的停留地方,變化無窮,人生漫長的旅診難道就一直這樣走下去?
忽然一陣馬蹄聲打斷了他的思路,他抬跟望著前面馬蹄揚起的黃塵,立刻認出是剛走不久的蕭剛,心中甚是納悶,他為什麼又折回來了,蕭剛很快的勒住馬韁,停在離陳仰白五六步遠之處,揚聲道:「喂;小子,以後碰上窮凶幫兇人可不能太友善,否則你的腦袋瓜子可得當心點兒。」
陳仰白正想開口,卻見蕭剛不耐煩的揮揮手,示意他不用再問,同時道:「你一個人可對付得了智慧門的人?」
陳仰白道:「這就難說了。」
蕭剛道,「你最好小心一點兒,智慧門的人個個智計不凡,詭詐異常,不可大意。」
說罷立即掉轉馬頭,朝原路馳去。
陳仰白甚是奇怪,想道:「這個人是怎麼搞的?聽說窮凶幫都是窮兇惡極,殺人不眨眼之徒,這個人怎麼與傳說不同呢?到底他是否真的是窮凶幫的人?也罷,暫且不去想這回事,我得先趕一段路,找個有利的地方,說不定待會幾就跟許士元碰上了。」
想罷,立即向前飛奔而去。約莫趕了一盞茶的時間,忽見路旁有一處平曠草地,幾棵樹木疏疏落落的雜植著。
陳仰白剛停下來打量著這個地方,便見不遠處一輛馬車疾駛而來,陳仰白心中一緊,忖道:「一定是許士元挾著甄姑娘來了。師兄還沒趕到,我得先想個緩兵之計,拖延一下時間。」
心中念頭正在打轉之際,那輛馬車已停在離陳仰白不遠的道旁8但見許士元從馬車上躍下,面上含著詭笑,舉步向陳仰白而來。
陳仰白略「一拱手道:「我道是誰,原來是大先生駕到。」
許士元雙眼閃爍著森冷的光芒道:「嘿,嘿,咱們可真是冤家路窄呀。真令人料想不到。」
陳仰白反唇相譏道:「哦,料想不到?咱後面還跟著個貴門的噗囉哩!許兄豈能說料想不到?何不講個明白呢?」
許士元道:」咱們先別談這些,你想不想見你的甄姑娘?」
陳仰白道:「在下聲明在先,不許你動她一根汗毛,否則咱們就沒完許士元冷笑道:「嘿嘿,說得好,你先過來瞧瞧。」
說罷就自顧走到馬車後面,掀起布簾,陳仰白也跟在他後面,往車內一瞧,只見甄小蘋正瞪著秋水般的雙瞳,望著陳仰白,眼中流露出關懷的神色,櫻唇微啟,甚是動人。
陳仰白不禁又伶又愛,恨不得一把將甄小蘋擁在懷裡,好好的安慰她,可是許士元在旁邊望著他,使他不得不將這種衝動忍了下來,隨即轉頭問許士元道:「你將她怎樣了?」
許士元道:「只不過點了麻穴而已,你別緊張。」
陳仰白冷笑道:「智慧門的人才智果然不凡,在下心服之至,不過對於一個弱質女流施這種手段,卻不由令人齒冷。」
許士元放下了布簾,仰天大笑道:「陳仰白,你少用計謀拖延時間,我早想到你一定已利用那烏鵲去通知紫虛子馮元山來此。這等計謀真是班門弄斧,可笑得很,嘿,現在我不客氣啦!」
陳仰白駭然忖道:「好厲害,連我打發阿喜去通知師兄的事,也在他預料之中,目下的情勢,定必難得脫身,唯有指望師兄現在趕來助我了。」
他心念一轉,立即道:「等一等,你千方百計追捕我,又知道我已遣鳥鵲去通知家師兄,難道你不怕他趕來助我嗎?」他停歇一會兒.眼光四處打量一會兒.又道:「哼,我瞧這裡面必有詭計。」
他不等許士元回答,立即轉動對馬車的方向喊道:「小蘋,這一路上許士元帶了多少人?」
甄小蘋在車內揚聲道:「只有許士元和那兩個車把式,沒有其他的人。」
許士元道:「殺雞焉用牛刀?待我現在先生擒了你,就不怕那馮元山了。」
他狠盯著陳仰白.又道:「不過,你費了我不少心血,等生擒你之後,得讓你吃些苦頭才行。嘿,嘿!」
說著就向陳仰白逼近,陳仰白心中大叫不好,暗想:「我必須先找出一些驚人的話,震撼他的心弦,方能暫時穩住眼前的危險形勢。」
他如能多拖一段時間.便多有一分希望,好讓師兄紫虛子馮元山及時趕到。但要想出能夠震撼許士元這等老狐狸的驚人之言,談何容易?因此陳仰白用盡平生智力,腦筋急轉,同時目光也向四處打量,無意中掠過那兩個車把式面上,忽然靈機一動,一個念頭,像閃電般的閃人他的腦海。
當下冷笑一聲道:「慢著,許大先生,你目前根本不急於拿下我,對也不對?」
許士元停住了腳步,雙手交叉在胸前,露出狡笑道:「這話怎講?」
陳仰白道:「因為你根本不怕我師兄趕到。」
許士元微微一曬道:「令師兄紫虛子雖是名列三仙之一,但許某也不是等閒之輩,因此他縱是趕到此地,我也不用畏懼害怕。」他的活雖是說得很硬,其實心中相當震撼。因為這陳仰白的才智,實是出乎意料之外的高明。
只聽陳仰白一徑大聲叫道:「小蘋,小蘋……」
馬車內的甄小蘋身子不能動彈,激動地應道:「仰白,我在這兒。」
陳仰自道:「你不要急,我總要想個法子救你脫困。」
許士元哼一聲道:「這話真是可笑得很,姓陳的你自身尚且難保,如何談得到搭救別人?」
陳仰白不理他,大聲問道:「小蘋,這一路上,許大先生可有別的人手沒有?」
甄小蘋心知陳仰白這一問,必定事關重要,連忙應道:」沒有,只接觸過一兩個眼線。」
許上元道:「好啊,我生擒了甄小蘋之舉,竟不啻帶了一個內好在身邊。嘿,嘿,這也沒有什麼關係,陳仰自,你還想間什麼即管請;本人倒要瞧瞧你打算搗什麼鬼。」
他的反應,陳仰自已經料到,所以毫不奇怪,原來這許士元智慮周詳,為人謹慎多疑。
剛才一聽陳仰白提到要想法子救她的話,心下大起疑念,認為陳仰自若是全無可能的話,怎會這樣說?
故此,他故示大方,任得他們對答,以便從兩人對話中,看看能不能查出一點兒端倪。
陳仰白徐徐道:「許大先生,你反正不怕在下使用緩兵之計,那麼在下便把事情一宗宗的說。第一件是關於大先生何以不怕敝師兄趕到的秘密。」
許士元道:「你且說來聽聽。」
陳仰白道:「大先生本身誠然是一流高手,堪足以與敝師兄一拼,但是在下卻深信大先生不願有這種情形發生。因為許大先生不是好勇鬥狠之人,如果能夠不動手,自然最好。何況敝師兄不是等閒高手,大先生碰上了他,可說毫無必勝的把握,這種不是穩贏的事,大先生如何肯做?」
許上元默然不語,面上也沒有一點兒表情。
陳仰白停一下,又道;「既然在理論上,已知許大先生不願與敝師兄拚鬥,那麼許大先生目下何以又不怕敝師兄趕到呢?」
他又停歇一下,好像讓許士元回答似的。許士元自然不會自動拆穿自己的秘密,甚至連詢問的表情也沒有。
陳仰自淡淡一笑,自己接下去道:「理由很簡單,這是因為許大先生有芻元患,換言之,敝師兄趕到也汗,或者朱一濤大俠突然現身也好,你都用不著親自出手。」
許士元鼻中嗤了一聲道:「這個推論相當聳人聽聞,但怕你難以自圓其說。」
陳仰白道:「許大先生隨身帶著兩名高手護衛,何須親自出手?」
他舉手搖指馬車上的兩個車把式,又道:「他們便是許大先生你的隨身衛士了,在下有沒有猜錯?」
許士元皺皺眉道:「你說的是那兩個趕車的了?」
陳仰白道:「不錯,雖然在表面上,他們都不是內外兼修的高手,看起來他們根本沒有資格與教師兄或朱大俠抗手,然而,事實上他們才是你真正的王啤,專門用來對付敝師兄這種第一流的人物的。」
許士元道:「果然是一番驚人之論,本人這個秘密,原以為天下無人得知,誰知眼前就有一個人曉得了。」
陳仰白道:「這等小小的秘密,何足為奇。」
許士元道:「別吹牛了,本人此一精心設計,豈能稱之為小小的秘密?」
陳仰白這時心中十分矛盾,因為他本是盡力拖延時間,好讓師兄紫虛子馮元山趕得來,然而目下許士元既已有了準備,馮元山若是趕到,只怕情勢更糟,故此,他又不想馮元山趕到。
然而當世之間,除了馮元山趕來之外.還有誰有這等能力拯救他和甄小蘋脫出危機呢?
許士元嘲聲道:「陳仰白,你施展的緩兵之計,已經拖延了不少時間,可惜的是紫虛子至今尚未趕到,為之奈何?」
陳仰白心情沉重,問道:「許大先生,以你的神通,相信曉得家師兄現下在什麼地方,對不對?」
許士元仰大冷笑道:「當然啦,在方圓百里之內,目下都佈滿了我的人手,因此,你和馮元山的行蹤,我一直瞭如指掌。」
陳仰白洩氣地道:「只不知家師兄現下離此多遠?」
許士元用嘲弄的眼光注視著對方道:「他麼,現在越去越遠,已在六七十里之外,我不知道他追趕什麼,總之他越走越遠,就算那只通靈鳥鵲找到他,他也無法在短短時間之內,趕得來幫你。」
他這一番話,似乎可信,因為許土元分明是故意讓他拖延時間,可見得馮元山的行蹤,他的確能夠偵悉。如果他不是極有把握,則雖然身邊尚有秘密武器可以對付馮元山,但至少也得在馮元山露面之前,將陳仰白擒下,方可萬無一失。
陳仰白不能不相信他的話,心想:「完啦,師兄不知何故,越走越遠。我現下已陷人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困境中;看來也有任憑這個智慧門的高手宰割了。」
許士元徐徐道:「陳仰白,我不妨告訴你,一等我拿下你之後,我先好好的收拾你和甄小蘋一番,你們連做夢也想不到我用什麼手法收拾你們。」
陳仰白道:「我相信……我相信…」
許士元道:「你相信最好,現在我希望你識相點兒.把馮元山河以越走越遠的原因但白告我。我若認為可信,就赦兔你們這一場苦難。」
陳仰白露出尋思之狀,其實他耳邊突然聽到一陣語聲,他一聽而知是千里傳聲的功夫,當下急急攝神聆聽。
只聽一陣低微而清晰的語聲說道:「陳仰白,老於是吼天雷蕭剛,你現下只要能夠做到一件事,還有一個逃生的機會。在你的右後方,離開官道,穿過一片疏林,大約十餘丈左右,是一片丘陵起伏的地勢,你到了那裡,咱就可以現身相救。如果到不了那兒.那麼咱也是無法可想了。」
陳仰自閉起眼睛,尋思了一下,才睜限向許士元望去,眼中露出驚惶之色道:「大先生,你能想得出來收拾人的法子,一定十分稀奇古怪,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陳士元道:「啊,你果然害怕了,不錯,本人的手段,自是不同凡響。」
陳仰白道:「假如在下遵命把家師兄遠去之故奉告了,你就不收拾我和小蘋了,是不是?」
許士元道:「本人是這麼說的。」
陳仰白下了決心地點點頭道:「好,在下遵命就是了,大先生請隨我來。我有一宗物事,給你一瞧你就明白啦!」
他說完之後,身形不動,等候許士元決定是不是要去瞧一件物事。
許士元沉思一下,問道:「為什麼要到別處去,有多遠?」
陳仰白指一指右後方,道:」不遠,穿過那片疏林,就可以看見啦!」
許士元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為什麼?」
陳仰白道:」這件物事禁忌極多,在下沒有法子拿來給你過同。」
許士元聽到這兒.才觸發起好奇之心,忖道:「這話有趣得很,反正紫虛子馮元山遠在數十里之外,縱使是朱一濤突然來到,我預作防範,亦可不懼。」
他算來算去,都沒有失敗的可能,當下大為放心道:「好,本人跟你過去瞧瞧,但你最好別要陰謀詭計,否則你一定感到後悔。」
他提高聲音叫道:「李慶,跟我來。」
馬車上一個車把式應聲躍下來,走到他們旁邊。
許士元道:「陳仰白,你看清楚一點兒,這個人憑叩一點都可以與馮元山之流抗手?」
陳仰白道:」在下的靈機乃是當日朱大俠給我的,那一次我們一同從雙絕關中逃出來,秘寨之人竟敢大舉搜捕,必有可恃之道。接曹他發現秘寨隊伍中,果然有某些人大有古怪的。」
許士元問道:「有什麼古怪呢?」
陳仰白道:「他說,在外表上那人根本沒有資格參予搜捕他的行列,所以他想出一個道理,那就是秘寨必有某種手法或藥物,催發這個人全身的潛能,作那至為凌厲的一擊,這就是秘纂之人,何以膽敢搜捕他的原因了。」
許士元仰天一笑,聲音中透露出寬慰之意,笑完之後,才道:「原來你是從這件事,獲得啟示。並不是你自己參悟出的道理。」
陳仰白道:「不錯,只不知許大先生與秘寨之人,又有關係吵許士元擺擺手道:「秘寨已等如灰飛煙滅,不要提它了。」
這時他已對陳仰白沒有什麼忌憚,又道:「走吧,去看看你的物事。」
陳仰白轉身走,一面說道:「大先生,你留下一個人看守馬車,難道不怕小蘋會逃跑?」
許士元道:「你少管閒事。」
陳仰白道:「啊,在下明白了。」
許士元皺皺眉頭,問道:「你明白什麼?」
陳仰白道:「在下剛才猜錯啦,如今方知大先生你的衛士,只有這一個李慶,那個留在車上的,才是真正趕車的。」
許士元哼一聲道:「你猜得不錯,但你最好別賣弄聰明。哼,你越聰明。就死得越快,你最好記住這一點。」
陳仰白道:「假如在下表現得不夠聰明,大先生當肯考慮在下投身貴門的要求?」
許士元一怔道:「什麼?你想投身我智慧門中?」
他們一面說,一面穿行於疏林中。許士元一點兒也不擔心陳仰白會借林木遮擋而逃走,因為以許士元的武功,那真是舉手之間就可擊斃陳仰白。
一行三人,腳下發出枝折葉碎的聲音,夕陽從疏落的枝葉間透人來,平添不少淒冷的味道。
陳仰白應道:「在下走投無路之餘、只好煩心降服。話說回來。如果大先生不是迫得在下計窮力細的話,在下決不會想到這個念頭。」
許士元屍然一笑道:」本人的敵手是朱一濤而已,余子何足道哉。」
他們很快的走出了疏林,放眼望去,一片起伏不平的丘陵曠地。
陳仰白放低聲音道:「大先生,等一等。」
當下三個人都停下腳步,陳仰白態度神秘,又道:「如果大先生放心的話,那就讓在下先走,你們可在三四丈之遠跟著我,如此方可萬元一失。」
許士元自詡才智絕世,所以他未到完全想不通以前,不肯輕易詢問,他估計在三四丈的距離,陳仰白決計逃不出他的掌心。何況地勢平遠,不易隱匿。
當下點點頭道:「好,你先走。」
陳仰白放輕腳步行走,這一來許士元可也不敢弄出聲響了,等他走出三四丈許,才跟著行去。
但見陳仰白走上一個丘頂,停步望了一陣,然後躥下去,身子被土丘遮住了。
許士元毫不緊張,慢慢行走,來到土丘底下,正要躍上,忽然人影一閃。土丘頂出現了一個人,站立如山。
但見此人滿面虯髯,相貌凶悍,上身微微傾俯,目光如電,瞧看著丘下的許士元和李慶。
陳仰自沒有一點兒聲息,更不見影蹤,足以令人測不透他究竟是與這虯髯大漢是一黨的呢?抑是誤侵這個虯髯大漢的禁地,所以被人家解決了。
許士元乃是老奸巨猾之人,寧可猜想他們是一夥的,也不願猜想陳仰白已被解決。
他略一打量對方,心中已經有數,問道:「尊駕是不是窮凶幫中的人?本人許土元,出身智慧門。」
虯髯大漢兇惡地望著他道:「晤,許兄果然有點兒像是智慧門的高人。不然的話,焉能一眼就瞧出咱的底細,咱姓蕭名剛……」
許士元道:「原來是吼天雷蕭剛兄,樹高千丈,落葉歸根,咱們還是直接談到正題上的好。只不知蕭兄突然攔住本人去路,是何存心?」
蕭剛道:「許兄心中有數,何須咱問?」
許士元搖搖頭道:「蕭兄的口氣聽起來不像是窮凶幫之人。」
蕭剛訝道:「不像麼?咱有哪一點兒不像呢?」
許士元冷笑一聲道:「第一點,你的口氣凶悍有餘,狡猾不足。但這還不是最重要的,事實上第二點方是最有力的證據。」
蕭剛濃眉一剔.高聲道:「許兄的話竟是隱隱指咱是個冒牌貨,是不是這個意思?」
許士元道:「不錯,一點不錯,你是冒牌貨,根本不是吼天雷蕭剛。」
蕭剛仰天大笑,笑聲響亮得有如雷嗚一般。直等到笑聲收歇,才厲聲道:」好,好極了,許兄何不把證據提出來?」
許士元微微一曬道:「如果你是蕭剛,則剛才本人遞過暗號。但這且不管他,你如若不是蕭剛.卻又是誰?」
許士元沉吟一下,才道:「本人已猜測推算了好一陣,稍稍覺得安心的,便是你決不是孤劍獨行朱一濤,除了他之外,你是什麼人我都不要擔心。」
蕭剛把腰間的長刀連鞘拔出,左手拿著,右手按住刀把道:「難道天下之間,只有一個朱一濤可以使你智慧門感到忌憚麼?」
許士元頷首道:「不錯,放眼天下,只有他堪作許某人的敵手。」
他身邊的李慶矮身作勢,好像想衝上丘頂似的,卻被許士元伸手攔住道:「別忙,用不著你去送死。」
蕭剛接口道:「算你許兄還有點兒眼力,這小子上來的話,還不夠咱一刀的,還是你親自出手的好。」
許士元從腰間解下一把軟劍,丟了劍鞘,迎鳳一抖,劍身便挺直了。冷冷道:「行,許某親自出手便是。你現在可以把真面目露出來了吧?」
蕭剛伸手抓住頷下鬍鬚,做出要扯掉的姿勢,口中說道:「許兄再告訴咱一聲,何以你深信咱不是孤劍獨行朱一濤?」
許士元傲然一笑道:「若是朱一濤在此,第一點他何須藏起本來面目?第二點,許某的這一個手下,對朱一濤特別敏感。如果你是朱一濤,咱們根本一句話也來不及說,他已衝上去了。」
蕭剛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好,閒話休提,許兄上來動手吧!」
許士元道:「怎麼啦,你不敢把真面目露出麼?」
蕭剛道:」咱露不露真面目,對許兄你有什麼分別?」
許士元一聽而知,對方決什不肯把假面目除去,他確定了這一點之後,暗忖:「此人的來歷一定非同小可,生怕刺激得我命令李慶出手,故此不肯除去假面目。哼,我許士元豈能把主動之勢拱手讓人。」:
他立刻發出暗號,在他身邊的李慶聽到暗號,猛一咬牙,口中登時發出物體破裂的聲音,接著但見他面容大變,變得猙獰慘厲無比,喉中發出咆哮之聲,極是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