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小二輕輕拂去石上的灰塵,念道:“招川臨終字示武林同道曰:川不幸誤中紫蟒之毒,誠屬咎由自取,不敢怨天尤人,臨死之前唯望有仁人君子除去紫蟒之害,則老狼谷無痕石歸此人所有,凡我老狼谷弟子悉數供此人差遣,此示。”
孫小二念罷,抬頭道:“招川竟然是死在紫蟒之毒……”
一言未了,摹地變色,又道:“不好了!展老弟,咱們剛才在紫毒洞中所聞到的臭氣,莫非就是紫蟒之毒?”
展鵬飛也吃驚道:“八成不會錯……”
雷芸君徐徐道:“讓我瞧瞧你仍有沒有中毒之象!”
她走到展鵬飛和孫小二之前,分別替他們翻翻眼皮,很仔細的診察一會兒,又道:
“嗯!你們確已中了紫毒!”
孫小二急道:“這如何是好,想那注死閻羅招川功力蓋世,中毒之後都不免一死,我們豈不也快一命哀哉?”
雷芸君道:“如果我不來得湊巧,你們的確很難拖過半個時辰,結局必與招谷主一樣……”
展鵬飛問道:“那麼姑娘有救我們之法了?”
他想:天池藥宮用藥乃天下聞名,雷芸君又是個解毒的聖手,如果她此刻搖搖頭,他和孫小二就注定要死的了。
孫小二也有相同的想法,是以神色緊張地等侯雷芸君如何回答。
雷蕪君道:“小晶那裡帶有我親自配制的解毒靈藥,或許可以解去紫蟒之毒!”
她的隨身待婢小晶已不待她的吩咐,取出瓷瓶,倒了兩顆靈藥出來,給了展鵬飛和孫小二一人一顆。
他們一口吞下,孫小二道:“天池藥宮芸君姑娘的解藥如發生不了效力,我這條命死得也算活該。”
雷芸君含笑道:“前輩何不運氣看看?”
孫小二道:“不必了,該死便死,不死就活,姑娘的藥天下聖品,我放心得很……”
雷芸君道:“勞典今晨告訴我公子惡戰紫蟒之時,我已知道你可能會誤中紫毒,因此特地配了那幾顆藥來,想必有功效才對……”
勞典道:“姑娘的藥解毒避毒均有顯著效用,你們大可放心!”
雷芸君道:“展公子,你覺得好服多了吧?”
展鵬飛已運氣一匝,果然已沒有昏眩的感覺,道:“是舒服多了!”
雷芸君道:“那麼你大可進洞去了!”
展鵬飛道:“好:我這就進去2”
雷芸君取了一把奇形匕首交給他,道:“你可用此匕首剝開蟒腹,取出蟒膽,以鮮血徐徐吞下,那麼你便無懼大熱大寒……”
展鵬飛道:“既是如此,你們且在洞外等我……”
雷芸君道:“不!你殺了紫蟒之後,可繼續深入洞中去,我們不等你了!”
展鵬飛訝道:“為什麼還要繼續深入洞內?”
雷蕪君道:“火狐就藏在洞中呀……”
展鵬飛恍然道:“原來如此,怪不得注死閻羅招川會命喪在此洞之前!”
勞典插言道:“不錯!他敢是尋火狐來的!”
展鵬飛道:“但他應該事先防范紫蟒之毒呀?”
勞典道:“可借他心有余而力不足……”
展鵬飛道:“原來招川已死了至少半年以上,怪不得這期間江湖上沒有老狼谷的人出來活動!”
勞典道:“招川想拾在大家之前竊擒火狐,死得毫不足惜,正應了他自己的話咎由台取!”
他將那塊無痕石捧在掌中,又道:“招川臨終遺贈老狼谷掌門信物無痕石給誅除紫蟒的人,我看展老弟就收下吧!”
展鵬飛道:“這可使不得,晚輩還沒殺掉紫蟒,自不能收下無痕石!”
勞典道:“你先收下,反正紫蟒遲早得誅殺;再說除你之外,也沒人收拾得了它!”
孫小二和雷蟒君也都表示無痕石應由展鵬飛收下。
眾人一陣勸說,展鵬飛終於接過無痕石,道:“那麼我暫且保存此石。如紫蟒不除,我還是要交給除掉它的人,免得失信於死去的招谷主!”
雷芸君道:“就這麼辦!你准備進洞吧!”
展鵬飛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道:“雷姑娘能不能賜我兩顆失心丸的解藥?”
雷芸君道:“可以!”
她隨即吩咐小晶送上兩顆失心丸的解藥,展鵬飛接在手中,對孫小二道:“這兩顆解藥是我答應討來給塗森和裴宣的,請孫大哥替我送給他們!”
孫小二接了過來,問道:“你自己為什麼不交給他們?”
展鵬飛道:“此刻我已准備進人紫毒洞尋找火狐,這萬一發生什麼意外之事,豈不誤了他們?”
孫小二心底一凜,道:“那紫蟒毒洞凶險得很,老弟可千萬小心……”
展鵬飛道:“小弟省得!”
他向眾人抱拳告辭,心中不禁自忖道:為了擒捉火狐,冒這麼一趟凶險,是不是值得呢。
難道說,我竟是個貪圖得到天魔令,亟欲稱霸武林的人?
他忽然想起狄可秀批評她父親秋仁傑的話……不錯,我此刻的心情,居然和狄二傑當年那麼相像,不擇手段,只是想領袖群雄,使自己的武功更高。
展鵬飛呵!展鵬飛,他在心中暗自叫道:你現在已有一身驚人的武功,有許多可以信賴的朋友,你要報師仇,重整師門門戶,力量已經夠了,你還想到天魔令,不是太貪心了嗎?
你瞧不起狄仁傑,現在你心中的意願,不是跟當年的狄仁傑一樣嗎?
他想得人神,孫小二在他的背後道:“展老弟!你要是覺得此去沒多大把握,何不緩一緩呢?
展鵬飛搖搖頭,道:“去我還是要去,現在就去!”
他心中湧起狄可秀的病容,覺得如能用火狐內丹醫好她,倒不失為生平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於是他毅然決然地踏向紫毒洞。
眾人都站在原地以目相送,白爺爺卻隨後跟了過去。
展鵬飛走到洞前才發現白爺爺跟來,訝然止步,道:“白爺爺,你跟來做什麼?”
白爺爺舉手比劃了半天,展鵬飛卻看不懂它說的是些什麼。
勞典趕了來,道:“是我央請白爺爺陪你進洞的……”
展鵬飛訝道:“為什麼?”
勞典道:“如果火狐確實藏在洞內,就只有白爺爺尋得著它,所以非它進洞不可!”
展鵬飛道:“這又是為什麼?”
勞典道:“因為火狐對身上帶有煞氣的生人特別敏感,不待你靠近,它早已躲了起來,找它就不容易了。”
展鵬飛哦了一聲,道:“身上帶有煞氣的人?可是指最近殺過人之人?”
勞典道;“對!所以非有白爺爺人洞尋找火狐不可!”
白爺爺這類通靈人猿,本性忌殺,就算找個八十高齡的人類,也沒有白爺爺有百歲以上的不殺記錄;因此勞典的意思,展鵬飛一聽便懂。
不過為了白爺爺的安全,展鵬飛道:“白爺爺可以進洞,但得等我將紫蟒殺了之後!”
勞典沉吟一會兒,道:“也好!由你先進去,半個時辰之後,我再命白爺爺隨後找你!”
展鵬飛頷首道:“就這麼辦!”
於是他握著寶刀,一步步踏人紫毒洞裡。
這回他不再聞到洞中的腥臭毒氣,反覺得有一股淡淡的幽香。
他心知這是天池藥宮雷芸君讓他服下靈藥的效果,當下膽氣一壯,一步一步深人紫毒洞中。
那紫毒洞初時有點兒昏暗,而且像是沒有盡頭,越走越遠的樣子。
展鵬飛走了差不多一炷香光景,越深人洞內,心中越是惴惴不安。
又走了百數十丈,前面倏地金光一閃。
展鵬飛早已提高警覺,他一見對面鱗光閃動,立刻掩藏起來。
他靠近巖壁,徐徐向前移近。
漸漸地,他看清楚那鱗光閃動之處,正橫著一條碩大無比的蟒蛇。
展鵬飛雖知那蟒蛇負傷甚重,但他仍不敢大意,小心翼翼的移步過去。
他走了兩步,突覺腳步有點濕滑,俯身一看,卻原來地面上流滿了紫蟒的鮮血。
展鵬飛付道:“紫蟒血流如注,照這種情形看來,八成已奄奄一息。”
一念及此,展鵬飛大膽向前,片刻之後,已來到了那毒蟒之旁。
凝目望了過去,不由得驟然瞠目。
但見巨蟒一動不動地躺著,四下巖壁倒塌下的石塊沙粒,將蟒身掩了大半,不過展鵬飛還可以看清白色的蟒腹翻向天,正徐徐泌出大量的血來。
這情景已很顯然是那毒蟒受了重傷,逃人了洞內之後,卻因流血太多,傷勢疼痛,臨死一陣掙扎,將四下巖壁碰撞得倒塌了大半。
展鵬飛心中狂喜不已,心想那注死閻羅招州設計的十二把奇形匕首,居然如此鋒利,使自己不費絲毫之力,就殺掉了這巨蟒。
他一面思忖,一面走近蟒身。
因為蟒身甚長,而且部分埋在倒塌下來的巖石之中,展鵬飛只得由蟒尾尋起,找到蟒腹所在,准備開膛破腹,取出蛇膽。
他一直尋向蛇首方向,大約已走到靠近蛇身中段之時,忽然間,那蟒身卻蠕動了一下。
這一下雖只微微動了一動,但展鵬飛卻嚇得不敢喘一口氣。
這時他正置身蟒身之側,背後不及半尺之處就是堅硬的巖壁,如果巨蟒隨便翻個身,他勢必無處可逃,只有活活被壓死一途。
幸虧那毒蟒只蠕動一下而已,展鵬飛長長舒了一口氣,停步沉思。
他想:這蟒蛇顯然還未斷氣,自己仗著寶刀的威力,當可一刀取它性命。
但是,萬一自己刀鋒一落,那巨蟒負痛之後,如果還有余力拚死一個掙扎,自己絕無門躲的機會,豈不要當場被壓斃殞命?
這確是一個難題,展鵬飛這時已尋到那巨蟒的腹部,但他卻提不起勇氣一刀砍了過去。
洞內寂靜得可怕,白色的蟒腹在展鵬飛的眼底晃動著,展鵬飛緊握寶刀兩手,手心竟微微泌出了冷汗。
他在心中作了一個抉擇,砍不砍下去呢?
抑或悄然退出洞外。
砍下去可能一刀結果巨蟒,更有可能與巨蟒同歸於盡,悄然退出洞外,則必然可看到一張張失望的臉孔……勞典、雷芸君。狄可秀。蘇英,甚至於孫小二,對他的失敗一定感到失望。
展鵬飛並不是個將生死之差別看得太嚴重的人,他遲遲沒有下手,主要是拼死一刀,是不是值得。
他的思路開始飛馳,最後想到了受盡巨蟒肆虐的那群善良的人猿。
霍地,他暴喝一聲,雙手貫注全身功力,相准蟒蛇腹部,一刀斬落。
那藍電寶刀微微反彈,哧一聲,半丈多長的刀刃,一下子沒人了蛇腹。
展鵬飛動作快無倫比,一刀中的,立刻橫劃拖開刀勢,一聲像撕破了布條的聲音傳來,那蛇腹已割開了丈余多的一道巨口。
他將寶刀停住,屏息而待。
毒蟒的反應甚慢,這時才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顫動越來越厲害,展鵬飛神色緊張地盯住眼前的蟒身,一陣又一陣的抽動,差點兒將展鵬飛的心抽出腔口。
約摸有頓飯工夫,蟒蛇終於停止了抖動。
展鵬飛宛如撿回了一條老命,渾身突有乏力之感。
他輕輕擦掉額前的冷汗,平伏了緊張的情緒,運力拉刀,徐徐將蛇腹剝開了整整五。
六丈長。
一顆赤黑色,約有拇指大的蛇膽,露了出來。
展鵬飛用刀割下,捧在掌心一瞧,不由訝然失笑,心想:巨蟒膽子原來如此之小,才會害怕我的寶刀攻擊,被孫大哥埋設的匕首破腹殞命。
他將蛇膽和血吞了下去,往來路走出。
望著巨蟒喪身之處,展鵬飛突覺手腳松軟,就像是個大病初愈的人。
他靠在巖壁坐了下來,一面調息運氣,一面等白爺爺進洞來。
半個時辰不到,白爺爺已悄然而來。
展鵬飛已睜開眼,望著白爺爺一笑。
白爺爺看看他,再轉向蛇屍,興奮之色在它的臉上躍動,口中吱吱怪叫,一副樂不可支的樣子。
展鵬飛望著它高興的神情,剛才拚死誅蛇時,心中原有的懊喪感覺,登時一掃而光。
他一躍而起,道:“走!咱們繼續深人洞內,將那火狐找出來!”
白爺爺大點其頭,一個縱身,已跑在前頭。
他們越過蛇屍,緩向洞底而行。
紫毒洞彎彎曲曲,不知有多深多長,但光線卻不見得有多暗淡,隱隱約約之間,仍可摸清去路。
展鵬飛覺得有點兒奇怪,後來從涼風灌進來的地方,發現偶爾洞頂有裂縫,才明白洞中不如意料中那麼漆黑的原因。
一路摸索前進,走在後面的展鵬飛倏覺前面光線大是明亮,心中正感到奇怪,耳中已聽見白爺爺喊叫之聲。
他心中一陣緊張,趕忙縱身飛躍過去。
一個轉彎,展鵬飛被眼前的景象,吸引得駭住了腳。
只見他們已走出了巖洞,來到了另一處洞天;柔和的陽光照射在一片青蔥翠綠的草直,和風徐徐,流水潺潺,紫毒洞外竟然有這麼一處世外桃園。
展鵬飛快步走出洞外,抬眼一瞧,又是一陣驚奇。
四面矗立著直插天仞峭壁,將一塊方園約有十裡的深潭綠地與世外隔開。
峭壁之上,垂著串串瀑布,條條匹煉,直通天際,放眼一瞧,一時競數不清有多少條瀑布水流,從四周的峭壁流了下來。
滿耳注入轟轟流水之聲,在寂靜的谷地中,引起的回聲,自然更大,更響。
峭壁之下的谷地,分成一片紅綠相問的美麗仙境,和一處碧波蕩漾的深潭。
展鵬飛被眼前的奇景深深地吸引住,不覺邁步走向綠地。
他和白爺爺來到了深潭之旁,塘面不及百丈,但卻容得下從四面八方流進來的大膠水流。
展鵬飛不禁好奇心大起,仔細觀察潭水到底從何處送出;因為若沒有水道將潭水排出,這深潭絕無法容納得下那四處灌進來的水流的。
他沒有費太大工夫,就發現潭水靠近左面巖壁之處,有很急的旋渦,心中登時恍然,付道:“原來巖壁下有暗道通向外頭。
略一思忖,再審度那巖壁的方向,展鵬飛馬上想到了一件事。
那就是狄可秀告訴他的,他記得狄可秀曾經說過,火狐很可能藏身在綠溪源頭,綠溪源頭則在綠谷上邊的峭壁,那麼眼前這深潭不就是嗎?”
展鵬飛一想通這點,再細看谷地的山勢,心想那高聳入雲的峭巖,再有條倒垂的瀑布,人類是很難從巖外走進這谷地的。
既是如此,紫毒洞竟是通入綠溪源頭的唯一通道:可是紫毒洞一直有毒蟒盤駐其間。
從這一個事實去推斷,不難想見狄仁傑寧可任令毒蟒為虐,而不盡早誅除它的心意。
展鵬飛心想:狄仁傑深恐毒蟒一除,則人人可以自紫毒洞穿入抵達谷地,擒捉那火狐。
此刻狄仁傑派遣勞典和雷芸君協助展鵬飛進入紫毒洞到深譚,不是很明顯的要展鵬飛搶在前面,替他生擒火狐嗎?
展鵬飛站在深潭之前,思潮起伏。
那白爺爺卻已借著河中露出的巖石,繞潭一圈回來。
它拉著展鵬飛的衣角,用毛茸茸的右手,指著前面巖壁,要展鵬飛注意。
展鵬飛循它所指的方向看了一下,問道:“那邊可是有什麼特別之處?”
白爺爺點了點頭,展鵬飛道:“你帶我去看看……”
白爺爺搖搖頭,並作了一個失足滑倒的姿勢,動作雖甚滑稽,但卻相當逼真。
深潭之間,巨石突出水面上,為數雖然不少,但距離有長有短,面積有大有小,要利用潭面露石到對崖峭壁下,也不是件容易事。
正在思忖之間,白爺爺已躍而起,一條白影沖向潭面,落在一塊石上。
接著它又斜向左面第二塊巨石踏了過去,然後才招呼展鵬飛。
展鵬飛恍然道:“原來露在水面上的巨石,並非每一處都可輕易立足,白爺爺早巳查探明白!”
他對白爺爺這份心意,感激得說不出話。
當下他緊緊腰帶,深深吸一口氣,長身而起,投向第一座石面。
雙腳離石面只有半尺,展鵬飛突然發現石面不但呈圓形之狀,而且長滿了青苔。
人甫落在石上,猛覺腳底一滑,晃了兩三下。
展鵬飛早已有備,趕緊使了一個千斤錐,將雙腳定在石面上。
他不敢停得太久,人才站穩,猛地又使力彈起,朝第二塊石面落下。
這回他已學了乖,雙足只在石面上點了一點,又復躍向第三個落腳之處。
如此幾個越落,辰鵬飛已躍至了峭壁之下,與白爺爺站在一塊突出的石面上。
他從石面上往下一瞧,始才發現有一個堪供一人出入的洞口,斜斜沒入峭壁底下。
石外潭水正溢在洞口的邊緣,但卻沒能流人洞內,因此從洞外觀察,那斜洞只是有點潮濕而已,顯然並末積水。
展鵬飛問白爺爺道:“火狐可是躲在這洞裡?”
白爺爺肯定地點點頭,展鵬飛心想:看來白爺爺一定經常在此地出入。
他望著那高不可仰視的峭壁,忽然憬悟,不由啞然笑出聲來。 ;須知白爺爺有一套異於人類的攀高本領,展鵬飛卻一直將它當做尋常人看待,怪不得想不通白爺爺何以對這谷地一石一木那麼熟悉。
四面雖有高聳的巖壁及瀑布,使谷地與外界隔絕,但以白爺爺的身手,這些絕壁必奈何它不得。
展鵬飛悟及了這點,登時相信腳底那斜洞,定必是火狐藏身之處。
同時他也明白沒有白爺爺的指引,要找上這斜洞實非易事,因為它的位置正好被那塊突出的石面擋住,往深潭邊觀察,是沒法發覺有這麼一個洞口,正在峭壁的下方。
白爺爺這時已准備好進入洞內。
因為那斜洞傾斜度甚大,又長滿了潮濕的青苔,所以白爺爺以屁股著地,慢慢的得了下去。
展鵬飛心知它示范入洞的樣子給他看,當下也侍了下來,學白爺爺的樣子劃進洞裡。
不想那斜洞斜坡甚大,坡面又硬又滑,展鵬飛根本不合力,屁股才一沾上,人就滑了下去。
他趕緊將身子伏臥在兩腿之間,保持平衡,耳邊傳來呼呼風聲,好一會才落到實地,停了下來。
白爺爺早已等在那裡,將他拉了起來。
展鵬飛睜眼審度洞口情勢,只見四下漆黑難辯,只有頭項沿口閃動著微弱的光線。
那光線離地大約有百數十丈之高,展鵬飛想起那又濕又滑的坡道,不禁暗暗叫苦。
因為他發覺洞底離洞口如此之深,待會要爬上去,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被眼前難題因住,不免怨怪自己來得太過冒失,居然沒有攜一條繩子進來。
白爺爺好像一點也不擔心如何出洞這個難題,已經開始搜尋火狐。
展鵬飛一見這種情形,只怪自己太過粗心,心想先擒住了火狐再傷腦筋也不遲。
於是將警覺提高,與白爺爺朝洞內走過去。
走了不到兩丈遠,黑暗中倏見紅影一閃,一只比貓大不了多少的赤紅狐狸,出現在展鵬飛眼前。
展鵬飛心中一動,深知這赤紅狐狸,就是武林人人夢寐以求的通靈異物,乃停步凝立不動。
那火狐就在前面不到十步遠的地方,閃爍著一對驚疑不安的小眼,瞪視著展鵬飛和白爺爺。
展鵬飛再也忍耐不住,忽然縱身躍起,一左“搏鷹式”撲向火狐。
他的去勢快得無法形容,不想那火狐動作更快,頭部一甩,忽地已不知去向。
展鵬飛一撲失手,楞然站在地上。
這時他才發現洞內並不寬大,但卻有很多獸穴之類的小洞,密密麻麻,四處都是。
他看得心底一涼,忖道:“有這多的獸穴,火狐隨便一攆,可真有點拿它沒辦法。
白爺爺走了過來,作手勢要展鵬飛將碧火蛛絲網拿出來。
展鵬飛依言取出蛛絲網,心裡卻有點懷疑這絲網是否有用處。
他已試過那火狐的身手,覺得它動作快得出奇,何況四處有那麼多獸穴供它躲藏,倘若用網兜捕,也未必就能捉著它。
他握著碧火蛛絲網胡思亂想,一面深悔剛才那一撲太過孟浪,這回那火狐若不現身,豈不糟糕。
擔心火狐不出來,那火狐卻唰的又從獸穴鑽了出來。
展鵬飛但覺眼角紅光一晃,定睛看到火狐就在他的左近,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忍不住又想撲過去,白爺爺卻頻頻向他做著撒網的手勢。
展鵬飛順手將碧火妹絲網撤開,倏見洞中銀光耀眼。那火狐竟然伏在地上,發出悲鳴。
展鵬飛又驚又奇,將蛛絲網一再抖動,那火狐露出畏縮的神情,一動不動地蹲在地上。
這次展鵬飛真是大喜過望,沒想到薄如蟬娟的碧火錦絲網,果然是件可以鎮伏異獸的寶物。
既有如此寶物在手,展鵬飛立刻移步向前,邊走邊將蛛絲網晃動,生怕那絲網失去效力。
幾步的工夫,展鵬飛已毫不費力的靠近火狐。
凝視著靜臥在他腳底下的火狐,展鵬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能夠如此輕而易舉的將它擒了下來。
他將碧火蛛絲輕輕兜在火狐的身子,那火狐發出哀鳴,微微顫抖著。
展鵬飛雙手將它抱起,只覺得人懷火熱,不禁吃了一驚。
他拿出一個布袋,將火狐裝人袋中,道:“火狐已經捉到了,白爺爺,咱們怎麼出去?”
白爺爺疑惑地望著展鵬飛,顯然不知展鵬飛這話的意思。
展鵬飛歎了一口氣道:“白爺爺!那斜洞進來容易,出去可就難了……”
白爺爺掉頭跑到斜坡前,四肢並用,一下子就爬了上去。
爬了幾步,它回頭望著展鵬飛,好像是說:就這麼爬上去,不頂容易嗎?展鵬飛苦笑道:“上爬爬下,我們人類可不比你們猿類,白爺爺,你懂吧?”
他怕白爺爺不信,就爬了幾下讓它看看,果然那斜坡極是濕滑,一點也使不上力氣,很難立足。
白爺爺露出恍然的神色,展鵬飛遂道:“咱們就這樣好了,你先上去找人帶幾條長繩過來,好吧?”
白爺爺點點頭,飛也似的朝洞頂爬去。
展鵬飛放好火狐,緩緩坐在地上,閉目調息,等候白爺爺找人帶繩子來。
此時洞頂那道光線已極為微弱,展鵬飛忽覺有點寒冷,仰頭一望,心想外頭必已是日落時份。
約摸過了一個時辰之久,洞頂突傳為裴宣的聲音,道:“展兄!展兄!你還在裡邊嗎?”
展鵬飛將眼眼開,喜道:“是斐兄嗎?”
裴宣道:“是的!塗兄也來了,真是謝天謝地,展兄還好好地待在洞中最後半句話是對塗森說的,塗森也湊近洞口,朝底下喊道:“展兄!塗某也來了,你還好吧?”
展鵬飛一疊聲道:“好!好!是白爺爺找到你們的吧?”
塗森道:“白爺爺?是不是那頭白毛人猿?”
展鵬飛道:“是啊?”
塗森道:“沒有它我們也找不到這地方……”
展鵬飛喜道:“那麼你們帶來了長繩沒有?”
這次是裴宣回答,他道:“有是有,是從谷中采來的長籐,只不知管不管用!”
展鵬飛道:“你們將它垂下來,讓我試試合不合用……
洞頂一片寂然,不知裴宣他們是不是沒聽見展鵬飛這句話,抑或又碰上了什麼難題。
展鵬飛愕然道:“斐兄!你們聽見我方才的話沒有?”
過了一陣子,裴宣突然道:“展兄捉到了火狐沒有?”
展鵬飛道:“捉到了!”
裴宣露出微微興奮的聲音,道:“真的?你怎麼捉到的?”
展鵬飛大感不耐,道:“等我上去再詳細告訴你們行吧?”
裴宣帶著抱歉的語氣,道:“不,不!你還是先將捉住火狐的經過說經我聽聽,我們實在有點追不及待。”
展鵬飛沒法,只好三言兩句,約略將如何用碧火蛛絲網捉住火狐的事說了出來。
裴宣聞言叫道:“妙!妙,真是妙極了,展見要是沒有那蛛絲網,還不知能否捉到火狐呢……”
展鵬飛道:“好了!好了,你們可以放下長籐了!”
洞頂果然徐徐垂下一條長長的樹籐,一寸一寸地滑了下來。可是繩子才滑到一半,突然停了下來。
展鵬飛訝道:“斐兄,還要放長一點,我這裡夠不到……”
斐兄道:“我知道。”
但籐子卻沒有繼續垂下來,展鵬飛又道:“斐兄,怎麼啦?是不是籐子不夠長?”
裴宣道:“夠夠!不夠我們還可接上……”
展鵬飛有點心急,道:“那,……那快點呀,這裡可冷得要命……”
裴宣道:“我們這上頭也頂冷的!”
他頓了一頓,又遭:“展兄!等下長籐垂了下去,你可先用碧火蛛絲網將火狐綁牢,然後系在籐尾,讓我們把它吊上來……”
展鵬飛道:“這你不用擔心,我可以一手抱著火狐,一手攀籐上去……”
裴宣沒有說話,塗森卻接著道:“不,不!斐兄的意思是,要你暫時呆在洞底,等我們將火狐拉了上來,再救你出洞!”
展鵬飛恍然憬悟,因為塗森這句話說得相當露骨,大有將火狐據為已有的味道。
他哦了一聲道:“原來你們計劃好趁火打劫?”
裴宣道:“展兄這話太難聽了,現在你能捉到火狐,兄弟和塗兄亦不無微許功勞,對也不對?”
展鵬飛道:“話是不錯!但你們休想白白獲得火狐!”
裴宣道:“我們可沒有不勞而獲的想法呀!”
展鵬飛道:“你們此刻的做法,不就是想不勞而獲嗎?”
裴宣道:“展兄差矣!我們拿你的一命交換火狐,豈能說我們想平白奪你的!”
展鵬飛怒火湧了上來,道:“你們滾開,我可以叫白爺爺另外替我找人來幫忙,滾開!”
裴宣嘿嘿笑道:“展兄!你發什麼脾氣,平心靜氣聽我說,你那白爺爺早被塗兄一掌打入潭中淹死了!”
展鵬飛吼道:“什麼?你們殺了白爺爺?”
裴宣道:“是啊!那畜牲精明得很,留下來礙手礙腳,不先殺掉怎麼地?”
展鵬飛突覺一陣心酸,虎目中滴下幾滴淚水,哽咽不能言語。
他的心中剎時充滿了悲痛,這種悲痛自他的師父被殺之後就從沒有過:“換句話說,這次他哀悼白爺爺喪命的哀傷,正如同他的師父之死一樣。
強忍著如潮湧出的淚水,展鵬飛心中有無限的侮恨,恨不該讓善良的白爺爺跟他來此送死。
洞頂的裴宣卻不知展鵬飛的心情已壞到極點,在上面嚷道:“展兄!你決定了沒有?”
展鵬飛將罵人的話吞了下去,心想:“等敷衍了裴宣,上得洞外,誓必將他們兩人碎死萬段。
他一心只想為白爺爺報仇,能不能保有火狐倒是次要的事。
於是他道:“我倘若將火狐讓你們先吊上去,你們還會救我嗎?”
裴宣道:“會,會!我們只為火狐,並沒有傷你性命之意,這點你應該相信我!”
他的語氣充滿狡詐,展鵬飛心中一動,道:“裴宣!你們碰到過孫小二他們兩人連著招呼展鵬飛,卻不見展鵬飛有何的反應。
塗森急道:“這……這如何是好!這樣耗下去,顯然對我們大是不利!”
裴宣運思忖度,片刻之後道:“我們得想個辦法逼他出來!”
塗森道:“這個自然!”
裴宣突然“噫”了一聲,道:“有了!我有一個辦法,非將他逼出來不可”
塗森發現他眼睛看著腳底下,想了一下,恍然憬悟道:“你……你想用水淹之法?”
他們腳底下正是那塊隔開潭水的山石,他們只要設法擊開一道水口,潭水就可進入洞內,洞底的展鵬飛勢必難逃水淹之危。
裴宣道:“兄弟正是此意,我們動手吧!”
塗森道:“好!咱們取出兵器來,先擊開一道缺口再說,這樣冷的天氣,不信姓展的撐得住!”
兩人主意既定,立刻取出兵器,就在石塊上員打了起來。
他們兵器均甚堅利,剎眼之間,那巖石便已擊開了一個缺口,潭水開始沿著缺口,溢人展問飛所處的斜洞之中。
展鵬飛本來抱定與裴宣和塗森蘑菇下去,可是沿外潭水沿著斜坡而下,水量雖不甚大,他坐在斜坡下卻馬上就發覺情形不對。
起先展鵬飛還以為潭水自動灌了下來,但片刻之後,立知是裴宣和塗森搞的鬼。
他嚇得趕緊站了起來,一看洞底並不寬闊,倘若潭水不停地灌了下來,不出半個時辰他必將淹死在水中無疑。
抱起火狐,展鵬飛開始搜索有沒有適當的避難場所,然而四周都是峭平的石壁,不禁大失所望。
潭水灌得好快,半炷香的光景,洞底的水深已淹至展鵬飛的足踝。
裴宣這時叫道:“展兄!水已經淹起來了吧?”
展鵬飛被問得啼笑皆非,本想臭罵裴直幾句:旋即一想,裴宣出身大偽教,善於惴度人家的心意,還是不開口為妙,於是緘口不語。
裴宣等了一會,又道:“展兄!你冷是不冷?”
展鵬飛本已又饑又寒,此刻再經裴宣一問,全身不由打了一個寒戰。
他全力克制寒冷的感覺,因為他深知裴宣故意問他冷是不冷,就是要加強他心中寒冷的念頭。
這種攻心之術,裴宣應用起來委實高人一等。
試想一個本有寒冷感受的人,一再被人問起冷不冷,必然有加倍寒冷的感覺。
就像在一個餓得發慌的人面前,大談美食盛筵,那人不加倍垂涎欲滴才怪。
展鵬飛極力不去想寒冷之事,不過事實上他在洞中卻是冷得差點沒抖起來。
潭水不斷的流了下來,又過了片刻,已淹至了展鵬飛的臀部。
展鵬飛咬著牙,仍然不言不動。
裴宣在外頭悄聲對塗森道:“姓展的也真厲害,居然到現在都不吭一聲!”
塗森道:“會不會那洞底深不可測,或有排水的暗道?”
裴宣道:“這似乎不太可能!”
塗森道:“為什麼?”
裴宣道:“如果咱們放進去的水淹不到他,開始時他就會出言譏知我們,不會吭都不吭一聲!”
塗森道:“斐兄之言甚有見地……”
裴宣笑道:“那是咱們太了解展鵬飛之故!”
他頓了一頓,又道:“他個性耿直,行事堅決有膽識,絕不是那種沉不住氣的人,所以他此刻不吭聲是相當合理!”
塗森道:“那麼,洞底已淹起水來了?”
裴宣道:“決計已淹上來了,但展鵬飛非到最後關頭是不會出聲,咱們耐心等下去沒錯!”
他分析人微,塗森不得不暗地佩服。
處在寒潭水中的展鵬飛,已被流進去的潭水淹至腰際,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寒潭之水本就冷冽,此刻又在夕陽西下之後,展鵬飛倍覺冰冷。
他好幾次差點冷得喘不過氣來,忙閉目調息。
忽然間,丹田湧出一股暖流,展鵬飛意外一喜,於脆將體內真氣,導人周身血脈。
不一會,他由冷颼颼的顫抖,變得舒暢無比,泡在潭水,宛如大熱天泡在溪水中,涼快清爽。
他先不知體內的暖流起自何處,後來仔細一想,才記起可能是服下紫毒蟒蛇的效力。
這一來,他心情大為篤定。
一個時辰很快過去,塗森有些忍耐不住,低聲道:“裴兄!姓展的這麼久不出聲,會不會已經淹死了呢?”
裴宣道:“不會的!他不會如此之快便被淹死……”
塗森道:“但潭水這麼冷?”
裴宣道:“寒潭之水,尋常之人只要全身被淹,頓飯工夫便可冷死人,但要冷死展鵬飛似乎沒有那麼容易!”
裴宣雖然沒有進一步的解釋,然塗森還是認為這句很有道理。
也就是說,不論裴宣或塗森,他們均不敢低估展鵬飛的能耐,是以他們雖然成功地引寒潭之水灌入洞中,此刻的心情,依就緊張萬分。
浸在洞中的展鵬飛,雖已不覺潭水之冷,但他重又面臨一項難題。
原來潭水已淹至他的胸部,使得他不得不用兩手高舉著火狐,以避免火狐被水淹死。
潭水繼續上漲,展鵬飛雙手高高舉著火狐,時間一久,感到越來越吃力。
最後潭水終於淹至他的頸部,展鵬飛如果不設法用雙手保持身體的和浮力,看來頃刻間便將被淹。
正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頭頂上又傳來裴宣的話,道:“展兄!你沒事吧?”
展鵬飛不在這個時候倒迅速下了決心,准備先將命保住,再慢慢收拾裴宣和塗森。
於是他道:“算你們厲害,你們將枯籐垂下來吧?”
裴宣喜道:“你決定將火狐送上來了?”
展鵬飛道:“別嚕嗦!快將枯籐放下!”
裴宣果然緩緩放下枯籐,一面說道:“展兄!你可千萬別搞鬼,萬一你想一舉借枯籐沖上來,我將籐子一放,你就得掉下水中的……”
展鵬飛深知這話不是恐嚇,因為設使人要拉住枯籐上去,枯籐控制在裴宣手中,他一發覺重量不對,只須一松,展鵬飛就沒有成功的機會。
是以那枯籐雖已垂了下來,展鵬飛也只好將火狐牢牢系住,道:“裴宣,火狐已系好了,你拉上去吧!”
裴宣試一試力道,發覺展鵬飛並未拉佐籐子的那一頭,不禁大喜過望。
他迅速將枯籐拉了上來,只見籐端果然好好的用一張蛛絲網綁著一只貓兒大小;全身赤紅的狐狸。
塗森驚呼了一聲,道:“那……那是火……火狐!”
裴宣笑道:“塗兄別緊張,這畜牲就是咱們夢寐以求的火狐!”
塗森吁了一口氣,道:“真沒想到咱們如此容易就弄上了手!”
他倏地發現裴宣冷眼瞅著他,一驚之下,跳開一步,道:“斐兄!你想動歪主意要獨吞?”
裴宣臉上詭異的神情一閃而逝,道:“塗兄未免太疑神疑鬼,大家說得好好的,我豈敢獨吞?”
塗森放松戒備的姿態,冷哼一聲道:“諒你也不敢……”
說著兩人動手取下火狐,塗森一手將它抱在懷中。
裴宣聳聳肩,道:“展鵬飛還沒死,你抱著火狐反而成為他攻擊的目標,對也不對?”
塗森暗暗吃驚,忖道:這裴宣當真老謀深算,怪不得他肯將火狐交給我。”
但他既已抱住火狐,勢成騎虎,要交給裴宣,裴直未必肯接,一時之間,塗森大感為難。
這地展鵬飛在洞底叫道:“裴宣!你們可以讓我上去了吧?”
裴宣回道:“可以!”
他將枯籐徐徐垂了下去,在離開展鵬飛頭頂約有一丈的地方,又將枯籐停住。
展鵬飛此刻是借著雙手和兩腿的劃動,勉強將身子浮在水中,一見塗森將枯籐停在他的頭頂之上,登時明白裴宣的用意。
本來他不靠枯籐,只須維持目前浮在水面的姿態,等水漲至洞口,他一樣可以說險逃生。
這刻裴宣將枯籐垂下,展鵬飛只要再浮上半丈高,立可提早借籐子上升,逃出洞外。
裴宣將枯籐系好,道:“展兄!委屈你多泡一會兒,或許無大礙吧?”
展鵬飛道:“放心,多泡一會兒,我也死不了的!”
裴宣道:“那麼我們走了!”
他迫不及待地跳上潭中露石,很快的泅到岸上。
塗森隨後跟了上去,道:“留住展鵬飛的性命,終不免使人忐忑不安,咱們何不干脆弄死他?”
裴宣停步道:“塗兄!你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弄死了展鵬飛,你想想,咱們還會有活命的機會嗎?”
塗森一想恍然,道:“我們委實不能弄死展鵬飛!”
裴宣道:“狄可秀一心一意期望展鵬飛得到火狐,狄仁傑也偏向著他,還有你們三陰教的金童玉女,天遁門的孫小二,七星教的高晉,咱們要是弄死展鵬飛,就算是得到了天魔令,一時片刻也休想安寧。”
塗森不能不佩服裴宣的心思之密,道:“那麼我們趕快換了天魔令就走!”
裴宣道:“當然!展鵬飛未死,狄仁傑諒必不會翻臉不給天魔令!”
他們穿過紫毒洞,不一會便回到了幽靈谷。
幽靈谷中黑壓壓的站著一大堆人,一見裴宣和塗森出洞,都將目光集中在他們兩人身上。
人群中有大名鼎鼎的燕雲大俠狄仁傑,七星教教主不夜城主高晉,天池藥宮雷芙君,三陰教教主無邪仙女,金童玉女等等多人,而且各自率領一大批手下,合起來少說也有三、五百人。
塗森望之怯步,道:“斐兄!這……如何是好?”
裴宣也有點緊張,道:“咱們只有硬著頭皮過去了……”
兩人亦步亦趨,走到了眾人之前,只見在場的人均將眼光凝注在塗森手中的火狐。
塗森顯得有點不大自在,清清喉嚨,道:“請燕雲大俠狄老前輩過來說話!”
冷不防阿平叱道:“大膽塗森!教主就在此處,你還不上前參見!”
塗森望了裴宣一眼,將心一橫,道:“本人只請狄大俠一人說話!”
阿平怒哼一聲,一揮手,三陰教的徒眾立刻准備沖上去動手。
這時狄仁傑說道:“請三陰教的朋友聽老夫一言!”
阿平欠身道:“只不知老前輩有何指示?”
狄仁傑蒼老的聲音又道:“老夫今日容許諸位進人幽靈谷,乃在於證明老夫處理火狐之事絕不偏私,並非邀你們來此惹事生非……”
他說話時雖然顯得有點吃力,但兩道目光如炬,頗有一份威嚴。
阿平躬身道:“是!老前輩說得是!”
狄仁傑冷冷道:“那麼你退下去吧!”
阿平微微一禮,依然退了下去,心中暗哼一聲道:“哼!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處理這件事。”
塗森一見阿平沒有堅持找他的麻煩,心裡頭篤定得多,向裴宣使了一個眼色,兩人齊步走到狄仁傑之前。
只見狄仁傑坐在一頂軟轎之上,神色蒼老萎頹,如果沒有眉宇之間那股英氣,真叫人難於相信如此孱弱的老人,會是俠名滿天下的狄仁傑。
兩人參見過狄仁傑,報上門派姓名,只聽他道:“塗森!你手中的火狐還活著吧!”
塗森道:“活得好好的……”
狄仁傑眼中掠過一絲喜悅,舒了一口氣,道:“嗅?請送給雷姑娘檢視一下!”
雷芸君聞聲上前,翻開網在火狐身上的碧火珠絲網審視一會,道:“狄老前輩!這狐網確是火狐,而且還活得好好的!”
她這麼一說,場中揚起一陣驚啊之聲,一時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狄仁傑道:“雷姑娘既已驗明……勞典!”
轎旁的靈貓勞典應道:“是!小的在!”
狄仁傑咳了一聲,道:“將火狐取來!”
勞典答應一聲,走到塗森面前,作勢要接取火狐。
塗林退了一步,道:“且慢!請狄大俠拿天魔令來換!”
勞典怒道:“大膽!”
塗森道:“沒有天魔令,你們休想得到火狐!”
他將火狐緊抱在懷,大有用力將它悶死之勢。
狄仁傑見狀道:“塗森!老夫當著這麼多人之前,不會失信於你的,你把火狐給勞典吧!”
一直沒有開口的裴宣終於道:“塗兄!狄前輩既已如此說,你就將火狐交給他吧!”
塗森想了一想,只覺得裴宣自始至終,都在推卻強奪火狐的責任,不禁心下大凜。
他慌忙將火狐交給勞典,運思忖度裴宣的心計。
耳中傳來狄仁傑的聲音,道:“徐森!你是如何抓到火狐的?”
塗森道:“火狐是晚輩和斐見兩人合作抓到的!”
狄仁傑“哦”了一聲,道。“那麼展鵬飛呢?”
裴宜道:一他……他還陷在火狐地洞中……”
孫小二大聲問道:“斐兄!展老弟無礙吧?”
裴宣道:“他好得很……”
接著不待狄仁傑詢問,便將展鵬飛陷在地洞的情形說出來。當然洞中溢水,和趁機要脅展鵬飛交出火狐之事,他都設詞掩飾過去。
孫小二道:“這麼說,火狐是展老弟捉到的!”
裴宣道:“是他進洞捉到的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