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鵬飛道:「是禍是福,我並不在意,只要老哥哥幫我除了那巨蟒便行!」
孫小二道:「我不大相信你單只為了那人猿之故,就有非除巨蟒不可之慨,老弟你坦白告訴我,是不是受了什麼人之托?」
展鵬飛心知瞞不了孫小二,乃一五一十的將碰見狄可秀的經過說出來。
孫小二聽了之後,道:「你拒絕狄可秀示愛,卻還關心她的安危,跑到此地替她除蟒蛇,這行為說不過去!」
展鵬飛道:「難不成老哥哥要我娶她為妻?」
孫小二道:「這怎麼可以……」
展鵬飛迅即接道:「就是嘛,我無論如何,也沒理由答應娶狄可秀為妻,要不然可成了笑話!」
孫小二卻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展鵬飛訝道:「什麼?」
孫小二道:「我說你不要娶她為妻,意思並不是說她有什麼不好,而是說你拒絕得對!」
展鵬飛被這話弄糊塗,愣愣地道:「既是她沒什麼不好,照班該娶她才對,但你為什麼說我拒絕之舉甚對?」
孫小二道:「這裡邊當然有原因……」
展鵬飛問道:「什麼原因?」
孫小二道:「因為狄可秀向你示愛求婚,只是在試探你這人老實不老實而已……」
展鵬飛「啊」了一聲,道:「原來如此……」
他想了一想,覺得孫小二的推測未必盡符事實,遂又道:「她為什麼要拿這事試探我?」
孫小二道:「這還不簡單,你為了火狐闖人綠谷,她自然不能讓火狐落人歹人之手。」
展鵬飛覺得這解釋有點兒勉強,道:「她根本不想服用火狐內丹,火狐落人什麼人的手跟她有什麼關係?」
孫小二道:「這是表面上的話,一旦她有活著的樂趣,你看她服不服火狐內丹!」
展鵬飛想想也對,那時說不定求都得去求。
只是展鵬飛轉念一想,卻感到狄可秀似已無活下去的意念;那麼孫小二這話不就不可能了嗎?
於是他道:「可是我看不出她有活下去的意思……」
孫小二道:「目前確是沒有,但我相信不出數日,她便會為某一個人而出生的念頭來!」
展鵬飛道:「孫大哥!你這話未免太玄吧?」
孫小二正色道:「不玄,這種事旁觀者清,再用點兒心想一想,就不難猜個人、九不離十!」
展鵬飛道:「那麼依你的看法,狄可秀會為誰活下去?」
孫小二毫不考慮地道:「你!」
展鵬飛大吃一驚,道:「我?老哥哥別開玩笑!」
孫小二道:「我怎會開你這種玩笑?事實上我能安穩進出綠谷,已顯出狄可秀對你有了意思……」
展鵬飛道:「進出綠谷誰都可以做到,怎能憑這事說她對我有好感?」
孫小二道:「你以為綠谷可任人隨意出進的?」
展鵬飛付道:「我不是輕鬆的進去又出來了嗎?」
但他沒將這話說出來,孫小二遂又道:「須知綠谷里外,不但有人猿守護,而且狄仁傑不知安排了多少好手在那裡,狄可秀要殺你易如反掌!」
展鵬飛道:「真是如此?可是她根本不可能但憑一面之緣便放了我,尤其像她那種貌美聰穎的女了,更不會對我一見鍾情吧?」
孫小二道:「說得不錯!因此我猜想狄可秀必然在見到你之前便已知道你的名字人品了!」
展鵬飛沉吟道:「她確是早知我是誰,靈貓勞典告訴她的!」
孫小二一拍了一下大腿,道:「這就對了!勞典一定不時在狄可秀之前提起你,這一來她對你印象必深……」
展鵬飛奇道:「勞典根本沒理由這樣做呀?」
孫小二笑著打了在展鵬飛一拳,道:「你這個傻小子,當真傻得可愛,勞典將你的人品不時在狄可秀之前提起,只是奉了狄仁傑之命的呀!」
展鵬飛仍然不解,問道:「那麼狄仁傑又為什麼要勞典做這種事?」
孫小二道:「他要找女婿呀!」
展鵬飛道:「找女婿?有狄可秀那樣美麗聰明的女兒,狄仁傑還怕找不到女婿嗎?
為何偏要找我?」
孫小二道:「找個女婿的確不難,問題是要找個讓狄可秀傾心的太難,所以狄仁傑就不放過你。」
展鵬飛笑道:「狄仁傑果真看上我的話,一豈不太笨。」
這回輪到孫小二大惑不解,道:「你是頂呱呱的人才,不找你這種女婿,找誰?」
展鵬飛道:「就算狄仁傑中意我,但他怎能確定狄可秀傾心於我?」
孫小二道:「狄仁傑又沒瞎了眼,他當然有把握,否則豈會將你推介給狄可秀?」
展鵬飛一時不知是喜是憂,心想:有狄可秀這等如花美眷,又有天下人人共尊的一代大俠狄仁傑當丈人,對任何人說都是上等的緣遇。
他心念反覆打轉,忽然覺得這裡邊還有令人起疑的隱情;不論如何,自己這種見色心喜的念頭萬萬要不得。
當下他抑住那股微微的興奮,道:「狄仁傑這樣做也不對,他豈能不問我對他女兒有沒有愛慕之意!」
孫小二道:「這的確是他錯誤,他以為天下男子,只要他中意便無問題,殊不知你展老弟是例外!」
這話充滿嘉許之意,展鵬飛道:「就憑狄仁傑這等獨斷專橫的作風,我也非拒絕不可!」
孫小二卻道:「那倒犯不著!」
展鵬飛道:「犯不著?犯不著拒絕他,便得答應對不對?」
孫小二道:「我的意思是說,狄仁傑急著替他的女兒物色一名如意郎君,必有他的用意,如果你一口回絕,他必將惱羞成怒,你犯不著為這事得罪他!」
展回飛道:「莫非你怕他殺了我不成?」
孫小二道:「那也很難說,要看他對這事期望有多大,比如說,你拒絕他的安排,拒絕與他的女兒成親,以致他的全盤希望破滅,他不恨你人骨才怪!」
展鵬飛道:「果真斷了他的希望,當然很難消他心頭之恨,可是狄仁傑要我娶他女兒,到底抱著什麼期望?」
孫小二哈哈一笑,道:「你是真不懂呢?還是有意在老哥哥面前裝蒜?」
展鵬飛心想:我裝什麼蒜?
口中卻道:「老哥哥你不知道,我一碰上這兒女婚姻之事,腦筋便不大靈光……」
這話也是實情,他心裡想來想去,儘是狄可秀為什麼要嫁給他,還有自己該不該娶她等等之事,哪有閒工夫想到狄仁傑之上。
孫小二道:「你不是說過狄可秀不肯服用火狐內丹,也不願他老子捉到火狐嗎?」
展鵬飛道:「是啊!這是狄可秀親口告訴我的……」
孫小二道:「那就不假了……」
他吞了一口水,繼道:「狄仁傑沒有他女兒幫忙,便很難捉到火狐,對不對?」
這也是狄可秀親口說的,展鵬飛點了點頭,表示沒錯。
孫小二又道:「這樣的話,咱們不妨往深一層想,狄仁傑亟想得獲火狐,他女兒狄可秀偏又不肯幫忙,這裡間大有寧死不從的味道,老弟試忖一下,狄仁傑該用什麼辦法才能取得狄可秀的合作?」
展鵬飛突然拍掌叫道:「對啊!狄可秀要肯放棄死的想法,狄仁傑擒捉火狐便大有希望了!」
孫小二道:「妙就妙在這裡,設使狄可秀不想死,就得服用火狐內丹,要服用火狐內丹便須先捉住火狐,所以狄仁傑定必要先使秋可秀有活下去的興趣,那時捉火狐之事,有她幫忙,自可手到擒來。」
展鵬飛道:「怪不得狄仁傑急著選女婿!」
孫小二接道:「偏偏他選中的又是你!」
展鵬飛道:「選中我又有什麼關係……」
孫小二道:「自然沒關係,做個現成的女婿原是美事一件,那有什麼關係?」
展鵬飛不知他是會錯意,抑或有意挖苦他,忙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孫小二一見他大為著急,笑道:「別慌!別慌!我知道你不會貪圖那些!」
展鵬飛大大放心,道:「老哥哥千萬別誤會,我的意思是說,這婚姻不是兒戲,狄仁傑一人做不了主,得先問問他女兒答不答應,對也不對?」
孫小二道:「狄可秀人成已答應了!」
展鵬飛驚道:「不會吧?」
孫小二道:「會不會日後便知!」
展鵬飛沉吟一下,道:「放心!放心!我不答應狄仁傑也沒奈何。」
孫小二道:「他女兒要真看上你,那可由不得你!」
這等說來叫展鵬飛心煩,岔開話道:「管他的,先除了那巨蟒再說!」
孫小二道:「巨蟒一除,嘿!這幽靈谷可就熱鬧了!」
他話中留下了一個尾巴,又道:「再說狄仁傑未必會讓你除掉那巨蟒!」
展鵬飛大奇,道:「哪有這回事,我除掉那巨蟒之後,綠谷可保安全,難道狄仁傑不願他女兒從此高枕無優嗎?」
孫小二道:「狄仁傑當然也希望能除去巨蟒,以絕綠谷之患,但在火狐未捉到之前,狄仁傑可不願那蟒蛇死得那麼快……」
說到此處,孫小二突然壓低了聲音,而且四下張望,神情微現緊張。
展鵬飛道:「這山上不會有人……」
孫小二道:「謹慎一點兒的好,在狄仁傑背後論他的長短,被他知道了可不得了!」
孫小二倏地向展鵬飛使了一個眼色,向後努努嘴,大聲道:「老弟!咱們下巖去吧,那蟒蛇可惹不得的!」
展鵬飛登時會意,心想:大概有人潛到附近竊聽。
順著孫小二的口氣道:「看來只有下巖再作道理了……」
兩人移步循路而下,一個時辰之久才落到谷底。
一到平坦之地,孫小二拉著展鵬飛便跑。
他們愈跑愈深人幽靈谷,展鵬飛這時才知道那幽靈谷,居然到處沼澤,而且林木參天,雖在大白天之下,依舊是一片彌天迷霧,看來陰陰慘慘。
孫小二領著展鵬飛走在谷中,宛如進人了一座迷宮,大樹枯籐橫路,野草叢生,更要命的是沼澤泥塘,令人幾乎寸步難行。
好在兩人輕功均極不錯,設使是尋常人,必難像他們一樣深人到幽靈谷中。
彎彎曲曲,縱躍爬行,約摸走了半個時辰,展鵬飛突然「咦」了一聲.拉住孫小二道:「孫大哥!這地方剛剛好像走過了?」
孫小二道:「是走過了……」
展鵬飛訝道:「那……那我們豈不是繞了一圈?」
孫小二道:「不這樣咱們足跡立刻被認出來,甩不脫追蹤我們的人……」
展鵬飛驚道:「你發現有人在後追蹤?」
孫小二道:「不錯!那廝快追來了,咱們不要再待在這裡!快隨我來」
展鵬飛心想:這一走腳下不是又要留了痕跡嗎?
心念方動,那孫小二已如猴子般爬上了身旁的一棵高大的樹,招手要他上去。
展鵬飛猶豫一下,也隨後爬上了樹,兩人站在樹桿之上,孫小二道:「咱們要躍過前面那泥塘……」
展鵬飛一看前面確有一處泥塘,但那泥塘寬約二、三十丈,要躍塘而過,真是談何容易。」
他正思忖有何辦法越塘而過,孫小二從樹於之中,取出一圈枯籐。
衝著展鵬飛一笑,道:「老哥哥早已有備,不然還真沒辦法逃出那廝的追蹤呢!」
他說話之際,早已拉開那圈枯籐,將一頭繫在樹幹之上,又道:「展老弟!你先借這枯籐之力,蕩過泥塘,在對岸等我!」
展鵬飛道聲「好」,拉住那枯籐的一端,正準備借勢蕩去。
忽然他記起了一件事,道:「老哥!咱們就是能借力落過泥塘,但枯籐繫在樹上,人家一看便知我們必然越過塘去,如何瞞得了追蹤的人?」
孫小二道:「枯籐當然不能留在這裡,要不然它晃呀晃的垂在地上,再笨的人也知道我們定是靠它越過了塘!」
展鵬飛道:「那我們都過了塘,請誰來把它拆走啊?」
孫小二道:「我自有妙計……」
說著他取出一把匕首,展鵬飛一見,敢情是遺留在蛇洞前的那十二把奇形匕首之一,道:「老哥哥,你把那十二把奇形匕首都摸來了?」
孫小二道:「這奇形匕首大有來歷,留在那蛇洞之前,簡是暴殄天物,說來可惜,所以我拿了來!」
他一面說話,一面用刀刃輕輕切那打在樹桿上的籐結。
展鵬飛道:「咱們不過泥塘了?」
孫小二專心一意的切那籐結,頭也不抬的說道:「當然要過去!」
展鵬飛奇道:「可是,你為什麼要切斷枯籐?」
孫小二將奇形匕首納入囊中,道:「好了,咱們可以過去了!」
原來他只切斷了一半的籐結,那枯籐仍繫在樹桿之上,展鵬飛省悟道:「我明白了!
你要以飛蕩之勢,等枯籐籐扯直之時,拉斷籐結,好連人帶籐蕩過泥塘,對吧?」
孫小二道:「對,對了!這一來不是一點痕跡也不留了嗎?」
展鵬飛道:「但籐結既已切斷了一部分,借勢蕩飛之時,須靠巧力,確是不那麼容易拿準……」
孫小二笑道:「你用不著擔心!跟高手過招我沒把握,這使巧弄詐的勾當,正是我的看家本領,你先過去吧!」
他拿起枯籐,在樹於上繞了兩圈,雙手握住籐結,騎在樹桿上,將姿勢擺好,示意展鵬飛過塘。
展鵬飛露出感激的一笑,拉住枯籐的一端,雙足微一用力,人便蕩到半空中,等那枯籐扯直,雙手一放,借勢飛躍二十八丈,正好落在泥塘的對岸。
因為有孫小二拉住籐結,所以展鵬飛只要借勢盡力便行,用不著擔心枯籐會因此折斷。
孫小二則不同,他等展鵬飛過塘之後,試一試拉力,吸了口氣,然後才運力飛身。
他人在半空中,一直沒有忘記計算扯直的時間。
當他雙手微覺枯籐頓了一頓,真力旋即貫注五指,就勢一扯。
那枯籐正好在此一時一拉而斷,人也借這一拉之力,飛向泥塘了。
不料孫小二的身形卻因那一拉之力,忽地在半空中挫了一挫,居然在離岸邊七、八丈遠的地方,直往向下墜了下去。
孫小二在半空中,已無偌力之處,他這一墜看來掉人泥塘難所避免。
說時遲,那時快,孫小二忽然振臂將枯籐一抖,他手中的斷籐忽的筆直抖向岸邊展鵬飛。 展鵬飛見狀立知孫小二的用意,揚手抓住孫小二抖來的枯籐,就勢往後一拋,那孫小二本已下墜的身形,經此一拋,忽又上升。
孫小二借勢一扭,人便被拉上了岸。
展鵬飛發覺他臉色蒼白,額頂冒汗,神色駭然的不發一語,道:「孫大哥!你不適服嗎?」
孫小二舒了一口氣,道:「嚇煞了老哥哥!」
他撫著胸口又道:「要不是兄弟你拉了那一把,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展鵬飛心想:了不起掉進了泥塘再爬起來,有什麼關係?
不過他看到孫小二臉上猶有餘悸,付道:「那泥塘裡莫非有什麼名堂?」
便道:「孫大哥!那泥塘掉不得嗎?」
孫小二道:「掉進去便沒命……」
展鵬飛望著那二、三十丈寬的泥塘,只見除了污泥淺水,野草枯枝之外,也沒什麼可疑的東西,不禁露出訝異的神情。
只聽孫小二又道:「這泥塘是幽靈谷有名的毒魚塘,人一掉進去,不出半往香的時辰,包管屍骨無存!」
展鵬飛驚道:「毒魚塘?裡邊有吃人的魚?」
孫小二道:「毒魚身長不及一寸,這泥塘中何止千萬,人獸一經掉進去,它們立刻附身噬咬,就算你來得及地起來,也難逃毒斃!」
展鵬飛吐了吐舌,道:「真有這麼厲害的毒物?」
孫小二指著塘中道:「你別看那塘中儘是臭泥巴,泥巴中可藏著千千萬萬的毒魚,不信你瞧!」
說著他隨手投了一枝枯枝下去,噗一聲水花微濺,那據面卻突然蠕動起來。
展鵬飛仔細一瞧,可不是嗎?
靠近枯枝人塘的地方,忽然漂出了一大群半寸多長的小魚,閃閃發亮,使塘水一時沸沸揚揚。
那情景就像茅坑裡的臭蛆,擠擠挨挨,爭先逐臭,看得人起雞皮疙瘩。
展鵬飛看得咋舌不已,心想:若非自己親眼目睹,實在不敢相信這毫不起眼的臭泥塘,藏有如此厲害的吃人毒魚。
他正看得人神,孫小二拉了他一把,輕聲道:「老弟!有人來了……」
展鵬飛任了一下,孫小二已將他拉到林中躲了起來,遠遠看見有四名漢子站在對岸瞧著泥塘。
那左邊的一人突然指著塘面道:「你們瞧,毒魚塘好像有什麼東西掉進去了?」
眾人圍在一起,拿眼往塘中打量。
先前那人又道:「會不會那姓展的和既精孫小二掉進塘中裡去了?」
中間一人粗魯嗓子,道:「媽的!彭老二,你以為孫小二那麼蠢?」
被罵的那彭老二抗聲道:「胡大哥!你一整天罵人罵個不停,到底誰犯了你?」
姓胡的沒好氣地道:「咱們四個人奉命盯那既精孫小二,如今人給追丟,回去怎麼交代?」
彭老二道:「這也是沒辦法的呀?孫小二追蹤之術無人能及,咱們在他面前班門弄斧,追丟了怪誰?」
旁邊一人道:「是啊!勞總管不親自出來,有誰看得住鼠精孫小二?」
姓胡的沉默了一會兒,道:「咱們繞過泥塘,看看他們過了對岸沒有!」
其餘三人都沒有反對,提步跟在那姓胡的之後,轉身而去,不一會兒便被林葉遮住。
展鵬飛突然想起一個問題,道:「孫大哥!他們可有路尋到咱這兒來嗎?」
孫小二道:「有是有!但也得費上半個時辰……」
展鵬飛不禁埋怨道:「既有路徑可走,剛才也犯不著冒險過那魚塘,多花半個時辰也不打緊!」
孫小二笑笑道:「這些人都是勞典的手下,他們的追蹤之術高人一等,咱們不冒險過塘,今天休想擺脫他們!」
展鵬飛恍然道:「對!對極了!他們縱然找到路徑繞塘來,也尋不到咱們的足跡!」
孫小二道:「這就是我要冒險從塘上過來的理由……」
他拉著展鵬飛的衣袖,道:「咱們可以走了……」
展鵬飛道:「這幽靈谷處處陷阱,看來危險得很,咱們到哪裡去?」
孫小二領頭先走,一面說道:「前面有一個隱秘之處,正可供我們落腳,你隨我來……」
孫小二提步走了兩步,突然「咦」了一聲,拿眼睛盯著地下,臉上流露著訝異之色。
展鵬飛趕上一步,道:「什麼事?」
孫小二-地道:「咱們快走!」
說著驀地向前狂奔,展鵬飛莫名其妙地跟在他的後頭,眨間的工夫,兩人已深人幽靈谷,來到一座小丘之前。
那小丘正在他們剛穿行而出的沼澤密林之旁,走上去可以看到四周黑壓壓的密林。
他們很快的爬到那小丘之頂,那裡仍是密林蔽天,隱秘之至。
孫小二走到一株數人合抱的大樹之前,身形一掠,便自上了樹於。
展鵬飛跟著也縱身而上,他們繼續爬行到樹頂。
展鵬飛一面坐在樹幹上,一面笑道:「這地方隱秘涼爽,虧得你找得到因為附近古木聳天,他們躲在枝丫之間,不但可以居高臨下,而且甚是安全。
孫小二卻道:「這地方也不安全,過了今晚,恐怕也逃不出那臭貓勞典的眼睛!」
靈貓勞典是鼠精錄小二的剋星,天遁門的這位唯一掌門人,偏是拿他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展鵬飛道:「既然如此,我們何不趁早另外找個安全的地方?」
孫小二道:「這幽靈谷方圓雖大,也不過數十里廣而已,要想逃出勞典的監視,豈是容易?」
展鵬飛道:「那我們乾脆大大方方的在幽靈谷活動,怕勞典於嘛?」
「勞典對你這未來姑爺,確不敢動一根汗毛,可是別人可不管你這一套!」
展鵬飛道:「別人?你發現還有什麼人已經侵人幽靈谷?」
孫小二道:「目前已有斷腸府的人侵進來……」
展鵬飛想起斷腸府明州總壇被襲之時,他們的府主曹天行正巧率眾到幽靈谷,孫小二發現的這一批,必是曹天行所帶來的。
他忽然想起七星教主高晉交代的話,要他利用幽靈谷的險惡地形地勢,先將侵人幽靈谷的各派高手引人絕地,再尋找火狐。
這事此刻似乎可以辦得到。
再者高晉負責監視各派的動靜,此時斷腸府已出現在幽靈谷,七星教的大批人馬,豈不是也都來了?
展鵬飛想到七星教的高手一到,他便不再孤單,精神忽地一振。
孫小二卻道:「展老弟!你想到什麼高興的事?」
展鵬飛一怔,心裡飛快地想:我和高晉合作的事,要不要告訴他?
他忍住要說的話,但想了一想,覺得沒有瞞住孫小二的必要,一來孫小二坦誠相待,讓他知道了和高晉的全盤計劃,也不怕孫小二會出買朋友。
二來孫小二江湖經驗老到,將計劃說出來,說不定可得到好處。
於是展鵬飛道:「我在想……七星教是不是也來了?」
孫小二想他會突然想到七星教來不來的事,心想此話定必有什麼用意,因此用詢問的眼光瞪著展鵬飛。
展鵬飛遂道:「七星教一來,咱們就有幫手了。」
孫小二愣了一下,道:「你……你在做夢?」
展鵬飛取出高晉交給他的七星,道:「我是七星教的儲君!未來的掌門人!」
孫小二驚道:「那……那麼你是高晉的徒弟?」
展鵬飛搖搖頭道。
接著將他遇見高晉,如何接受七星教儲君的經過說出來。
孫小二拍腿讚道:「妙哉!妙哉!有七星教供你驅使,咱們這份擒狐差事,可就成功了一大半了……」
展鵬飛道:「還有另外五大邪派呢?難道他們會坐視咱們獨吞天魔令?」
孫小二道:「他們當然都會趕來幽靈谷,但有你的丈人狄仁傑在,他們來了也起不了什麼作用的!」
展鵬飛笑道:「孫大哥你別開玩笑,狄仁傑可不是我的什麼丈人……」
他得了一下,又道:「狄仁傑不會准許各派的人進人幽靈谷嗎?」
孫小二道:「他將暗中阻止是可預料的……」
展鵬飛問道:「為什麼?」
孫小二道:「為了你呀!」
展鵬飛默然怔道:「敢情狄仁傑將擒捉火狐的希望全寄托在我的身上,這一來事情豈不複雜了嗎?」
他的顧慮是合理,因為孫小二的推測如果不離譜,那麼狄仁傑打的主意已相當明顯。
目前最有可能在幽靈谷找到火狐的人,大概除了展鵬飛和狄可秀外,已找不到第三位。
如此,狄仁傑雙管齊下,一面促成狄可秀愛上展鵬飛,讓展鵬飛勸說她活下去,則狄可秀必然會答應擒捉火狐,眼下火狐內丹。
設使這方法行不通,那麼狄仁傑可全力協助展鵬飛擒下火狐,再用天魔令交換,這方法也可行,何況展鵬飛才智高人一等,正是揭捉火狐的最適當人選。
所以狄仁傑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暗中搗各大邪派的鬼,使他們沒法干擾展鵬飛擒捉火狐的行動。
展鵬飛一念及此,對靈貓勞典的出現,以及為什麼狄仁傑不除去那千年巨蟒這兩件事,也就心裡有數。
因為這正是狄仁傑用來對付各大門派的。
展鵬飛突然對狄仁傑的這種做法,感到極端的厭惡起來,忽然道:「走!咱們先除了那巨蟒再說!」
孫小二訝道:「你這正事不辦,於嘛要惹那畜牲?」
展鵬飛道:「那巨蟒出沒幽靈山區,不趕快除掉,各大門派來此的人,必將深受威脅……」
孫小二打斷他的話道:「你這不是自找麻煩嗎?殺掉了那巨蟒,那些傢伙在幽靈谷中行動就方便了不少,擒捉火狐的競爭者,豈不就更多了嗎?」
展鵬飛道:「但是狄仁傑告知天下武林,原是准許大家公平競爭,誰捉到火狐,誰就可得到天魔令,如今他利用巨蟒把住谷口,又用勞典監視各大門派的人,顯失公平,我第一個表示不服氣……」
孫小二顯然沒料到展鵬飛會有此想法,搔了搔頭,道:「管他公平不公平,橫豎狄仁傑存有私心,對我們卻大為有利,對也不對?」
展鵬飛卻道:「話雖是如此,畢竟這種勝利贏得不大光明,也沒甚光彩孫小二道:「那是狄仁傑的事,我們管不了那麼許多,走!咱們先設法與七星教的人取得聯絡再談……」
他興沖沖地站起來,展鵬飛卻搖搖頭道:「聯絡七星教的事可以暫緩,我想主要先將那巨蟒除掉……」
他心裡記掛著白爺爺那批人猿的安危,同時也不願對蘇英食言,因為他答應蘇英在日落之前,要想辦法驅除那食人巨蟒。
此刻時辰業已過午,展鵬飛開始有點兒焦急。
孫小二所有的建議,他自然聽不進去,一心一意只想設法在日落之前,除去那條盤據在洞中的食人巨蟒。
他草草用過所帶的乾糧,霍地站了起來,準備爬下樹底。
孫小二知他心意之決,歎了一口氣,道:「展老弟,你想誅除那巨蟒,咱們也得先設法策劃一下呀!」
展鵬飛聽他的口氣,已有了協助他的意思,大喜道:「你看有什麼好辦法?孫大哥?」
孫小上想了一想,道:「那巨蟒刀槍不人,凶悍殘忍,咱們只能智取,決無法力敵!」
展鵬飛道:「那麼咱們該用什麼辦法?」
孫小二道:「眼前斷腸府的人已侵人幽靈谷,咱們行動要快,要不然讓他們捷儘先登,等我們殺了巨蟒,火狐說不定已落在他們手中!」
展鵬飛道:「說得也是!」
他深恐孫小二改變先除巨蟒,再找火狐的心意,忙又接道:「我們不可多有耽擱!」
二也吃飽了乾糧,道:「走!先回到那洞前勘查一番,再想法了殺掉巨蟒!」
當下他一躍而下,領著展鵬飛走出幽靈谷。
這次孫小二很快地帶著展鵬飛走出幽靈谷的密林,顯出他早已將谷中路徑,摸得極熟。
兩人走出密林之時,遠遠就望見那蟒蛇洞前,聚集了不少人,正在大聲吆喝。
孫小二望了展鵬飛一眼,道:「敢情那畜牲已經又跑出洞來傷人了!」
展鵬飛道:「我們趕過去看……」
他心中微感焦急,心想:若是白爺爺它們在洞前,必定又遭了殃。
於是他縱身而起,當先朝那洞前斜坡跑過去。
人才到坡前,展鵬飛便聞到一股腥臭之味,令人欲嘔,抬眼望處,但見那食人巨蟒,正伸出大半截頭軀,在洞前耀武揚威。
前面站著十數名黑袍白巾大漢,卻不是白爺爺那一批人猿,展鵬飛心情一鬆,駐足打量。
只見那幾名黑衣人與巨蟒之間,相隔大約幾丈,地上殘留數具血淋淋的屍體,那些屍體幾乎全都僅剩下斷肢殘骸。
展鵬飛不用開口詢問,也猜得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霍地拔出藍電寶刀,快步走到那些黑衣人的背後,道:「你們讓開,讓我將這畜牲趕進洞裡說話之時,他一面打量那些黑衣人。
這時黑衣人已有人聞聲回頭瞧他,展鵬飛衝著他們一笑,道:「這畜牲傷人無數,但卻怕在下這柄寶刀,請大家讓一讓!」
眾人都將目光凝注在展鵬飛的藍電寶刀之上。
展鵬飛當中一站,凝視對面那頭巨蟒,緩緩將寶刀拉了出來,但見藍光一閃,奪人雙目,眾人不禁「啊」了一聲讚歎。
那食人巨蟒也在此時將三角頭顱縮了回去,瞪著一雙精光閃閃的大眼,瞅著展鵬飛的寶刀。
展鵬飛從巨蟒那錯愕的神情,斷定它定然還記得兩次傷在藍電寶刀之事,不由得膽氣一壯,高舉寶刀晃一晃。
他僅僅這麼一晃,那食人巨蟒居然縮回幾丈,現出畏懼之色。
一旁的黑衣人見狀不約而同地大聲喝彩,聲音宏亮壯大,巨蟒又縮了丈許遠。
展鵬飛大步欺了過去,他看準巨蟒大半截已伸在洞內,如那巨蟒膽敢攻出,他只注意蟒頭,不必擔心蟒尾夾攻,威脅較小,殺它更有把握。
是以展鵬飛毫不畏怯,將寶刀舞得呼呼作響,口中發出「哧哧」之聲,一直朝巨蟒逼近。
旁觀的黑衣人見他勇往向前,不禁都露出緊張神色,暗地裡替展鵬飛捏了一把汗。
但他們均未有人開口喝止展鵬飛的前進。
這時那巨蟒已大部縮進洞內,僅留下頭部擋在洞口,雙目炯炯地盯著展鵬飛。
驀地展鵬飛大喝一聲,一式「神龍乍現」,縱身飛撲那巨蟒。
緊接著他的寶刀精芒四輝,射向那巨蟒的雙眼。
這一式又快又疾,但巨蟒行動更快,忽地將頭一縮,躲進了洞中。
展鵬飛人在半空中,已發現巨蟒縮人洞中,立即收勢落地,仁立在洞前三丈之處。
背後的那些黑袍白巾大漢,飛也似的擁了過來,其中一人倏地問道:「尊駕是展鵬飛?」
展鵬飛任了一怔,只覺得那數名黑袍白巾人一個也不識,遂道:「在下正是展鵬飛,前輩如何稱呼?」
他看到那發問的黑衣人胡白臉皺,年紀少說也在七旬以上,因此以前輩相稱。
那人微微一笑,神態卻極冷漠,道:「老夫曹天行!」
展鵬飛「啊」了一聲,道:「原來前輩是斷腸府府主?」
曹天行頷首道:「不錯!」
展鵬飛聞言心底一凜,付道:「這老小子來這幽靈谷,莫非是因王妙君和楊菁菁之故尋我晦氣來的?
曹天行並未提起展鵬飛意料中的事,道:「你手中之刀,必是紫府奇珍,大名鼎鼎的藍電寶刀了?」
展鵬飛道:「正是藍電寶刀!」
心中卻響咕道:他不質問我有關王妙君和楊菁菁的事,卻問起藍電寶刀,只不知是什麼意思?
曹天行道:「能不能借老夫看一看?」
展鵬飛猶豫了一下道:「當然可以!」
說著將藍電寶刀連同刀鞘,雙手一併奉上。
曹天行接過寶刀,先讚一聲「好刀!」
然後很慎重地將刀徐徐拔了出來。
但見他瞇國注視,好一會兒才道:「紫府奇珍果真不是凡鐵!」
他嘖嘖稱讚一番,又道:「據說這紫府奇珍藍電寶刀,原來是幽州殺手晁任重的隨身之物,為什麼會在你的手中?」
展鵬飛道:「晁任重已死,此刀就這樣落在晚輩手中……」
曹天行道:「顯任重據說在一次決鬥中,與五行派徐掌門人一擊斃命,你可是跟這事有關?」
展鵬飛聞言勾起了師父慘死的舊事,眼圈一紅,道:「晚輩是五行派的傳人……」
曹天行表情奇特,好像不相信展鵬飛之言,道:「你是徐天復的徒兒?」
展鵬飛想起亡師,忍不住虎目中珠淚盈眶,道:「是的,先師確是五行派掌門人徐天復!」
曹天行道:「這麼說你這把寶刀乃是趁徐天復擊斃晁任重之時撿來的?」
幽州殺手晁任重其實是死在展鵬飛之手,但他為了要讓人家以為是和師父拚鬥而亡,遂道:「不錯!」
曹天行冷冷一曬,道:「這把刀既是令師拼了老命換來的,老夫如果想借來一使,你必不會同意吧?」
展鵬飛道:「此刀是晚輩隨身之物,自無他借之理……」
曹天行將刀刃納人鞘內,遞還給展鵬飛才道:「既是如此,老夫只有殺你奪刀了……」
展鵬飛凜然忖道:敢情他認為師父殺掉晁任重,我才能得到此刀,此復他若殺我奪刀,自是天經地義的事。
須知曹天行是一派掌門,在武林中身份高人一等,他如是強取展鵬飛的寶刀,傳言武林自然不是件光彩的事。
他剛才借看展鵬飛寶刀之時,本可納為己有,展鵬飛也只有徒呼奈何的份兒。
曹天行卻沒有這樣做,一來如此強取等於行騙,自非像他這種身份的人做得出來的,二來他將刀交還之後,再從展鵬飛手中奪來比較合情合理,將來亦沒有人會說閒話,何況展鵬飛寶刀也是徐天復殺死晁任重才得到的。
展鵬飛身配藍電寶刀,少說也有二、三年之久,在這段期間從無人覬覦,而曹天行第一次看到,就不惜以武力奪取,使展鵬飛大感意外,他道:「只不知前輩要我寶刀何用?」
曹天行冷冷一笑,道:「藍電寶刀,武林至寶,有誰見了不動心?」
他歇一下,又道:「況且老夫這時正有用得著它的地方,你還是交給老夫……」
展鵬飛道:「前輩如想用來斬殺那巨蟒,此刀並無多大用處,晚輩曾用它砍過蟒身,卻破不了它的鱗甲!」
曹天行道:「老夫知道,藍電寶刀只能破那蛇腹……」
他的眸中倏的爆出駭人的精光,又道:「老夫要用那寶刀,破取火狐內丹!」
展鵬飛道:「破取火狐內丹?這個晚輩就不懂了,難道這非用藍電寶刀就不成了?」
曹天行道:「不錯!火狐內丹乃是日月精華所聚,外層堅韌,尋常刀劍根本割它不破,只有用你的寶刀一割,當可保那內丹不受損!」
展鵬飛他想:怪不得狄可秀也極注意藍電寶刀,卻原來有此用處。
不過,不管藍電寶刀是否剝取火狐內丹的唯一工具,展鵬飛也不會輕易讓人的。
當下搖搖頭道:「前輩要晚輩將藍電寶刀給你,除非前輩殺掉我,否則恕難照辦!」
曹天行倒很乾脆,他道:「這個老夫知道。」
說著他-然欺近展鵬飛,雙掌連繞展鵬飛攻出,一面口中說道:「所以老夫要以武功強取!」
曹天行如此暴起發難,顯見他沒有低估展鵬飛的功力,也足可看出他意在以強攻取勝。
展鵬飛一時之間措不及防,差點兒著了曹天行的毒手,心中又怒又急。
他萬沒料到曹天行如此卑鄙,不由心頭火起,大喝一聲,拼全力施開刀招,一時刀風忽哨,才勉強抵住曹天行的猛攻。
但曹天行功力蓋世,發招之時,口中發出「嚇、嚇」之聲,展鵬飛聽在耳中,心神不覺微微搖動。
初時展鵬飛還能專心一意的見招拆招,最後意志居然不能集中,動作也開始遲鈍,不禁大為駭然。
過了十招之後,展鵬飛猛地想起那曹天行居然將斷腸府的陽關絕唱功夫,參在他的招式之中,使他不能集中心神出招。
他勉力收報心神,不想那曹天行陽關絕唱的功夫已練得爐火純青,展鵬飛無論如何,均無法避免心神受制,境況因之落人極端的危險之中。
孫小二這時遠遠地躲在一塊大石之後,將場中的情況看得甚是清楚,卻是苦無插手幫助展鵬飛的辦法。
場中展鵬飛瞬間已被曹天行的陽關絕唱攪得步伐紊亂,連發出來的刀招也失去先前的威力。
曹天行心中得意,雙掌運勢如飛,「嚇嚇」叱聲,更覺刺耳。
正在這危急之際,山頭突然傳來一連高亢的猿啼。
那猿啼人耳動心,由一聲變為兩聲,最後成為一股清新、圓滑的合聲,陣陣送人展鵬飛的耳中。
展鵬飛忽覺精神一振,刀式不再有呆滯之感,霍霍三刀,運行起來,有如江河下瀉,暢行無阻。
他大喜過望,神威振發,手中一把藍電寶刀,虹射擁戳,奔放壯烈,奪人心魄。
曹天行一時慌了手腳,掌勢不禁緩了一緩。
而此時展鵬飛的刀招,宛如脫疆之馬,一旦未受束制,其勢一下子增強許多。
此消彼長,曹天行頓時陷入危境。
他又駭又急,施袖拂動,運掌如飛,但他以肉掌對付長刀,已落下風,此刻展鵬飛的招式又銳不可擋,曹天行妄圖挽回頹勢,豈是容易之事。
他不硬拚說不定還有反擊的機會,一昧搶攻反倒越打越不利,何況展鵬飛初時落下風,全因受制於他的陽關絕唱之故,此刻陽關絕唱既已被綠谷人猿的啼聲所破,兩人全憑本身功力拚鬥,曹天行哪及得展鵬飛全身貫注施展開來的刀勢?
曹天行只覺得展鵬飛似乎已進人渾然忘我的境界,他的心意已與寶刀合一,這時如果再發出陽關絕唱擾亂他的心神也未必有效。
更何況還有那不明猿啼,隨時都會發聲破摔曹天行的陽關絕唱。
要知斷腸府縱橫江湖,靠的是他們這一行陽關絕唱絕藝。
此刻曹天行一旦不能施展絕唱,其震駭的程度,不言可喻。
處在這種情形下,曹天行突然有力不從心的感覺。
他感覺到展鵬飛的刀法越來越凌厲,越來越深奧,使人應接不暇,顧此失彼。
曹天行還不知此時展鵬飛所施出的刀法,不但貫注了十足的大五行神功,而且以移花接木手導引刀訣,幾乎揉合了五行派、三陰教、七星派、老狼谷。大偽教等五門派的神功指法,傾注於一柄蓋世奇珍藍電寶刀之中;假若曹天行知道這件事,他不駭得目瞪口呆才怪。
展鵬飛心神與刀法合一,一心一意只在御使刀招,如此集中心志於殺敵,當真神威凜凜,招凡絕俗。
曹天行面對如此強敵,不禁心生怯意。
只見展鵬飛刀光一掠,霍地射出「股眩目的藍光,一招「星斗沉浮」,正面劈向曹天行的頭顱。
曹天行但覺這一刀威力十足,完美玄妙,幾幾乎乎包含了三手以上的攻勢變化,封阻住正面三個方向,使人不禁心灰意冷,束手就斃。
畢竟曹天行不是浪得虛名之輩,他在絕望的情形下,仍能把握住最後一絲求生的心念,以攻為守,不退反進,忽地探手點向展鵬飛的前胸。
這一招與龍展鵬飛出刀不分先後,展鵬飛經驗較差,居然在這緊要關頭,將刀式挫了一挫。
「噗」一聲,他胸前被曹天行點了一指,刀式順勢砍落,曹天行左肩被砍得血光冒現,噴出一股血箭來。
他搖晃了一下,並差點兒被展鵬飛一刀砍翻。
如果展鵬飛有餘力再補上一刀的話,曹天行必難逃毒手,可是展鵬飛砍了一刀之後,似乎用盡了全身力道,竟然按刀不動,怒眼注視曹天行。
曹天行點了自己穴道住血,吁了一口氣道:「閣下神威蓋世,身手不凡,曹某今天拜一刀之賜,咎由自取,咱們後會有期……
話上說完,曹天行就要走開,展鵬飛卻道:「慢著!」
曹天行只覺得他的口氣陰冷可怖,心裡微微一凜,道:「你想幹什麼?」
展鵬飛胸口一陣劇痛,好一會兒才道:「前輩無緣無故找晚輩動手,且狠狠地點了我的天泉要穴,怎可說走就走?」
曹天行仰天哈哈一笑,道:「好!有膽量!你敢反過來向老夫挑戰,憑這份膽識,老夫也不會叫你失望……」
他轉向背部叫道:「拿刀來!」
那些與他同來的斷腸府門人,立刻有人答應一聲,拿了一把刀呈上。曹天行撕下衣衫,用衣布讓他的門人將左肩傷口包紮妥當,又遭:「老夫決定捨命相拼,打得叫你稱心如意為止……」
展鵬飛淺淺一笑,道:「前輩風範,叫人心生敬仰,晚輩今日得蒙賜招,當真三生有幸……」
話說過了,頓時將刀一擺,那份架式,看得曹天行濃眉一皺,忖道:「此小子大有名家風度,此戰再怎麼樣也不能掉以輕心,大意輕敵!」
思忖之間,展鵬飛已擺開門戶,一時寶刀威力倏漲,從展鵬飛身上所湧現的毅力,亦顯得振奮心神,勇不可當。
曹天行頓時有遭逢平生第一強手之感,臉上表情也越發慎重起來。
他所感受到的壓迫力,竟然更加增強,恍惚之間,曹天行忽生非念。
但這只是一瞬間的心理變化,當展鵬飛刀光閃爍,當頭劈到之時,曹天行還是輕巧地避過。
轉了一彎之後,但見展鵬飛已收刀站好,形成與他對峙的局面。
展鵬飛刀尖微微指地,淵亭嶽峙,寶刀光華泛閃,形成一股雷霆一擊之式。
曹天行看得暗自心驚,心想:對方氣勢如此雄渾,如此對峙下去,讓對方凝聚了功力出擊,自己豈有倖免之理?
他念頭尚未轉完,展鵬飛已大喝一聲「殺呀」,人如猛虎,刀似毒龍,在振奮的喝叫聲助威之下,大步擊了過來。
曹天行長刀本能地一擋,腳步卻迅即劃開,不由自主地退了三步。
但是展鵬飛的刀招仍有餘勢未老,曹天行一退,迎面寶刀光華並未稍有退減,只駭得曹天行一退再退。
展鵬飛這時心念之中,除了一意要打贏這一仗之外,已無任何雜念。
他的刀法已與新出道之時大不相同,氣勢之強,更是非昔日可比。
饒是千軍萬馬碰上,恐怕也將為之辟易退卻。
曹天行又驚又奇,「鏘」一聲磕開對方的寶刀,這一手使力輕巧,展鵬飛竟不能削斷他的長刀。
然而展鵬飛的氣勢並未因此低歇,刀法也未遲鈍,他第二次「殺」聲出口,揮刀又劈了過去。
曹天行忽然有被纏繞不休的苦惱,他恨不得就此罷手休戰。
突然間他的長刀滯了一滯,展鵬飛的寶刀立即趕上,使曹天行欲罷不能,無可奈何地再退一步。
這一大步並不能脫出展鵬飛寶刀威力所罩的範圍,那展鵬飛「呀」地一聲,藍電寶刀已如驚濤駭浪般湧到,接著曹天行眼睛一眨,胸前忽覺一陣劇痛。
所幸曹天行功力卓著,挨了一刀之後,仍能進退一丈有餘,始才免去第二刀之厄。
他搖搖晃晃退到尋丈開外,卻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半身鮮血淋漓,胸口不住地上下起伏。
展鵬飛舒了一口氣,大有如釋重負之感。心想:總算打敗了這麼一名強勁的敵手。
這時曹天行的手下那些黑袍人,已護住坐在地上的曹天行,齊齊怒目瞪視著展鵬飛,但卻沒有人上前攻擊他。
展鵬飛他等心神平伏,才道:「曹府主!你認不認輸?」
曹天行強打起精神,道:「這一仗是輸是贏,仍不能打消老夫奪取你手中寶刀之念……」
這人確是極為固執,展鵬飛沉吟一會兒,道:「既是如此!那麼本人便一刀結果你,使你永遠斷了非份之想……」
展鵬飛話一說完,果然提刀逼了過去。
這一來圍在曹天行四周的斷腸府門人,個個現出緊張的神色,紛紛拔出兵器來。
展賜飛每逼近一步,場中的氣氛就緊張了一分;不一會兒,展鵬飛已逼近只剩五、六步的距離。
他適時停了下來,道:「曹府主!叫你的手下走開,免得本人多造殺率!」
這話無異指明那些斷腸府的人都不堪他一擊,使得那些人莫不怒形於色。
曹天行卻告訴他的手下道:「你們不要被他挑起怒火,失去冷靜……」
他的那些手下不多久又恢復了平靜,展鵬飛看得暗暗佩服。
心想:我故意拿話氣他們,不料曹天行竟早看出我的心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