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鵬飛道:「要在下替三陰教效力不難,但在這種逼迫之情形下,抱歉,在下絕難答應!」
申不返厲聲道:「你莫是吃了豹子膽?」
展鵬飛瀟灑一笑,沒有開口,那申不返嘿嘿笑道:「姓展的!難道你已經將你的兄弟徐阿平也給忘了嗎?」
展鵬飛聞言果然變了臉,道:「你們若是敢動我那小師弟一根汗毛,哼,哼,今生今世我展鵬飛必然與你們纏到底,至死方休!」
他說得聲色俱厲,口氣更是斬釘截鐵,使在場的人莫不深信他言出必行,絕對能夠辦到他說出的話。
大家顯然被展鵬飛的氣勢所震懾住,連申不返都沉默了老半天,不知如何措詞。
展鵬飛卻道:「你們回去告訴三陰教主無邪仙女,在下與她向無瓜葛,可說是井水不犯河水,她要是敢將在下師弟當人質,咱們走著瞧好了。」
他私下雖然非常擔心徐阿平的安危,但他表面上還是沒有露出一點兒痕跡,當下兜轉馬頭,就要驅馬前行。
站在馬側的草上飛林放,順手拉住馬韁,對申不返道:「申兄,你就這樣子放他走?」
申不返像是突然驚醒過來的樣子,大聲道:「展鵬飛,你下馬來!」
展鵬飛尋思道:「我這一下馬,豈有衝出重圍的可能?」
但馬韁被林放拉得緊緊的,他想縱馬前衝,也是不可能的事。
展鵬飛衡量情勢,心知萬不能操之過急,要不然惹火了這些魔頭,局面必然更糟。
是以展鵬飛躍下馬來,冷冷道:「你們想用強的,何不過來試試?」
他言語才罷,「鏘」的一聲,抽出腰中的藍電寶刀,掣在手中,顯得氣吞山河的樣子。
展鵬飛一抽出寶刀,在場的人莫不泛起一股莫名的懼意。
這並不是因為這些魔頭懾於展鵬飛的武功之故,而是由於展鵬飛灼人的眼神,及從他身上所射發出來的森嚴殺氣,使在場的人大為訝異。
草上飛林放怔了一怔,居然不待展鵬飛說話,就自動的放下拉住馬韁的右手,心道:
「我生平殺人無算,不論什麼凶神惡煞都碰到過,卻從來沒有對任何人生出怯意,這小伙子到底是什麼來歷?」
他心裡正在打鼓,展鵬飛已趁這剎那,躍身上馬,兩腳一夾馬腹,跨下坐騎忽地向前一躍,如飛矢般衝出重圍而去。
擋在馬前的梅山三妖,不得不讓身避過,他們這一讓,展鵬飛已飛奔十丈之遙。
白無常申不返見狀大急,高聲叫道:「林兄,趕快截住他!」
林放不待申不返招呼,早已起步追過去,他外號草上飛,輕功造詣果然不同凡響。
但見林放身如飛燕,才只幾個縱落,人已然飛掠到十丈開外。
然後他又順勢兩次點地,轉眼間,便已掠過快馬飛奔中的展鵬飛。
林放端的不愧為草上飛,他人還在空中,只一個鷂子翻身,就趕在展鵬飛馬前三丈之處落地。
展鵬飛心地厚道,他生怕林放被狂奔的牲口撞著,猛地用力收韁,將那匹馬的去勢硬生生的剎住,正好停在離林放不及半尺之處。
林放見狀,哈哈一笑,道:「展兄弟,你這次又失算啦!」
展鵬飛微微一怔,道:「失算?在下什麼事失算?」
林放還是帶著笑容,道:「第一,你沒想到我能夠追上你的快馬,是你的一次失算。」
他頓了一頓,又屈指道:「第二,你剛才若是沒有硬拉住你的快馬的話,此刻你早已逃出我的追攔,這是你再次的失算。」
展鵬飛道:「在下要是沒拉住馬韁將馬停住,不是要將你撞成肉醬嗎?」
林放道:「不錯!你沒有硬將馬拉住的話,我很有可能被撞成重傷,不過,要是換上我,在這種情形之下,我是不會將馬停住的!」
展鵬飛茫然問道:「為什麼?」
林放道:「你這一停,不是等於投入了羅網了嗎?」
展鵬飛恍然道:「你的意思是說,換上你的話,你寧可撞死人,也要先作逃命打算,對也不對?」
林放道:「當然啦,這道理連三歲孩童都會領悟,所以我說你這一停,大是失算!」
他指著展鵬飛背後,又道:「哪!展兄弟,你又失算了一次啦!」
展鵬飛這回不待林放解釋,也曉得林放的意思,因為他知道申不返、梅山三妖等人業已隨後趕了來。
白無常申不返便道:「林放兄,你在同那小子扯些什麼呀?」
林放道:「沒什麼呀!我只不過拿話套住他,免得這小子在你們來之前溜走!」
展鵬飛聽他這麼一說,心下大為後侮,忖道:「是呀!我應該利用林放人單勢孤之際,設法突圍才對呀!」
剛才展鵬飛並沒有因為停下馬來而後侮,因為他覺得在快馬狂奔中,縱使敵人攔馬,他也非得先停馬才對,否則萬一撞上了無辜的路人,罪過就大了。
可是現在不同,現在他已知道林放攔住他,就應該趁早衝過去,實在不應該坐失良機的。
他越想越後侮,同時也感覺出林放這個魔頭,不但輕功好,心計也是高人一等的。
梅山三妖等人一趕了過來,立刻又將展鵬飛包圍了起來。
展鵬飛心知這一次怕沒那麼容易走脫,反而將心一橫,飛躍下馬。
他指著圍住他的黑道高手道:「你們苦苦相逼,可別怪我刀不留情!」
林放道:「展鵬飛!你別以為各大門派的屠龍小組奈何你不得,便了不起啦!」
展鵬飛道:「在下從未有如此狂妄之念!」
他一面說話,一面掣出他那把紫府奇珍藍電寶刀,又道:「不過在下可以告訴你們,在下不論碰上任何強敵,從沒有氣餒過倒是真的!」
林放道:「好膽量!看你的神情不像是在吹牛,可是你要知道,這動手過招之事,不是說有膽量便行,你懂吧?」
展鵬飛道:「在下省得!不過在下行事一向盡力而為,比方說諸位此刻逼在下動手,在下一定會拼全力求勝,至於結果是不是落敗而已,此刻在下卻還未考慮到!」
林放向申不返打了一個眼色,申不返道:「其實我們也可以不必動手,比方說,你現在跟我們回去見無邪仙女,一切不就解決了嗎?」
申不返在說這話時,盡量把語氣說得溫和,言詞也甚是得體。
不料展鵬飛卻道:「不行!咱們今天非打一架不可!」
林放心裡訝道:「這小子怎地軟硬不吃?」
他哪裡知道展鵬飛此刻已動了肝火,而像他這種心地良善的人,一旦動起肝火來,卻是什麼也不顧的。
這些魔頭之中,要數梅山三妖的老三易三嗔脾氣最大,他渾然沒有像其他人對展鵬飛那股凜然不可欺的氣勢,有所戒惕,踏前一步,道:「你這小子既然想打架,我來奉陪好了。」
易三嗔這話一出口,在場的人,包括梅山三妖的老大在內,居然心底下都有如釋重負之感。
這些人的感覺,很明顯地顯示出他們在面對展鵬飛之際,都有不願下場惹他的意思。
所以他們一見易三嗔自動上前挑戰,均大大輕鬆起來,連易三嗔的兩位兄弟,也不能免。
展鵬飛聽以易三嗔叫陣,道:「那敢情好,我們怎麼個打法?」
易三嗔被展鵬飛爽朗的話,惹起了滿肚子火,怒道:「你敢是看不起我?」
展鵬飛詫異的道:「沒有啊?」
他這一答,易三嗔更難入耳,唰一聲掣下他的兵器流星錘,道:「你小心了!」
流星錘快逾閃電,帶動一股勁風,奔向毫無準備的展鵬飛。
展鵬飛被這突如其來的一錘嚇了一大跳,他就勢將寶刀一攔,「噹」一聲,刀刃正好砍在錘鏈上。
易三嗔的流星錘鏈雖是精鋼打成的,但展鵬飛手中的寶刀,卻是天下至寶,紫府奇珍。
因此兩股兵器交接之下,易三嗔的流星錘鏈,竟然被砍為兩段。
錘鏈一斷,錘頭卻向展鵬飛砸了下來,逼得展鵬飛扭身疾避,勉強逃過被砸爛腦瓜子之厄。
雙方這一交手根本不到一招,局勢變得太快,那易三嗔居然握著斷鏈,怔怔的望著展鵬飛,好像不相信他的流星錘是被展鵬飛砍斷似的。
梅山三妖的老大易一善,這時走到易三嗔之旁,道:「老三,你退回去,這裡由我來!」
他別過頭對展鵬飛道:「展鵬飛,你可知道士可殺不可辱這句話的意思嗎?」
展鵬飛搖搖頭,在場的人也都不知道易一善冒出這句話的含意。
那易一善又道:「你誠然有寶刀在手,但也不可以削斷咱家老三的兵器,你可知道練武的人,視兵器如自己的生命,你這樣做不是存心侮辱他嗎?」
經他這一說,連展鵬飛也聽懂他的那句「士可殺不可辱」的意思,雖則他將易三嗔比做「士」,有點兒不倫不類,不過他的話卻也不無道理。
是以展鵬飛歉然道:「在下委實無意用寶刀削斷易前輩的流星錘!」
他說得誠懇之至,可是易一善卻大聲吼道:「放屁!你假若是無意砍斷流星錘,怎會要將寶刀砍向了錘鏈,而不砍向錘頭呢?」
展鵬飛確實是無意中砍中的,因此也大聲道:「在下確是隨意出刀,前輩不信便罷!」
易一善大怒道:「看不出你這小子如此狂妄,好,今晚我要不收拾下你,誓不回梅山!」
他氣呼呼的抽出背上的長劍,就要發招。
草上飛林放卻突然出聲道:「易兄!讓兄弟說句公道話行不行?」
易一善道:「林兄有什麼話儘管說!」
林放向他抱一抱拳道:「多謝易兄給兄弟這個面子!」
他清一清喉嚨,又道:「兄弟覺得易兄你錯怪了展鵬飛!」
易一善高聲道:「什麼?我錯怪了姓展的?」
林放慢條斯理的道:「是的,本來今晚兄弟不應該說這句話,可是咱們都是江湖混的人,為了收拾姓展的,動用了咱們這麼多人,已經有失咱們的顏面,若是再不做得漂漂亮亮,豈不要人笑話?」
林放之言果然打動了在場的人,大家均覺得給展鵬飛一個公平是應該的,因此沒有人認為林放有偏袒展鵬飛之嫌。
林放見大家都聳耳聽他說話,於是提高聲音,又道:「因此兄弟覺得此刻有必要說句公道話,易兄想來不會見怪吧?」
易一善道:「請說吧!」
林放道:「適才易兄認為展鵬飛砍斷易老三錘鏈之舉,是有意折辱易老三,其實不然!」
易一善道:「林兄認為姓展並非故意如此?」
林放道:「是的!」
易一善道:「有何根據?」
林放道:「當然有,否則兄弟怎敢無的放矢……」
易一善道:「那麼就請說出你的根據……」
林放好整以暇地道:「兄弟認為展鵬飛委實不是有意砍斷易老三的兵器之理由,其一,是因為易老三先出手之故……」
易一善制止他道:「慢著,這事與先出手,後出手有什麼關係?」
林放道:「關係可大啦,你們想想,易老三突然攻擊,展鵬飛措不及防,換上你們碰上這種情形,你們是不是有餘裕考慮如何削斷人家的兵刃?」
梅山三妖都沒有人表示意見,白無常申不返卻道:「換上兄弟處在敵人突然如其來的突襲,自然是先設法避過一招再說……」
林放道:「這就是啦!展鵬飛既有寶刀在手,應付突然飛來流星錘,最自然的動作,當然是以刀擱開,對也不對?」
在場的人都沒有出聲,顯見都同意林放之言。
只聽林放繼續又道:「由此足見,展鵬飛事前確實沒有打算要用他手中的寶刀,來削斷易兄的流星錘的打算,只不知兄弟之言,有沒有錯?」
易一善此時倏地重重哼了一聲,林放露出驚異的眼光,看著他道:「易兄莫非不同意兄弟的理由?」
易一善還是沒有答腔,不過從他的臉都表情,誰都可以看得出,他的確不大服氣的。
林放微微一笑,道:「易兄既是不同意兄弟之言,兄弟還可以提出另外一個理由來!」
易一善不禁開口道:「你還有什麼理由,足以證明展鵬飛不是有意折辱咱家老三?」
林放道:「易兄,兄弟先問你,當令弟流星錘被削斷之剎那,你是不是看清楚了?」
易一善想了一想,道:「看到了!」
林放緊逼一句,道:「看清楚了沒有?」
易一善有點兒不耐煩,但還是回話道:「看得很清楚!」
林放笑道:「那敢情好,既是易兄自承看得很清楚,兄弟且問你,易兄有沒有注意到,當流星錘被砍,錘頭斷落之剎那,展鵬飛閃躲的動作?」
易一善不言,申不返卻道:「展鵬飛是勉勉強強,才避過那突然砸下的斷錘!」
林放道:「申兄說得不錯,展鵬飛在那一剎那之間,確是很勉強才躲開斷錘的……」
他看了易氏兄弟一眼,才又道:「由此足見,如果展鵬飛事前就計劃砍斷錘鏈的話,他一定也會事先洞悉鏈斷後流星錘必然砸下,那麼,他便會在鏈斷之後,不會顯出倉皇失措,手忙腳亂的情形來。」
林放的分析毫不牽強附合,言之成理,易一善終於緘口不語。
他得意的一笑,道:「是故,易老大今晚可以用任何理由殺死展鵬飛,卻不能以故意斷鏈之辱為詞,找展鵬飛的麻煩!」
在場的人都將眼光投向梅山三妖的老大易一善,準備聽他表示意見。
易一善與他身旁的易二功交換了一個眼色,道:「若依林兄之言,豈不是脫褲子放屁嗎?」
林放居然不以為意,道:「不然!這是原則問題,我們行事不能沒有原則,否則徒招人笑,易兄意下如何?」
展鵬飛覺得林放這種魔頭,居然也大談其原則問題,心中不免好笑。
不過林放的態度看起來卻像相當認真的樣子,易一善終於大聲說道:「如果林兄堅持非如此的話,兄弟就以普通理由找姓展比劃好了!」
他此言一出,林放作出透了一口氣的表情,道:「這樣最好,免得咱們殺掉姓展的之後,無邪仙女有借口責怪咱們!」
展鵬飛聞言,恍然忖道:「這些魔頭攪了半天,原來是要找借口殺我?」
但是為什麼呢?展鵬飛卻弄不清楚,因此他握著寶刀發怔。
耳中傳來草上飛林放的聲音,道:「展鵬飛,你準備好了沒有?」
展鵬飛揚一場他手中的藍電寶刀,氣靜神定的道:「在下早就等得不耐煩了!」
林放以為展鵬飛獲知他們決心殺他之時,會顯出絕望駭懼的神情,不料此刻他卻發覺展鵬飛不僅沒有膽怯,反倒有躍躍欲試的勇氣,不由心下大震。
這情景看在足智多謀的林放眼中,使他深為佩服,同時更加深他殺死展鵬飛的決心。
於是林放朝易一善道:「易兄,這一仗還是你上嗎?」
易一善握好長劍,道:「當然是由兄弟來……」
他跨前五步,抬眼注目,不禁愣了一愣。
易一善看到對面的展鵬飛,左手握著寶刀,兩眼發直的瞪著他。
他在江湖上不知經過了多少陣仗,卻從沒有碰到過像展鵬飛那樣的架勢,所以他不禁發愣。
展鵬飛卻在此時,緩緩舉起寶刀,左手也移過去,以掌緊緊握住刀柄,兩眼平視。
易一善皺皺眉頭,倏然發現從展鵬飛刀尖上,湧現出森嚴的殺氣。
他萬料不到展鵬飛此時的心情,竟因為觸及了梅山三妖的種種惡行穢事,而對他生出很強的厭惡。
說明白點兒,展鵬飛由於厭惡梅山三妖,已下定決心,要除去易一善。
他心中既有如此強烈的意志,表現在他外形的威勢,自然要使易一善大為駭然。
易一善是個經過大風大浪的人,當然不會畏怯,可是他心中被展鵬飛那股逼人的威勢,壓得蠻不是滋味。
展鵬飛這時唯一的心念,便是如何上手殺死易一善,對於環伺他四周的其他強敵,早已渾然忘卻。
他握緊寶刀大喝一聲,碎步前衝,一招「江水東流」,由上朝下,猛然砍向易一善。
易一善料不到展鵬飛居然敢搶先攻他,神情微微一頓,展鵬飛的寶刀,已帶動一道寒光,罩了下來。
易一善突然打心底泛出生平未曾有的懼意,他只覺得展鵬飛這一刀,包含了悲壯、堅決、怨毒,就像是永不回頭的一江春水!
他在展鵬飛劈下的剎那,已有不樣的感覺,早先反抗掙扎的意念,竟然消逝的無影無蹤!
這情景使易一善大為駭然,迅速的往後疾退。
易一善此時的打算,竟然只有逃命的念頭,可是展鵬飛的寶刀,依然如毒蛇般的,追隨不捨。
易一善嚇得心膽俱裂,疾揮手中長劍,護住他的上盤。
但是他卻忘記展鵬飛的藍電寶刀,摧堅如泥,他長劍堪堪攔住寶刀,但聽鏗鏘一聲,立刻斷為兩半。
長劍一斷,展鵬飛的寶刀寒光宛如水銀瀉地,竟然不斷地捲了過來。
易一善大呼「吾命休矣」奮力一掙扎,可是前胸仍然一陣劇痛,鮮血染紅了全身。
雖是如此,易一善人仍很清醒,他怕展鵬飛痛下殺手,第二招連綿而至,因此人雖負傷,腳步仍然不慢,依舊全速後避。
展鵬飛一招砍傷易一善,卻沒有乘勝追擊,任易一善退出他的刀圈。
然而易一善堪堪逃出展鵬飛的攻擊,他顧也不顧身上的傷勢,大吼一聲,將手中斷劍全力擲向展鵬飛。
展鵬飛一來沒想到能夠一刀砍傷易一善,二來也沒料到受傷不輕的易一善會來這一手,等到易一善斷劍光芒一動,要躲已然不及。
他的左肩腫被易一善的斷劍擊個正著,痛得他冷汗直冒。
展鵬飛深的吸了一口氣,將寶刀夾在兩腿之間,緩緩用右手將插在肩胛的斷劍用力拔了出來,這一拔登時鮮血直流。
前胸挨了一刀的易一善,一面由易二功用藥止血,一面開口道:「展鵬飛,咱們兩不虧欠,你是不是有再戰的能力?」
展鵬飛忍住痛楚道:「就怕你無再戰之力……」
易一善經易二功裹傷之後,顯得精神奕奕,顯然他的前胸受傷不重,道:「來,來,來,咱們空著雙手打一場,讓本人看看你除了仰仗寶刀之外,還有什麼好功夫……」
展鵬飛咬咬牙,將寶刀收好,也空著雙手道:「在下絕對奉陪!」
他跨步走向易一善,卻感覺到肩胛的傷口,突然冒血不止,心下駭然忖道:「肩腫雖非致命之處,但血脈通心,如不設法止血,恐怕支持不到十招,我便得失血落敗……」
因此展鵬飛的腳步頓了一頓,易一善看在眼內,驀地暴起發難,雙掌橫飛攻向展鵬飛。
這一來,展鵬飛根本沒有裹傷止血的機會,只得以右手奮力抵擋。
易一善精神百倍,兩手並用,招招狠毒潑辣,一上手便絕也不留情。
三招之後,展鵬飛立刻陷入危境。
他一方面要顧慮左肩的傷口惡化,一方面得單手拒敵,何況易一善功力本不遜於展鵬飛,他這一全力搶攻,展鵬飛自然招架不住。
勉強又支持了五招之久,展鵬飛因失血太多,腦中陣陣暈眩,右手已更不聽指揮,移位的腳步同時雜亂起來。
易一善見狀冷哼一聲,左手只一虛晃,右掌運足功力,一式劈空掌,向下一斬,就斬中展鵬飛的頸部。
展鵬飛根本無力躲避,中了一掌之後,神智立刻昏迷,人便倒地。
易一善望著倒在地上的展鵬飛,嘿嘿冷笑,抬起腳來,對準展鵬飛的頭部,就要踹下去。
草上飛林放突然叫道:「且慢!」
易一善放下高高舉起的腳,轉臉問道:「林兄為什麼阻止兄弟殺他?」
林放徐步走了過去,指著展鵬飛道:「姓展的是無邪仙女指定要活抓回去的人,你這一腳踹下去,他豈有活命之理呢?」
易一善道:「但無邪仙女也曾經親口告訴咱們,萬一姓展的抵抗不從的話,咱們也可以視情形殺死他,不是嗎?」
林放道:「話雖是這樣講,你這一腳下去,無邪仙女如果將咱們全都怪罪,兄弟豈不冤柱之至?」
申不返這時也道:「是啊,易兄,人是你殺的,要兄弟和林兄陪你受罪,不是太不公平嗎?」
易一善恍然說道:「哦!原來你們擔心兄弟殺死展鵬飛,拖累了你們,對也不對?」
林放和申不返都點點頭,易一善笑道:「兄弟一人做事,一人擔當,要是無邪仙女為殺死展鵬飛之事,怪罪咱們的話,兄弟絕對自己負責!」
林放道:「有易兄這句話,兄弟和申兄就不會反對你踩死展鵬飛……」
他轉向申不返,道:「申兄,你說是吧?」
白無常申不返道:「是的,易兄敢擔當責任,我們又有什麼理由反對人家。易兄!請吧!」
易一善面浮獰笑,重又舉起他的腳,對準展鵬飛的頭顱,運足力道,猛踩下去。
就在這一剎那間,易一善突覺一股勁風襲向他的足踝。
他應變奇快,忙將踏向展鵬飛的腳抽了回來,避過那股勁風的突襲,然後抬眼一望。
只見他身側緩緩走出四名三陰教的教徒,簇護著一名年輕人走了過來。
易一善怔了一怔,道:「你是什麼人?膽敢出手阻我行事?」
那突然出現的年輕人,含著倨傲的笑容,徐徐道:「易老!怎地連我們都不認得了?」
易一善仔細看了看來人道:「你是三陰教的人?」
那年輕人道:「是啊,難道說我們這身裝束,還不夠證明?」
易一善道:「可是我在貴教總壇多日,所有貴教主要人物都見過了,卻從未見過尊駕,尊駕是……」
那年輕人雙手抱胸,道:「在下是敞教主無邪仙女座前的金童,易老初到敝教時,咱們還見過一面,不過,那只是打一個照面而已……」
金童頓了一頓,又道:「後來在下奉教主之命,閉關苦修本教絕藝,咱們就未再碰過,也難怪易老認不出在下來!」
草上飛林放突然插口道:「尊駕莫非是展鵬飛帶來的那位兄弟,叫……叫什麼阿平的?」
金童道:「林老的眼力不錯,在下正是展鵬飛的兄弟徐阿平!」
林放詫異的道:「那麼……尊駕怎麼……」
站在徐阿平之旁的是三陰教的護法魏長青,他道:「徐護法得敝教主青睞,已經是本教炙手可熱的人物之一,你們說話可要客氣點兒!」
魏長青之言,不知是在捧阿平或者是諷刺他,連一向思路敏捷的林放也弄不清楚。
金童阿平淺淺一笑,道:「魏護法說哪裡話,這都是教主的抬舉,和你們照顧,否則本座哪有今日,是吧?」
魏長青肅然道:「徐護法忒謙了,屬下不敢!」
林放這回才弄明白阿平在三陰教中的地位,居然遠在魏長青之上,不由多看阿平一眼。
易一善也因為知道阿平的身份,才壓下怒火,沒有提及干涉殺害展鵬飛的事情。
金童阿平回望一眼,道:「諸位都是本教約請來的貴客,要是對本座身份有所疑問的話,請儘管說出來!」
大家都沒有說話,阿平又道:「本教目前設有十二大護法,由教主直接統領,十二大護法再分成兩組,共六男六女,分由金童玉女負責,本座榮任金童一職,正是魏護法的直轄上司,想來大家明白吧?」
阿平解說那麼清楚,眾人自然聽懂。
可是阿平卻繼續又道:「本教由於人單勢孤,在一谷二府三教中實力最弱,這是大家所知道,目前十二大護法中,還有七位虛位以懸,因此本教正在極力擴充實力……」
他瞄了大家一眼,又道:「當年瞽目天羅范泛老替本教網羅天下人才,可惜功未成便遭毒手,諸位既是范泛老約請而來的人,本教將來仍有借重諸位之處,但望諸位能多出點力,本教絕不會虧待諸位的!」
林放忍不住道:「我們都是江湖上的散兵游勇,難道說貴教會有意讓我們加入?」
阿平道:「喏!一月之前,本座還不是江湖上的一名小卒,如今不是已經登上了三陰教的第二把交椅了嗎?」
林放興奮的道:「貴教有意抬舉我們的話,我們怎麼不賣力?」
梅山三妖、白無常申不返也都點頭,表示他們與林放持有同一見解。
這些魔頭何以那麼熱衷加入三陰教呢?
說來也是人之常情,像林放他們,在天下武林中雖各有一席之地,但要與有組織的門派相比,仍然相差一大截。
就拿天下六大邪派實力最小的三陰教來說,他們人數雖少,但起碼也有上萬的人,而且能夠開宗立派,自然有他們自己的秘技。
不要說三陰教的秘技移花接木手就能引起林放他們一學的衝動,就憑三陰護法的地位,也是可使林放他們垂涎萬分了。
人對於成群結黨的慾望,本是天性,既然能在一夕之間倍增自己的聲勢,林放他們怎不夢寐以求?
阿平望了一下林放等人,均露出渴望的眼色,故意沉吟一會兒,道:「本座深知諸位有加入本教的打算,可是此事說難不難,說易卻也不太容易,咱們還是從長計議!」
他此言一出,那些魔頭均露出失望的神情。
阿平立刻又道:「不過,教主近日閉關修練,教中之事已交代本座負責,擴張本教實力,正是敞教教主閉關前,吩咐本座全力去做的事情之一……」
他停歇一會兒,繼續道:「各位既是有意加入本教,本座大概還做得了主。」
眾人聽到他後面一句話,不但轉憂為喜,而且都露出謅媚的笑容。
阿平笑笑,又道:「當然,諸位總不能一點兒也沒有表現,便想加入敝教吧?」
申不返立刻道:「范泛老介紹我們來的時候,我們早就預備好聽憑貴教差遣的了!」
阿平道:「那敢情好,你們有這種心意,本座保證可以讓各位如願以償。」
那些魔頭居然齊齊欠身道:「多謝金童!」
林放等年歲都在三十以上,向年不及二十的阿平如此恭敬,實在是令人想不到的一件事。
而阿平居然大刺刺的道:「你們不必言謝,只要按本座意思去做事,本座一定優先錄用!」
他語氣一轉,又道:「不過!若是像易老那樣子陽奉陰違的話,本教可不饒恕的啊!」
易一善心知阿平是不滿他欲殺展鵬飛之舉,惶然說道:「兄弟事前實在不知道展鵬飛與護法的關係,否則兄弟絕不會為難他!」
阿平指著展鵬飛道:「他雖與本座有師兄弟之誼,但那是以前的事,本座此刻絕不會偏袒於他!」
阿平頓一頓又道:「本座不滿易老之行為,純在公不在私,你們要不要本座說明自點兒?」
群魔哪有不願聽明白之理,是以他們不約而同的點頭,表示極欲阿平再解釋下去。
阿平遂又道:「易老因妒才而動了殺機,這是易老所犯的第一件錯誤!」
阿平弦外有音,說得眾魔齊齊動容,因為事實上在場的人,動了殺害展鵬飛的殺機,可說全是為了妒才之意,所以他們才千方百計找借口想殺死展鵬飛。
易一善當然也是由於妒忌展鵬飛之才能,才動了殺機,只是他不像林放或申不返,躲在背後鼓動而已。
阿平有意無意的掃了大家一眼,又道:「易老的另一次錯誤,便是不遵照教主的旨意,沒設法籠絡展鵬飛,易老你承認吧?」
他的聲音聽來平和客氣,但是眾人入耳,卻宛若利刃,直刺心頭。
林放等人,至此始才發覺,三陰教主無邪仙女果然慧眼識人,重用阿平確有相當道理。
這一來,這些橫行一世的魔頭,自不能不對年紀輕輕的阿平另眼看待。
阿平的臉面表情,突然轉變為異常的祥和,與剛才的倔傲得意,簡直判若兩人。
他深深吁了一口氣,道:「其實,諸位在本教之地位,僅是客卿身份而已,本教自然不便有所要求……只是長此下去,也終非本教之福!」
他語氣一轉,又道:「因此本座決定,只一件事再交代諸位去做,然後以做這件事的成敗,來定諸位的去留,合則留,不合則去,也免得拖累各位在此,只不知諸位的意思怎麼樣?」
申不返首先道:「這樣子最好,免得浪費大家的時間!」
阿平道:「申老說得也是,其他人的意思呢?」
林放道:「就這樣辦,兄弟在貴教中白吃白住,也不太自在,請吩咐下來吧!」
梅山三妖見林放這麼說,也表示同意。
於是阿平道:「目前一谷二府三教,幾乎已出動全力進軍幽靈谷,想奪取火狐內丹,以本教之實力,如果與他們正面衝突,顯然要落下風!」
林放插言道:「那麼我們有什麼打算?」
阿平緩緩道:「咱們正好退而求其次,表面上裝出放棄爭逐火狐內丹的姿態,暗中則雙管齊下,一面趁各派內部空虛,施行暗襲。一面派人伺機環視幽靈谷,找機會奪取火狐內丹!」
林放道:「這計劃誠然不錯,但是兄弟認為成功的可能甚是渺小,不知護法考慮到沒有?」
阿平道:「林老說得不錯,但本教這樣做,不但經過相當的考慮,而且可說是萬無一失!」
他繼續解釋道:「因為目前各派幾乎精英盡出,以角逐火狐內丹,我們暗襲各派根據地,正是乘虛而入,成功的機會甚大,此其一!」
阿平又道:「第二,等到各派發覺根據地被襲,全力回防之際,我們另一組人員,正好可以利用這個機會,進入幽靈谷,獲得火狐內丹之機會,也就更大!」
林放等人經阿平這一分析,莫不點頭稱善,因此林放道:「那麼我們負責哪一方面的任務?」
阿平道:「林老、申老和梅山三傑你們五個人,配屬本教五十名高手,負責攻擊各大門派後方,第一個目標是明州斷腸府總壇!」
林放等人一聽見斷腸府之名,莫不變色。
阿平看在眼內,道:「你們不必擔心攻擊斷腸府之事,因為據我們調查,斷腸府主曹天行已在數日前率領手下四大惡人,及府中精英,前赴幽靈谷!」
阿平又道:「你們只要全力在斷腸府中造成殺戮,最好能放火將他們總壇付之一炬,就算達成任務。」
申不返道:「這事好辦,由兄弟一個人負責該有餘,對吧?」
阿平道:「斷腸府後防雖然實力不大,但據本教探查,他們在明州的總壇,仍有曹夫人坐鎮,曹夫人這人,申老總應該聽見過吧?」
申不返道:「曹夫人是曹天行的第一夫人,功蓋武林,兄弟清楚得很!」
阿平道:「既是如此,你們就不可輕敵,任務完成之後,請撤回蜀境,等待吩咐!」
林放訝然道:「何以成功之後,反要西行入蜀?」
阿平道:「一來咱們不能讓人家得知暗襲斷腸府之事,是出自本教之謀,再則巴蜀正是通往幽靈谷之處,我們在那裡還有任務!」
林放問道:「只不知還有什麼任務?」
阿平徐徐道:「本教計劃在巴蜀道上,截殺各派前往幽靈谷的高手!」
眾人「哦」了一聲,遂不再言。
徐阿平這時又道:「本教成敗可說是在此一舉,諸位如是不想幹的話,請現在就表明態度!」
他不待林放他們表示意見,又道:「當然!如果諸位能全力為本教設想,事成之後,本教決定以護法一席相酬,同時本教秘技,也將傳給諸位,請諸位趕快表明態度……」
結果梅山三妖、林放、申不返等人,均一致表示要替三陰教效力,阿平遂道:「奪命金蓮邊五姑及矮魔神蘇南兩人,本教另有任用,以後大家碰上都是朋友,這點切勿忘記!」
他看了躺在地上的展鵬飛一眼,又道:「至於展鵬飛這個人,對本教而言,仍有利用之價值,本座決定將他監禁起來再說!」
阿平說完之後,徐步走到展鵬飛之前,緩緩蹲下身子,背向眾人,道:「展鵬飛氣息悠悠,還沒有斷氣吧?」
他用左手托起展鵬飛的頭顱,趁眾人不注意的時候,迅速在展鵬飛口中塞進一粒藥丸,然後站起來,道:「魏護法,有煩你派兩個人,將展鵬飛看守好,等他傷癒之後,本座會去看他!」
魏長青道:「是,此事就交由屬下辦理!」
阿平道:「不,你另有任務要辦,看守展鵬飛的事,就交給江浙本教的人去負責好了!」
魏長青又應聲「是」,阿平轉向林放等人道:「咱們走吧,襲擊明州斷腸府之行動,事體重大,我們還有很多細節都要研究哩!」
於是眾人跟在阿平身後,魚貫離去,展鵬飛則在四名三陰教徒挾持下,也隨後走開。
再說展鵬飛昏迷了很久,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輛飛馳的馬車之中。
他先察看自己的左肩胛,只見傷處已淤結成疤,一點兒也沒有疼痛的感覺。
展鵬飛緩緩坐了起來,暗中試一運氣,他訝然發覺自己不但通體舒暢,而且精力十足。
忖道:我中了易一善一劍一掌,傷勢不輕,是誰救了我?而且連我的內傷都治好了呢?
他心中一有疑問,忙移身車前,準備問問車前的車伕。
可是展鵬飛眼光一觸及車伕的背影,心中不由大震,心道:「敢情我仍然還未逃出三陰教的掌握!」
原來趕車的人是一名身著三陰教服飾的壯漢,他的旁邊另有一名同伴執刀相陪,展鵬飛忖道:「幸好我沒貿然出聲,否則他們一知道我醒來,一定會提高警覺!」
他正在尋思之際,那名執刀大漢,突然一揚聲對那車伕道:「許老三!十丈渡口就快到了,你能不能快一點兒?」
那車伕原來姓許,他道:「我說大鬍子,你急個什麼勁啊?」
展鵬飛偷偷看那執刀大漢,果然那人滿臉鬍鬚,難怪有大鬍子的綽號。
大鬍子道:「許老三!咱這一趟出門已經快半個月了,我那婊子怕熬不住了,我怎能不急?」
許老三縱聲大笑,道:「哈……你那婊子會熬不住?哈,哈……這可是新鮮事啊?」
大鬍子訝道:「有什麼新鮮事?」
許老三在馬背上加了一鞭,才道:「你那婊子又不是什麼大家閨秀,原就是千人壓,萬人騎的角色,她會為你熬上半個月啊?大鬍子,你別做夢了!」
那大鬍子臉上一紅,嘩道:「許老三!你講話可要留點兒口德呀!」
許老三還待說什麼,卻突然聽見臥在車內的展鵬飛呻吟出聲,於是改口道:「大鬍子,敢情那姓展的醒過來了?」
大鬍子側耳一聽,果然也聽到了展鵬飛微微的呻吟聲,於是說道:「那小子受傷不輕,昏迷了一日一夜,居然還能醒過來。許老三,要不要我過去查看查看?」
許老三道:「我看不用了,到了十丈渡口再說!」
大鬍子猶豫了一下,道:「這裡離十丈渡口還有多遠?」
許老三道:「大概還有三四里路吧?你問這個於嘛?」
大鬍子道:「魏護法臨行前交代我們,這姓展的小子是本教重犯,要我們好生看管,我看我還是過去查看一下!」
許老三不語,這時展鵬飛的呻吟聲倏然大聲起來,大鬍子遂不再猶豫.拿著刀低身爬進車內。
他一頭才闖進車內,一抬眼正好碰上展鵬飛一雙銳利的眼光,正盯著他,兩下距離只不過數寸之遠而已。
大鬍子愣了一愣,還沒有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頓覺頸間一陣麻痛,人便癱瘓在車廂裡,張大了口就是叫不出聲來。
展鵬飛一招得手,緩緩站了起來,彎著腰輕輕的將大鬍子移在一旁,然後側身欺近許老三的身後。
許老三全神貫注的趕車,根本沒有提防身後的突變,當他感覺身後有人欺進,還當是大鬍子,因此道:「大鬍子,那小子沒事吧?」
展鵬飛道:「沒事啦!」
許老三發覺聲音不對,當下大駭,他還沒有進一步採取應變行動,手腕脈門已被展鵬飛扣住,動彈不得。
展鵬飛在他的耳旁悄聲道:「姓許的,放漂亮點兒,要不然有你苦頭吃!」
許老三奮力掙扎,卻覺得由腕口傳來一陣劇痛,痛得他張大嘴巴,道:「大……大爺……饒了我……」
展鵬飛冷哼一聲,道:「饒你可以,但是要老實答覆我的問題!」
許老三迅速點頭,展鵬飛又道:「我問你,你們要將我押到什麼地方?有多少人押我?
說!」
許老三道:「我……我們奉命解你到蘇州,除了我和大鬍子外,車後還有四個人騎馬押著車!」
展鵬飛微微一笑,用肘部撞了許老三的胸側,許老三便鬆了手,軟綿綿的使不出力來。
展鵬飛將許老三也拖進車內,然後接替許老三的位置,縱馬疾馳。
馬車來到一處叉路口,展鵬飛略一相度方向,將馬頭一兜,朝西面那條小路轉了過去。
車速仍然很快,但行不到數丈,背後已然蹄聲大作,有人高聲叫道:「許老三!你他媽的瞎了狗眼是不是,怎麼朝西走?」
展鵬飛心知是那四個跟在車後的人,已發覺車行的方向不對,而趕了過來。
他索性將馬車停住,下車站著等那四人趕來。
不過片刻工夫,那四人四騎已捲起一陣塵土,氣吁吁的趕了過來。
當他們發現站在馬車之旁的展鵬飛,登時瞭解發生了什麼事。
只聽那為首的人道:「哦?原來你這小子已經醒過來了,那麼許老三和大鬍子兩人一定是被你幹掉了?」
展鵬飛笑道:「他們在車內睡得好好的,要是你們四位想活命的話,自動進到車內躺一躺,本人便不殺你們!」
那為首的人喝道:「放屁!我曹仲外號索魂刀,今天就先索了你的魂再說!」
展鵬飛不屑的道:「哦?原來你也使刀,那好,本人正好也是用刀的,你下來咱們比地看看,到底你的刀行,還是我的刀厲害!」
索魂刀曹仲顯然是屬於脾氣暴躁之類的人,但見他迅速翻身下馬,立刻拔出刀來,道:
「來!你過來送命!」
展鵬飛徐徐拔出藍電寶刀,道:「曹仲,本人先警告一聲,本人手中之刀,是紫府奇珍,能削鐵如泥,你可千萬當心呀!」
曹仲怔了一怔,心道:「這小子當真會唬人,他若有削鐵如泥的寶刀,怎麼可能會告訴我呢?顯然他確是想唬我,哼!」
曹仲哪裡知道展鵬飛心存厚道,完全好意警告他,不想他卻自作聰明起來。道:「姓展的,你不要想嚇唬大爺,有什麼鳥刀儘管使出來,大爺接得住!」
展鵬飛又好氣又好笑,道:「本人已警告過你,到時候你可別怨我……」
他說罷,徐徐將手中藍電寶刀舉了起來,準備出手。
索魂刀曹仲猛然覺得從對方刀刃中,射出一股非常強烈的寒芒,直透背脊,頓時心下大震。
此刻曹仲已經有點兒相信展鵬飛手中的刀,確是一把刀中至寶。
展鵬飛舉起藍電寶刀之後,接著大步跨向曹仲。
索魂刀曹仲忙嚴陣以待,雖是如此,他還是覺得展鵬飛進逼的步伐,步步令他驚魂,自己的信心,竟因此動搖起來。
曹仲一有這樣的感覺,心中自是更駭然。
為了掩蓋他心中的懼意,曹仲大喝一聲,提足功力,不待展鵬飛逼近,迅速向展鵬飛攻了一刀。
展鵬飛橫刀一欄,曹仲手中的兵器立刻斷為兩半,他這時才深信展鵬飛確是沒有唬他。
曹仲身手不弱,斷刃之後,立刻飄然疾退。
但展鵬飛更快,尤其他已算準了曹仲一刀砍下的後果,因此曹仲才退,展鵬飛的寶刀已然搶先劈至。
這一來,曹仲的退路,正好被展鵬飛封死。
幸虧曹仲臨危不亂,呼的用腳踢向展鵬飛握刀的手腕,想化解敵人的攻勢。
他滿以為這一腳踢出去之後,展鵬飛必然收刀後退,不料展鵬飛卻僅將虎口一沉,曹仲一腳立刻踢空。
這一變化,使曹仲嚇得魂魄離軀,正想抽身逃命,然而展鵬飛的寶刀,已電卷而來。
只聽索魂鬼曹仲慘叫一聲,就展鵬飛砍個正著,緩緩倒地氣絕。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使另三名三陰教徒大出意料之外,等到曹仲中刀身亡,那三人才忙不迭下馬拉出兵器,將展鵬飛團團圍住。
展鵬飛冷冷一哂,道:「你們真不怕死嗎?」
那三人果然悍不畏死,齊聲大吼,立刻衝向展鵬飛,出手圍攻。
展鵬飛不敢大意,左手彈出水火絕命神指的絕招,攻左側之敵人,右手寶刀橫劃,以防右面之敵。
他這一雙管齊下,果然將那三名三陰教徒的攻勢挫頓,於是他大喝一聲,「刷,刷,刷,」分向三敵攻了三刀之多。
這三刀暗含五行變化,虛實相生,變化廣大精博,大有氣吞江河之概。
因此三刀才過,那三名三陰教徒眾,立刻慘呼四起,中刀陣亡。
展鵬飛收刀入鞘,嘴角含著悲憫的笑容,心中更是感慨萬千。
他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定了定神,然後從容的走到牲口之前,準備選一匹馬代步。
展鵬飛挑了一匹看甚是昂健的駿馬,縱身騎上,就要策馬離開。
突然有人高聲急呼,道:「等等,展爺,我找得你好苦呀!」
展鵬飛一聽見那人的聲音,立刻喜形於色,道:「莫不是孫大哥來了?」
那邊果然傳來鼠精孫小二的聲音,道:「除了我孫小二,還有什麼人敢叫住你這個新崛起於江湖的煞星……」
孫小二本來是一句戲語,不料展鵬飛聽了這句話後,臉色倏變,緘口不語。
這時孫小二已走到展鵬飛的跟前,見狀訝道:「展爺,你怎麼啦?」
展鵬飛歎了一口氣,幽幽道:「孫大哥!我真是像你所說的那樣,成了江湖上的一名煞星了嗎?」
鼠精孫小二這時才明白展鵬飛為何突然緘默不語原因,道:「怎麼啦?咱哥倆數日不見,一見面就問這些話,不大煞風景嗎?」
展鵬飛道:「不,孫大哥,這幾些日子來,我的確殺戮太多,心裡早有不安的感覺,我們不能把這問題看得太輕……」
孫小二笑道:「就算將它看得很重,又有怎麼樣?算啦吧,被你殺死的人無一不該死,你何必為這件事自尋麻煩呢?」
展鵬飛正容道:「孫大哥之言誠然有理,但我展鵬飛卻根本無權剝奪人家的生命,對也不對?」
孫小二道:「就算對吧,你又能避免嗎?」
他指著地上的四具死屍,又道:「就以這四人為例,剛才你若不殺死他們,此刻橫屍在此的,恐怕就是你,老弟,弱肉強食呀!」
展鵬飛道:「弱肉強食這話,僅能對沒有理性的禽獸適用,人有人性,自當別論……」
孫小二搔搔頭,不知如何措詞。
只聽展鵬飛道:「人,應該相讓互諒,扶弱鋤強才對,否則與禽獸又有什麼分別呢?」
孫小二笑道:「展老弟!幾日不見,看來你已經成熟了不少,不過,有兩樣事你還是絲毫沒變!」
展鵬飛楞了一愣,道:「什麼事沒變?」
孫小二道:「個性強,脾氣臭,這兩樣事一直都沒變!」
展鵬飛笑道:「孫大哥,你在罵我啊?」
孫小二搖手道:「老哥哥怎敢罵你?如今你可是江湖上大大有名的人物,我這天遁門光棍掌門人怎敢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