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千里回到房中,覺得陳進才態度奇怪,以他的豪爽為人,絕不應這樣敷衍自己,坐在床上想了好一會,終於憋不住,下床走到隔房。
只見房中燈光明亮,陳進才在房中不住碟踱,顯然有無限心事。
他闖人去,凝視著陳進才,誠摯地問道:「陳兄到底有什麼心事?」
陳進才看到他的神色,眼神一亮,但隨即又頹然歎口氣道:「來不及了,縱然韋兄肯管,也來不及了,但願天祐善人……」
韋千里急道:「到底是什麼事啊?」
「這事雖不關在下,但在下卻比切身之危還要難過,只因昔年在下脫離榆樹莊時,也曾被這鎮秦中楊崇追捕在……」
他說到這裡,韋千里已露出興奮之色,原來他記起那鎮秦中楊崇說起徐氏兄妹時,便是因他們救了陳進才而提起的。
「那時華山的一對兄妹大俠,適好遇上,硬把鎮秦中楊崇給趕走,此恩此德,不啻再造。但這兩天在下打探出徐氏兄妹恩人們有大難臨頭,但在下卻毫無能力……」
韋千里著急起來,喊叫道:「你快說下去,我追趕那廝,正因聽他提起他們有難,故此想問個清楚。」
陳進才登時呆住,然後跌足道:「我真該死,早先想請你幫忙,又以為你不願意管,是以不敢開口,但現在已來不及了,子時就是他們大難臨頭之期……」
「子時?現在還有大半個時辰啊,他們在哪裡?誰要害他們?」
「他們就在巢湖中一個孤島上,位置在湖中偏西一點,那島光禿禿的,沒有樹木,面積不大。」
韋千里閉目想一下,那不正是他從那片長滿蘆葦的小島離開時,曾經見過的禿島麼?
「他們是替一位武林老前輩護法,那海外霧山雙凶卻定在今夜子時去尋仇,因為那時候那老前輩正好不能分身,我雖不知那霧山雙凶有多大能耐。但聽那個替霧山雙凶出力的人說,七步追魂董元任特地派人來向他們請示謁晤的日期。試想以七步追魂董元任也如此尊敬他們,已經可以想到他們的本領了。」
韋千里霍地起身,道:「我立刻趕去,盡力而為,但願剛好趕上,也可助他們一臂之力……」
話一說完,颼的一聲,人影不見。
陳進才驚喜交集,猛可又跌足驚道:「他深夜前去,哪能找到舟楫?只要稍為兜個冤枉圈子,便得耗掉三兩個時辰……」
巢湖孤島上,那徐氏兄妹兩人被九大惡人之一的耿九公第三招擊得雙雙踉蹌倒退,手中長劍均欲脫手,雖然幸而不至撤手,卻已酸麻無力。
這時只要黃衫老人再度進擊,定然難逃毒手,飲恨島上。
哪知黃衫老人凝立如山,細看他們兩眼,然後道:「老夫心已盡到,你們如不知機引退,今晚子時,老夫與馮八公重臨是間,那時候玉石俱焚,你們悔之莫及,日後雖然遇見你們華山的前輩龍女白菊霜,老夫亦無愧故人。」
說完,緩步走到島邊,輕輕飄縱下小船,那小童操槳而回,速度甚慢。耿九公左顧右盼,似是在打量此島形勢,故而不復施展催舟之術。
過了好久,那耿九公的黃衫身形,才被茫茫水波淹沒不見了。
徐氏兄妹各自拋下長劍,揉臂良久。徐安國道:「好險,幸而是這個老魔頭,換了別個豈不乘勢迫擊?咱們那時招架無力,只好等死。」
徐若花俏臉上猶有餘悸,道:「這個老魔比師父功夫怕還要高出一些。若果他知道白師伯和師父不和,早已經離開華山,隱居在襄陽漢水北岸,自建龍女堡。我敢相信他剛才跟著便先把我們擊斃……」
這徐氏兄妹年事雖輕,但在華山派中輩份卻尊,乃是當今華山派掌門人金蓮神尼的嫡傳弟子。那龍女自菊霜卻是金蓮神尼的師妹,但非同一師父。目下華山派中,已推龍女白菊霜為第一位高手,劍術通神,獨步一時。
這龍女白菊霜因一生多難,情根誤種,以至昔年險些被她師叔所誅。後來總算風平浪息,但她已經是一生孤獨,斷絕塵緣。
不過正因為她一生多難,故此她特別同情遭難婦女,屢屢為了婦女有難而重蹈江湖。這樣日子久了,她不免被奸人蒙蔽,不時會誤聽傳言,庇護為惡作歹的女賊。
金蓮神尼身為掌門,起初不好意思管她,後來見她屢屢受愚,便不時諷規,龍女白菊霜一怒之下,便離開華山,自個兒在襄陽附近漢水北岸,建造了一座龍女堡。專門庇護苦難的婦道人家。
堡中全無男人,因此誤入其中,不免以為闖入女兒國。
此事江湖無人不知,不論黑白兩道,或是公門中人,都不敢闖入此堡中拿人生事。不過外間人卻不知龍女白菊霜竟是為了與掌門人不和而自建此堡。
徐國安吁口氣,看看已過了午時,便和妹子人洞,把經過情形告知金刀太歲鍾旭和孤雲道長。
孤雲道長聽說那霧山雙凶竟是如此了得,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氣,默然無語。
金刀太歲鍾旭摸摸白鬚,笑道:「你們是被那老傢伙唬住啦!要知他那一式使出來,自家氣力也用盡了,必須回去坐上個把時辰,才能恢復。因此他事實上無法再動手追殺。可惜那時孤雲不知道,否則趕出去,不費吹灰之力,便可把他擒住……」
徐氏兄妹都訝然叫出來,但他們忖想一下,覺得當時縱然知道內幕,但條手臂已提不起來,事實上也無法擒捉人家,便又沒活好說。
徐著花道:「怪不得他走時,不能縱回船上,同時又沒使出催舟氣功,我們還以為他視察本島形勢呢……」
孤雲道長心中又安定下來,忽見金刀太歲鍾旭神色沉重地付思著,便問道:「鍾老前輩在想什麼?」
「那兩個老魔果然來了,形勢已經十分不利,假如多來一個,只怕我老人家今晚便得歸天……」
徐安國奮然道:「我們雖然功力尚淺,但僅僅要攔阻他們一個時辰,相信可以辦到。」
徐若花輕輕歎口氣道:「哥哥你別說啦,這種事情不是肯拚命便可以辦得到的。」
做哥哥的聽了並不洩氣,毅然道:「咱們拼著被人嘲笑,也得用點手段,只要過了這一個時辰,鍾老前輩大功告成,已能應敵。憑他老人家那柄金刀,定教對方狼狽而逃……」
鍾旭微笑道:「少快過於抬舉老朽啦,請問計將安出?」
這時孤雲道人和徐若花都渴切地望住徐安國。
徐安國定定神,道:「在下這個法子雖不高明,卻可哄騙敵人一時。便是等到天色人黑,敵人在遠處遙望而看不清楚時,立刻到事先看好的地方,另外掘個洞穴,鍾老前輩遷到那裡煉藥……」
說到這裡,徐若花已嗤之以鼻,道:「我道哥哥你有個什麼妙計,原來是這個笨主意……」
徐安國面色一正,道:「下面還有哩,妹子你別打岔好嗎?」
徐若花冷不防他還有下文,只好閉口無言。
當下徐安國緩緩把辦法說出來,大家聽了,都有讚許之意。於是徐氏兄妹和那孤雲道人便匆匆出洞,查勘可用之地。
傍晚之後,他們便開始準備,到了亥時將盡,孤島上一片靜悄悄的,全無人聲。
過了老大一會功夫,已交子時。
只見湖面上水波晃蕩,黑暗中隱隱可見水光閃映,一艘單桅船破浪駛到。
船上只有兩名水手和兩個老人。那兩個老人全是長衫布履,頭戴逍遙巾。一個是日間來過的黃衫老人耿九公,另一個卻是青衫老人,身材中等,面目瘦削,露出一派嚴峻神色。
兩位老人全是手持及胸枴杖,那青衫老人低低道:「停船!」
這時離島岸尚有四大之遠,船停之後,兩個老人對望一眼,黃衫老人道:「我先上吧!」
黃衫老人點點頭,枴杖一挑,呼地飛起一塊木板,直掉向兩丈遠的水面。
黃衫老人耿九公身形一晃,幾乎比船板還快,等到那塊木板墜在水面,他忽然一沉聲,單足穩穩站在木板上。
那塊木板餘力猶勁,魚也似的在水面滑飛而去。耿九公站在其上,倒也舒服得很。
眨眼離岸不過丈二三,岸上一塊大石後猛然喝聲響起,滿天風聲,勁襲而到。完全罩向黃衫老人身形,範圍相當大,竟有半丈方圓。
黃衫老人哼一聲,右手一揮,寬大的抱袖飄處,近身的暗器紛紛掉下水中,發出乒乒乓乓的水聲。
這位名列九大惡人之一的耿九公,已然發覺對方手勁奇重,方一忖思間,又是一聲喝打,仍從原處發出滿天暗器來。
這些暗器俱是拇指大的小石粒,因此在內家好手使用起來,既極方便,而又容易取準穴道。
第一次的石子只有十餘個,但第二次便有二十餘粒之多,分佈範圍極大。
黃衫老人耿九分滿面殺氣,袍袖一抖,宛如飛起一朵黃雲。袖上發出的內家真力,把打向身的石子完全撞落水中。
但他兩番出手,那袍袖拂出的力道何等強勁。因此腳下木板已因他身形兩次停滯而中止去勢。
黃衫老人耿九公趁這時正待騰身上岸,忽覺寒風颯然襲至,原來是三枚小石,迎面擊到。於是袍袖一展,把三枚小石捲住。
但他老謀深算,已知後面陸續有來,大袖一揚,三枚小石反擊出去,果然將卸尾而至的三枚石子恰恰擊碰個正著,一齊掉下水中。
現在岸上的人發出小石,已不招呼,竟以連珠手法,每次五粒,連續擊至。
黃衫老人耿九公果真功力精純無比,單足站在木板上,隨波起伏,卻不曾沉沒半分。岸上續襲如雨的小石,也不曾使他稍稍移動。
原來這老人此時已別上勁,心想瞧瞧你倒底還有多少石子,同時石子發完之後又將如何?
哪知他衣袖揮舞了好一會功夫,岸上石子仍然如雨點般擊到。
黃衫老人耿九公有點沉不住氣,這時他已明白岸上之人乃是拖延時間的詭計。否則以他的手勁,絕不會這樣呆板地發出石子,竟是沒有出煞手傷人之意。
他口中怒嘿一聲,正待騰身硬撲上岸,這刻他已因衣袖齊舞,風聲呼呼,身形便隨水波直向後飄退,已退回去大半丈之遠。
忽聽青衫老人低喚一聲,耿九公聽到馮八公招呼他回去,暗忖那馮八公一生智計出眾,此刻定有所謀,故而有此一舉,當時不再逞強,湧身而退。
他一退到船上,石子便停止再發,也沒有一人來發話,岸上只是一片靜悄悄的。
青衣老人馮八公冷笑一聲,悄悄道:「小耿你如逞強撲去,旁邊定有暗算。我好像瞧見側面兩文處有人躲著。」
黃衫老人怒道:「難道咱們如此便罷手不成?」
「當然不會罷手,但咱們一搶上岸,便須下煞手,這一點我必須提醒你一句……」
黃衫老人嘿然無語,稍為頓一下,便陰森森道:「我也只好如此了。」
青衫老人馮八公正因這位盟弟昔年暗戀龍女白菊霜,知他情心特重,就怕他不肯下毒手弄死徐氏兄妹,現在見他應承,便放心地獰笑一下,道:「這次我先沖一陣吧……」
耿九公嗯一聲,枴杖挑處,也是一塊木板,平著向水面飛去,到兩丈餘之遠,木板一觸水面,依然滑向對岸。
青衫老人疾如閃電般飛身而去,追上木板,縹縹滑向島岸。
一陣冷風勁射而至,又是十餘枚小石,俱是襲向全身穴道。但這一次已非早先發石的地方,而是左移了大半丈。
青衫老人從那石子破空聲中,測出此人手勁與早先那人不相上下,便拿不定是否早先同一人,心中微驚,怕的是若果自己逞強衝上,人家三人手勁準頭都這麼厲害的話,準保得吃點虧。
這時無暇多想,枴杖一揮,擊出一股杖風,把身前石子完全虛虛擊落。
跟著便是二十多枚石子直灑過來,馮八公功力精絕,一手揮杖,一掌微推。登時又把罩住他身形的石子都擊落。
這次因為他不是用袍袖,是以風聲反撞之勢不強,他的身形依然前進不止。
石子如暴雨般連續擊到,每一次三粒五粒不等,手勁奇大,比之上一次襲擊耿九公,顯然已增加力量。
馮八公為人深沉,並不躁急,杖揮掌擊,把那密如雨點的石子全都磕飛。
目光一閃,只見自己離岸尚有丈半以上,估量這個距離最危險,因為敵人足足要連發三次,他的身形才到岸上,因此倏然躍起數尺之高,提氣微微一停。
耿九公已知其意,枴杖一揮,另一塊木板又飛出去,擦著水面勁飛向岸。馮八公身形一落,恰好踏住,於是又順勢飄前數尺。
只見石子密密擊到,力量更加雄勁,顯然此人已出全力,錯非馮八公這等驚世駭俗的老魔頭,光是這一陣石雨,足可以擋住千軍萬馬的攻勢。
這刻眼看已飄近許多,只須在一丈以內,馮八公使出內家大騰挪身法,岸上之人定然擋之不及。
斜刺裡飛出五枚小石,悄無聲息地勁襲而至,加上正面的襲擊,威勢非同小可。馮八公眉頭一皺,杖掌齊施,從從容容把這一次襲擊避過。但人家可不容他喘息,又復連珠攻到。
馮八公雖是舉重若輕,隨手把所有石子都擊落,但杖風掌力雄渾之極,激得身形直往後漂退,眨眼間,又退至兩丈距離。
耿九公怒叱一聲,湖波為之震盪,聲傳數里,只見他枴杖連揮,飛出兩塊木板,一塊給馮八公換腳,一塊自己應用,飛身追去。
兩人同上,岸上之人不免要顧此失彼,他們只要有一人衝上岸去,便無問題。
只見兩處地方的石子如冰雹般密襲阻擋,耿九公腳尖剛剛一沾木板,只聽船上慘叫一聲,便知是一名船夫被小石子擊傷。
耿九公暴怒起來,明知自己這刻一沾便退,還來得及救護另一個船夫。這兩人都是他們特別帶來,準備萬一時間上來不及時,他們又分身乏術,便可命他們去炸毀石洞,驚擾金刀太歲鍾旭,使之走火入魔。
當然這是說萬不得已,才這麼幹。但人家顯然也防他們這一著,故此抽空下手襲擊兩名船夫,假如耿九公不是因怒離船,謹守馮八公的計劃。則船夫絕對不致受傷。
馮八公一飄身,踏在另一塊木板上,正要叫耿九公速退時,忽見五支外的遠處,飛來一塊拳頭大的石頭,疾襲船上僅餘的那個船夫。
他氣得吹鬍子瞪眼睛,卻沒奈何,在這黑夜之中,除非像他們這等功夫深湛之士,別人哪瞧得見這塊勁飛而至的石頭。
果然又是一聲慘叫,那名船夫仆倒船上,動也不動,可能已經死了。
兩人一齊暴喝一聲,飛身撲上岸去。
石子如冰雹般亂打過來,最厲害的是人家兩下互相呼應,並非一人針對一人,而是分開來打。即是一隻手的石子招呼正面的人,另一隻卻招呼另一個老魔頭。因此霧山雙凶都同樣有側翼被襲之險。
但那兩個老魔頭功力真高,在石發如雨當中,身形電飛撲上岸去,明明身上都中上數顆石子,卻絲毫無恙。
你道他們既然不怕石子打上身,何以早先不用?原來這霧山雙凶生平自負之甚,僅對峨嵋的孤雲劍客略為注意,餘下的徐氏兄妹,並不放在心上。是以這次前來,本以為可以從從容容,取敵性命後,凱旋而歸。
因此當初受阻,還想演一手絕活,絲毫無恙地上岸。哪知計謀不逞,甚至帶來的兩名船夫也受了重傷,這時才肯扯破面子的外衣,硬衝上岸去。
他們擅長一項護身魔功,連厲害陰毒的掌力也不怕,何怕幾顆石子,到了岸上之後,身影一閃,現出兩個人來。
一個是年輕壯士,英氣勃勃,另一個是中年全真,兩目神光炯炯。
馮八公冷冷道:「還有個女娃子呢,怎不一齊出來送死……」
耿九公怒聲道:「大哥跟他們囉嗦什麼,莫要中了他們緩兵之計,乾脆立刻收拾這兩個傢伙……」
孤雲道長哈哈大笑,道:「還早哩,你們雖被我們阻礙了一陣,但時間還充裕得很哩!」
這位道人言中之意,不啻譏笑他們只能在這時間之內對鍾旭加以暗算。
耿九公怒嘿一聲,邁步走上去,黃衫飄飄。陰惡的眼睛和那只鷹鼻,組成凶厲的表情。
徐安國也朗聲大笑,長劍一揮,道:「道長說得好,如果容得鍾老前輩出來,這兩個老魔頭還不趕快夾著尾巴逃走麼?」
耿九公怒氣勃勃,轉變方向,朝徐安國走去。
馮八公冷冷道:「小耿慢點,咱們不必因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生氣……」
耿九公果然腳步一停,厲聲道:「小子你知道什麼,那姓鍾的擅長逃遁之術,若不趁他逃走不得之時,如何除得掉他?」
他這話只有一半是真,原來金刀太歲鍾旭刀法剛猛絕倫,剛好克住這兩人的流雲飛袖和鬼手毒甲,又能砍破他們的護身魔功,若然挨上一下,準保骨折筋斷,是以單打獨鬥,他們不如金刀太歲鍾旭,如果聯手進攻,則金刀太歲鍾旭唯有避走。
這鍾旭果然擅長神行之術,是以他逃走時,兩凶絕對追不上。故此那耿九公有此一說。
徐安國當然不信,道:「世上哪有這種道理,譬如我打你們不過,若果你們有心追殺,憑你們兩人不能得手麼?」
耿九公氣得不會回答,上前一杖掃去,徐安國見他杖風強烈異常,不敢招架,使出華山鎮山劍術六劍法,一式「春雲乍展」,身形微旋半步,劍尖疾奔敵肋。
馮八公並不動手,凝眸瞧著耿九公。孤雲道長高深莫測,只好按劍全神準備。
耿九公枴杖一轉,拐頭翻過來,疾點徐安國握劍腕脈,左手虛晃一下,沒有真個發招。
馮八公知他臨陣之時,又下不了決心,便叫道:「小耿退下,這小子讓給我……」
孤雲道長嘿一聲,劍光暴漲,疾取馮八公。哪知馮八公身形真快,人隨聲動。孤雲道長的劍尖竟刺在對方背後的空間,不由得為之一怔。
徐安國卻因耿九公沒有旋展煞手,猶有餘力,大喊一聲:「你們一起上來……」唰的一劍,抽空戳向馮八公。
馮八公愣一下,疾閃開去,怒聲道:「小耿退下,等我來收拾他!」
哪知他一閃開,徐安國劍法使得正是酣暢之時,唰唰唰一連三劍,把耿九公纏得不能退下。
孤雲道長乘機趕到,峨嵋派鎮山劍術陰陽劍法一施展開,猶如長江大河,滔滔不絕霎時把個馮八公卷在劍光中。
要知孤雲道長劍法本來不差,只在內功方面微有弱點。但經過近數年來潛心虔修,大有進展。
這刻仗著一口真氣,施展出秘傳劍法,威力不比等閒。
饒他馮八公稱雄多年,這時因對方劍法出自名門,不比等閒,只好全神應付。登時杖風袖影飄舞,劍光隱現,打得十分激烈。
不久功夫,已解了五十多招,孤雲道長改攻為守,一招一式,都是全力發出,竟是但求無過,不求有功的心思。
馮八公那麼深沉的人,也為之焦燥起來。只因他明知自己縱然全力進攻,最少也得再找一百招,硬是用內家真力迫得對方喘息之機都無,然後才會因力乏而露出疲態。
目下當然希望耿九公馬上攻破敵人較弱的一環,即使不能把敵人殺死,但只要能夠把他迫退,衝到石洞前,以霹靂火彈炸碎洞門大石。那時節一則強仇可除,二則這個孤雲道長必因心神散亂,露出破綻,因而可被他一舉斃敵。
耿九公那麼邪惡的人,卻一生情重,這時雖被徐安國激怒,卻屢屢下不了毒手。
再鬥了三十多招,耿九公想他雖不出煞招,卻也是全力施為,因此功力比孤雲道長較弱的年輕劍客徐安國,此刻已漸覺力乏。要知武功之道,猶如弈棋。功力較差,雖可因一時機靈,稍能佔先,但終久會露出原形,縛手縛腳。而徐安國因功力遜於對方,因此每一劍均須出盡十分力量,八九十招下來,便覺力乏。
耿九公驀地大喝一聲,左袖一揮,力量排空擊出,迫得徐安國身形一側,劍勢頓時一挫,下面那一式「大匠運斤」便使不上來。
只見這個黃衫老人威風凜凜地一杖迎頭擊下,徐安國閃無可閃,咬牙一劍架去。
嗆的一聲,枴杖挾著無窮力量,砸在劍上,直震得徐安國真氣波蕩,手酸身顫,蹬蹬蹬直退開去。這時黃衫老人耿九公只要趕上去再加兩招,徐安國勢必死在當場不可。
但耿九公念在龍女白菊霜份上,撇下這個少年,身形如風,直奔山洞。
孤雲道長一見大驚,一方面不知徐安國是否已受拐傷,另一方面又因他們阻擋這兩個魔頭的時間,未能按照原定計劃,深恐圖窮匕現。
他心神一分,嗆的一聲,也被馮八公一招砸在劍上,登時震開數步。但他功力深厚,強忍虎口酸麻,重複揮劍攻上。
轟一聲大震,湖波為之震盪成波,火光起處,照得全島光如白晝。
但這火光一閃即滅,宛如深夜間電光劃過漠漠長空,把大地都映亮了。
馮九公為之大喜,他在火光一現之時,分神溜眼一瞥,果見碎石紛飛中,現出一個洞口。
於是立刻打醒精神,等對方因此事而分心,劍上露出破綻,他可就不客氣了,定要取敵性命。
哪知這時孤雲道長反而沉住氣,劍光如山,守得嚴密無比,馮八公暗中禁不住讚一聲好定力,便繼續追攻不休。
那邊耿九公一見炸開石洞,仰天厲笑一聲,右手杖護住上盤,左手劍護住下盤,便欲衝進去。忽覺寒風勁襲,銳利非常,不敢怠慢,枴杖一震,彈出無數杖影,把襲來暗器完全震落。
耿九公發現那些暗器原來是金錢鏢,心知以內家好手使用這種暗器,可以破他護身魔功,便不敢大意。左袖猛揮,又把連翻射至的好多枚金錢縹拂落地上。
側面的徐安國大喝一聲,左手揚處,五枚金錢縹勁射而至。但他的金錢鏢顯然射得不夠洞中之人厲害。
耿九公惱怒非常,卻又不能硬衝人洞,這兩路金錢縹,居然把這個老魔暫時但住在洞外了。
他們的金錢縹數量之多,委實驚人,發個不停,不久功夫,已在百枚以上,但看來他們還有很多哩!
耿九公忽然醒悟,付道:「早先那徐小子阻我們上岸,並不用這金錢鏢,分明是留到現在才用……」他既覷破對方阻敵之計,便強自冒險,逐步迫近洞口。
只聽馮八公大喝一聲,杖掌齊出,孤雲道長哼了一聲,騰騰騰退開老遠。長劍垂向地上,雖沒掉下,但顯然右臂已傷。
馮八公疾躍過來,便去趕走徐安國。哪知孤雲道長吸一口氣,強自忍住右肩傷勢的疼痛,撲將過來。也用左手發出金錢縹,困擾要人洞的耿九公。
馮八公急著要耿九公人洞看清楚;便放過徐安國,來趕孤雲道長。
孤雲道長並不接戰,立刻逃開,那邊徐安國便回來困擾耿九公。
這樣子鬧了一會,馮八公深恐夜長夢多,竟然躍到洞口,一味替耿九公阻擋外面兩人的金錢嫖。耿九公左袖右杖,便衝進了洞。
他一進洞,立刻躍出來,大叫道:「那老兒不在洞中……」
馮八公哼一聲,直追孤雲道長。孤雲道長施展腳程,繞島而走。
耿九公也去追徐安國,洞中躍出一人,卻是美貌的徐若花,只見她持劍撲到島中心,仗劍四顧。
她的金錢縹曾下苦功鍛煉,是以能夠遠及四五丈以外。這刻玉手中已摸出一大把,把劍銜在口中。
那兩人明知敵人難意,卻不往島中心走,一味在島周圍奔逃。
兜了兩個圈子,馮八公因對方腳下功夫不錯,心中一動,便搶向島心撲去。眨眼間已撲近徐若花,只見她站在一塊大石之上,雙手交替發出金錢嫖來擋他。後面的孤雲道長也反追上來,大聲叱罵。
徐若花挺劍下來,攔住馮八公,孤雲道長也用左手持劍,加人攔截。
馮八公一面和他們游鬥,一面打量那塊大石,突然引吭叫道:「小耿快來……」
耿九公這時已堪堪追上徐安國。現在他激出真火,再也不會留情。
但聽到馮八公一叫,以為他有什麼困難,便放過徐安國,疾撲回來。
馮八公道:「你來替下我……」
耿九公應一聲,一朵黃雲飛出,直取孤雲道人。孤雲道人猛一轉身,耿九公身形飄忽閃過去,一杖擊向徐若花這一仗力道奇猛,徐若花只好閃開。
馮八公得空抽身,繞過那塊大石處,視察那塊大石,身後金錢縹嗤嗤飛到,乃是徐安國所發,他毫不理會,大袖連揚,便把那些金錢縹拂墜地上。
孤雲道長發急叫道:「安國快攔住那廝……」唰唰唰連攻數劍,似是想迫退耿九公。
耿九公冷笑連聲,一片杖影,把兩個人捲住。
馮八公陰陰笑道:「小耿,那廝原來藏在這下面,你小心些,我要炸這大石了。」
徐安國聽了,怒吼一聲,左手持劍兇猛撲到。原來他和孤雲道長差不多,右手不大管用了。
馮八公揮杖一架,真力湧出,嗡的一聲,把徐安國震出七尺,心中方黨這次敵人功力太弱,怎的一震便退得那麼遠。但已不暇尋思,摸出那位霹靂火彈,揚手打出。
轟隆一聲,湖波激盪,孤島搖搖。只見碎石橫空,滿天亂飛。火光劃空而起,照得一島皆亮。
馮八公但見那塊大石炸開之後,果有一洞,約有丈許方圓之大,冷笑一聲,叫道:「鍾老鬼可是炸死了?還能滾出來麼?」
孤雲道長撮唇發出尖銳哨聲,霧山雙凶為之一愣,以為他要招呼什麼埋伏在一旁的人出來,但剛才鬥得那麼劇烈,縱有埋伏,也應出現。
哪知並無任何人出現,只不過他們三人,忽然都撤退在一旁,聚在一塊兒。
馮八公右杖左袖,護身衝進那個洞穴,只見裡頭空蕩蕩的,、哪有人影。急忙退出來,大叫道:「小耿,一塊兒上,咱們把這幾個殺了再說……」
耿九公明白此洞又是個圈套,說良心話,他還真料不到那金刀太歲鍾旭肯做出這種事情來。
要知金刀太歲鍾旭,本來真不會弄出這種狡兔三窟的詭謀,但因當前局勢,並非僅限於他一個人會喪命,是以他為了孤雲道長和徐氏兄妹著想,知道自己躲得過這一劫的話,他們三人才算撿回性命。
孤雲道長仰天長笑一聲,揮劍道:「兩位且慢動手!」
霧山雙凶怒不可遏,但此刻還有大半個時辰的時間,情知這三人雖然功夫不錯,但假使他們拼著受傷,不消片刻,便可以把他們收拾掉。以後憑他們兩人的眼力,只要金刀太歲鍾旭在此島上,一定瞞不了他們。
馮八公冷森森道:「有什麼屁快放。」
孤雲道長又長笑一聲,道:「我們窮三夜之力,挖了一個巖洞,深達五丈,而且彎彎曲曲。此洞一共有三塊大石封住,你們能攻得進去麼?」
霧山雙凶齊齊冷笑一聲,還未開口,孤雲道長又接著道:「你們僅有的兩顆霹靂火彈,未免太糟蹋了吧?」
馮八公喝道:「都是廢話……」揚手一杖,直砸過來。
這時徐安國右手已經較為恢復,已換回右手持劍,兄妹兩人,一起施展劍法,雙劍合壁,立刻捲住馮八公。
孤雲道長卻趁這機會,疾撲岸邊。耿九公呵叱一聲,急急追趕。
孤雲道長迅捷地捧起一塊徑尺石頭,奮起神威,左手一托,那塊石頭飛上半空,直奔四丈外的那艘單桅船。
耿九公果然捨去孤雲道長,大喊一聲連人帶杖,電掣也似地追向那塊大石。但只因遲了一步,那大石已砸向船身。
黃衫老人一揮手,枴杖飛出,剛好追及那塊石頭,隆的一聲,那石頭被枴杖一撞,斜飛數尺遠,把船尾砸壞了一個洞。
孤雲道長心中十分著忙,眼見那耿九公身手絕倫,眨眼已抓回枴杖,而且迅速地在兩個船夫屍首上摸索。暗中叫一聲:「今番休矣!」嘿然無語。
原來這霹靂火彈甚為難得,估料他們所帶不多,是以設計誘他們兩番出手之後,便以為他們已沒有了火彈,那時只要繞島奔走,一味逃命,霧山雙凶見沒有法子,定然撤退。
誰知那火彈居然有四顆之多,兩顆分放在船夫身邊,故此那馮八公聽了孤雲道長的假話,仍不著急,孤雲道長何等機警,已知還有火彈的話,可能在那兩個船夫身上,是以當機立斷,意欲弄翻那船。火彈見水便失去效用,那時候性命有望。
現在所謀皆敗,只見耿九公飛身掠上岸來,孤雲道長只好挺劍上前。
他右肩受傷,改用左手持劍,功力大減。耿九公一肚子怒氣,正好找到對頭,登時施展全身絕藝。十招不到,孤雲道長已岌岌可危。
這時看起來,反而徐氏兄妹形勢甚穩,雙劍幻起滿天光雨,纏住馮八公。
事實上馮八公僅僅需要把他們兄妹拖住,而由耿九公一人行事。當然也因華山劍法十分神奇,馮八公縱然想擊敗他們,也不是短時間可以辦到。
孤雲道長厲聲慘笑,心中已決定寧可血濺孤島,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霧山雙凶橫行。他一下了要死決心,匆上威力陡增。
耿九公見多識廣,閱歷豐富,已明白對方心思,便不著急,再拆了十招,孤雲道長銳氣已過,耿九公招數一緊,但見黃雲飄飛中,不時可見鬼手和毒甲偷襲。另外右手那支枴杖,逼住對方長劍。
孤雲道長逐步後退,好不容易覓到機會,一招「卡莊刺虎」,長劍直戳過去,耿九公早已防他這一著,身形倏然退開。孤雲道長大喝一聲,長劍用手電射而出,竟不管對方寬袖拂出來的潛力。
耿九公駭一跳,枴杖一沉,擊在劍上。嗤的一聲,敵人長劍竟把他的長衫右下角刺穿個洞,那支長劍餘勢猶勁,嗆地插人堅硬如石的地上。
同時孤雲道長也哼了一聲,倒退數步,一跤跌倒地上。
耿九公不再理他,逕自繞島巡視,登時把徐氏兄妹驚得面上失色。原來那金刀太歲鍾旭藏身的洞穴,只僅僅有一塊大石封洞,並非如孤雲道長所說的那麼深藏島腹。除了鍾旭的危險之外,又不知孤雲道長的傷勢如何,不知是否已被敵人殺死?
他們一驚,心分神亂,登時險象環生。
耿九公匆匆巡視一遍,覺得自己太過匆急,不易找到仇人藏處,一眼瞥見那兩兄妹劍法已亂,心中一動,忖道:「不如這刻過去幫助大哥一把,先把那兩個孩子殺死,才從容找尋……」主意一決,便縱身而去。
湖上傳來破浪之聲,眨眼間一條小船上操槳之人,正是韋千里。
這時船離島岸尚有三丈許,他棄舟一縱,有如大鳥橫空,逕自飛渡。
他不明島上形勢如何,但他已聽見兩下巨響和那沖天火光,心中大急。幸而他日間來過,找到那靠湖小村,也來不及詢問主人,一徑解開小舟,便劃向孤島而來。
正好日間曾經練過划舟之法,這時得心應手,船行如飛,竟然及時趕到。
那邊數人恰好被一岩石擋住,彼此俱看不見。
耿九公大聲問道:「可是厲七兄來了?」
徐氏兄妹聽了此言,又是一驚。他們可知道九大惡人中,有個胖龍厲七公,因此,如是他來,今晚絕無倖免的機會。
一條人影猝然飛過來,倏然大喝一聲,一掌擊向耿九公,掌風強勁異常。把霧山雙凶那等人物,都為之微凜,是那一路高人駕到?
耿九公一杖揮去,這一杖精妙無比,但見那條人影,沿著杖風一轉,急如電閃般撲下去,呼的一聲直取馮八公。
馮八公衣袖一捲,擋住兩支長劍,右手一枚,橫搶過去,杖風強烈異常。
那人並不硬架,隨風而轉,又是一掌擊向耿九公。須知他雖是一掌一掌打出,但一則掌力強勁絕倫,二則掌招變化極多。因此強如霧山雙凶,均以全力應付。
徐若花芳心驚喜之極,這時已有暇顧視,只見來人年紀輕輕,容貌俊美。不但如此,這張面容還極熟悉,稍一思忖,不由得芳心一震。
來人正是韋千里,他一見徐若花被困,而且形勢危殆,登時滿腔熱血,沸沸騰騰,同時也忘了自己多大氣候,猛然下手勁襲兩老。他近日練的九陰掌法純熟無比,變化精微,是以居然把雙凶纏住。
韋千里招呼道:「徐姑娘徐大俠兩位沒事吧?」
徐安國為之愣住,不識此人是誰。
徐著花卻驚喜的叫道:「果然是你……」
韋千里見她認得出自己,勇氣倍增,以一敵二,又是赤手空拳,卻把霧山雙凶迫住,更令人奇怪的,便是那雙凶居然現出怯意,兩人邊打邊低聲地暗語交談。
徐安國趁這機會,縱到那邊察看孤雲道長傷勢,只見孤雲道長正盤膝調息,略略一看,便知雖受內傷,卻無大礙,暗中舒一口氣。
徐若花見霧山雙凶,被這個俊美少年追得有點示怯之意,便挺劍守在一旁,不住替韋千里喝采。
韋千里雄心更奮,驀地想起一事,便朗聲問道:「剛才你們叫的厲七兄,可是胖龍厲七公?」
霧山雙凶不知他問這句話有什麼用意,都不回答。徐若花卻答道:「正是他們的狐群狗黨……」
韋千里不知哪裡來的機靈,一想這兩個老傢伙居然能把大名鼎鼎的孤雲道長和徐氏雙俠都打贏,來頭一定不小,那麼大胖子連這兩個老人家都稱之為兄,定然也不是平庸之輩。
這樣一想,便有了計較,徐若花又大聲喝采,道:「這一招真妙……」言猶未歇,只見馮八公揮杖如風,直砸硬擊。耿九公緩緩手,突然偷隙一杖掃去。
韋千里露出破綻,吃耿九公一杖掃人,萬分無奈,左手一格。
徐若花大吃一驚,哎地叫出聲來。
馮八公大喜喝道:「還有一掌……」左袖一抖,鬼手倏然抓去。
砰地一響,韋千里一臂格開枴杖,身形毫不遲滯,風車般一轉,右手一切,正好擊在馮八公鬼手上。
須知他這一招,平常時萬萬不能擊中馮八公。但因對方認定他手臂已折,豈能反擊,故此一時疏忽。吃他右掌切在鬼手上,登時劇疼攻心,熬不住慘哼一聲。
耿九公那一杖力量何止千斤,但對方居然安然無事,登時為之大驚。這還不說,最使他駭懼交集的,卻是馮八公慘哼一聲,要知他們縱然受點硬傷,也不至於哼出聲來,因此除非馮八公護身魔功被破,手腕筋斷骨碎的話,決不會慘哼出聲來。但當今之世,除了三危老樵金莫邪練的是玄門正宗太乙氣功,無人能破他們護身魔功。那麼難道這個少年,乃是當世最高手三危老樵金莫邪的門下?
不過那玄門正宗的功夫,練時談何容易,除非得到百載罕見的靈藥。那能在短短時間內,造就出這麼功力深厚的人才。
且說韋千里一著成功,跟著身撲攻耿九公,砰砰砰一連數下,硬是用雙臂格開重量無比的枴杖。耿九公大驚失色,連連倒退。馮八公勉強揮杖作勢,其實已經不能出手相助。
耿九公見形勢不對,他們霧山最具威力的絕藝,便是護身魔功,但這少年既練成玄門太乙氣功,一掌便可把他震死,同時對方又不知練成什麼奇功,雙臂居然不畏枴杖砸打,更為之心寒膽顫,暗念那三危老樵金莫邪平生不出則已,一出手定要大獲全勝。既是他的徒弟,那還能丟他的臉嗎?
當下盡力一杖橫掃,韋千里微微一滯,耿九公長嘯一聲,回身便走,馮八公比他還快,已走在他頭裡。
兩人剛到岸邊,只見一船如飛而至。霧山雙凶心寒膽落,為之大驚失色。那船晃眼已來到岸邊,一條龐大如山的人影呼地飛縱上岸來。
耿九公叫道:「是厲七兄麼?」
那人哈哈一笑,聲音響亮異常,遠傳數里。
徐若花這時正凝視著韋千里,韋千里一瞥過她面上,登時眼睛離不開去。
胖龍厲七公響亮的笑聲,宛如數十口巨鐘,一齊振鳴頓然把這青年男女驚醒。
徐若花五面一紅,悄悄道:「那是九大惡人之一的胖龍厲七公韋千里微笑道:「在下已經見過此人,現在才悔不該救了他的性命,」
徐若花眼睛一亮道:「你救過他的性命?」
韋千里點點頭,道:「正是。」
徐若花款款走近他身邊,低低告訴他幾句話。這時胖龍厲七公大聲道:「兩位怎麼啦?
老朽因事一步來遲,未及時趕到……」
徐安國仗劍站在孤雲道長身後,暗自凜懼,只因他雖見韋千里功夫驚人,但胖龍厲七公一手大力神拳,有石破天驚之勢,特別是迎門五拳,天下無人能擋。
韋千里雙拳難敵四手,縱然能纏住胖龍厲七公,但霧山雙凶依然實力尚在,他們兄妹絕對抵擋不住人家。現在徐安國可不要為金刀太歲鍾旭擔心,卻僅僅為了他們兄妹以及負傷運功的孤雲道長擔心。
只見韋千里身形一晃,縱到胖龍厲七公面前,仰天長笑道:「人生何處不相逢,真是幸會得很……」
胖龍厲七公視之,認出是那個取走他靈鰻套至寶的少年,凶睛一瞪,道:「原來是你。」他如知韋千里剛才仗著這對靈鰻套,同時把霧山雙凶打得不亦樂乎,而且因這對靈鰻套而令得雙凶心寒膽落,莫測虛實的話,更該氣得半死。
韋千里朗聲道:「厲七公你此來不是要與我為敵吧?」
胖龍厲七公一愣,道:「你說什麼?」
霧山雙凶卻怕他上當,小覷了這個少年。同時也為了掩飾自己之敗,敗得有理。便道:
「這廝已練有三危老樵金莫邪的太乙氣功。他可是幫著那該死的鍾老鬼……」
胖龍厲七公立刻明白他們已吃了虧,他們九大惡人雖是沆瀣一氣,但暗中卻互相嫉視,因此心中甚喜,哈哈大笑道:「小子難道也想阻攔老夫?」
韋千里面色一沉道:「枉你名聲顯赫,武林皆知,但為人卻恁地糊塗……「胖龍厲七公氣往上衝,怒叫道:「小子你敢罵我?」
「豈敢!我不過指點你迷津,別叫旁人日後嘲笑你而已。」韋千里侃侃而言,氣定神閒,又繼續道:「我試問你,可是得過我救命之恩?」
胖龍厲七公怔了一下,道:「是又怎樣?」
「既然你承認了,難道你肯忘恩負主,來跟我動手?喂,你們兩位覺得該不該叫他動手呢?」
霧山雙凶被他這一問,先封住了嘴巴,作聲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