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知青丘國中的賤奴,全都習過文墨,故此賤奴們反而多半言談文雅。熊烈天生聰明過人,加上來時已得秦重密授機宜,是以應付極好。
呂薇的氣好像平了一些,瞥視一眼他手中的花束,柳眉輕皺,暗自思索。
熊烈十分誠懇地道:「大將軍,但願有一天小的能夠得到一個替你效勞的機會,不管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呂薇道:「為什麼?就為了崇敬我的緣故?」
「這是原因之一,便如小的替將軍立下功勞,那時小的便可以向將軍請求幫助了!」
呂薇覺得這個賤奴真個大膽得奇怪,不由得多看他幾眼,然後道:「你也像秦重一般狂妄大膽,此刻不先請我恕你死罪之恩,反而扯到那麼遠去……」
熊烈道:「小的感恩於心,有機會定然虔誠報答,用不著在嘴巴裡念叨。」
「好傢伙,多少人見到本將軍都駭得不敢仰視,你卻滔滔不絕,滾,別再惱我,把你的腦袋搬下來!」
熊烈故意惶恐地道:「小的遵命,立刻就走,這束鮮花大將軍你勞駕轉送給公主殿下……」
她當然看得出他是假裝,不知怎地發作不出來,伸手取過那束鮮花,揮手道:「快滾,我不要再見到你和秦重」
熊烈唯唯退出宅外,自回旅舍覆命。
呂薇手持鮮花,呆了半晌,這才向內宅走去,邊走邊想道:「我這是怎樣了?難道當過兩年禁衛大將軍,殺人殺多了,因此心腸反而變軟麼?」
忽然碰見左將軍陳翠,她問道:「大將軍,這些鮮花哪兒來的?」
呂薇隨口道:「我差人買來的!」話一出口,忽地想到自己居然替秦重掩飾起來,寧不可怪?為了避免陳翠再問,便道:「你立刻會同陳綺,趕回皇都,負起禁宮安全重任!」
陳翠領命匆匆去了,呂薇一直走到公主所居的院落中,命一個宮女取個花瓶來。人房一看,公主剛剛醒來,正在倚沉凝思。
呂薇過去行禮之後,就把花束送到公主面前,道:「公主請看,那秦重多麼斗膽,居然著人送來鮮花!」
綠裳公主訝然道:「真的?啊,這玫瑰真美,劍蘭也不錯……」她取過來,忽見花朵中夾有一個紙折,便輕輕取出來。
呂薇道:「公主,秦重褻瀆之罪,應該處斬!」
綠裳公主笑一聲,道:「算了,我這一生都未曾有過男孩子送花呢,大將軍包涵一點如何?」』呂薇把花束接回來,插在剛送來的花瓶中,道:「微臣豈敢忤違公主旨意,只要公主喜歡,擔保每日要一萬個男孩子送鮮花也有……」
綠裳公主雖知她話中有取笑之意,但不理她,管自拆開那個紙折,只見箋中寫著一首七絕:
名花都向問中老,
浮世原宜淡處看;
不為調高非命薄,
應酬容易知音難。
綠裳公主不覺怔住,癡癡想道:「他贈我這首七絕,頭兩句本是我昨夜反覆而吟的,我的意思是說,世間多少名花國色,都等閒老去。因此這短促浮生,應該看得淡些。他昨夜一定來了,把我吟的兩句聽去,便續上後面的兩句,把前兩句的意思兜回來……他說不是因為格調太高也不是因為命薄,卻是這芸芸濁世之中,所有的遭逢盡屬應酬,而真正知音的人難以覓到……啊,這意思妙極了,他告訴我說,因為知音難遇,所以名花閒老,世情看淡。反過來說,如果遇上知音,那就沒有感慨惆悵了……」
呂薇見公主出神,真想挨過去瞧瞧箋上寫的什麼,但一來她對文墨之道甚是有限,不一定看得懂。二來公主沒有讓她看的意思。故以不敢造次,悄悄退下。
且說旅舍中的秦重,聽熊烈說完一切經過之後,便喜道:「你辦得真好,說不定除了對我幫助極大之外,你自己也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熊烈笑道:「師父別取笑我,雖然你說過大將軍對我有點意思。但我們身份懸殊,徒兒實在不敢作此妄想」
秦重道:「別洩氣,事在人為。況且你只要得到一件白心袍,就可脫卻賤奴身份,那時大將軍下嫁與你,又有何不可!」
熊烈道:「我聽賤奴間傳說,十七島中有一位奇人,醫道高明,能夠移換人皮而消滅任何傷痕。不過我們因沒法子去找,縱然找到之後,也沒有黃金可以請他施展換皮除痕之術,所以也不過說說而已!」
秦重道:「那最好了,你以後用心打聽,找到那位奇人的話,便不須依賴白衣派的白心袍了!」
正在說時,店伙敲門道:「秦先生,外面有客人找你」
秦重大詫,口中朗聲道:「請他進來!」
一會兒房門推開,只見一個美少年,瀟灑地步入房內。秦重但覺這個美少年十分面熟,但一時卻想不起何處見過,心中詫疑交集。暗忖這位少年長得真帥,自己素以俊美見稱,但和他一比,卻差得遠。
熊烈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秦重禁不住又奇怪起來,心想熊烈近來受了自己熏陶,已把自卑之感除盡,何以此刻卻自慚形穢似地溜了出去?
那美少年回眸打量這房間,細長的眉毛輕輕一皺,似是嫌此房中物件凌亂。
秦重起立笑道:「兄台貴姓大名?恕在下眼拙,竟然想不起來,不過覺得甚為面善,如不棄客房污穢,何妨小坐清談?」
那美少年聳聳肩,似甚輕佻,可是秦重卻瞧出他乃是故意裝出如此,反而覺得可笑可愛。
房外又有腳步聲,秦重無意探首出去一看,只見茶房托著茶壺走向這邊來,人影一閃,熊烈忽地出現,把茶房攔住,轟了回去。
秦重覺得十分奇怪,便叫道:「熊烈,你幹什麼?」
熊烈招招手,秦重見他不似開玩笑,便走出去。熊烈低聲道:「師父,難道你沒看出他是誰?」
秦重何等聰明,不過一時想不到而已,如今吃他一提,立地恍然大悟,微微一笑,便走回房去,隨手還把房門關住。
美少年已在椅上落坐,秦重笑吟吟站定在他面前,細細端詳住他。
對方顯然被他的目光困擾,陡然起身。
秦重道:「朋友你真長得漂亮,在下委實平生罕見。最奇怪的是竟和我一位好朋友相似!」
「哦!」美少年詫異地睜大眼睛,啞聲問道:「你的朋友叫什麼名字?」
秦重道:「告訴你也不妨,但你千萬不可再告訴別人……」
美少年鄭重認真地點點頭,道:「就是這樣!」
「我那位好朋友不是男子漢,乃是當今青丘國所有的美人中的美人,你猜得出是誰麼?晤,大概你沒有機會見到她,她就是綠裳公主……」
美少年曬道:「你怎麼把我比作女人?」
秦重正色道:「綠裳公主雖是女流之輩,但卻是巾幗中的奇人,不但容貌絕世,而且能文能武,是我此生最崇拜仰慕的人!」
「她是你的好朋友?她可是公主身份呢!」美少年用沙啞的聲音說。
「不錯,她是高不可攀的公主,我在私底下也這麼想法。可是一見到她,我便忘了她是公主的身份,只覺得她是一個美麗的女孩子,一個足以今天下男人都動心的絕代名花……」
「你的口才不錯,憑這些美妙動聽的辭令,綠裳公主不被你迷住才怪哩……」美少年向他眨眨眼睛,取笑地說,接著又道,「我可不是和你談論公主來的,這是我的身份證件……」
他取出一塊刻著好些篆字的竹牌,向他揚一揚,又道:「我有幾個問題,請你回答!」
秦重道:「請隨便問!」
「你是什麼地方人氏,秦重可是你的真名?」
秦重凝視他一會,反問道:「可就是這兩個問題?」
「還有幾個小問題。」他說,「你對這些問題不會有什麼困難吧?」
秦重想了一想,從囊中取出公主所贈的金牌,也向他揚一揚,道:「你可認得這面金牌?」
美少年惶恐地道:「當然認得,這是公主殿下的御牌」
秦重道:「那麼讓我反問你,你姓什名誰?為何要來盤查我?」
美少年突然面色一沉,道:「秦重你好大膽,究竟你幾時來到青丘國?即速從實招來!」
她已回復嬌滴滴的聲音,因此一聽便知這位美少年,正是女扮男裝的綠裳公主。
秦重道:「你何必一翻臉便如此兇惡,坐下來慢慢談不可以麼?」
綠裳公主冷笑道:「我雖是赤手空拳,但接你數百招毫無問題,而且你也不用打逃走的主意,客店四邊已有數千大軍包圍著!」
秦重的態度十分沉著,道:「公主,你忘了秦重乃是不怕死的大丈夫麼?」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出來,極為有力。
綠裳公主道:「不管你怕死不怕死,但你是外國人,這一點已不能狡賴!剛才我用一面竹牌,你便信以為真,其實青丘國中誰人不知官府要拿捕或盤問任何人,都是用的血羽令。你自家露出馬腳,證實了本公主的猜測!」
秦重聳聳肩,道:「縱然我是外國人,也沒有什麼了不起,對麼?其實青丘國也是華夏後裔,本來就是同一種族,何況言文皆同,有何分別?」
綠裳公主道:「你既然承認了,那就好辦。現在我不須威嚇迫供,剛才你自己說過,你崇拜仰慕我,那麼我憑這一點請問你,你來青丘國多久?是誰把你羅致的?」
秦重劍眉一挑,道:「公主你信不信都好,秦重實在不曾投人貴國政爭漩渦之中!」
綠裳公主一直凝視著他,秦重知道她雖想相信,卻又不敢。暗念青丘國政爭劇烈,難怪公主要步步為營,免得被人利用。
當下又道:「在下此次到青丘國來,唯一的目的便是想見識見識貴國最上乘的浮沙門劍術。可惜貴國訂下賤奴的法規,而且恰好又有政爭,使我有步步荊棘之歎!請相信我,公主,這都是實話」
綠裳公主道:「要我相信你並不困難,只要你隨我到皇都去,我指定一個地方,你在其中住上三年,這段時期中你不許接觸任何人,這樣我便相信你沒有被任何人網羅利用!」
秦重慨然道:「三年並不算長久,在下辦得到。但有一個條件,便是必須能夠不時見到公主你,在下便心滿意足……」
綠裳公主道:「這個條件我也辦得到,現在你立刻跟我走,不許和任何人說話,你那個賤奴可以令他一同走」
秦重立刻把熊烈叫進來,命他收拾東西。不久便隨公主一道走出客店。
不久,秦重已到了皇都,但覺地面廣闊,人煙稠密,一片繁華景象。
皇宮在都城的北面,佔地甚大,宮殿台榭,不計其數。
在那禁宮的西北角,有一座八角白色高樓,共有兩層,四面均有圍牆,圍牆卻是作正方形,四角各有一座比樓房還高的圓形碉堡,遠遠看起來倒像一根高聳入雲的石柱。
秦重和熊烈就住在這裡面,完全和外面斷絕關係。好在圍牆內花園甚大,足夠他們徜徉散步,甚至練習武功之用。而在二樓的東北角,可以俯瞰一部分禁宮內的人物和景色,倒也有趣。
樓下住有數十名女兵,她們對秦重兩人並不過問,日夕輪班到碉堡上-望,主要還是防備外人闖來。
整片宮殿以及秦重所住的八角樓,都是用大理石建築,看起來異常悅目。
一直過了五天,綠裳公主才在下午時分出現在這座八角石樓之內。
秦重見到她,便埋怨道:「當初我要求公主時常光臨,但一等竟要五日之久……」
綠裳公主故意笑道:「我若天天來的話,恐怕你會覺得更煩!」
秦重道:「公主說的是違心之言,明知我不會這等想法呂大將軍倒是來了好幾趟,她大概不甚相信我,故此盡找熊烈閒談。不過她決套不出任何可疑的地方,因為我根本就是為了浮沙門的劍術而來……」
綠裳公主道:「提起這件事,倒令我十分驚奇。浮沙門在青丘國也沒有多少人知道,除了各派幾位老前輩高人知道有這麼一派之外,其餘的人可以說連聽也未曾聽過。你從萬里外的中土漂洋渡海,居然為的就是浮沙門劍術,寧不可怪?」
「在中土也是沒有幾個人知道,二百年前因浮沙門的掌門人杜香亭曾經到過中土,自從那次之後,這件事一直傳到如今。不過究竟浮沙門的劍術好到什麼程度,卻沒有人知道。」
「你為什麼不惜漂越重洋,也要學會這一門劍術?」
秦重對這個問題,早已想好,淡然笑道:「我一生練劍,在中土除了因功力不足以外,已無別的劍法可以和我的匹敵,因此決意來青丘國一行,誰知水途如此險惡,差點兒葬身在茫茫大海中。」
綠裳公主道:「你的好奇心大概天下沒有人可以比得上你了,你說起水途險惡,以我所知,有一條航線可以安然直抵中土,這航線圖全國共有三份,一份在國庫內,除了皇上之外,誰也取不到手。另外兩份一在宰相府上,一在大司馬府中……」
秦重心中暗暗大喜,但他為人陰整多智,並不露出來,道:「我根本不識水面上的功夫,就算皇上肯把航線圖給我,也不中用,再說只要這邊住得下去,我在中土無親無故,也沒有回去的必要!」
綠裳公主道:「你耐心住滿三年,如果當真不曾被人網羅利用的話,我一定設法讓你見識到浮沙門的無上劍術……」
秦重心想公主的劍法極可能就是浮沙門的劍術,但她既不肯說出來,自己便也不提,道:「那麼我就優悠地過三年再說!」
自從這一天以後,綠裳公主便來得勤些,大家談得十分投機,在綠裳公主的口中,秦重更加瞭解青丘國的朝廷形勢,知道果真是明爭暗鬥得十分劇烈。尤其是四大島的四位親王,因握有重兵,目下朝廷雖說尚有制勝的力量,但一則他們未露形跡,皇上尚未發覺,根本不曾疑心。二則縱然發兵征討,也須損失慘重,才能完全取勝,由於第一個理由是決定因素,事實上誰也不敢提出用兵的意思。
可是只要皇上一旦駕崩,青丘國便變成四分五裂的局面。朝中兩大派固然想及早鋪妥篡奪皇位的道路,外島的四位親王何嘗不是處心積慮?這一來卻苦了平民,因為大凡這等政爭,勢必各自培植力量,樹立黨羽,蓄養死士,這一來耗費浩大,唯有取之於民。故此除了在武力上競爭之外,尚須在財力上比較。
仙人劍秦重已透徹地瞭解青丘國的局勢,那些權臣大將的面目雖未見過,但對他們的一切卻知道得甚多。
熊烈勤習內功,進境之遠,連秦重也十分驚異。秦重的內功本是最正宗的內家功夫,碧螺島主於叔初的劍法乃是由武當派中蛻化出來,除了劍法以外,其餘一切功夫皆是內家正宗武當派的秘藝。
秦重驚奇的是熊烈雖然天賦奇佳,乃是上乘練武根骨,修習的又是正宗內家功夫,進境自然比別人快些。但他暗中考察,卻覺得熊烈進步快得異乎尋常,當下便暗暗留心。
過了一年,綠裳公主在秦重面前,已不似以前那般矜持,秦重明白她一定是確信自己不曾被任何人收羅,同時也沒有回返中原的打算,因此芳心已開始活動。
另一方面,白衣派的高手禁衛大將軍呂薇,對熊烈也不覺常常流露出不尋常的感情。
在這短短的年餘工夫,熊烈有如脫胎換骨,不但面目變得清俊,連舉止談吐也迥異往昔。他本是十分聰敏的人,可是以往的歲月中,他沒有時間思索,如今不但有了閒空,八角石樓上更有無數藏書。因此這個渾金璞玉似的少年,現在已變得十分成熟。
綠裳公主也更美麗了,因為她也完全成熟和長成!
秦重生活得十分平靜,雖然老是被拘束在一個地方,但一來他每隊總得花上許多時間練劍,二來有那解語名花般的綠裳公主時時廝磨在一起,便不覺得日子平淡。
他知道自己這年餘來已獲得公主的信任,因此只要再忍耐一下,便可以恢復自由。他偶爾也會想起妻子袁綺雲,但每一次想起,他都趕快設法把思想轉到別處去,只因一來有了綠裳公主,假如綠裳公主知道他有過妻室,一定斷然不再理睬他。二來袁綺雲一腿已斷,成了殘廢,對他僅僅是一件累贅。三來他認定在這般分開的時間之內,袁綺雲假如仍然活著,定然已變成賤奴。她雖然一腿已斷,但仍有動人姿色,因此她不可能逃過被蹂躪的悲慘命運。雖然錯不在她,但秦重卻覺得不可忍受。因此只好假裝她已死掉,這樣他心裡便不至於因妻子被辱之事而痛苦不堪。
這天呂薇興匆匆走到八角大樓來,秦重恰好在園中散步,見到這位風姿綽約的女將軍,便笑道:「今天有什麼好消息麼?」
呂薇停步道:「你如何知道?我正要找你?」
「找我?」秦重故意裝出驚怪之色,繼續道,「怎的會是我呢?」
呂薇不理他的取笑,逕自道;「適才我在朝中從一個剛剛回來覲見皇上的總督口中聽說他管轄的權島上,有個醫理極為精通的老人,姓孫名奇,任什麼奇難病疾到他手中,不須三帖藥,從來沒有不霍然痊癒的」
仙人劍秦重截斷她的話頭,道:「我知道了,這可是熊烈的福氣……」
呂薇微訝瞧著他,道:「秦先生你真聰明,我想熊烈既然是你的徒弟,相信你不會反對他除去腳上的烙印!」
「你的主意雖好,但一點也行不通!」秦重說,樣子並不是開玩笑,「你得去和公主商量,她肯讓我們出門口的話,熊烈才能去求那孫奇老人!」
正在說時,熊烈從樓中出來,呂薇便過去告訴他。熊烈道:「其實何須如此大費周折,只要薇姐你肯賜我白心袍一件,不就完了?」
呂薇搖搖頭,道:「你不明白,白衣派目下雖有勢力,但究竟總要依恃皇上寵信,有一日皇上冷淡白衣派,那件白心袍便沒用處了!今日在朝中談及那孫奇老人之故,便是因我們白衣派老掌門年事已高,近來身體常感不適,是以打算派人去請孫奇來替他老人家診視……」
熊烈道:「這樣可方便了,等孫奇老人到了皇都,我便去求他!」
秦重踱過來,他已完全聽到他們的對話,此時插口道:「是不是孫奇一到了皇都,就不方便求他施展換皮脫痕之術?」
「不是,我怕孫奇最近便要慘遭橫死!」
這個答案連沉潛多智的秦重也為之大詫,只聽呂薇解釋道:「雖然掌門人得到多方敬重,但朝中有野心的人,包括白衣派的人也在內,卻寧願掌門人趕快仙逝。故此權島上那位孫奇老人,他的神妙醫術卻反而是他致死的根由」
秦重問道:「那麼你呢?你也是白衣派的人!」
呂薇道:「在你們面前,我可以坦白說出來,因我忠於皇室之故,不但外島四親王,朝中兩權臣對我十分不滿,便白衣派中位居掌門人以下的三位前輩,都對我甚為敵視。他們都希求富貴,明知皇上不大關心武事,是以掌門人仙逝之後,御師之位不會落在他們頭上,因此早已有所打算,各有依附……」
秦重笑道:「那麼貴派掌門人一旦亡故,你這個大將軍的職位也不容易做了!」
「不錯,但我倒不重視這點!話說回來,熊烈唯有趁朝中尚未決定邀聘孫奇來皇都之前,即速到權島求他施術。遲便來不及了!」
秦重道:「公主肯不肯讓他去?我倒贊成你的想法」
呂薇笑道:「只要秦先生你許可的話,便沒有問題了!我這就去覲見公主,奏明一切!」說罷,便匆匆去了。
秦重料定公主必無不許之理,便乘此機會,對熊烈道:「你這一趟出門,我有件事要托你辦,但你事先要立個誓言,無論如何,也不能向任何人洩漏,連呂薇也不可告知!」
熊烈道:「師父有什麼事,儘管吩咐,徒弟雖粉身碎骨,亦必盡心盡力。要不會向任何人提及……」
當下向天罰了重誓。
秦重道:「我從中土來時,還有一個女人同行,她姓袁名綺雲,因路上受傷,故此右腿已經殘廢!我們在飛箝島上散失,你這趟出去,順便替我打聽她的下落……」
說到這裡,微微一頓,眼中射出奇異的光芒。
熊烈道:「師父可是要我找到她之後,秘密地帶回皇都?但想怕瞞不過公主呢!」
秦重沉聲道:「這樣做法,一定瞞不過她。假如事情敗露,你我都只好回復賤奴地位,永世不得出頭!我已知綠裳公主便是浮沙門的高弟,假以時日,我便可以回到中土稱雄……」
熊烈心中暗暗震驚,口中卻道:「師父,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弟子不懂……」
秦重沉重地道:「現在你仔細聽著,這次你有單獨出去的機會,務必加意訪查,查出蹤跡之後,無論如何,也得把她殺死滅口!」
熊烈聽師父之言,果然和自己所猜的相合,心頭一陣不自在,但師命難違,只好應了。
秦重又道:「她武功不俗,雖然斷了一腿,仍然不可輕視。如不能明取,可以暗算!」
剛說完不久,綠裳公主和呂薇便來了。呂薇叫熊烈即速去打點衣物,等他提著包袱,才給他一支令箭,以便在全國各地可以通行無阻。另外詳細告訴他道路如何走法,又給他足夠的盤纏。
熊烈準備停當,立刻出發,門外已有駿馬備好,熊烈拜辭後,揮鞭而去。
綠裳公主頗為憂慮御師陸展的安危,她本人對於富貴榮華,毫不留戀。雖然御師死後,政局有所改變,她因而喪失了公主的地位,她並不惋惜所失的一切。但政局變動,百姓必苦,此所以她希望能夠暫時維持現狀,以後怎樣,則誰也無法逆料。
呂薇負責整個皇都和禁宮的安全,因此事務極忙,談了一會,便帶著沉重的心情去了。
剩下秦重和綠裳公主兩人,在樓上用午膳,綠裳公主心事甚多,除了國事之外,在愛情方面也令她頗傷腦筋。
這年餘時間和秦重頻頻接觸,她早已情根深種,不能自拔。她只能勉強遏制著自己,不和秦重太過親近,以免一發不可收拾。但這樣卻免不了覺得痛苦……
她借酒澆愁,不覺已有幾分酒意,紅暈上頰,倍增嬌媚。
仙人劍秦重那對俊目中,噴出烈火情焰。綠裳公主只要碰到他眼光,便覺得渾身發軟,不知如何是好。
秦重本是過來人,明知綠裳公主已是俎上之肉,任他宰割。但他卻毫不急忙,宛如貓捕耗子,在吞人腹中之前,慢慢玩弄一回再動手。
話題轉到武功上,秦重試探道:「現在你已可以相信我了,那麼浮沙門的無上劍法,可以讓我開開眼界麼?」
綠裳公主媚目流波,笑道:「當然可以,過幾天我便見到師父,等我稟明他老人家之後,便可以把劍訣傳給你!」
「你師父是誰?」
「他老人家是浮沙門一脈真傳,現在浮沙門只有他和我兩個了。他就住在風山山麓的行宮中,你一定猜不到他幹什麼的,誰也猜不到。他老人家就是行宮花園中的老園丁,我才十歲的時候,他便教我內家功夫,年前,師父把一本劍經傳給我,他老人家從來沒有親自指點我呢……」
仙人劍秦重又驚又喜,問道:「這樣說來,以前你和我交手時,劍法才學了年許,而且僅僅是從劍經上學到的?」
「正是這樣,師父他老人家最愛清靜,因此我不敢把他請到皇都來。但他說過三年以後便要考核我的成績。所以過幾天我便可以見到他……告訴你,呂薇一直和我很好,但她也一直不知道我身懷上乘武功,直到上一次我親自到飛箝島去,名義上是狩獵,其實率領大軍向右翼王梁景示威,乘機剝奪他一部分兵權。出發前我向呂薇露了一手,她為之驚佩不已……」
秦重伸手按住她的酒杯,溫柔地道:「你別喝了,我正聽得出神呢……」
兩人手指相觸,綠裳公主有如觸電般渾身一震。秦重翻掌便握住她的玉腕,拉過來用嘴唇輕輕親著,一面問道:「究竟你師父叫什麼名字?他是不是脾氣古怪的人?」
綠裳公主被他一動手,登時芳心無主,嬌軀發軟。秦重移過去,把她擁在懷中。
她羞得睜不開眼睛,但覺酒意焚心。口中哺哺道:「他老人家沒有姓名,人家都喊他老園丁。我覺得他真有點古怪,因為他老是告訴我說,將來不可以胡亂殺人……他說我是紅顏命薄,又說我美中帶煞,主日後無數人死在我劍下……」
「他說得不對麼?」
「當然不對,我身為公主,還能說命薄麼?何況我心腸甚軟,雖然一向瞧不起男人,但我自己卻不會拿劍殺人……」
秦重忍不住低頭吻她。這一剎那間,他自家也是真情流露。此刻他願為這位如花似玉的美人做任何事,甚至獻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綠裳公主像一頭馴良的小綿羊般,任他為所欲為。在她的一生中,見過無數男人,出身都甚高貴。其中不乏儀容英俊,武功高強之士,可是她都覺得不屑一顧!這並不是因為他們的武功及不上她,而是她自己孤芳自賞,兼之她屢次考驗到他們的勇氣,俱是虛有其表。
只有這個來自遙遠的中原的英俊郎君,當真天不怕地不怕的倔強男兒。而且他在政爭上毫無野心,絕對不是看中她的地位。
總之,男女之間的事,往往不是道理可以說得通的。綠裳公主她未必碰不到一個不怕死的人,未必遇不到一個英俊而真心愛她,卻不是為了她的地位的人……但當她第一眼見到秦重時,芳心便為之顫慄,若要解釋得明白,除非是命運之神!
佈置得富麗堂皇的臥室中,一片春光。綠裳公主如一朵含蕾待放的嬌花,在剎那間摹然盛放。經歷了人生之中一個重要的關頭。
秦重停止了任何動作,扯開一張被單,蓋住兩個赤裸的身體。他感到綠裳公主在他耳邊喘息,心中泛起無限的憐惜,輕輕道:「現在我已佔有整個世界了,在我此生中,你是我所曾見過最美麗的和我最愛的人……」
她沒有做聲,卻已沉醉在他美妙動聽的言語中。
兩人休息了好一會,秦重問道:「如今我們的關係和以前不同,你可有什麼事要我幫忙的麼?」
綠裳公主低聲道:「我只有一個心事,便是恐怕御師陸展死後,局勢大亂。我真不知如何防止……啊,我想起來了,假如御師不死,我便有更多的時間來安排,那麼只要把神醫孫奇請來皇都……」
秦重道:「可要我走一趟麼?你們不是說過那孫奇老人會遇到生命危險?」
綠裳公主矍然道:「好主意,你的武功既高強,面孔又生,朝中的人怎樣也猜疑不到是我……」
當下兩人又溫存了好一會,綠裳公主表現出無限柔情,嬌媚無比。秦重心旌搖蕩,大有樂不思蜀之況。
看看時光不早,兩人便起來穿好衣服,秦重忽然問道:「綠裳,你把身心都給了我,但在本國中我們卻沒有結合之望,日後你可肯跟我返回中原?」
綠裳公主想了一想,道:「以後再說吧,也許我能說動皇兄而讓我嫁給你……」
秦重苦笑一下,道:「你害怕陌生的地方,因此不敢跟我回去?」
綠裳公主忙道:「你別胡思亂想,我知道你另有懷疑我貪戀公主地位的想法。但假如我能說服皇兄,你留在青丘國又有何不可?何必一定要返回中原?皇兄與及全國之人,一定反對我跟你返回中原,縱然我肯偷偷跟你走,恐怕找不到一條船肯送我們哩!」
秦重心想找不到船倒是一項最辣手的問題,假如青丘國人都忠於皇室,不肯為他出力,他果真跑不了!
他不再提及這個問題,收拾一下,取了路費,便背劍上馬,暫時和綠裳公主辭別,趕赴權島。
權島位居青丘國西北,因此他必須穿越過整個青丘國境,到達西北方的白鹿港後,然後乘船前往。
這一回出門,仙人劍秦重有恃無恐,可以放心大膽地穿州越府,一路上瀏覽各地景物,除了綠裳公主的絕世容顏與及片刻銷魂時那等蕩心動魄的光景,令他時時索心掛懷之外,已沒有其他煩惱,途程倒是相當愉快。
走到第三天中午,地勢高峻,已是青丘國腹心地帶。青丘國雖然四面瀕海,但海風卻吹不到此處,因此中午時分熱得驚人。
所有的行旅都找地方想息,等過了這一段最熱的時間才動身。秦重仗著內功甚佳,身上儘管見汗,卻不覺得有什麼苦處,便觸自一人,單騎上道。
剛剛走到林菁深密之處,四面空山寂寂,毫無人聲人影。但秦重已發覺有異,便勒馬緩走。
轉過一座山岡,忽地一聲鳴鏑,掠過樹林。
秦重心想這裡攔劫行旅的黑道,倒似中原的綠林好漢,先來一下響箭示威……正在想時,小網後一座低矮的密林中,衝出十餘人,攔住去路。
為首的一個身材魁偉,鼻塌口闊,一雙濃眉壓住眼睛,長得醜陋而又殺氣騰騰,令人害怕。
這個大漢左手持著一面籐牌,右手一柄五尺來長的巨斧,威風凜凜,站在眾人之前,目中射出凶光,凝視著秦重。
秦重倒沒把這等攔路搶劫的盜賊放在心上,也自冷冷瞪著這個盜首,連馬都不下。
對方洪聲道:「小子你還不下馬,雙手把囊中金銀奉上?」
這時秦重反倒微微一怔,忖道:「這個盜首雖然幹的是攔路劫財的下流勾當,但語聲洪亮,中氣充沛,分明內家功力已有相當造詣……」
他何等聰明,略略一想,登時已明白這個攔途截劫之人,決不是普通盜賊。當下冷笑一聲,竟不開腔。
那個盜首後面的人,等得不耐煩,呶一聲衝出三四個,搶到秦重馬邊,齊齊伸手要拖他下來。
秦重絲鞭一掄,發出一響尖銳刺耳的破風之聲,登時把兩個最先撲到馬邊的兩人,各在面頰上留下一道血印。
那兩人不但痛人骨髓,還吃鞭子上的巧妙潛力抽得打個踉蹌,直旋開去,差點兒沒摔倒在地上。空山中響起一片他們負痛的慘叫聲。
那名盜首眼力不凡,立刻暴聲喝命手下之人回來。秦重仰天長笑道:「目下國家清平,從未聽過有盜賊攔劫行旅之事,你們這一股盜匪打哪裡竄出來的?」
盜首嘿的一聲,方要舉步,左側一個禿頭的中年人,大聲道:「大哥何須親自出手,且容小弟把那廝擒來,聽候發落」
盜首頷首道:「二弟多加小心,此人不可輕敵!」
那禿頭中年人取出兵器,竟是一條十三節鋼鞭,左手按在腰間那截長僅尺半的短劍劍柄上,緩步出去。
秦重見他氣度沉凝,也自暗中戒備,口中卻冷笑道:「我看你們乾脆一擁而上吧!省得我逐個解決!」
禿頭中年人嘿嘿怒笑道:「小子你真狂,本來章爺有心只教你見識一下本事,並無傷你之心,但衝著你這句話,今日非卸掉你一隻胳臂不可……」
仙人劍秦重毫不在乎,飄身下馬,嗆一聲長劍出鞘,用劍尖指著那盜首道:「你既然姓章,他姓什名誰?」
禿頭中年人越發恚怒,但反而不發作出來,冷靜地道:「我拚命三郎章先既然露面,來歷自然瞞不過你。那一個名字雖然響遍全國,但人你卻未會過,他就是開山神程錫!」
這拚命三郎章先說出開山神程錫之時,面上表情像是要等待對方聽了吃一驚似的,誰知對方毫不動容,只笑一聲,道:「原來兩位都是紅衣派中號稱三大高手之二,怪不得這麼大膽,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攔途搶劫。但我卻替紅衣派可惜,只因出了你們這兩位不肖的高手,使得紅衣派蒙上劫匪之名……」
後面的開山神程錫洪聲道:「章先你還跟他囉嗦什麼……」
拚命三郎章先道:「秦重你此言未嘗無理,但你卻沒想到我們攔途搶劫,全國卻只有一個人知道,你還能活著向人宣佈麼?嘿嘿……」冷笑聲中,跨步欺身搶上來,手起鞭落,勁襲秦重天靈蓋。
秦重使出青丘國從來未見過的碧螺劍法,一招「金輪墜海」劍光疾劃過去,竟是以攻代守,劍法辛辣之極。
開山神程錫不在戰局之中,看得份外清楚,駭了一跳,洪聲道:「章先小心,這廝真有兩下子……」
拚命三郎章先也為之一凜,仗著輕功絕佳,腳尖點處,斜掠開去,但翊去翊來,鋼鞭化為一道精光,疾點對方胸前大穴。
哪知秦重劍法精妙,尤其辛辣之處,世罕其匹。但見他劍光如靈蛇一顫,忽然吐出,已把對方鋼鞭卸向外門,長劍去勢不停,直到敵人臂胸。
章先不敢等對方招數用上,立刻又掠開去,然後又縱回來進攻。在這去來的一剎那間,章先心中已想了不少。原來這章先由於輕功特佳,而且性情狠毒,每逢動起手來,他總是搶攻不休。尤其擅長近身肉搏,以左手短劍取敵性命。若然碰上強敵,他為了爭取近身的機會,往往不惜自身受傷而硬撲人去,故此得到「拚命三郎」
的外號。
但秦重的碧螺劍法,在中原自成一家,曾給號稱天下無敵,不但精妙無方,特別在辛辣詭毒之處,往往有驚人之筆。每一出手,均是攻勢,若然得手,對方非凡不可。似這等狠毒辛辣的劍法,章先如何能夠近得秦重身邊?
眨眼間已換了二十招以上,仙人劍秦重心想對方不知是朝中哪一派網羅了去?今日何故攔截自己?他們是不是已知自己乃是公主的情人而出手收拾自己?抑是僅僅以為自己乃是公主所派遣出外有所作為,因而恐怕對他們不利?當然不是對紅衣派這些人不利,而是說利用紅衣派的幕後人。
這麼一想,他便不肯真下毒手,否則他把偷師學到的「飛霆十式」猱合使出來,對方非立斃劍下不可。
又打了十多招,拚命三郎章先更覺不支,碰上秦重這等身經百戰的劍術高手,正是有命也無處拼。開山神程錫一看不對,大吼一聲,猛撲過來。
這程錫身高手長,武功極佳,不似拚命三郎章先雖也列入紅衣派三大高手之內,卻是靠拚命才掙出聲名。
但見他拿捏時候,覷準機會,左手盾牌推出去,眨眼間連擋仙人劍秦重三劍之多。
章先氣哼哼地退開一旁,這一場架打得他彆扭之極,此時一肚子都是發洩不出的悶氣。
開山神程錫接上來,形勢便不相同。須知適才秦重使出一招極精極毒的招數,仍是碧螺劍法中五大毒劍之一,稱為「水宮點將」,誰知對方盾牌封蔽得極是巧妙,一連三劍都刺在盾牌上。這一來秦重便不敢有絲毫大意,提劍盤旋疾走。他的輕功極是不俗,這一施展腳法,但見人如驚鴻,腳底點塵不揚,身法之輕靈美妙,連那以輕功自詡的拚命三郎章先,也暗暗驚心。
開山神程錫到底是一派名家,氣度沉凝,全神貫注在這個料想不到的強敵身上。
人影亂問中,倏然一合,登時劍氣如虹,斧光似電,加上風力激撞,隱隱生出雷聲。兩人各施絕藝,戰做一團。
開山神程錫仗著手中巨斧威力極大,可以遠攻。加上左手盾牌又可在近身拒敵。故此一上手便全力猛攻,斧光飛舞旋蕩,真可開山削岳。
仙人劍秦重也覺得壓力甚大,只好用盡一身本領,全神應付。他若不是這年餘時間鎮日閒居無事,若練武功,今日之戰,只怕要輸給對方。幸而最近功力突飛猛進,比起從中原來時,已大不相同。他剛才對付拚命三郎章先之時,便已感覺出來,若以中原人物比較,昔年死在他和袁綺雲兩人劍下的隴外雙魔之一冷面魔僧車丕,此刻單打獨鬥也足可以取勝。
旁邊那十餘名紅衣派弟子與及拚命三郎章先都扯足嗓子為程錫喝彩。誰知秦重起初雖然似乎落在下風,但劍法神奇奧妙,劍光越來越盛。
七十招一過,開山神程錫便感到巨斧往往不敢劈出去,只因對方劍法精妙異常,巨斧劈出之後,對方往往跟蹤攻人圈內。
又戰了十餘招,秦重似乎力量消耗太多,劍勢漸緩。開山神程錫奮起神威,一輪猛攻,直把對方迫退七八尺之遠。
仙人劍秦重輕嘯一聲,突圍而走,竟自竄入林中。開山神程錫見對方力怯,不能久戰,故此露敗。這時哪肯讓他輕易逃走,橫斧急迫。追入林中數丈之遠,忽見敵人悠悠閒閒地站在一株巨樹之下。
他一撲近去,秦重冷笑道:「且慢,你以為我當真力怯不支麼?」
開山神程錫道:「沒得說的,打完便知誰強誰弱!」
「等一等!」秦重道,「你的斧法我已領教過,我念在你身為一派領袖的地位,故此不想你面子上過不去。而且我還想知道一件事,便是你們何故要攔截我?」
開山神程錫嘿嘿冷笑兩聲,道:「話說得倒真是蠻夠意思的,可惜我不領你這個情,我不妨告訴你,除非你逃回中原之外,在青丘國你休想有立足之地!」
仙人劍秦重大吃一驚,沉聲問道:「你怎知我是從中國來的?」
「你的妻子還在我們手中哩,你要不要見她?」
仙人劍秦重突然仰天大笑一聲,滿腔憤怒俱從笑聲中發洩出來,因此那笑聲十分刺耳。
他心中恨恨想道:「綺雲她還說什麼必要時自殺,敢情連我的底細也給抖出來啦,這樣說來,我遺棄她也算不得是過錯,她簡直不值得我理會……」他努力壓抑住忿恨,又想道:「現在我當務之急,便是設法把她殺死滅口。日後綠裳公主雖然聽到這傳說,也找不到這對證……」
當下他認真地道:「我能見到她麼?有什麼條件?」
開山神程錫道:「你有誠意的話,那就跟我走,條件很簡單,僅僅把公主的意向告訴我們便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