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土。
孤雁原。
一個極度荒涼的地方。
居著當今,天下第一高手。
天下第一!
雄踞「武劫」榜首二十餘年的絕代高手。
「十九天」的第一天。
也是惟一在獨孤寂心之前,迫使「武劫」於極短時間內宣佈登名列榜的一項紀錄保持人。
那只因,當時列名第十天的高手,敗在他手上。
一招,即敗。
只有一招。
這造成震撼,一股空前震撼。
「武劫」創榜三百餘年,列名其上者,無不是江湖上的頂尖高手。
入圍「地榜」的五十五人,已是巔鋒造極之輩,更逞論「十九天」。
然而,初出茅廬的他,竟在一招內,擊敗當時列位「十九天」的高手,這使人不得不驚異與撼動。
而最令人詫異的是,他用刀。
他用的是,刀。
橫虹刀。
二十年前,刀造出的歷史,尚不足千年。
雖說,刀問世後,即被封為「兵中霸者」,但說到底,刀的地位,仍是遠遠不及於流傳千年的「兵中王者」,劍。
刀,被視為一種,草莽、粗率、毫無美感的兵器。
用刀者,總徘徊於「武劫」之外,不得其門而入。
但他以甫屆弱冠之齡,便刀霸天下,戰無不勝。
且在三年間登上「武劫」頂峰。
他完全扭轉江湖人對刀這種兵器的觀感。
他將刀,帶入武林兵器史內。
他使刀,在風塵江湖裡,終於能夠任意馳笑、絕霸稱雄。
尤有甚者的是,刀氣。
他的刀,能發出刀氣。
至霸至剛至強的刀氣!
刀氣,是練刀者將真氣注入刀中,並於揮刀時,用意念催發的無形氣體。
蘊在刀內的勁氣,隨著揮刀的動作,奔灑而出,成為彎回的刀氣,直襲敵人、不需觸體即可傷人。
較諸劍氣的直線隔空殺敵,刀氣更多了許多的靈活應變,當然,也就更難掌控。而燕孤鴻他掌握得很好。
非常好!
他將刀氣的運使,練至一個最完美的境地。
他可以說就是刀,刀亦是他。刀在他的手裡,就足以傲視傳承干百年的劍道一派。
因此,人稱:他的刀是天下第一刀。
「橫虹刀」。
他的人是——天下第一高手。
「橫虹孤雁」。
他是,燕孤鴻。
絕強絕頂絕巔的,燕孤鴻。
龍土的西斜部分「直道長廊」的最末端有一處關卡,名為「尖秤關」。
此處正是異域、北漠和神州三地匯聚的一點,古來,便是中原防衛的天險所在。
但也由於它過於峻峭,以致於人跡罕至、地廣人稀。
除了一些零星的群落、朝廷的駐軍,以及由九派各派弟子組成的「百垣狩」戍守外,可以說是幾無人煙、一片荒涼。
但此時!卻有一個雄偉瀟灑的身影,出現在荒瘠的「尖秤關」附近。
他,背斜插黑鞘長刀,身形長大,肩寬背實,劍眉星目,雙眸開闊之際,精光四放,倍添豪雄。
他整個人自然流露出一種睥睨天下的絕代風範。
但他眉宇間,那微蹙的哲思紋理,和嘴角上的飄忽笑意,卻為他添了幾許儒雅文氣,以及瀟灑不拘的非凡氣度。
這些種種不同常人的特質,皆在顯出他的卓逸不凡。
他便是「橫虹孤雁」燕孤鴻。
天下第一的燕孤鴻。
燕孤鴻,靜默地望著紮在「尖秤關」前的數十座光亮的帳幕群。
他略作思慮後,一個起身,化作一道長虹,直往幕群投去。
他的飛昇起落,便如嘯天邊翔的飛鴻。
「橫虹孤雁」。
是他出刀的時候了!
幕群。
中央。
一個特大的白色牛皮帳蓬,內中坐有幾十個形貌裝扮截然不同的人。
帳裡,共有三張大長桌;圍成一個三角形。
每張長桌,各坐著十餘個人。
面東一桌,中座者,赫然便是「邪尊」鳳霞飛,一旁,自然是所屬「鬼舞教」一派。
風霞飛嬌美的面容,被熊熊燃燒的火光,映照的更是艷麗無倫。
朵朵的紅霞,於她臉上恣情翻舞著,更增添許多神秘誘人的吸引力。
風霞飛斜對面一桌的中央,則是一個須下留著一小撮黑胡、眼中神光飽和、氣度瀟灑自在的中年文生。
不消說,此人便是促成此次三區聯盟的主要人物,「寒錐」公孫楨。
說起「寒錐」公孫楨,在南島乃是跺跺腳,也會掀起濤天風雨的人物。他那手獨創的「羅天網地」錐法,堪稱當世一絕。據聞,從未有人能在他全力施展時,保住性命、逃出生天。
「冰捨」在他的帶領下,於短短兩年間,便成為獨霸一方的南島首派。其餘各派,雖互結聯盟,但僅止於互保,根本毫無能力與之對抗。
第三桌,便是兇猛狠絕的北漠一系。
座中者,自然是雄霸北漠三十年的「霸劫王」那昆汗。
那昆汗相貌粗獷,一頭長髮雜亂披往肩上。他全身肌肉都強力賁起,充滿著爆炸的力量,宛若一頭極猛的獵豹,再搭上那彷彿永遠不會滿足的慾望雙眼,和極為狂奢肉慾的厚嘴,更顯得他的凶辣無情、殺性狂猛。
這種人,毫無疑問,只要一有機會,便會狂起噬人。
此時,三方正用著怪調的中原語,談論著近日有如旭陽東昇、奇跡般崛起神州江湖的「孤獨」獨孤寂心。
那昆汗旁邊的白臉凶眼漢子,語氣陰狠地道:「哼!不過是個毛頭小子,又何必如此大驚小怪!」
鳳霞飛秀臉異常嚴肅。她道:「赤師父萬勿輕敵。獨孤寂心自創的武學,實為我平生所見最為奇特、精深的。恕我說句長他人威風的話,他實乃不世出的蓋代奇才。」
獨孤寂心那孤寂而深邃的身影,還有他那柄恍若合與虹的合體的心劍,驀然冒起於鳳霞飛的心底。
鳳霞飛微微一顫,沒有知道她的這一顫,也沒有人想得到,酷冷無心的她,會因談起獨孤寂心而不禁顫動。
天塌下來也未必會驚惶的「邪尊」鳳霞飛,竟會因心湖泛開一個人的身影,而大受震動。她暗自苦笑。她到底是怎麼了?她質疑自己。
那瞧來陰森至極的漢子,是「霸劫王」手下「三將」之一的「亡暝將軍」赤樾。他是北漠裡甚是有名的狠手無情的冷血人。
赤樾細窄的眼中,閃過一絲陰騖。他嘿嘿說出幾句顛三倒四的神州話:「領教……領教……倒要。」
鳳霞飛的秀眸,不經意而相當明顯地流出幾縷悵惘,但隨即掩埋。
她笑道:「赤師父放心。機會定多的是。」
赤樾邪異地笑了笑,不再言語。
方纔,鳳霞飛那奇怪閃忽的迷亂陣神,雖掩飾得不錯,但仍被有心人瞧在眼裡。
這有心人,便是公孫楨的得力助手,隸屬於「冰捨」陣營的「熾火」應邦。
應邦身長七尺,臉容俊偉,體魄健壯,尤其以機智百變,馳名南島,為「冰捨」首席謀士,權傾當地。
應邦負責辦理與他境的外交事宜。他曾出使異域數次,自然與鳳霞飛會過面。這一見之下,應鄂乃對鳳霞飛驚為天人,一見傾心,甚為戀慕,立即展開熱烈的追求。
然而,鳳霞飛總是不冷不熱,若即若離。
應邦自尊心大受傷害,一怒離去,從此,不使異域。
此刻,久別重逢。應邦蠻以為可擄得佳人芳心,他心中不禁幻想著,他與鳳霞飛的綺麗將來。
但沒想到,真的沒想到,鳳霞飛從方才至今,望都沒望他一眼。
她始終沒有看他。一眼,都沒有。
她對他還是那麼的冷、那麼的淡,生似這世上,沒有他應邦一般。
而更令他惱火的是,鳳霞飛口口聲聲說著獨孤寂心的好與非凡,且講起此人時,口氣總不免有些僵硬,甚至淒惘。
方纔,鳳霞飛更罕見地露出迷茫低回的神色。
這些的細微變化,都溶在應邦的眼裡。
若非風霞飛對獨孤寂心有份特別的感覺,怎以至此?應邦這有心人自然得到這樣一個答案。
於是,應邦,怒,狂怒憤怒盛怒氣怒悲怒。他怒!枉他對鳳霞飛癡心一片。她竟然
竟然戀上別人!她怎能如此?怎能?
該死的獨孤寂心。應鄂心裡詛咒著。應邦這個南島的第一謀土,於心中暗暗發誓,他定要讓那獨孤寂心,嘗遍天下苦楚、生不如死。
這時「霸劫王」那昆汗那狂橫的聲音響起:「風教主!此次前探的結果,可估計出我們有幾分勝算?」
眾人一聞那昆汗直接問到重心,趕忙聚精會神地諦聽著。這問題正是他們聚在此地的重要因由。而這問題的答案,很可能是他們有沒有必要繼續攻擊中原的重要根據。
鳳霞飛輕歎一聲:「坦白說,以現在的情勢看來,要盡殲中原各派,入主神州,實在是不可能的事。」
此話一出,三區高手無不愕然。
一直未出話的公孫楨,詢問道:「教主,此話安出?本人乞聞其詳。」
鳳霞飛輕掠鬢髮,續道:「中原朝廷久弱,九派聯合之勢又衰,正是我等稱霸神州,報數百年來中原朝野犯我、欺我之仇。但,這必須建構在中原沒有統合的力量的前提上……」
公孫楨插嘴道:「喔。也就是說,鳳教主認為中原,如今已出現有足以統合中原各勢力的力量?」
鳳霞飛點頭道:「正是。但這純屬我個人的臆測。或許,作不得準,所以,還是……」
那昆汗哈哈一笑:「鳳教主多慮了。以我等的實力,若說無法征服散沙般的神州,實在令人難以致信。」
鳳霞飛秀目飄過一絲陰鬱,沉聲道:「我只是提出一種可能性。說不說,在於我,至於信不信,則在於各位,我無權干涉。」
坐在鳳霞飛身旁的紫衫人,也就是「鬼舞三座」之首的「紫座」座主「劈練掌」卓刃,開口道:「教主所指,能聯合中原各大勢力者,是否為獨孤寂心?」
此語一出,滿座又驚。
如果說,應邦是南島第一謀士。那麼無疑的,卓刃便是異域首席軍師。
在眾多評論中,卓刃的才智勝過應邦,是個不爭的事實,就連應邦也曾公開說過他不及卓刃,至於這是否是應酬之言,則不必深究。
不過,能讓自負甚高的應邦出言讚美,已是不易。因此,卓刃的才智實無可疑。
此時,卓刃大膽導出鳳霞飛的心意,自然有他的用意。
鳳霞飛於五天前率教眾退回「炬菟山脊」後,便愁緒不解,大異於平素冷靜自若的神態。
「鬼舞教」一眾俱都不解。只有從小看著鳳霞飛成人的卓刃,才約略明白這向來聰慧冷靜的教主,心中在想些什麼和遇上什麼難題。
他以為,鳳霞飛心中想的是獨孤寂心,而她的難題,自然也是獨孤寂心。都是獨孤寂心!卓刃不得不作出這樣的結論。
然而,這僅是推斷,不是確切的答案,為了進一步確定,卓刃必須有更多的資料,以作評斷所需。因此,他問。
鳳霞飛聞言,嬌軀輕顫,不發一語。看來,卓刃猜對了,不論是表面上,或私底下。
表面上,卓刃猜對獨孤寂心的重要地位,私底下,他猜出鳳霞飛的心,確然有獨孤寂心的存在。這是相當嚴重的一件事!
「孤獨」與「邪尊」?唉!
卓刃開始頭痛。公孫楨皺眉問:「教主,這個推斷,可有根據?」
風霞飛眉黛一蹙。她苦笑道:「沒什麼根據。純是一種直覺。」
這時,一種詭譎的沉靜,佈滿帳內。
一些反應迅疾的人,已從鳳霞飛的言語,覷出端倪。
一個令人不知該怎麼反應的端倪。
那就是,鳳霞飛動心。
「邪尊」,動心!
這是一個令人十分震驚的結論,風霞飛竟獨孤寂心,心動。
竟會如此!
鳳霞飛雖不若中原的唐夢詩(「九天女」之一)般,以「冰骨霜心」馳名江湖,但她亦是有名的厭棄男人的一代女傑。
這是由於鳳霞飛的母親,死在入侵異域的中原朝廷軍人的連番摧辱下。
那個從童年開始,就長滿於她心靈的夢魘,使她對男人有一定程度的潛意識排拒。
那個母親受辱的夢魘,來自於當時她在場。
當時,她在場!
就在那樣血淋淋的摧殘畫面下,一個小小的身影,瑟縮著與痛苦著。
那個小小身影,就是鳳霞飛。
是,她恨。
她恨中原人。她恨軍人。她恨男人。
她恨!
但每當她提及獨孤寂心時,卻沒有她那往常的厭惡口氣。
相反的,她還視他為一個可獨當一面的不世英雄。
這叫人怎能不震撼?
鳳霞飛敏銳地察覺他人的異樣,秀頰慢慢泛紅,一聲告罪,起身,正欲退出營外。
驀地!一陣直破雲霄的嘯聲,由遠而近,絕快接近。
營帳內外的人,不由一驚。
因為,來人嘯聲移動之速、勁勢之厚,都為當世絕選。
是高手。而且很強很強。是非常強的絕代高手!
當眾人警戒心升起時,發出嘯聲之人,已如人無人之境地來到帳幕簾前。
帳內眾人,俱感受到帳外人那股摧心碎骨的強大氣勢。
簾。
無風自動,飄飛蕩起。
隨著送進一個滿身霸氣,卻又有著天馬行空般的飄逸不群氣質的男子。
男子,笑。
他凝笑。
笑,飄忽。
笑,也森冷。
飄忽而森冷的,笑。
獨孤寂心看著黑雲漫天的無星夜空。
他的心中,湧起陣陣肅寂淒涼的無奈。
未來,會是怎樣的景象呢?
這一點,他很迷茫。
在這塊大地上,有沒有毫無爭端與殺戮的淨土呢?
有沒有那樣悠然自得的一片淨土?
淨土真的存在?
有吧。他想。
能不能更貼近那樣的一個世界?能不能?他心亂。
因為,可惜。
可惜!可惜他自己。可惜他卻必須強迫自己,更加深入這黑暗的深淵,終至於無以自拔。
他再無能融進那塊淨土,假設有的話。
他再也沒有機會。沒有!
或許,他會被後代的人批評為,一個加速亂局變化、自以為是的英雄主義者。或許!當然,也或許,他根本不存在於所謂的將來。
幾日的追蹤後,從義煉神等與他人的接觸來判斷,已可確定,他成為「黑盟」的目標。
他什麼時候,惹上了「黑盟」?哈。無解。
總之,也該是潛進「黑盟」,一窺究竟的時候了。
燕孤鴻,雙手負後。
他眼簾若張若閉,電芒由那裂縫隙中飄然射出,罩住在場諸人。
帳內的人,包括鳳霞飛、那昆汗、公孫楨這三大頂級高手在內,都不敢妄動。那是由於,燕孤鴻的狂厲氣勢,已將他們吸住。
他們一動,就會有危機。
生死立決的危機!
因為燕孤鴻由長嘯、快捷的輕功、到掀簾入內,這一連串的動作,如行雲流水,毫無人工斧鑿之跡,宛如天成。
他的氣勢,已經由這些動作的融聚,而攀至最巔蜂。
若此時妄動,就必然得承受他那驚天地泣鬼神的無敵一擊。
在場之人,都明瞭這道理。所以他們不動,不敢動。
帳內,怪異地充滿著死亡的靜默與戰慄的氣息。
燕孤鴻的一舉一動,無不左右著這些高手中的高手。
他果然不負神州第一高手的稱號。
鳳霞飛嬌聲發問:「喲。閣下怎能擅闖私人居所?」
燕孤鴻嘴角飄起似有若無的笑意。他那剛柔交濟、如雲瀟然的聲音響起道:「我正在找一個人。」
公孫楨冷哼道:「先報上名來。」
燕孤鴻曬然道:「『橫虹孤雁』。」
這四個字一出,宛若於帳內擲下一個焦雷一般。
那昆汗霸烈大笑道:「原來是中原人稱『天下第一高手」的狂傲小徒。」
燕孤鴻不在意地聳一聳肩。他曬道:「狂傲,說得好。嗯。是個相當不錯的形容。」
帳內人,此時各俱暗自聚集真氣,意欲反攻。
燕孤鴻彷彿已洞悉這種意圖,他那嘲諷的笑,自然而然又掛上嘴角。
只見他右腳一跨,已經呈現飽和的龐大氣勢,竟又奇跡式的再次往上攀爬。這又給帳內人另一次的強度震撼。
燕孤鴻那若無止境的武道修為,令一向凶狠狂厲的外族高手們,也感到錯愕驚駭。
燕孤鴻眼中神芒厲閃,龐大的縱橫真氣,持續外送,壓迫空氣,造成一股絕強的氣勢,直撲眾人。
以鳳霞飛、那昆汗、公孫楨為首的域外人士,也漸漸凝聚起另一股足以抗衡的洶湧氣勢,回復燕孤鴻。
這種純以氣勢對決的戰法,其凶險不下於實際砍殺或精神戰的「靈役」。
只要有任何一方,他的氣勢無法連貫、持續,那麼勢竭的一方,必將承受對方因己之勢盡,而彼之氣勢急速爬升下的驚天一擊。
那通常都是死亡的一擊。
一擊必殺
一擊必死!
燕孤鴻一面摧發斷心碎骨的無匹氣勁,一面還從容問道:「前月,於『孤雁原』下,有人殘殺一對母女。諸位,可知道?」
眾人悍然。
這就是燕孤鴻來的目的?為了一對極可能是他不相識的陌生母女?
一個噁心的聲音道:「你是來找我的?」語調充滿讓人鄙視的陋昧。
燕孤鴻雙眸,抹上一片寒霜。他望住那發出聲音的禽獸。
一個確切可使人倒盡胃口的猥瑣面容,出現於他的眼前。是候季。
是他。是這個該死上千遍的畜牲!
候季外號「妖猴」,是中原婦女聞名喪膽的採花淫徒,以擅長查秘、追蹤、離間等等陰謀之術,受雇於「電騎魔院」。
他是標準的卑劣分子,生平姦殺女子無數,是正道人土急切想要擒殺的罪徒「獵單」榜上人之一。
燕孤鴻曬道:「原來是你。」
候季鬼嚎似地笑道:「莫不成,你是為那兩個嬌滴滴的美人兒來的?嘿。嘿!想起那柔似白玉的小手……」出言下流之極,令人不堪入耳。
連外域聯軍也頗有些受不住他的卑污陋語。
尤其是鳳霞飛。她率先臉上爬滿痛惡,如果她不是正與燕孤鴻對立,恐怕她會是第一個斬除候季的人。
但這候季能在中原白道的重重圍捕下,活命至今,自然不是泛泛之輩。
他心知,今日惹得「武劫」第一高手親來,若不乘如今帳內高手群集的機會了斷燕孤鴻,那麼他日後必難善了。
於是,他便極力於口語上,刺激著這令他驚駭的絕世高手,他想使燕孤鴻動怒,以讓燕孤鴻分心,而墮入萬劫不復之地。
誰知燕孤鴻仍是那副莫測高深、冷然自若的淡然模樣。
候季當場無言以繼。他再也罵不出口。
因為,燕孤鴻的視線。因為,燕孤鴻眸裡滿滿的殺意。因為,燕孤鴻那冷得恍若死亡宣告的凝視。
燕孤鴻眼中殺機一現。他道:「既然你已承認,那你就受死吧!」
驟然,燕孤鴻背上令人聞之膽逝的「橫虹刀」跳起。
他右手一妙,刀己在手。
燕孤鴻俯身前衝。
橫虹刀上奇異的暈紅,四處飄散,真有若於藍天下飛旋的虹彩。
強大的威勢,化成尖錐,直破域外人士形成的氣勢網。
身陷燕孤鴻狂猛刀氣內的候季,慘嘶一聲,他那瘦小的身子,急速的擺動,想要藉此逃過這緊迫而來的大限。
燕孤鴻一聲厲嘯,經飆九天,橫虹刀捲起層層刀浪,以萬夫莫敵之勢,劈向駭破膽的候季。
距離最近的那昆汗狂吼。他那賴以成名的「霸劫手」,已然出招,雙手帶著干鈞之勢,直壓猶在空中飛騰的燕孤鴻。
燕孤鴻橫虹一拖,宛若於虛空烙下一道焙爛萬分的彩虹,刀,轉劈向那昆汁的大手。
那昆汗凝神應對。「霸動手」的凶然氣勁,狂猛地填滿他身前的空間。
陡地!燕孤鴻竟絕不可能地於沒有借力的情況下,晃蕩的軀體倏升,一個大旋身,從那昆汗頭上飛過。
原來他那萬夫莫敵的一劈,是個虛招。
那昆汗暴怒,他豹眼突睜,又一聲狂吼,巨碩的身體,靈轉地旋身,巨靈之手猛拍燕孤鴻背部。
兩人的攻防,有如電光石火,於剎那間完成。這時,其他人才紛紛趕到。
最快的當然還是,鳳霞飛及公孫楨。
風霞飛的纖纖玉手,輕輕撫向燕孤鴻。
一時間,燕孤鴻眼前儘是浩波蕩漾,這正是鳳霞飛獨門奇招「氣轉九虛」的第三式「虛蒙」。
「氣轉九虛」是鳳霞飛將「鬼舞教」的「惑心術」,由單純的精神控制,提升到與招式、真氣、內力結合的不世奇式。共有九招。
每一式的使出,都會給予敵人一種幻覺,身人險境而不察。
像如今的「虛蒙」,就會讓人有一種置身於細雨迷離的小湖中的錯覺,而不禁噓歎依回、喪志不已。
燕孤鴻正經驗著那份蝕人心魂的醉心感受。
公孫楨大袖一捲,袖中稱雄武林的兩隻「寒錐」,泛起點點寒光,如疾電般刺往燕孤鴻。
三大域外高手,全力聯擊,即使是燕孤鴻這天下第一高於也不敢小覷。
燕孤鴻心神一凝,鳳霞飛掌式的惑覺盡去,他那仍未落下的身子,又是一個不可能的翻騰,再升一尺,讓過三大高手的聯擊之勢。
他降到候季身前,以背對他。
侯季一聲尖嘶,雙手急打燕孤鴻背部。
燕孤鴻曬然一笑,右腕霍然疾轉,手中橫虹刀發出凜冽刀氣,往後虛劈一刀,恰巧擊中正要轉身逃走的候季。
血光,乍現!
兩片染滿血漬的身軀,不甘地跌落、倒下。
「啊!」
一聲死前的淒喊,飄揚於浮空,歷久不散。
候季被燕孤鴻的虛空一刀所發的刀氣,活生生劈成兩半。
鮮血濺灑滿地,帳幕已染上血,鮮紅若渴的血。
而那辟易千軍的刀氣,透體而過,竟兀自不竭,堪堪又抵住域外三大高手聯手發出的強大勁氣。
「碰」的一聲!
勁氣交擊的聲音,響徹全場。
燕孤鴻還刀,右手負後,左手輕撫頤下,慣有的似有若無笑容,又自然而然地飄起。
域外三大高手,面面相域。他們各自於對方的眼中,看到深深的驚異與強烈的駭懼。
雖然,燕孤鴻一刀斃了候季,是有些取巧。但他那能迅速判斷敵我攻防漏洞的眼光與快捷異常的動作,以及深厚的真氣修為,都使人不禁生起難以抗拒的無力感。
更令人恐懼的是,他竟可透過刀發出有如實質的刀氣。
也難怪,他能登上「武劫」,成為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使刀第一大家,絕世的刀法宗師。
當三人共同意識到:此人不能留時,燕孤鴻卻已洞燭先機道:「元兇既已授首,那區區在下我也就告退。各位,慢送。哈。」
不待外族合圍之勢形成,一陣長笑後,燕孤鴻在鳳霞飛等人撲起前,早已破幕而去。眾人只得眼巴巴送他離去。
風霞飛心中忖道:「中原當真臥虎藏龍之地。看來,想要獨霸神州,還得使上一番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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