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霓裳恨恨地道:「喲,左大公子光臨,真是荒村有幸,蓬畢增輝。」 
左冰見她語氣不善,也不知到底何處得罪於她,上次自己傷重,幸虧她和小梅照應,這才度過險關,當下想想實在沒有什麼地方對不住她.但一時之間,也著實找不出什麼話題好說,只有聳聳肩陪個笑臉。 
那小虎見姑娘認得此人,當下心中大喜忖道:「如果這個大哥哥幫我,這村裡我豈非可以稱王?」 
左冰搭訕道:「卓小姐別來可好?」 
卓霓裳哼了一聲道:「你倒關心,天天到晚假言虛語,不曾有半句真話,我也懶得理睬於你,你要趕路便快吧!」 
左冰心中想道:「我幾時騙過人了?」 
但口中卻不便如此頂嘴,那小虎笑叫道:「原來你是姑娘的朋友,到家裡坐坐啊!」 
卓霓裳待要喝止小虎邀請,可是少女臉嫩,卻是喝不出口,左冰心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暗自忖道:「那卓大江正是當年圍攻錢伯伯主角之一,那事情發展到現在,真是撲朔迷離極了,如果能找著卓大江,要他和爹爹面對面平心靜氣地談談,一定會把許多蛛絲馬跡連結起來。」 
當下左冰問道:「卓小姐,令尊可好,小人有許多事要請教令尊大人,還請小姐引見。」 
卓霓裳一聽之下,登時臉色大變,心中又氣又苦,拖著那小虎掉頭便走,左冰叫道:「卓小姐,還請稍待。」 
卓霓裳杏目圓睜,怒叫道:「小賊,你……你……要趕盡殺絕,好哇,你……你便下手吧!」 
左冰摸不透她究竟生那門子氣,但見她眼中淚珠晶瑩盈盈欲出,一時之間真是手足無措,道聲珍重,便要離去,走了幾步,忽然背後一個冷冷的聲音道:「如果你嫌賊命長,你便前去。」 
左冰一怔回身問道:「你說什麼?」 
那背後說話的正是卓霓裳,她見左冰一臉茫然的模樣,心中忽然感到不忍起來,冷冷地道:「前行十數里,是條只容一人通過之險徑,上為絕壁險阻,下臨萬丈深淵,此處如遇敵人攻擊,任你是大羅神仙,也是束手無策。」 
左冰淡淡地道:「小人自忖還應付得了。」 
卓霓裳冷哼道:「鬼影子之子當然是所向無敵的,只是強中更有強中手,那裡每過傍晚,噓聲雷動,赤焰遙遙可見,四周草木都已枯萎……」 
左冰接口道:「難道是地下奇熱,冒出暑氣麼?」 
卓霓裳冷冷地道:「虧你還是左大快客的兒子,哪是什麼地氣噴炎,是有一個蓋世高手在練功。」 
左冰一聽,著實吃了一驚,口中忍不住這:「你……你說什麼?」 
卓霓裳道:「告訴你,是個高手在練功。」 
左冰心中喃喃地道:「三昧真火,能化虛為形,如果真是如此,此人功力之深,已在……已在錢伯伯,及爹爹之上,這人是誰?這人是誰?是北魏麼?是……」 
卓霓裳見他不語,回頭便欲走了,口中仍是冷冷地道:「你有本事便去!不然乘乘地繞道多走三日路程。」 
左冰沉吟忖道:「我這得趕快去尋爹爹,耽誤三日,豈不誤了大事,不行,不行。」 
當下作了一揖道:「多謝小姐指教。」 
回頭邁步而去,卓霓裳秀目凝注著他,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那小虎不住拉她,這才醒覺過來,心中歎了口氣,暗暗地道:「他倆長得多麼像啊!從前……從前這人一直深藏裝樣,這會兒都露出堅毅不屈的性子,簡直前後判若兩人,我……我……怎麼了,還是這樣想念他,連一點兒也沒有忘掉?」 
她牽著小虎回去了。 
那左冰走了一會,心中漸漸定了下來,心想自己輕功甚佳,如果驟遇強敵不能抵禦,一走了之那是不成問題之事,走了半個時辰,那路徑漸漸高了,他抬頭一看,小徑蜿蜒而上,直到半山腳才被林木遮蔽。 
左冰看看天色,知道傍晚之時可以翻過前面山林,如果遇著強敵,那就可要耽擱,他盤算一定,心中倒並不著急,走著走著,一路上林中鳥語花香,倒是十分舒適。 
眼看著紅日西墜,左冰算算路程,已走了數十里,地勢愈盤愈高,倒無異樣,但心中卻免不了緊張起來。 
又轉了一個彎,只見前面影像大變,路徑突變陡狹,左冰心中一驚,望望天色,已是日落傍晚,心中忖道:「從前聽爹爹說過,內功到了至極。化虛為實,一噓一吸皆是極厲害者,如果卓大小姐所言不虛,那麼那人已是陸地神仙一流的人物,不知東海雙他能否臻於此種地步?」 
想著想著,不由又前行數十步,驀驀遠遠傳來一聲悶雷之聲,那聲音並不太大,但隨風傳來,卻是四周震盪,樹葉紛飛,左冰暗道:「那主兒又在練功。」 
他不敢怠慢,凝神四周,那閃雷之聲愈來愈疾,到了後來,竟如霹靂,好不驚人,左冰聽了半天,只覺那雷聲雖是疾響,但卻甚是急促,他是內功大行家,再一仔細思索,當下心中想到:「難道那人練功練走了火,一口真氣法貫通,那樣我大搖大擺經過而去,他也是無能為力的了,如果他妄動真力,一定走火入魔。」 
左冰想到此,不由膽子壯了些,躡足而行,這時天色已漸漸暗了下來,又走了一會,只見前面果然樹林枯黃,地下雜草都是焦黃了無生意,那雷聲愈來愈厲,左冰凝神而視,只見那路的盡頭坐著一個僧袍僧履的老和尚,正好擋在狹路當中。 
那邊天光甚微,左冰依稀間看不清楚那老和尚面孔,但見他呼吸急促,似乎一大口悶氣無處宣洩。左冰大為放心,知道所料不差,當下略一沉吟,收近了去。 
才走得兩步,忽然背後一個嬌嫩嗓子急喊道:「喂,你想死麼!」 
左冰一聽那聲音,心中一怔,那後面的人飛躍而來,一把抓住左冰,正在些時,忽然那路頭上老僧回轉身來,手指一彈,嗤的一聲,後面奔來的人頹然倒在地上。 
左冰高聲叫道:「卓小姐,你受傷了麼?」 
原來那後面趕來的人正是卓霓裳,她雙眼緊閉,臉上慘白毫無血色,左冰心中發急又叫道:「卓小姐,卓小姐……」 
伸手待要替她推拿,但才一觸到她身上,忽然驚覺忖道:「這是卓大俠獨生愛女,我如此唐突,將來又是糾纏不清。」 
他這些日子混跡江湖,的確懂事不少,如果還是當年剛出道的「錢冰」,哪裡還管它什麼叫男女有別了? 
他正自沉吟,那邊雷聲一停,那老僧道:「中了老袖五行打穴大法,天下無人能解,小伙子,你快抬了她準備後事吧!」 
左冰心中大怒,正要破口大罵,驀然想到一事:「錢伯伯從前說過,『五行打穴』是天下幾種陰毒功夫之一,聽說字內除了東海雙仙能解之外,只有眼睜睜看著被打中穴道的人血脈寒滯,重則喪命,輕則終身殘疾。」 
左冰心中大是擔心,想了一會別無妥法,抬頭叫道:「老前輩手下留情,這人是個年輕姑娘,您您……老人家何必與她過不去了?」 
那老僧冷冷地道:「小子,你再囉嗦,連你一起廢了,快滾!快滾!」 
左冰忿然忖道。 
「出家人講究慈悲為懷,那裡鑽出這種惡和尚來?」 
但他見那老僧雖是作勢恫嚇,身子始終盤坐在地,沒有站起身,左冰冷冷地道:「老和尚算你凶,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你現在可也不好受吧!」 
那老僧驀的雙目圓睜,昏暗中便若兩顆明珠,閃著凌厲光芒,左冰知他天性凶暴,說不定又要暴起殺手,當下再也顧不得忌諱,伸手抱起卓霓裳,身形一飄,已在七、八丈之外。 
那老和尚料不到左冰如此輕功,當下硬生生將掌勢收回,左冰瞧得心驚忖道:「此人功通造化,雖運氣歧途,但一半身子仍能發掌自如,如果被他再衝破真氣阻滯,只怕功力便要大成。」 
那老和尚道:「小子,你姓董麼?你輕身工夫不差呀!」 
左冰不理,只見懷中卓霓裳臉上痛苦之極,面若金紙,卻是連哼一聲都哼不出來。 
左冰忽然想到一個念頭,高聲叫道:「前輩,『五行打穴』大法雖是獨道,但天下自有人能解,前輩豈非要抱憾一輩子?」那老僧哈哈大笑道:「你說得是不錯,天下有人能解老衲打穴之法,但除了東海那兩個老不死外,雖能解我這獨門手法,便是能解,誰又敢解?」 
左冰沉聲道:「前輩且慢得意,東海雙仙便在附近。」 
那老僧打量左冰,又哈哈笑道:「老衲多年心願便是一會東海那姓董的,如果這兩個老不死的有種前來,咱們正好一清宿怨,喂!小子,你是姓董的孫子或是玄孫?」 
左冰不理他,反口又道:「前輩如果敢救這姑娘,小人倒可試試助前輩一臂之力。」 
那老僧嘿嘿冷冷笑道:「天下除了姓董的兩人陰陽內勁合力,才能有希望衝破老袖滯塞,但這兩個和老衲勢不兩立,小子你胡言亂語,也不怕折了壽數?」 
左冰平靜地道:「小人受二仙傳授內功,說不定能解前輩目下之困。」 
那老僧一聽,心中懷然而跳,臉上卻不動聲色地揮揮手道:「小子,你當真活得不耐了?」 
左冰喃喃自語道:「震天功,太陽功……」他話未說完,那老僧忽然叫道:「那姓董的「太陽神功』已練成了麼?」 
左冰道:「董大先生天門紅氣凝罩,隱隱約約之間,便如佛頂光茫,寶相莊嚴。」 
老僧心中一慘忖道:「如果紅凝頂門,那是太陽神功已達最高境界,這小子真會懂得這許多?看來定是不會錯的,唉,我那無極真人練成,也未必能勝過這天下至強功夫。」 
想到傷心之處,不覺頹然,但他仍是城府極深之人,當下念頭一轉忖道:「便替那小丫頭解了穴道,讓這小子助我練氣,如果不成,就近一掌把這小子斃了豈不省事?」當下盤算已定,長眉漸漸下垂,半晌道:「小子,你把那丫頭抬過來!」 
左冰大喜道:「前輩咱們一言為定,擊掌為誓!」 
那老僧哼了一聲,一掌擊出,左冰右掌迎了上去,只覺一股排天倒浪大力湧到,他連忙吸了一口真氣,對方力道在他身內連撞三下,漸漸消失。 
那老僧臉色微微一變,伸手解了卓霓裳穴道,他這打穴手法極是狠毒,那卓霓裳雖是穴道已解,一時之間卻也不能恢復。 
左冰一言不發,伸手托在那老僧背後,那老僧心地險惡,左手有意無意之間指向左冰死穴,一舉手便可斃左冰,兩人心中各有想法,閉上眼睛運起功來。 
過了一個時辰,天上明月高昇,那卓霓裳調息好久,這才能站起身來,只見那老僧臉色愈來愈是紅潤,那左冰額上已經汗下,似乎已出全力,她心中又急又恨,卻是毫無辦法。 
驀然那老僧雙目一睜,飛快伸手按在左冰死穴之上,左冰神色自若,雙目微睜,朗朗地道:「大丈夫一言千金,小人只道前輩雖是凶僧,但畢竟算是一代高人,卻萬萬料不到原來還是個卑鄙無信小人。」 
那老僧森森陰笑道:「你年紀如此之輕,已是三關衝破,五脈暢通,今日不殺你,三年之後,必成老衲大敵。」 
他手微一運動,左冰只覺胸前一陣窒息,那卓霓裳眼中落淚,她雖是一個才女,足智多謀,樣樣來得,但此時卻是一籌莫展。 
那老僧猶笑瞇瞇,手中內勁愈來愈重,忽然卓霓裳大聲叫道:「凶和尚,你看誰來了?」 
那老僧並不回頭。口中冷冷地道:「誰來管老衲的閒事,誰便萬世不得超生!」 
他語聲才落,背後一個人接口道:「黃雲禿驢,你怎麼愈變愈是下作了!」 
那老僧一聽那聲音,心中大震,這正是他多年來處心積慮要殺之人的聲音,當下心神一分,忽然一股驚天動地力道直襲而來,一雙手便若閃雷一般快疾從空中伸來,將左冰一帶拋開數丈之外。 
那老僧真力滾滾而出,激起一股氣流,推前數尺,只覺對方也是一股力道襲到,兩股力道一碰,砰然一聲,四周樹枝塵土紛飛,一片迷霧。 
那老僧冷冷地道:「原來是董氏昆仲,古語道:「二人同心,其力斷金.』兩位心意一致,當真無往不勝。」 
左冰從死亡邊沿走回,心中一片茫然,他定眼一看,原來東海雙仙都到了,他心中又是感激又是興奮,自己也算是福星高照了,有此二人撐腰,江湖上還有何事危險? 
那董其心道:「黃雲和尚,你要找咱家老大,只管去東海,在這裡放什麼野,發什麼怒,也不怕那張臭臉掛不住?」 
那老僧叫黃雲大師,此人身份極是隱密,江湖上甚少有人知道邪派還有如此高人。他早年與董天心結下生死大仇,但知功力比不過董大先生,這便埋首苦練,而且處處與天下俠義為難,昔年董其心為救錢伯峰與他也曾交過手,以震天功打敗了他。 
黃雲僧道:「下月十五,老衲在此恭侯二位大駕,哦,多多益善,多多益善!」 
董其心呵呵笑道:「黃雲老禿,你苦練多年,仍然是老樣子,你勝不過大先生太陽神功,枉自丟人現眼,我勸你還是別訂約了。」 
那黃雲僧冷冷陰笑道:「死約會,不見不散!」 
董大先生道:「好說!好說!」 
那黃雲僧邁步而去,董其心瞧了左冰一眼,親切地道:「江湖上險詐多端,你可得仔細了!」左冰躬身答是,董大先生道:「老二那魏定國鬼鬼崇崇搞些什麼伎倆,如果對鐵兒有害,看我抽不抽他筋,剝不剝他皮!」 
董其心微微一笑道:「要抽筋剝皮也得先逮住他才行。」 
董大先生一揮手道:「那咱們便去捉這不安分的傢伙。」 
兩人談笑之間便走了,左冰目送兩人離開,那卓霓裳淚眼婆娑,盯著左冰瞧了又瞧。 
左冰被她瞧得大感不好意思,他半晌才想起一句話來:「你不是警告我叫我別走這路,你……你怎麼反倒又走來了?」 
那卓霓裳默然,他心中甚是紛亂,目前這人與自己以前心上人長得真是一般模樣,而且為了看護自己,差點連命也丟了,心中也不知是感激還是憐惜。 
左冰又道:「卓小姐,你這便施展輕功趕回家去,半個時辰便可到了,小人還要趕個夜路。」 
卓霓裳臉上露出慍意,心中想道:「這人不知是裝還是當真大傻子?」 
當下卓霓裳道:「我身子虛得緊,休息一會再走。」 
左冰再也不好意思急於離開,只有呆呆地陪著卓大小姐,站在山腰路上。 
過了很久,兩人相對無言,那月亮漸漸當天,卓霓裳想到上次和小梅看護他生命,自己歇心盡智開藥方,難道對他毫無愛意,此時茫山野地相對而立,那一縷情絲更是綿綿不可終了。」 
左冰連看天色,那卓霓裳心中一酸,她天性剛強,一扶地站了起來,對左冰道:「你要趕路盡快走吧,莫要耽擱了大事。」 
左冰如釋重負忙道:「小姐也請啟程,早到家中休息。」 
卓霓裳一咬牙忖道:「好狠心的冤家!」 
轉身便走,走了幾步,左冰追上來問道:「卓小姐,小人有一個問題,不問總是不能釋然,令尊現居何處?」 
卓霓裳地道:「你……你要逼死他麼?」 
她適才見左冰仗義援自己於難,心知他並非壞人,但心中淒苦,不由脫口而出氣話來。 
左冰惶然道:「小人這點本事,便是要和卓莊主為敵,也是以卵擊石,自尋死路。」 
卓霓裳哼了一聲道:「那可也不一定。」 
左冰道:「小人心中有一樁秘密,關係天下武林,只是小人天資鈍愚,想不透其中玄機,萬望有幸能與令尊一談,以啟茅塞。」 
卓霓裳怨怨地道:「爹爹被那凶和尚打傷,現在黃山養傷。」 
左冰哦了一聲道:「小姐有遐敬請轉告令尊,家父與錢百鋒如今已無怪罪令尊之意。」 
卓霓裳心中微喜,半晌也不說話,左冰又催促她道:「卓小姐,天色已是不早……」 
他話未說完,那卓霓裳一頓腳,口中道:「傻子!真是天下少見的傻子。」 
負氣飛快走了,左冰乘著夜涼趕路,來了平明,趕到一處小鎮,吃過早點,休息一會,又往北邊趕去。 
這一路上行人極少,前不見村,後不見落店,走到下午,才找到一處歇腳路鋪。他要了些酒菜,正要放懷大嚼,忽然路邊一陣蹄聲,五匹駿馬飛馳而去,激起一團灰塵,全都落在酒菜之上。 
左冰心中暗暗有氣,但那馬已行得遠了,無奈之下,也只得照吃,吃過飯便靠在桌上睡了一覺,醒來時已是落日西邊,天邊一片火紅。 
左冰見這路鋪不能過夜,心想再猛趕一陣路,如果運氣好碰上伙鋪那是最好,不然宿在野外,也算趕了幾十里路。 
當下抹抹嘴巴,會帳而去,他追著日頭走,但一會兒便丟了,天上繁星閃爍,左冰喝了些酒,索性敞開胸襟,大搖大擺走著。 
正行走間,只聞前面一聲悶哼,接著嘩啦啦一陣亂響,接連幾個重物墜地。 
左冰止步而立,過了一刻,只見前面林中閃出一個瘦俏身形,唱歌而出,那歌聲清朗,令人一聽忘俗,左冰注意一聽,那歌中之詞卻是:「人間儘是恨事,世上那有好人?負義負心皆該殺,天道總無常,天道總無常。」 
左冰心想道:「這人憤世嫉俗,如說世上無好人,那也言過其詞了。」 
那瘦小身形一輕身,和左冰照了個面,左冰大吃一驚,只見那人臉若死人,沒有一絲表情,那人冷冷對左冰道:「那江東五義是你朋友麼?你來得正好,快替他們收屍吧。」 
左冰一怔,那人指指林內,左冰走近一瞧、只見草地上直挺挺躺了五條大漢,一動也不動,都是雙目突出,一已是死相。 
左冰心內發毛,飛快回頭,只見那瘦小怪客冷冷打量著他,左冰道:「這些人都是你殺的麼?」 
那瘦小人點點頭道:「你問這個幹麼,你也差不多了!」 
左冰道:「什麼?」 
那瘦小人道:「你步入林中,腳下已中了我斷魂散,不出一個時辰,七竅流血而亡。」 
左冰聽他聲音甚是古怪,分明是壓低著嗓子說話,左冰心內一動忖道:「這人分明是個女子,那臉上多半是蒙了一張面具了。」 
他自熟讀崆峒秘笈,對於下毒之學已是瞭然於胸,當下也冷冷地道:「斷魂散也算不了什麼,只要嚼三根薄草便不妨事了,這林中遍地都是薄草,那又有什麼了不得?」 
他說罷順手摘了三根草,放在口中一陣亂嚼,那瘦小人心中一驚,正要上前發招,但左冰何等功力,一伸手,飛快將那人臉上面具拉開了。 
只覺眼前一亮,竟是個絕色少年女子,左冰一怔,那少女呼的一掌,掌勢好不飄忽,左冰竟是躲之不及,拍的頰上著了一掌。 
那少女打完人反身而去,左冰呆呆望著地下五具屍首,再怎樣也不能想像那殺人的兇手,竟是如此一個妙齡美貌女子。 
這時,他忽然想到一事,忖道:「爸爸他們莫非是突遇強敵,退到那絕秘的山谷去了?我且去找找看……」 
他呆呆地出了一回神,心想趕路要緊,便又邁步而去。 
又走了一日下午左冰走到山腳道前緩緩停下了足步。這時天色逐漸向晚,官道行人漸稀,左冰觀定道路,吸了一口真氣,身形一輕,緊沿著山路疾馳而行。 
這時他心情相當焦急,只因那銀嶺神仙薛大皇乃是這兩代巨秘的關鍵所在,左冰不辭千辛到武當清下天玄掌門,親睹武當慘變,若是再醫療不成,那真是所謂成事在天了。 
想到這裡,心中更是著急,想要趕快知道究竟。這一條路是他曾走過了的,心中知道再快也得費三四個時辰才能趕到,左冰抬頭望了一望天色,只見西天夕陽已沉,看來非得趕夜路不可了。 
又行了約有頓飯工夫,地勢愈來愈偏僻,行人更是絕少,左冰施開輕身功夫,身形好比一條灰線在路上疾劃而過。 
奔了好一會,他緩緩收足慢步喘了一口氣,忽然一陣涼風拂面而去,竟然帶著兩線雨絲。 
左冰微微一怔,這當兒只覺天空暗雲漸合,分明是變天要下雨了。 
左冰不由得歎了一口氣,忖道:「這一走幾十里全是荒山野地,連個避雨的小屋都是沒有,眼看大雨便要落將下來……」 
他心中暗自盤算不已,這時風勢逐漸加勁,雨點也密,左冰四下一望,只見左前方不遠之處有一從密林木,再也不遲疑,身形一轉,便掠過閃入林葉深密之處。 
那雨點落在林葉之上,滴滴答答不停,漸漸枝葉濕透了,水滴滴下來。 
正在思慮之際,突然雨聲中傳來一陣足步響聲。 
左冰微微吃了一驚,心中忖道:「這等荒野地帶,又是夜色蒼蒼,還有誰會來此……」 
那足步聲來得近了,只見夜色中一個黑影行來,身形不快不慢,那雨點直落下來,那人似乎毫不在乎。 
左冰靜靜立在密枝之中,這時天色昏暗,決不慮被那人發現,這時他運起目力,那人慢慢來得近了,左冰看得清切,不由猛吃一驚。 
只見那黑衣人約五旬以上,頷下銀髯拂起,頂門之上竟然冒出絲絲白煙. 
那密密雨絲打到他頭頂上方,自動斜飄而開,看來分明內力造指已至驚世駭俗地步。 
那人的面孔左冰卻是完全陌生,再望那人似乎並不在趕路,步履十分輕鬆。 
左冰正自納悶間,忽然那人腳步一停,似乎在側耳靜聽的模樣。 
左冰忙運足耳力,果然只聽雨絲聲中,竟又傳來有人交談之聲。 
只聽那交談之聲愈來愈近,那黑衣老人雖側在靜聽,卻似乎並不打算藏起身來,左冰一時也打不定主意,這時枝葉一分,果然走出二個人來。 
那二個人見到一個黑衣人當道而立,似乎吃了一驚,話聲立刻停了下來,那黑衣老人轉過身子,只見來的兩人都是一張大油布蒙頭罩著,昏暗中面上黑忽忽一片,一點也看不清切。那居左一人突然開口問道:「請問閣下——」 
他話聲一止,似乎猛吃了一驚,敢情是看見了黑衣老人頂門之上絲絲白氣。 
那黑衣老人沉聲道:「兩位過路麼?」 
那兩人一起點了點頭,黑衣老人緩緩側轉過身子,像是讓路的樣子。 
那兩人遲疑了一下,左面一人道:「閣下可是上山而去?」黑衣老人微微一笑道:「老朽要翻過此山……」 
那兩人聞言似乎一驚,左冰心中也是一震,只因翻過此山乃是極為險阻的地勢,若是有人翻過此山,那必是有原因,有目的了。 
那療傷之地只要翻過此山,可謂是必經之地,左冰聽了這一句話,幾乎已可斷定這黑衣人果是衝著此事而來了。黑衣老人微微一笑道:「兩位何以如此驚奇?」 
那兩個人對望了一眼,卻不再言語。 
黑衣人面上微微露出一絲冷笑,那兩人緩緩走了過去,經過那黑衣人身邊時,那山道路面窄狹,兩人身形一齊向路旁樹枝上擠了一擠。 
驀然之間,那兩個黑衣人身形一閃,只聽呼呼兩聲,那兩張蒙頭黑色油布迎面一展而落,猛地向那黑衣老人頭上罩去。 
這一下發動得好不險惡突然,那兩人內力好深,兩張油布在半空一展,竟然好似挾了巨風一罩而下,同時間裡,那在內側的一人右手一翻,在滿天黑雲之中,無聲無息一掌劈去! 
左冰簡直有點不敢相信自己雙目,那有下手如此毒惡,但一切發生得太快,他還來不及轉念,那掌勢已攻進黑衣老人身不及半尺之地! 
說時遲那時快,黑衣老人忽然之間大吼一聲,只聽兩聲裂帛之聲,那滿天黑星陡然一斂,緊接著「噹」地一聲銳響,一道寒光平地而起,只見那偷襲的漢子掌勢一阻,這等險毒招式竟在一霎時。 
只見那匹練似的寒光一注,原來是一柄長劍,劍尖猶已顫動不已,這一式拔劍劈布,反轉阻擊,一氣呵成,手法之快,力道之猛,真是令人歎為觀止,包括左冰在內,直等到他長劍劍勢收止才看得真切! 
那兩人身形不由自主一連後退五六步,黑衣老人冷然一哼道:「朋友下手未免太絕了一點——」 
那左面一人冷然道:「早聞中原第一神劍卓大江,想來便是閣下了!」 
那黑衣老人冷然道:「原來兩位朋友是來自異國的——」 
左冰也是大大一驚,忖道:「這兩人不是中原人物,十成有九來自塞北,看來正是與這秘密有關了,只是這黑衣老者分明不是卓大江,卻不知中原道上什麼人劍術通神至此——」 
這時黑衣老人冷然接著道:「那點蒼神劍卓大江天下第一,老朽何德何能,豈敢當得此名。」 
那兩人面面相觀,左冰此時心中念轉:「看來那邊事情已經洩露,這三人似乎都要趕到當地去,爹爹等人正值要緊關頭,豈不誤了大事,我非得趕先趕到一步不可!」 
他這時站身之處正在三人左側,若是有所行動想瞞過三人,莫說三人功力極高,就是最普通的人物也逃不出目界,是以一時不敢輕舉妄動。 
那黑衣老人這時仰天一聲冷笑道:「老朽倒要問明,兩位朋友與老朽素未謀面,為何陡生噁心相謀?」 
那兩人自知理屈,那左一人反到惡言:「閣下若是看不過目,劃下道兒便是。」 
那黑衣老人仰天一笑道:「兩位可是欺人大甚了。」 
那兩人一言不發,這時雨勢未止,嘩啦嘩啦直落下來,那黑衣老人突然道:「兩位可是急著要翻過此山麼?」 
那兩人怔了一怔,一齊回答道:「閣下此言是何用意?」 
黑衣老人冷笑道:「咱們可是心照不宣了,若是不說個明白,朋友,今夜咱們可是冤家路窄了。」 
這時他驟在山道上方,正好將出道封住,那兩人若是有所行動,可真得硬打硬撞不可! 
那兩人四下望了一望形勢,一起吸了一口真氣,仍是一言不發。 
左冰心中暗自忖道:「只待形勢一亂,我得當機立斷,立刻衝將出去。」 
兩人身形一側,一前一後,緩緩走上前來,那黑衣老人手中長劍一立,左冰只待那劍光一閃立刻動身,這時一口真氣吸上來,全身貫注,那右首一人身形一長,右拳斜衝而起,黑衣老人長劍一揮,一式「固封龍庭」,只見滿天都是劍勢,那人拳勢登時被了。 
左冰不再遲疑,身形陡然一輕而起,他的家傳輕身功夫神妙無方,大雨聲中竟然有如鬼魅不發聲息,等到三人發現人影,他已掠到三丈之外! 
三人一齊驚呼,那黑衣人陡然左掌倒拍而出,一份極強的內力直通過來,左冰人已尚在凌空,只覺背心一重,急切之間雙肩猛力向下一沉,勉強側過身來,右掌自左手肋下翻出迎擊,但內力倉促之間自是凝聚不純,只覺被震得左半身一陣麻木。 
但他心知倘若此時停下身來,那躲身之望大大減小,急迫之間,左冰大吼一聲,整個身軀在半空中一停。 
只覺一口真氣直升而上,那身形在空中好比脫弦之矢,停頓之後,不但不向下墜,反倒一彈而起,衝力之強,竟然一掠已在五六丈之外! 
這種世上難見的輕功身法,登時那黑衣老人看得呆了,左冰好比一條神龍凌空,那黑衣人忍不住脫口大聲叫道:「好功夫!」 
左冰眼角向後斜飄,似乎飄見那兩人乘黑衣老者一分神之際又猛力攻擊,但此刻他已管不了如此,全力施展輕功,好比一支箭一般在大雨之中疾馳! 
他心中有把握,即使那三人不再動手,立刻一齊追來,只要自己已先起步七八丈之遠,也萬萬不會被追趕得上! 
左冰在大雨中狂奔了約有大半個時辰,只覺體內真氣充沛,不但不感到疲乏,反而有如駿馬奔騰,上下運行不休。 
這時雨勢逐漸減少,左冰奔著奔著,已快接近目的地了,腳步不由得放慢下來。 
這幾日左冰的進步甚大,到了目的地,不但不加快足步,反而小心翼翼,身形盡量沿著陰暗之處而行。 
他這個想法果然不錯,才行得數十步,突然只見左前方人影一閃,一個夜行人匆匆引人樹叢之中。 
左冰心中大大一震忖道:「難道真是時機洩露,敵人聚集於此?」 
想到那薛大皇的重要性,北魏真可謂必得之而後心甘,以北魏的功力及手段毒辣,左冰不由不寒而慄,他考慮了半晌,正不知如何行動之時,忽然又有兩個人影自黑暗之處閃出身來。 
左冰大膽將身子斜出,眺望前方,只見那道路盡頭為一個山洞,山洞之前黑忽忽地似乎堆著石塊之類,四周空空蕩蕩,並無人蹤。 
左冰心中暗暗盤算:「若是爹爹等人果在此處,必然隱在山洞之內,敵蹤既現,看這情形尚未有直接接觸,我得在外想辦法偵查清楚——」 
轉念又想到那方才擺脫的黑衣老人等三人,心中又,自忖道:「若那三個人目的也在於此,定然會隨後趕來,我得趕快採取行動不可!」 
他心念一定,提了一口真氣,小心翼翼地挪動腳步,輕輕向前潛行,這時虧得有雨點擊物之擊,左冰行動的小許聲息不慮為人所發現,這樣一路潛行,整整走出十多丈,那叢林眼看便是盡頭了,左冰才收下足步。 
黑暗之中又見一個人自左方密林中走出,這時相距得近了,左冰運足目力望去,只見那人年約三十左右,生得相當魁梧,他四下望了一回,不住眺目向來路遠望,好像是在等待什麼人。 
左冰心中忖道。 
「莫不是他正在等待那黑衣老者或是另外兩人?」 
忽然左冰只覺一陣輕風拂體而生,左冰心中大大一震,直覺地伏身倒臥在地上,只聽頂層之上枝葉一陣輕搖,然後便不再有動靜,左冰暗呼道:「好險,萬幸方才不曾移動,不知又是那個高人潛到此處,輕身功夫已達落葉不驚的階段了。」 
他心中知道頭頂另藏有人,更是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心中思念紛紛,一時都決定不下! 
正在這時刻,猛然枝葉又是一動,那頭頂人似乎忍耐不住,身形一飄向前,左冰這時和他僅有數尺之隔,由下向上望去,只見那人頦下銀髯飄動,左冰一震幾乎說不出話來! 
這一回看得一點不錯,清清楚楚,那人竟是銀嶺神仙薛大皇! 
左冰霎時聯想到上一次趕到療養地方,人去室空,急迫之中彷彿看見薛大皇的身影,只道是自己走眼,方才一見,那是千准萬確了,薛大皇竟然早已傷癒,那麼這一切又是怎麼一回事? 
左冰只覺心中震駭,感到彷彿有甚陰謀,只是毫無頭緒,再也想之不透。 
那薛大皇身形一閃已走遠了,左冰再也忍耐不住,翻起身來,衣帶拂起樹葉一陣簌簌之響,但也管不了如此,望定薛大皇后身形疾掠而去! 
那知他身形才起,陡然之間兩聲低嘯升空而起,兩條黑影一左一右鉗攻而至。 
左冰暗道好密的防線,身形在半空中猛然一停,兩條人影來得近了,掌風齊襲而出。 
左冰不願被滯留在此眼見那薛大皇身形直奔山洞後方,心中焦急,猛然左掌一拍,右掌斜圈而出,這一式乃是岳家散手中的一式,掌勢方出,只聽一聲奇響,那右方一人但覺內力一窒,三丈之外竟然遞不出掌! 
左方一人掌勢來近了,左冰那左掌也正好拍出,兩股力道一觸,左冰身形一蕩,已借力飛在三丈之外。 
兩人都覺左冰身形輕靈似乎於常人,不由齊齊一怔,左冰在半空中竟然換了一口真氣,身形不落地,凌空又自騰出三丈。 
兩人攔截失手,一齊發出低嘯之聲,霎時左冰只見前方又是兩條人影沖天而起,迎面攔了上來! 
左冰真氣一沉,身形落在地上,不待來人接近身前,雙掌一合猛然推出一掌。 
他這時內力造詣十分深厚,發出掌勢,內力如山而湧,那迎面一人身形忽然一側,也不知是什麼身法,竟然有如破竹之聲,突破層層內家真力,眨眼之際,已欺近三尺之外! 
左冰暴吃一驚,身形猛然向後平仰,同時間左掌一拍,平平擋在腹胸之前,右手卻一削而出。 
這一式又是岳家散手的近身防守,守勢之中卻攻勢源源不窮,那人只覺雙目一花,左冰的右手已欺胸而入,驚得大吼一聲,右腳橫端而起,護在胸前。 
左冰內力發出,掌在那人腳上,那知那人單腳突然橫掃而出,左冰只覺內力被阻,身形生生向後退了半步才站穩,心中大驚,忖道:「這人功夫怪異無方,每每出奇制勝,功力也是奇為深厚,不知是何門路!」 
他心念電轉,只覺背心之上壓力如山,不用回頭便知身後那兩人又趕了上來,這時候也來不及感覺危急,本能一撤身形。 
這一停滯,前後四人已將自己合圍包住,左右打量,只見四人有三個自己重未見過,還有一人,就是那身法怪異無比,卻在面上紮了一方黑巾! 
那四人中一人冷笑一聲道:「朋友好俊的輕功!」左冰開口道:「四位陡然出手攔阻在下,不知有何見教?」 
他這時身陷重圍,已知道追趕薛大皇無望,是以反而安下心來,那人冷笑道:「朋友可是故意裝傻麼?」 
左冰道:「在下路過此處,自有要事,與四位素未謀面,想必是誤會了。」 
那蒙面人忽然冷然道:「閣下可是姓左?」 
左冰一驚,口中答道:「在下左冰——閣下如何識得?」 
那蒙面人一聲冷笑道:「左冰,你可是想到那山洞中麼?」 
左冰心念一轉避而不答道:「這等荒野之地,竟群集高手,不知有何變故?」 
那蒙面人冷笑一聲道:「左冰,咱們不必多兜圈兒了,今日你要想離開此地,恐怕勢比登天!」 
左冰冷笑一聲道:「閣下有何見不得人的地方麼?面上的黑巾可否移開一看?」 
那蒙面人一言不發,突然向後退了二步,左冰也不知他此意為何,但見他足步一動,左冰的身形好比出弦之箭,筆直向天上躍起。 
左冰陡然發難,可是用了全力,身形一躍而起,竟然生生拔起五丈有餘,只聽絲地一聲,衣袂破風發出銳響,左冰家學輕功天下獨步,這下一聳而起,姿態美妙無比,簡直好比仙鶴振翼。 
那蒙面人不料左冰發動迅捷如斯,猛然吃了一驚,身形緊跟著拔起,對準左冰足下一掌擊去。 
其餘三人經驗也都甚是豐富,立刻三個方向散開,並不緊跟而上,卻是守住左冰可能落足的方位。 
左冰身在空中,內力一發,蒙面人雙掌才吐,兩股力道接觸,左冰本待借力再騰而出,那知對方力道大異尋常,一觸之下,竟然全是吸引之力,不但不能騰身而起,反而感到足下一重,身體生生要往下栽! 
左冰大吃了一驚,但此時身在半空,再也收不回力來。本能地一收雙足,身形猛向下墜,蒙面人哈哈一聲冷笑,這時左冰身形已下落得與他平肩半空,兩人之間只距有二尺左右! 
說時遲,那時快,左冰突然輕嘯一聲,那身軀在半空中竟然一折,生生轉了一個大彎,繞在蒙面人的後側,這一式輕功心法,簡直是令人難以置信,蒙面人只覺一呆,左冰身軀已在身後和他交叉錯過,左冰閃電般在他肋一上擊! 
這一切均在半空進行,兩人好比升天游龍,尤其是左冰,左右騰挪,輕身功夫到了他的身上,才令人大開眼界,但終因他真力一轉再轉,最後出擊時運結不足,饒是這樣,那蒙面人仍被打得悶哼一聲,在半空中一個斤斗倒栽而下。 
其餘三人都是大驚失色,左冰身形才一落地,立刻換氣騰身,準備斜掠而起,那知對方身法快捷。左冰左足尚未抬起,背上已覺內力如山。 
急迫之下,左冰側過身來,反掌揮出,一觸之下只因運勁不純,只覺左半身一陣麻木,心中一駭,但足下仍全力疾奔而出! 
才奔出兩步,斜底裡一人猛掠而來,雙掌並襲左冰左側。 
左冰只覺滿額汗珠,再也騰閃不開,這時激發了他的拼勁,他咬緊雙牙,大吼一聲,盡力向左一閃,足下如飛,一分也不停留。 
他這近乎拚命的拼法,萬望能挺受一掌,身形便可衝出重圍,只聽「噗」地一聲悶響,左冰身形一連兩個踉蹌,但生生闖出七八丈之遠! 
這時全身酸麻,也不知那裡來的力氣,猛吸一口真氣,竟然只覺真氣倒貫而上,登時上達天頂,下發四肢,心中不由一呆,正待凝聚之時,突聽身後一聲吸氣之聲,不用回頭便知有人正待施展「小天星」內家重手,不由暗歎對方身手之快,要想再閃躲,那是決不可能,不由長歎一聲,就在這危急關頭,突然一道白光好似平地而起,緊緊繞著左冰呆站的身形轉了三匝,那劍光密綿,一劍緊接一劍,那等兇惡的小天星內家真力竟然被阻在劍圈之外。 
左冰只覺壓力一鬆,一口真氣登時沖轉回來,一連退後四步,只見身邊站著一個黑衣老者,手持長劍,正是在半路上相遇的那人。 
左冰震驚不已,一時不知所措,那出掌襲擊的大漢怒吼道:「你是什麼人了」那黑衣老者仰天大笑道:「以四敵一,不嫌丟人麼?」 
那蒙面大漢被左冰拂了一掌,這時只覺氣喘不已,左冰暗暗運息二周,緩緩走向前去道:「前輩相援之恩……」 
那黑衣老者不待他說完,哈哈道:「先別客氣,先別客氣!」 
左冰回首一望,那山洞之前仍然一片寂然,那銀嶺神仙薛大皇早走得不見蹤跡! 
正在這時,忽然一聲銳嘯破空傳來,那四個人,包括蒙面者突然一齊收步後退,只見遠方一個人影一閃,來到近前! 
左冰意識到這個人多半便是主持者,那四人是他所屬,那蒙面者的功夫方才親身經歷過,怪異毒辣出奇,想那主人功力是何等高強! 
那人走近來,面上一片肅然,看不出任何表情,一望便知是戴上了一付人皮面具。 
那人望了望左冰一眼,轉臉向黑衣老人道:「閣下請了。」 
老者反手將長劍納人,微微一笑道:「老夫若不眼花,朋友是來自塞外了。」 
左冰回頭一看,忽然間發現了一個人,頓時臉色為之大變——這時候—— 
天色向晚,幾隻昏鴉在充滿薄霧的天空盤旋著,這時,在林子的東面,走來了兩個人。 
左面的一個身材魁梧,氣態雄偉,是個二十七八的青年,右面的一個卻是十七八歲的小姑娘,兩人一面走著,一面笑談著,倒像是一雙兄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