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仇緣 ——四
    好調侃的口氣,汪浩然吃力地叫了一聲:

    「傅賢侄!」

    傅震宇仍是不吭聲。

    他看看他們到底在玩什麼鬼把戲!

    他想:

    以汪浩然一身所學,足可制住他傅震宇,何以如此大費周章?難道是汪浩然震懾於「指定乾坤」

    絕學之下,恐怕一擊不中,反露破綻麼?

    此時,此地,對汪浩然太有利了,既得地利之存,又得人和之使,加上一個「不知先生」

    蔣淡如,如果要下殺手的話,確有九分把握,汪浩然為何棄置不用?

    他當然不知汪浩然另有深意,如果汪浩然只是要他傅震宇的命,隨時可以下手,何必這樣曲折迴旋。

    傅震宇只好靜以觀變著。

    汪浩然似乎因為傅震宇沒有反應而有點意外,向蔣淡如看去。

    意思是問蔣淡如,是否土木消息出了問題,傅震宇真正已經中了埋伏而昏迷或死去?

    蔣淡如打打手勢,擺首示意。

    同時,冷笑一聲:

    「汪兄叫他作甚?」

    汪浩然掙扎著哼道:「干你何事?」

    蔣淡如作鴨子笑:

    「呷呷汪兄,傅家小子根本不在乎你這位阿叔的死活,落得不理會,你何不」

    「放屁!」汪浩然呼了一口氣,又極聲叫:

    「傅賢侄!」

    傅震宇仍是一聲不響。

    蔣淡如得意地笑道:「汪兄,還是向小弟打個招呼,認句輸如何?」

    「住嘴!」

    汪浩然喘聲道:「你把傅賢侄怎麼了?」

    蔣淡如笑呵呵地:

    「沒怎麼樣!」

    汪浩然道:「他怎會不回答?」

    蔣淡如沉聲道:「他裝聾不理,能怪小弟麼?」

    汪浩然又吸了一口氣,哼道:「你放他來見我」

    蔣淡如道:「那小子也沒有能力幫汪兄脫困,不答允小弟條件,小弟馬上放鬆這些」

    汪浩然怒嘿一聲:

    「姓蔣的,你好」

    蔣淡如笑道:「托福,還好!」

    傅震宇差點忍不住笑。

    汪浩然陡地大吼如雷:

    「去!」

    只聽到暴聲巨響,震耳轟轟!汪浩然真的大奮神邊,脫困了!傅震宇驟然間吃了一驚!他原以為汪浩然在與蔣淡如搗鬼。

    這時,分明是汪浩然真的被什麼「萬斤頂」

    之類土木消息困住,被他震裂了?傅震宇原來是忽發奇想,準備在汪、蔣二人「做戲」

    下去時,他可一聲不響地找尋機樞出路,或者,利用師傅軟劍的犀利,破壁而入。

    也讓汪,蔣二人意外一驚!他要看看汪浩然是否真正「被困」

    不過眨眼間,事實已經告訴了他。

    「呀噯」

    是蔣淡如揚起了驚呼。

    汪浩然一聲冷笑:

    「那裡去?」

    是向蔣淡如下手了?只聽一陣異聲連串。

    又揚起了蔣淡如的笑聲:

    「汪兄,你還是棋差一著!忘了小弟佔了地利便宜?如換了別人,真是險極了!」

    汪浩然怒喝:

    「就想走?太不夠意思吧?」

    轟!轟!兩聲大震,是汪浩然劈出兩掌。

    強烈的力道,使四壁搖晃,地皮也似在動。

    接著是汪浩然轉身向傅震宇這邊的鐵壁疾喝:

    「傅賢侄何在?」

    傅震宇只發作倏然驚覺,剛醒過來狀迷糊地道:「我在這兒!」

    汪浩然大喜道:「賢侄怎樣?愚叔差點中了姓蔣的鬼計!你不妨事麼」

    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傅震宇吃力地:

    「小侄還好」

    汪浩然忙道:「姓蔣的已利用土木消息隱身不見了,賢侄快由你那邊試試出路的機樞」

    傅震宇喘了一口氣,道:「小侄理會得」

    一面作由通道中掙扎起身,並作四面探索聲息。

    猛聽一陣震耳巨響,四面八方,都在搖晃,軋軋,隆隆使人頭昏目眩。

    傅震宇剛大吃一驚!耳聽汪浩然一聲駭呼:

    「不好!姓蔣的把全部土木消息埋伏發動了!賢侄小心應付,我先搏殺這廝」

    話未罷,人已向左面撲去。

    傅震宇真正有點驚疑不定了。

    如果相信汪浩然真正關懷他的話,是傻瓜。

    可是,如不相信,眼前所發生的事,他也感到十分迷惑。

    汪浩然方才被蔣淡如以機樞困住,是事實。

    汪浩然破困而出,把蔣淡如驚退逼走,也是不爭的事實。

    現在,蔣談如發動了土木消息,完全是把汪浩然和他一體看待當作仇敵對付,也是事實。

    那未,汪浩然到底是什麼意思?他與蔣淡如是什麼關係?他二人之間,有什麼陰謀?不容他冷靜分析,眼前已經起了變化!首先,傅震宇覺得腳下在旋轉,顯然,地道下面也有埋伏,在移轉位置。

    繼之,不見火,卻冒煙,也不知煙由何處來?那是一種又腥,又香,又黏人的「怪煙」。

    骨都都地由石壁間冒出來,剎那間,已經一片迷洋,儘是煙氣。

    傅震宇只感到煙味嗆鼻,喉中麻麻辣辣,要嘔吐,又嘔吐不出。

    他立知是邪香毒煙,雙眼難睜。

    他忙吸氣沉下丹田,自閉七竅。

    他只覺得雙目刺痛,又是奇癢,眼淚不能自禁地直冒。傅震宇也自心驚!

    如果在這種形勢呆下去,還不知道有多少埋伏佈置,非被對方來個「甕中捉龜」,束手待縛不可!當前急務,必須先找出路。

    至少,也得脫離這種形勢如棺材的雨道,透透風,換換氣。

    他迅即一抖師傅軟劍。

    劍芒閃爍間,他已凝足功力,貫注劍尖揮劍如電。

    不愧為神兵寶刀!劍光到處削鐵如泥,不過半杯茶時候,右面鐵壁,已經被他的劍罡像切豆腐一樣,破開一個徑尺的恫。

    傅震宇剛心中一喜,以為脫困有望?猛聽汪浩然一聲厲吼,「蔣淡如,你敢這樣下流卑鄙?」

    「什麼下流卑鄙?蔣某人一向相信勝則為王,敗則為寇對你已經委屈求全,再三客氣了,你卻一再偏護傅家小兒,與我作對,姓汪的,你當明白,彼此均以工於心計出名,人人都說你數一數二,今天難得有此機會,不妨各竭心力,鬥鬥智,比比力,決個高下存亡!」

    異聲震耳,一片繁響聲中,雜著這驚心動魄的大震。

    前者,是土木消息施轉移動的聲息。

    後者,當是汪浩然全力旋為,毀了不少五金所鑄的機樞。

    傅震宇心神一震,脫口叫道:「汪叔叔,小侄已經得到了此中秘密,容待施展!」

    汪浩然狂笑道:「好!賢侄只管施為,也讓人家知道傅家虎父虎子,愚叔也有面子」

    一頓,又怒喝:

    「蔣淡如,你!」

    轟!轟!匐!匐!

    又不知毀了什麼?

    傅震宇一面凝聚神功,全力揮劍破壁。

    一面在側耳傾聽任何可能突襲或變化。

    他方纔那句話,可虛可實。

    汪浩然與蔣淡如雖然做作逼真,汪浩然也確實毀了不少無關緊要的土木消息,卻被傅震宇那一句虛實莫測的話「大吃一驚。」

    蔣淡如傳聲道:「主公認為小狗之話如何?」

    汪浩然一面發掌,一面傳音回答:

    「不管是否使詐,照預定計劃做!」

    蔣淡如陡揚冷笑:

    「汪浩然,你小心了!蔣某人要施展最厲害的殺手了!」

    汪浩怒笑道:「廢話,就算你佔了現成大便宜,能奈汪某何?」

    蔣淡如哼道:「也許,該是我出頭日子,一鳴驚人的時候了,你接著!」

    話未了,一陣呼嘯的異聲傳來。

    汪浩然驚怒的聲音:

    「這樣狠毒」

    又喝道:「賢侄小心,這廝連毒火鬼風都用上」

    蔣淡如笑聲吃吃:

    「小意思,小意思,你們叔侄二人,好好受用,蔣某人的拿手好菜多的是,直到你們吃不消為止!哼」

    傅震過於大吃一驚,暗叫:「不妙!」

    那因為「毒火鬼風」不止歹毒,而且難以破解。

    水火無情!何況,所謂「毒火鬼風」,乃是「鬼聖」閻皇夫婦鎮宮之寶,怎會在這裡出現。

    聽那種狂風呼嘯的聲息,又證明是實。

    只聽汪浩然又喝道:「難道閻皇老鬼夫婦也投在「絕絕教」?」

    蔣淡如笑呵呵:

    「好說,眼見為真,現在,他夫婦是敝上五大護教之二,可能就在敝上身邊陪待」

    汪浩然罵道:「混賬!」

    蔣淡如得意的:

    「索性教你明白!大家都以為毒火鬼風是閻教夫婦獨門法寶,實在,都是舍弟一手鑄制,代價是每一具萬兩黃金」

    汪浩然喝道:「你們兄弟,都是要錢不要命的,總有一天,會叫你兄弟同葬在可以伸出雙手要錢的棺材裡」

    「哈哈!」

    蔣淡如不勝其快尉地接口道:「足感盡情,可惜,先進棺材的不會是我兄弟,你們叔侄,等下連骨頭也會化掉,還有一點,不可不知,當年設計此物圖樣的,乃是區區蔣某也。」

    汪浩然怒吼不絕,連叫:

    「賢侄怎樣?」

    由汪浩然語氣越來越急促,可以聽出他正在十分狼狽的狀態下,仍是念念不忘傅震宇的安危。

    傅震宇已經破壁而出,竄進丈許,身落一間半月形的大廳中。

    這裡,這是方才蔣淡如困住汪浩然之處?

    地上,還有大堆斷裂的鐵棍,鐵槓,證明方才汪浩然確實被困在這個什麼「萬斤頂」中。

    傅震宇四掃一眼,又是鐵壁渾成,不見門戶。

    大約又是被蔣淡如移動了機樞掩蔽。

    可是,能夠聽到聲音,必有通風之處。

    他舉目間,原來三丈多高的穹頂上,有斗大的氣洞四個。

    傅震宇剛心中一動,那四個氣洞一陣輕響,大蓬鬼火閃爍間,已經隨著狂風吹進。

    傅震宇知道所謂「毒火鬼風」,就是這玩意,據說是一具小風車似的東西,共有十二個車葉,乃極薄銅片製成,一開動機樞,十二片車吐就旋轉不已,發出迅厲的狂風。

    狂吹起裝在夾層中的屍毒磷火,風助火勢,火挾風威,能夠嘖出三四丈遠。

    由於製作巧妙,能夠自行旋轉,換動方向,像這種斗室中,勝來不易,無處可避,真是更加厲害。

    任何人,一被毒火沾身,就會腐肉入骨。

    即使被風吹著,因有屍毒氣味,也能使人嘔吐昏絕!

    此物攜帶不方便,但在閻皇夫婦所建的「豐都鬼殿」中,卻是到處都有裝置,也正因此物太歹毒,從來無人敢於在未得老鬼夫婦邀作客的情況下進入鬼殿一步。

    老鬼夫婦也就仗著此物,安居鬼殿,高枕無憂。

    傅震宇知道除了火速破壁而出,或找到門戶機樞脫身外,如被困住,只有坐以待斃。

    果然,蔣淡如又在呵呵笑:

    「汪兄,滋味如何?你雖然自負玄功通神,以為可憑罡氣護身,可是,看你能對抗多久?別妄想破壁而出,奉告一句,四面鐵壁,都是三寸厚的精鐵」

    汪浩然罵道:「你只會躲在鬼洞裡,有種和汪某人決一高下!」

    蔣淡如吃吃笑道:「汪兄,天下第一個傻蛋,也不會放著現成福不享,去和垂斃的人拚命的,你說這話,真是叫人笑掉下巴!」

    汪浩然哼道:「傅賢侄更知道了這兒的秘密,你等著瞧好了!」

    蔣淡如笑道:「恭候了,蔣某人就欣賞傅家小兒大展身手好了,而且,半個時辰裡,我決不出手施為,看你們叔侄大演玄功,一直到躺下為止。」

    汪浩然哼哼不已。

    蔣淡如又笑得好輕鬆:

    「汪兄,你功力消耗不少了,小弟最後奉告一句,如果你馬上低頭,承認不是小弟對手,讓我向傅家小兒追出絕學心法,對你仍會留一份香火之情!」

    「放屁!」

    汪浩然罵道:「別做夢了!汪某若能脫身,你等著好了!」

    蔣淡如冷笑一聲:

    「多謝再三提醒了,人無傷虎意,虎有傷人心,我已仁至義盡,只好斬草除根了!」

    汪浩然怒哼不止。

    倏地,又響起了一陣軋軋的聲息。

    傅震宇大吃一驚,他已聽出蔣淡如語意,等於告訴了他:

    四面鐵壁有三寸厚,即使他有師傳寶劍,也無法一下子破壁而出。

    何況,又在毒火鬼風進襲之下,也不容他分身出手,從容破壁了。

    再一聽方纔的話,顯然是蔣淡如已下了決心,要把汪浩然和他立時制命,才又發動其他機樞。

    這,太出意外了。

    他一面發掌,把已射激如雨,迅即浸全室的毒火逼向一邊,一面騰出一手,出劍破壁。

    只聽隔壁三丈,一陣隆隆巨響,又響起一陣嗤嗤聲息。

    只聽汪浩然怒吼一聲:

    「你敢?」

    又疾聲大叫:

    「傅賢侄,你快設法自己脫身,不要管我了我如果有個萬

    一,你替我報仇」

    傅震宇已聽出蔣淡如又放出暗器之類夾攻汪浩然,汪浩然已經存亡頃刻的危急情況下

    他忍不住大喝一聲:

    「叔叔,小侄來助你!」

    他一吸氣,劍罡連施,鐵壁又被他洞穿斗大一洞,真的有三寸厚。

    卻聽到汪浩然悶呃一聲,接,「鋪」

    地倒地了!

    傅震宇一驚之下,未及開口,準備破洞而入的身形向左避開,因為,大蓬磷火已呼呼地挾著狂風由破洞中射進,接著,揚起了蔣淡如的怒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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