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仇緣 五十四
    「大略說來,是以閻皇和他的老鬼婆為首的出面。」

    「老鬼夫婦,一向躲在地底稱孤道寡,不輕出面,一出就是『鬼的天下』難怪你和老宮白跑一趟。」

    「老鬼夫婦也是丟人現世,毀羽而去!」

    「雲中慧和萬方儀有如此厲害?」

    史釗目注連城璧與尉遲玉,皮笑肉不笑道:「說來還是汪大俠做的好事。」

    「好事?」東方青白道:「汪大俠也參與了?」

    連城璧與尉遲玉都有點緊張地等待史釗開口了。

    傅震宇暗罵:「鬼話連篇!汪浩然會做好事?若不是龍武昨夜已告訴了我,我也莫名其妙呢?」

    史釗乾笑道:「事實上,是汪大俠下手管的閒事!還有獨狐虹老怪物插足。」

    「結果如何?」

    「汪大俠神功通玄,據說被他了結了不少道上好手,力保雲中慧和萬方儀脫困,出圍。」

    「有這種事。」

    「我不妨據實奉告,由於江大俠出面,折了不少朋友!大家就知難而退。」

    「以後如何?」

    「我與老宮因發覺苗頭不對,就是得手了,也難逃大家搶,趕到的人太多,只憑我和老宮二個人,再強也不保險!何必做吃力不討好的事。」

    「就這樣空手而退!」

    「只有如此,才不失為智者,識時務,老宮和萬方儀訂了後約,就撤身了!何況」

    東方青白點頭道:「這點!我也知道,老宮是花朝日出生的,他要趕回老巢去準備壽誕,當然不願無謂耽擱。」

    「是麼,老宮對他的五十大壽十分重視,他三十,四十皆未做壽,這次非大大鋪張一下不可,因此,我邀他來看你,也只叫我打個招呼就走了。」

    「反正要會面的,不爭在一時,有汪大俠保駕,計算日期,想必已經到了江漢。」

    「這也是我來看你的原因之一,據我所知,在江漢地界,沒有人能瞞得過你的耳目」

    「這個,她們恐怕不可能,南下我雖不想參與,吃不著羊肉,惹了一身膻,如果符章二位大俠的眷屬是南下過江的話,我多少會有所知的。」

    「老白,這就奇了,這兩天,道上朋友追過江的不少,都已認定她們一行是向南,你如果處置不當的話,真會惹上一身膻。」

    「那會有這種事?我根本沒有趟這場渾水!」

    「問題就在這裡,正因為你按兵不動,大家越會對你起疑,不少道上朋友,都已盯住你的動靜,以為你是慣於『悶聲大發財』的主。」

    「豈有此理!」

    「天下沒有人人都講理的呀,老白,你兒子出了事,你的人在四面活動,道上朋友卻認為是聲東擊西,是在對付符章一行眷屬呢。」

    「那只好由別人說了!我現在,真是自顧不暇,方寸大亂,你來得正好,不給我出主意,還要擾亂人心!」

    史釗乾笑起來,道:「老白,別生氣,放著南宮老弟在此,還愁個什麼?」

    「不敢!」南宮秀郝然也拱手道:「史莊主,愧我無能,已智窮力竭,老謀深算,還非借重您不可。」

    東方青白盯著史釗情急現於眉宇。

    史釗沉吟道:「讓我先看看,他們如何?」

    「好教史前輩得知。」安琪姑娘沉聲道:「晚輩已經看過了,我們如只是坐著空談,是無濟無事的。」

    史釗注目道:「安姑娘的意思是」

    南宮秀忙接口,把姑娘金針度脈,疑心是「指定乾坤」的絕學所傷的意思扼要說出,一面留神注意傅震宇的神色變化,述說一畢,攤手苦笑道:「史莊主,你說辣手不辣手,顯然是有人居心叵測,嫁禍於傅少俠。」

    傅震宇平靜的說:「天下事,無須庸人自擾,弄清事實真相再說,不論是有人影射『指定乾坤』也好,是真正已有人得到這種絕學也好,凡是涉及我的事,我會自行了斷,遲早會有結果的。」

    他幾句話,已說明了他的立場,不容別人置喙。

    史家鉞突然沉聲道:「此理極易,傅兄是否已得此真傳絕學?」

    眾人都是眼中一亮,實在「空門四寶」太吸引人了,所有的目光,幾乎全凝注在傅震宇的身上。

    史釗咳了一聲,道:「多此一問,少不解事,傅少俠當然記得家傳,曠代絕學,也不會輕於眩露,怎可亂問?傅少俠請勿見怪。」

    「各位是想開開眼界麼?」傅震宇淡淡的說。

    口氣雖然狂,但無人敢於不服,實在,如果傅震宇已得「指定乾坤」的心法的話,足可睥睨天下,震撼武林,一點也不算自大。

    史家鋮首先大聲道:「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史家鎮道:「恭候,恭候。」

    連城璧一遞眼色,止住尉遲玉的激動,他心中忖道:「姓傅的真是莫測高深,以他的智慧,決不會輕於當眾眩露,自顯淺薄的,而他自己開口了,是何意思?能看清楚也是不虛此行」

    安家姐妹也相視一愕,看著傅震宇。

    史姑娘星眸一亮,又低下臻首。

    這不過一眨眼的變化,東方青白哦哦著,卻沒說什麼。

    史釗撫鬚道:「近百年來,為此四種絕學鬧出無限風波,我們這一輩人,更是記憶猶新,雖已二十年前,為四大家所得,並不曾聽到有多大造詣,也未見四大家施展,傅少俠能得此不世之奇學,足為武林放一異采,能為我們一飽眼福,自是歡迎之至。」

    東方青白哦出聲來,道:「真是,老夫一定要開一盛會,讓傅少俠當著天下朋友面前大展絕學。」

    傅震宇笑了,道:「那樣,敬謝不過,而且,要施展這一手功夫,在與人過招時,才見其奧妙。」

    東方青白噢了一聲:「要人?」

    南宮秀含笑起立道:「傅少俠,我給你再做一次活靶子如何?

    「使不得!」東方青白搖手道:「這不是玩的。」

    南宮秀大笑道:「不過遊戲性質,傅少俠不會傷我的。」

    一面站起身來。

    大家凝神,都靜看傅震宇如何。

    傅震宇笑道:「我雖火候不足,拿捏之間,尚不至輕重,請南宮前輩只管施展任何身法,手法,向我進撲也可,向四面飄身也可,聽憑尊意,點到為止。」

    南宮秀笑說了一聲:「好!」

    水袖一揮,右掌閃電探出,劈空抓向傅震宇。

    這時,其他的人,都已離座退向一邊,花廳本就寬敞,迴旋十丈,也綽有餘地。

    傅震宇笑道:「拿雲手!」

    人已移開三尺,雙手負在背上。

    南宮秀貼身欺進,掌指齊發,連攻六招六式。

    傅震宇如魚在水,在指力掌風間長衫輕曳,避開了毫釐之間的力道。

    史釗脫口道:「家學淵源,正是傅嘯天的『偃月流雲』步。」

    南宮秀已十招落空,猛然凌空飛撲,雙掌一振,十指聯珠彈出。

    「天山『百禽心法』『連珠指』南宮前輩真是能者無所不能。」

    傅震宇話聲從容,身形如風擺柳,只腳下移動左八尺,右三尺,進七步,不但讓過了南宮秀的猛攻力道,且已到了南宮秀難於迴旋變化的「死角。」

    也即是說,傅震宇的位置,已在南宮秀力道難施的角度上。如果他趁此出手,南宮秀只有挨打。

    南宮秀雙臂一曲,雙腿一伸,以魚躍龍門式,向前射出丈許,半空一翻,「犀牛望月」喝聲「打!」

    陰手翻腕,三粒形如松子的銀丸電射而出,直襲傅震宇面門。

    傅震宇卻悠閒地轉身相對,雙方相對約二丈多遠,二粒銀丸,在射出丈處突然變化,由品字形分作三點向下斜射,打向傅震宇的背部。

    眼看三粒銀丸已快打實,傅震宇仍狀如不覺。

    三粒銀丸忽然一閃不見了。

    已經飄落實地的南宮秀一聲輕咦,道:「佩服!」

    連退了三步。

    大家正感莫名其妙,傅震宇緩緩回身,笑道:「獻醜了。」

    東方青白揉了一下眼,道:「怎麼搞的?」

    南宮秀抹了一下眼,把儒巾取下,道:「歎觀止矣。」大家目光一亮,只見南宮秀的儒巾正中那方寸許大的白玉上,多了三點白影。

    一字排開,三粒銀丸像是嵌在玉上,與玉齊平,如果不是南宮秀自己取下頭巾,又特別顯示的話,誰都不知道。

    東方青白訝聲道:「老白,說外行話了,如能看出動手,就不算出神入化的絕學了,這一手,我只有歎服!」

    連城璧等都目瞪口呆了。

    為何使他們與她們驚奇不置呢?

    因為,傅震宇始終是雙手負背,絕未還擊,只憑身法在南宮秀殺手齊施下遊走,連他毛也沒沾一根,這一點,已極難。

    當南宮秀只攻不守時,有不少次的還手機會,雖是一瞬之機,旁觀者清,使連城璧等都心中一動,認為傅震宇一定會出指。

    而都估計錯誤了,當南宮秀「魚躍龍門」「犀牛望月」打出陰手暗器之時,好像一切全在傅震宇的預計中,他已回身前向。

    就在這種不差毫髮,險到極之時,傅震宇沒動一下,背負著的雙手已在背後出指了,而瞞過了在場這多行家,無人發覺他是怎樣出指的。

    就在這種目不及瞬之下,他把分散為一排平行,相距二尺左右的三粒銀丸集中反震,射入了南宮秀的儒巾冠玉,也沒有人看出三粒銀丸反射的影子。

    三粒銀丸與冠玉一齊平,卻沒有傷及南宮秀冠玉後面的半點皮根,這份眼力,指力都是神乎其技,何況,他腦後並沒有長著眼睛。

    使南宮秀一連退三步,是猝然受驚?抑或是三粒銀丸尚有彈震之力?只有南宮秀心裡明白。這一剎那,三位姑娘都是星眸異采一閃,忘形地看著傅震宇。

    東方青白,的兩位嬌妾,面面相覷。

    史家鉞兄弟,倒吸了一口氣。

    尉遲玉向連城璧揚著眉毛。

    史釗一聲「好!好極了,這就是絕學,名不虛傳,名不虛傳」

    向兩個兒子一瞪眼,喝道:「見過世面沒有?你倆個,平日總是不長進,現在呢」

    傅震宇淡淡一笑道:「史莊主,見笑了,二位賢郎如見獵心喜,也可彼此切磋,切磋」

    史釗笑喝道:「聽到沒有,你倆個,那個想先出醜?」

    史家兄弟,低下了頭,不作聲,他倆心裡明白,和預料的大大不對,把原來的虛驕之氣,想露幾手的主意都化成了冷汗,如果不識相,真要出去的話,是現成的,在自己的妹妹面前還沒什麼,當著這麼多人,特別是安家兩位姑娘面前,實在丟人不起。

    不敢下場,雖是丟人,總比當場出彩好點呢。

    東方青白忙道:「大家坐下來,傅賢侄這一手,實在要得,太妙了,哈哈,老史,我是自認老朽沒用了,說句笑話,你能接得住吧?」

    史釗仰面道:「彼此,彼此,我們都老了,年紀不饒人,當是他們年青一輩人的天下了。」

    東方青白道:「吃過飯再說吧!」

    原來,俏婢們已經重整杯盤,又再添設了一個席。

    史釗道:「也罷,不登泰山,不見平地,你倆個,還有阿璇丫頭,以後要多向你們傅大哥請教。」

    一面入席。

    那兩個麗人已經挽住史姑娘入席。

    就輕輕把窘人的場面帶過了。

    連城璧恍然大悟,暗道:「原來姓傅的已看出史家兩個小畜生夜郎自大,故意露了一手,無形中已給史家兄弟顏色看了,這確是示威而不露痕跡的方式,現在已經證實,姓傅的已得一種絕學真傳,千萬不可力敵,只可智取。

    他當然不知道傅震宇還有更進一步的深意。

    只聽傅震宇笑道:「我已用過了,想出去走走,史莊主,暫時失陪。」

    一拱手,瀟灑地緩步向外。

    連城璧剛想依樣畫葫蘆,史釗已點頭道:「不必拘禮,大家隨便好了」

    一抬頭,向東方青白笑道:「老白,我還有很多事和你說,江湖又是一天的星斗了,除了這次截擊『空門四寶』的事外,還有幾件,可說得一件比一件石破天驚!」

    東方青白細眼連張的道:「還有比這一件更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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