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面豪笑,橫眉怒目,四掃一眼,震聲道:「有汪某在,只要有一日氣,誰也別想動二位嫂夫人一根毫髮!」
腳下跨進三步,冷然道:「那位朋友不服,汪某候教!」
他侃侃而談,完全無視於四面虎視眈眈的強敵,這份豪氣這分威風,這份膽量,就不愧「四絕諸葛」之名。
掌震「鬼聖」閻皇,並敗「茅山六畸,已足使人驚心動魂,突破三十多人圍攻,斃其半數,流血至此,餘勇可嘉,挺身叫陣,這份仗義全交,捨生為友的氣勢,更足欽佩。
這時,先後現身週遭的人,不下四十個,由他們的眼神,兩太陽穴之隆起,便可看出全是內五門功大已到一流的火候,扎手的「硬生」,無一弱者。
可不是,有膽敢來偷覦分賞「空門四寶」問鼎「四海游龍」符振揚、「八荒一劍」章大鈞二人家屬的人,沒有自恃的話,想也不敢想,至少,他們並不畏怯符、章二對夫婦,才敢,逞勇而來。
雲萬二人目光一掃之下,也自心驚,大半是昔年有過一面之試或交過手的凶神惡熬,有的還有血仇大怨,有的是帶著人皮面具,雖然陌生,不是猛龍不過江,如真正一齊動手,自己這邊,連汪浩然與獨孤虹算上,也未必有把握?
何況,對方人多手眾,如果向孩子們驟下殺手的話,真是防不勝防。
有人開口了,聲如敗鼓:「汪大俠,你不是早與符章二人割袍斷義了麼?
為何」
「胡說!」汪浩然大步逼去,厲聲:「八拜之交,金蘭好友,即使自己人或有誤會,與閣下何關?是想挑拔?」
那發話的人,正是那個剛才向萬方儀下手的病漢,只見他滿憤激,抗聲叫道:「汪大俠,撇開你與章符二人的往事不談,我的大哥為章大鈞劍斷雙臂,此仇豈可不報?」
「很好,恕汪某眼拙,閣下是」
「崆峒費相仲。」
「哦,閣下就是『病獅』費大俠?令兄就是「毒劍」費相伯了!」
「不錯!」
「當年大鈞兄作客關中,令兄『毒劍』逞兇,再三挑戰,大鈞兄雖再三忍讓,令兄肆口辱罵,才膺薄懲,如是汪某,令兄十條命也完了」
「兄仇豈可不報?」
「你可找大鈞兄清算,為河」
「妻嘗夫債,也無不可!我多年找到不姓章的」
「我代大鈞兄還債好了,費大俠,你請!」
汪浩然退向下首。
費相仲怒嘿一聲:「姓汪的,別人看不起你,恥與為友,你自以為了不起,費某並不怕你!」
「好極,罵得好,你的話說完沒有!」
「沒有廢話,看劍!」
藍光一閃,劍已出鞘,又是毒劍。
只見劍光連閃,費相仲已閃電出劍,快極,劍尖已指向汪浩然胸前九大穴道。
汪浩然狂笑一聲,左袖一折,拍向劍身,右手虛空一探。
血雨飛濺,費相仲已開了天窗。
一支毒劍已到了汪浩然手上,往前一送,劍尖已轉向。
費相仲的屍身正向前仆到,毒劍已透心涼,藍汪汪的劍尖,露在費相仲俯臥的屍身背心。
「崆峒」劍法,一同以迅速霸道見長,招數奇詭,費家兄弟,是當代崆峒掌教的師弟,已盡得真傳。
費相仲為報兄仇,對劍法當然更加精進,一招之下,劍被奪,人已死,汪浩然這一手,不但震駭全場,也使雲中慧與萬方儀為之一驚。
行家一伸手,高下人眼明,雲中慧二人以為「病獅」費相仲,縱然不是汪浩然對手,至少也可調旋百招,何況汪浩然是空手?
一招毀敵,恐怕符振,章大鉤二人也難如此乾淨俐落。
雲中慧剛芳心連動,迅忖道:「難道這多年來,姓汪的又得到了什麼絕學?」
汪浩然拍拍手,道:「掃興,那一位朋友賜教?」
一片死寂。
好半響,才由一個豹頭紅臉老者拱手道:「看在汪大俠份上,咱們就此告退,凡是與符某,章某有過節的朋友,當再作交代。」
汪浩然冷傲之態一斂,抱拳道:「這才是江湖本色,曹大俠,汪某領這份情了。」
那紅面老者,乃是領袖大江水路,麾下擁有十八分舵的「洞庭赤蛟」曹源盛。
他既已揭開了「過節」,汪浩然也收了場,其他的人,即使滿心不忿,一則震於汪浩然超出想像的身手,二則動手也無把握,因人各有私心,不能敵愾同仇,互相全力的話,是難討好的。
所以,在曹源盛一抱拳,一句門面話:「容再相見!各位好走!」
話落,人已掉頭之下,大家紛紛四散。
萬方儀正要道謝,汪浩然已低頭一歎,道:「汪某一時不檢,招人口實,不言可畏,不勝自愧,十多年分別,幸振揚兄不忘舊義唉唉!二位嫂夫人,侄兒女都無恙麼?」
萬方儀忙道:「汪叔叔,還好,過去的不必再提起,你若來遲一下,真不堪設想」
說著,一面連彈指,解了孩子們的「黑甜穴」,因為不論什麼穴道,被閉制太久,大傷血脈。
雲中慧對汪浩然一言不發,卻向「魔弓鬼箭」獨孤虹稱謝道:「獨孤大俠,多承援手之德」
獨孤虹接口笑道:「那裡,老夫雖一時高興,實在是看不慣這多人以眾欺少,如符大俠與章大俠在,決不伸手,能退群雄,全是汪大俠神功絕學」
汪浩然愧然道:「免了,獨孤老怪物,老實說,只有今夜這一手,汪某對你很欣賞。你去瞧瞧,如還有沒斷氣的,讓他們走吧,非不得已,我也不願多殺人!」
又向雲中慧問道:「振揚兄為何」
「斷腸人在天涯,他走了,可能不再回家了!」雲中慧冷峭回答,一把抱起正醒轉的學謙
汪浩然目中異光一閃而沒,欲言又止。
這時,獨孤虹剛移步走開,傅學謙一人慈母懷抱,定定神,長吐了一口氣,道:「娘,壞人都跑了?我長大了,一定殺光他們」
汪浩然接口道:「對!學謙賢侄」
學謙一眼看到他,歡聲道:「汪叔叔,是你來幫助呀」
「是你娘和章家伯母打跑了壞人,我剛到」
「叔叔,你怎麼全身是」
「血!」
再大膽的孩子,看到全身是血的汪浩然,也是害怕的。
萬方儀因聽到雲中慧那幾句話及對汪浩然冷峭的態度,似乎不近人情,心中忖道:「人家捨命相救,即使心中有芥蒂,也不應形於詞色,慧妹一向聰明過人,為何對汪浩然恁地淡漠?
一聽學謙怕血,忙道:「汪叔叔,有外衣換麼?」
汪浩然笑道:「行囊皆在二徒身上,還不知他們兩人生死呢」
「叔叔還不快去找找。」
「不忙,生死有命,他二人決不敢玷辱我的名頭,大約被太多的人衝散了,走,我們快走!。」
孩子們清醒過來,都是驚魂未定。
雲中慧道:「儀姐,設法速離此地,老鬼婆的毒利害!」
萬方儀道:「深夜無車」
「我們先把孩子抱起,離開此地再等天亮僱車。」
「好!」
汪浩然縮縮鼻子,失聲道:「果是毒,若非符大嫂開口,我還沒注意,侄兒們交給我好了,若有半點損傷,我一定翻倒豐都十八層地獄,寸剮老鬼夫婦!」
說時,神色凌厲,目射精光。
萬方儀忙道:「汪叔叔,你今夜火氣很大,別嚇著孩子。」
汪浩然神色立緩,連道:「是,是,失態了,今夜確實靈台不淨,火起無明」
一手一個,已左手挾起學謙,左手挾起學忠,道:「悌侄,你爬在叔叔背上。
雲中慧正抱著學仁,唇動又止,道:「儀姐,你帶思義,思賢,二位侄女交給我。」
「行!」卻是十多丈外的獨孤虹接口道:「老夫負責提行李。」
江浩然已騰空而起,半空揚聲道:「老怪物,你別存心不良!」
獨孤虹一呆道:「汪大俠,你太小看」
「別急,你還是代我帶兩個侄兒吧,這叫避嫌!」
萬方儀忙道:「不要緊,汪叔叔會開玩笑。」
獨孤虹一掠而到,道:「知人知而不知心,汪大俠是快人快語。」
一伸手,挾起思義兄弟,電射而起。
思淑妹姐已走向雲中慧。
雲中慧把學仁負在背上,一手一個,騰空飛射。
萬方儀迅速地把所有的簡單行囊,全部提帶,連一束青竹也挾在左肋下。
一行直馳出五里左右,「九里關」已輪廓入目,才停下身形。
汪浩然看一下天色,道:「明天一定是好天氣,只是還要個把時辰才天亮」
頓了一下,目注「魔弓鬼箭」獨孤虹道:「老怪物,我以汪浩然三個子交代你獨孤虹,請你一個人情做到底,在這裡陪著我二位嫂夫人與侄兒女」
「照辦,一句話。」
「等到天亮時,再僱車入關,我也可能盡快赴回,等我與振揚大鈞二兄記下你這老怪物這份情了。」
「小事一樁,放心。」
學謙剛叫了一聲:「叔叔」
汪浩然應了一聲,道:「叔叔去換衣再來。」
人已向來路飛射,人影幌了兩幌,已不見影子。
學謙等十分羨慕,呆呆地注視汪浩然的消失背影,雲中慧道:「他要去找他的兩位徒弟,孩子,你們身上有什麼不舒服的感覺麼?」
「沒有,只有好倦!」
「我們心還在跳。」
「奇怪,為什麼那多壞人不放過我們?」
孩子們七嘴八舌,除了學仁被雲中慧解了睡穴,孺子無知,又靠貼在乃母背上熟睡。
「行,俺只要見了震宇兄,再合計,合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