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極神童 正文 第十五章  奇功斗矮鬼
    白瑞麟見她驚奇的樣兒,便知自己所料不錯,遂道:「床上可有人在?」

    邵美芙跑近白瑞麟跟前,將櫻唇湊在他耳邊,壓低聲音說道:「榻上有位姑娘好美喲!」

    白瑞麟聞言,驚訝的道:「是位年青姑娘?」

    邵美芙無言的點點頭,那種表情,生怕吵醒了床上酣睡的姑娘似的。

    此等轉變,實出於白瑞麟的意外,以他的猜想,僅知是位女人,那是從那清淡的脂粉氣息上,猜測而來,可是卻未想到是一位少女。

    他暗忖間,心中忽然一動,覺得這位姑娘如此酣睡,完全有點不近人情,而況是位少女呢!

    「芙妹,快去再瞧瞧,看她是否尚有氣思?」

    「你這人怎麼啦,人家好好的在睡覺,為何咒起人來,若被聽到,不賞你兩個耳光才怪!」

    她的話雖如此說,可是仍躡手躡腳的走向床前,輕輕拉起帳角,像做小偷似的,掩身進入錦帳內。

    白瑞麟雖對床上的少女發生裡疑,但看到她像只小貓般溜溜動作,差點笑出聲來。

    就在他忍俊不禁,幾乎發笑之際,猛聽邵美芙發出一聲驚叫道:「□哥哥快來,她……」

    她的下面是什麼,竟然聲音顫抖得說不出來。

    白瑞麟聞聲大吃一驚,那敢怠慢,忙縱身躍落床前,可是他剛站住腳,就見邵美芙一頭撞了出來,恰與白瑞麟前進的身形,撞了一個滿懷。

    白瑞麟忙攔腰抱住,就見她面色慘白,渾身顫慄不止,以為她中了暗算,隨急急問道:「你傷在那裡?」

    邵美芙見是被白瑞麟抱著,好像在心理上得到了安全保障,隨定了定神,仍有幾分驚悸的道:「我沒有傷,只是她……」

    白瑞麟只是受點驚恐,隨放下心來,但旋又急問道:「她怎麼樣?快說!」

    「她身上冰冷,恐怕是已經死了?」

    「讓我瞧瞧!」

    白瑞麟說著,就放開邵美□,順手撩起錦帳,向床上望去,不禁把他怔住了!

    床上倒臥看一個少女,看年齡,頂多不會超過二十歲,面色桃紅,睡態安祥,黑而發亮的青絲,飄散於繡枕上,面型娟秀,□眉、瓊鼻、櫻厝,嘴角微微上翹,顯示著她的聰明與智慧。

    上身穿了件白綾衫,齊胸以下,被一條粉紅色緞被覆蓋著,一隻左手露於被多,皮膚白□,玉筍般的五指,微加蜷曲,而且面帶微笑,似是正在做著甜蜜的美夢。

    邵美芙見他癡呆的注視著那少女,不言不動,形同著迷一般,不知他在想什麼,隨懷疑的道:「麟哥哥,你是怎麼啦?」

    白瑞□陡的一驚,玉面上泛起紅暈,尷尬的一笑道:「沒什麼,你剛才是否摸過她的鼻息?

    「我騙你幹麼?」邵美芙不悅的道:「你不會自己摸摸?」

    白瑞麟伸出手去,將觸及那少女鼻端時,又忽然縮了回來,因為那少女實在太美,好比一尊聖像,他不願對她有些微的褻瀆。

    忽又想到,她是不是故意裝死?但依情況看來,絕不像是假裝,同時也實在沒有假裝的理由。

    「快點看看嘛!還猶豫什麼?」

    邵美芙看他躊躇不決,隨在一旁催促著。

    「咦!」

    白瑞麟一聲咦歎,既下定決心,伸手住口鼻上一探,再無法避男女之□,又忙扣向腕脈。

    可是僅微微一摸,就忙鬆開手,口中連呼:「怪!怪!」

    邵美芙從他的態度上看,已知不是好的預兆,隨急忙問道:「怎麼樣,是否還有救?」

    白瑞麟既不理她的問話,也不再避男女之嫌,只見他霍然揭開那少女覆身的棉被,冒然朝著胸前摸去。

    但是僅倏然一觸既縮回來,滿臉茫然之色,怔怔陷於沉思之中,沉默了一陣,始聽他自言自語看道:「這是不可能的呀?這是不可能的!」

    「什麼不可能呀?」

    邵美芙見他好像著魔似的,隨詫異的發問著。

    白瑞麟又是一陣沉思,因為他覺得太奇怪了,若說是死去嗎?面色紅潤,週身發軟,實與常人無異,若說不是死去嗎?又全身冰涼,脈膊全無,這種出奇的現象,實令人百思莫解。

    故一時之間,把白瑞麟迷惑住了,竟然怔神的坐於床上,而腦海中卻回想著無極秘笈上療疾之法。

    「哦!」

    白瑞麟沉思約有盞茶之久,始聞他驚哦出聲,陡然躍起身來,急遽下床,向邵美芙吩咐道:「芙妹,快把她的被子蓋起來,坐下歇歇吧!」

    邵美芙依言將那少女用被蓋好,又把錦帳拉下,一切恢復了舊觀,轉過身來,見白瑞麟已坐於桌前,正在握筆疾書,待邵美芙走進身邊,他已書寫完畢,放於斗屜之中了。

    他見邵美芙走來,隨道:「快休息一陣,再設法離去吧!」

    於是兩人就坐於石凳之上,運功調息起來。

    海底無日月,難知參與商,不知過了好久,待他們運功醒來,室內除多了一隻龍蝦之外,即見桌上放了一些不知名的果實。

    說來也怪,那只長約三四尺的龍蝦,似是已通靈性,它見白瑞麟等醒來,就舉起一隻巨蟹,鉗起桌上的果實,就往白瑞□嘴邊送。

    白瑞麟見狀,即知這果實定是可食之物,而且腹內也確是飢腸轆轆了,於是也不再客氣,順手從那蝦螫上接過果實,三口兩口的吃下肚去。

    那果實略帶青綠,入口青翠芳香,甜脆之中略帶幾分酸味。

    也許是由於飢餓的緣故,一連吃了七八枚,方始停下手,與邵美芙相視一笑,隨又揚聲道:「謝謝主人盛意,在下這就告辭!」

    邵美芙望著白瑞麟,不禁詫異萬分,正張開口想問他同誰說話,可是尚未說出口,卻被白瑞麟拉住朝洞外走去。

    兩人走到洞口,那雙龍首怪魚,已候在洞口,見他們走來,微一頷首示意,即一聲吼叫,把白瑞麟與邵美芙又吸入口中,調轉頭,疾馳而去。

    鳳聽至此,又關心的問道:「那位姑娘究竟如何死的,難道一點都看不出來?」

    白瑞麟微笑道:「要是看不出來,怎會棄而不顧?」

    「以你之言,那她一定是無救了!」

    海彩雲頗為惋惜的如此說著。

    「她根本就沒死!」

    邵美芙見大家均表歎惜,突然說出了真象。

    「啊!」

    謝碧鳳先發出一聲詫異的驚叫,隨又轉向白瑞麟道:「是真的嗎?」

    白瑞麟微一頷首,既道:「是的,那是經過苦思才發現的!」

    秋菊不解的道:「那她的用意何在?為何要騙人?」

    「她的用意,實難猜測,不過依我粗淺的看法,她是不願外人打擾,可能是原因之一,至於是否另有其他用意,則不得而知了!」

    「哼!依我看,八成是神精不正常!」

    海彩雲面現不屑之色的這樣說著。

    謝玉龍見她們七嘴八舌的不著邊際,隨道:「麟弟,她用的是什麼功夫?居然連你都能騙過!」

    白瑞麟不好意思的答道:「只怪我一時粗心,未曾想到她會無故愚弄人,其實說穿了,她那種功夫,雖非普通一般功力,但也並非不世絕學,那就是「龜息之法」!」

    「龜息之法!」

    大家異口同聲的驚叫,一個個面現驚異。

    謝玉龍把大姆指一豎,誠懇的道:「幸虧是麟弟,若換了別人,被其愚弄而不自知,那才叫笑話呢!」

    「玉龍兄未免把小弟看得太高了,其實也不過是機緣遇合,在秘笈上多看到一點而已。」

    經過一陣驚奇之後,謝碧鳳又忽然問道:「□弟,她贈送你的東西是什麼呀?」

    「她欲贈送之物,雖然都是世上難得一見的珠寶,她既不欲相見,還要她之物作甚?所以就留柬辭謝了!」

    大家正興高采烈的談論水晶宮別府之際,忽聽前面傳來一陣急嘯,眾人聞聲均為之一怔。

    白瑞髒於驚怔之中,意向海彩雲問道:二□嘯聲可覺得有點熟悉嗎?」

    海彩雲尚未答話,既聽東海一劍道:「快看,前面不是正在動手嗎?」

    眾人聞言,俱循著他指手的方向望去,果見前面不遠之處,有三艘大船,圍著一隻小舟在搏鬥,奈因被圍的船小,被大船擋看視線,無法看得明白。

    原來大家都圍在船上,聆聽白瑞麟敘述水晶宮別府的經過,對於海上早就出現的幾隻船,均未注意。

    海彩雲聽了白瑞麟之言,心中霍然一動,忙道:「可能有我們的人,適才那嘯聲,確實有點耳熟!」

    白瑞麟立即向東海一劍道:「莫兄請吩咐將船駛快一些,追上去看看!」

    其實那些搖船的,那一個不是好事的,所以當聞聲之後,未等吩咐,即把船全速而進了,只是因為船行海上,不太容易看出來而已。

    白瑞麟見那些人雖然用力不少,似乎仍覺太慢,雖忙往舵尾一站,運起神功,船像脫弦之箭,陡的疾馳而去。

    好快,不大功夫,和前面的距離,已拉近了不少,而那正在打鬥的人,隱約中已可看出人影。

    白瑞麟的目力,究竟不同凡響,他已看清那三艘大船上的人,均是些身材不高的漢子,而且都是手持柳葉刀,形同瘋狂般,齊向那小船中猛撲。

    同時尚不斷聽他們狂笑,顯然是佔了上風。

    轉眼間,船行臨近,白瑞麟陡然變色,驀聽他日喊:「住手!」

    人隨聲現,僅見白影一閃,像脫弦之箭,飛身離船,踏波飛行而去。

    白瑞麟此種動作,實在太感迅速,不唯正在三艘大船上有人發出驚咦,既連別的一群少年男女,也同樣感到愕然!

    這些驚異,僅不過是一利那間,接著就聽大船上連二連三的有人發出悶哼,噗噗通通倒了一片。

    其他大船上尚未倒下之人,也驚愕的停下了手。

    大家都在驚愕之中,忽聽那被圍的小船上的人,發出一陣哈哈大笑道:「小老弟,真有你的,幾天不見,功力竟又較前精進多了!」

    他的話聲剛落,又見白影一閃,那小船上竟丰神俊秀的站立著一位白衣坐年,朝著船中的老叫化子躬身一揖道:「老哥哥受驚了,怎會到此地來?」

    不錯,小船上正是老化子,不過除老化子外,倘有四名大漢,那是鯊魚島的屬下。

    原來白瑞麟自聽到那聲急嘯,即聽得非常耳熟,怎奈被大船擋著,無法看清,可是任怎麼也猜想不到,會是老哥哥到此?

    及船行將近,既看清了小船的一切,所以一面喊住手,一面既躍起身形,顯露一手神奇輕功,登上大船,同時順手以「隔空點穴」之法,先點倒了十餘個。

    由於他的動作太快,以致初看起來,好像發生在同一時似的,使人措手不及。

    且說老化子哈哈大笑道:「你這麼一來,令海中的大魚失望了,到嘴的東西,平白無故被你奪去,恐怕連東海龍王都會不高興!」

    老化子這副放蕩不羈的態度,真是可以,剛脫了險境,又打起哈哈來。

    誰知他的話剛落,既聽嬌滴滴的一個聲音接著道:「這一點你大可放心,若真的怕龍王不高興,只用麟弟弟一句話,一切問題既可迎刃而解!」

    說這話的,不用問既如是謝碧鳳了,除她之外,誰還敢如此放肆。

    原來白瑞麟自離船之後,其他的人也都發現了老化子,而且已成狼狽之態,頻臨危境,看情勢若晚來一步,定當老命不保。

    「哎呀!我道是誰,想不到我們的「黃衣玉女」也在此,看來我老化子反而多此一行了!」

    白瑞麟神色一怔,茫然道:「誰是黃衣玉女?」

    「哈哈!就是我們的謝姑娘謝女俠嘛!」

    老化子先是一笑,而後如此說著。

    誰知謝碧鳳一聽,嬌嗔的道:「是誰吃飽了飯無事幹,在那裡嚼舌頭!」

    老化子聞言,打趣的道:「那只能怪你們多管閒事,若非雞公山一戰誰會能知道你這位女俠?」

    「哼!定是那神拳林耀傳出的是非!」

    「恭喜鳳妹有這樣響亮的名頭!」

    謝碧鳳話聲剛落,苗嶺雙艷同海姑娘等齊聲說著。

    白瑞麟聽他們話中之意,不禁有點茫怒,隨道:「鳳姐在雞公出和誰交過手,怎麼沒聽說起?」

    春蘭在旁接口道:「不是鳳妹不願談起,實際上我們見面之後,那有閒談的時間?」

    她說著,就把在雞公出的經過,簡略的說了一遍。

    白瑞麟聽後,氣憤的說道:「不知好歹的東西,一時對他手下留情,誰知又興風作浪起來,他以為依靠那老魔,就可任所欲為!」

    老化子喟然一歎道:「小老弟豈不知「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道理嗎?不是老哥哥改變初衷,鼓勵你去殺人,要知那些不可感化的人,真不如殺了省得再惹是非!」

    白瑞麟無限感慨的頷首道:「雖然不錯,但壞人之中,難免沒有好人,比如……」

    他說至此,倏然住口,轉身一望,詫異的道:「莫兄那去了?」

    謝玉龍用手往外船上一指道:「那不是嗎?正打得有聲有色哩!」

    白瑞麟略一注視,見東海一劍正和一個短小的漢子打鬥得激烈異常。

    那短小的漢子,約四十歲,手使一把柳葉刀,人雖生得短小,可是武功卻也不弱。

    看樣子東海一劍略高一籌,雖目前尚可支持,若打鬥下去,可能不會佔到便宜,於是遂向老化子問道:「這是些什麼人?」

    「誰知道呢,完全不講江湖規矩,說話嘰哩咕嚕,連一句都聽不懂,看樣子絕不是中土人士!」

    老化子氣憤的答著,言談之中,對這些人是恨透。

    白瑞麟聞說,不免有點詫異,以老化子的江湖經驗,竟不知他們的門路,這不是透著古怪嗎?不停的注視看那短小漢他心內推如此想著,而表面上卻未露痕跡,僅兩隻神光灼灼的俊目,不停的注視著那短小漢子的動作。

    觀望了良久,並未看出所以,而這時杜素娟也動上了手。

    原來杜素娟本是和東海一劍在一塊的,她見東海一劍已動上了手,便站在一旁給他掠陣,如今見東海一劍久戰不下,遂也掠出兵刃,躍進場去。

    可是她的動作,早被人家監視了,故在她剛一動,人家就縱出一個人,把她攔住。

    這個人也是短小個子,一柄柳葉刀,只是在年齡上稍為年輕些,動作雖不及那年長的靈活,卻沉穩的多。

    白瑞麟看到此,覺得問題不簡單,其幕後說不定有更厲害的人物,若想他們目前的鬥法,何時才能結束!

    心念閃電的一轉,遂揚聲道:「大家注意,我們也過去看看!」

    聲落功行,小船猛然催動,逕向大船衝去。

    距大船尚有三丈餘遠,即戛然而止,陡展身形,像樹葉似的,輕飄飄落放大船,且氣定神閒,態度瀟酒已極。

    就在他剛躍上船的同時,從船艙內也走出位老者,約六十歲年紀,除眼露精光外,蓄著八字鬍,表情冷冰冰的,宛似廟中的塑像般,不帶絲毫生氣。

    在他的身後,整齊的排列看十餘個人,均是面色肅穆,不言不動。

    那老者對場中略一巡視,口內發出「嘰哩咕嚕」一陣亂叫,那兩位正酣鬥中的短小漢子,立即停手躍出場外。

    東海一劍同杜素娟見人家已停下手,便也返到白瑞麟身邊。

    白瑞麟又同那老者瞥了一眼,隨道:「莫兄可知他們的來路?」

    東海一劍猶餘怒未息的道:「這是近年來,海上出現的海盜,他們毫不講江湖規矩。而且都是化外之民,我們都稱他們為矮腳鬼,至於來自何處,一般人都不大清楚,他們……」

    東海一劍尚未說完,即聽都為首老者,怒吼著咕了起來,至於說的什麼?白瑞麟連一個字也聽不懂。

    於是茫然的向東海一劍望望,問道:「莫兄可知他說些什麼?」

    東海一劍略一沉思,即道:「他說大意是責備你不該無故傷人,至於詳細內容,我也不清楚!」

    那位老者見他們只管商談,對他好像未看到一般,連理都不理,立即怒吼著,用手指了指躺於船艙內的人。

    白瑞麟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見都是適才被自己點了穴道的人,隨微微一笑,不經意的道:「你不必鬼叫,那還是本少爺手下留情,不然,早送他們見閻王了!」

    那老者見白瑞麟不屑的神色,那能忍得了,只見他怒不可遏的撲了上來。

    他的動作非常的迅速,只看得白瑞麟一驚,暗忖:「這鬼老兒的武功真還不可小視,絕不可大意失荊州,堂堂中土人物,若丟人丟到化外野民手裡,那才真叫罪不可恕呢!」

    他的心念僅閃電似的一轉,立即有了決定,隨道:「來得好?若不顯露兩手,怎知中土武學的淵源!」

    邊說著,腳步一錯,人影幌動,滴溜溜的一轉,即避了開去。

    那老者似是未防到這一著,故當白瑞麟剛閃身避開,就聽身後轟然一聲暴響,船舷邊的木板,被擊炮了約尺許方圓一個洞。

    「好掌力,看樣子這船恐怕受不了幾掌!」

    那老者掌勁走空,本就有點愕然,再見白瑞麟的態度,更是暴跳如雷,口中哇哇一陣怪叫,又用手向白瑞麟指指,再指指自己,兩隻手互相擊了一下。

    他的意思很明顯,是想和白瑞麟硬對幾掌。

    白瑞麟見狀,微微一笑,先用手拍一下胸脯,後又伸了三個手滑頭,接看雙手往後一背,直立不動。

    那老者見狀,暴怒著吼叫一聲,又向白瑞麟撲來。

    可是白瑞麟仍然反背著雙手,面含微笑,對於老者石破天驚的掌力,竟視若無睹一般。

    這種情形,直看得謝碧鳳等大驚失色,差點驚叫出聲,閉起眼睛不敢看下去。

    正當她們驚愕未畢,既聽轟然一聲,白瑞麟原樣未動,那老者卻踉蹌退後了四五步,幾乎掉進海中。

    這情形太奇特了,除那些短小漢子茫然不解之外,東海一劍等人,也覺驚詫萬分,不知這是那門功夫?

    最使人難看的則為那老者,只見他穩住身形後,臉上一陣抽搐,難看己極。

    但他仍不死心,只見他仰頭大叫了兩聲,牙齒咬得吱吱響,旋又長吸了兩口氣,步態沉穩的慢慢向白瑞麟跟前走去。

    這次大概已傾其畢生之刀,準備全力一擊了,每前進一步,把船板壓得吱吱響,整個船都下沉約寸餘。

    這種情形,看到老化子眼內,不禁暗叫僥倖,若早先要是這老者出場,恐怕等不到白瑞麟來,就完蛋了。

    老化子正對著那老者的功力感到駭然之際,就聞那老者陡然一聲大喝,雙掌全力推出,挾著一陣呼嘯的掌風,直朝白瑞麟身上撞去。

    這次白瑞麟大腳也感到有點嚴重,在表情上,已不像適才那麼輕鬆了,只見面色凝重了態度嚴肅。

    大家觀看未已,即聽一聲暴震傳來,那老者的身軀,陡然離船飛起,如流矢般,直朝海中落去。

    其他的十餘位短小漢子,齊發出驚叫,噗噗通通全雙膝跪於白瑞麟面前,雙手合什,叩頭如搗蒜般,口內嘰哩咕嚕念個不停。

    白瑞麟見狀,隨也不為己甚,忙示意讓他們起來,然後面向那十餘位漢子,雙手握拳,在空,只見面色凝重了態度中揮動兩下,又朝西方指指,又抬頭望望天,指指海。

    謝碧鳳等人直看得有點茫然,不知麟弟弟弄什麼玄虛,在那鬼劃衙。

    可是那十餘位短小漢子,卻一個個俯首躬身,狀至恭謹,連正眼都不敢望一下白瑞麟。

    旋又見白瑞麟朝那些漢子一指,再往西方一指,雙手比了個圓形,右手食指與拇指又比了圓形,又將手比作刀狀,往脖子上劃了兩下。

    那些漢子睹狀,渾身起了顫抖,一個個忙又跪倒於地,叩起頭來。

    白瑞麟至此,始又面露笑容,擺手讓他們離去,自己也和東海一劍及杜素娟躍回自己船上。

    那些短小漢子見白瑞麟等均已離去,隨如釋重負的歎了口氣,不自覺的又朝海中望望,先前被震落海中的老者,仍然毫無蹤影,但為了急欲離去,也顧不了許多,忙向其他兩隻船上的人打個招呼,準備揚帆而去。

    可是方一抬頭,不禁又怔住了,一個個以乞求的望來。

    你道為何?原來隨白瑞麟等同來的船隻,早把這三艘大船圍困住了!

    白瑞麟微一頷首,既向東海一劍道:「莫兄,若小弟薄面,讓他們自去罷!」

    東海一劍哦了一聲,說道:「我等正在看啞劇,把這些給忘了!」

    說看,就舉手作了個記發,那些圍在外邊的船隻,立刻閃讓開來。

    這被困的二艘大船中的人,齊向白瑞麟高聲呼叫,然後揚帆而去。

    那些矮鬼人和船剛行離去,即聞老化子大叫道:「小老弟,真有你的,老哥哥算真服了你了!」

    謝碧鳳也格格連聲嬌笑道:「你和他們鬧的什麼鬼劃符,令人一點都不懂?」

    白瑞麟微微一笑道:「豈止你們不懂,連我都不完全懂!」

    「這就怪了,那你比劃的什麼用意?」

    春蘭也接口如此問著,顯然對白瑞麟的話有點不信。

    白瑞麟哈哈笑道:「你們不信是吧?那完全是臨時想出來的!」

    他說著,話音一頓,繼道:「我的意思是說「中土武學比天一樣高,海一樣深,若妄想窺視中土,無異以卵擊石,到頭來,定叫他們身首異處」而已!」

    謝玉龍一聲感歎,而後無限欽服的道:「難怪你既指西方,又望天指海磨脖子,我以為你是指上天無路,望洋興歎,準備想用刀磨脖子,到西方極樂世界去呢!」

    他如此一解釋,眾人就哄然大笑起來。

    大家一陣說笑,不覺又耽誤了不少時間,就聽老化子大叫道:「你們這些娃兒們,說起笑來就沒有個頭,不看看天色到什麼時候啦!難道想在海中過夜嗎?」

    他這一叫,大家始發覺天色不早,就準備啟程趕路。

    誰知白瑞麟卻向東海一劍歉意的道:「莫兄什麼時候成婚,可有定奪?」

    本來杜素娟是站在東海一劍的身後,聞言,忙赧然的轉過身去,不住的撫弄著衣角。

    東海一劍聞言,神色飛揚的哈哈一笑道:「回去稟明師父之後,即行成婚,請大家到敝島吃一杯水酒,以謝各位的厚愛!」

    白瑞麟不禁感到為難起來,不去嗎?生怕莫輝誤會,去嗎?又想到老化子特地趕來,雖尚未說明,但定知必有緊急事故,而且自己也確有很多事,急待了結。

    正當白瑞麟為難之際,即聽老化子哈哈笑道:「莫少俠之意,我看只有心領了,而且我等也感到不能參加你的婚禮,引以為憾,因為那魔頭已約定明年正月十五日,在泰山丈人峰解決一切恩怨!」

    說著,就從懷中掏出一張大紅柬帖,證明所言無誤。

    白瑞麟劈手奪過一看,不禁俊臉變色。

    眾人見白瑞麟面色陡變,不知內面說些什麼?唯窺情度理,定知上面絕不會有好話,隨不自覺的齊把目光集中在那張紅帖上面。

    旋見白瑞麟狠狠把紅帖朝船板上一擲,咬牙切齒憤怒的道:「好個老賊,我要不把你碎屍萬段,誓不為人。」

    謝碧鳳忙俯身將紙柬檢起,秀目一瞧,只見寫著:「字諭白瑞麟小兒知悉,不必僅會上三腳兩腿,就飛揚跋扈,不可一世,既懷父母之仇,本祖師爺爺絕不使你失望,來年正月十五日月圓之夜,在丈人峰頂相候,讓你隨死鬼老子一塊去,千萬不可失去機會!」

    下面的署名,是紅雲教主諭。

    謝碧鳳看完,始柔聲向白瑞麟道:「麟弟弟如此聰明,怎會也中了他的激將之計,應該以其人之道,還治其身,先讓老魔氣個半死再說!」

    老化子哈哈一笑道:「謝姑娘有什麼妙計,先說出來聽聽,假若可行,不妨就先給他點顏色看看!」

    謝碧鳳嬌媚的一笑,然後莊容的道:「你老化子急什麼,我這法子不傳六耳,將來自會知道,還是快點回去!」

    白瑞麟不耐的道:「鳳姐怎麼也學會賣關子了,先說出來不行呀?」

    「你別急,當然要叫你知道的,不過不是現在!」

    大家見她執意不說,也只好由她,不再多問。

    白瑞麟於是向東海一劍拱手道:「事已至此,就請莫兄先派人把我等送回鎮海,至於和娟姐的婚禮,只好以後再補送了。」

    「老弟怎麼和我客氣起來了,現在就讓這隻船先送各位到鎮海,愚兄要先回島一下,料理一些俗務,隨後就到中原來參加丈人峰之會,雖不罷有大的用處,但搖施吶喊,給賢弟助助威,我想還是可以的~」

    白瑞麟忙致謝道:「莫兄這怎麼使得,新婚燕爾,那好冒此風險……」

    「這種機會,那裡能放過,至於愚兄的婚期,決定在泰山之會以後再說!」

    白瑞□的話尚未說完,東海一劍既如此說著。

    「這怎麼可以,莫兄如此決定,實令小弟於心難定!」

    白瑞麟這樣說著,就朝杜素娟望了過去。

    誰知杜素娟未等莫輝開口,就搶著說道:「麟弟不必推辭,這完全是我的意思!」

    白瑞麟尚要推說,就聽老化子叫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等明年泰山丈人峰再見了!」

    東海一劍應了聲:「好!一言為定!」

    聲落,就順手挽起杜素□,躍向另一隻船,又回身朝大家一擺手,就揚帆往北而去,眾人見東海一劍巳去,對於他的熱情,不禁有點感動,即聞老化子道:「這種血性漢子,實在難得!」

    時已午夜,在臨安的官道上,匆匆走過一行人。

    這一行人中,共有男女八人。

    八人之中,除了一個叫老化子之外,其餘七人俱是年輕的少年男女,男的丰神俊秀,女的千嬌百媚。

    行動都異常迅速,敢情他們都是利用夜晚道上沒人,用毫為顧忌的在運用著輕功,難怪如此迅速了。

    正行之間,忽聽那老叫化子說道:「小老弟,著急也不在一時,不如稍休息一下再去!」

    那被稱作小老弟的白衣少年,略微遲疑一下,似是滿心不願,但又無可奈何的答道:「好吧!既然如此就歇歇吧!」

    於是就停下身來,向周圍加以打量。

    「不用打量了,隨我來吧!」

    那老化子真是個識途老馬,口中說著,腳下並未停,逕往一座山前走去。

    這一群是什麼人?我想不用介紹,定然知道是老化子陶岳、八極神童白瑞麟、苗嶺雙艷、黃衣玉女謝碧鳳等人了。

    他們自離別東海一劍之後,既運用神功催舟,很快就到了鎮海登岸。

    他們在鎮海登岸之後,並未停留,一直沿官道向西走來,而且都是用輕功奔馳,所以異常迅速。

    可是這樣不顧一切的趕路,卻苦了海彩雲一人,因為這些人之中,只有她的功力比較差,故此刻已是嬌喘吁吁,額角見汗了。

    這種情形看在老化子眼內,實在有點不忍,所以提議要休息的話來。

    這種話要是別人提出,不唯白瑞麟不會同意,而且都是少年人心性,好勝之心切,寧可累死,也不願示弱。

    可是老化子便不同了,他在這些人中,不但年歲長,而且江湖經驗也豐富得多,雖說武林中人,都是爭強好勝,那要看對什麼人,在這些後生跟前,就是能勝,也顯不出他的威武,而況不一定能勝呢!

    閒言少說,且說白瑞麟等人,跟天老化子身後,沿著一條小徑,三拐兩轉,來到一處小山頂上,老化子才停下身來。

    白瑞麟向四周略加打量,哇的一聲高叫道:「好個幽美的所在!」

    大家聽他這麼一說,精神均是一振,抬頭往四周望夫,只見山下茂林修竹,花木扶疏,確是個好所在。

    在那掩映的林木深處,尚露出一椽屋角,雖非雕樑畫棟,但亦頗不俗流,沿這片林木憑添無限情趣。

    沿山腳下有一個小湖,長約里許,寬有五十餘丈,水色碧綠,清澈見底,令人見之,不禁有點神往。

    大家觀望之下,均感精神舒暢,把先前的疲倦之態,早忘到九霄雲外去啦!

    只聽謝碧鳳詫異的問道:「這是什麼地方?風景竟如此美好!」

    「你們都覺得美嗎?這就是有名的東湖啊!」

    「活見你的鬼,大家都知道這杭州有個西湖,卻從來就沒聽說過東湖!」

    謝碧鳳對於老化子的話,不但不相信,而且毫不客氣的駁斥著。

    謝玉龍為人忠厚,見妹妹如此,實感有點過意不去,忙責怪的道:「鳳妹又要任性啦!對陶老前輩怎可如此說話!」

    「誰像你,整天擺個孔夫子面孔,我看不如早點回去,就耽在家裡算啦!還跑什麼江湖,冒風險!」

    謝碧鳳對這位哥哥,可真一點不客氣,說話不僅尖酸,而且有點刻薄。

    可是謝玉龍僅微微一笑,說道:「話不是這麼說,應該知道,敬老尊長,乃我國傳統美德而況……」

    「夠啦!夠啦!這些陳谷子爛芝麻,誰耐煩聽!」

    謝玉龍的話尚未完,謝碧鳳就大叫著,手掩雙耳,打斷了他未完之言。

    大家見他兄妹倆在鬥嘴,又覺得無法插言,僅眼睜睜的看看發怔,覺得這兄妹倆的個性,是一個失之拘謹,一個放肆得過份,形成了兩個對立的狀態。

    其實,謝碧鳳的放肆,僅限於對她的哥哥,與其地人的相處,也是很有分寸的,尤其對於白瑞麟,溫柔得像一隻小綿羊,百依百順。

    可是老化子見他兄妹倆停口之後,既笑道:「謝少俠也不必多心,說實在的,鳳姑娘的爽直性格,卻很對我的脾胃,年輕人嘛!應該有點活力才對!」

    他說著,又轉變話題道:「這個湖,名之謂東湖,實不為奇,據我所知,除面前這個東湖之外,另有一個東湖,遠在西北呢!」

    秋菊在旁詫異的問道:「還有個東湖?風景也是如此美嗎?」

    「那倒不見得!」老化子道:「不過僅像個水塘而已,除了塘邊的垂柳尚可一觀外,水色卻較此地差多了!」

    「那還提它做甚!」謝碧鳳不屑的道:「隨便一個臭水坑,也名之為湖,那過一天就把我們峰上的湖,命名為「大湖」好啦!」

    「鳳姐說得對!」白瑞麟接口道:「不過稱作「雲中湖」倒是名符其實的!」

    「殺人啦!」

    他們正在面對東湖,休憩閒聊之□,陡然傳來一聲尖銳的驚叫!

    眾人均是一怔,齊朝發聲處望去。

    適才的驚叫之聲,正是發自林木中的房屋處。

    驚怔未畢,即聞白瑞麟口內一聲:「咦!」

    接著,就見杯中閃出一條黑影,那黑影行動異常迅速,兔起鶻落,直對山邊疾奔而來。

    老化子似是看出蹊蹺,陡然站起身來,說道:「小老弟,快把他截住了我們先到那邊看……聲落身動,陡然躍起,逕往杯中奔去。

    老化子真不愧稻草上飛,其輕巧雖不及白瑞麟和謝碧鳳,但在武林中一般來說,確是個翹楚只見他身如脫弦之箭般,三躍兩縱,既隱身杯中。

    白瑞麟的本意,只是想稍加休息,既行趕路,不願再多惹是非,而躲誤自己的行程,影響正事。

    只是聽了老哥哥的吩咐,不便違拗,所以在老化子躍起身形之燦,就也縱起身形,迎向那黑影奔去。

    而其他眾人,除謝碧鳳和邵美芙隨在白瑞麟身後奔去之外,餘人均朝杯中馳去,意欲一觀究竟。

    那奔來的黑影,似是發現有人攔截,所以在一現身之後,即轉變方向,傖惶朝東而去,而且奔馳的速度,也加快了許多。

    白瑞麟見這人如此狡猾,對他的懷疑又加深了一層,於是陡的一聲清嘯,身形快如一縷輕煙,眨眼之間,已超越黑影,淵停嶽峙的攔在黑衣人面前,即朗聲道:「朋友,難道殺了人,就想一走了之嗎?」

    那人身材不高,黑紗□面,僅露兩隻灼灼有神的雙目,怔怔的望著白瑞麟,不言不動,似是被白瑞麟這手輕功鎮嚇住了。

    良久,始聽那人反問道:「無故攔去路,意欲何為,且口口聲聲說我殺人,難道你親眼所見嗎?」

    白瑞麟聞言一怔,心想:「對呀!自己並未見他殺人,怎能憑那一聲驚叫,就能斷定他殺人?」

    那人見白瑞麟一陣遲疑,不禁得意嘿嘿冷笑道:「讓開,不要誤了少爺的正事!」

    說著,就閃身欲去。

    「慢著!」

    白瑞麟見他欲去,忙出聲喝止,同時身隨聲動,腳步橫跨,又攔住去路。

    這黑衣□面人,見去路被阻,只得又停下身來道:「朋友意欲何為?」

    白瑞麟此時已有了主張,隨道:「朋友既未殺人,為何傖惶而逃?」

    「這就奇了,我利用夜晚以輕功趕路,怎能說是逃,依你所說,那你也在逃了!」

    那黑衣□面人埋直氣壯的如此說著。

    白瑞麟微微一笑,既道:「既然朋友已有了嫌疑,不管是路過也好,真的殺人也好,只好委屈朋友一點,等弄明白之後再去不遲!」

    那黑衣□面人聞言,急燥的叫道:「你這人好沒道理,若再不讓路,我可要得罪了!」

    「得罪了便要怎樣?既然不敢見人,想也不會有什麼好路道,朋友可敢亮個萬兒嗎?」

    那黑衣□面人嘿嘿連聲冷笑,然後說道:「要聽本少爺的萬兒,你還不配,看招!」

    □面人想是急了,掌隨聲出,陡然揮掌朝白瑞麟襲去,招式還真不含糊,迅捷與狠辣兼而有之。

    白瑞麟見他動起手來,隨朗朗一笑道:「「任你說得天花亂墮,在事情未澄清之前,要想脫身離去,那是休想!」

    說著,手掌一搖,頓把黑衣□面人的狠辣招式,化於無形。

    那人招式被化解,不禁有點愕然,但僅只微怔,即又叫道:「再接一招試試!」

    聲落掌出,招演「紅霞滿天」,雙掌盡赤,猛向白瑞麟週身罩落!

    白瑞麟見勢,驚奇得忙朝後退了兩步,揚聲道:「住手!」

    那□面人忽然停下手來,驕狂的嘿嘿連笑道:「狗小子膽怯了嗎?既然如此,就跪下來叩三個響頭,口叫三句爺爺,本少爺念你年紀不大,也不為己甚,饒你一條活命!」

    這些話,把白瑞麟直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但仍強捺住人性,問道:「不知進退的狗賊,我且問你,紅砂掌倪畢,和你是什麼關係?」

    黑衣□面人,不自覺的退了兩步,雖臉上表情不能看到,但雙目之中,卻流露著驚詫之色。

    他驚怔了半晌,始走了下神,又狂傲的道:「本少爺與倪掌門人,並無淵源!」

    白瑞麟冷冷一笑道:「朋友既不願說實話,在下可真要得罪了!」

    「好!你站穩腳跟聽著!」那□面人道:「本少爺坐不更名,行不改姓,乃八極神童白瑞□是也!」

    他話聲剛落,忽聞一聲嬌叱道:「那來這個無恥小子,竟敢冒充字號起來!」

    原來謝碧鳳同邵美芙早到了場外,因為白瑞麟已把人攔住,故靜立一旁做壁上觀,現見這□面人無恥旨名,隨出言喝罵。

    白瑞麟回頭瞥了一眼,即笑著說道:「鳳姐何必和這種小人生氣,還是留股氣暖肚子吧!」

    說著,又正容對□面人道:「朋友,你也不睜眼瞧瞧,我是什麼人?充字號充到本少爺面前,真可說是倒霉倒到家了!」

    說著,秀容肅穆,不怒而威,直看得那□面人不禁有些顫慄起來,腳下連退了幾步步,遲疑的道:「兄台你……」

    「不才正是白瑞麟,大概你想不到吧?」

    那□面人見勢不好,陡然轉身,就想朝來路奔去。

    可是他身形剛起,突然一股掌風,又把他擊回原地。

    而謝碧鳳同邵美芙,也在此時躍身過來,和白瑞麟互采犄角之勢,將□面人圍困核心。

    本來只白瑞麟一人,已是游刃有餘,現在再加上兩位姑娘,這□面人想要脫身,勢比登天還難了。

    這□面人見此情形,就噗通一聲,雙膝跪地,連連叩頭如搗蒜的道:「小俠饒命,小的知罪了!」

    「呸!」

    白瑞麟尚未說話,謝碧鳳就嘴角微撇,鄙夷的道:「我以為是什麼三頭六臂的人物,卻原來是個磕頭蟲,你不是自稱為八極神童嗎?只可惜缺乏八極神童一樣的武功!」

    那□面人並不說話,只是一個勁的磕頭。

    白瑞麟目睹此情,亦覺得這人太沒骨頭,雖心中氣,但對方已求饒,便也不為己甚,隨順手向前一撩,但聞「擦」的一聲,□面人面上所□黑布,掠進手中而呈現面前的,卻是一張俊美的面孔。

    只見他面目白淨,五官端正,唯嘴角微翹,稍帶幾分奸詐之氣。

    白瑞麟這種出其不意的舉動,似出□面人的意外,口內驚懼的「啊!」了一聲,把頭垂得更低。

    白瑞麟哼了一聲,恨恨的道:「你我並未謀面,何以冒名為惡,而圖嫁禍於人?」

    那人只是垂頭不語,不知他在想什麼?

    白瑞麟見他不語,隨又一聲冷哼道:「大丈夫做事,提得起放得下,像這種忸怩作態,實在令人失望,不過……」

    他說看,話音陡然一頓,微加沉思,又道:「我希望你能爽快些,本少爺決不為難你,若再緘默不語,可不要怪我不夠朋友,而下辣手了!」

    那人雖年紀不大,卻十分狡猾,聽了白瑞麟的話後,猛然抬起頭來問道:「你要我說什麼?」

    「和他客氣什麼,不用點手段,他會說嗎?」

    謝碧鳳在旁不耐的提醒白瑞麟。

    白瑞麟朗朗一笑,然後堅決的道:「好!既然如此,我就提醒你吧!」

    說著,面色陡然一變,嚴肅的道:「你和倪畢是什麼關係?」

    「是我師父!」

    「他現在何處?」

    「不清楚!」

    「見你的鬼,不是在當副教主嗎?難道見不得人?」

    謝碧鳳見他故作推諉,隨如此接口說著。

    那人聞言,似乎心中一驚,偷瞟了謝碧鳳一眼,面現一絲獰笑,然後說道:「只是聽人傳說過,不過我卻未見他老人家!」

    他的話聲剛落,既聽白瑞麟狠聲道:「你既不講朋友,我也不顧什麼道義了!」

    說著,就揮手運指虛空朝那人的「百匯穴」點下。

    那人機伶伶打了寒顫,既面現痛苦之色的跌坐於地。

    白瑞麟冷冷一笑道:「這不過是先給你個警告,若再不說實話就令你嘗嘗「分筋錯骨」的味道!」

    「姓白的小子聽著,少爺落於你手,只怪運氣不佳,學藝不精,若再施毒手,我可要罵人了!」

    「只要有力量罵,就儘管罵吧?」

    白瑞麟也動了氣,口中說著,手下並不閒著,又是隔空一連點出了四指之多。

    那人一聲悶哼,陡然在地上一陣抽搐,豆大汗珠,立既滾滾而下,霎時之間,已是上氣不接下氣,真的連說話之力都沒有了。

    良久,始見那人搖搖頭,舉手微擺動丁兩下,面露乞求之色。

    白瑞麟冷笑了一聲,說道:「這滋味不錯吧!我還以為你是鐵打金鋼呢?」

    那人對白瑞麟的諷刺之言,並不理會,僅勉強掙扎了一陣,斷續的吐出三個字!

    「我……我……說……」

    白瑞麟微微一笑道:「早如此不是免吃苦頭了嗎?」

    聲落手揚,又虛空一拂,那人如釋重負似的,長出了一口氣,然後用衣袖沾了下臉上的汗水,始黯然道:「在下魏明哲,奉師父之命,到江南來以小俠的名義,專作不法與違犯武林禁忌之事,而打擊小俠的聲威。」

    「你到此地好久了?」

    「到此僅三天!」

    「為什麼選擇到江南來?」

    「因為據江湖傳聞,小俠已到河南去了,此地較為偏違,既是小俠聞知,但那時已傳遍江湖了。」

    「你已經做了些什麼?」

    「我……是……」

    魏□哲我了半晌,下面的話,始終未能出口。

    白瑞麟不耐的道:「你怎樣,快說呀!」

    「姦淫良家婦女!」

    魏□哲的話剛出口,白瑞麟只覺腦門轟然一聲,幾乎氣暈了過去。

    謝碧鳳見他玉容變色,身體一陣搖幌,忙縱身來到跟前,伸手扶住,溫聲勸慰道:「何必生這大的氣,現有人質在手,何愁不能大白放天下,若氣壞了身體,那才不合算呢!」

    白瑞麟定了定神,然後陡然欺身,來到魏明哲身前,舉起手來,就準備一掌把他擊斃,以解心中之恨。

    「麟弟慢著!」

    白瑞麟遲疑了一下問道:「你要作什麼?」

    謝碧鳳聽她語意冰冷,完全不似平素的謙和態度,芳心不禁一慘。

    旋明白他是因氣憤所致,並不計較,隨嫣然一笑道:「你怎可如此莽撞,若殺了他,豈不更墜其計謀嗎?這種不白之冤,不唯不能昭雪,人家還可能說你是「殺人滅口」

    呢!」

    白瑞□聞言,霍然一驚,又茫然道:「以鳳姐之意,是………」

    「把他帶在身邊,到泰山之會時,令他親口向武林朋友宣佈其罪狀!」

    「那現在如何發落?難道把他帶在身邊?」

    「小老弟,不用愁,把他交給我!」

    白瑞麟聞聲知人,接蓍就見嗖!嗖!連聲,從樹林中躍出了老化子、謝玉龍、苗嶺雙艷等人。

    老化子一現身,既哈哈笑道:「小老弟近來精進多了,大概是受了智囊團的影響吧?若真活劈了這小子,那真是百嘴莫辨呢!」

    白瑞麟懷疑的問道:「老哥哥有什麼發現嗎?」

    老化子歎了口氣,憤恨的道:「這些江湖敗類,做事也太絕了,竟想有出這種下三爛的手段,來陷害人,幸而發現尚早,不致造成大患,否則,後果實不堪設想!」

    「你真杞人憂天,難道我們這麼多人都不能證明嗎?」

    「海姑娘想得太天真了!」老化子無限感慨的道:「他們既然如此做,絕不會僅派出他一個人來,說不定在一夜之間,就能毀了多少生命,現在距明年正月十五日,雖僅三個月多一點,但這三個月中,已可把武林鬧得天翻地覆,造出無邊殺孽!」

    老化子說著,一種憂戚之色,已表露無遺。

    白瑞麟聽了老化子之言,也覺得問題的嚴重,一時之間,也陷入沉思之中。

    大家沉默了一陣,即聞謝碧鳳格格一笑,說道:「何必傷這種腦筋,難道我們就不能先發制人嗎?」

    老化子聞言,頗感懷疑的道:「謝姑娘之意,是說……」

    他本來想說,是直接找向陰風谷的,但說了一半,既覺得不妥,隨忙停口不言。

    誰知謝碧鳳微微一笑說道:「陶長老不必亂猜,不過這件事,仍須仰仗貴幫大力傳言江湖,就說八極神童在半月之前,己死於東海,不是一切自可迎刃而解了嗎?」

    「這怎麼使得?」白瑞麟忙阻止道:「如此一來,以後怎有臉現身江湖?」

    正在此時,從樹林內傳來一陣哭聲,白瑞麟立即一怔,老化子忙說道:「謝姑娘之意,我看等下再商量,現在先把眼前的問題處理了再說!」

    說著,就一陣風似的,走到魏明哲跟前,順手點了他的軟麻穴,往腋下一挾,就閃身進入林,白瑞麟莫名其妙的,看老化子消失杯中,不禁向謝玉龍望了過去,意思是想問老化子要幹什麼?

    謝玉龍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意,既微一頷首道:「我們都過去看看吧!」

    說完,即領先也往杯中走去,於是,大家都縱起身形,齊由後面跟去。

    大家來到一處宅第,只見大門敞開,內面燈火通明,順眼望去,即見一座廳房中,人影幢幢,且斷續的傳出哭泣之聲,給這寂寞的深夜,憑添無限淒涼與悲慘氣氛。

    白瑞麟見此光景,前進的身形,不由一停,微現躊躇起來。

    春蘭即在身後笑著說道:「走吧!還遲疑什麼?難道你這被人冒名的假淫賊,真的有點膽怯嗎?」

    白瑞麟回頭向春蘭瞥了一眼,尷尬的一笑,就縱身進入院中,逕往廳房內走進。

    廳房中間,放著一張軟床,床前坐著一位五十餘歲的婦人,正伏身床上痛哭,在床前在立一位鬢髮皆白的老人,正滿臉憤怒與悲愴的向跪在地上的黑衣人痛罵著,老化子卻立在老者身旁,另有四名使女般的少女,也在雙目發赤,而微帶顫慄的流著眼淚,肅立於軟床一側。

    老化子見白瑞麟進來,即指著他向老者道:「這位就是被人冒名為惡的白小俠,這件事,不但老丈不會甘休,即我等也不會就此不問,不過這中間,尚有不少牽涉,所以我勸老丈暫忍一時之憤,等把事情大白放天下之後,定把這淫魁送回,那時任由老丈處理,小知老丈意下如何?」

    「唉!」那老丈先歎口氣道:「老朽非武林中人,但素聞江湖俠客,均是一言九鼎,自不會故意來騙老朽,只是這股惡氣難以忍受,既然你們另有恩怨,那就待你們的事完結之後,即把他處死,我只要一顆頭,以祭亡女,於願足矣!」

    這位老者也真厲害,先用話穩住老化子,但還不放心,然後又要人頭,以便察對,但人家說得合情合埋,老化子等人,雖已聽出他的話中之意,又覺得無話可,因之,,即聽老化子哈哈一笑道:「好!那我們就一言為定!我這裡先行謝過老丈成全!」

    詭雲譎雨話武林,定是非非論江湖。

    武林中,本來就是爾虞我詐,詭雲譎兩,恩怨糾纏不斷,是是非非常存,前兩句話,正是江湖中的一般寫照。

    最近武林中傳出了幾件大事,令正道隱憂,邪道竊喜,但是其中一部份,誰也不能證實其說。

    首先使人吃驚的,是煙消雲散數十年的紅雲教,竟然死灰復燃,並且網羅了不少頗具威名的邪派高手。

    而紅雲教剛剛興起,就柬約目前炙手可熱,而武功又高不可測的八極神童,和始終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中川隱俠,以及現下幫眾最多,散佈全國的窮家幫,與正道頗為尊重的一些領袖人物,於明年正月十五日,會於泰山丈人峰,切磋武功。

    雖在名義上說是切磋武功,但其骨子裡是些什麼?卻為明眼人一看即知,而不待敘述的。

    可是就在這些消息才傳出不久,則又有令人惋惜的事接踵而來,說是杭州與保定,連著發生了幾件姦殺案子,更感詫異的,卻是這些姦殺案件,均出於一人之手,都是在姦殺之後,又題名壁上。

    而且事件的發生,如出一轍,都在壁上用紅筆大寫:「八極神童白瑞麟」七字。

    因而便有人懷疑了,覺得這是一項陰謀,是嫁禍江東的栽贓行為。

    這是由於杭州和保定,真可說是南轅北轍,一個偏處江南,一個遠居河北,不論八極神童的輕功如何高,也絕不可能於同一時間,能在兩處做案,除非他有分身法術,不然任誰都不會相信。

    但是另有一件傳聞,說是八極神童白瑞麟,已於半月之前,在東海落水失蹤,迄無下落。

    更可疑的是這種消息,則是來於東海的鯊魚島。

    武林中的消息,其傳播之快,簡直令人難以置信,而東海一劍莫輝,和白瑞麟曾有一掌之仇,是武林中眾所周知的,此消息來自鯊魚島,便使人不能不信了。

    然而令人不解的,便是究竟何說較為正確,若說真失落於東海,那姦殺案件,不言而明,便知是白瑞麟的仇人想嫁禍於人的陰謀,再不然,便是沒有死。

    總之,這些紛至沓來,撲朔迷離的傳說,叫人迷惘,難解,莫衷一是,雖然各方面均是言之鑿鑿,只是誰也無法說出具體事實,因之,自好姑妄言之,和姑妄聽之了。

    可是這些消息傳到了穿雲峰,使中川隱俠謝東靈等人,卻憂心忡忡起來。

    他們想,若以白瑞麟的功力,雖不敢說所向無敵,就目前江湖中的知名人物,誰也不是他的對手。

    只是唯一令人擔憂的,便是江湖經驗了,他出道不久,閱歷不夠,在如此情形下,很易被人暗算。

    何況泰山之會,已迫在眉睫,假若真像傳說一般,那將來的赴約,雖不一定敗在符立手下,卻也並無十成把握,故而終日惴惴不安起來。

    這僅是對白瑞麟所擔的心事,而謝玉龍久去未歸,又無一點消息,自不免有些詫疑。

    因之,中川隱俠謝東靈,也結束了一下,辭別夫人和司馬彬,毅然又走向征塵。

    只是他下山之際,僅囑咐小心門戶,並未說出要往何地,他如此做,實乃有他的用意,因為司馬彬自白瑞麟離去之後,便整日苦練師門絕學,假若把這些事告訴了他們,自不免又令他們擔心。

    這是穿雲峰近來的情況不談。

    且說五大門派中人,近來也起了一股暗流,雖表面上都還保持著往來,而內心中,也到了分崩離拆之境。

    推其原因,則為武當派自定下驅虎吞狼的手段之後,即引起了少林派的反對,認為他們只求目的,不擇手段的作風,根本不應為名門正派所應有,就是下五門的人物,也不過如此。

    而華山方面,確如靈霄子所說,在江湖上,已看不到他的弟子行走,大概真的閉門潛修了。

    倒是峨嵋派,近來門下弟子大起活動,大有急起直追之勢,其真正目的為何?則不得而知了。

    而唯一大患,仍屬紅雲教,他們的跋扈之勢,甚囂塵上,確如大漠之熊所說,他們不但請到了北嶽神君吳蔭,且據聞又在漠北和瀛州島請來了兩位魔頭,擔任教中的長老,其姓名為誰?武功如何?則是一個謎。

    這些近來江湖的變化,有識之士,均已憂心如焚,意味著暴風雨的將至,武林浩劫己起。

    這日在鎮江地方,走來了一行人,共為一男四女,他們雖都很年輕,但似乎都有無限心事,面色凝重。

    這四位少女,一個個如天仙似的,在她們的身後跟著一位少年。

    那少年穿了一身粗布短裝,作下人打扮,在他的臉上,積滿一層厚厚的塵土,身背寶劍,體態瀟酒,雖積著滿臉塵土,卻掩不住他那軒昂的氣質,雖粗看起來為下人裝扮,卻沒有下人們那股諂媚之態。

    同時,那四位天仙般的少女,對她們的隨行下人,均是非常關心,一路上走來,不時的要同頭關顧一眼下人。

    她們走著,忽聽那為首的少女道:「聽說此地有一金山寺,頗為出名,我們去看看怎樣?」

    一方面說著,便回眸看了一下身後的小斯,不知她這話是說給同伴聽?抑或是徵求小斯的意見?

    若說是詢同她的同伴,兩另外的三位少女,卻均未說話,若說她是在徵求小斯的意見,更加離了譜,那有小姐做事,尚要先問下人的道理!

    可是這位隨行小斯,說話則很有分寸,即聽他道:「但憑小姐吩咐!」

    那少女嫣然一笑,隨領先朝江邊走去金山寺,本位於長江南岸。

    在金山寺望江上景致,另有一番情趣,故成為遊人的良好去處。

    她們來到寺前,略一盼顧,只見殿宇巍峨,氣象莊嚴,令人望之生畏,肅然起敬,的不愧為佛門勝地。

    剛到了寺前,即見一個小和尚迎了出來,稽首道:「施主們請至客房待茶!」

    說看,又是一個問詢,合什躬身,肅禮迎客。

    這幾位少女一還禮,即向客房走去。

    那位下人打扮的少年,也默默的隨在少女身後,跟了進去。

    客房異常清雅,陳設也極簡單,除有幾張桌椅之外,便是在房的一角,放有個大的蒲團,只是上面空空,並無僧人打坐。

    那小沙彌待她們均坐定之後,即獻上茶來,態度卻非常謹慎,除對客人獻茶之外,僅肅立一旁,並不隨意講話,而這位少女,因礙於小和尚在旁,也不便暢談,故一時之間,空氣卻異常沉悶。

    相持了良久,大家僅是互望一眼,顯出了侷促與不安。

    「阿彌陀佛!」

    陡然一聲佛號,從門外走進一位五十餘歲僧人,團方面貌,寶像莊嚴,步態沉穩,兩眼開闔間,微露精光,這幾位少女,見老和尚來,即忙斂衽見禮。

    那老和尚忙一稽首,單掌打看問訊道:「小僧忘塵,適蒙方丈見召,未曾迎接,待慢之處,請施主們海涵!」

    老和尚說看,即睜開灼灼有神的雙目,先在四位姑娘身上一陣打量,然後把目光停留在那小斯身上。

    過了半晌,始搖搖頭道:「良質蒙塵,怎見我佛如來?」

    那小斯忽然站起來,立即接口道:「心同日月,但求正氣常存!」

    老和尚懍然退了兩步,面現慚色的躬身道:「小施主才思敏捷,令人敬佩,若衲耳聾目□,自取其辱,不知施主如何稱呼?」

    那小斯微微一笑,說道:「姓為宗系,名乃任取,大師問他作甚?」

    老和尚似是心有不甘,又追問道:「施主屬何系,籍住何鄉?願聞其詳!」

    那小斯似有怒意,乃道:「黃帝子孫,籍居□華夏,大師如此盤詰,不知用意何指?」

    老和尚面色陡然一變,語意堅強的道:「為保佛門淨地,防止邪惡進入!」

    那小斯喟然一歎,搖頭幌腦的道:「鎮由心生,大師所言,不覺有辱那身袈裟嗎?」

    老和尚突然身體一陣顫抖,垂頭羞慚而退。

    老和尚的舉動,出人意料之外,不知他是羞慚?抑是另有所圖?叫人捉摸不定,難測高深。

    他們針鋒的對答,那四位姑娘,不禁也起了疑慮,覺得這寺中的和尚,舉措實在怪異。

    待那老和尚去後,那為首的姑娘,即向小斯問道:「我看離去吧!這些和尚的行為怪異不論,可能還不會有好路道!」

    「哼!管他什麼好路道壞路道,弄不好就把他們的寺院全鬧翻過來!」

    這是一位穿藍衣少女之言,看來這位姑□脾性有點暴燥。

    可是它的話聲剛落,就聽那小斯出言責備道:「休得胡說,外邊有人來了!」

    眾人聞言一怔,齊把目光朝門口望去,但等了半晌,並未見到動靜,適才口出惡言的藍衣少女,正感懷疑,而欲開口相詢之隙,驀地從門外匆匆進來個小和尚。

    這小和尚生得十分伶俐,進門之後,即向眾人一稽首道:「我家師父有請各位施主大雄寶殿敘話!」

    幾位姑娘聞言,均感詫異的問道:「令師何人,能得見告嗎?」

    那小和尚微一台什,即道:「各位施主請勿見怪,家師乃本寺主持的方丈,對各位絕無惡意,適才的知客僧,乃為小僧師叔,雖性□有些乖戾,其本心卻非常良善,各位就隨我來吧!家師尚在大雄寶殿等候各位施主呢!」

    小和尚的口齒非常好,說完後,不待幾位姑娘開口,就打個稽首,轉身朝門外領先走去。

    幾個少女見此情勢,不由向那小斯瞟了一眼,意思不言可諭,是在詢問應否前去。

    那小斯自然也明白她們的意思,即站起身來道:「小姐們請吧!主持方丈既然誠心要見,能好意思不去嗎?」

    為首的姑娘聞言,隨道:「如此我們就走吧!」

    此寺的建築,氣勢實在不小,她們隨在小和尚身後,穿廊越院,走約盞茶工夫,始到了一座巍峨大殿之前。

    那小和尚剛示意幾位姑娘停步,即聽裡面傳出一個蒼老的聲音道:「各位施主請進吧一!」

    這話聲中氣充沛,語音鏘鏘,顯示此人的功力非同凡響,而且聽在幾位姑娘耳內,覺得在肅穆之中,另有幾分慈祥的味道。

    幾位姑娘聞言一愕,回頭向小斯一望,見他無什麼表示,就昂然隨小和尚走進大殿。

    殿內正中供的是如來佛像,偏廂尚有幾座配像,只是此刻錦幔深垂,無法看清究為何神。

    在如來佛像之前,並齊有三個大蒲團,蒲團上正坐著三位老僧,除知客僧忘塵,生於最左邊的蒲團上之外,居中而坐的,則為一慈眉善目,寶像莊嚴的老僧。

    右邊的老僧,相當清瘦,只是他一直坐著未動,甚至連微閉的眼皮,都未閃動一下,對於進來的幾位姑娘和那小斯裝扮的少年,好像都未看到一般。

    居中而生的老僧,見眾人走了進來,就高宣了聲佛號,站起身來道:「善哉!善哉!良資美貿,果非凡品,小施主們就請坐吧!」

    幾個少年男女都落了坐,就由小沙彌獻上茶來,然後聽那老僧說道:「佳賓蒞此,實給敝寺生色不少,但不知施主們是專程至此,抑是隨意閒遊?乞道其詳,以免發生誤會!」

    那為首的姑娘聞言,即嬌滴滴的道:「我姐妹們路過此地,聞傳貴寺不但為佛門勝地,且景色頗佳,故特來寶利,以觀其勝,不想驚動方丈大師,實感冒昧萬分!」

    老和尚口中哦了一聲,尚未答話,那姑娘又道:「適聞大師之言,似乎另有含意,希道其詳!」

    那老和尚聞言,向幾位姑娘一陣打量,又把那小斯端幾眼,然後喟然一歎道:「老衲若老眼不花,想各位施主俱為武林兒女,只是要想解決困危,恐怕也非易事,施主們還是早日離去,免得牽惹是!」

    那小斯此刻插嘴道:「莫非有人前來尋仇不成?」

    老和尚轉目望了下忘塵大師,面色黯然的道:「還不是為了老衲這位師弟!」

    那為首的少女慨然的道:「大師可否詳告,我姐妹雖然不才,但或可助大師一臂之力!」

    那和尚聞言,不由精神一振,朝幾位姑娘同那個小斯掃視了一眼,旋又搖搖頭,頹喪的歎口

    氣道:「忘塵師弟的仇人,並非尋常,施主們的盛意,老衲心領了!」

    那小斯忽然豪邁的道:「大師不妨說出來聽聽,看是什麼樣的人物,竟會有如此利害丁!」

    老和尚憂心忡忡的沉默下來,良久始道:「就是死灰復燃的紅雲教那般……」

    老和尚下面的話尚未出口,既聽那滿臉污垢的小斯,突然一陣哈哈大笑,打斷了老和尚未完之言。

    老和尚見狀,先是一怔,但旋又不悅的道:「小施主因何發笑?」

    那小斯霍然站起身憤怒的道:「又是這般魔頭,這件事我等是管走了!」

    他的態度不唯倔強,而且語意十分堅決,面色雖被污垢遮掩,無法看清變化,卻仍不能掩蓋那股殺氣。

    老和尚直看得心中一懍,良久,始宣了聲佛號道:「阿彌陀佛,我佛慈悲!」

    然後又懷疑的問道:「小施主尊師何人?能否相告,說不定或是老衲故人!」

    誰知那小斯僅微微一笑,搖了搖頭道:「在下的師門,實不便相告,假若大師信得過,就請把與紅雲教結仇的徑過示知,也好斟酌辦理!」

    那一直垂目靜坐的清瘦和尚,此刻卻插口道:「從小俠的笑聲,已知功力不凡,但不知能否先把尊諱見告,也好有個稱呼!」

    居中而坐的老和尚,口內哦了一聲道:「老衲真是糊塗了,若非師弟提起,差點失了禮數!」

    說著,就用手一指身旁的清瘦和尚道:「這位是二師弟忘世,為本寺藏經閣主持!

    老衲忘我,至於三師弟,各位已先見過,不用介紹了!」說著,就用手指了下左邊的忘塵和尚。

    那小斯見人家先報了法號,當然明白老和尚的用意,隨向那為首的坐女掃了一眼,略一遲疑,既道:「既然如此,我就給大師引見一下吧!」

    那為首的黃衣少女,不等那小斯說完,就自報姓名道:「小女子謝碧鳳!」

    「婢子秋菊!」

    「我叫邵美芙!」

    最後那位穿藍表的少女也說:「我名海彩雲!」

    四位姑娘均報了姓名之後,忘我和尚既目注那滿臉污垢的小斯道:「小俠的尊諱是……」

    那小斯微一遲疑,既道:「至於在下嗎?並非故作神秘不願相告,寶刀有不得已的苦衷,將來大師自會知道!」

    忘我和尚又向他打量了一陣,始頷首道:「小俠既有難言的苦衷,老衲自不便勉強,至於我這位師弟與紅雲教的結仇經過,還是讓他自己說吧!」

    忘塵和尚聞言,似是陷入了沉痛的回憶,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陣,進入靜默之中,顯然是在整理他慘痛的經過了。

    趁忘塵和尚在思維之際,稍加一句交代,那作小斯打扮的少年究竟是誰?我想聰明的讀者定然知道。

    他們乃是和老化子作了一番計議之後,便由謝玉龍同春蘭姑娘前往鯊魚島,讓東海一劍莫輝傳出白瑞麟已死的消息,好讓那冒名為惡的賊人再無法藉口,另一方面使老化子將魏明哲帶返武昌,予以秘藏起來,到明年正月十五往泰山赴約時,再當著天下武林人物,宣佈紅雲教的罪狀,同時老化子尚負有一使命,那就是邀約同道朋友,屆時共同赴約。

    而白瑞麟等人,則在泰山赴會之前,先設法消除紅雲教分支實力,以減輕將來的阻力,這種作法,本來白瑞麟不很同意,但經幾位姑娘的相勸與老化子的開導,始勉強同意下來,於是便在東海和老化子謝玉龍等人分手,領著謝碧鳳等人,慢慢向金陵走來。

    前言表過,且說忘塵和尚經過一陣沉思之後,始說出了他的傷心恨史,與憤而出家的經過。

    原來忘塵在尚未出家之前,本名叫年亮節,乃太平府石橋村人氏,廿年前,因細故與江湖無賴麥華結下了仇恨,後來那麥華投向紅雲教主符立,又學了一身不凡的武功,便又到石橋村找年亮節報仇。

    當年亮節得到消息,就想到自己尚有一位遠房姐姐年鳳竹,早投在風流仙子的門下,一身武功雖不能稱為頂尖高手,但尚可說得過去,隨特地跑到長春島,請年鳳竹回來相助,誰知年鳳竹聽了之後,幾乎氣了個半死,原來她在一年前,曾和麥華有一段交往,且已生了個孩子,不過她在未生孩子之前、已經和麥華鬧破裂了,不願再見到那種負心之人,隨推說身體不適,無法前來。

    忘塵和尚說到此,既見海彩雲緊張的站起身來道:「那麥華老賊現在何處?」

    忘塵和尚懷疑的朝她望了一眼道:「難道海施主也和他有仇不成?」

    那少年接口道:「雲姐豈止和他有仇,而且是不共戴天之仇!」

    忘塵和尚搖搖頭,黯然的道:「我們可說是同病相憐,只是我們的仇,已陘無從得報了!」

    那少年聞言,俊目陡睜,詫疑的道:「聽大師之言,敢情他已經死了嗎?那他可有後人?」

    「阿彌陀佛!」

    忘我大師高宜了聲佛號道:「先人之仇,豈可株連後人!」

    忘塵大師平靜的道:「後人是有,不過我無法下手,而且也不願下手,因為他的後人,也即是我遠房姐姐的後人!」

    那少年驚訝的道:「大師所說的年鳳竹,可是牡丹夫人?」

    忘塵大師驚訝得眼睛一亮,隨懷疑的道:「小俠認識她?」

    謝碧鳳在旁感慨的道:「天下之大,想找一個人,可真非易事,說小起來,簡直不能再小了,這大概就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的道理吧!」

    「善哉!善哉!天生麗質,施主悟性之高,茫茫蒼生,實不易多見,只可惜非佛門中人!」

    忘我大師聽了謝碧鳳的話後,既稱讚又惋惜的說著。

    忘塵大師不解的□:「謝施主之言,莫非有感而發?」

    邵美芙卻天真的接口道:「我們就是從長春島回來的,那老太婆的孩子,早被我…

    啊!我哥哥打死了!」

    她本來要說被我麟哥哥打死了,可是話到了口邊,才猛然想起不能說出麟哥哥的名字,故當下驚愕的頓了一下,那種表情看起來既天真又滑稽,連那位不大說話的忘世和尚,也綻出了一絲笑容。

    忘我和尚也在莞爾而笑之後說道:「由此看來,殺人者,人恆殺之,紅雲教的死灰復燃,造成無邊殺孽,恐蒼天終將不容!」

    海彩雲聽說自己的殺父仇人已死,不禁有些悔恨,但仍希望他未死,好讓自己報仇,隨又問道:「大師可知那麥華老賊是如何死的?」

    忘塵和尚淒然一歎道:「乃死在他師兄白骨魔君之手!」

    那少年不屑的道:「反正是一群狗咬狗,雲姐還問作甚!」

    說著,又向忘塵問道:「大師自東海回來,可來得及援救家小?」

    忘塵大師淒楚的一歎,說道:「鳳竹姐雖然推辭,其實身體實在不適,於是我便又匆匆的趕回家中,誰知到了家中一看,冷清清的,靜悄悄的,連一點聲息都沒有,當時心中便一陣嘀咕,預料絕不是什麼好徵兆,及進到房內,卻見一切和平常一樣,只是不見了賤內,和一雙剛出世不久的幼女,其餘毫無零亂現象,後來經過細心的打聽,方知賤內被擄,而一雙幼女,也在賤內不得已之下,棄於荒郊。」,他敘述至此,已是有點唏噓難忍,沿腮流下兩行清淚,兩隻淚眼迷濛的雙目,茫然的望著大雄寶殿的屋頂。

    而在場的人,好像也被這淒慘的遭遇所盛染,均面色凝重的木然而坐,大殿中雖坐了七八個人,卻都保持緘默,以致顯得異常寂靜,良久,忘塵大師猛宣了聲佛號,又同復鎮靜的道:「老衲又著相了,看來這數十年的修持,是形同虛度了!」

    「人非太上,孰能忘情?」那少年安慰似曲說著:「但不知大師後來可曾尋找過尊夫人和令愛?」

    忘塵大師又是一陣唏噓,始道:「當時我也曾找過,僅找到賤內在傖惶中失落的一隻鞋,兩個幼女,已失去蹤跡,想是被野蟲吃了,迄後不久,又傳來消息,賤內也盡節而亡於蒙陰!」

    「所以大師在萬念俱灰之下,便毅然出了家?」那少年在忘塵大師說完之後,如此猜說著,誰知忘塵大師竟默然的點點頭,表示說得不錯。

    那少年微一沉思,似是想起了什麼,俊目突然一亮,灼灼有神的目光,在忘塵大師與秋菊的臉上,不住的來回巡視與端詳,眾人均感詫然的,不知他在幹什麼?

    忘我大師懷疑的道:「小俠覺得三師弟的話不實?抑是另有所發現?尚請當面言明才好!

    那少年微一頷首,面色莊重的道:「兩者皆有!」

    「何以見得?」忘世和尚此時不悅的問著。

    那少年並不以為意,僅微微一笑道:「大師對失去的兩女,似乎述而不詳,不知對否?」

    「這與本案有關連,在下卻另有用意!」

    「這與本案有關連嗎?」

    「你說說看?」

    「請忘塵大師先把遺失幼女的特徵說明之後,在下自當詳告!」

    忘塵和尚對少年的發生懷疑,但仍點點頭道:「遺失的兩個幼女,系雙胞胎,在事發時,方才月餘,大的名叫錦環,小的名叫錦佩,不過失落時身著何衣,因當時不在家,故不十分清楚!」

    「她出生後,有無什麼佩飾?」

    忘塵和尚驚叫了一聲,恍然道:「有!有!兩人均佩有金錢一枚,錦環帶的是刻有蘭花的花紋,那鏤有菊花花紋的,乃為錦佩所有!」

    那坐年霍然站起身來,朝忘塵大師一拱手,說道:「恭喜大師今日父女團圓!」

    忘塵大師聞言一愕,正不知他鬧什麼玄虛時,猛聽一聲:「爹!」一條人影疾迅的撲向忘塵大師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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