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極神童 正文 第 十 章  一嘯驚魔膽
    正當牡丹夫人敗落,方欲離去之際,忽由遠處傳來一聲長嘯,大家均聞聲一怔,不知來者何人?

    尤其白瑞麟,面色更見凝重,因為聽這聲音,都是陌生得很,好像過去從未聽到過,故而怔怔的望著發聲的方向。

    來人身法好快,眨眼之間,便到了大家跟前。

    大家仔細一瞧,見為首的一人,年約七八十歲光景,滿臉銅錢大的麻子不說,尚是眇了一目,而那獨存的右眼,卻是閃閃生光,雪白鬍子,又是烏黑的頭髮,手中拿看似蟹螯是的一對黑亮三節杖。

    在他身後,跟著一個老道,滿頭白髮,身穿一件大紅道袍,僅及膝長,下邊落著一雙綠色褲腳,又肥又大,而一隻右邊的袖子,卻是空湯湯的。

    來這兩人,除為首的老者,白瑞麟不識之外,那後邊的道裝老者,白瑞麟可不陌生,他正是在玄天觀斷臂而逃的陰陽真人。

    白瑞麟見此情勢,心知定是陰陽真人請到的幫手,不用問,必然是專為自己而來了,但他什麼來路,即然能和陰陽真人一流,定不會是什麼好玩意!

    他正在揣測對方來意之隙,忽聞恨天姥姥哼了一聲,口帶不屑的道:「我道是誰,竟有如此氣勢,原來竟是你這位老兒,隱跡這數十年,想必又練成了什麼絕藝了吧?」

    那為首的老者,並未理會恨天姥姥,卻圓睜獨目,注定白瑞麟不住的審視,好像要看透這位傳奇人物似的。

    他們在沉默注視的當兒,而陰陽真人,則和牡丹夫人勾搭起來了,就見他嘻嘻一陣奸笑之後,即道:「夫人真是駐顏有術,三十年未見,而今風采依舊,只是我觀夫人情勢,大概吃了那小子的虧了吧?」

    牡丹夫人當然知道他的用意,隨聽她哼了一聲道:「你陰陽真人也不必說風涼話,難道是想再送一隻左臂嗎?」

    看樣子他們之間,也有什麼過節似的,怎麼一見面,就針鋒相對起來?

    誰知陰陽真人聞言,並不著惱,仍是嘻嘻一笑,並向她跟前進了兩步,兩隻賊灼灼的眼睛,向她的那些女弟子瞥了一眼,說道:「我們這才是同病相憐,大家只要攜手,才能將那小子除去!」

    牡丹夫人尚未表示意見,就見那同陰陽真人來的老者,大搖大擺的,向前走了幾步,來到白瑞麟身前三丈之處,停住身形說道:「你就是傳說中的什麼神童嗎?」

    說著用手朝白瑞麟一指,一股大刺刺的味道。

    白瑞麟自他進場之後,即斷定他不是什麼好路道,早以運功戒備,這時見他那種目空一切態度,一股無名之火,已至無法壓制的程度,所以聞言之後,立即問道:「你是何人?先報出萬兒來,讓少爺聽聽,看是否夠資格和我談話?」

    那老者聞言,倏然仰天長笑一陣,歷久不絕!

    這笑聲好像夜鳥悲啼,又似嫠婦啼哭,其難聽的程度實無法形容,直令人頭皮發炸,血脈奮張!

    白瑞麟並不覺得怎樣,再看牡丹夫人所帶的少女,一個個面現痛楚之色,而恨天姥姥和牡丹夫人,則己跌坐於地,面色肅穆!

    邵美芙因為一直緊靠白瑞麟而立,由於他的神功早已發動,他的周圍,好像一堵無形的氣牆似的,所以美芙並不感到痛苦,只聽她說道:「麟哥哥,他的聲音,怎麼如此難聽?」

    白瑞麟面色莊重,並未答她的話,忙伸手拉她靠近自己,氣納丹田,陡然發出一聲清嘯!

    他的嘯聲,剛行發出,那些少女們立感如沐春風似的,一種陽和之氣,驅退了悲鳴之聲,情緒也立感穩定。

    這嘯聲,猶如天籟仙韻,似有似無,節拍美妙,入耳流暢!

    那眇目老者,起初尚欲頑抗,及發覺無能為力時,已自無及,那股清嘯,恰似水銀瀉地,無孔不入,不大時間,已掙得面紅耳赤,呼奴急促,很顯然的,若再不停止,必然心脈震斷而死!

    饒是如此,已是受了嚴重的內傷,正當他危及眉睫時,那清嘯之聲,便戛然而止,這當然是白瑞麟心地仁厚,不願再造殺孽之故。

    若在一月之前,閻老五的鬼錄上必又增加新鬼,而蟹杖眇目童子發胡進,也必作了糊塗之鬼!

    此時,場中陷入了無比的沉靜,一個個都在閉目跌坐,只有邵美芙瞪大了妙眸,瞧瞧這個,看看那個,滿臉茫然之色?

    當他看到白瑞麟時,見他也是滿臉肅穆,隨用手向白瑞麟推了一下,說道:「麟哥哥,他們都怎麼了?」

    白瑞麟拍了拍她的肩。膀,低聲道:「不要多問,他們都在運功!」

    原來適才的一陣內功比較,邵美芙因有白瑞麟的保護,未受到一點損害,故她對場中的情形,並不十分瞭解。

    約有盞茶工夫,均已先後站起,牡丹夫人所領的十餘位少女,美目啟處,先向白瑞麟投以感渤的一瞥。

    那湖進站起身來,一言未發,朝白瑞麟狠狠瞪了一眼,即轉身而去。

    陰陽真人看情勢不對,再顧不得和牡丹夫人搭訕,腳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牡丹夫人看苗頭不對,那還敢再事稽留,亦率領手下而去。

    恨天姥姥原先對於白瑞麟,雖由於邵美芙的關係,愛屋及烏,但覺得傳言有點過甚,及和蟹杖眇目童子發胡進的一較功力,始知這位年紀不大的孩子,功力確有過人之處。

    不過由白瑞麟的外表觀之,除覺得他的眼神充足之外,總不過是個風度翩翩的佳公子而已,並無什麼特殊惹眼的地方。

    當然,她不會想到,面前的這位少年,除獲千古奇緣之外,拿曠世靈藥當飯吃,而度過了三年之久!

    這時,恨天姥姥抬頭看看天色,即道:「時已不早,我們回店去吧!」

    說完,即領先朝洛陽城而去。

    才開始時,她還有點擔心,怕這位少年跟不上,及後漸漸把輕功用到極限,可是人家仍是一步一趨,態度悠閒已極。

    這種情形,已夠她吃驚了,可是再仔細看那少年,只見他用一手拉著邵美芙,兩人一路有說有笑,絲毫看不出有一點吃力之處!

    至此,她才知道,難怪他小小年紀,剛出道,就轟動了整個江湖,看起來,恐怕他還不曾顯示過真的本事呢!

    不談他們同往客店,且說陰陽真人,何以會和蟹杖眇目童子發胡進一路至此呢?

    原來陰陽真人自在玄天觀脫逃之後,一路上,越想越不是味道,自己數十年的江湖經驗,結果竟毀在一個乳臭未乾的娃娃手中。

    而且要不是見機得早,說不定,連生命都可能送掉,這股子蹩氣,實在使人難以忍受!

    當下,腦筋一轉,立刻有了主意,便轉身越過黃河,逕往小五台清風洞而來。

    因為,他想起了清風洞,尚住著一位功力頗高,且擅長一手暗器的人物,那就是蟹杖眇目童子發胡進了。

    提起這位蟹杖眇目童於發胡進,在三十年前,便是一位成名的人物,在當時,曾經轟動一時不過他在江湖上闖名立萬之際,恰是紅雲教主符立,被中川隱俠擊敗,而解散了紅雲教之後。

    因為在那個時候,正是江湖穩定之時,故他很快的,便創出了響亮的名頭,同時他和陰陽真人兩人搗手曾把江湖攪得天翻地覆。

    常言道:「樹大招風,才高遭忌!」終於在五大門派聯合之下,將他們兩人予以擊敗,逃往五台山清風洞隱居起來,從此消聲匿跡。

    當初,他們兩人擄手合作時,除在事業上擄手之外,在私情上,也有一手,故此次陰陽真人,隻身逃出之後,便想到當年的老搭擋。

    這多年來,胡進在清風洞中,不但功力有了進境,且練成一種「魔音腐心功」,這種功夫,一旦施出,能使對方腑臟攔潰而死!

    他自練成魔音腐心功之後,便有點躊躇滿志,躍躍欲動起來。

    恰巧,在這個時候,陰陽真人突然來訪,老友見面,真是喜出望外,尤其陰陽真人是有求於人,自然使出渾身解數,把個胡進弄得昏陶陶的,也不問陰陽真人,因何敗得那麼慘,便一拍胸脯,滿口承應下來。

    於是,兩人便一路追到陝西,及他們到陝西時,咸陽奪取秘笈之爭,已煙消雲散,隨又一路向東而來。

    他們在路上,雖曾聽到,有關白瑞麟的傳說,但他仍不能相信,一個十幾歲的孩子,能有什麼驚人的藝業?

    陰陽真人和胡進兩人,也是聽到打鬥之聲而來。

    當他們快到場中時,陰陽真人眼快,便看到有白瑞麟在場,隨忙把這種情形告訴了胡進。

    胡進一聽,正中下懷,心想,假若一舉把白瑞麟制服,那不但自己露臉,且可再創一番事業。

    當他看清,傳說中的八極神童,就是面前這個文弱的少年時,覺得好生失望,他不相信面前這個小兒,能有什麼驚人的本領,竟能使白骨魔君聞而喪膽?

    雖是如此想,也不敢過份托大,卻故意擺出一種目空一切的樣子,暗中運功戒備,想一舉成功!

    他運功的心計,也的確不錯,假若不是白瑞麟功高莫測,定然著了他的道兒!

    誰知偷雞不著蝕把米,不但未能偷襲成功,反而被人家的束音成鋼,將內腑予以震傷,至此,才知少年的不簡單了!

    本來他還想孤注一擲,以自己的暗器,把白瑞麟毀在當地,而又想到已受內傷不輕,若一擊不成,再想全身而退,那無異是癡人說夢話!

    經過再三的思考,覺得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何必急在一時?

    而且君子報仇,三年不遲,隨連場面話也不交待,即急急而去!

    陰陽真人,此次有勇氣來尋仇,所依恃的,就是胡進的「魔音腐心功」和「秋毫奪命針」,現在胡進即已敗落,自己那還敢再留?也只有溜之大吉了!

    這便是陰陽真人和蟹杖眇目童子發胡進,來此的經過,暫且擱下不提。

    且說恨天姥姥和邵美芙,白瑞麟三人,來到王來順客店的跨院,東方已現魚肚白,略事調息,即已大亮。

    白瑞麟剛坐起身來,就聽外面叫道:「白少爺起身沒有?」

    白瑞麟聞聲,即推門而出,一腳剛跨出房門,就見店小二手捧泥金紅帖,恭聲道:「這位可是白少爺?」

    白瑞麟點了點頭,問道:「這麼早,什麼事?」

    店小二將紅帖,遞給了白瑞麟,就轉身而去,口中並不住的連喊:「虞是怪事!真是怪事!」

    白瑞麟當然知道店小二的話,是什麼意思,當下,也不理會,忙拆開紅帖一看,只見帖上寫著:「窮家幫,洛陽分舵舵主,鑽天鷹關峰率舵中弟子叩拜!」

    此時,那店小二已走到月洞門前,忙喊住道:「店家,現在人在那裡?」

    他的話音方落,就見從月洞門外,走進十餘位化子,那為首的中年化子,正是昨晚在金豆園,曾有一面之雅的那位化子,隨忙前行兩步,抱拳道:「舵主早!」

    這關峰卻匍匐於地,口中並稱道:「洛陽分舵舵主關峰,叩請長老金安!」

    白瑞麟聞言一怔,忙糾正道:「舵主不可如此,在下並非貴幫長老!」

    那關峰跪拜畢,站起身來道:「本幫傳統,玉符令向由首座長老保管,小俠身懷玉符合,弟子等應以長老之禮叩見!」

    白瑞麟見其如此,只好由他,隨問道:「陶長老是否已返回總舵?」

    那關峰恭聲道:「總舵前天曾有飛鴿傳書到此,除陶長老和幾位姑娘,均已到達總舵之外,並飭令弟子等,留意小俠的行動,以便稟告總舵!」

    白瑞麟心中一動,忙問道:「不知是否已稟告總舵?」

    關峰即拘謹的答道:「因為弟子尚未明瞭小俠的去向,故尚未報出,特地來向小俠請示?」

    白瑞麟向那些肅立的化子瞟了一眼,隨道:「你帶這多的弟子作甚?」

    關峰忙答道:「皆因舵中弟子,均欲一睹小俠風采,特地帶來了十二位,請恕事先未予稟明之罪!」

    此時,關峰身後肅立了十二位弟子,均是一稽首。

    白瑞麟忙還了一禮,隨道:「即是如此,就讓他們回去吧!」

    那十二名弟子,又是一稽首,即轉身退了出去,僅留關峰一人在此。

    那些窮家幫弟子退出之後,白瑞麟又道:「至於我今後的去向,目前很難一定……」

    他說著,忽然一陣沉思,良久,始繼道:「那幾位姑娘,叫她們先到開封等我好了!」

    關峰連連說是,等白瑞麟說完,他立即辭出。

    關峰辭去之後,白瑞麟剛轉過身來,忽聞「噗嗤」一聲輕笑,接著,就見綠影一閃,邵美芙已俏生生的站到面前!

    她現身之後,一雙明眸在白瑞麟臉上,骨轆輥轉,良久,始聽她嬌滴滴的道:「麟哥哥好神氣喲!」

    白瑞麟微微一笑,舒腕拉住她的手,關心的道:「怎麼不多休息一會?」

    邵美芙小嘴一撇,隨□:「人又不是死豬,那有那麼多的瞌睡!」

    白瑞麟朗朗一笑,便邁步向房內走去。

    兩人轉回房中,恨天姥姥已先在房中坐著,於是,兩人忙見過禮,就旁邊坐下。

    恨天姥姥即向白瑞麟問道:「小俠此行的目的,可否見告?」

    白瑞麟略一沉思,即把此行的大致情形,說了一遍。

    恨天姥姥聞言,面色陡見沉重,然後說道:「若以小俠的功力,自是到處去得,但符立那魔頭,實非易與之輩,並非老婆子饒舌,在未到蒙山之前,最好能先到穿雲峰去一次,對小俠來說,定有不少幫助!」

    白瑞麟點點頭,面有難色的道:「不知謝老前輩,是否會責怪我去打擾?」

    恨天姥姥又道:「依據你說的情況,以你們師門的淵源,他不准不責怪,可能歡迎你早日去呢!……」

    說著,話音微微一頓,繼續分析道:「雖然一般隱居的高人,多不願有人去打擾,那要看什麼事而論,若專屬正當,而且對他有益的事,他歡迎恐怕還來不及呢!」

    正在此時,店小二送來早點,於是二人停止了談論,一同用餐。

    在用餐時,白瑞麟突然「哦」了一聲,似是想起什麼緊要之事,但又突然住口不說,只兩眼注視邵美芙,不住的端詳。

    他這突然的舉動,那能瞞住恨天姥姥的眼睛,就聽她問道:「小俠,可想起什麼有關芙兒的事嗎?」

    白瑞麟點了點頭,旋又不住的搖頭。

    這一來,使恨天姥姥壽眉緊蹙,立即不悅的道:「可是嫌我老婆子在場嗎?」

    白瑞麟忙站起來,誠懇的道:「老前輩,且莫誤會,我是覺得不知當說不當說!」

    恨天姥姥面邑稍霽,隨又立即問道:「可是有什麼不好的消息嗎?」

    白瑞麟沉思有頃,始遲疑的道:「若往好處說,應該說是好消息,若往壞處想,卻又足使人傷心!」

    恨天姥姥聞言,面色一怔,旋又茫然的道:「小俠這話,使人難測玄機,我看就乾脆的說吧!」

    邵美芙也在一邊不奈煩的道:「麟哥哥在那學來這一套,怎麼吞吞吐吐的,叫人聽著都著急!」

    白瑞麟並未理會這些,仍是沉默半晌,長長的歎了口氣,才望著邵美笑道:「□妹,你以為你的父母真的死了嗎?」

    邵美芙不高興的道:「爺爺不是早就告訴我們了嗎?在我生下不久,就一齊先後死了,還提這種幹麼?」

    白瑞麟未答話,只是搖了搖頭。

    邵美芙立即面現緊張之色,急迫的道:「怎麼?他們沒死?」

    接著,她又不相信的道:「不會的,難道爺爺還會騙我們?」

    白瑞麟喟然一歎,接著,就把在白虎堡遇到釣魂刀藍立的經過情形,詳詳細細的敘述了一遍。

    邵美芙聽後,起初,仍是有點不信,繼而即痛哭起來,而且哭得十分傷心。

    恨天姥姥也聽得唏吁不已!

    半晌,始聽恨天姥姥以責怪的語氣道:「芙兒,這正是個好消息,還不趕快謝謝白小俠手下留情!」

    邵美芙真的立即停止哭泣,站起身來,對白瑞麟斂褓一禮,說道:「謝謝麟哥哥手下留情!」

    白瑞麟也還了一禮,說道:「芙妹,幹麼也和我生分起來了,在三年前,我若非爺爺相救,恐怕早為他鄉之鬼了!」

    恨天姥姥這時感慨的道:「我生平最不信佛家所說的因果關係,但看來,種瓜得瓜,天道絲毫不爽……」

    說著,就見她面色一肅,莊重的道:「今後你們行進江湖,應禮上天好生之德,少造殺孽,免得冤怨相報,循環不已,慎之!慎之!」

    白瑞麟聞言,心中霍然一驚,忙悚然受教!

    驀聽邵美芙說道:「麟哥哥,你能否陪我走一趟,把那姦夫淫婦,統統予以殺了!」

    恨天姥姥哼了一聲,聲色俱厲的道:「芙兒!你莫不是瘋了?那姦夫淫婦,固然可殺,但殺他們的,絕不是你邵美芙,知道嗎?」

    邵美芙聽後,竟又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正在此時,突聞一陣三弦和剪板之聲,由前院傳來,起初,誰都沒有在意,只覺得也不過是,一般過路碼頭的賣唱人家罷了!

    誰知那聲音越來越近,竟到了月洞門之外!

    接著,就見人影一晃,在月洞門的邊上,探出一個頭來,大家仔細一瞧,原是一個女孩子的頭!

    那女孩子見大家沒有責怪之意,便竟然走了進來!

    這時,大家才看清,原是個八九歲大小的女孩子,她身穿一身毛藍短褲褂,梳了兩條小辮子,明眸皓齒,聰明伶俐,手中拿看一副剪板,慢慢朝房門口走來。

    那女孩子雖是朝裡走來,但怯生生的,一步一停,生怕被人責罵似的,有點超趄不前的模樣。她躡腳的走到房門口,朝門內福了一福,欲語還休的向恨天姥姥道:「老婆婆,可要聽段曲子?」

    恨天姥姥尚未說話,就聽邵美芙嬌喝道:「滾!滾!滾!誰有閒心聽你囉嗦!」

    那女孩子眨了眨眼睛,清脆的道:「這位姐姐,不要聽就算了,何必生這大的氣?」

    這一來,邵美芙更是有氣了,只聽她高聲叱道:「叫你滾,就給我快點滾,再囉嗦,小心打斷你的腿!」

    說著,氣呼呼的,舉起手來,就準備給那女孩一個耳光。

    那女孩不由得往後退了兩步,說道:「不聽就算了,我們賣唱的,只是隨客人們的高興,並不一定要你非聽不可,何必氣勢泅泅的?」

    邵美芙氣得粉臉變色,喝叱一聲,就準備去打那女孩,驀聽白瑞麟道:「芙妹,何必如此!」

    說著,就用手拉住了邵美芙前衝的勢子。

    那小女孩滿臉不屑之色,轉過身子,姍姍朝月洞門走去,顯然對邵美芙的態度,表示不滿。

    忽然白瑞麟揚聲道:「小妹妹慢走,我有話問你!」

    恨天姥姥這時卻道:「讓她去吧!」

    白瑞麟並未遵從恨天姥姥的話,仍舊叫住了那女孩,同時趨近恨天姥姥耳邊,輕輕的說了幾句話。

    恨天姥姥聽後,點了點頭,說道:「我也覺得有點像,那你就去問問吧!」

    那小女孩究竟像誰?

    恨天姥姥邵美芙、白瑞麟等三人,在王來順客棧內,突見進來一個小女孩,白瑞麟說她很像一個人,恨天姥姥也說有點像。

    白瑞麟隨先叫住那女孩,接著,便也走出房來,向那小女孩跟前走去。

    他來到小女孩跟前,即問道:「小妹妹,你是一個人來嗎?還是另有大人跟隨?」

    那女孩立刻糾正的道:「應該說,我跟隨我媽媽來的才對!」

    白瑞麟聞言一怔,旋即微微一笑,說道:「好個聰明伶俐的小妹妹,你媽媽現在那裡?」

    那女孩小手朝石洞門外一指,說道:「就在那邊,你可是要聽曲子?」

    白瑞麟略一遲疑,嗯了一聲道:「想聽一隻,只是不知有沒有合意的?」

    那女孩一聽,不由精神一振,口若懸河的道:「只要少爺你高興,什麼樣的都成,文的或是武的,樂的或是悲的,任意選擇,只是假如唱得不好,尚請少爺多多包涵。」

    白瑞麟一聽,暗忖:看來這女孩,已經是常跑碼頭的了,不要自己看走了眼才對,還是先問明白再說,於是雖微微一笑,說道:「我想先問問你姓什麼?可以告訴我嗎?」

    那女孩一雙明亮的眸子,向白瑞麟微一注視,滿臉茫然之色,注視有頃,始詫異的說道:「你這人真怪,不是想聽曲子嗎?問這幹麼?」

    白瑞麟朗朗一笑,和藹的道:「我覺得你很可愛,所以隨便問問!」

    那女孩天真的一笑,想了一陣,始幽幽的道:「有時候姓麥,有時姓朱,但媽媽也有時說姓邵!」

    白瑞麟聽得一怔,心想,這是什麼話,一個人的姓氏,那有隨便亂說的?懷疑的問道:「你們有幾個姓呢?」

    那女孩不高興的道:「這我怎麼知道,你去問我媽媽好了?」

    兩人說著,已來到前廳的門口,倏聽一個女人的口音,在說道:「英兒,你在和誰囉嗦?」

    那女孩清脆的說道:「媽!一位客人在問話!」

    說看,丟下白瑞麟,一溜煙跑進大廳而去!

    白瑞麟跟進大廳,見有一位三十餘歲的婦人,懷抱三弦居中而坐,適才的那個小女孩,緊偎依在那婦人的身旁。

    白瑞麟走到近處一瞧,原來這婦人已雙目失明,除身軀稍嫌佝僂外,面目姣好,肥瘦適中,想當年定有良好的風度和體態。

    再細看她的像貌,不但面部輪廓有點像芙妹,即連嘴眉梢,也都神似!

    那女孩見白瑞麟走來,即向那婦人說道:「媽,這位少爺想要聽曲子!」

    那位婦人聽說有了顧主,即忙調理三弦,準備演唱。

    白瑞麟忙道:「慢著,請隨我到跨院來好了!」

    說看,就向那女孩點點手,表示要她們進來之意。

    誰知那女孩向那婦人的袖子拉了一下,說道:「就在這裡好了,那邊有個姐姐凶得要命,剛才要不是我跑得快,差點挨她一記耳光!」

    白瑞麟忙保證的說道:「小妹妹,你放心,我即然叫你們去,絕不會有人敢動你一指頭!」

    那婦人也說道:「不要孩子氣,定是方纔你得罪了客人,所以才惹人生了氣!」

    那女孩似乎還想說什麼,但那婦人已站起身來,說聲:「走吧!」

    那女孩只好滿心不悅的,領著那婦人,隨在白瑞麟身後,一齊來到跨院。

    他們剛進了月洞門,□見恨天姥姥站於房門外,那女孩突然停步,叫了一聲「媽!」意思是對恨天姥姥那副尊容,也有點害怕起來!

    白瑞麟察言觀色,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隨道:「我看就在外邊吧!院內涼爽些!」

    說著,忙搬來兩張椅子,先讓這母女二人坐下,然後又到恨天姥姥耳旁,嘀咕了一陣,只見恨天姥姥不住的點頭,至於他倆說了什麼,誰也不曾聽到。

    旋又見白瑞麟轉過身子來,微微一笑道:「反正現在為時尚早,我有兩個問題,想和你們賢母女談談,至於假若耽誤了你們的生意,我們就以時間算,也未嘗不可,不知賢母女意下如何?」

    那婦人聞言,似面有難色,兩隻白眼不住的翻滾,良久,始道:「少爺說那裡話,我們賣藝吃飯的人,雖說時間珍貴,但耗費一點也沒關係,反正早上的客人,總是很稀少,不知少爺欲問那一方面的事?」

    白瑞麟朝恨天姥姥望望,隨說道:「賢母女是何方人氏?因何在此賣藝?能否據實相告?」

    那婦人似是想不到,會有如此一問,當即神色一怔,但旋即懷疑的道:「不知少爺問話的目的何在?可否詳告?」

    白瑞麟聽她如此反問,心知她是起了懷疑,忙說道:「在下白瑞麟,乃江南人氏,路過此地,一時好奇,隨便的問問,並無其他用意,尚請不要見疑!」

    那婦人聽如此一說,隨放下心來,只見她臉上一陣抽搐,接著,又是長長一歎,陷於沉思之中。

    俄頃,始見她用羅袖擦了下眼睛,說道:「小婦人姓麥,乃鄭州人氏,自幼配去…

    …」

    她說到此,突然停住不說,而且低頭飲泣起來!

    白瑞麟聽她說姓麥,又是鄭州人氏,心中就有點緊張,可是恨天姥姥立刻對他搖搖手,故哦了一聲,接問道:「你即是鄭州人氏,那裡從前我還有位朋友,而且也是和你同姓,不知可曾聽說過?」

    那婦人突然面色緊張,忙接問道:「鄭州姓麥的不多,不知他叫什麼名字?」

    恨天姥姥點點頭,臉上很難得的,現出一絲笑容道:「提起此人,前多年,在江湖上,也是叫得響的人物,他叫……」

    她說至此,故意停住不說,觀察那婦人的臉上變化。

    那婦人立現緊張之色,迫不及待的道:「他叫什麼名字?」

    恨天姥姥故意漫不經意的道:「江湖上都叫他金彈子麥霖!」

    那婦人聞言,嘴臉立刻變色,忽然站起身來說道:「對不起,我並不認識此人!」

    說著,用手拉起那小女孩,繼道:「今天我不大舒服,改天再來唱給各位聽吧!」

    說完,就準備離去。

    恨天姥姥忙止住道:「即然不大舒服,就先在我們這裡休息一下吧!」

    那婦人口中連說不不,已隨同那女孩,朝月洞門走去!

    白瑞麟見此情形,已斷定她就是邵美芙的母親,那能讓她離去,只見他身形一動,已經攔住那婦人的去路,但口內仍是關心的道:「我看你就不必客氣,先在此休息吧!

    同時我們還有不少疑問,尚欲請教哩!」

    那婦人滿臉寒霜,陡然喝道:「難道你們想強留不成?」

    白瑞麟忙躬身一揖,誠懇的道:「請你不要誤會,我們請你至此,實乃出於至誠,同時別的不念,總不能說,連你的另一個女兒也不欲一見嗎?」

    那婦人聞言一怔,詫異的道:「怎麼?你說的可是芙兒?」

    旋又堅決的否認道:「不!不!我沒有那位女兒!」

    那婦人大概是心內發了急,說話也前言不對後語起來,誰知如此一來,反而欲蓋彌彰了。

    忽聽恨天姥姥不高興的道:「人們常說最毒婦人心,我總覺得,那是對我們婦女無上的侮辱,誰知天底下尚真有此事,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不願承認,即有今日,何必當初?」

    恨天□姥說著,歎了口氣,又道:「你知道我是誰嗎?我不妨明白告訴你,你從前即然是武林兒女,我想你可能聽人說過,武林中有一位以心狠手辣見稱的恨天姥姥,可是現在看起來,我須向你甘拜下風!」

    說著,突然一陣嘿嘿冷笑,又道:「可是我這位有名的恨天姥姥,卻久未殺人了,說不著今天我倒要看看,你的心,究竟是不是肉長的?」

    聲落,手中枴杖突然朝地下一搗,那地下的斗大方磚,竟被搗了個粉碎,舉起來,準備朝那婦人頭上砸來!

    那小女孩嚇得一聲驚叫,抱住那婦人直發抖!

    驀聞一聲:「師父!」

    邵美芙像一陣旋風似的,已撲跪在恨天姥姥的面前!

    恨天姥姥仍然面罩寒霜,問道:「芙兒,你這是幹什麼?你不是也想殺她嗎?」

    邵美芙嗚嗚咽咽的道:「請師父手下留情!」

    適才的那個小女孩也跪在那盲婦膝前,渾身不住的顫抖,嘴臉都變成了青色。

    那賣唱的盲婦,此時只有不斷的飲泣,因為她自己清楚,雖未曾見過恨天姥姥,可知她是個心狠手辣的人物,自己的行藏即被識破,看來是凶多吉少了!

    因為當年她父親在時,是中原鏢局的總鏢頭,而專門吃鏢行飯的人,見聞那還有不廣的,而對於黑白兩道的有名人物,更是知之甚詳。

    自己自離開邵容之後,雖沒有過一天好光景,這實是自己罪有應得,由於一時的糊塗,和人私奔,不但毀了邵家,而且連自己的父親,也因之一氣而死,多年來忍辱偷生,拋頭露面到處賣唱,還不是為了英兒?否則,早就一死了之了!

    她啜泣了一陣,突然推開身前的女孩,說道:「老前輩息怒,晚輩深知罪孽深重,死有餘辜今日能死在老前輩手下,真可說是雖死猶榮,只是晚輩尚有未了之事,實在死難瞑目!」

    恨天姥姥把枴杖往地上一插,哼了一聲,白瑞麟忙插口道:「前輩因何到了這般境地,可否予以詳告?」

    那有婦歎了口氣,用衣袖擦拭了一下臉上的淚痕,兩眼望天,陷於悲痛的沉思,良久,始沉痛的道出往事。

    原來這盲婦,正是邵美芙的母親,麥金蓮。

    她母親早年去世,家中只她們父女兩人,相依為命,一個家庭中,若缺少了主婦,對子女的教養,總是難以照顧,因此,養成了她嬌縱任性的習慣。

    在她八歲那年,金彈子麥霖到中原鏢局,擔任總鏢頭,當然也就攜帶金蓮同往,也就因此,更加無拘無束,一切任性而為。

    因為金彈子麥霖,自任總鏢頭之後,經常在外走鏢,多則年而半載,少則三月兩月,只丟下她在鏢局中、吃穿不愁,但在管教上,便發生了問題。

    就這樣,轉眼之間,便又過了七八年,麥金蓮已是長得婷婷玉立,到了擇配之年了。

    就在這時,邵容已到了中原鏢局,因為他的藝業平庸,僅擔任一名鏢伙,同時因為武藝低,局中並未派他出去走鏢,僅在鏢局中,辦些打雜的事情而已。

    可是邵容來此的目的,並不在此,他常抽空和那些武師們,練習拳腳功夫,由於他喜武若狂,當然學習得也很用心,而且一些外門功夫,進境也很快,因之,一般武師們,對他也很看重。

    □在這時,麥霖在外走鏢回來,目睹這種情形,也不時的給他指點一些門道同時眼看自己愛女也已成人,隨有意許配給邵容。

    當然,邵容除嗜武之外,他的一身外表,也是英俊不凡,而且在麥霖的想法是自己在刀頭上滾了一輩子,不願意自己的子女,也走自己同樣的路,同時,也問明了邵容的父親是行醫的,更是符合了自己的心意。

    於是,便決定了這件事,也了卻自己的心願,隨把這件事告訴了女兒。

    誰知,女兒一聽,心中便犯了嘀咕,可是口中,又不好意思說出來。

    因為她的心中,則屬意於另一鏢夥,姓朱,名叫朱先春。

    要說起來,這朱先春,不論人品武功,均不及邵容,唯一的好處,就是他對她,能百依百順,從不違拗。

    這朱先春,原在鏢中,當一名小斯,每天專做些端茶送水的工作,只是做事能善體人意,又很勤快,所以鏢局中一般人,對他均很喜歡。

    他的年齡,和麥金蓮大小差不多,自小便在後院進進出出,且又善於逢迎,所以麥金蓮便很喜歡他。

    兩人相處日久,又是終日耳鬢撕磨,所以兩人很早就打得火熱,只是沒有進一步的關係罷了。

    所以現在聽父親一說,即是內心有幾分不願意,可是礙於不敢開口,最後只有點頭同意了。

    她這一勉強同意不要緊,不但毀了邵容,同時也毀了自己的父親。

    她自嫁給邵容後,便同返花石鎮居住,麥霖抽空也不時去看看自己的女兒,而笑面佛邵寬,更是笑口常開,若親家倆見面,便常常飲至中夜不休。

    這老親家倆,又都是早年喪妻,現在眼看兒女們能和睦相處,更是老懷彌篤,自感安慰不少。

    可是他們又怎知,正有一股子暗潮,在衝擊著他們。

    這小兩口自結□以來,表面上雖看不出什麼,內心中則是貌合神離,麥金蓮始終覺得,邵容不如朱先春對人體貼。

    因為邵容自始至終,均是嗜武如狂,這幾年所學到的一些不成套的武功,自回家後,更是孜孜不倦的練習,這樣,對麥金蓮來說,自不免感到有點冷落。

    在如此情況下,維持有兩年的光景,也就是在生下邵美芙之後的半年,便以探望父親為藉口

    ,離開了邵家。

    當時不唯邵容要同去,而邵寬也要兒子同去,怎奈麥金蓮另有居心,便推三阻四的,說是此地到鄭州不遠,而且也很平穩,不欲邵容同往。

    邵容很清楚她的個性,她所不願意的事,說什麼,也難使她變更主意,於是,只好任其自去,而且去時,連小女兒都未帶,更不會使人疑心,說她另有什麼企圖。

    花石街到鄭州,僅不足兩百里路,一天多的時間,便已到達,假若用快馬,真可說是朝發夕至。

    她到達鄭州,並未到中原鏢局去,先找到了家客棧住下,便寫了封信,派人給朱先春送去,約他到客棧中見面。

    朱先春得到這消息,真是喜從天降,想不到這位闊別兩年的總鏢頭千金,竟會獨一個跑來找自己,可見她仍摯愛著自己,假若真能重回懷抱,那自己在鏢局中的地位,便不可同日而語了。

    當下,便很快的來見麥金蓮,並使出渾身解數,竭力逢迎,無論言談舉止,都處處投其所好,真可說是體貼到無微不至。

    這種感受,在麥金蓮來說,真是如沐春風一般,她在邵容跟前,做夢也不曾得到過,所以立即被他的甜言所陶醉,而男女間僅有的防線,很快的便不政自破,自動投懷送抱,任其所為了。

    兩人在客棧中住了三天,便一同前往大名府的鄉間,朱先春的家鄉同居了起來。

    這種生活,僅過有月餘,便進入困境,因為朱先春家中什麼也沒有,而麥金蓮在離家時,為了怕丈夫起疑,並未帶什麼財物。

    而且這時,不但麥金蓮自己發覺又有了身孕,連朱先春也察到有異,開始以為是自己的,及仔細一推想,才知完全是空歡喜。

    常言道,貧賤夫妻百事哀,愛情仍須要有金錢作後盾,才能維持於永恆,而況朱先春尚懷有另一個目的呢!因之,便悖豁頻傳起來。

    也就是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恰在此時,突然聽到消息,金彈子麥霖,突然一病不起,與世長辭了!

    這真是一個青天霹靂,給麥金蓮的打擊,可真夠大了,而且自己的與人私奔,連給父親奔喪的勇氣都沒有了。

    同時,由側面所得的消息,自己父親的死,完全由於自己而起,如此更增加了麥金蓮內心的痛苦,父親之死,雖非自己親手殺害,實與自己殺害無異。

    自己早先的舉動,完全是出於一時的衝動與氣憤,根本就未想到,老父在武林中,乃是有名望之人,這種不名譽的事,出於自己親生的女兒上,使他怎有臉在武林立足?

    可是現在後悔已經遲了,只有終日傷心流淚,暗自飲泣而已,甚至整日昏昏噩噩,成了半瘋癲狀態!

    但如此,上天對她的懲罰,似仍意猶未盡,那朱先春對她的態度,也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再不像從前,言聽計從,體貼入微了。

    他不但終日冷言冷語的對她諷刺,更是稍不如意,便開口就罵,動手就打,性情暴戾異常。

    原來這朱先春,乃是標準的勢利小人,他對麥金蓮的百般逢迎,完全是相在總鏢頭的份上,而且他還憧憬著,假使做了總鏢頭的愛婿,不但自己在鏢局中的地位,聲價百倍,更可使總鏢頭的絕藝,傾囊相授。

    誰知半途裡殺出個程咬金,自己夢想了多年的美人,卻投入別人的懷抱,但只能恨在心裡,表面上,又不能有絲毫表現出來。

    怎科別後兩年的麥姑娘,竟自動送上門來,這不是天從人願嗎?管他三七二十一,即然人家送上門來,自己就照收不誤,就是事後總鏢頭知道,他也不能怪我,這是他姑娘情願如此做,說不定看在姑娘的份上,不會為難自己,而承認下這門親事。

    所以即是目前困苦一點,為未來的遠景設想,只好忍耐一點,以待將來峰迥路轉,想到得意處,又不免沾沾自喜了。

    那會想到,消息傳來,使自己的希望,完全落了空,還要這個破爛貨做什麼?

    於是態度一變,以前的偽裝面孔,全部收起,露出他那陰險、暴戾、投機、取巧的本來面目。

    至此,麥金蓮的夢,清醒了,只是清醒得太遲了點,她真想就此死去,擺脫這個到處充滿陷阱的世界。

    及想到腹內尚存的這塊肉,不免又躊躇了,這個無知的小生命是無辜的,不能在它未見天日之前,就予以扼殺,那樣不但顯示自己的殘忍,且更對不起邵家。

    想到了邵家,雖說邵容有些不解風情,但他對自己卻也非常關心,尤其邵寬,更是對待自己,就像親生子女一樣,甚至可以說,較之親生父親尚有過之。

    她想至此,益發增加自己的沉痛,愧悔、惆悵、羞慚,悲愴,一齊積壓在心頭,直壓得喘不過氣來,假若地下有個縫,真想鑽進地縫丟,永遠不再見任何人!

    可是擺在面前的現實問題,又怎樣解決?自己又不得不面對現實,而勇敢的活下去,等待這一小生命出世。

    這雖然僅有數月的時間,而狠心的朱先春,卻不能等待,在嚴寒的季節,竟把她趕了出來。

    在北方的冬季,遍地一片冰雪,麥金蓮離開朱先春,抱著個大肚子,茫目的倘佯在凜冽的北風裡,遍地冰雪的曠野裡,踽踽獨行著。

    此時,她是那樣的孤獨,呼天不語,叫地不應,傷心欲絕,欲哭無淚,完全失去已往那份天真、任性的態度,兩眼癡呆呆的、盲目的信步行之。

    她沒有家,沒有親人,充滿了被世人遺棄的悲哀和空虛,感情好像隨著遍地的冰雪而凝結,腦海中完全成了空白,而不知不覺中,所流下的淚水,使她的胸前衣襟,也結成了冰!

    驀然!

    遠處傳來了一陣鐘聲,清澈的震破了長空,使她的心情,不由一驚,何來的鐘聲?

    自己究竟到了什麼地方?

    抬頭一望,只見不遠的山邊,一片青蔥的松柏,給這嚴寒的冰雪裡,平添無比的生氣,在掩映的松柏裡,露出一段屋角,鮮紅的牆壁,在那青翠的松柏裡,是顯得那樣的奪目。

    看到了廟,使她想到了神,也想到懺悔,她要在神的面前,懺悔以往的過錯,求神原諒她過去的錯誤。

    其實,神能原諒她嗎?能彌補她所犯的過失嗎?這都是人在窮途末路時,尋求的自我安慰而已。

    她拖著疲乏的步子,來到廟前的時候,始知原是一座尼庵,正當她在庵前徘徊的時候,突然從庵中走出來一位女尼。

    那女尼見她之後,面色迅即一怔,似是想不到,在如此寒冷的季節裡,尚有遊客到此?

    旋即宣了一聲佛號,說道:「女施主,天氣如此寒冷,請到庵內待茶吧!」

    說完,即躬身肅容。

    麥金蓮默默的往庵內走去。

    那女尼見她如此情形,心知定有傷心的遭遇,隨把她領到佛堂內,待茶之後,問明原委,就暫時把她收留在庵中,俟嬰兒產生之後,再做決定。

    她也就不卯可否的留在庵中,幸而庵中人並不多,除了主持老尼之外,只有兩位中年女尼,所以庵中十分清靜。

    過了一月之後,她的神智始漸漸的恢復了清爽,在無事時,也幫助兩位女尼做些雜務,有時閒談,此時,她才知道,這裡屬於彭德府管轄,此庵名為「修真庵」,庵主為清心師太。

    只是這清心師太,除作功課之外,很少在外面走動,獨自關在禪房內,非經召喚,連那兩位中年女尼,都不能前往打擾,至於她在禪房內作些什麼?誰也不很清楚。

    好在此時她的心情,也是極須要清靜,人家怕人打擾,連她自己,也是極不欲旁人打擾。

    就這樣過了六七個月,肚內的小生命要誕生了,幸賴兩位女尼的幫忙,才順利的把孩子生下,就此又在庵中住了四年之久。

    在這四年中,她曾考慮到要隨那些女尼們出家,可是及稟明了清心師太,所答覆的則是尚非其時,待塵緣完了之後,貧尼再來接引。

    轉眼之間,她的女兒美英,已長足四歲,活潑伶俐,十分惹人喜愛,眼看自己的女兒,聯想到家中尚丟下的女兒美芙,心中仍如刀割似的令人刺痛。

    於是,隨告別清心老尼,母女倆又往嵩山而來,此來的目的,當然是想看看孩子,同時,假若再遇到邵容,雖不希望他重新收留,她地想請他給一個懺悔的機會。

    這一路行來,即無盤費,又須維持母女兩人的生活,幸賴她小的時候,趁父親不在家時,常以三弦做為消遣的工具,誰會想到十年之後,成了她謀生的技藝了。

    就這樣,連唱帶走,竟走了兩年的時光,始到達花石街,經向人一打聽,始知英兒的爹,於十年前外出即未歸,而英兒的爺爺,也於一月前外出未歸,至於芙兒,則是人言人殊,有的說她失蹤,有的說她送給別人養了,總之,是人去樓空,物是人非。

    麥金蓮敘述至此,大家聽得唏噓不已,而美芙和美英,更是哭得如淚人一般,偎依在媽媽跟前,痛哭不已!

    白瑞麟這時突然問道:「那伯母的眼睛……」

    本來要問,眼睛是如何壞的,但問出口之後,始覺得有點不妥,這樣有損其自尊心,因為人的缺點,都不願意別人指出的,所以當問出之後,突又住口不說了。

    誰知麥金蓮卻冷靜的道:「小俠也不必顧忌,本來就是個瞎子嘛!」

    她說著,歎了口氣,又道:「那是當我受了接二連三的打擊,由於傷心過度之後,哭瞎的!」

    邵美芙突然停止哭泣,滿臉殺氣的道:「那姓朱的,現在什麼地方?」

    麥金蓮聽後,似有無限的安慰,平靜的道:「乖孩子,只要他不死,定有找著他的一天!」

    麥金蓮的一大篇敘述,真聽得一個個氣憤填膺,恨不得立刻找到朱先春,把他碎屍萬斷,方解心頭之恨。

    此時,恨天姥姥即說道:「今後賢母女意欲何往?有沒有一定的目的?」

    麥金蓮淒楚的道:「只是隨遇而安,那有一定的目的!」

    恨天姥姥朝美英打量了一下,微一思忖,隨道:「即然如此,我就代為安排吧!」

    說著,又同白瑞麟道:「邵夫人同美英,就隨我往蘆山好了,至於美芙,就麻煩白小俠照顧,隨你在江湖上見識見識,她的武功雖難和小俠相比,但一般的武師,尚可應付!」

    說著,抬頭看看天色,繼道:「現在時已不早,我看就各自上路吧!」

    邵美芙雖能和母親剛會面,就要分離,仍不免有些依依之情,但想到和麟哥哥一起,又覺得有點甜甜的滋味。

    於是,大家就互道珍重,各奔前程,在臨別的剎那,恨天姥姥和麥金蓮,自不免對邵美芙又是一番交待。

    日已偏西,六七月的驕陽,雖已稍剎其逼人的威力,但仍令人覺著有些難耐,旅人望之畏途。

    在偃洛古道上,竟有兩個男女孩童,以那不平凡的步伐,向東而去。

    那男孩年約十四五歲,白紡綢長衫,身背兩把寶劍,看去英氣勃勃,聰明俊秀,兩隻精湛的眼神中,開闔間,有一股懾人的威嚴。

    那女童,較男童稍小一點,約十二三歲,穿一身柳綠色衣服,活潑可愛,兩隻明亮的眸子,流露著智慧的光彩,好似依人小鳥似的,寸步不離那男孩的左右。

    這一對金童玉女似的男女,在如此天氣下,並未出一點汗,走路像行雲流水一般,連路上的輕塵,都不曾帶起一點。

    轉眼之間,他們兩人已來到白馬寺前。

    說起白馬寺,乃為洛陽附近的名勝古跡,相傳建造於晉代,為我國佛教發源地,也為我國佛教最先所建之寺院,它有著輝煌的歷史,為佛教徒們所景仰的勝地。

    白馬寺,不但建造雄偉,且佔地頗廣,遠觀林木叢郁,蒼翠欲滴,寺後的七層浮屠,聳立於林木之巔,更增加其莊嚴的氣氛。

    他們走到門前,略一瞻顧,就聽那男童道:「芙妹,我們到寺內瞻仰一下怎樣?」

    那女童天真的一笑,說道:「只要你高興,我們就進去看看吧!」

    那男童聞言,似乎一怔,隨又道:「妹妹,我是在徵求你的意見呀!假若你不高興,那就繼續趕路吧!」

    那女童似是想不到他會有這多顧慮,在感受上,自有一股甜蜜之感,隨真摯的道:「麟哥哥,什麼事我不是隨你的意思,只要你高興,我當然也高興,而況此地是名勝古跡呢!進去看看,也可增廣不少見識!」

    那男童微微一笑,說道:「即然如此,我們就進去看看吧!」

    說著,兩人便相擄朝台階上走去。

    這兩位少年是誰?我想大家一定會知道,就是白瑞麟和邵美芙了!

    他倆在洛陽和恨天姥姥分手,恨天姥姥和麥金蓮母女返回蘆山,白瑞麟和邵美芙就攜手東下。

    這白馬寺,就建造在官道之旁,只要你從偃洛古道經過,白馬寺便是必經之地,此處是面洛背邙,環境清幽。

    他兩人剛走進山門,就聽一聲佛號,接著,便見走出一位僧人,寶像莊嚴,口中說道:「兩位施主,是想上香頂禮,還是到此隨喜?」

    白瑞麟向這和尚打量了一眼,忙躬身一揖道:「在下久聞寶剎勝景,不勝仰慕,今同小妹道經此地,一來誠心進香,再者地想順便隨喜一香!」

    那和尚忙打一稽首,說道:「善哉!善哉!如此,就請先到客房待茶!」

    說完,就轉身當先領路,直向寺內走去。

    白瑞麟同邵美芙對望了一眼,便隨在那和尚的身後,默默跟進。

    幾個人進了山門,穿過一座大殿,那和尚便在一座廊房門前停下,側立一旁,舉手肅容。

    白瑞麟隨一欠身,便朝房內走去。

    這客房雖不十分大,□靜雅異常,窗明几淨,另有幾幅字畫,也是出自以往名人的手筆,大概是來寺遊玩時所贈,雖看去顏色已有點發黃,可是保存得尚十分完整。

    他正在觀看之□,那知客僧已躬身讓坐,待他們坐下之後,那知客僧又匆匆的去倒茶了。

    這時美芙朝白瑞麟拉了一下,低聲說道:「你怎麼想起進香來了?」

    白瑞麟忙以眼色制止她說下去,用嘴朝門口奴了一下,隨便又瀏覽室內的設備。

    正在這時,那知客僧手中捧著茶盤走了進來,給他們斟過茶之後,即道:「山泉清茶,不成敬意,施主海涵!」

    白瑞麟忙喝了一口,大概是由於天氣炎熱,覺得十分可口,不住的連說:「好茶!

    好茶!」

    略待片刻,那知客僧又道:「適才小僧已經吩咐過,要他們準備,就請施主們上香吧!」

    白瑞麟點了點頭,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衣冠,即隨那知客僧到大雄寶殿而去。

    一路行來,見到不少僧人,除對白瑞麟點頭為禮之外,均是不談一句話,可見手中的規矩很嚴,客人們若不問,是不願隨便亂說的。

    他隨在那知客僧之後,去上完香,行罷禮,就又由那知客僧,指派了一個樸和尚,領著白瑞麟等,到處遊覽了一遍。

    這小和尚名悟聰,很健談,從他的口中,知道目前寺內的僧人,共有百餘名,分作三輩,手中的住持方丈為圓字輩,其次是慎字輩,剛才的那知客僧名慎修,就屬這一輩,再次就是小和尚的悟字輩。

    寺內的僧人,大多均不懂武功,就是知道一點,也都是粗通拳腳而已,武林中有名的少林寺,雖為這裡的一分支,卻是另成一系,並不屬這裡管轄。

    他們在手中遊覽完畢,可是日銜西山,鳥雀歸巢之際,回到知客僧房,那知客僧慎修,已恭候在房外,他見白瑞麟回來,即忙打一稽首,說道:「天已不早,施主們可要在敝寺住宿?」

    白瑞麟見問,心想,反正急也不在一時,此地環境十分優美,何妨住一晚再說,隨忙道:「假若寺內方便,就在此地住一晚吧!只是又要打擾貴寺了。」

    那慣修打一稽首,謙和的道:「施主們到此,乃敝寺之光,只是招待不遇之處,尚請施主們包涵一二!」

    說著,便把白瑞麟領到一所容院,內面一溜房舍,這裡的陳設,雖然也很清雅,只是沒有那股子莊嚴氣氛,大概是專為遊玩的客人而設。

    兩人選擇了一明兩暗的一座房屋住下,就由小和尚送來了齋飯,那慎修便也告退,房內只剩下白瑞麟和邵美芙兩人。

    兩人吃過飯之後,便準備休息,忽然邵美芙說:「麟哥哥,我有點肚子痛呢?」

    白瑞麟聞言,心內突然一驚,忙由懷中掏出無極丹,給她服了兩粒,自己也忙服了一粒,拉起美芙就往房內而去!」

    兩人相對坐在床上,就運功調息起來。

    就在他倆剛進房調息,房門口即出現了一位紅衣少女,朝室內窺視了一眼,滿臉詭譎之色,瞬即又隱沒於黑暗之處。

    驀地!發出一聲宏亮佛號,這聲佛號,震湯在夜空之中,顯示著莊嚴肅穆,更表示了此人的功力不凡!

    接著,就聽一個嬌滴滴的聲音,格格一笑,說道:「老和尚,還想問點是非嗎?」

    又是一個蒼老的聲音道:「佛門聖地,豈容爾等造此罪孽!」

    四六七二那個女人又是一陣嬌笑,然後說道:「老和尚真是雅興不淺,即想插上一手,就先成全你了吧!」

    這時,大家才看清,在這容院門外,站了一位面□黑紗的華貴夫人,在她的面前約五丈之外,對立著一位老和尚,這和尚面色紅潤,法像肅穆。

    「阿彌陀佛!」

    那老和尚聽那女人一說,先宣了一聲佛號,然後道:「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施主何必惹此麻煩?」

    那女人此時已是面露殺機,一步一步朝那老和尚面前走去,兩隻纖纖玉掌,已慢慢的提向胸際,顯然的,是想把那老和尚毀在當地。

    可是老和尚卻是仍然閉目頷首,對當前的情形,視若無睹一般,大有從容就義,以身相殉的姿態。

    那□面華貴的女人,見此情勢,不禁有點愕然,她不知面前的老和尚,對她有點蔑視?抑是不惜一死?故而提起的雙掌,不自覺的又緩緩放下,然後說道:「老和尚,你以為我不會殺你?抑是不敢殺你?」

    老和尚子然睜開雙目,精光暴射,顯然他並不怕這女人,而是有所依恃,但他口中仍是乞憐的道:「施主高抬貴手,老納這裡先行謝過!」

    說著,又是一稽首,態度上,又看不出有絲毫的做作,真使人有點莫測高深,看不出他的意向?

    但在他適才猛然睜眼之隙,已被那□面女人,看出一點端倪,只聽她哼了一聲,又是一陣嬌笑道:「老和尚,你不要在那裡裝蒜啦!即想插上一手,就拿出你的本領吧!」

    老和尚茫然的道:「施主此話何意?」

    那□面女人,此時已笑得花枝亂顫,在她的笑言裡,已滿含著輕視和不屑的意味,實在說起來,這種冷笑連連的情況,比打兩記耳光還使人難受,那意思就是說:「即是膽小如鼠,還想管別人的閒事?」

    可是老和尚,卻真是修養到了家,毫不為她的譏諷所動,仍然寶像莊嚴,大有泰山崩於前,其色不變,任人唾面色不改之勢。

    那□面女人,見這老和尚軟硬均不為所動,實也感技窮之苦,默視片刻,忽然發出乖戾的一笑,舉掌就往老和尚身上襲去。

    驀聽一聲悶哼,若和尚像滾地葫蘆似的,順著掌勢倒於地下,口中竟噴出鮮血來!

    那□面女人似是神情一怔,想不到自己真的看走了眼,他竟不懂武功,隨忙把擊出去的掌力,又迅即收回二成。

    接著,又將身形一聳,來到老和尚跟前,伸手一探鼻息,忙從懷中掏出一個磁瓶,倒了一粒藥丸,塞進老和尚嘴內,始站起身來,如釋負重似的,歎出了一口氣!

    但她心中,仍存了幾分歉疚之意,似乎感覺到自己不應該對一個不懂武功之人,突然下此重手!

    因之,她為這些情況,攪得也有點迷糊,故而呆呆的望著老和尚出神。

    驀地!

    一聲大喝:「賤婦!拿命來吧!」

    究竟老和尚會不會武功?何以甘願挨上一掌?這裡暫時擱下不提。

    且說白瑞麟這時,已是急得滿頭大汗,雖然外邊的對話,他已聽得清清楚楚,卻是無暇過問,只有暗罵自己過份大意。

    原來白瑞麟雖中了毒,但由於功力深厚,且又服了過多的炙藥,本身上就有一種抗毒的作用,再加上又服了兩粒的丹藥,所以經過一陣調息之後,很快的就復原如初了。

    而邵美芙就沒有白瑞麟的得天獨厚,她雖也服了兩粒無極丹,而她本身的功力,和白瑞麟相比,實有天壤之別,難以同日而語。

    而況所中之毒,又是牡丹夫人所獨創的迷魂散,這種毒物,激烈無比,若非先服下白瑞麟的兩粒曠世靈藥,一條小命,就此即斷送了。

    就是如此,那種迷魂散之毒發作起來,仍然難以遏止,而使白瑞麟大費周章,差點造成難以彌補之憾事!

    原來邵美芙自發覺中毒之後,初時尚能自制,可是漸漸就進入昏迷狀態,睜開兩隻明亮的眸子,暴射著一股異樣的光彩,而這種光彩,不但白瑞麟未經過,也根本就未見過,還以為她的毒性已癒。

    於是,他就站起身來,向邵美芙拉了一把,滿懷關切的溫聲問道:「芙妹,好些了吧?」

    誰知他不拉,可能還好些,他這一拉,邵美芙就趁勢縱體入懷,嚶嚀一聲,猛展玉臂,把白瑞麟緊緊的抱住,口內並不住的連呼麟哥哥。

    而白瑞麟那有過這種經驗,尚以為是她受了委屈,急向自己吐訴,隨也伸出手來,將她輕輕抱住,好像哄小孩似的,不住的加以安慰。

    可是邵美芙,此時好像著了魔似的,突然撕開自己的衣服,幾乎成了一絲不掛,而腰肢也不住的扭曲,一股異樣的氣味,突然撲鼻而來。

    這種異樣的氣味,究竟是什麼味道?是腥?是臊?是香?是臭?因為白瑞麟未曾經驗過,所以一時竟品評不出來,自然也是無以名之。

    可是邵美芙並不以此為滿足,只見她越扭曲越利害,那股子無以名之的味道,竟愈來愈濃厚,混雜著看步女身上散發的幽香,直薰得白瑞麟昏陶陶難以自持。

    同時,在生理的反應上,也起了急劇的變化,一種本能的要求,促使他傍一頭餓狼似的,將兩片灼熱的嘴唇,緊吻在邵美芙的櫻唇之上,兩人緊緊的抱著,翻滾在床榻之上,另一隻手,不入知何時,竟在邵美芙的身上,不停的遊走起來。

    兩人在床上,翻翻滾滾,糾糾纏纏,不知過了多少時候,一種良知的意念,猛然,像一隻鐵錘似的,襲擊看白瑞麟的腦海。

    四七一驀地!嗆哪一聲,使他忽然一驚,猛的推開邵美芙的嬌軀,縱身跳下床來,立於床前,抖起有力手掌,劈啪兩響,狠狠的摑了自己兩個耳光,大罵自己該死,怎麼連一點定力都沒有了,還談什麼報仇誅魔?

    此時,邵美芙並未停止原來的衝動,立即又從床上跳下,瘋狂似的,張看兩隻粉臂,又撲向白瑞麟。

    白瑞麟即已清醒,立即意識到是怎麼一回事,見邵美芙不顧一切的撲來,忙伸手一欄,順手點了她的黑甜穴,把她放於床上。

    他把邵美芙放於床上之後,眼看著她那尚未發育成熟的胴體,高低起伏,妙相畢呈,心頭仍不住的卜卜亂跳。

    隨忙拉起一條棉被,替她蓋住身體,彎腰從地上抬起自己的寶劍,原來剛才發出的嗆哪之聲,就是寶劍掉落地下,和地上所□的方磚,撞擊所發出的聲音,也就由於這撞擊,才未能闖下大禍,就此,也足夠他受了!

    此時,他已聽到外面老和尚和牡丹夫人的叫纏,但他地無暇顧及,忙從懷中掏出四粒無極丹,塞到邵美芙的口中,然後盤膝而坐,運功替邵美芙驅毒。

    他這一用全力,不到盞茶工夫,就見邵美芙已悠悠轉醒,但生怕邵美芙誤會,忙把中毒後的情形,向她說知,只是略過了二人瘋狂纏綿的一段,但就此,已使邵美芙羞得無地自容。

    女孩子們一急,最拿手的一著,便是哭,邵美芙雖為武林兒女,仍然不能例外,嚶嚶啜泣不止。

    況且女孩子家,自己一身的清白,看得比生命都重要,即使知道此事的,僅有自己青年竹馬的麟哥哥,也是覺得無比的傷心。

    正在此時,猛然聽到一聲悶哼,白瑞麟立即說道:「芙妹,那賤婦尚在外面,快找她算賬去!」

    這句話,倒是相當有效,邵美芙立刻停止了喪泣,兩人縱身就往外邊奔去。

    白瑞麟來到院中,見一位老和尚倒於地下,在她跟前呆立了一位女人,而且對這女人並不生疏,就是日前在金谷園敗落而去的牡丹夫人,剛才自己在房中的猜想,完全沒有錯。

    你道白瑞麟何以會猜到,斷定為牡丹夫人?

    原來他不唯聽到她的聲音,而且由於所用的毒藥斷定,因為他在八里灘時,曾見鬼機秀士用過,同時也知道這迷魂散的特性。

    而牡丹夫人,怎麼也到了此地呢?

    而回曾經說過,她本和恨天姥姥住在一個店中,在金谷園失敗後,硬是覺得心中不是滋味。

    同時,他也清楚,這位少年,即能名滿江湖,定有過人的本領,若以武功硬拚,說不定仍弄得土頭土臉,所以決定暗中下手。

    而且在金谷園時,自己把話說得太滿,就是想明著邀鬥,也有點不便啟齒。

    所以在洛陽見白瑞麟和恨天姥姥分手之後,便一路暗暗踉了下來,在和尚給白瑞麟送飯之□,趁和尚不注意,便在飯中做了手腳。

    更不巧的,眼看白瑞麟等已看了道,正準備下手之時,偏偏那不識趣的老和尚,跑出來歪纏。

    其實,正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她的一切行動,早落在老和尚的眼中,不然,事情那有如此巧?正在緊要的節骨眼裡,跑出個老和尚來?

    如此說來,那老和尚絕非等閒人物了?

    關於這一點,後文另有交待,暫不贅述。

    且說自瑞麟同邵美芙來到院中,面露殺機,大喝道:「好妖婦,給少爺拿命來吧!」

    喝罷,一陣風似的,就到了牡丹夫人的面前!

    牡丹夫人聞言一怔,下意識的退了兩步,注視著白瑞麟,滿臉驚詫之色,她想不到自己的獨門藥物,怎會失去了效用?

    她之所以任由老和尚歪纏,就是覺得自己迷魂氣,凡是中的人,絕無僥倖,所以才不急於去手刃白瑞麟,心想反正他已是快死的人了,就是不去殺他,他也活不到天明,否則,就是自己分不開身,也會飭她的女弟子去下手的。

    現在的變化,完全出乎意料之外,才開始是詫異,繼而驚懼,她摸不清是怎麼回事?天下武林各派人物中,有誰能解得了自己的迷魂氣?

    她之為武林人物所忌,而能闖名立萬,憑藉的就是那無人能解的迷魂氣,現在不但居然有人能解,而且尚十分的快,就是自己的解藥,也沒有如此效力,這種情形,如何使她不驚?如何使她不懼?

    看來,自己此次到中原來,這個斤斗是裁定了。

    因之,白瑞麟喝叫之後,她措愕、失神、驚詫。疑懼,錯縱複雜的情緒,使她一時無法置答,怔怔的呆立著,連虎視眈眈的敵人,似乎都忘了。

    「哈哈!真是見面不如耳聞,想不到大名鼎鼎的牡丹夫人,竟是如此膽小如鼠的人物!」

    白瑞麟見她呆立出神,就出言譏諷著。

    牡丹夫人此時忽然驚覺,不禁打了個寒顫,立刻走了下神,故作鎮定的道:「小子,你的命倒長,嘗到人生滋味了吧?」

    白瑞麟聞言,不禁面色一紅,當然知道人生滋味是什麼,於是面色又陡然一寒,咬牙切齒的道:「無恥的老妖婦,今天夕爺絕不能再容你離去!」

    說著,兩眼噴火似的,殺機畢現,一步一步的,又朝牡丹夫人的跟前走去。

    牡丹夫人睹此情況,已知絕難僥倖,於是心念一轉,格格一陣嬌笑,故作危言聳聽的道:「小子,你不要神氣,快去準備你的後事吧!」

    白瑞麟聞言一怔,心中閃電似一轉,又豪氣干雲的說道:「老妖婦,你不要危言聳聽,少爺就是死,也要先把你廢了,免得再去危害世人!」

    說著,又前躍兩步,來到牡丹夫人面前,狠聲道:「老妖婦,你說準備怎麼死?」

    道T牡丹夫人見此情勢,如他說的也是實話,只要他一動手,自己恐難落到好處,但絕不能就此任人宰割,即是如此,就不如拿出全部精神,和他一併,就是落個同歸於盡也是好的。

    想到此,暗中把功力運足,陡然欺身而進,口中並說道:「小子,你真欺人太甚!」

    聲落,舉掌朝白瑞麟襲去,同時把自己的迷魂氣,也隨掌鎏出。

    她這一著,可也真夠狠辣了,可是白瑞麟對之卻如同未睹一般,看她欺身而進,早把無極神功運滿週身,見她舉掌襲來,竟不避不閃,右手向她的玉腕擒去。

    而且在右手伸出的同時,左手也不閒著,陡然一撩,急向她的面紗抓去。

    兩人的動作,均如電光火石似的,乍合倏分,陡聞「擦」的一聲,接著,又是尖銳的一聲尖叫!

    白瑞麟仍立於原地末動,而牡丹夫人刮氣得渾身亂顫,然後憤怒的道:「小子,我和你拼了!」

    聲落,又瘋狂的撲向白瑞麟來。

    白瑞麟閃身避過,口中朗朗一笑,說道:「我以為有什麼了不起的花容月貌,而怕人窺視,原來也不過是個老太婆,還有什麼神秘的呢?」

    說著,便把手中的一塊黑紗,抖了一抖,隨手又擲給了牡丹夫人,口中尚諷刺的道:「擦尿的玩意,還你!」

    牡丹夫人不假思索的,就伸手去接,誰知黑紗到手,接著一聲「哎呀!」踉蹌連退了五六大步,幾乎栽倒地下,而那一隻接黑紗的右手,竟再也提不起來。

    這些個動作,敘述起來,費了老半天,其實僅不過眨眼之間,一剎那的工夫而已。

    原來牡丹夫人本欲先下手為強,所以當先向白瑞麟撲來,可是她的掌尚未遞實,就見白瑞麟的右手,朝自己的腕?擒來,於是顧不得擊人,忙閃身後退,而退回之後,始發覺面紗沒有了。

    本來就夠氣了,再經白瑞麟一譏諷,更覺得臉上掛不住,於是,又瘋狂的撲身上來,誰知這一次,自己又撲了空。

    及白瑞麟把黑紗擲出,她也不想想,那能冒然接取,這也是她氣極所至,隨吃了一下重的。

    原來剛才白瑞麟擲面紗時,是貫足內力擲出,就是全力的接,也不一定接得住,而況僅以普通掌力接取?

    所以當黑紗到手,猛覺全身一震,竟然立腳不穩,而半邊子,也都酸麻無力,難以自制。

    她那滿佈皺紋的臉上,不住的抽搐,不知她是傷心?抑是悲痛?怔怔的,不言不動,呆若木雞。

    驀地!又聽白瑞麟道:「世人對於牡丹夫人,似乎都要顧忌三分,原來長春馬絕學,也不過如此!」

    牡丹夫人此時卻是不言不動,任你如何諷刺,只是不開口,而兩隻眼睛,卸不住的亂轉。

    牡丹夫人這樣的不開口,任由白瑞麟如何怒火萬丈,也是難以下得了手,只有強接住怒火,變成怒目而視了。

    兩人就此一個沉默,一個怒視,相持良久,忽然,遠處傳來一聲長嘯,牡丹夫人這時面露喜色,倏然抬起頭來,望看白瑞麟道:「小子,是好漢可敢到長春島去?」

    白瑞麟聞言,朗朗一聲長笑,豪邁的道:「任你長春島是龍潭虎穴,少爺也不會懼怕!」

    牡丹夫人見計已得售,突然面露喜色,格格一陣嬌笑,然後恭維的道:「小俠技藝卓絕,我的小小長春島,自不會看在眼中,即是如此,那就在長春島候駕了!」

    說完,妞轉身去,就準備離去。

    「慢著!」白瑞麟突又喝道:「難道就想輕鬆的離去嗎?」

    牡丹夫人只得停住即將離去的身形,遲疑的問道:「你想要幹什麼?」

    白瑞麟輕鬆的一笑,旋又狠聲道:「我要你留下一點押頭!」

    說著,身形像一陣旋風似的,也未看清他是如何動作,只見他身形一幌,就聽牡丹夫人悶聲一哼,婀娜的身體一陣搖擺,幾乎立足不穩!

    接著,就見牡丹夫人那滿佈皺紋的臉上,起了一陣抽搐,然後,強自振作一下精神,咬牙切齒的道:「小子,你記著,我會叫你後悔一生!」

    聲落,也不管白瑞麟如何反應,就轉過身體,蹣跚而去。

    白瑞麟望著她那離去的身形,警告的道:「我勸你還是少生邪念,若妄自運氣,不出三個月定叫你殘廢終生!」

    牡丹夫人對他的警告,理都未理,就迤邐而去!

    原來適才由瑞麟點了牡丹夫人的「百□穴」,使她週身不能用功,形同廢人一般,其遭遇之慘,較之武當三子更為嚴重!

    白瑞麟望著牡丹夫人的身影,消失在夜空之後,想起了適才受傷的和尚,待往老和尚適才倒臥之處一看,不由神色一怔,口內不禁發出一聲驚咦!

    你道為何?原來地上不准不見了和尚,甚至什麼時候離去?如何離去?竟然在自己身旁不遠處,而不聲不響的失了蹤!

    這真是個謎,而且是個不解的謎,據小和尚悟聰說,寺內和尚均不懂武功,而且憑自己觀察,如小和尚所說不假,雖說自己到手之後,尚未見過寺內方丈,但那老和尚就是會武功,也不會高到如此地步?

    剛才自己來時,只顧和牡丹夫人磨搗,並未看清地上的老和尚為誰?不知是不是寺內方丈?

    假若是的話,那這果圓的武功不但很高,而且可能已到不可思議的地步,否則,他的行動,絕逃不過自己的耳目!

    他這一陣呆想,不由又把眼光朝老和尚適才倒臥的地方,迅速的溜了一眼,不禁又是一陣愕然,在地上出現了一行字跡,雖有點潦草,但蒼勁有力。

    再細看那行字,寫著:「女施主被擄,快往東南追去,否則,恐已無及!」

    這一來,更使白瑞麟大驚失色,若這留字人的口氣,當然是和尚寫的,而他說的女施主為誰?

    想到了女施主,突然覺得這半晌,怎麼未見到邵美芙跟來?難這所說的女施主是芙妹嗎?

    至此,白瑞麟迫不及待的,展開輕巧,朝跨院飛奔而去!

    來到他們住宿的房內一看,靜悄悄的,仍是自己剛才離去時的情景,絲毫沒有改變,不禁又有些茫然、焦灼和不安!

    至此,已確知芙妹出了意外,忙又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寶劍,轉出房外,遵照老和尚的指示,展開身形一溜輕煙似的,朝看東南方向奔去!

    米米米米白馬寺的老和尚留字,說是女施主被擄,他雖然心內嘀咕,但仍不能斷定所說的女施主,是不是指芙妹而言,但這一陣未見到芙妹,又遍找不著,便知是她出了岔子,隨遵照老和尚所指方向,朝東南方向追去。

    是否真是邵美芙被擄呢?不錯!一點不錯!

    原來邵美芙雖和白瑞麟離房,但她那能比得上白瑞麟的身形之快,趕上白瑞麟獨步武林的輕巧呢!

    就在白瑞麟剛一走過,就由黑暗處,走出兩名紅衣步女,攔住了她的去路。

    邵美芙一看,不禁柳眉倒豎,正所謂「仇人見面,份外眼紅」了,所以一句話不說,便舉掌朝那攔路的紅衣少女,猛然襲去。

    這攔路的紅衣少女,正是牡丹夫人的女弟子,而且其中之一,就是那名叫紅英的少女。

    這是牡丹夫人所準備的第二計劃。

    因為牡丹夫人,雖對自己的迷魂氣,有十拿九穩的把握,但為防備萬一,又按置下第二種步驟,那就是由自己把白瑞麟引開,再由自己的弟子將美芙拿下,把白瑞麟引到長春島去,利用那裡即有的埋伏,迫使白瑞麟就範。

    所以牡丹夫人見白瑞麟出現之後,始而驚懼,繼而就想到拖延的方法,盡量忍氣吞聲,任由白瑞麟譏諷。

    同時,她們規定若得手之後,就以長嘯為號,促使牡丹夫人脫離,所以當牡丹夫人聽到嘯聲之後,便面露得色,慶幸自己計劃的成功。

    可是她做夢也想不到,就在她將要離去時,白瑞麟劫突然下了毒手,不但使自己身敗名裂,落了個終身殘廢,而且自己的弟子,竟背叛了自己!這是後話不提。

    且說那阻美芙的兩名紅衣少女,似是想不到美英會突然動手,所以一上來,便結結實實挨了一掌,不但將紅英擊退,且幾乎把她擊昏過去。

    就在紅英被擊的同時,由黑暗處,又出來兩位紅衣少女,同時朝美芙襲來,和紅英同時現身的另一少女,卻忙把紅英扶住,才使她搖擺的身體未曾倒下。

    邵美芙一掌擊傷了缸英,也不禁心中一怔,她倆在洛陽曾經對過掌,知道彼此的功力,不相上下,想不到事隔一日,竟一掌能擊傷紅英。

    當然,她不會想到,近兩天來,接連不斷的服食了白瑞麟的靈藥,更加白瑞麟不惜損耗功力,兩次替她療傷驅毒,所以在無形中,給她增加功力不少。

    因而又上來的兩名紅衣少女,便絲毫不敢大意,互相一使眼色,全力以赴。

    這一來,美芙可有點難以抵擋,雖說自己的功力也有進境,卻攤架兩人的合擊,所以十幾招下來,便有點捉襟見肘,嬌喘吁吁了。

    三個人周旋了三十餘招,邵美芙已成強弩之末,只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了,而那兩名紅衣少女,雖是勝券在握,但勝得也是非常之慘,實際也是香汗淋漓了!

    恰在這時,忽然又走來一位紅衣少女,說道:「芍妹!芬妹!你們退下,讓我來收拾這小蹄子!」

    那被稱作芍妹和芬妹的兩位紅衣少女聞言,均閃身退去,口中並叫道:「艾姐,要小心,這小賤蹄子可有點扎手哩!」

    那被稱為艾姐的紅衣少女,卻不在乎的道:「你們放心,沒看她已成了只死鳥嗎?」

    此時,邵美芙走了定神,才看清被稱為艾姐的紅衣少女,正是適才扶紅英離去的那位少女。

    這位紅衣少女,已看準了美芙的弱點,所以一上來就是快打快攻,不給邵美芙有一點喘氣的機會。

    此時邵美芙的衣服,已被汗濕透,不准出招遲滯,而且已節節敗下來,她的意思,是想往白瑞麟所去方向退,以便有所接應。

    她想的雖然不錯,人家何嘗不知她的心意,自然不會放鬆大好機會,立即死□不休,不讓她有脫離的機會,若真被她脫離掌握,不但自己師徒的計劃成空,且走遭全盤的失敗。

    邵美芙又勉強的應付了二十餘招,忽然腳下一軟,竟癱瘓在地,面色蒼白,立刻暈厥了過去。

    這種情形,完全是邵美芙缺一之經驗所致,她即想求援,又不知道發聲喊叫,只是悶聲不響的死拼,假若她發聲喊叫,白瑞麟也不會和牡丹夫人在那裡瞎磨!

    當邵美芙暈厥倒地,那紅衣夕女,便立刻發出一聲長嘯後,順手點了邵美芙的穴道,抱起向東南方而去。

    她們到了洛河邊,預先約好的地方,等了很久的時間,才見牡丹夫人步履踉蹌,蹣跚而來。

    十幾位弟子迅速迎了土來,惶急的道:「夫人可是受了傷了?」

    牡丹夫人搖了搖頭,有氣無力的問道:「那小賤人可曾擒來?」

    那些女弟子立即恭聲稟道:「已遵照夫人吩咐,擒來在此!」

    牡丹夫人在那佈滿皺紋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然後吩咐道:「好!暫時不要為難她,快快回島。」

    待她吩咐完畢,那四個抬轎的大漢,迅即將轎抬到牡丹夫人面前,準備等地上轎。

    此時那幾個女弟子立刻走上前來,伸手扶持上轎,忽聽其中的一位綠衣少女,發出一聲驚咦,倏又縮回手去,遲疑的問道:「你……是我們的……夫人嗎?」

    她這一聲驚問,大家始才看清,原來這位夫人,面上缺少了面紗,而呈現在她們眼前的則是一位滿臉皺紋的老太婆,和她們想像中的夫人,相差何止十萬八千里。

    在如此情況下,怎能使她們不驚?又怎能使她們不疑?於是,大家便不約而同的向後退了兩步!

    牡丹夫人見此情形,雖是滿腹的氣憤,但在此時此璨,也不便對她們發作,只怨自己一時的大意,未能重把面紗檬上,致使她們起疑。

    她想至此,反而定下心來,輕聲的一歎說道:「在你們的想像中,以為我一定很美,是吧?」

    那些女弟子口中雖沒敢說,但在面情上,卻卸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

    牡丹夫人觀此情形,不由生出無限的感慨,說道:「不錯,我是很美,可是那卻是以前的事了,自從生…不…檢到你們的大師兄之後,我對他傷了不少的心,生了不少的氣,在那三年之內,使我等於過了三十年,不但有了白髮,而且也起了滿臉的皺紋!」

    她說著,突然住口一陣沉默,大概是回想以前的往事,良久,始繼道:「從那時候起,我便終日以黑紗□面,晝夜不離,所以你們都跟了我十餘年,卻始終末見到我的真面貌,剛才我著了那白小子的看見,也就為這條面紗,使我受了一點內傷!」

    她說著,又長長的歎了口氣,又道:「我事先實在低估了那小子的功力,看來你們大師兄的仇,是不易報了。」

    此時一位紅衣少女懷疑的問道:「那姓白的功力,難道已至化境嗎?」

    牡丹夫人點了點願,遲疑的道:「雖不敢斷定已至化境,但自忖,為師確不是人家的敵手,故而……」

    她說著,話音一頓,面現乖戾之色,恨聲道:「我已約他到長春島去,憑島上的陣圖和埋伏,尚可和他一併,只要那小子前往應約,定要他有去無還!」

    一位綠衣少女聞言,囁嚅的道:「我看這件事,夫人尚須慎重考慮,以婢子愚見,不如把…」

    牡丹夫人突然打斷她未完之言,說道:「娟兒,我意已決,不必再說了,只要我們有人質在手,不怕那小子不伏首聽命!」

    那被稱為娟兒的綠衣少女聞言,立即接口道:「只是夫人的……穴道,別人是否能解?」

    牡丹夫人聞言,不由一陣愕然,沉默良久,臉上突然現出怪異之色,又乖戾的道:「我要叫那小子痛苦一輩子!」

    「不見得吧?」

    這一聲來得未免太過突然,放大家均是一驚,詫異的向背後看去。

    那知她們不看猶可,這一看,不禁有些悚然!

    原來在她們的身後,僅七八步之遙,站立看一陣老者,像貌清奇,滿面紅光,看年紀,約有八十歲光景,長袍短褂,福字履,文士巾,雖然表情很和善,卻有些不怒而威的感覺。

    這時,他手中已抱著一位女孩子,而那女孩子的渾身,卻是軟綿綿的。

    大家騖魂甫定,才看清這老者手中所抱的女孩,不正是她們費了千方百計,而擄來的邵美芙嗎?

    這老者是什麼時候來的?邵美芙怎會忽然到人家的手裡?實在使人猜不透,而且也有些駭然!

    雖然如此,但她們仍下意識的,朝著她們的擄獲物──邵美芙放置處,瞟了過去,可是那裡已是一片荒草,那還有人的影子?

    驀地!

    牡丹夫人咬牙切齒的說道:「那裡來的老鬼,竟想伸手來架老娘的梁子?」

    同時她那十幾名的女弟子,也叫足勁力,蓄勢待發,看來只要牡丹夫人一句話,便可能一湧而上。

    而她們這種劍拔弩張的緊張情勢,對那位老者絲毫不起作用,他仍是瀟酒飄逸,慢條斯理的道:「你似不必外強中乾,故作緊張之白,假若不念你們生平尚無大惡,能讓你們平安離去嗎?」

    牡丹夫人心中很明白,就憑人家來到自己身後,尚無一點感覺的那份輕巧,就是自己不曾受傷,恐也無取勝的把握,而況受傷之後,現在手無縛雞之力,若再任意而為,那只有任人宰割一途了。

    她想到此,不由打了個寒顫,但仍狠聲道:「你可有個萬兒?」

    那老者聞言,微微一笑道:「我想那倒不必了,若聽我勸告,就連速離去,若被白小俠追來,恐怕不會如此輕鬆!」

    牡丹夫人聞言,知其所言不虛,隨懷疑的道:「你和那姓白的小子是否同道?」

    誰知那老者爽朗的答道:「我和白小俠多少有點淵源!」

    牡丹夫人聞言,眼中就要噴出火來,氣憤填膺的道:「好!就借你的口,轉告那姓自的小狗,本夫人在長春島候駕!」

    說完,就一擺手,由兩個女弟子扶持,匆匆上轎而去,轉眼就消失於夜空。

    那老者望著她們消失的方向,搖了搖頭,喟然一聲長歎,口中喃喃的道:「真是執迷不悟的妖婦!」

    聲落,低頭望了一眼懷中的邵美芙,縱身往東南方而去,身法之快,令人驚異。

    就在他們剛離去不久,驀由遠方傳來一聲長嘯!

    接著,就見遠方一條白影,一幌而逝,那是妖?是怪?誰也不曾看到。

    那究竟是什麼?我想大家一定會明白,除了白瑞麟有那份馭風飛行的輕巧之外,目前武林中,誰還有那麼高的輕功?

    不錯,適才閃過的那條白影,正是白瑞麟!

    他自離開白馬寺後,真可說把牡丹夫人恨到了極點,恨不得趕上她,把她碎屍萬斷,方消心中之恨。

    同時,也恨自己大意,當時怎會不會想到,是那老妖婦施的調虎離山計,故意把自己引開,以便她們專對美芙下手!

    假若當時想到這一點的話,根本就不須奔波,只要把那老妖婦擒住,不怕她不交出芙妹來。

    他想到此,真是十分的懊惱,立刻施展開馭風飛行輕巧,就在白馬寺的周圍搜尋起來。

    尋覓了將近一個更次,把白馬寺的四周,每一個可能藏身之處,都尋了個遍,不但未見到牡丹夫人,連那些女弟子,也一個未見到。

    在他的想法,是覺得牡丹夫人剛離去不久,可是他卻疏忽了人家是預先訂好的計劃,怎會輕易的讓他找著。

    失望之餘,便呆呆的站在白馬寺前的官道上,不住的思索,尋思她們可能走的方向,難道逕返長春島去了?

    猛可的一個意念,襲上心頭,差一點急得跳起來,同時暗罵自己太久沉著,老和尚不是已經留字說到東南方嗎?為何不聽老和尚的話呢?

    而且東南方,正是往長春島去的方向,當然她們是回島去了!

    他越想越對,毫不遲疑的,縱身又朝東南奔去。

    渡過洛河,行約二三十里,便到了嵩山北麓。

    嵩山為五嶽之一,高聳入雲,□巖危壑,險峻異常。

    但這並不能阻遏他的去志,那就是不論如何,也要把芙妹找回,假若有了三長兩短,不但對不起邵寬,而且更對不起恨天姥姥。

    人家就是對自己放心,所以才把唯一的愛徒交給自己,想不到離開恨天姥□尚不到一個對時,使出了這個岔子!

    於情,於理,不論如何說,自己也難辭其咎!

    翻山越嶺,不知走過了幾個山頭,來到一座峰前,猛然剎住奔馳的身形,面對一座大石,口

    中連喊怪事。

    原來在一方大石上,留有一個箭頭符號。

    那符號是以金鋼指之類的功夫刻上去的。

    旁邊即無字跡說明,一時也弄不清是什麼用意?

    再看那箭頭,似是剛劃上去不久,一些被粉碎的石末,尚在地上飄散著。

    那箭頭指的方向,正是對面的那座孤峰。

    再詳查那座孤峰,在夜色蒼茫中,只覺它高出雲表,雖眼力過人,也無法觀察出究竟。

    他微一思索,便逕朝看孤峰馳去。

    全力奔馳中,約盞茶工夫,便到了峰下。

    至此,他不免又有些躇躊了,他想:假若和自己有關,就是如何冒險,也要上去看看,否則,自己何必去多惹是非?

    仰觀峰頂,只見四周陡峭,怪石嶙峋,雖有枯松籐蔓可資攀緣,若上面居住的是敵人,在如此險峻之地,只要稍加佈置,便很難登上峰頂。

    但又想到適才所見的指向,必定含有深意,何不看個明白再說!

    主意□定,便奮身向峰上撲去!

    他把輕功用到極處,藉著突石枯松,幾個縱躍,快似奔馬流失,轉瞬間,已到了峰的半腰。

    此處山勢微緩,約有四五丈寬一塊平地,隨又停身觀察。

    就見林木叢郁,蒼翠欲滴,陣陣浮雲,隨著風勢流轉,如輕煙,似飛絮,宛如騰雲駕霧一般。

    人漫淫於清幽絕俗,勝似仙境的氣氛裡,心胸也無比清朗起來,頓忘來此目的為何,而不住頷首讚歎。

    佇望良久,只覺得對於眼前的環境,似是有點熟悉,至放在那裡見過,又一時想不起來。

    他搜盡枯腸,翻遍記憶,也是毫無結果,故而呆呆的失起神來。

    驀地!

    從峰頂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龍兒,遠客臨門,還不快去迎接!」

    這發話人的聲音並不高,但中氣充沛,入耳清晰異常,顯示看此人的功力頗高,絕非等閒之輩。

    白瑞麟聞言一驚,立即運目向峰上望去。

    陡見一條灰影,倒瀉而下,好快,轉眼之間,就到了眼前!

    白瑞麟忙運功戒備,以防不測。

    忽然一陣朗朗的聲音說道:「麟弟,真想殺為兄了?」

    聲落,就見轉出一住少年,藍色動裝,身背寶劍,體態瀟酒的向白瑞麟走來。

    這時,就聽白瑞麟哦了一聲,驚疑的道:「玉龍兄,是你!」

    說看,就迎上前去,驚奇的拉著謝玉龍,其歡愉之情,溢於言表。

    白瑞麟此時又同四周打量了一下,恍然而悟的道:「我正覺得有點眼熟,似是在那裡見過,原來……」

    謝玉龍詫異的接住了白瑞麟未完之言,說道:「怎麼?你來過穿雲峰?」

    白瑞麟笑了笑,說道:「我不是來過,只是見到穿雲峰的圖畫罷了!」

    謝玉龍奇怪的道:「家父很少和武林人來往,你如何能見到圖畫?」

    白瑞麟被緊逼著問,滿面飛紅,口中吶吶的答不上話來。

    因為他所見到的圖畫,正是在謝碧鳳贈他的絹帕上,但這話對著謝玉龍,怎好出口,故而吶吶無以為對。

    可是謝玉龍,不知是有意放過,還是故做未見?並未往下深問,僅僅是微微一笑,便道:「家父正在蝸居候駕,這就去見見吧!說不定尚有使你驚奇的事哩!」

    白瑞麟立刻詫疑的問道:「什麼事又能使我驚奇呢?」

    謝玉龍朝白瑞麟望了望,神秘的一笑,說道:「我只能告訴你,是一位姑娘急欲見你!」

    白瑞麟聞言一怔,他心中閃電似的一轉,覺得實無可能,就自己所認識的姑娘而言,昨天在洛陽曾聽關峰說四位姑娘均在武昌,芙妹又被牡丹夫人擄去,除此之外,又有誰欲見我?難道謝姑娘已先行而回?

    他想至此,覺得很有可能,隨忙問道:「是令妹先行回來了嗎?」

    謝玉龍搖搖頭,說道:「不必多猜,到時自知!」

    白瑞麟見他即不願先說,也就不必多問,兩人並肩直向峰頂走去。

    愈往上面走,景色愈是幽美,奇花異草,遍野清香,一些不知名的山花,萬紫千紅,爭奇鬥艷,陣陣幽香,撲鼻沁心,若非武林高人,誰能享此清福?

    兩人一路行來,白瑞麟對此絕俗的景色,讚不絕口!

    謝玉龍見他對峰上景色如此陶醉,隨誠懇的道:「麟弟即然看中此地景色,待俗務完畢之後,就定居於此如何?」

    白瑞麟感慨的道:「小弟雖有意居此,只怕沒有這種福份!再說……」

    謝玉龍不等他說完,就搶著道:「還再說什麼呢?等下我就將此意告訴爹爹好了?」

    忽然!

    由林木深處,傳來一陣哈哈大笑道:「你這孩子,怎麼能強人所難呢?雖然你是真心實意,人家還不一定看得中呢?」

    白瑞麟聞言,忙向謝玉龍望了一眼。

    謝玉龍已知其意,即道:「家父已出來迎接了!」

    他的話音剛落,就見從小徑上走出一位老者,那老者滿面紅潤,長袍馬褂,文士巾,福字履,體態瀟酒,滿面笑容,同這邊走來。

    白瑞麟雖未見過這位老者,但已知何人,隨忙越過謝玉龍,緊行了幾步,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說道:「晚輩誤闖寶山,打擾老前輩清修,又勞老前輩遠迎,真折殺晚輩了!」

    那老者聞言,哈哈一笑道:「言重了!言重了!雖癡長了幾歲,這老前輩稱呼,實不敢當!」

    說著,忙還了一禮,滿面堆笑,舉手肅容。

    白瑞麟那裡肯先行,兩人互相推讓了一陣,那老者就伸出左臂,一把拉住白瑞麟的右手,說道:「即然如此,我們就並肩而行吧!」

    白瑞麟只好任他拉著,兩人並肩而進,謝玉龍默默的隨在兩人身後,不住的在想,覺得父親今天有點變了!

    因為在他的記憶中,父親雖然灑脫不羈,卻從未見過像今天如此高興。

    轉過一個山環,景色立刻一變!

    這裡是三面環山的一個山環,在山環靠山的一邊,依山建有一座房舍,在房前,又植有不少修竹,在竹旁又有一座水池,內面滿植荷花,此時正是盛開時節,一陣陣清香撲鼻沁人腑肺。

    在水池的裡面,正有幾隻水鳥,在那裡追逐戲水,對於人們的走近,絲毫也不驚恐!

    水池的四周,遍植垂柳,絲絲柔條細枝,迎風飄拂。

    週遭環境,全包圍在青翠林木之中。

    他們剛走近房舍,忽聽一聲:「麟哥哥!」

    接看,就見綠影一閃,跑出一個少女,滿懷關切的,睜大兩隻眼,望著白瑞麟,似有千言萬語,要向他傾訴。

    白瑞麟猛見這個少女,不禁有些措愕!

    這變化太突然了,他怎麼也想不到,芙妹會無意的到了此地,故一時答不出話來。

    「怎麼樣?小丫頭,我說的沒錯吧!」

    邵美芙怎會來到此呢?前文已經表過,她被一位老者救了去!

    救她的那位老者是誰?怎會對牡丹夫人那老妖婦,視若無睹呢?

    我想聰明的讀者朋友,定然已經猜到了?

    不錯,他正是武林中人人敬仰的中川隱俠!

    他在武林中,雖然人人聞而起敬,但認識他的人,確實不多,而且在他的一生中,雖曾名震遐邇,卻是很少在江湖走動。

    就是在五十年前,一怒而掃蕩了紅雲教,迫使符立蟄伏蒙山陰風谷,也僅是曇花一現,於事畢之後,就又返穿雲峰來。

    近幾年來,枯骨幫崛起江湖之後,他才不時的到江湖中走動,只是非到萬不得已時,絕不伸手管閒事,即是偶而管上一二件事,也不便受惠之人知道。

    他生平中來往的人物,除了無極門的司馬彬之外,便是白馬寺的圓果和尚,所以不時的到白馬寺去。

    當白瑞麟和邵美芙到白馬寺的時候,恰巧中川隱俠正在寺中,所以對白瑞麟的行動,可說瞭若指掌。

    只是在那些地方,他不願和白瑞麟見面,因為白馬寺中的和尚,除了老方丈圓果之外,均不知道他會武功,若出來和白瑞麟相見,自不免要露出馬腳。

    及到夜晚牡丹夫人突率弟子追到,他不免也有點驚詫,同時也有點擔心,他所擔心的,並不是白瑞麟的武功,而是怕他不明牡丹夫人的底細,因為他自己不僅聽謝玉龍述說過,而且也曾見他輕描淡寫的擊敗了白骨魔君。

    至此,讀者不免要問,他怎會見到白瑞麟擊敗白骨魔君呢?

    大家不要忘記,在第七回中,白骨魔君被迫,交出白骨令給白瑞麟時,群雄正在感歎之際,突然有人以傳音入密的功夫向大家說話,那傳音入密的人,就是中川隱俠,所以他對白瑞麟的武功,自是信得過。

    但是這一次,他和圓果和尚,均有點疏忽,以致白瑞麟和邵美芙中了牡丹夫人的暗算!

    及後發覺時,除了圓果和尚出來和牡丹夫人歪纏之外,他本人則尾隨其後,看她們究竟搗什麼鬼?

    直跟蹤到浴河邊,從她們的談話中,聽出其陰謀之後,便閃身過去,先把邵美芙搶在手中,然後才發聲警告。

    同時,他對於白瑞麟此行的目的,也十分清楚,單憑武功去斗那第一號魔頭,絕非易事。

    於是,便留下記號,引白瑞麟到此。

    這是前段曲折的經過,表明不提。

    且說白瑞麟此時,真是驚喜交集,忙叫道:「芙妹,是你?真是想不到!」

    驀地!

    又有人在樹林中接口道:「你想不到的還多著呢!」

    眾人聞言一怔,不約而同的,朝那樹林中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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