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嶺雙艷經紅沙掌這一鬧,早停止了哭泣,現見白瑞麟焦燥的情形,已知其心意,即走上前來說道:「白骨魔君已不會來了,小俠就請同去吧!」
白瑞麟詫異問道:「你們怎知他不來了?」
苗嶺雙艷輕輕一笑,答道:「我們就是代表他來的,怎有不知道!」
白瑞麟陡然眼中射出凌厲的光芒,只看得苗嶺雙艷渾身一陣顫懍,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兩步,顫聲道:「小俠息怒,愚姐妹罪該萬死,未曾將詳細的情形,向小俠稟報,並非故意欺瞞,實有不得已的苦衷,尚望小俠諒察!」
白瑞麟仍是念恨不已,口中喃喃的不知說些什麼,老化子在旁見此情形,忙朝白瑞麟背後拍了一把,說道:「小老弟,先坐下調息一陣,憂傷會損身體,尤其我們練武的人更甚!」
隨轉向苗嶺雙艷道:「兩位姑娘也累了,先休息一陣再談吧!」
白瑞麟聽老化子如此一說,心中霍然一驚,隨連忙盤膝坐下,運功調息,約盞茶工夫,即運功一周天,煩燥之氣立解,立刻站起身來道:「兩位姑娘就請將情形告知吧!」
苗嶺雙艷見問,隨說出一番話來:原來白骨魔君,自在白瑞麟手中栽了個小跟頭離去之後,即查明殺害自家的兇手,為金錢豹胡良所為,當時本想忍痛將他交給白瑞麟處理,但聽了護法廖貝的建議,由蛇姑婆出面,若能勝,便斬草除根,永絕後患,若敗,便來個避不見面,嗣後,便邀約白瑞麟到白虎堡去,設法予以除去,這一著,本是相當毒辣!
誰知,他們又都錯估了白瑞麟的功力,以及蛇姑婆和他們貌合神離的情形,因之,在蛇姑婆自殺未遂,被白瑞麟及時搶救後,便深自覺悟自己的過份孤僻,隨痛改前非!
但自己也是成名的人物,總不能因感德而賣友,便毅然將兩名得意弟子留下,名義上是托付,實際上便是助白瑞麟報仇,同時仍怕她兩姐妹年輕,容易受人蠱惑,所以又毅然將祖師令牌交給白瑞麟,以免中途她兩姐妹不聽約束,反而更增加白瑞麟的精神負擔。
蛇姑婆的此番用心,真可謂良苦!
苗嶺雙艷大略敘述至此,東方已發出魚肚白色,即聽老化子道:「時已不早,我們快點回去吧!免得再遲了會增加店家的猜疑。」,於是一行六人,便匆匆直往咸陽而去!
他們幾個剛離去,那些靜候草叢中的人,也都紛紛而去,有的人在對白瑞麟的武功發生驚悸,有的則懷著滿腹的喜悅。
只有一位滿面紅光的老者,站起身來,滿臉茫然之色,口中不住的說著:「鳳兒怎會和那少年一起?那少年又是誰呢?難道他就是傳說中的「八極神童」嗎?」
他身背一口長劍,長衫,福字履,步行也很矯健,逕朝長安迤邐而去!
長安城北關!
這裡是一片貧苦人的住區!街道不但亂,而且污穢不堪。
在靠近郊區的角落處,有一座破舊的關帝廟。
廟中即無香火,且牆垣已多處倒塌,荒草沒徑,入目儘是一片荒涼!
但不要小看了這座破廟,實是一個臥虎藏龍之地,窮家幫的陝西分舵,就設在此處!
本來一般破廟敗屋,就是乞丐聚集之所,因之,這裡雖然常聚居很多乞丐,也不為一般人所注意,覺得那應該是這些化子們居住的地方。
可是今天,情形好像有些異樣,雖然和往常一樣,有坐有臥的居留看不少叫化子,可是他們的表情,卻有點異常的緊張。
果然,午時剛過,只見有四五個穿看不俗的少年男女,隨在一個老化子身後,走進這廟中來,這種異乎常情的行動,即連毫無見識的鄉愚,也覺得有點扎眼,於是,大家不約而同的,都以好奇的目光,投在這幾個人的身上。
只見那領頭的老化子之外,後面跟著四女一男,那男的十四五歲,生的粉裝玉琢,宛似天上金童下凡一般。
那四個女的,不但年輕,而且一個賽一個似的美麗,且個個身背寶劍,體態輕盈,端莊大方說他們這一群是官宦子弟,也不十分像,說他們是江湖賣藝的,也不完全對,實在費人猜疑他們剛走進大殿,就見從裡面走出一位中年化子,但他尚未見禮,就見老化子擺手說道:「快到密室中再談。」
那中年化子,雖是叫化子打扮,但掩飾不住他的精幹之色,他聽老化子吩咐,就轉身朝後面領先而去!
等他們剛走進後殿,那些留在外面的化子,就很迅速的在殿門口橫七豎八的把門堵死,不知是要擋住裡面的人不讓出來,抑是不欲別人再往內面走?只有他們自己清楚。
已經走進的那些人,待來到最後一節殿堂之內,就見那領先的中年化子,走到一個殿角,用力朝一塊力磚踏了一腳,忽聞一陣軋軋響過,那殿中的石鼎,突然移向一邊,下面露出一個地道,那老化子當先躍入地道內隱沒不見,後面那幾個少年男女,也隨之縱身躍下,最後那中年化子也躍入地下,那石鼎又恢復了原來的位置。
別看那地道僅是黑黝黝的一個洞,等進入之後,實是另有天地。
轉過一個彎,眼前忽然一亮,裡面裝設得金碧輝皇,只見清淨的一座很大的石室,室中擺有一張紅漆的方桌,桌旁放看幾把太師椅,那老化子先讓那五位少年男女落坐後,自己才在下首坐下。
這時那中年化子忙緊行幾步,匍匐於地道:「陝西分舵舵主陳強,叩見陶長老!」
那老化子擺擺手道:「免禮,快吩咐他們小心戒備!」
那陳強叩了頭,站起身來,恭聲道:「弟子早已吩咐過了。」
那老化子點了點頭,面現嘉許之意。
這幾個人,不用再加詳述,定知都是何人了,不錯,正是老化子、白瑞麟、以及海彩雲、謝碧鳳、苗嶺雙艷,他們一行正是由咸陽到此!
這時就聽白瑞麟道:「老哥哥,我看先準備午飯吧!」
老化子微微一笑,就吩咐陳強速準備午餐不提。
且說白瑞麟見陳強去後,就朝著苗嶺雙艷不住的盯著,只看得這雙姐妹面紅耳赤,不由得將頭垂下。
注視良久,謝姑娘立刻現出責備之意道:「麟弟弟,你是怎麼啦?」
可是白瑞麟對於謝姑娘的話,好似充耳不聞似的,又過了片刻,始聽他道:「兩位姑娘一定覺得奇怪,是吧?其實我也很奇怪,直到現在,我還不明白,你們之中,誰是姐姐,誰是妹妹,至於芳名,更不用提了,即然令師已當面托付給我,我總得把詳情摸清楚,才能著手計劃如何幫忙,你們說是吧?」
苗嶺雙艷見問,不自覺的眼圈一紅,撲簌簌落下兩行清淚,良久,始忍住內心的悲痛,長歎了口氣!
在座之人,見這雙姐妹如此情形,忍不住互相對望一眼,心知她們定有不平凡的身世,但都沒有講話,所以一時之間,這靜室中顯得靜悄悄的!
半晌,始聽雙艷之一的說道:「那是在二十年之前,家師因有事到中原,在回程之中;路過太平府,當時,時已深夜,忽聽有嬰啼哭,細細聆聽,始知那啼聲來自荒草裡面,於是便上前查看,結果在荒草之中,發現有兩個尚在襁褓中的嬰兒!」
她說至此,話聲突然一頓,似在思考什麼,過了一陣,始聽她繼續道:「當時家師看到有點不忍,就忙從地上抱起來,始發現原是一對女嬰,那兩個女嬰被家師抱起之後,竟然停止了哭聲,便又在附近巡視了一遍,結果並未發現到可疑的人物,僅在不遠處見到一隻女人鞋子,當時家師心想可能是被人遺棄,因一時匆忙,連鞋子遺失都來不及撿起!……」
謝碧鳳突然問道:「那一對女嬰,可是賢姐妹?」
這雙艷之一並未直接回答謝姑娘,僅點了下頭繼道:「家師回到店中,仔細檢查,發現這兩個女嬰所著服裝,以及所包的小棉被,均非普通人家所用之物,斷不致因養活不起,而故予遺棄,後來在那女嬰頂上,見各帶有一面金牌,那兩面金牌上,鐫有不同的花式,……」
海彩雲好奇的問道:「都是什麼花式?」
雙艷之一又道:「一面牌上刻的是蘭花,另一面牌上刻的是菊花,家師便以兩種花名,給這兩個女嬰起了兩個名字!」
白瑞麟突然插口道:「可是春蘭秋菊?」
說話的那位姑娘不好意思的朝白瑞麟瞟了一眼,嫣然一笑,又道:「不錯,那帶蘭花金牌的女嬰,就叫春蘭,帶菊花金牌的就起名秋菊,當時見這雙女嬰像是孿生,一時也難分出大小,便以春蘭為長,秋菊為妹!
謝碧鳳問道:「那你們那一位是姐姐呢?」
靜坐一旁始終未說話的姑娘接口道:「我叫秋菊。」
白瑞麟微微一笑,說道:「賢姐妹是一般的聰明,一般的美麗,那不用問,這位定是春蘭姐姐了!」
這一對姐妹聽白瑞麟一稱讚,不自覺的心中一甜,再聽他稱一聲姐姐,更是不由得芳心一蕩,暗忖:「怪不得他身邊約兩位姑娘都是那般癡心,原來他不但人品好武功高,而且一張嘴也是頂甜的!」
忽聽老化子問道:「兩位姑娘可知姓氏?」
那名叫春蘭姑娘見問,不禁面容一慘,半晌,始淒楚的道:「說來真慚愧,迄今仍不知姓什麼!」
至此,在座之人,無不替她們難過,心意:「她們長了二十歲,竟連姓氏都不知道?」
老化子靜坐一旁瞑目細思,在腦海中搜尋個遍,也想不出一點門路,隨向她們姐妹詳細看了一遍,然後道:「兩位姑娘可否把金牌取出,讓老化子瞧瞧?」
春蘭立即背轉身去,從脖子上取下金牌,雙手遞交給老化子,道:「請老前輩過目。」
老化子接過金牌,只見這金牌是橢圓形,正面鐫著一株蘭花,花正盛開,背面鏤著四個隸字陰文,文曰「長命百歲」!
老化子審視半晌,只覺這不過一般人家,對嬌生慣養的孩子,取其吉利而已,並無什麼出奇之處,隨又把它交還春蘭手中,說道:「以我的看法,關鍵不在這面金牌上,而是怎樣能設法在太平府附近追問,不知兩位姑娘以為如何?」
春蘭歎了口氣,說道:「不錯,老前輩的看法和家師一樣,不過這幾年,我倆曾在太平府附近問過,去了幾次,也問不出一點結果,因之,也就未曾再去查問。」
老化子見這雙姐妹,楚楚可憐的神色,那像傳說中狠辣的苗嶺雙艷,忙安慰道:「姑娘也不必為此憂心,這種事,是可遇而不可求,說不定二位姑娘的雙親,都還健在呢!」
白瑞麟忽然想起蛇姑婆臨去之言,曾陘談及要自己協助她倆完成,可能就是查訪兩位姑娘身世之事,隨問道:「鄒老前輩要在下協助之事,可是查問兩位姐姐的身世問題?」
苗嶺雙艷聞言,忍不住格格一陣嬌笑!
白瑞麟見她們不答自己所問,盡在不住的嬌笑,一時之間,茫然不知所措,愕愕的望著她們發呆!
海、謝兩位姑娘,對她姐妹的突然舉動,也覺得有點茫然!
這種情形,老化子已猜到幾分,微微一笑道:「兩位姑娘不要見笑,我這小老弟,雖然武功奇高,卻是一位誠實君子,嗣後尚望兩位姑娘多多關照!」
苗嶺雙艷聽老化子如此一說,心知自己失態,忙收斂笑聲,惶恐的道:「老前輩教訓極是,倘請原宥!」
白瑞麟至此,仍不十分明白她們為什麼笑?
老化子向他望了一眼,也未加說明,正在此時,見雲中鷂子陳強走了進來,後面尚跟著兩個化子,抬了一個大食盒,旋即又有兩個化子,各抱了兩大罈酒,陳強忙打開食盒,將菜擺了一某,又打開酒罈,霎時,滿室酒香,謝碧鳳忙把鼻子捂起來,向老化子瞟了一眼,小嘴一張,尚未說話,就見老化子深深的吸了兩口氣道:「唔!這罈酒大概有幾年了吧!」
雲中鷂忙道:「長老的鼻子真行,這酒已放了二十年了,還是前兩任的舵主存放的呢!」
老化子哼了一聲,說道:「好呀?連你這小叫化也欺侮我起來了,去年我來時,你還說找不到好酒,今竟有二十餘年的陳貨,等下不打攔你的屁股才怪!」
陳強微微一笑,說道:「長老這就錯怪弟子了,從前是你老獨一個來,吃酒好和壞也沒人知道,今天有客人同來,才特地給你老裝門面呀!」
老化子嗯了一聲道:「這還像話!」
正在這時,一個小叫化子匆匆進夾道:「啟稟長老,外面有一個髒和尚求見!」
老化子連叫了兩聲可惜,現出無可奈何的表情道:「叫他來吧!」
他這裡話聲剛落,就聽外面叫道:「好香!好香!」
老化子忽然高叫道:「陳強,快把酒藏起來?」
旋見一陣風似的走進一個和尚,進門之後,一句話未說,就伸手抱起那只未開的酒罈,把眼一瞪道:「好小氣的老化子,你再說,連罈子都給你捧了!」
老化子把臉一扳,說道:「早知你來,就先撒泡尿下去!」
白瑞麟忙起身來,行了一禮道:「牛老哥,近來可好?」
這來的正是臭和尚,他向看白瑞麟看一眼,說道:「小老弟真是艷福不淺,從那裡又弄來這兩位標緻的姑娘,看了真令人羨慕!」
說看,兩隻眼不住的朝看苗嶺雙艷打量!
苗嶺雙艷對這位臭和尚並不認識,見他進門就向自己打趣,心中便有幾分不樂意,再見他盯著自己看,更有幾分著惱,於是雖礙於白瑞麟在場,但是臉上卻似落了一層寒霜一般!
海彩雲有點看不過,隨說道:「臭和尚,你不要老不尊,死後不怕進拔古地獄!」
臭和尚並不著惱,只是嘻嘻一笑,道:「我想閻老五不至於那麼狠,真要如此,假使將來你再遇上金錢豹時,看誰還替你去打豹子?」
白瑞麟聽說金錢豹胡艮,隨哼了一聲道:「我正要去找他呢,牛老哥可知他現在何處?」
老化子見臭和尚無意間,引起了白瑞麟的仇恨,忙向臭和尚使了個眼色,立即轉變話題道:「時已不早,吃過飯再說!」
說著,就拉白瑞麟就坐,並倒上酒來,說道:「先嘗嘗這酒的味道如何?」
臭和尚見白瑞麟的神色,以及老化子的動作,一時之間,也弄的有點莫名其妙,就自行打開酒罈,自酌自飲起來。
白瑞麟更是有點鬱悶,本來就不會吃酒,可是今天卻酒到杯乾,一連喝了四五杯,尚欲繼續再飲,謝姑娘在旁邊己看出情形不對,忙把酒杯奪過來□:「麟弟,你本來不會吃酒,千萬不可勉強,要知酒最易傷神!」
老化子在旁也替他擔心,隨說道:「我看謝姑娘先陪小老弟到裡面休息一下吧!」
說著就向身後的陳強交待了兩句,那陳強立即前面領路,由謝姑娘扶著白瑞麟在後面跟隨,白瑞麟剛站起身來,尚可以支持,走了幾步之後,就覺得有點天旋地覆,便把整個身體依靠在謝姑娘身上。
來到一間小室,內面整理得異常清潔,陳強讓他們進去之後,就順便將門帶上,以免打擾了清靜。
陳強丟後,謝姑娘就將白瑞麟扶至床前,這時白瑞麟竟將她抱得緊緊的。
這種情形,在白瑞麟來說,並非有意輕薄,只是酒後流露真性,覺得這樣安全似的,因為他總還是個半大孩子,對於男女之嫌,尚不十分瞭解!
可是謝姑娘並不如此想,況且女孩子發育得早些,又比白瑞麟大雨歲,兼之自見他之後,早把一縷情絲,縛在白瑞麟身上,否則,也不會沿途追蹤下來,況且自己的心意曾經向他表示過。
明心谷的一月相處,更覺得個郎的文事武功,均皆不俗,但礙於禮教的束縛,雖然早已心許,但是向來未曾如此接近過!
現在被他有力的緊緊一抱,芳心之中,更是上上亂跳,內中複雜的情緒,不知是羞是喜,情不自禁的低下頭來,在他的臉上親了一下,突然一陣紅雲籠罩了滿臉,忙收攝心神,推開他緊抱著的雙臂,慢慢扶他睡倒在床上,自己坐在床沿上,望著他怔怔的在出神!
就在謝碧鳳剛扶白瑞麟離開,就聽老化子向臭和尚罵道:「臭和尚,你不但身上臭,連你這張嘴也是臭不可聞,我看你什麼時候才能改得過來,要不要我老化子寫張封條,把嘴封起來!」
臭和尚把眼一瞪,不服氣的道:「你也不要說人,你的嘴比我也香不到那裡去!」
老化子哈哈一笑,說道:「但我並沒有闖禍呀?」
臭和尚滿臉不屑的道:「你不要說嘴,我不過不明瞭情形而已,難道你就沒有說溜嘴的時候?」
海彩雲因為白瑞麟今日精神失常,本就有些不高興,再見他兩個鬧嘴不休,又不便發作,就站起身來,朝著陳強問道:「陳舵主,白小俠在何處,請領我去看看!」
陳強向老化子望了一眼,就聽老化子道:「盡望什麼,還不快領海姑娘去!」
陳強說了聲「隨我來」,便領先而去!
海彩雲緊隨陳強身後跟去!
且說謝碧鳳正坐在床沿上,望著白瑞麟默默出神,驀地聽到有腳步聲走來,心知定是他們前來看望,忙站起身來,迎了出去。
就在她剛站起身來,走了兩步,即見海彩雲推門而入,謝姑娘暗叫一聲「僥倖」,剛才的情形未曾被她看見,否則,不知她會想些什麼呢!即是如此,仍覺得臉上一陣熱辣辣的。
可是海彩雲自進門之後,便注視看床上的白瑞麟,對於謝姑娘的臉上神情變化,並未在意,只見海姑娘逕自到床前,伸出皓腕,往白瑞麟的額角摸了一陣問道:「他的情形還好吧?」
謝姑娘無言的點點頭。
於是兩人便並肩坐在床邊,各自想看自己的心思。
隱約中,聽到臭和尚在暴哮道:「難道這老魔頭竟如此不顧信諾?」
原來自海姑娘去後,老化子便把經過情形,詳細的告訴了臭和尚,他聽後也是氣憤異常,想不到這位成名的人物,也會違信背諾!
其實,以白瑞麟的功力,就是再多喝一點酒,也不至於醉倒,主要是一力面心情鬱悶,另一方面,則是無喝酒經驗。
直到日暮時分,才醒過來,剛翻身坐起,就覺得口乾舌燥,尚未開口說話,即見一雙欺霜賽藕的皓腕,捧著一杯水送到自己口邊,當時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接過就喝,一口氣把杯中的水喝完,煩燥之氣立消,只是四肢仍覺得軟綿綿周不上力之感。
抬頭一看,只見床前環立看四位姑娘,一時心中產生不少感觸,記得幾年前,自己在笑面佛邵寬家,生病剛好之時,芙妹對自己的熱情照顧情形,一一重現心頭,可是目前芙妹的情形如何?竟得不到一點消息!
他這一怔神回想,竟半晌不言不動,驀聽身邊一聲輕笑道:「看你那副傻像,是怎麼啦?」
緊接著又聽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關心的道:「麟弟,你是不是那裡不舒服?」
白瑞麟向四周環視了一眼,見向自己打趣的是海彩雲,現在她臉上的笑容仍未平復,對自己關心的則是謝碧鳳,看她滿臉表現著焦急的神色,而苗嶺雙艷姐妹倆,則一個個掩嘴儉笑,因而覺得還是謝姑娘對自己關懷,於是搖搖頭,給她投以感激的一瞥,隨道:「沒什麼,只是覺得渾身軟弱無力!」
謝碧鳳立即接口道:「趕快運功調息一陣試試?」
白瑞麟依言運功一個周天,始覺經脈暢通,再無不適之感,忙一躍下床,只見謝姑娘獨坐室中一角,其他的人,一個也不見了,就忙問道:「鳳姐,她們都到那裡去了?」
謝碧鳳見白瑞麟運功完畢,精神已恢復正常,隨將心放下,忙站起身來道:「她們都在外面,現在好了吧?」
白瑞麟感激的道:「謝謝鳳姐,現在好了!」
說完,就伸手扶住她的香肩,柔和的道:「走吧!我們也到外面去!」
謝姑娘經他一扶,如觸電流似的,情不自禁約又把嬌軀向他身上靠緊了些,默默無言的同往前面走去!
快到多室時,謝姑娘故意落後了兩步,這時只聽前面傳來一陣闋然大笑,白瑞麟精神一振,緊走幾步,踏進外室問道:「什麼事,你們這麼高興?」
海姑娘見自瑞麟進來,忙笑答道:「大師正在說笑話呢!現在好了吧?」
白瑞麟點點頭,尚未說話,就聽一個破嗓子成道:「小老弟再不好,恐怕真要我的老命啦!」
白瑞麟不以為意的道:「不會有如此嚴重吧!」
這說話的正是臭和尚,他見白瑞麟不十分相信,就著急的道:「不信,你就問問她們!」
說著,把手向全室的人一指,那表情好似無限委屈似的!
原來自白瑞麟喝醉離席之後,不但受了老化子的責怪,連幾位姑娘都埋怨不休,雖說臭和尚一生放蕩不羈,但這種交相指責的味道,實不好受,因之,一見白瑞麟醒來,就忙著訴苦!
白瑞麟忙向前施了一禮,說道:「牛老哥受了委屈,我這裡給你陪不是就是!」
臭和尚連忙避到一邊,張開兩隻蒲扇大手亂搖道:「算啦!算啦!以後多留點酒讓我吃就可以了!」
這一來,又引起幾位姑娘一陣嬌笑,尤其海彩雲,更是笑得前仰後合,花枝亂叫!
白瑞麟向全室內一看,不見了老化子,就忙問道:「老化子那裡去了?」
春蘭道:「他很早就出去啦?」
白瑞麟眉頭一皺,心知定然又出事故,又問道:「他沒講到什麼地方嗎?」
海彩雲接口道:「他只說去去就來!並沒有說到那裡去!」
正說之間,就見雲中鷂陳強匆匆進來,跑得滿頭大汗,顯然走了不少路,他見到白瑞麟,忙抱拳道:「剛接獲陶長老令諗,飾在下轉告小俠和幾位姑娘,於三更時分,到壩□東端大王廟見面!」
白瑞麟面色一緊,問道:「他沒講為了何事?」
那陳強忙稟道:「聽說仍為了寶圖之事!」
臭和尚在旁急燥的道:「難道他們還不死心?」
陳強滿臉氣念的道:「他們這些人,是不見棺材不落淚,表面上打著俠義道旗號,實際上,什麼卑鄙事都做得出來!」
白瑞麟隱憂的問道:「來的都是些什麼人?你可知道?」
陳強思索了一陣,不屑的道:「除五大門派之多,聽說嘮山四凶已經趕去!」
白瑞麟又問道:「現在是件麼時分?」
陳強道:「天剛入暮!」
白瑞麟突然豪放的道:「好!準時到!」
那陳強又轉身匆匆而去!
待陳強去後,白瑞麟在室中來回走了兩趟,像是在沉思一件難題,半晌,始見他向臭和尚問道:「這五大門派的為人如何!」
臭和尚思索了一陣,始道:「目前的五大門派,為少林、武當、華山、峨嵋、和崑崙,其實,還有?崍、天山、雪山、南海、長白等派,那天山和雪山兩派,遠處西域,近數十年來,很少到中原走動,?崍和長白,一個在西南,一個在東北,也趨於沒落之境,自顧尚且不暇,所以未見他們的弟子在江湖走動,也可說是名存而實亡,南海派倒是還很興盛,且有蒸蒸日上之象,但是向來都限於南海一帶上!」
臭和尚說至此,話音一頓,繼道:「所剩下的,就是所謂五大門派,這正派之中,除崑崙派較遠之外,其他四派,因居於中原,而門下弟子也為江湖所熟見,因之在聲譽上,也比較高些!」
他說至此,話音突然停住,似是在思考什麼,良久,方聽他又道:「要說起他們的為人,只有少林和崑崙仍保持其風度外,華山尚說得過去,不過有時仍不免有點偏激,至於武當和峨嵋,則是奸詐百出,有時甚至連江湖道義都不顧,說來真令人齒冷!」
白瑞麟聽至此,不斷的點頭,似是已決定了應付之策,忽聽海彩雲插口道:「大師屬於那一派的可否說一說?」
臭和尚聞言一怔,伯想不到海彩雲會有如此一問,但旋即哈哈一笑,不答她的所問,取過自己身後的黑漆酒葫蘆,咕嘟喝了一大口,說道:「問的好!問的好!」
旋即搖搖頭,伸手把酒葫蘆蓋了起來,自言自語道:「這個悶葫蘆你就再悶一陣吧!」
海彩雲把小嘴一噘,不悅的道:「看你這副德行,也不會有好的師父!」
白瑞麟在旁哼了一聲,狠狠的朝海彩雲瞪了一眼,滿臉不悅之色,雖未出言責備,但暗怪她出言不知輕重!
海彩雲見白瑞□的臉色如此難看,這還是隨他行走以來的第一次,因之,芳心一酸,豆大的淚珠沿腮而下!
臭和尚刮在那裡發出嘻嘻笑聲,然後道:「你們不要急,等到需要告訴你們的時候,自然會告訴你們的,現在尚非其時!」
謝碧鳳見場面弄得不愉快,忙拉住海彩雲的手道:「雲姐,理他們幹什麼,不是瘋子,就是呆子!」
臭和尚突然發出一聲大笑,在座的人,均是面色一怔,尤其是謝姑娘,以為他發了脾氣,心中有點怔忡不安,不由得朝白瑞麟瞟了一眼,看看他的反應!
旋見臭和尚笑聲一斂,叫道:「對!對!對!知我者?唯謝姑娘也!」
霎時,又引起幾位姑娘發出格格笑聲,就連適才落淚的海彩雲也帶著眼淚嬌笑不止!
壩橋!
在長安城東,橫跨渭水兩岸。
在壩橋東端,沿官道之右,約百十丈之處,有一座大王廟,此廟並無什麼煙火,也無廟祝,僅系一座古廟而已!
在廟前面,有一片廣場,由於很少人到此,故這一片廣場上,常常荒草沒徑,成為牧童們的好去處。
這時天剛交初更,廟前就來了兩個叫化子。
本來像這種古廟,正是叫化子的好去處,所以並不引起一般人的注意,可是今天情況好像有點不同,只見這兩個叫化子到此之後,就很迅速的朝四周巡視了一遍,然後在廟的角落裡,相對坐下,這時,就聽那中年化子,朝著那老年化子稟道:「啟稟長老,時間尚早,您老人家先休息一下,晚輩在廟外看看!」
那老年化子點了點頭,旋即問道:「白小俠會準時來吧?」
中年化子忙恭謹的道:「晚輩見白小俠之後,他說準時到。」
那老化子又點點頭,不再說話,中年化子就很快的轉身來到廟外,選擇一處草深的地方,隱沒不見。
時間不久,就見遠處有幾條黑影,以迅速的身形,逕往廟前而來!
及那幾條黑影來到近處,始看清來人還不步,其中僧、俗、尼、道均有,竟有十餘人之多!
那為首的是個老和尚,後面跟著兩位和尚,七位道士一位尼姑,及兩位俗裝打扮的人,在俗制打扮中,倘有一位非常年輕,約二十餘歲。
他們這一夥人,來到廟前,同四周打量了一眼,見靜悄悄的,就聽那為首的和尚道:「現在時間尚早,各位先休息好了,等……」
可是這位和尚的話尚未說完,就聽其中一個道士急著接口道:「貧道有個建議,不如趁他們未來,先行埋伏起來,屆時給他們來個不防,一舉而殲,不知大師意下如何?」
那為首的和尚聞言,面現不悅之色,良久始道:「虛靈道長之意,老納實不便苟同,假使被江湖朋友聞知,今後怎有臉在江湖立足,尚請三思!」
敢情這後來的一群人,正是五大門派的首腦人物,為首的正是少林掌門慧空大師,剛才主張群毆的道士,正是武當派掌門虛靈道長。
這虛靈道長聽慧空如此一說,臉上不禁一陣飛紅,但旋即語帶譏諷的道:「以大師之言,那我們不如同去的好,否則,僅以那小狗的功力,我想一對一恐怕大師也無把握吧?」
慧空和尚聽摘靈道長出言譏諷,當即壽眉一皺,似要發作的樣子,但旋即面色回復平靜道:「老納自忖武喝不濟,難服眾望,但為求目的,不擇手段之事,實非俠義道所應為,不知各位有同感否?」尚希靈霄子道長卓栽!」
旋見一位道長跨前一步說道:「慧空大師也不必自責太甚,前幾天因貧道途中延誤,未能即時趕來,故未能和那少年交手,但看其昨晚和鄒老婆子交手的情形,人家的武功實在我們之上,但不知那少年是什麼來路?」
慧空大師道:「那位少年,正是近來江湖盛傳的「八極神童」,老納雖不明其門派路數,但以其行為判斷,絕非邪道人物,尤其近幾年來魔長道消,此子的產生,實為挽救武林浩劫的一大福星!」
那虛靈道長在旁哼了一聲,接口道:「大師真是得道高僧,時時以蒼生為念,即然如此,尚來此作甚,不怕殘害生靈,增加罪孽嗎?」
虛靈道長這些話,真是尖酸劾薄,極盡挖苦之能事,簡直可說不給人留絲毫餘地,直聽得靈霄子直皺眉頭,旋聽他喊了聲「無量壽佛」說道:「虛靈道兄之言,雖不無道理,但未免有點過份,陡然有傷和氣……」
陡聽虛靈道長喝道:「靈霄子道兄未免有失立場,貧道之來,本系奉邀而來,且虛幻師弟因而身負重傷,這種損失如何補償,現在反怪貧道多事了,天下寧有此理。」
這些話,把靈霄子說得啞口無言,不錯,武當派的參與,確是華山派函邀而來,而武當虛幻道長的負傷,確係事實,故這一搶白,靈霄子只有悶聲不響。
正在這時,驀聽廟門口一陣哈哈大笑。
眾人倏然一驚,不約而同的,齊把眼光向廟門口望去,只見老化子不知何時已站在那裡!
原來先到的兩個叫化子,就是老化子和雲中鷂子陳強,老化子在內面休息,由陳強在外面巡視,及發現黑影,陳強就馬上去稟知老化子,誰知這些五大門派的人物,一向均很自大,來到之後,並未向各處巡視,就在廟前鬧起內哄來,所以他們的一切談話,均被老化子聽去,故他們一聽有人發笑,便個個面現驚愕之色!
忽見虛靈道長轉身一縱,同老化子撲來,口中並叫道:「你有點高興嗎?先叫你到閻王爺那裡笑去?」
口中說著,就手起掌落,朝向老化子擊去!
老化子想不到這位剛愎自用的虛靈道長,說打就打,故傖促間忙閃身避過,饒是如此,也被掌力的餘勁,掃到身上有點火辣辣的!
這可激起了老化子的怒火,就聽他大喝一聲,揮掌攻來,這種掌勢較之虎靈道長的掌力,絲毫不弱,甚且尤有過之。
所以霎時之間,只見掌影紛紛,塵沙亂飛,兩人互拼了十餘掌,虛靈道長大有敗落之勢,旁邊的虛無道長,見師兄將要敗落,忙縱身前去,就欲援手,可是他掌尚未出,就見從旁邊躍落一個中年化子,擋住去路,並聽他口中說道:「怎麼?你們真想圍毆嗎?」
虛無道長聽這中年化子一說,實在有點不好意思,不禁面色一呆,及再往場中一看,若再不援手,大師兄就有敗藩之虞,隨大喝道:「就要圍毆,量你這只死鷂子也沒辦法阻止!」
說著,就搴掌朝陳強襲去,陳強一看,自忖非人家敵手,於是忙閃過人家正鋒,由側面封架一掌,阻住虛無道長前奔之勢!
這也就是陳強的聰明之處,自知功力不及人家,便不與其硬拚,僅採用游?方式,纏住虛無道長,不讓他有援助虛靈道長的機會。
如此一來,場中的四個人,分作兩下的拚鬥,兩邊的情況相同,那邊的老化子雖強些,但要立刻擊敗虛靈道長,實還不易辦到,而處靈道長身為武當掌門,究竟功非尋常。
這邊的陳強對虛無道長,雖功力不及虛無,但虛無要一下子把陳強擊敗,也難一舉成功。
因之,這兩下裡,斗有數十招,仍是不勝不敗之局,旋見華山派的靈雲子,向其掌門人靈霄子耳語了一陣,那靈霄子點了點頭,靈雲子就大踏步朝老化子身後走來!
老化子正和虛靈道長鬥得難解難分之際,驀見靈雲子向自己走來,心中便有點滴咕,心知白瑞麟若再不來,今天定難討好處!
他這一分心,虛靈道長就立劾扳回優勢,逼得他不得不奮起餘勇,立劾還擊,但高手高招,均是欲佔先機,先機一失,要想板回,實非易事!
驀見老化子奮力攻了幾掌,縱身躍出圈外道:「怎麼?你們是否真要圍毆,那就請一起上好了!」
忽聽靈雲子接口道:「就憑陶長老這份豪氣,要不見識見識窮家幫的絕學,便錯過了大好機會,不過……」
他說至此,話音一頓,同虛靈道長瞟了一眼,又道:「不過你放心,對付你老化子,尚用不到圍毆,只是貧道技養難忍,就請虛靈道長讓給貧道試幾招如何?」
虛靈道長已知其意,只是自己好不容易才扳回優勢,就被其出言打擾,便不悅的道:「道兄如欲見識窮家幫絕學,也等貧道打完之後再說!」
說完,又朝老化子撲來!
老化子見此情形,就哈哈一笑道:「靈雲子道長,何必自討沒趣,只要老化子不死,隨時等著你就是!」
靈雲子本是一番好意,欲換下虛靈道長,一方面達到車輪戰法之目的,一方面也可將老化子拾下來,誰知虛靈道長竟不知好歹,給自己一個釘子,又被老化子奚落了一陣,於是一氣,便退了回去!
正在這時,場中已起了變化,驀聞一聲悶哼,雲中鷂子陳強,已被虛無道長打中了一掌,跌坐於地!
老化子聞聲一驚,欲往前援救,手下稍一遲滯,竟被虛靈道長擊中一掌,心中一陣翻騰,幾乎站立不穩,忙強忍住,未曾吐出血來!
而虛靈道長,也一步一步,朝前逼來,正在此時,倏聽場外陰側側一笑道:「想不到自號俠義道名門正派的人,手段竟也如此毒辣,o令人增長見識不少!」
虛靈道長聞聲止步,剛扭回頭,就見眼前一花,落下四個人來,緊接著,又是兩聲悶哼,已失去老化子和陳強的所在!
抬頭一看,只見面前站定四個彪形大漢,一個個橫眉豎目,滿臉凶暴之色,老化子和陳強已被人家提在手中!
驀聽靈霄子在旁說道:「想不到滅家兄弟也來趕這場熱鬧,只是檢現成的呆鳥,未免不是意思!」
原來這突然而來的四個大漢,正是「哀嶗四凶」,他們自到場之時,洽逢陳強和老化子中掌後,岌岌可危之際,一方面由老大出言答話,一方面由老二和老二出手點了老化子和陳強的穴道,意欲作為人質,迫使白瑞麟交出寶圖。
提起這哀嶗四惡,是江湖上無人不知的幾個敗類,他們姦淫燒殺,無所不為,不過出沒無常,很難找待至他們,因而,雖有人想予除去,也難予以找到,故一直任其作惡迄今!
他們來此的目的,也是為寶圖而來,他們四個乃是同胞兄弟,老大滅仁,老二滅義,老二滅禮,老四滅智,均是用的二股叉,且布成的四象陣法,更見威力,因之,這四兄弟,向來是形影不離,同時因其家居哀嶗山,所以均稱其哀嶗四凶。
但這四凶只有一點好處,那就是有恩必報。
現在靈霄子如此一說,就聽滅仁說道:「靈霄子掌門,此話未免欠公吧!你們想廢去這二人,設非我兄弟出手快一步,豈不白白被你們毀掉!」
靈霄子聞言嘿嘿一聲冷笑,說道:「想不到哀嶗滅家兄弟們,今日竟也回頭向善了,真是難得!難得!」
那滅仁聞言,也不反駁,隨淡淡的道:「我們只是想借這兩個化子一周而已,假使掌門人定要把他們毀掉,我兄弟也不反對,待我們用完之後,原物歸還如何?」
這四凶的想法,真夠毒辣的,竟想把老化子兩人當為物件使用,而且在態度上,倘洋洋自得,僅此,就可窺知其平素的所行一般了!
「阿彌陀佛!」
陡聽慧空大師宣了一聲佛號,緩緩向哀嶗四凶走去,口中並嚴肅的說道:「滅施主這種乘人不備的手段,未免有欠光明吧!」
滅仁聞慧空大師之言,口中不住的嘿嘿冷笑,然後不屑的說道:「大和尚為五大門派之首,領袖群倫,其所行所為,以兄弟觀之,恐也高明不了多少吧?」
慧空和尚聞此一說,不禁面現羞慚之色,退後兩步,默不作聲,這位大和尚也覺得虛靈道長等所為,實在有點過份!
華山派掌門靈霄子,見慧空如此,如其因為適才未能阻止虛靈道長對付老化子,內心覺得有點慚愧,但目前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總不能當看五大門派之面,眼睜睜看看將入帶去,那樣五大門派怎在江湖上立足,這些問題,僅不過在他腦中閃電似的一轉,立即有了決定,隨聽他人喝道:「大師和他們還囉嗦些什麼,不如大家將他們廢了,也可替江湖除一大害!」
他這一說,立刻得到五大門派之響應,只見人影一幌動,迅即把哀嶗四凶團團圍住!
哀嶗四凶雖然平素桀傲不馴,此時也覺得有點膽寒,只見滅仁忙一施眼色,滅義和滅禮忙把老化子和陳強往地上一丟,一個個撤出了兵刃,並聽滅仁說道:「各位即然如此看得起我們兄弟,真是三生有幸!」
五大門派的人,雖然如此,但也知這四凶的武功,並非泛泛之輩,因而,雖把四凶團團圍住,卻並未立即動手,這種劍拔弩張的情勢,相持有盞茶之久,始聽慧空大師說道:「滅施主若能把老化子等留下,即可自去,老納擔保,決不至有人留難!」
這話確是實言,但哀嶗四凶那裡肯聽,就聽滅仁氣憤的說道:「老禿□,你不要貓哭老鼠假慈悲,我兄弟見識到五大門派的圍毆陣勢,死了也覺得光榮!」
虛靈道長在旁不奈的道:「你以為不能把你拾下是嗎?」
說著,就當先一揚拂塵掃出,緊接著四周的兵刃齊出,霎時刀光劍影,一片金鐵交鳴之聲,不絕於耳!
五大門派的武功雖趨沒落,但圍毆之勢,究非小可,哀嶗四凶勉強抵擋了十餘招,即有捉襟見肘之感!
但哀嶗四凶的四象陣,總算有點造詣,雖在岌岌可危之中,仍能保持互進合擊之力,勉予維持!
又支持了十餘招,四象陣勢即現零亂之象,而且對於陣勢,武當和少林均是行家,時間久了,便摸清其中變化,因之,哀嶗的四象陣,益顯運轉不靈,說時遲,那時快,忽聽滅智一聲慘叫,手中的二股叉,當郎一聲,落於地下!
原來這滅智被靈雲子在肩頭劃了一劍,以致握叉不穩,跌落於地!
就在哀嶗四凶危在一發之際,陡聽一聲:「住手!」
這一聲清喝,雖然聲音不大,但震得所有人耳鼓嗡嗡作響,在場的人,均是瞠目結舌,霍然一怔!
隨聽另一人嘻嘻一笑,說道:「堂堂五大門派的精華,及三位掌門人,竟有興趣合力逗這幾個下三濫,真有點不值!」
大家瞬目一望,只見有一位骯髒的和尚,一身破僧衣,蓬頭垢面,背了一個黑漆酒葫蘆,一臉滑稽相,笑嘻嘻朝大家走來!
這個怪和尚,究為何人?是什麼來路?均覺得眼生得很,大家呆視了半晌,忽聽慧空大師「哦」了一聲道:「來的可是臭和尚大師?」
臭和尚嘻嘻一笑,忙合什道:「還是掌門人眼力不錯,還記得我這個假和尚!」
臭和尚本來就有點滑稽梯突之像,再經這一合什,更覺得有點不倫不類,他的話剛說完,就聽旁邊傳來一陣銀鈴似的嬌笑聲道:「臭和尚真是寶像莊嚴,令人肅然起敬!」
又聽一個嬌滴滴的道:「人家是見人說人話,見鬼就要帶上幾分鬼氣呀!」
原先說話的那一位姑娘就立刻接口道:「那他見了狗,就一定要學狗叫了?」
這時場中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朝發話處望去,只見並齊站了四位姑娘,一個個長得像天仙一般美麗,直看得那些和尚道士眼睛發直,連哀嶗四凶也不例外,把剛才的生死鬥情形,早忘到九霄雲外了!
正當大家呆呆的望著四位姑娘怔神的當口,驀覺眼前白影一幌,陡聽清喝道:「是誰擊傷了陶長老?」
這一聲大喝,把大家的心神,又拉回現實,只見大家面前丰神俊秀的站定一位少年,此時卻是滿臉殺氣!
少林掌門慧空大師忙喊了聲佛號,合什一禮道:「施主河是人稱八極神童的白施主?」
不錯,這來的正是臭和尚、白瑞麟及春蘭秋菊與海、謝姑娘等六人!
他們這一群人,因約定時間為二更,同時又因壩橋距長安城北關並不遠,所以大家一路說說笑笑慢步而來,誰知尚未走到,就聞一片金鐵交鳴之聲,白瑞麟一急,即當先向大王廟撲來!
來到現場,就見老化子和陳強耿於地,所以就運功雙臂,一手提了一個,把老化子和陳強提離現場,找一隱蔽之地細加審視,見他倆僅系被人點了穴道,傷勢並不十分嚴重,隨替他倆解開穴道,每人餵服了兩粒丹藥,讓他倆運功調息,自己又趕到現場來,追查行兇之人。
現在見這位少林掌門明知故問,就滿心不說,隨哼了一聲,說道:「不錯,正是在下,但大師乃佛門高僧,不要顧左右而言他,我問的是何人擊傷陶長老!」
慧空大師心中一陣遲疑,但覺得有點為難,不說呢?眼看白瑞麟氣勢泅泅,且自忖實非人家敵手,若說呢,即顯得自己有點怕事,故覺得有點為難!
就在他沉吟未決的當兒,忽見武當虛靈道長越眾而出,口中侃侃說道:「老化子受傷,只怨他學藝不精,能怨看誰來!」
白瑞麟聞言,忽然仰天一陣長笑,良久,始道:「對!怨他學藝不精!」
虛靈道長聞言,心中一喜,暗忖:「真是剛出道的雛兒,不想一句話,即推卸了責任,使他無言以對!」
可是他的念頭尚未轉完,就聽白瑞麟狠聲道:「你身為一派掌門,想武功定有過人之處,在下不才,要看看掌門道長的技藝精到如何程度!」
說看,就大踏步朝看虛靈道長走去!
虛靈道長不自覺的退後兩步,虛無道長卻急躍前幾步和虛靈道長並肩站立,蓄勢以待,滿臉緊張之色!
白瑞麟見此情形,不屑的道:「這位道長有興趣,不妨一齊上好了,也免得在下多費手腳!
虛靈道長身為一派掌門,那能受這種奚落,隨大喝一聲,舉掌朝白瑞麟擊來!
白瑞麟舉掌迎架,可是掌至中途,突然收回掌力,腳下一錯步,只見白影一幌,聽到兩聲悶哼,虛靈和虛無兩位道長,均雙手下垂,滿頭流汗!
再看白瑞麟,仍淵停嶽峙站在他們面前,滿臉寒霜的道:「念你們一身修為不易,僅點了俞心穴,半年之內不要妄運真氣,仍和常人一樣,若再不約束門下,不顧江湖道義,碰到我手下,定必將武功廢去!」
原來白瑞麟掌至中途,忽然想到自己這一掌下去,可能他兩人就會沒命,那樣可能給自己帶來無窮後患,因之,臨時改變主意,點了他們的穴道,使其不能妄運買力,且這種點法,別人無法解開,若自此改過向善,到時再去給他們解開,恢復功力。
正在這時,突聽有人在一邊說道:「想不到堂堂一位掌門,連人家一招都接不下來,就變成了廢人,剛才的威風都到那裹去了?」
白瑞麟一看,說話的正是哀嶗四凶,就哼一聲道:「你們不要幸災樂禍,也少不了一份,就拿命來吧!」
說看,就朝哀嶗四凶走去,驀聽老化子叫道:「小老弟且慢動手!」
白瑞麟心中一怔,停住身形,懷疑的問道:「老哥哥,你怎麼啦?」
這時就見老化子走來道:「這哀嶗四凶論起所作所為,真是死有餘辜,但念其今日曾救老哥哥一命,就暫讓他們去吧!」
旋即又同哀嶗四凶道:「依照你們的用心,且乘人之危,本不應該替你們討這個人情,但所得的結果,則使老化子免遭毒手,所以替你們討這份情,現在咱們是恩怨兩清,望好自為之!」
哀嶗四凶雖心中仍是唸唸難平,但縱觀眼前情勢,就是自己再耽下去,也難有好處可討,就聽滅仁狠狠的道:「白小狗,讓你活過今日,是來取你的狗命,老化子,滅大爺也不領你這份情,我們後會有期?」
說看,就轉身欲去,白瑞鱗陡然喝道:「慢著,要不給你兩個耳光,稍予懲處,不知橫行到什麼樣子呢!」
聲落,就聞清脆的兩響,滅仁怔怔的摸著兩邊面頰,連人家怎麼動手的都沒看清,旋見他暴跳的道:「姓白的,你記著,將來總有討還這兩個耳光的一天!」
說完,即相率而去!
哀嶗四凶剛剛走後,即見華山派掌門靈霄子,來到白瑞麟面前拱手道:「白小俠神功蓋世,實令人佩服,八里灘救小徒一命,貧道在這裡謝過,同時尚有一點不情之求,尚祈小俠俯允是幸!」白瑞麟見這位掌門人如此客氣,忙拱手還禮道:「老前輩誇獎了,在下的幾手三腳貓功夫,那能當方家法眼,如此讚譽,實令人慚愧,但不知老前輩所云何事,只要在下力之所及,無不從命。」
靈霄子聽白瑞麟如此一說,雖覺此子虛懷若谷,但自己所求之事,實在不好出口,於是沉吟有頃,始道:「本人在鹹腸遺失之寶圖,不知能否賜還?」
他如此一說,只見那些僧俗道尼,都把眼睛睜得大大的,齊注視著白瑞麟,靜等看看他如何答覆。
白瑞麟更想不到這位掌門人,會開門見山的,直言相問,因而腦海中閃電似的一轉,始笑道:「本來藏珍圖原為貴派之物,依理應予歸還,只是寶圖並不在在下手中,實難做主,望老前輩諒解!」
白瑞麟這番話,實是腑肺之言,可是靈霄子並不如此想,以為白瑞麟是故意推托,隨厲聲道:「看來不動武,你是不會乖乖的拿出來,師弟們上!」
靈智子和靈雲子迅即一躍上前,各采□角之勢,將白瑞麟圍在核心!
眼前的情況,頓成一觸即發之局,忽聽老化子在旁叫道:「各位暫請、手,老化子有話說!
靈霄子頭都未回,不屑的道:「老化子有話快說,不要想拖延時間!」
老化子仰天一聲長笑,那笑聲歷久不絕,良久始道:「掌門人火氣倒不小,只是可能用錯了地方,現在我問你兩個問題,希望在末動手之前,考慮……」
久未發話的峨嵋慈因師太,這時突然打斷老化子的話說道:「靈霄子掌門,小心老化子弄鬼!」
靈雲子立刻接口道:「謝謝師太關懷,貧道等理會得!」
老化子見此情形,喟然道:「難怪妖魔橫行,五大門派的人物尚且如此,夫復何言?」
靈霄子這時已不耐的道:「老化子有話快說,不要拖延時間。」
老化子這時亦自有氣,斷然的道:「第一,你們華山三子,自問武功派如?第二,你們的秘圖是親手交給白小俠的,抑是白小俠搶了你們的?」
靈霄子聽這一說,當即涼了半截,自忖自己的技藝,並不比武當的高到那裡,而虛靈道長等的下場,實堪借鏡,想至此,不禁心中有點凜然,尚幸老化子及時喝止,否則,其後果實不堪想像,但目前已成騎虎之勢,現在已後悔自己的莽撞,因之,半晌答不出話來!
老化子見華山三子俱沉吟不語,已知他們是騎虎難下,便哈哈一笑道:「依老化子愚見,道長們先遇過一旁,然後再慢慢商量解決。」
這時一直在那裡閉目垂首的慧空大師,突然說道:「掌門人道兄,陶長老即願居中調解,就請退下如何?」
靈霄子本已感騎虎難下,這時只好藉機同兩位師弟一齊返到一旁,但仍色厲內荏的道:「量你們交不出圖來,也難以脫身!」
白瑞麟對於華山三子的態度,好像未看到一般,仍是悠閒的站在那裡未動,現在見他們又藉機下台,隨也不和他計較,微微一笑道:「道長們若以情商,或可免為其難,像剛才的態度,在下也並非是個怕事之輩!……」
話音微微一頓,陡然面現堅毅之邑,繼道:「在下雖年幼識淺,但一切總不能違背一個理字,若依恃人多,或者以為在下年幼可欺,那不但失去俠義道的立場,更足以造成武林的紛亂,各位均是武林先進,當能善體是旨,況且更有不少事,並非全以武力可以解決!……」
他說至此,話音突轉激昂,又道:「為聖為賢,為鬼為域,全憑一點靈性,流芳百世和遺臭萬年,則取決於一念之間,俠義道之所以受人崇敬,完全是以先天下之憂而憂,心地光明,其行足以式范,上對得起父母給自己有用之體,下對得起後世的子孫,否則,自私自利,剛愎乖張,只求目的不擇手段,真是其志可誅,其行可鄙,陡增加社會的擾攘,殘害無窮的生命,怎能領袖武林,為人師表!」
說看,轉向謝碧鳳道:「鳳姐,可否償小弟一個薄面,把秘圖還給他們?」
謝碧鳳忙把秘圖從袖中取出,交給白瑞麟手中道:「麟弟,把圖還給他們好了!」
白瑞麟接過秘圖,連看一眼都沒有,說道:「非份之物,在下絕不妄取,但有一點,不得不加以說明,當時若非鳳姐把圖搶過來,請問你們是否乖乖把圖交給白骨魔君?」
說完,隨手一擲,喝聲:「拿去!」
但見白影一閃,咻的一聲,那張圖飛了三丈遠,隱沒於堅硬的草地上,僅露出一片紙角,在迎風飄拂!
白瑞麟臨去露了這一手功夫,只看得大家張目結舌,一個個怔得如木雕泥塑,忘記人家業已離去!
「阿彌陀佛!」
良久之後,慧空大師首先宣了一聲佛號,才把各派來人喚回現實,大家抬頭一看,白瑞鱗等人,走得連一點影子都看不到了,只聽慧空老和尚口中不住的連說:「真是天縱奇才,使老納汗顏無地!」
說完,首先率同悟玄及消遙書生而去!
武當、崑崙、峨嵋等派來人,均滿面愧悔之色,相繼消失於茫茫夜色之中!
旋見靈霄子舉手轟出一掌,把地上擊了個深坑,地上的那張秘圖,也隨著擊成泥沙,片片粉碎,同時當場將手中寶劍高舉過頂道:「本人立刻面壁三月,門下弟子,一律閉門思過,三月之內,禁止在江湖走動,否則,以門規懲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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