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玄正與方傳甲是少不了的,只不過他二人另有計劃。
安大海高舉著碗大聲道:「弟兄們,大伙喝了這碗酒,我有話要說。」
三桌大漢齊起立,咕嘟咕嘟喝完自己碗中酒,便又紛紛坐下來。
安大海伸手試去胡茬子上的酒漬,粗聲地道:「我親愛的弟兄們,咱們這一回為了一個『義』字,咱們也算是去行俠仗義,往日裡咱們狼心抽皮鞭盡往馬屁股上打,這一回可不同了,咱們把狠字用在風火島上,那批比野狼還可惡的兇徒身上,只一照上面,你們就狠著干了。」
他重重地嚥了一口氣,又道:「你們可得記牢了,要是你們心軟手也軟地下不了手,可就等著挨宰了,到時候。可正應了咱們那句話——皮鞭抽脖子,各自顧各自的了。」
有個年輕漢高聲道:「老大盡放寬心,到時候咱們見一個殺一個,見兩個殺一雙,誰要孬種操他娘!」
這年輕人發覺不該如此說粗話,他不好意思地看看坐在安大海身邊的安家大姑娘。
這,年輕人赧然一笑,又接道:「對不起,我說溜了嘴。」
安大海正要再說下去,忽見尚二管事奔進來。
那二管事只一進入大廳上,安大海問道:「二管事,都弄齊了嗎?」
尚管事點著頭,高聲道:「安老爺子,天馬集所有存貨全找盡,湊合著剛三十個。」
安大海道:「夠了,夠了,每人分配一件,你馬上運進來。」
尚二管事指著門外,道:「全都堆放在大門外,就等各位上路了。」
安大海對一邊的方傳甲,道:「老爺子,我帶兄弟往北走,第二天半夜三更天,咱們就在風火島上會合,他娘的,這一回咱們是真干,就算造反也不管了。」
方傳甲道:「有了你這批好兄弟,我們省事多了,你放心,對付島上幾個厲害的,那是我爺倆兒的事,到時候只管先救人。」
玄正道:「計劃已經說定了,按計行事就是了。」
這些人酒足飯飽走出來,每匹馬背上掛著一張似豬又似羊的軟皮,那是羊皮筏子單人用的。
這就是尚二管事在天馬集搜集來的東西。
這種東西的用處可大了,當然因環境的不同而興的使用之物。
於是,人們就準備了這種羊皮縫製成的能吹滿空氣的東西,人只爬在上面,雙手划水,便能渡河,千百年來,住在那裡的人們,就是利用這種東西渡河,時至今日仍然一如往昔——方傳甲救玄正的時候,便是用羊皮筏子。
安大海與玄正的決定就是利用這種工具,從風火島北方下水,大伙順流而下,半夜裡摸上風火島,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二十七個大漢,把他們帶來的馬匹集中在尚家的馬房中,然後每人背著一個渡河皮囊跟著安大海走了。
安家姐妹未跟安大海走,她姐妹跟定了玄正,只不過她二人也答應玄正不往風火島上動手,她二人守住一條船就行了。
又見夕陽灑下一片金輝,河面上金星閃閃,閃得有些兒刺人眼睛。
河面上的風卻是溫和的,草原上吹來一股子青草香,實在叫人爽。
渡船停靠在河岸邊,船尾上坐著個黑面漢子,沒有事地哼曲子。
他老兄哼的是當地流行的「十八摸。」
什麼叫十八摸?就是男人摸女人,混身上下他都摸,一共十八摸,那曲子還調兒不錯,只不過詞兒有些不登大雅之堂——想想看,從頭頂摸到腳底板,有些地方摸得實在有些不像話。
這位老兄摸自己的大腿,他邊摸邊唱,唱了一半他不唱了,因為遠處來了兩個人。
這兩個人是女人,從一身衣衫便看出是女人。
黑漢站在船尾上,手掌遮在眼眉上看。
他遠「咦」了一聲,道:「這是誰家的大姑娘?」
便在這時候,船艙中又出來個漢子,這人手中還拿了一塊蔥油餅,他啃著油餅問:「哪裡來的大姑娘?」
他不等黑漢說,便開口笑了,因為他也發現有兩個女人往渡船這邊來了。
他對黑漢低聲道:「今天咱二人破人例,如果那兩個女人要過河,我們不拒絕。」
黑漢也笑道:「龜孫王八才拒絕。」
於是,兩個姑娘走到岸邊了。
不錯,一個姑娘低著頭,一副不勝勞累地大喘氣,另一個布巾半遮面,雙手還用力扶……
這兩個姑娘到了岸邊上,包面的姑娘哭喪著面,哀求道:「船老大,真是麻煩你們,快送我們過河吧!」
船尾的黑漢雙手叉腰,道:「我們這船是風火島上的,從來不為外人使用,你們怎會來到這我呀?」
那姑娘道:「走錯路了,行個方便吧,我姐姐病了。」
她有些要哭的樣子。
啃油餅的大漢跳下岸,他伸手去拉姑娘面巾,邊笑道:「長得多心疼,那就上船吧!」
姑娘的頭猛一偏,那漢子又去托另一個姑娘的面,他對船上的黑漢笑道:「為漂亮姑娘效勞,是咱們的榮幸,你小子還不拔稿。」
拔稿就是撐船,只不過黑漢的眼最尖,他立刻——聲吼,道:「他娘的,這兩個女娃兒我認識。」
黑漢的話出口,他的竹稿已拔出來了。
拔了竹稿船會漂,所幸緊船的繩子還未解開,那吃油餅的漢子本就是上岸解繩子的,聞言一瞪眼,他問黑漢,道:「黑子,你認識她二人?是你的老妹子?還是你的姑奶奶?你……攀的什麼關係。」
黑漢叫聲如破鑼,道:「她二人就是安大海那個馬販子-的寶貝女兒呀!」
兩個姑娘正是安蘭與安梅。
二人早就商量妥了,找機會把渡船弄到手,當然,這也是玄正交給她二人的唯一任務。
未來的丈夫交辦的事,哪有不盡力而為的道理。
安梅裝病,安蘭一邊扶持,想不到竟仍然被認破。
那漢子聞得二女是逃獄犯安大海的女兒,暴出雙手就去抓。
他心中打定主意,只一捉住,先抱上船玩個夠,然後再往島上送,也是大功——件。
安家姐妹在安大海被囚在風火島上的時候,每年都會來兩次,她二人來的目的就是想救出老父,來了幾次以後,便也認識了島幾個人——那黑漢是其中之一。
安家姐妹一見那漢子不懷好意,立刻兩人分開來,便也抖出一溜鞭影「叭」!
安梅的皮鞭捲住那人的脖子猛一收。
那漢子真還不防這一招,他被皮鞭拉得面紅脖子粗的撞向安蘭。
安蘭左手往前送,一把尖刀已捅入那人的肚皮中。
她對著瞪眼張口吸大氣的漢子笑,就好像她笑這人怎麼冒冒失失的亂撞人。
「呼通」一聲,那漢子倒在地,便見船上黑漢也跳下來,他手中拿著長竹稿用力掃打,口中還罵:「他奶奶的,敢在爺們家門口殺人!」
竹稿拔出呼轟聲,一連三次都掃空,卻發現岸邊又站了兩個人。
這二人一出現,黑漢嚇得一哆嗦!
不錯,方傳甲與玄正二人到了。
他二人早就到了,只不過怕那渡船逃掉,方才叫安梅與安蘭行往船邊來。
黑漢戟指方傳甲與玄正二人吼道:「幹什麼的?逃了逃了,逃了也就算了,為何不遠走高飛,反而再回來送死?活得不耐煩了?還是想再回去坐黑牢?」
方傳甲道:「你以為我們想幹什麼?」
黑漢叫道:「不管你們想幹什麼,我勸你們快快找地方躲起來,人在江湖行,什麼地方不行善,我只裝沒看見,你們快滾蛋!」
他這是在賣交情,其實他心裡明白,面前這二人他一個也惹不起。
既然惹不起,就得設法躲,絕不能拿自己的性命開這種沒有把握的玩笑。
這黑漢又指著地上死的漢子,道:「你們都走吧,這兒我處理,我把他往河裡一丟,就說他開小差逃了,咱們大家都沒事。」
方傳甲笑笑,道:「好兄弟,你真是個既通情又通理,還懂交朋友的人,更是個見風轉舵的精明人,佩服。」
玄正道:「你們把尚家的人怎麼樣了?」
黑漢怔了一下,他似是明白過來地「喔」了一聲,道:「我明白了,你二位是為尚家而來呀,何必呢?我們當家的已抄了尚家的家財,尚家幾口人全部關入黑牢,沒有殺了他們已算是便宜了,你們再找來,只有害尚家的人早死,真是一無好處。」
方傳甲道:「我們已經來了。」
黑漢急搖手,道:「你們二位千萬要聽我一句話,我是真心想結交你二位,如今島上可不比從前,就算是個耗子,也會立刻被發現,去不得呀!」
方傳甲笑笑,他拍拍黑漢,道:「老弟,真該謝謝你啦,你是個好人。」
黑漢一本正經地道:「老爺子,上一次你們大鬧風火島,我可是躲在一邊看熱鬧,這一回我誠心勸你們別再去,完全是一番好心吶!」
方傳甲一笑,道:「風火島上也有好心的人,就像你老弟還真不多。」
黑漢道:「這你就說對了,別看我長得黑也不怎麼樣,我的心可不黑。」
方傳甲又一笑,道:「心黑不黑那得取出來看了才知道,你說是不是?」
黑漢傻笑一聲,道:「你老開玩笑,心取出來人不死定了。」
他的話未出口,頓時面色大變,因為方傳甲的右手五指如鐵鉤也似地嵌入他的脖子入肉三分深,黑漢全身猛一頓,便眼珠子也竄出眼眶外。
方傳甲甩去手上鮮血,他吩咐:「快上船。」
安家姐妹早已登上渡般,往下游看去,半里地就是風火島,那灰濛濛、黑漆漆又陰森森的孤島,就好像河中央站定的一頭猛犬一樣,是那麼的可怖!
小渡船並未立刻往風火島撐過去,只因為約定在三更天,如今天剛黑下來,離三更天還有兩個時辰。
渡船上,安家姐妹真能幹,小船上備有吃喝的,她二人一齊動手做點心、綠豆糕、小米粥、瘦肉香腸腿豬肉,當然也有蔥油餅。
這些東西本來全是從天馬集尚家搶回來的,這些天,風火島上的人好像在過年,從尚家弄來不少金銀寶貝,大奶奶一高興,便大煙也任兄弟們抽起來了。
渡船上當然也會有不少好處,只不過黑漢二人沒有享受幾天,玄正他們就來了。
安家姐妹做了許多好吃的,倒也令玄正大感安慰,他心中想,如果真的與她姐妹生活一起,一定是幸福的,也是令人滿足的,只不過……
玄正不能再想下去,他實在不知道將來是個什麼樣的結局。
他心中還為丁怡心苦,他也答應過尚可,當然,他也叫安大海老岳父——其實在西北這兒不少人討上兩三個老婆的。
他不能一舉討幾個老婆,但他卻又有什麼辦法逃過這種令人尷尬的無奈?
玄正帶著一肚皮的無奈,卻吃著安家姐妹為他做的幾樣可口小菜。
方傳甲當然明白這些,只不過他老人家管不了這麼多,玄正只要高興,討幾個老婆也無所謂。
他老人家吃得很開懷,他也十分欣賞安梅,因為在仙岩石的那幾天,他過的日子令他一輩子也難忘懷。
方老爺子吃飽喝足便倒在船艙裡呼呼大睡。
人的年紀大了,如果半夜裡要拚命,他就得先養足精神,他可不管玄正。
當然,玄正也想睡,只不過他一時間又睡不著,因為他身邊坐著安家姐妹二人。
安梅坐在玄正身後,她動用十指替玄正捏拿著肩背,就好像她在仙岩石的時候,替方老爺子捏拿一樣。
玄正感到全身汗毛孔張開似的舒服,他還真的不好意思,因為這光景只有夫妻在閨房中才有,而現在卻是在渡船上。
方老爺子也在小船上,安家姐妹卻如此大方。
安蘭也不聞,她替玄正捶著兩腿,真妙,安蘭還會哼小調,就好像哼催眠曲似的,只不過玄正被她的小調哼得眼睛更大了。
「你閉上眼睛快睡呀!」
「你二人如此折騰,我怎麼睡得著?」
「真是不會享受,我們是叫你舒舒服服地睡好覺,你怎麼會睡不著?閉上眼睛試一試。」
「我不習慣這樣。」
安梅笑了。
她輕聲吐氣如蘭的在玄正耳邊,道:「你要習慣這樣,因為我們以後叫你過舒服日子,你非養成習慣不可。」
玄正歎口氣,道:「只怕是我沒有這種好福氣,我是個苦命的人呀!」
安梅一笑:「有我姐妹,你的命就不苦了,相公,閉上眼睛吧!」
玄正、把拉住安梅的手,道:「梅,打個商量,你今夜別這樣侍候我,過了今天你們要怎麼折騰我,我都不拒絕。」
他這一句「梅」,可叫得安梅心花怒放。
她笑得似花顫,道:「好,你說怎樣就怎樣,我們二更天叫醒你。」
玄正忙點著,道:「真聽話,也是我的幸運,梅,蘭,你二人辛苦守住船,別忘了二更天叫醒俺。」
安家姐妹點著頭,拉了張棉被蓋在玄正身上,真會侍候人。
玄正做著好甜好甜的夢,他夢到自己騰雲駕霧在天空,幾個仙女伴著飛,飛到一處仙境似的大山谷,那兒的風景是他從未看到過的美,玫瑰花開得好像人頭那麼大,還有好漂亮的鳥兒吱吱叫,那些鳥兒不怕人,就落在他的肩頭上叫,更妙的是鳥兒叫的聲音似說話:「醒醒吧,我親愛的丈夫呀!」
果然叫得玄正醒來了。
玄正猛地睜開眼睛看,什麼鳥在叫,原來是安梅在他耳邊小聲細語地叫:「相公,時辰差不多了。」
玄正忙著站起身,他已沒有時間去「重溫舊夢」了。
他叫醒師祖方傳甲,兩個人並肩看看天上的星辰。
方傳甲點點頭,道:「二更方過,正是開船的好時光,走。」
他老人家去撐舵,玄正抓起竹稿頂上岸,於是渡船便斜著漂向河心了。
玄正邊撐船,他交待安梅與安蘭,道:「等我們上了岸,你二人千萬別露面,如果有人強登船,你就用皮鞭。」
他知道安家姐妹的鞭上功夫,如果她二人用皮鞭守住小渡船,一時間還可以抵住那些搶船的人。
安蘭抖抖手中皮鞭,笑道:「相公,放一百二十個心,守船隻小事一件。」
她把皮鞭抽得叭叭響,便也引得玄正笑了。
不足一里水程,小渡船打了個半旋漂進一片石堤灣,那正是風火島的正北面。
小渡船還未及靠上岸,便聞得岸上有人吼叫:「小黑子,半夜三更天幹什麼來的?」
小船上,玄正開了腔:「有急事,快去通知大奶奶。」
岸上的一條黑影閃掠在岸邊,玄正這才發覺如今岸邊搭建了個小茅屋,裡面有守夜的人。
那人就是從茅草屋跑出來的。
那個人的手上還拎著一把刀,星光之下發著光,他重重地問道:「有什麼大不了的蒜皮事,不能等到天明再去報告大奶奶?」
玄正故意不拾頭,他低頭去頂船,邊道:「夥計,你說得也對,上船吧,上船先抽幾口鴉片煙。」
那人把砍刀夾在肋下,他笑哈哈地道:「小鬼子,原來也學會抽鴉片了,好,就來上幾口吧!」
他一蹦跳上了小船,便也站到玄正面前。
他面對面地看得清,不由吃一驚,道:「你……你不是小黑子,你……」
玄正一笑,道:「我是你的老祖宗,你不認識我了,嗯!」
那人猛一驚,道:「你……你是逃犯,我的祖宗……」
他嚇得張口不知說些什麼了,卻見玄正疾伸右手,那麼狠又準地撩過這人的咽喉。
「咯!」
好一招「金指鎖喉」,那人只「啊」了半聲便被玄正一足踢落水中。
小船被竹篙定住了。
小船距離岸邊還有兩丈遠,那是玄正怕有人強登小船,所以小船不靠岸。
玄正看看河面,他問方傳甲:「師祖,我們如何往裡面攻?」
方傳甲也看向水面,他有些顧慮的道:「奇怪,怎麼不見安大海他們?」
安梅安蘭卻十分有把握地道:「你二位放寬心,我爹是個守信的人,他老人家一定會趕來的。」
玄正道:「就是怕他們被河水沖向下游就糟了」。
安蘭笑道:「不會的,我爹一定有辦法。」
就在這時候,忽見河面上幾個黑點影子出現,不旋踵間,這些黑點子一齊推進這道石堤灣中。
這些黑點子一出現,安梅便笑道:「怎麼樣,我爹他們全來了。」
果然,先是一個大漢抱著那羊皮製的浮囊到了船邊上,這人的腰裡還拴著一根繩子。
繩子十分長,這人只一扶住船邊,便見七八個人也齊擠過來——原來他們一根繩子拴在一起,誰也不會被水沖走,當然,若是有人想逃走,自然也逃不了。
安大海當然信得過他的好兄弟們,只不過他出的主意原是要把人集中起來。
現在,安大海也到了。
他見玄正四人都在小船上,便笑道:「大伙全到了,該是攻打的好時辰了。」
方傳甲低聲對安大海,道:「把你的兄弟們拉到堡門兩邊。千萬別被人發現。」
玄正也低聲道:「只等他們放下那吊橋,你們就往裡面殺。」
安大海道:「還是原計劃,我照辦。」
只見,安大海在灰暗中把右臂虛空揮了幾下子,水中的二十七個大漢就好像水中爬上岸要生蛋的烏龜一樣,那麼的靜悄悄,沒有一個站起來走的。
他們慢慢的在小道兩邊爬,一路爬到堡門外的兩邊石堆中。
這些人真有一套,那動作就好像他們都受過嚴格訓練似的有板有眼。
安大海也隱藏在石堆中,他見到弟兄們如此給他露臉,他的心中愉快了,就好像他真的成了指揮官。
他過去就想在官場混,只可惜他心直口快得罪人,本事再大,也不為人賞識,還差一點沒命。
現在,他想起自己在這兒囚了兩年的冤獄,心中就是怒火在在燃燒。
他的手上握著馬刀。
馬販子們都有馬刀,那種帶著彎的窄刃長刀,馬上馬下一樣殺。
現在,他們就準備出手殺人了。
「快來人呀!抓住奸細了。」
這聲音可大了,便半個風火島上的人全聽到了。
「有奸細,是個女的呀!」
於是空中有個女子尖叫聲,那聲音好像是受驚過度發出來的聲音。
堡門上傳來大聲吼:「快過去幾個人瞧瞧去,什麼人敢在半夜裡來攪和。」
就在堡樓上聲音未落,堡門拉開了,便也緊跟著放下一個丈寬的吊橋。
三個大漢拎著砍刀往河邊奔,有個人還在問:「在哪裡?在哪裡?」
玄正已迎上來,他吃吃笑,道:「在這兒。」
三個大漢剛站定,一片極光撒出來,方傳甲的三節亮銀槍連環吞吐,便也把三人刺死在地上。
「啊!」
那聲音雖不高,但半夜裡還是傳上堡門內。
「殺!」
這聲音出自安大海口中。
「殺!」
二十七個馬販子發了野性,一窩蜂往堡內沖。
安大海曾在這門下面拼過命,他只一往裡面衝便先將吊橋的繩索斬斷。
堡樓上面便在這時候響起一陣銅鐵聲。
果然,不知從什麼地方,一窩蜂也似的冒出二十幾個大漢,這些人有的還在披衣衫。
有幾個光著脊樑的提著刀,大叫著:「怎麼了?」
馬販子們可不答話,照上面就拿馬馬砍。
雙方這一接觸,便不要命地狠幹起來。
斜刺裡傳來一聲尖叱:「住手!」
只可惜沒人聽,雙方已經殺紅了眼,風火島上又衝出四五十個大漢,一傢伙便把馬販子們圍緊了殺……
那一聲叫,正是東方大奶奶出現了。
東方奶奶一見自己的人把一群來者圍了個緊上加緊,便吃吃冷笑著高聲道:「圍緊了給我殺,一個活的也不留,我要他們全死絕。」
她站在一道石階上發號又施令,便也引得一邊的兩員大將嘿嘿笑起來。
大奶奶的兩員大將,當然是牛老八與馬老七二人。
牛老八雙手提著一對板斧冷冷笑道:「大奶奶,咱們一邊看熱鬧,咱們的人多,馬上就能把這批不知死活的傢伙解決掉。」
忽然,馬販子中間有人大聲吼,道:「臭女人,馬販子安大爺在此,若言勝利,怕是言之過早吧!」
馬老七立刻認出來,那人正越獄要犯安大海。
他指著安大海對一邊的東方大奶奶,道:「大奶奶,果然是安大海,自投羅網來了。」
安大海忽然抖出一片極光,便在這片光焰裡,一條黑漆漆的長鞭打出去,便也打得一個大漢往他的懷裡撞進,卻撞在安大海的刀頭上。
「啊!」
「哈……」
安大海的笑聲甫起,牛老八已騰身而起,半空中他大聲吼:「奶奶的,八爺侍候你上路來了。」
安大海的皮鞭空中盤,就像一條飛騰的龍一般,發出嗖嗖嗖嗖的脆響,鞭鞭打在牛老八的身上。
牛老八連哼也未曾哼一聲,十七斧一口氣罩上去,便也引得一片碎芒點點。
安大海與牛老八又幹上了。
黑暗中真奇怪,那些圍著馬販子們搏鬥的風火島上大漢們,卻見越殺越少。
那些大漢並未逃,卻一個個的往地上倒。
這光景早被馬老七發現了。
他發現兩條銀光在外圍閃耀著——當然那是兩根亮銀槍,這光景令他吃驚地叫起來。
「大奶奶,不好了,玄正那小王八蛋也來了,你看他把咱們兄弟們當羔羊宰,一槍就是兩三個。」
東方大奶奶本來就篤定,但當她發現玄正的時候,心頭還真猛一緊。
但當她也發現方傳甲也在暗中拿槍猛著刺,她不但吃驚也有著惱火。
地上躺上不少人,全是風火島上的。
東方大奶奶指著方傳甲,她怒對一邊的馬老七道:「那個老頭兒是你的人。」
就在她的吼叱聲中,拔身而起,直往玄正落來。
她手中的銅缽變了樣,當當只響了七下,便發出金光十一道,直往玄正的頭上旋去……
玄正與方傳甲躲在暗中,直等到安大海的人被風火島上的大漢們圍著狂殺的時候,他二人分成兩邊掩住這些大漢們身後面。
這二人都是用槍高手,他們悄無聲地掩在這些大漢們的身後面下殺手,用的都是要命的殺招,等到遠處馬老七發覺,早已被他二人一陣狂刺捅死二三十。
空中響起刺耳的銅缽聲,玄正暴掠三丈外,半旋身便是二十一槍迎上去。
兩種兵器交上勁,不但發現沙沙聲,而且也濺出一溜溜的碎芒來。
那隻銅缽打個彎又旋入大奶奶的手中,玄正覺著右臂麻酥酥的不對勁。
他心中想,大奶奶這個女人真厲害,發出的力道比個男人還重十分。
其實,玄正又哪裡知道,東方奶奶剛巧過足了大煙癮——風火島上劫來了財寶,島上的漢子都抽大煙,當然東方大奶奶更是不例外。
此刻,大奶奶發出母老虎的怪吼聲,把個銅缽猛一甩,三條金光齊出來——玄正當然知道那個銅缽其中是像銅缽,一旦抖開來,便是三把金光閃閃的尖刀。
尖刀在大奶奶的手中打了個半旋,猛古丁便往玄正的銀槍上鎖來。
玄正豈能上當,抽槍再刺,便是三十一槍,他口中厲吼:「毒龍出雲!」
三節亮銀槍的絕招便似一條銀龍也似的,自一片白光中電一般的射出來。
「啊!」
大奶奶的面皮破了個洞,她的銅缽剛出手,這一聲厲叫,便也叫得風火島上的漢子們吃了一驚!
東方大奶奶抱頭就往回走。
她看上去是走,但其實比跑還快幾分。
玄正大吼一聲:「哪裡逃!」
他端槍就追大奶奶。
玄正心裡明白,只要殺了東方大奶奶,他就可以救出所有被囚在這島上的人。
當然,如果制住東方大奶奶,至少也可以把尚家的一家人救出風火島。
玄正尾隨直往堡內追,他決心不放過大奶奶。
大奶奶邊叫邊跑,她哪裡受過這種罪,美麗的面皮被一槍捅了個大血洞,半嘴的牙齒在鬆動,她用雙手也摀不住往外溢的血。
她邊跑邊叫:「曹大娘,曹大娘1」
她叫走了音,聽起來好像她在叫:「操他娘!」
嘴馬破了,當然發音也不正確了。
後面追的玄正就以為大奶奶在罵他,他追得更急也更加快了。
兩人一前一後,剎那間消失在古堡內。
堡前面可真慘烈,雙方殺得血糊淋漓,雙方也相互叫罵不已。
方傳甲與馬老七對上勁,一個使槍一個用斧。
那馬老七一上來就想以泰山壓頂之勢,把方傳甲往牆角逼去,他出斧如風,就好像要一下子敵人砍成兩半。
然而,方傳甲豈是省油燈,老頭兒七十整,出手比個三十來歲的小伙子還狠幾分。
兩個人只錯步照面三回合,馬老七反被方傳甲一陣狂刺逼在牆角上。
馬老七雙手操斧挺著肚皮砍,卻招來方傳甲撤出一片極光堵在一丈外,便也挑出一片血雨狂濺。
馬老七先是凶殘地罵,便在叫罵中發出「唔啊……」只因為他的肚皮上挨了一槍。
方傳甲人稱「神槍」,更是玄正師祖,別說功力高,便對敵經驗也老道,馬老七身上挨了十一槍還不倒,這光景使方傳甲也暗自心驚膽顫。
馬老七咬緊牙關狂砍,也就是大步往上衝,他幾乎已變成血人了。
他只有一個願望——他要拉方傳甲勢底,兩個人死在一起。
方傳甲不逃避,他卻很會閃掠,便在閃掠中,又是五槍扎過去。
馬老七的脖子上挨了一記狠扎,他在「咕嘟」冒血中,不動了。
他站著,就好像廟門上的門神金剛似的,直不愣瞪著一雙大眼珠子——他口中發出最後一句話「他媽……的……」
方傳甲才不管馬老七說的什麼,他也不去再刺殺馬老七,因為一個人挨了那麼多槍扎,身上的血洞像蜂窩,這個人還能活?
方傳甲擔心玄正,他老人家不放心,他心中還在嘀咕著:「窮寇莫追,怎好往裡面衝?這孩子。」
他端著槍也往堡內跑,也不管安大海他們了。
牛老八與安大海二人可真殺得慘烈。
牛老八雙手板斧拚命地砍,左一斧,右一斧,橫著肩膀直欺而上。
安大海的右手馬刀也不閒,只一閃便送上一刀,他的左手還拎著一根烏皮鞭,有幾次未捲住牛老八的板斧。
兩個從堡門一路殺過吊橋,也不知是誰身上在淌血,只見半空中好像在下血雨。
牛老八的面部本就因為鼻子被打碎變了樣,這時候又睜著兩雙血光大眼睛似牛蛋,鮮血鼻涕貼在胡茬子上,就好像發了瘋似的不要命。
就在安大海的退閃中,他見準備當頭劈來的板斧,上身猛的使個虛招,右手的皮鞭已纏在敵人的脖子上。
安大海從小就會玩皮鞭,只要被他用皮鞭纏上脖子,這個人就會立刻被他放倒。
牛老八哼也未哼,他隨著皮鞭的卷勢往上邊倒,他還有些窒息感覺。
這光景令安大海一喜,他的手勁更大了。
牛老八忽然在旋倒中撞向安大海,人未落地便是三斧頭平掃出手。
「砰!」
「啊!」
安大海的「啊」可也真淒慘,大腿上的肉裂開一斤半,血和肉連在破褲子上,他老使的馬刀便也砍在牛八的頭頂上,發出「噹」的一聲響!
牛老八的頭像石頭,只不過未冒出火星子。
牛老八不但未倒,他還挺直腰桿砍。
兩個人都受了得傷,可還是一來一往地狠幹。
兩個人邊殺邊往石堤上退,早驚動附近小船上的安梅與安蘭二人。
姐妹本來是守著船,灰濛濛中見兩個人影往這面殺過來,二人正吃驚,卻聞得一聲「啊」!
安梅已驚叫,道:「是爹。」
安蘭道:「不好了,爹。」
她二人抬頭仔細看,安梅忽然拔空,而起,一下子跳在石岸上。四十八鞭抽過去,鞭鞭打在牛老八的身上。
牛老八正與安大海殺紅了眼,他的頭頂也裂開了,真奇怪,他竟然還能幹。
只不過他太不幸了,安梅的皮鞭打中了他的雙眼。
眼睛看不見,牛老八立刻迷失了方向,他的雙斧虛空亂砍,忽然一足踏空,「噗通」一聲落在水中。
安大海便衝上前去,手中的馬刀好一陣亂砍。
牛老八的頭幾乎變成碎片,就那樣,他還站在水中老半天,還是安大海踢出一腳,才把他踢到水裡不見。
安蘭把小船攏近岸,安梅發覺老爹的大腿幾乎快斷了,她好像還看見白森森的骨頭露外邊。
「爹,快上船。」
安大海道:「那個王八蛋真難纏,我就從未見過那麼狠的角色,真是難得。」
他的話真叫安梅氣結,還有稱頌敵人的?
她忙著取出刀傷藥——來拚命的,當然也備了不少刀傷藥。
安蘭在一邊幫忙,她幾乎快哭出來了。
安大海卻嘴牙咧嘴痛得發笑,道:「趕快為我包紮好,我還得去殺。」
安梅道:「這麼重的傷還能拚命?」
安大海道:「難道你二人忘了,玄相公還在堡裡拚命,我不去怎麼行?」
安蘭與安梅立刻愁眉苦臉的不說話了。
「殺!」
「殺!」
「狠宰啊!」
小船上,安大海吃吃笑了,只見他又走上岸去。
他拎著馬刀一瘸一瘸地往堡內走。
他還回頭對兩個女兒交待:「千萬別上岸,你們聽,那殺聲全是我那些好兄弟們叫喊的,他們可真給我露臉了,哈……」
安大海正往堡內走,迎面跑來幾個大漢,全都帶著血,雙方只一照上面,安大海就知道不是自己的人。
他揮刀就砍,口中在叫:「我看你們往哪裡逃。」
他邊叫邊又故意地道:「牛老八被老子砍死在水裡,你們還想在老子手底下溜掉?」
他沒有動,但出刀如風,威風凜凜!
幾個大漢聞得牛老八已死在這傢伙手中,便立刻又回頭逃。
其實,如果他們發覺安大海的腿不方便,只一圈上亂刀砍,安大海非完蛋不可,只可惜,這幾個人被嚇破了膽,他們回頭便逃。
真不巧,從堡內追出來七八個馬販子,緊緊地兜上這幾個大漢,真慘烈,亂刀齊下,幾個人全死在石堤上。
他們連跳水逃生的機會也沒有。
安大海哈哈大笑,道:「我勇敢的好兄弟們,咱們勝了,哈……」
有個壯漢走上來,道:「老大,你也勝了,哈……」
七八個馬販子一齊笑。
安大海笑著笑著不笑了。
他拉住那壯漢,吼道:「馬老九,咱們那些好兄弟們呢?他們還在裡面殺嗎?」
馬老九不笑了。
所有的八個馬販子全都不笑了。
馬老九啞著聲音,道:「老大,他們都不是孬種。
安大海道:「死了?」
馬老九重重地點著頭。
安大海忿怒的大聲吼:「走,去殺光那些王八羔子,為好哥兒們報仇呀!」
馬老九道:「都殺光了,只這幾個跑到這兒,也被老大你攔住了。」
於是安大海又開始大聲笑了,只不過他笑得十分悲壯,也笑得有些叫人吃一驚,因為他的笑聲裡帶著嗚咽,兩行熱淚便在他嘴唇顫抖中流下來。
熱淚順著他的粗胡薦子往胸前流,那比他流的血還令他悲痛萬分。
帶淚的笑是苦澀的,安大海抓住馬老九大聲吼:「馬老九,跟我進入堡中救人去,咱們不就是為救人才來這鬼都不願沾邊的地方嗎?」
馬老九回頭大吼一聲,道:「兄弟們,聽說這風火島上藏了不少金銀財寶,那是咱們的了。」
安大海立刻叱道:「馬老九,你說什麼?老毛病又犯了不是?我叫大炙去救人,你叫他們去搶銀像話嗎?」
馬老九道:「殺人麼一,搶寶第二,不要白不要,死去的哥們可需要一些安家費吧!」
安大海瘸著一條腿往堡內走,他邊走邊吼,道:「兄弟們,先殺人要緊。」
他們一共二十八個人,如今只有九個活著的,他們一路過了吊橋,地上死的儘是人。
就在安大海叫人用石頭砸開那道迴廊旋道口的大鐵門上巨鎖時候,斜刺裡,只見方傳甲奔過來。
他老人家身上儘是血,也不知是誰濺的?」
安大海急叫道:「老爺子,人都殺光了?」
方傳甲急得指著一個大木門,道:「不妙了,阿正去追殺那女人,怎麼我追進去以後。什麼也沒有,裡面黑漆漆的,連個燈亮也沒有。」
安大海聞言可急了,因為玄正可是他的新女婿。
他頓著腳叫道:「這小子有勇無謀,上當了呀!」
鐵門砸開了,方傳甲第一個往裡面衝,他邊沖邊叫,道:「阿正,阿正,你在哪兒?」
回答的是一聲蒼老的聲音,道:「誰呀?」
這聲音來自一間囚室裡。
這聲音聽起來也有點熟悉,方傳甲爬在地上把臉巾在地面上,他從那拳頭大的洞中望進去,只見黑呼呼的一片……他什麼也沒看見。
裡面又傳來蒼老的聲音,道:「外面好像在殺人,你們殺誰呀?」
安大海已叫他的人找來兩把大鐵錘。
幾個馬販子就用鐵錘,對著每一把兒鎖用力砸……
他們就在這第二層石廊一個一個砸,這兒一共是五十四間死囚房,不多久全全部被砸開來。
安大海叫人點起火把來,走道上的油燈全燃亮。
於是,那個蒼老的聲音叫道:「是你們來了,唔,老天有眼,你們果然來了。」
這人正是尚可,他老人家雙腳還上著十六斤重的粗鐵鏈,就這麼幾天,已經瘦成皮包骨了。
安大海用力扶著尚可走出來,立刻有人為他用鐵錘砸開鎖鏈。
方傳甲拉住尚可,愧疚地道:「尚兄是我們累你一家受這種苦。」
尚可指著囚牢,急急地道:「我的一家人,他們都被囚在這裡。」
尚家一共被囚了七個人,其中就有尚家大姑娘。
尚姑娘的罪可大了,她初來的時候,馬老七就打她的主意,只因為尚家大姑娘要咬舌頭,馬老七暫時忍下心頭慾火未動手。
馬老七就以為,等些日子大姑娘餓極了,還怕她不乖乖地順著自己?
尚家的人擁抱在一起了,他們邊往外面走,安大海已大聲吼叫:「俺們是馬販了,今夜兄弟們流血來救人,你們各自設法逃走吧,走得遠遠的,快呀,你們這群狗養的……」
他是對那些形狀像野人似的死囚們大聲吼。
那些死囚有四十一,誰還管他們犯的什麼大刑案。
死囚們只一把腳鏈取掉,便找木杵篙大木板,往河上一跳,再也不回頭瞧一瞧了。
安大海放走死囚犯,他才對他的兄弟們吩咐,道:「現在,風火島上全是自己人了,有什麼寶物也全是大伙的,只不過我們大家還得使把力,找一找我的金婿。」
馬販子們當然知道安大海最關心他的女婿玄正,如果不先找到玄正,誰也休想去奪寶……
玄正追殺東方大奶奶——東方大奶奶的臉上被他一槍刺了個血窟窿。
東方大奶奶先是順台道著往下逃,但逃了一半忽然又往上面奔,玄正看得準,他今夜非宰這惡女我不可。
盤旋的道上有幾盞小油燈,東方大奶奶一頭撞進一問石室中,她大聲叫道:「攔住他!」
暗影中,忽然閃出一個人,只一出現,便是九刀一口氣地砍向玄正。
玄正錯身閃半步,便也撒出一片冷芒罩過去。
「是你」。
玄正當然認得這老女人。
曹大娘就在這時出現了。
玄正想起曹大娘在他換到特一號的時候,還對他一番折磨,曹大娘騎在他身上發情的模樣,如今見了面,他早就火了。
曹大娘吃吃一聲笑,她連連扭腰擺臀地躲著迎面刺來的銀槍。
曹大娘躲得很好,玄正那一陣狂刺竟然都被她閃躲過。
玄正就以為曹大娘的武功還不錯。
「喲!原來是你這小冤家又來了,你該不是嫌自己的命活得長吧?」
玄正冷笑一聲,道:「我不死,你就死定了。」
曹大娘堵在一道門口邊沿,她吃吃地又笑道:「小冤家,雨露花顫,咱們也曾參過歡喜禪,你難道真的狠下心要曹大娘的命?」
玄正急著要追殺大奶奶,他哪有功夫同這老女人在此窮囉嗦?
他暗中在咬牙,因為這老女人越說越不像話。
曹大娘就是不出招,她仍然嘻笑地道:「小冤家,自從那一次之後,我曹大娘日思夜又想,上一次你來到島上撒野救走了人。我可未全力攔住你,無他,只因為我曹大娘實在喜歡你,這一回咱二人在此又遇上,嘻……真是有緣千里來相會,小冤家,你看我……」
曹大娘忽然撩起衣衫來,白花花的肚皮在夜裡也白得像豬皮。
玄正冷哼一聲,道:「老不要臉!」
就在他的話聲未落,曹大娘的衣衫猛的一抖間,便見兩點寒星直奔玄正面門射來。
這個女人真陰險,她的袖管裡藏著兩把短刀。
就在兩把短刀飛射而出,曹大娘大要命的連人帶刀撞向玄正。
玄正根本不躲閃,亮銀槍發出一片極光,就在他擊落兩把短刀的同時,槍尖已越過曹大娘的右面,而曹大娘的手中尖刀卻那麼陰狠的直往玄正胸口插去……
「啊!」老女人厲號一聲。
這聲音真嚇人,聲音迴盪在旋轉形的走道中,就好像空谷中傳來的狼嗥。
曹大娘瞪著眼睛吸大氣,她怎麼會想到玄正早就準備好了要殺她?
玄正的三節亮銀槍前端雖然招式已老,但老用了個小小心計。
他暗中已將後端的銀槍旋下來,就在曹大娘以為將得手的時候,玄正的後節銀槍已捅入曹大娘的肚皮中,曹大娘再也無力下刀了。
他雙手摀住血洞直瞪眼。
她左右閃晃著走了三四步,便「咚」一聲倒在地上。
東方大奶奶奔進一間大石室中,那地方看起來好像有個巨大的柱子。
東方大奶奶就站在柱子一邊。
她抬頭直著上面緩緩走下來的玄正,面上流露出一片肅煞!
玄正也在冷笑,他看著東方大奶奶流著血,上衣也已染紅一片。
他冷笑道:「你跑不掉了。」
東方大奶奶雙目似噴火,道:「可惡!」
玄正道:「天作孽不可說,自作孽不可活,你不該率人馬把天馬集尚家洗劫,你還囚了尚家一家大小,從而我認為你們不是官家,你們就像一群強盜。」
不料,東方大奶奶並不否認,她吃吃地道:「小子,算你聰明,只不過你也休想再活著出去,來吧,就叫我們一齊死在這比幽冥還陰森的地獄之島內吧!」
她沒有動,只不過右手卻拉著一根粗繩子。
那根繩子連著上面一道石樑,玄正抬頭看了一下,發覺並沒什麼特別的地方。
但玄正聽東方大奶奶的口中所言,還是懷疑了一下。
東方大奶奶厲聲尖笑,道:「小子,你怎麼還不下來呀?你害怕了,是嗎?」
玄正道:「你已窮途末路,我何必急於出手?東方大奶奶,你雖抱與敵同歸於盡決心,我卻沒有那種打算,因為我已勝券在握,何不對你消遣一番,就好像你曾經施加於我身上的一樣。」
東方大奶奶仰天尖笑——她笑得好嚇人。
笑著,她已在解衣衫,道:「何不早說,消遣我是不是,那就來呀。」
玄正見大奶奶脫衣衫立即吼叱道:「那是你消遣別人的方法,我的方法是看著你流血,直到你血流盡,流完,然後我再一槍刺死你。」
東方大奶奶不脫了,玄正如果不下來,她真的會流盡身上的血而亡。
她暗中打量著玄正停身之處,忽然拔身彈起,就在她的身子一離開地面,雙手已握住那根粗繩子,雙腳用力往石柱上猛力頂去,便也把她身子彈向後面三丈遠。
東方大奶奶就好像在蕩鞦韆似的,身子騰空直往玄正撞過去。
玄正一槍刺空,大奶奶身子反彈向另一個方向,只聽轟咚一聲響,她的雙足正踢在一個凸出的栓柱上面……
她把那栓柱踩入石牆裡面,人也跟著又往另一個方向飛掠過去。
又是一聲轟咚響,另一個栓柱也不見了。
玄正這才發覺這座蒙古包式的堡內圓壁上方,竟然伸出八支如同頭似的短柱子——蒙古包就是這麼搭建的。
這些短柱子就在東方大奶奶的騰身全力撞踢中陷入壁內,便也引來一陣陣嘩啦啦響聲。
玄正無法去阻止東方大奶奶這種怪異的動作。
他不明白為什麼東方大奶奶這麼做,不過有一點玄正是知道的,那就是東方大奶奶一定在玩什麼陰謀,而且這個陰謀也必定是最厲害的手段。
東方大奶奶雙手緊緊的抓牢那根粗繩子,她的身子便在她的腰力運用下,一次次地往另外幾個突出的短柱上撞踢著,東方大奶奶還發出令人吃驚的冷笑聲。
站在石階上的玄正,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那暗中傳來的轟隆聲,聽起來好像是足下河水在滾動,也像高山飛瀑聲聲,玄正覺得自己好像就站在奔騰的浪中似的。
已以有六根短柱被東方大奶奶踢得不見了。
現在,東方大奶奶飛身往第七根短柱撞過去,她已尖聲大叫:「咱們誰也休想活著離開此地,小子呀,這兒不是最佳埋骨這地嗎?哈……」
玄正吃驚了!
他必須阻止東方大奶奶這咱瘋狂的舉動。
他在心中極快地思忖著,要如何下手才能阻止住東方在奶奶再撞擊。
東方大奶奶的尖吼聲更淒厲了。
她還尖聲地大吼:「阿虎,阿虎,我帶著我的親隨,守在這荒涼的風火島上許多年,苟延殘喘過日子,如今兄弟們都走了,我何以苟安?」
玄正就要出手了,他忽然怔了一下。
原來東方大奶奶的丈夫叫阿虎,阿虎又是誰?
玄正立刻大聲,道:「東方大奶奶,你叫什麼?」
東方大奶奶撞擊向第七根短柱了,那轟隆隆的水聲更加大了,就好像天要塌下來似的。
東方大奶奶厲聲道:「小子,你很想知道嗎?那就跟我到陰曹地府去,我會慢慢地告訴你。」
玄正當然不會與東方大奶奶同歸於盡,他只是來救尚家一家幾口人,如果東方大奶奶放人,他是不會動武的。
只可惜東方大奶奶不會放人玄正只得施以武力。
江湖上有許多無可奈何之事,最後只有走上以武力解決一途。
使用武力解決事情,雖然殘忍,但不失為方法之一,江湖上講的是弱肉強食,當然,以武力作後盾是最可靠的依據。
東方大奶奶的武力依據完了,她在臨危之時也道出了她的底細,她的丈夫叫阿虎。
阿虎是誰?玄正心中嘀咕。
東方大奶奶到底是何人?她不是跟著她的丈夫為汪廷而戰,才留在這風火島上的嗎?
玄正怎麼會想得到這個女人也是大有來頭,只不過一時間他是想不到的。
現在,東方大奶奶飛身去撞第八根短柱了。
玄正忽然發出一聲暴吼,人便隨之拔身而起,他使盡內功,聚集全身力道,半空中他抖手擲出一節短槍,他必須阻止東方大奶奶去撞最後一根短柱。
「砰!」
「啊!」
短槍穿入東方大奶奶的背上,卻也稍阻東方大奶,奶去撞最後一根石柱之勢。
雖然如此,第八根石柱還是被撞得鬆動了。
空中的東方大奶奶再也無法抓牢那根粗繩子,她的身子便也往石地上跌落下去。
玄正也往地上落,他要看著東方大奶奶死。
「轟」地一聲,玄正落在東方大奶奶身邊,只見一團紅影往他撲過來。
玄正立刻往側旋,他也發現東方大奶奶仍然帶著背上的那根短槍,淒厲地向他撲擊過來。
東方大奶奶的面上漏著血,她好像忘了那地方有個血洞,她的雙目幾乎變得像牛眼。
玄正旱地拔蔥面起,半空中銀槍往下猛一捅,便也聞得東方大奶奶好一尖號!
東方大奶奶本來已解開了上衣,只不過她未脫下來,這時候,玄正一槍刺入她的後頸上,便也使她的頭往後猛一仰,鮮血在玄正拔出槍尖時候往外濺,好明亮的一塊寶石項鏈彈了出來。
玄正不自主的一把扯在手中,卻發現東方大奶奶已死在地上了。
這座旋轉型的大石廳上,便在這時候開始發出嚇人的響聲,一塊塊鑲在石廳上的巨石往下掉落,那滾滾的水聲已把河水湧了進來。
最令玄正吃驚的,莫過於正中間的那根巨大柱子,忽然間斷裂掉……太不可思議了。
奇怪的事情就不可思議。
玄正拔出他的亮銀槍,他半刻也不敢停留,便飛一般的穿過落石往廳外面走。
他不是走,而是逃,因為他發覺那座石廳忽然在下沉,往滾動的水中沉去,大水幾乎追著玄正往上升著。
巨石落入水中濺起的浪花,幾乎把玄正撞落入漩渦裡,他再也想不到這座巨型石廳,也是一個陷人的機關。
就在玄正剛剛撲到廳門口,迎面一塊巨石砸下來,那巨石貼著玄正的前胸落下地,差一點沒砸中他的頭。
玄正一頓往外衝,不料又是一陣滾石落下來。
他吃驚了!
他發覺不只是中央石廳落入河中,整個風火島都在搖撼著。
更令人不可思議的,便是這正是牽一髮而動全身吶!
東方大奶奶只是把八根短柱撞落,風火島便發生如此大的變化,這真令玄正大感後悔不迭。
玄正發覺整個風火島都在扔動不已,河水好像從天上壓下來似的那麼洶湧,他已全身浸泡在一片漩流裡了。
便在這時候,忽然一根巨木撞過來,四週一片漆黑中,玄正用力抱住這根巨木不放手。
他好像被撞昏了,但本能地仍角抱住那根巨木不鬆手,他的意念中只有一件事——他還要去找關山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