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婦人施展開凌空升落撲擊絕藝,薛仇一看就認出那與邊文惠所使的一模一樣,毫無二致。
於是,他再不猶豫,他斷定這青衣婦人定與邊文惠有著很深的淵源。薛仇遂揚聲叫道:“前輩可認識一位住在百花島上的邊文惠,邊姑娘?”
薛仇此語一出,青衣婦人立即凌空落下,只是,她的雙足似於這霎那間不管用般的“吧噠”一聲坐倒在地,濺了一身泥濘!
這時,雨水沒停,卻反而越下越大了。二人這一陣拼斗,渾身早已水淋淋的如落湯雞般。
那青衣婦人則更糟,青紗罩住了臉,也同樣貼住了臉,雨水浸透青紗,連視線也模糊了!
這刻,青衣婦人跌坐地下,立即將臉上青紗揭了起來,雙眼中射出一種陰森刻毒的目光,緊緊的注視薛仇臉上。
青衣婦人這一揭起面紗,薛仇方始看清,她原來已是個六十出頭的老婦人,與她那窈窕的身子完全不相配稱。
卻聽青衣婦人緩緩的一字一句道:“你——認——識——邊——文——惠?”
薛仇一聽語氣,認為自己想的果然沒錯,這老婦人一定與邊文惠有著關聯,打著邊文惠的牌子,相信她不會再對自己這麼凶了吧!
遂道:“我非止認識她,而且,她已是我的妻子了!”
一語未畢,老婦人驀地從地上一縱而起,快如電光石火般撲向薛仇,兩掌更半彎著,有如兩只鳥爪般的朝薛仇頸脖抓來!
老婦人這一招不像是武功,而像是拼命,因為她雙掌環抓,胸口空門大露,薛仇只要對胸一掌抓出,就能將老婦人擊翻,死於非命。
可是薛仇感念她對薛家有掃墓之恩,他豈能這樣做,再者,邊文惠也定必與她有關系,他更不能這樣做!
於是,他只好閃身躍避!
他剛一躲,身後已聽得“噗”的一聲,敢情老婦人抓人不著,反撲倒在地,雙掌全都抓在泥地裡!
老婦人適才的撲擊,與現在倒地,其間只一瞬之隔,前後竟判若兩人,以她適才的武功之高,如今怎會這樣輕易摔倒,這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
薛仇也大感茫然,他想不透究竟是怎麼回事,尤其是一提到邊文惠,老婦人的武功就仿佛於剎那間全都失去了!
薛仇正感茫茫然之際,老婦人已經地下一掙而起,指著薛仇咬牙切齒的道:“你究竟是誰?”
薛仇一愕道:“我確是薛成勇之獨子,名叫薛仇,當年銅堡十七余口血案,唯一逃得性命的人,如今學成歸來祭墓,報仇雪恨!”
“你當真是薛成勇之子?”
“一點不錯!”
老婦人哈哈一聲大笑,形同瘋狂的般的道:“然則,你知道這墓中是誰?”
誠然,這座大圓墓唯一缺少的就是一塊墓碑,夜來因傷心過度昏了頭,居然沒注意這一點。
薛仇仍然理直氣壯的道:“墓中當然是我的父母與家人!”
老婦人呸了一聲,道:“我憑什麼葬那賤人?”
“賤人”薛仇第二次聽到這句話,但他卻沒敢問,老婦人既是口口聲聲“賤人”“賤人”,這其中定有什麼仇怨!
卻聽老婦人又道:“如若你當真是他的兒於,這墓中就是你的父親!”
薛仇一楞道:“一個人何須這大的墓?”
“我高興!我喜歡!”
薛仇一凜,敢情這座墓還是老婦人一手修築,換句話說,這墓邊圍繞的青柏也是她一手種了,遂又問道:“然則,我先母的遺體呢?”
老婦人雙目中炯炯精光,在薛仇臉上一轉,道:“你說那賤人?”
薛仇心中大怒,原來她口口聲聲“賤人”“賤人”,罵的是他母親。
“你想看嗎?”
薛仇心中氣惱,不願出聲,但卻不能不點了點頭!
老婦人臉上映過得意之色,道:“隨我來吧!”
天色在平時已然大亮,今日卻因為下雨的關系,仍然迷迷蒙蒙的!
薛仇隨著老歸人身後,繞過墳墓,穿過青柏,來到盡頭山腳下,看到了一個較前更大的墳墓。
這座墳墓可甚奇特,下圓上方,頂端卻是平的,在那頂端,赫然出現一付散碎的人骨。
老婆子指著那副人骨道:“呶!看見了嗎?那就是!”
薛仇想到早先老婆子所說拋屍露骨的話,心中不由一陣慘痛了,於是恨不得一掌將那老婦劈了,方消心頭火恨,若不是為了她還有恩於薛家的話!
終於,薛仇強壓住心頭怒火道:“先母不知與前輩有何怨仇?致使先母逝世後亦不得安寧!”
老婦人這次沒再生氣,卻哈哈一笑道:“這個嗎?你到陰曹去問她比較清楚!”
老婦人說完,似乎一切都已得到解決般的,回身就走!
薛仇又跟隨到前面,他很想再追問她兩句,因為在他心中蕩漾著的問題,卻一個也沒得到解決!
老婦人究竟是什麼人?
她與邊文惠是什麼關系?
她與母親又有什麼仇怨過節?
眼送老婦人飛上牆走了,薛仇仍沒有開口!
驀地,浙浙瀝瀝的雨聲後,牆頭又出現了個人影,薛仇以為老婦人去而復返,哪知細看之下,竟是追風無影獨腳神乞。
這真是再巧也沒有了!正擔心與他錯過呢?誰知他卻也摸來了,而且冒雨進入銅堡,當然他也是來祭奠的!
獨腳神乞發現薛仇,他一落地就叫道:“仇哥兒,適才那婆子可曾對你說什麼?”
薛仇還沒答話,白珠已從一邊搶出,道:“那老婆子半瘋半癲,誰知道她說什麼來著?”
薛仇卻不以為然,問道:“窮爺,你認識她?”
獨腳神乞點點頭,道:“我非止認識她,她還與銅堡血案有著大關系呢?”
薛仇一楞,後悔將她放走了,忙追問道:“她究竟是誰?”
獨腳神乞道:“她乃是你的師姑,雲裳仙子邊玲麗!”
薛仇哦了一聲,輕輕叫道:“邊玲麗……”
怪道她如此忌恨我母親,薛仇心中叫著,只是她與邊文惠……同姓邊……對了,難道她是邊文惠的母親?
不對!不對!邊文惠的母親已然去世,要不就是她的侄女,甥女,然則,為什麼一聽說是我的妻子就如此氣憤?失常?
這一點,他沒法問獨腳神乞,他相信獨腳神乞也不知!不過,他略感安慰的是,邊文惠絕不是她的女兒,假如是她女兒,那仇人飛天鼠包華亭豈不就是她父親,換句話說,不就是自己的岳丈?
此刻,獨腳神乞已於墓前拜過,薛仇又與白珠在墓旁用手挖了個坑,將她母親的屍骨安葬了,冒著雨水,三人返回城裡。
什麼地方沒有窮家幫的徒子徒孫,食宿一切,全沒用他們費心。
薛仇准備在銅堡中再等三天,看那邊玲麗還來不來,他很想弄清楚邊文惠究竟與她什麼關系!
這日的雨,直到傍晚方止。
天開雲散,星月也鑽出了黑幕!
薛仇如此決定,窮爺與白珠,當然無話可說,豈知,在銅堡中等了三天,卻再也沒見雲裳仙子邊玲麗到來。
薛仇本待還要多等兩天,忽接陸長老稍來信息,已查明飛天鼠包華亭與乞食乾坤龍貧的去向。
他們去了哪裡?原來他們已進入了泰山洞底洞,與鬼婆印嬋娟會合,准備倚仗洞底洞的驚險,與薛仇拼個生死存亡。
既得知飛天鼠包華亭去了泰山,薛仇也不想等了,這事情只要回到百花島,向邊文惠一問就知。
這時他倒是急欲奔向泰山,他恨不得一步就跨到泰山,他摺唇尖嘯,招呼怪鳥,連哨數聲,也沒見怪鳥落地。
薛仇大奇,這怪鳥飛哪裡去了?
卻聽白珠道:“我在感奇怪呢?自從雨後就沒見那鳥兒的影子了!”
薛仇驚愕不已道:“它倒是飛哪裡去了,縱然覓食,也從沒飛離這遠呀?”
終於,薛仇運起渾厚的內家真氣,尖聲而嘯,這嘯聲既尖又細,破雲而飛,十數裡遠,相信也能聽得見。
然而,嘯了又嘯,等了又等,始終沒見怪鳥到來!
這可是從沒有過的事,難道它遇了險,被人害了?這也是不可能的事,怪鳥已然通靈,雙翅之力,其大無比,再加上一嘴雙爪,就是武林中一流高手,要想傷它,可也不易!
為此怪鳥,薛仇等又復在銅堡中等了兩天。
兩天中,薛仇與白珠也曾四出尋找,沒有就是沒有,再找也是枉然,這怪鳥不是已回百花島,就是被人帶走了!
驀地薛仇打了寒噤,他忽然想到冒雨而去的雲裳仙子邊玲麗,難道她當真是邊文惠的母親?除了她還有誰能把這怪鳥引走?
邊文惠的事,除了他別人都不知詳情,他心中雖如此想,卻沒敢說出口來,既無鳥兒代步,只好與獨腳神乞同奔泰山。
三人行來,途中無事,不一日已進入山東地面。
一進入山東地面,獨腳神乞就覺情況不對,遂對薛仇道:“仇哥兒,看樣子我們還是分道而行比較好,別打草驚蛇的,被人事先得信逃走,再要找他那就難了!”
薛仇道:“這也好!只是再相逢時,我怎辯真偽?”
獨腳神乞微一沉思,道:“我相信再相遇時,那惡賊必先我與你對上面了,如若單我一人時,我就先如此打個手勢……”
獨腳神乞右手握拳,獨獨伸出中指,指向地面,這代表了他的身份,單單就是一只獨腳!
三人商定後,立即分道揚鑣!
薛仇待其走後,也從革囊中摸出人皮面具及灰色披風穿戴上,白珠一看,哈哈大笑叫道:“這不反像那包華亭啦?”
薛仇道:“窮家幫中及一些與我作對的人,識得我本來面目的多,識得這裝束的還少,而且我再……”
話沒說完,薛仇身子暴縮,變成了個矮子,竟與白珠差不多大小,因為面具不像童子,所以倒像個矮子!
這日午時來到泰安縣城,已進入泰山邊境!
一進城,薛仇與白珠同時感覺有人跟蹤,白珠看了薛仇一眼,薛仇卻朝他點點頭,白珠一笑,抬眼看,正來至一酒樓前,二人立即轉身進店!
一個是童子,一個是死人臉的矮子,這一對人就夠使人注目的了,而且居然大搖大擺地上館子,難免不使人留心!
薛仇如此打扮後,他更是故作傻呆,一切都反由白珠作主,這更使人疑惑,揣測不出他倆究是什麼身份!
當白珠點過酒菜後,店門口已坐下兩個乞丐,看這二乞身手都十分敏捷,想是窮家幫中稍有地位的人。
薛白二人一見,果然不錯,確被窮家幫中給盯上了,他兩人何至怕人盯梢,竟視如不見的大吃大喝起來。
少時,一個年約五旬身材瘦長的乞丐,手執窮家幫的鏤花古籐,腳邁方步,一搖一擺地走進店來!
薛仇沒見過這瘦長的乞丐,當然不識,但卻認得這根鏤花古籐,這是窮家幫老幫主的信物。
瘦長乞丐進入店中,雙眼不時在薛白二人臉上瞄來瞄去,白珠也難免打量兩眼,不想,這兩眼竟惹出了是非。
那瘦長乞丐大踏步沖前,罵道:“小雜種,你看什麼?”
白珠一聽,開口就罵,好不火大,但他心知對方存心找過節,遂故作不理的仍然大口喝酒吃菜。
瘦長乞丐一見對方不理會,這個台可下不了,立時大怒罵道:“小雜種,原來你還是啞巴!要你好看!”
語音未落,單臂舉起鏤花古籐,立往薛白二人桌上砸去,這要被他砸中,滿桌磁盤就別想有完整的了,甚至連桌子也給毀了,弄不好薛白二人身上,就得灑上許多湯水油漬!
薛白二人雖說不願意暴露身份,這個虧可不願吃!
眼看鏤花古籐已離桌面不及一尺,不知打從何處來了一陣怪風,將那鏤花古籐托住,竟凌空停住了,任由瘦長乞丐迸盡氣力,也壓不下去!
瘦長乞丐正准備合雙手之力一拼,忽覺那股力量竟反頂而上,似有人從身後能把他拉起般,又仿佛是他自己收回般。
瘦長乞丐心知遇上高人,但他卻不信身前二人有這本領,既知無法壓下,卻故作自行收回般的道:“這滿桌酒菜磁盤,碎了可惜……”
店中本有其他酒客,一見出事,立即紛紛走避,這一見瘦長乞丐收回鏤花古籐,還只道他是當真捨不得下手呢?遂又擁擠在門口觀看。
店中掌櫃及店伙,大概也知道這瘦長乞丐的來歷,知其有所因而發,竟沒人敢上前勸阻。
白珠見這情景,不由微微一笑道:“你這老花子嚷嚷什麼?要討些殘羹剩菜,也等我們吃完了才行呀!”
瘦長乞丐哈哈一笑,故作輕松的道:“小雜種,我討厭你看我!”
白珠故作驚愕地道:“你不看我,怎知我看你?”
瘦長乞丐兩眼左瞄右轉,客人走得空空的,看不到一個可疑的人,但他仍然不信地道:“我就不准你看我!”
白珠哈哈一笑道:“老花子,你像有點來路?”
瘦長乞丐一挺胸膛,神氣活現的道:“本人新任窮家幫幫主黑狼榮生!”
白珠一皺眉道:“黑狼怎麼變成龍生,這怕不是狗養的?”
這自稱黑狼榮生的新任窮家幫幫主這個氣可大了,猛然一聲暴喝,雙手緊握古籐,照准白珠頭頂砸下。
別說被其砸中,就被古籐碰上一下,腦袋也得開花,白珠一個倒裁蔥,翻到椅子背後去,順腳一勾,反將椅子踢了起來!
這一著乃“醉八仙”中的絕招,錯非識得“醉八仙”掌招中的人,誰也看他不出這是有意地閃避襲敵,還只道是他驚駭倒地呢?
黑狼榮生一棒不中,險險被椅子砸破了額角,他不識“醉八仙”掌法,自也不認他的真假,還只道他這是巧合而已,心頭不由大怒,鏤花古籐倒抽橫掃,卷起一陣狂飆,朝白珠剛剛立起的腰間掃去。
白珠身子剛穩,古籐又至,急切裡他一個踉蹌,口中卻“哎呀!哎呀!”的驚聲呼叫,看似立足不穩,卻已巧妙地閃過了古籐橫掃威脅,一只手有意無意的偏偏點向對方的“氣海穴”。
“氣海穴”乃是人身三十六大死穴之一,點得稍重,必死無疑,黑狼榮生不識白珠的“醉八仙”掌法,但對這“氣海穴”,卻識得牢而又牢!
一見臉上倏然變色,趕忙一旋身避了開去!
白珠“哎呀!哎呀!”的叫道:“你這老花子可惡,意想欺侮小爺嗎?小爺可不是好惹的?”
店門口看熱鬧的,誰沒看到他那狼狽相,瘦長乞丐不識“醉八仙”掌法神妙,這些俗人更是難識,一些膽大的竟自大笑起來!
然則,瘦長乞丐黑狼榮生心中已然有數,白珠別看他人兒小,卻是藏而不露,手底下可是又硬又辣!
薛仇坐在一旁,一響不動靜坐壁上觀,他看出黑狼榮生除了一股狠勁外,武功較諸乞食乾坤龍貧差之甚遠,或可說不及他所遇的任何一位窮家幫中高手,想不到幫主之位竟落到這種人身上。
而且乞食乾坤龍貧又到哪去了?遂故作解圍道:“尊駕是新幫主嗎?在下與貴幫龍幫主曾有一面之緣,不知他老人家現在何處?”
薛仇說話,只嘴唇微動,因為他戴著死人樣慘白的人皮面具,所以,臉上神色一層不動。
黑狼榮生嘿嘿一笑道:“那乞食乾坤龍貧嗎?因他不忠於本幫,已被老幫主打入冷宮,你們既是龍幫主朋友,那就寬恕你們的無知,饒過你們一遭,下次遇上,若敢再無禮,可沒今日這麼便宜了。”
白珠已然了得,薛仇不聲不響,沉穩之極,武功當也十分了得,黑狠榮生武功雖不濟,雙眼識人可有一套,這也是他自找台階,急欲抽身,另想毒計,他這一說完,沒等薛仇答話,回身就走!
薛仇不願意顯露身份,也不願與這種人一般見識,他倒是沒出手攔截,然而白珠可不能如此輕易放過他,他豈能白白的被人當面罵小畜生?只見他手指輕彈之下,一道白線,已射了出去!
還聽他口中叫道:“你就想走嗎?慢著!漫著!”
黑狼榮生轉身只走得數步,聞聲一怔,正准備說兩句冠冕堂皇的話,先行脫身,這筆帳來日再算。
哪知話沒出口左足膝彎處突感一麻,已然著了道幾!
黑狼榮生在薛仇眼中雖不及幫中任何高手,究竟也不是薛仇想得那麼膿包,但沒膝彎酸麻,眼看就要跪了下去,心想門口人群中本幫弟子,這一跪了下去,那可再也無顏見人,這個幫主之位恐怕坐不牢了!
於是,強吸一口真氣,右足一點,就待從人群擁塞的門口,頭頂上躍了過去,離去後再作打算。
不想,右足尚未使力,膝彎處又是一麻,雙膝一軟,要想不跪也不行了,只羞得滿臉通紅。
雙膝在地面上一沾,就只微微一點,瘦長的身子卻急如怒矢般飛了起來,依然打從那些人頭頂穿出店去,落地時只見他用鏤花古籐在地面輕輕一點,人又飛了起來,原來倉促間他竟用古籐代足,沒真正使他難堪下不了台!
黑狼榮生受辱而去,薛仇白珠可沒把這事放在心上,吃喝畢後,立即又出店上路,當然,他們身後難免有人跟蹤。
他們打從西城進入,照說應出北門,方是正路,豈知二人竟不約而同的往右拐,奔了南門。
身後果有兩個中年乞丐緊緊跟蹤著,哪知一出南城,只相差十數丈之隔,倏忽間竟失去了二人蹤影。
這時,繞城有兩道黑影,疾迅如電的奔馳著,一會兒工夫已來到北門,載向了矗立入雲的泰山。
申牌時分,薛仇二人已進入亂山之中。
薛仇曾來過泰山,雖說路徑不熟,方向可沒錯。
正奔行中,薛仇忽感前面有人語聲,薛仇朝白珠一打眼色,將急奔的腳步緩了下來,並左顧右盼,似在游山玩水般。
在薛仇意料之下,一個大漢飄身而出,阻住去路,喝道:“干什麼的?”
奇哉!這山竟像是他的般!
白珠道:“沒干什麼,游玩游玩!”
剛一停下來,薛仇就發覺情勢不很對勁,兩旁山上都暗藏著有人,人數還真不少,正將他二人圍在當中。
薛仇倒是不懼,這世界上他可說沒怕的人,他倒是替白珠擔憂,若四處的人都用強弩亂射,白珠定然危險。
於是趕忙拉了白珠一把,道:“這位大哥有什麼事嗎?”
大漢嘿嘿一笑,道:“真人面前何必裝傻,不過希望你們識相點,趁早離去,不要自找麻煩,這乃是非之地!”
白珠功力雖已驟增,要與薛仇相比,還差得很遠,他可聽不出四外有人,他想:憑這大漢,能有什麼了不起,賞他一指,不就解決了,居然和他這般客氣。
薛仇似乎看穿了白珠的心事般,又輕拉了他一下,道:“如此,我們還是回去吧!謝謝這位大哥的關照!”
薛仇說完,朝大漢一揖,強拉著白珠回身就走!
轉出山腳,白珠已忍不住叫道:“薛叔叔……”
薛仇微微一笑道:“白珠,山中他們藏著許多人,我們不見得能沖過去,而且,我們此次進入,在未接近前,又何必打草驚蛇?使他們有所警惕,我們悄悄的暗中進入洞底洞豈不大妙,叫他一個也跑不了,我們只不過耽誤些時間,多走點路罷了!”
白珠得知原委後,當無異議!
不想,轉過一座山頭後,發覺兩山之間,狹道中依然有人,仰首望山,松柏叢生,難以見頂,要跨山而過,怕不多出幾倍的路?
而且山頂若也守著有人,豈不同樣的違背了他要不聲不響,暗中進入洞底洞的原意,那不更糟。
白珠沒感到有人,可是當他見到薛仇停下來沉思的樣子,與為難的情形後,心裡已然有數,但聽他輕聲道:“薛叔叔,我們等到稍晚時再設法過山好了!”
薛仇心知白珠這孩子鬼計多端,遂點頭應好,覓一較隱蔽之草地坐下,順便調息真氣,恢復體力!
傍晚時分,薛白二人再次起立,白珠道:“薛叔叔腕力強,我們用調虎離山之計,你用石子一連串地投向左方,我們打從右方過去,相信不至於被他們發覺。”
薛仇認為此計可行,二人正准備走出,依計而行!
突聞衣袂風聲盈耳,二人忙伏低身子。
也就這麼眨眼的工夫,一個如彌勒佛般高大的胖和尚,從來路上快如流星般,疾奔而至。
薛白二人從沒見過這和尚,卻不知他什麼來路,可是,從他快疾的身法上看來,此僧功力非比等閒,似不下於乞食乾坤龍貧。
薛白二人待其過去後,立即卸尾追去。
薛仇耳力特聰,他知道什麼地方有人,什麼地方沒人,一發現有人的地方,他就先行停下了。
也就剛停穩身子,已聞一震大朗笑,穿透了山中層層暮色,叫道:“你問灑家嗎?灑家少林寺行腳僧笑彌勒佛元!”
薛仇一聽,敢情這和尚是少林寺笑彌勒佛元,怪道有這等深厚的功力,原來他還是少林寺一流高手。
隨聽一聲低陰冷笑道:“既是少林高僧,就該懂得江湖規矩,泰山洞底洞因江湖恩怨,已全部封鎖所有出入口,希望佛駕不要硬闖。”
那笑彌勒佛元的聲音道:“灑家正為此事而來,要找—個人!”
“希望佛駕不要干預此事!”
笑彌勒朗聲哈哈道:“這你可管不了,今日我是非過不可,過也得過,不過也得過,我是過定了!”
話聲一歇,疾風隨起,緊接著掌聲“彭蓬”叱喝不絕。
白珠笑道:“好啦!不用我們費事啦!笑彌勒大和尚已替我們牽引了所有的注意力,就此過山去再好不過!”
薛仇笑笑,二人立即提氣縱身,從山腰裡繞過去,有薛仇眼耳領路,當不會有所錯覺。
二人越過山凹,笑彌勒依然沒沖過來,薛仇笑道:“怎麼樣?他們既然嚴密封鎖,定有周密計劃,笑彌勒的功力何等深厚,依然不能說過就過。”
次日午後,二人已逐漸接近洞底洞的范圍,薛仇看白珠已經汗水淋漓,微顯困累,立即停下歇息,並獵些野味,摘些山果,飽餐一頓。
歇息時,薛仇只半晌工夫,已將疲勞全部恢復,待看白珠時,卻見他四仰八叉的,睡得正香正甜。
少時入進洞底洞中,隨時都可能遇到驚險,要想如此安穩的睡一覺,談何容易,甚至鬧個三兩夜不睡,亦有可能。
薛仇想得周到,不忍心將白珠吵醒,遂徑自縱到一顆十數丈高的百年古柏上,往洞底洞方向一探究竟。
忽見山邊山腳一道谷口處,人影來回晃動,與昨夜所遇一般的,那人影似阻身谷口道路,也像封鎖什麼般。
瞧這方向,既非進入洞底洞的要道,也不是什麼要緊所在,著山的情勢,這谷似是死谷,難道他們有什麼人藏在裡面?
這一想,薛仇豈肯輕易放過,眼看白珠睡意正濃,不願驚擾他,他已不放心他的安全,徑自前去。
在這時光,蛇與猛大蟲都可能有,不過,他相信白珠的驚覺力甚高,尚不至於讓蛇與猛大蟲掩至身邊不知,有此一想,薛仇也就不再擔心,從樹梢如飛縱落,朝那谷口奔去。
谷口處,有四五個乞丐,不停地來回走動著,一看谷口守的人是乞丐,薛仇心中就不禁大喜,他以為包華亭那狼心的賊子,定藏在這谷中無疑。
他悄悄掩至谷口,依然用了調虎離山之計,將那幾個乞丐的注意力引開,從反方向人不知鬼不覺的縱入谷去。
此谷又狹又長,兩山夾峙,確是個死谷,因背陽的關系,谷中顯得十分幽濕,且有陰森恐怖之感。
谷雖狹長,卻不能一眼見底,彎彎曲曲,越到後面越顯得陰氣襲人,薛仇一路行來,不時還見白骨嶙嶙。
薛仇心中大奇,包華亭那賊子要躲,怎會躲到這種地方來,莫不是其中有甚陰謀毒計。
薛仇心中一怔之下,不由暗加警惕,渾身戒備。
他想:銅堡血案所牽連的仇人,已被他誅殺得差不多了,別在這最後關頭,仍然著了道幾,送命此狹谷中,那真是死不瞑目。
想到死,無形中又想到百花島上的邊文惠,她已為薛家留下了後代,只不知是男是女。
想到邊文惠,又不禁想到銅堡所遇的師姑,雲裳仙子邊玲麗,以她當時氣憤的情況看來,她與邊文惠的關系,絕非泛泛,邊文惠若真是她與包華亭,一次風流留下的孽種,那才不堪設想呢?
想著想著,耳中忽聽淙淙流水之聲,轉眼望去,一道小溪,潺潺流出,狹谷已到尺頭。
盡頭處,出現個丈來高的黑洞,洞口堆了零亂的一大堆白骨,薛仇一看就知全是人骨。
薛仇微微打了個寒噤,這多死人白骨堆在這地方,這地方絕非善地,或許洞中還藏著什麼惡毒的怪物。
薛仇想著,雙腿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感到進退維谷,摸不清洞中究竟是何情況,裡面究竟是什麼山精鬼怪,還是真藏著那惡賊包華亭?
他倒並非膽寒害怕,這世界能使他害怕的事,相信沒有,他想:洞中如真藏著山精鬼怪,他進洞去,難免要大打一場,耽誤了時間,他從為有點不上算,尤其白珠還在谷外睡覺,如若就此退出而不進洞去,要是洞中真藏著包華亭那賊子,豈不當面錯過?坐失良機?
使他聯想起包華亭在洞中的原因,當然是谷口那幾個乞丐的關系。
略一沉思,終於薛仇下定決心進去,不管包華亭那賊子在不在裡面,他也要進去看上一看。
就算裡面當真是吃人的怪物,他也不懼,頂多惡斗一場,耽誤點時間,憑一身罕絕寰宇的藝業,相信還不至於就此輕易送命!
這樣做,就不至於讓包華亭輕易逃過,也不會使自己日後悔恨,終生遺憾,拿定主意,立即踏步前行。
也就剛走得兩步,薛仇第三步抬起的腳又停下了,因為他忽然間又想到,這洞會不會是鬼婆印嬋娟與惡賊包華亭預布的陰謀!
想及此,不得不深加考慮,三思而後行!
原因是,鬼怪不怕,預布的陰謀毒計卻不得不防,因為陰謀毒計既是預布的,必定事先計劃周密,慎重又慎重,厲害無比,不能一下子制我死命,他們絕不會輕舉妄動,自找難堪。
正在薛仇深思熟慮之際,耳聞一聲幽幽歎息,發自暗黑如墨的洞中,這聲歎息輕細若蚊唱,錯非薛仇雙耳靈聰,相信誰也不易聽到。
這聲歎息雖細,薛仇卻聽得十分清楚,歎息中滿帶著淒楚悔恨之感,薛仇聞聲,欣喜若狂,他斷定這是包華亭無疑。
他心想,你也會有今天嗎?只是,你的悔恨遲了,縱然你從今日起放下屠刀,改過向善,我也不會饒恕你!
既斷定是惡賊包華亭,薛仇還有什麼值得考慮的,猛然一縱,已立身洞口,但聽他對洞中道:“姓包的,你藏不住了,出來吧!”
這一叫,立聞洞中嗦嗦連聲!
薛仇哈哈大笑,立往洞內奔去,他再也不顧忌什麼陰謀鬼計了,運起玄戈神功,遍布全身。
這洞也是彎彎曲曲的,薛仇轉了兩個彎,黑暗中忽見地下側躺著一人,瞧那身形十分魁悟,並不像那包華亭。
薛仇一陣錯愕,斜走兩步,繞到那人的正面,只見那人方方的臉上,嵌著一只獨眼,正是乞食乾坤龍貧龍幫主。
薛仇吃了一驚,叫道:“龍幫主……”
乞食乾坤龍貧聞聲,通體一顫,幽幽地道:“是……哪……位?”
就只四個字,已說得上氣不接下氣,薛仇一聽就知其受了內傷,忙伏身探他的脈象道:“龍幫主受傷了嗎?”
乞食乾坤龍貧獨眼翻了翻,他似已聽出薛仇的聲音,遂叫道:“你……你是……銅堡……薛……”
薛仇道:“不錯,正是我,告訴我你受了什麼傷?”
龍幫主痛苦的躺平了身子,道:“我傷不重……倒是近旬日……未進點米滴水……通體無力……不過……我還是要……求求……別傷害……我師傅……求求你……求求你……”
薛仇心中一陣慘痛,道:“龍幫主,你被他害慘了!他不是你師傅……”
龍幫主獨眼一翻,突然來了精神叫道:“你說什麼?”
薛仇道:“我說那不是你們真正的老幫主,他是包華亭偽裝的!”
薛仇沒等他再問,隨將西藏之行,詳詳細細地告訴了龍幫主。
龍幫主初還不信,隨後聽說獨腳神乞也已返回中原,到泰山來了,那他可不能不信是真是假,馬上就可見分曉!
只見他痛苦地探掌懷中摸索了一陣,也不知他摸到什麼,就往口中塞去,瞬息工夫,龍幫主腹中“咕嚕咕嚕”的響一陣,他已能自行坐起。
只聽龍幫主道:“小俠說是真,我龍貧此番死去,才是冤呢!非但辜負了恩師所托,且遺棄了幫中子弟,這個罪名,跳到黃河裡也洗不清。”
薛仇正待安慰他兩句,卻聽他又接道:“不過,事實沒證實前,我還是不敢說什麼,我們先出洞去再說!”龍幫主說著,竟從地下強撐著站了起來!
他這一舉動雖說勉強,卻與適才躺睡在地下的樣子,判若兩人,大概他適才吞服的是什麼靈藥,方有這等神效!
薛仇想攙扶他,助他一臂之力,哪知他搖搖晃晃的竟先走了,薛仇只好隨他身後,走出洞來。
剛走到洞口,龍幫主在回首一看之下,當場嚇得膝彎一軟,摔跌地下,口中怯怯地叫道:“你……你……你……”
薛仇也被他這舉動嚇得一怔,隨後立即想到自己戴著的人皮面具,與“縮骨奇功”縮成的矮小個子。
於是,薛仇伸手一抹臉,散了縮骨奇功,道:“龍幫主請放心,我銅堡薛仇有生以來還沒說過一句謊話!這是我怕露出痕跡,被那包華亭賊子認出事先逃走,而偽裝的!”
龍幫主的抹額頭冷汗,叫道:“這真是僥幸,我還以為是那包華亭偽裝來試我的呢!”
話音未落,忽聽谷口傳來一陣吆喝聲,乞食乾坤龍貧知道谷口有他們窮家幫的弟子把守著,忙道:“薛小俠還帶有伙伴嗎?”
薛仇可早已聽出是白珠來了,遂道:“正是我的小伙伴,姓白名珠,他是蒼海七友白玄齡的孫子,今年只不過十二歲,武功倒是不弱!”
龍幫主道:“薛小俠請先出谷,將他們鎮住,對窮家幫中弟子,就說我隨後就到!”
薛仇將人皮面具戴上,方轉身出谷!
“薛叔叔……薛叔叔……”
薛仇連連晃閃,來到谷口,白珠正好往裡沖來!谷口的窮家幫中弟子,已有三人躺睡地下,余兩人卻已不見。
薛仇一怔道:“白珠你把他們都打傷了?”
白珠一笑道:“他們簡直不堪一擊!”
薛仇緊皺雙眉道:“他們傷得重嗎?”
白珠見他緊皺雙眉,仍然笑道:“薛叔叔你放心,我還不至於這般糊塗,我只點了他們的麻穴,還有兩位比較狡滑的,一看苗頭不對就溜走了,我也不便追!”
薛仇道:“這倒無關緊要!”
“什麼無關緊要?”乞食乾坤龍貧的聲音,從二人身後傳來,二人掉首看時,乞食乾坤龍貧已快步走出,接著道:“那兩人定是連七連八兄弟倆,他們最會在老幫主面前拍馬屁,早先老幫主最不喜二人,這次可就變了,我總以為老幫主西去十數年,什麼都變了,誰知是包華亭這賊子搗鬼,謀害老幫主!如今連七連八一去,定然飛報包華亭那惡賊,只不知他們是否知道有薛小俠在!”
薛仇道:“我們曾遇數道關卡,都被我們偷偷繞過,無人得知,就是知道,他們也認不出我的偽裝……”
龍幫主又從懷中摸出一粒丸藥放到口中,是粒銀色丸藥,映入薛仇眼中,是如此熟識,忙追問道:“龍幫主此藥來自何處?”
龍幫主輕輕一歎息,道:
“前些日得遇一老和尚,他說我近日必有災禍,勸我忍耐,並送了我兩粒銀色丸藥,我本想為忠義殉職,誰想其中竟是個大騙局,薛小俠未進洞前,我根本不想動他,隨後吞服一粒,果然神效無比,看樣子少歇包華亭那賊子或會前來,我要恢復一身功力後,方好雪恨復仇,他將窮家幫害慘了!”
薛仇知道龍幫主口中的老和尚是指的悲靈大師,但是,悲靈大師銀色的丸藥打從哪來?是他原有的呢?還是他從海中撈起的?
既然龍幫主說惡賊包華亭會來,薛仇那得不欣喜若狂,忙道:“那我們先將身子隱住,斷其後路,就讓他葬身此谷中!”
薛仇與白珠剛在谷外隱蔽處藏隱,耳中已聞衣袂飄風之聲,瞬息工夫,谷口出現了兩條人影。
只是這來的,並非薛仇期待的惡賊包華亭,或者是鬼婆印嬋娟,而是兩位身背長劍,腰懸革囊,一身墨綠勁裝的少女,正是古錚姑娘的姐妹,古璞與古琳。
她們的關系薛仇從古錚口中,已得知底細,這二位正如古錚所說,她們或許連本身姓什麼都不知道,生身父母更不知是什麼人!
二位姑娘一到谷口,就看到乞食乾坤龍貧盤坐谷口地下,似老僧入定般正在打坐,事實上他正在調氣行動,准備與包華亭一拼死活!
古璞姑娘道:“龍幫主,你可曾見一個童子?是他救你出來的嗎?”
“救我出來?”乞食乾坤龍貧猛睜眼睛,暴聲喝叫道:“我何需人救,難道我是被囚禁起來了嗎?不是我自己願意走進去的嗎?我堂堂窮家幫幫主……”
古琳嘿嘿一笑,道:“尊你一聲幫主,那是瞧得起你,你別得巧賣乖,告訴你,窮家幫幫主已由老幫主另立他人,你已被打入冷宮,事實已被軟禁在這死亡谷中!”
龍幫主一聽,窮家幫已別立新幫主,不由大怒道:“什麼人做了窮家幫幫主?”
古琳冷冷地道:“你凶個什麼勁?別人怕你,我們可不怕你,告訴你,窮家幫新任幫主是黑狼榮生,名氣大概不會比你低吧!”
“黑狼榮生……黑狼榮生……”
龍貧重復的念著這個名字,在他的記憶裡,仿佛從沒聽過這個名字,事實上他根本就不認識這個人!
古琳嘿嘿笑道:“驚奇了嗎?”
龍貧從地上一挺躍起,叫道:“窮家幫豈會落入這種無名之輩手中,他有何德何能敢榮登窮家幫幫主之位?”
他急急而叫,卻聽二位姑娘同時發出兩聲驚呼,道:“你……你居然還能動?”
龍貧一愕,獨眼射出凌凌炯光,道:“為什麼我就不能動?”
二人之中,古琳比較刁滑,古璞則比較賢惠,這時只聽古璞道:“龍幫主,你難道不知道這泰山中的死亡谷?”
龍貧搖了搖頭。
古璞道:“這就怪了,既不知這死亡谷,居然沒死在這谷中,這豈非怪事,難道這隱隱中真有天意嗎?”
龍貧十分不解的道:“我之不死,或真有天意!”
古璞道:“難道你沒喝谷中的水?”
“有何感覺?”
“通體酸軟無力!”
古琳古璞二人,四只眼睛瞪得大大的凝望住乞食乾坤龍貧,眼中都散發出疑惑之光。
敢情,這谷中的水名為毒水,打從洞中流出,沒有出谷就流進石巖縫中消失了,這水含有劇毒,任何人吃了均難免一死,若然事前不知,被困在谷中,饑喝而食水,定然死路一條。
龍貧在谷中並不是沒有喝那毒水,而是喝得很少,他在喝了後感到十分難過,再者他一意殉職,決心一死,所以停止了喝水,如若他早知水中有毒,相信這時他的魂也早已進入地獄。
古琳古璞二人望著龍貧,竟忘了此來的目的,久久的,還是古琳首先驚覺沉重地哼了一聲,道:“你的死活,可與我們不相干,我且問你,你可曾見到一個十二三歲大的童子,他跑哪去了?”
龍貧朝谷口一大巨石後指出,道:“他在那石後!”
古琳微微一笑,忽地一晃肩頭,已閃身躍到石後,眼過處石後雖有零亂腳印,卻不見人影。
龍貧他說出藏在石後,其實並沒說謊,只是藏在石後的人並不是白珠,而是變了模樣的薛仇。
龍貧要薛仇現身,目的是將二女擒住,然後再往洞底洞去尋找惡賊包華亭,憑薛仇的武功,制服二女,當不費吹灰之力。
哪知,古琳縱去,竟沒見薛仇現身,他也不禁一怔,明明是藏在那石後,怎會忽然不見。
古琳陰冷一笑道:“枉你也是武林中響當當的人物,居然當面說謊!”
龍貧一轉念後,已想到其中蹊蹺,忙哈哈一笑道:“二位姑娘,龍貧並非說謊,因為我們本是一家人,當我出谷時,確實看到一條人影閃往那石後,二位隨即也到了,我本沒看清楚往石後的是什麼人,是你們問起,我想或許就是你們二位所找的人,如今既沒見著,我們分頭再找吧!”
龍貧說完,隨手將地下三位乞丐拍醒,三位乞丐一見龍貧無恙而出,全都驚喜萬分,隱伏在地。
原來這三人全是龍貧手下的親信,雖說武功不濟,但為人卻都誠實,懂得仁義,識得大體。
龍貧指著三人道:“二位姑娘若有不信,問他三人便知!”
龍貧他是想到薛仇與白珠,或已奔向洞底洞去了,所以故意拖延,延誤二人回報的時間。
薛仇與白珠果真到那裡去了,誠如乞食乾坤龍貧所想,他們確是奔向洞底洞去了,原因是薛仇一見二女現身,就知包華亭那惡賊不會來,惟恐二人認出白珠,返回轉報包華亭知道。
不願讓包華亭再次脫身,薛仇遂用“傳音入密”之法,通知白珠,雙雙趁三人不察之際,偷偷溜走。
當然,他也顧慮到龍貧的安全,雖說龍貧不一定能勝包華亭,但對付二女,還是足足有余!
薛仇與白珠隱走後,首先奔向了他與柳紅波出來的那個山洞,也就是灰鷹古盤自食其果身死的那個山洞。
白珠沒來過,根本連方向他也摸不清,薛仇除了那個山洞外,他也無法尋到洞底洞的真正的出入口。
而且,打從正門進入,談何容易,反不如從這暗道進去,還容易於不察之間,與飛天鼠包華亭及鬼婆印嬋娟相遇。
第一次來時,柳紅波於不知不覺中被撲,聞聲追趕已來不及,二次到來,他哪能還不知厲害。
十二分小心與謹慎,掩掩藏藏的終於來到了灰鷹古盤身死的洞口。只是,洞口已被大大小小的石頭堵塞,石縫中且有沙泥,顯然自從灰鷹古盤死後,就被塞死了!
薛仇遠遠見著就不由歡喜,因為這樣,對他只有方便,但他卻沒有立即行動,他要等天色稍晚時才動手。
二人就在洞口不遠處一塊大石頭後,藏住了身子!
沒多大工夫,天色已逐漸暗了下來,薛仇擔任守望,由白珠去搬移石頭,因二人身子均小,只移動一塊稍大的石頭,二人就可鑽進去了。
白珠有多乘巧,他早已看准一處不易為人發現的,且易移動的石頭,只略運功力一搬,就移了開來。薛仇與白珠鑽入洞後,洞中伸手不見五指,薛仇夜眼明如白晝,毫不礙事,牽著白珠,一點也沒費事的就找到當初他逃離洞底洞的洞口。
薛仇輕聲對白珠道:“你在這等一等,我先上去開路,當我招呼你時你再上來!這洞如深井,高有三十余丈,不過並不寬大,你不須兩臂平伸,就可沾住左右臂間,慢慢往上移動,有我守在上面,當無危險!”
白珠應了後,薛仇方始往上聳,他可不是慢慢移動,他雙手在壁間一沾,立即上升數丈,沒幾下已被他到達頂端!
他知道上面是個石室,靜靜地聽了一下,室中毫無動靜,他方始雙腳又叉,頂住壁間,雙手搬移那壓頂石床。
不想,左推右移,竟自移他不動,若非他曾從此洞下來,他還會疑心這壓頂石頭是整體的呢?
薛仇很少出汗的,為這石床,額頭發間居然冒出了汗珠,薛仇心中大為惱火,他不相信自己會屈服在這石床之下。
只見他,猛提真氣,驀然一推,卡嚓一聲驟響,亮光映入,石床應手而起,薛仇隨著石床起勢,也已到了洞中。
敢情,石床的機簧,一下就被薛仇毀了!
薛仇來到室中立即掩身門側,他也就剛剛站穩,室門口已縱入一個三十來歲的持劍大漢,大漢一見石床翻起,回身就欲奔出室去。
薛仇哪會容他再走,曲指一彈,大漢已呆立室中,除了雙眼還能活動外,就如同一尊大石像般。
可是,當他雙眼看到薛仇後,眼中立即暴射出驚駭畏懼之色。
薛仇沒見再有人進入,遂輕聲道:“你別怕,我從不無故傷人,只要你肯聽話,我絕不傷你。”說完,即見嘴皮微動,他正用千裡傳音之法,通知白珠呢!
薛仇通知白珠後,打量石室,與前似無兩樣,石床石桌石椅,全都沒動分毫,只是塵埃滿布,顯見這石室並不是重要之地。
突地,遠遠傳來呼叫之聲……
“甘雄……甘雄……”
大漢眼中立即射出哀求之色!
薛仇心知叫聲必是喚他,遂輕聲道:“生與死,你自己選擇!”
說完後,薛仇又是一指彈出,他如此做,為的是白珠尚未上來,不能馬上展開行動,只好大膽一試,不過,大漢若想使壞搗鬼,相信也逃不出他的掌握。
絲絲風聲過處,那被稱甘雄的大漢立即恢復自由,只見他急急走到洞口,重重的咳嗽了一聲。
那喚聲本從左方傳來,甘雄卻掉首向右方叫道:“李平……李平……”
這裡叫聲方歇,那廂又傳來咳嗽聲,接著又一個名字的呼喚,傳出更遠,一個傳一個,原來這是聯絡的信號。
薛仇本只道就這石室有人守著,這一聽,可不是那麼回事,敢情洞中全都嚴密戒備下了!
本想能暗中偷偷地摸到飛天鼠包華亭及鬼婆印嬋娟的身邊,使二人不及走避,如今看來,這想象只好作罷!
甘雄叫完後,居然沒有再發別的信號,竟怯怯地退回室中,雙眼仍然露出畏懼乞求之色,望著薛仇!
薛仇道:“你別怕,只要你不使壞,我就不傷你!”
甘雄忽的跪倒薛仇身前,道:“我並不是怕死,而是我不能死,因為我不是真心想做壞事,我是被他們強拉入伙的,前後已有數年,我本是山邊獵戶,上有白發母親,雙眼已瞎,就只靠我奉養,如若我一旦死去……”
薛仇一笑道:“原來你還是孝子,我決不傷你就是!”
甘雄仍然沒爬起,卻反而流出了眼淚,道:“我不是怕大俠傷我,而是洞主一旦得知大俠於此時此刻打從石室出去,我也是准死無疑!”
薛仇一愕,白珠剛好從石井中躍出,照理說此時此刻薛仇已沒有再為他人設想的必要,但是,他生就俠肝義膽,更何況對方還是個孝子,他怎能不為對方設身處地想一想?
白珠雖在洞中,卻已聽到二人對話,他見薛仇遲疑著,腦筋一轉,立道:“那你就跟著我們好了!我們能平安離去,你也能平安回家,侍奉你的母親,豈不甚好?”
白珠本想借助這漢子,帶領著去找飛天鼠包華亭與鬼婆印嬋娟,因為二人對洞底洞中俱都不熟,要想於繁雜的洞底洞中尋人,談何容易?哪知,當他話說出口,雙眼接觸到那漢子的臉上時,心中不禁嚇了一跳。
甘雄這漢子,長長的一張馬臉,一對三角眼下襯著高聳的顴骨,微微彎曲的鼻子,和薄薄少血色的嘴唇,都顯出這甘雄是個陰險毒辣的人物,而且,其身上的武功也絕不會差到哪去。
雖說他雙眼有欠靈活,顯得遲鈍,臉上滿露惶恐畏懼之色,但這是人人都可偽裝得出的。
白珠看清甘雄後,立起警惕之心,因他不是相命專家,不敢胡亂下斷語,俗語中也有“人不可貌相”之說,他豈可胡亂指責他人陰險毒辣,他除了自己隨時警惕,也沒對薛仇去說。
薛仇一身武功,哪還用得著他來擔心,警覺應變,他是萬萬不如,但他仍不免扣了一把飛魚刺在手,暗罵道:“賊子,你若真是孝子,我能使你發財,如若你是賊心不改,那你得當心,我非叫你身體變成蜂窩不可。”
這時,甘雄卻已道謝立起,對薛仇道:“大俠若是相救,甘雄沒齒難忘,還敢請教大俠尊姓大名!”
白珠一聽,好呀!壞事馬上就出來了,他還沒來得及阻止薛仇,薛仇已報了姓名道:“我就是銅堡薛仇,臉上是偽裝!”
甘雄一聽是銅堡薛仇,嚇得臉色倏變,竟自立身不穩,退了兩步,久久方始定下神來,道:“原來閣下就是銅堡薛小俠……”
一語未畢,白珠已插言道:“得啦!得啦!現在可不是敘禮的時候,快帶我們去找門洞主吧!”
三人於室中說話,雖都出語甚輕,但白珠這輕聲中,卻仍帶著微微不滿,與威厲之氣。
他以為甘雄定然馬上領先出洞!
不想,甘雄卻搖手上住道:“這位小哥別急,不久馬上又要互傳信號了,如今一走,信號中途而斷,二位的到來,立即被人發覺,如若待信號傳過後,再開始行動,我們將有半個時辰的時間,可以比較寬裕點!”
白珠一聽,確有道理,遂不再摧。
卻聽甘雄又道:“我本擔心二位能進來,不能出去,反連累了小人,如今既知是名聞天下的薛小俠,那我大可放心為二位效力了!”
白珠輕輕一笑道:“你要真能使我薛叔叔如願,出山後,我保證使你發財,後半輩子富富裕裕,不再辛苦打獵,三餐不飽!”
甘雄道:“這我倒不敢希翼,只要大家能完成心願平安出洞,我甘雄能自由做個獵人,也就心滿意足了,不過……”
“不過什麼?”白珠也已開始有點相信他了!
“不過,二位得聽小人的話,千萬不要亂闖,亂闖必招致禍端,薛小俠年前曾進入洞中一次,當知道洞中步步驚險,處處都設有活門陷阱,一不小心,就會被機關困住,再要想出來,可就難了!”
這話也說得十分合理,白珠不得不相信,薛仇不用說更相信了,那還有什麼說的,只有點頭的份兒!
忽地,遠遠又傳來“甘雄——甘雄——”的呼喚!
甘雄立即奔至室口,咳嗽了一聲,又往又叫道:“李平——李平——”
直待那方傳來了咳嗽聲,甘雄方始向二人招手,往左方走去。
甘雄點著腳尖輕輕地走,似怕發出微弱的聲音,讓人聽去般,又仿佛是不增練過輕身功夫般。
薛白兩人隨其身後,見他如此,也只好慢慢的跟著走!
走出數十丈遠,甘雄忽回身低語道:“前面那李平是個壞人,絕不能留活口,更不能讓他發出一點聲息……”他話沒說完,薛仇已彈出一指,數丈外一條黑影尚未倒下,薛仇已然縱過,恰好將那人接在懷裡,當真半點聲息俱無。
那李平更是死得糊裡糊塗,到了閻王處,他也無從告狀。
薛仇露了這一手,甘雄又不由咋舌,手指一彈,能傷人性命於這遠,其指上功夫之深厚,讓穴之准,確是寰宇罕見。
其實,薛仇抖露這一手也是大有用意,他是告訴甘雄,我雖然一切聽你的,你的命可在我手裡。
甘雄忽道:“薛小俠,這有一道活門,門後是另一甬道,一走進那條甬道後,千萬不能再說話,而且,還可以讓你驚奇地聽到一點聲音,如若薛少俠聽覺敏銳的話,你當會辯別得出那是誰的聲音。”
甘雄說完,立往壁上一靠,一道活門轉了開來,甘雄已隱沒於壁間門後,待薛白二人陸續過的那廂甬道,甘雄仍然沒有走開。
果然薛仇一進甬道,就聽到細微話聲,那除非是他,白珠耳中可連一點聲音也聽不到。
薛仇聽那聲音,似從石縫中傳出,又像是發自數裡外的深山中,幽幽細細,但他一聞話聲,立時怔住了!
敢情,這說話的竟是鬼婆印嬋娟,正在怒聲喝叱,只聽道:“你兩人一去半日,竟連那孩子的影子都沒看到,難道那孩子還有飛天遁地之能,隱身之法?”
卻聽古琳的聲音道:“我們也曾四出尋找,確實不見!”
忽聽一蒼老的聲音道:“二位姑娘,我那徒幾龍貧如何?”
薛仇一聽這聲音,與獨腳神乞是多麼相像,但他既與鬼婆印嬋娟一起,那定是飛天鼠包華亭了,心中不由怒火狂冒,禁不住探眼四望,尋找聲音來源,真想破壁而過,立時將他殺了報仇血恨。
甘雄一見他探首四望,心中大急,趕忙搖手,指指頭頂又指指地下,並在壁上用指寫道:“全是機關陷阱,千萬動不得,不小忍則亂大謀,你放心,我一定能將你領到他們身邊!”
薛仇無奈地搖了搖頭,卻聽古璞姑娘道:“龍幫主本坐在谷口,一聽說是老前輩的旨意,要軟禁他,他又回進死亡谷去了,他說他寧願死也不願違叛老前輩。”
立聞包華亭哈哈大笑之聲傳至,他這笑聲,白珠也聽到了,他本奇怪甘雄與薛仇怎生不走,原來如此。
笑聲未歇,卻聽古琳姑娘的話聲道:“不過,那死亡谷中的毒水,似對龍幫主無礙般,他喝了毒水,竟沒被毒水毒死豈非怪事?”
話聲一住,立即沉靜異常,顯見全被占琳的話怔了。
半晌方聽包華亭的聲音道:“煩勞二位姑娘再去看看,順便再找找那童子,那童子若真是姓白的,可能那薛家遣孽也來了,不過依我算他們來回絕沒那麼快!”
少歇,仿佛是兩位姑娘已離地去,卻聽鬼婆印嬋娟道:“你這一攪,窮家幫在江湖中數百年的隆譽全毀了,我們唯一害怕的敵人也完了,但是你卻別忘了你的諾言,奉我為武林盟主!”
包華亭哈哈笑道:“當然!當然!只要你除去我的敵人,我掌握了窮家幫,一定奉你為武林盟主,決不食言,不過……”
“有什麼不過?”
“恐怕事情並不如你想象中那麼簡單,那薛家遣孽,確實厲害得很,我曾親隨他數月,始終不能完全摸請他的武功底子!據你說那只經你飼養訓練十余年的毒蜮,竟也傷他不得,豈不毫無制他之道!”
這次論到鬼婆印嬋娟笑了,但聽她道:“毒蜮雖傷他不得,這洞底洞可是他葬身之地,毒他不死,還困他不死?餓他不死嗎?難道他真有移山倒海的本領?穿山甲也打不通這千丈深山,而且,我還另外設有計謀……”
薛仇正聽得起勁,語音忽變微弱模糊了,縱然是千裡耳,這微弱模糊的聲音,相信他也聽不見。
薛仇沒法,只得擺手叫甘雄趕快領路。
左轉右彎,又走完了一條甬道,盡頭處,甘雄行釬破去了兩道亂箭機關,方回首對薛仇道:“這又是一道活門,活門後面,你不但可聽到,而且可看到一些驚奇的事,不過我希望你不要妄動無名,原因是越是明顯的地方,機關也就越厲害,到時我助你不成,反將你害了,我甘雄縱死,也難以瞑目。”
薛仇至此再無不信他的理由,見他說得至誠,只得點頭道:“好!我答應你,絕不妄動就是!”
甘雄又在壁間靠去,這壁間說也奇怪,憑薛仇的雙眼,竟找不到一條石縫,但一靠去,活門立即出現,顯見當初造此洞人的精細乖巧。
三人過了活門,眼中立即看到一點點的亮光,從一道大而且厚的鐵門洞上,射了過來。
這是一道如年前薛仇被困死牢的鐵門一樣厚的鐵門,可是,這鐵門上不是一個方洞,而且疏疏漏漏數十個小圓洞,立即縱上前去,湊眼往裡偷窺。
洞小,鐵門又厚,望過去只能看到不大點的地方,二人移動著頭,找了一陣,終於兩個人的頭湊在一起,不再動了!
他們看到了什麼?
原來,就只隔著這層鐵板,鬼婆印嬋娟與飛天鼠包華亭二人,正在相對飲酒,舉杯互祝。
薛仇是越看越氣,真想破門而入,但是,這厚重的鐵門豈輕易破得了的?而且甘雄的話,言猶在耳……
突地,室中多了個人,那是古琳姑娘,只見她汗落如雨,氣喘吁吁的道:“啟稟洞主,山中采了個笑和尚,見人就笑,說要找洞主,我與璞妹竟雙雙戰他不過,黑狼榮生幫主正巧率領十余人趕到,也被那野和尚笑著打得落花流水,他越打越激烈,笑聲越大!”
飛天鼠包華亭冷聲一呼道:“那可是少林寺笑彌勒?”
鬼婆印嬋娟道:“管他呢?不理他就是,他有種就到洞底洞來,關照下去,將離、震二門打開,讓他進來!”
古琳姑娘剛走,古璞姑娘又縱了進來,叫道:“啟稟洞主,山中出現一條白影,快若飄風,看不清是什麼人,這還是那笑和尚看到後,驚奇怪叫,奴婢可見親眼見到,不敢斷言真假,卻又不敢不報!”
此語一出,鬼婆印嬋娟倒不覺怎的,飛天鼠包華亭可是通體一震,臉上隨即變色,青白相加!
鬼婆印嬋娟笑笑安慰道:“不妨事,管他什麼人讓他們都進來好了,關照下去,翼、坎、艮三門再打開,讓他們進入後,立即封死!”
薛仇看至此,不想再看了,越看越火大,那白影或是獨腳神乞,也未可知,正待招呼白珠起立。
耳中忽又聽一熟識的聲音,道:“啟稟洞主,好消息奉告!”
這聲音是如此的熟識,忍不住又湊眼上去,不看猶可,這一看不禁肝肺氣炸,五內冒煙。
你道這人是誰?
這人正是剛剛領他們進入此地的甘雄!
薛仇與白珠二人全都驚駭莫名,不約而同地回首時,身後哪有甘雄那陰險惡賊的影子?
一時疏忽,鑄成大錯,竟讓甘雄悠閒從容地溜走!這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己百年身!
卻聽甘雄歡聲報道:“啟稟洞主,薛家遺孽與那姓白的小子,果真打從原洞進入,已被我誘至油牢,靜等洞主示下!”
鬼婆印嬋娟與飛天鼠包華亭聞報,這份驚喜,真是無法形容,雙雙從椅子一躍而起,不約而同地叫道:“當真?”
甘雄這陣子好不得意,手兒一擺,指著鐵門道:“他們正在欣賞洞主欣酒呢?”
一語未畢,鬼婆突然飛出一掌,拍向甘雄的肩頭,將他打出一丈來遠,甘雄不明所以,驚得魂飛魄散!
待聽到絲絲風聲,擊碎了壁上的石頭,方始警覺到,薛仇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曲陽指神功算計他呢?
遂忙就地一滾,避開鐵門的小洞,優地謝道:“謝洞主救命之恩!”
鬼婆印嬋娟搖搖頭道:“如此得意忘形,乃小人之態,終無大用,委你做本洞總監,實不放心,不過,機智確堪嘉許!”
原來,鬼婆印嬋娟自灰鷹古盤死後,這洞底洞中總監一職,至今空懸著,始終沒找到一個適當人選。
她手下本有四人,俱是洞中一流高手,甘雄與李平就是四人中兩人,也數這兩人選爭的最烈,始卻始終決定不了用二人一誰?
此次,為防薛仇來襲,她許下諾言,誰能將薛仇困住,就委他做總監,領管洞底洞中所有人物。
只要坐上了總監寶座,那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盡可為所欲為,喜歡什麼就有什麼?
甘雄比較陰險,他就選這石室口守住,別人守半日,他守全日全夜,食宿全不離室口。
他算計好,薛仇不來則已,如來必須此石室進入。
終於被他等到了,而且他借薛仇之手,還將李平給鏟除掉了,給他拔去了眼中釘,去掉了死對頭。
這一刻,鬼婆印嬋娟如此說他,他卻不服地道:“薛家遺孽若非也是見情意動,忘了我的所在,我怎能偷偷走得開,又怎能將他二人困住?”
鬼婆印嬋娟一笑道:“所以我說呀!終將壞事,要不他怎會被你困住而不知?”
忽聽包華亭叫道:“不對,他不是那薛家遺孽!”
甘雄忙接口道:“老前輩放心,保證錯不了,是他親口告訴我的,並說那是他的偽裝,我曾見他露了一手,武功之高,為我生平僅見!”
語音未落,忽聽“彭”聲震天價響,震耳欲聾!敢情,薛仇與白珠在那廂找不到出路,薛仇正使全力,猛擊鐵門,想破此門而出。
如若此門得破,他二人非但可以脫困,就是鬼婆印嬋娟,與飛天鼠包華亭,也有危險!
薛仇方才既用曲陽指神功,彈射甘雄,何以不能朝鬼婆印嬋娟與飛天鼠包華亭彈射呢?這其中就大有考究了。
因為這“曲陽指”出必有聲,鬼婆印嬋娟與包華亭武功俱都十分了得,這“曲陽指”定然傷他們不著,又何必打草驚蛇,反暴露了身份?
而在彈射甘雄時,又因身已被困,並恨透了他,明知這一指不定能傷得他,薛仇也不防一試。
隨後尋門無著,只得猛攻鐵門,當然,甘雄所說,他還沒敢忘記,一掌拍出,立即抽身暴退。
誰想,嗡嗡之聲半日,卻哪有什麼陷阱機關,卻連一支小箭也沒有,完全是甘雄一派胡言!
一掌拍過,鐵門紋風不動,可是靠近鐵門邊上的牆壁,卻被鐵門猛撞之力,落下許多碎石。
既有碎石落下,哪怕沒有大塊的石頭落下,薛仇一見,哪敢怠慢,惟恐遲則橫禍將生,三不管連連拍出數掌,每一掌中都運足了“玄戈神功”,只震得鐵門後的大小石塊,紛紛而落。
一剎時,“彭彭”之聲,震徹雲霄。
可是,薛仇於“彭彭”聲中,仍能聽到鬼婆印嬋娟的怪聲尖叫,叫聲中並聽其叫道:“姓薛的,這是你自速其死,可怨不了我,你沒聽說嗎?我這一間囚牢,名為油牢……”
話聲未歇,嗡嗡聲中,不知打從哪裡滾出一股黑油,剎那之間,已然流遍全室,薛仇與白珠腳上全都沾上了,而且,還在不停的上漲,上漲……
卻聽鬼婆印嬋捐又鬼叫道:“姓薛的,你再敢往鐵門上擊打一掌,我馬上搬開火門,那時候,你縱然想活,我也沒法救你了!”
薛仇一聽,驚得魂魄飄飄而飛,他死了,那是他為報仇,有個原因,可是,白珠卻不該陪他死在這洞底洞中,於是,忍不住發話道:“老鬼婆,我今日總算栽在你手裡了,我死不足借,希望你將這位小弟弟放出去,我就……”
白珠一聲大叫道:“不!不!薛叔叔,我死也不離開你!”
薛仇鼻子一酸道:“白珠,你當記得你還有疼愛你的爺爺和媽媽,你不能死!”
白珠眼眶一紅道:“我爺爺會為我們報仇!”
卻聽隔室鬼婆印嬋娟道:“別做夢了,我鬼婆豈會這樣傻,你們黃泉路上做個伴吧!”
機簧格格聲中,洞壁上一磨大圓石退了出去,退出的地方出現熊熊的火苗,這時室中的油已有兩寸高,蓋過了二人的腳背,這火苗只要掉這麼一星星在這黑油上,那就不可收拾,二人必被油火燒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