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靈芷暗自忖道:“看樣子是個村女,也許精神上不大正常”
心念中,又待轉身。
但--少女皓腕一揚,似是有意招呼。
只見萬綠叢中,金光閃動。
原來對方腕上,竟戴著一枚寸許寬的金環。
季靈芷立感心神狂震,下意識地驚噫出聲,道:“青妹”
這一聲驚噫剛剛出口,那少女猛地腳步一停,閃身隱沒林後,芳蹤杳然。
季靈芷全身一陣寒顫,遽然狂追過去。
雖然他的輕功奇奧絕倫,但苦於地勢不熟,處處受了樹林的阻礙,而少女卻是輕車熟路,腳程亦復超絕非凡。
只見她如一頭受驚的小鹿,飄縱疾逃。
季靈芷一面狂呼:“青妹,青妹。”
一面運功疾趕!
但任憑他叫得口干舌燥,對方越是加勁而逃,時時利有樹木草叢的掩護,使得季靈芷費盡周章,卻像捉迷藏般無法追到。
季靈芷心中急躁無比,但又轉念想道:青妹負氣出走多時,當然她的芳心對我不能原諒,從她剛才忽隱忽現的態度看來,可以斷定她是愛恨交加,傍徨無主。
現在我不僅需要這枚金環,而且她的舉止失常衣裳破爛,即令不是瘋癲,也必屬只身流浪,意冷心灰……我更非追上她不可。
心念中,更又連呼道:“青妹別跑,我是季靈芷,我遇到過令師青靈姥姥。”
這句話有幾分力量,少女狂奔中竟自回頭看來。
“青妹,我還帶來一封書信……”
話音未完,身形趁機飄前數丈。
少女突然大驚,只見纖足一頓,疾向密茂的山林飄竄,更不答理,其去勢之快速,猶似風流雲湧。
季靈芷知道青姬業經乃師“青靈姥姥”注輸內功,所以對她此時的輕功,極為贊賞,但另一方面更認為對方余恨未消,故而避不見面。
如果追逼太緊的話,青姬更會驚逃得快些,於是再度發聲喚道: “青妹不要驚慌,你停步一下,我決不窮追……”
話聲中腳步一停,果見對方疾飄數步後,隨即緩緩停住,隱身在大樹之後,微露半個臉龐向他窺視著!
“青妹,你難道認不出我嗎?,我是季靈芷,帶來了令師的遺書……”
但對方深藏不露,也不答話。
季靈芷不敢追之太急,便邁著大步向那株樹木走去,一面說道:“令師還留贈我三顆雪蓮,她老人家真是太好了。
青妹——青妹。”
樹後竟然悄無人影。
遙見數裡之外,麗影出沒無常快如脫兔,連頭也不回一下。
季靈芷懊喪之中,急展“天龍身法”穿林追趕。
可是對方輕功佳妙,地勢又熟,加上樹林愈走愈深,季靈芷若是凌空掠樹而行,—她馬上藏入林內,若是穿林而趕,她更極為刁鑽的專尋狹窄之處繞旋,像這種地方對於嬌軀靈巧的女郎,確占便宜。
但季靈芷以七尺昂藏之軀,縱是快捷無比,卻有許多不便,因此追趕了多個時辰,總還隔著一段距離,無法夠著。
季靈芷明知對方不會答話,而且越是追她,越跑得快。
料定這場追逐不是片刻可以達到目的事情,於是眼珠一轉,想出一個辦法。
此時地勢起伏,眼看前面是處斜坡,樹林更加茂密,如果不加小心的話,可能就會失去對方的蹤影,季靈芷故意腳程一收,停住當地,將耳朵貼地而聽。
果然,對方跑了十數步後驟然止步。
“她發覺我沒有追趕,如果還不到斷絕感情的程度,定會回頭來搜尋……”
對方的足音,似在徘徊,然後緩緩地向他走來。
但到了相當距離卻不再前進。
季靈芷凝神屏息,只希望對方再向前來。
可是對方小心翼翼,似也防他隱身等侯,只聽那纖足輕碎的腳步,偶有移動,去去來來,僅限於方圓丈許之內。
季靈芷心中默計距離,應該三個起落可以趕上,便在耗了盞茶時分之後,身形暴起,如一頭鷹隼,穿空撲下。
駭得對方嬌軀猛震,張惶失措地扭頭又逃,但季靈芷已有成竹在胸,每一起落之間,便縮短了大段距離。
而對方卻步伐凌亂,胡亂的閃躲,破舊的衣裳,更被樹枝勾破了好幾處地方,益顯狼狽之極。
就在季靈芷三次落地時候,雙方距離不過十丈,對方慌亂的逕朝樹叢中滾身竄入,立聞一陣枝葉亂響聲中,傳出一聲驚駭至極的尖叫。
季靈芷傾耳聽著對方已然伏地不動,心下歉然地喚道:“青妹不要慌張,我不過要跟你說幾句話,你是否跌倒了?”
足下更不停留,仔細地分枝拂葉而來,眼看已近對方隱身的地方,卻猛聽二三十丈外枝葉暴響,疾竄而前的纖是回音,,穿林而出。
“奇怪,青妹好像沒有移動,怎能突然出去這樣遠?”
疑惑之中,直立身形向前一望,果見對方的俏麗身影,已在數十丈外的林中隱約發閃!
季靈芷極感大出意外,急忙拔步再追。
兩條身影如流星趕月般電射。
逃的人似無一定方向,已由剛才所走的路線,橫折而東。
季靈芷亦只能亦步亦趨地跟著,幸仗輕功曼妙,總算未被對方半路甩掉。
一路的躲藏追逐。
耳邊忽聞波濤濺濺,江流有聲。
看看樹林盡處,便是一條水流湍急的山溪,山洪洶湧的水面,廣闊約在二十丈開外,兩邊是叢林森然,一無橋梁,二無舟楫。
季靈芷想起初遇青姬,就因自己不識水性,幾致“玉面飛狐”逃出掌下。結果卻遇青姬出現,在水中拿住殺父的幫凶。
想不到今日兩人又在水邊,可是自己的水性業已精通,再不是她所戲稱的“旱鴨子”。
心念中,只見對方嬌軀妙曼飄起,早落在五六丈外的河面。
他笑意盎然,一個箭步,凌空撲出三十余丈,瞬地趕上了距離,直插墜落對方入水處幾尺的遠近。
這一對青年男女,水性都極高超,已至落水無痕的程度。
在水面上只留下兩圈蕩漾的波紋,身形早潛入滾滾的洪流裡面。 季靈芷少年心性未泯,暗自忖道:“這次我要把青妹在水中捉住。”
可惜這山溪洪流中,沙土渾濁,縱然張眼四望,卻只能看出數尺遠近,而且這水流湍急的喧聲,更掩住了對方發出的聲響。
就在他以奇快的身法,潛水搜尋中,突聞丈余的身外又是.一聲尖銳的驚叫,立刻身形直上,破浪分波浮出水面來察看。
只見不遠之處,一圈波紋激蕩不已,顯然她剛才那裡露面換氣,於是又吸一口清氣之後,再度向前穿水而入,雙臂直伸,快得像一支勁箭地摸索過去。
他原以為這一次對方必然無法擺脫。
但——
雙臂所及之處,空空如也。
“難道我看錯不成?”心念中奇快的浮出水面再行探視,駭得目瞪口呆,簡直無法相信目前所見是實。
原來對方的身影,早已到了對岸的樹林中,他這樣在水中搜尋,簡直是等於水底撈針,勞而不獲。
立見她妙曼的身形,破浪直出,足尖如晴蜒點水般一個起落,單足踏住對岸的樹枝,隨即真力猛提,快如閃電地追趕過去,同是心暗忖道:“青妹這份功力可以說是到了驚世駭俗的地步,她師父‘青靈姥姥’武功高於正派任何一位元老,正所謂名師高徒,門下無虛……”
再說對方一個勁跑了半天,竟然毫無倦意,而且速度來愈快,季靈芷全力注意著她的行蹤,雙眼眨都不眨一下,惟恐失去對方的身影。
他又追了頓飯時分,只見路轉峰回,前面正是兩座山峰交錯之處。”
此山遮住那山,裡面都是‘之”形的山徑,對方靈巧的嬌軀幾個迂回,馬上便沒入群峰之間。
季靈芷見這地形復雜。視線受阻,心中立感一震——
隨聞一聲驚叱之聲,顯系在驚怒交集中所發出。
季靈芷身形兩個震撲,飄入雙峰之間,卻再聽不到第三聲叫喊,他苦追半日的青姬,已然芳蹤不見杳如黃鶴。
他俊目寒芒四射頻向交錯錦亙的山谷打量,心中暗自奇怪:“青妹如今的武功大有進境,等閒人決然近她不得,看情形必然遇上了強敵才致如此,而且她叫了一聲便無聲息,更可知事有蹊蹺,再不然便是碰上什麼怪異。
沉吟間,一時不知要向哪搜尋。
但——
功夫不大,陡見右面山坡人影微動,一個嬌媚的女性口音喚道:“季少俠別來無恙。”
季靈芷聽出口音頗熟,但卻想不起此女是誰,心神微凜中,張目看去。
對方竟然不是一人,而是一對面蒙青紗身著黑袍的少女。
黑衣賤人貼身的八女侍,季靈芷一眼之下,已然認出這兩個神秘女郎,心中頓對青姬的安全大為著急。 “八女侍到了此地,‘黑衣賤人’是否在也在附近?如果在的話,要想救出青妹不太容易,她上次在沉魚島被擒,是垂死的玉面飛狐所縱放,黑衣賤人為要保持本身的秘密,必有殺人滅口之心,看來一不小心,不但救不了青妹,而且會加速她的死亡。”
處於進退維谷之中,季靈芷饒是素性剛強,也不禁猶豫起來。
“黑衣聖母”是他血海仇人,夢寐以求尚不能得,如果冤家路窄狹道相縫,那真是太好了。”
但若對方已經捕住青姬,整個事情便需從頭考慮,因為‘黑衣聖母’詭計多端,非憑匹夫之勇所能對付,而且對於他的天性來說,決不以為此犧牲無辜的青姬。
“季少俠,你為什麼沉吟起來了?這種情形倒真少見?”
話音傳處,兩女已經大大方方向他走來,毫無半點畏怯之意,使得季靈芷心中又起一重疑雲,劍眉微皺問道:“黑衣賤人敢莫來了不成?”
敝教主現在總壇。”
“此話是真?”
“半點不假,季少俠難道信不過。”
說話之間,二女已悄生生走到身前,而且違反常例的各伸皓腕,揭起蒙面青紗,露出兩張媚艷無比的嬌面,滿臉春意盎然,四只勾魂攝魂的水汪汪俏眼,竟然死盯住他的臉膛。
季靈芷心中一動道:“據‘湘江王’說‘五魔’為正門七老所迫,均已坐守癸水教總壇,況且‘黑衣賤人’目前全仗‘五行大陣’,決不致單身出外。而且若是結伙同行,應已早被正門人物發現,由此可見二女所說不是慌話,但她們這種態度的目的何在?”
心念中,微微哂道:“兩位是——”
“我叫白芄。”
,我叫白艾。”
“本人問的不是這個我的意思是——”
白芄嬌笑連聲道:“我也認為少俠問的不是這個,因為我們在‘沉魚島’上,已經見過一次面呀。”
白艾用手一拉對方衣袖,格格笑道:“我們豈只見過面,那次還差點挨了一掌哩,可是說真格的,人家卻不知道我們叫做什麼,因此才報上姓名,季少俠你可別見怪。”
季靈芷無可奈何地答道:“閒話少提,兩位意欲何為?
剛才那個少女你們把她藏到哪裡去’了。”
白芄、白艾聞言,又是一陣嬌笑,只笑得如花枝亂顫,答道:“你那個少女有什麼特殊的標記沒有了”
“左腕上戴有一枚金環。”
“你倒很關心她——”
季靈芷心中早不耐煩,只因對方既是女流又無敵意,加上彼此武功懸珠,反使拿她們無法可施,只好正色沉聲道:“題外之話少講,請直接答復。”
白芄星眸連眨,極為天真地說道:“世上戴金環的女人多得很,不能說只有那一個呀! 季靈芷俊目寒芒一閃,凜然道:“兩位再要胡扯,本可無法再行客氣了。”
二女被他嚴肅的面容駭得一怔,那白艾似較純厚,立刻答道:“是有那麼一個——”
“在哪裡?”
“已經被我們姊妹拿下。”
季靈芷聽說青姬被擒,心中又疑又駭,立刻問道:“拿住她想必是用來要挾本人。”
“當然是這樣嘛,你要人的話,一定要接受條件。”
“哈哈”。
季靈芷半冷半熱地一聲勁笑,弄得二女眨眼皺眉,不明其所以-,隨聽白芄問道:“呀,你怎麼笑得出來的?”
“季某出道以來,從未利用人質做挾制別人的手段——”
“那是你忠厚誠實,別人卻是拿這當法寶。”
“但本人今天要破例一回。”
‘怎麼樣?”
“以人換人,免得一場殺戮。”
“你是說要拿住我們姊妹倆,來換青姬?”
季靈芷聽對方無心漏出青姬的名字,馬上冷哂道:“正是這樣,因為動手的話你們非我之敵,本人倒不欲多所殺傷。”
哪知二女不驚不懼,反而相對大笑起來,笑得毫不做作。
這次輪到季靈芷皺眉不解地問道:“兩位又是笑的什麼?”
“哈哈哈哈!我們姐妹若怕被擒,也不至於大大方方地來了。”
“你們難道有登天入地之能?”
“沒那樣神奇的本事。”
“除此之外還有什麼?”
“季少俠你還不了解癸水教的厲害,像我們奉命出來,生死早已置之度外,就算你擒住我倆,要殺要剮都聽憑於你,若要走馬換將是萬萬不能,而且——”
“怎麼樣?”
“我們相信你也不會對兩個不加抵抗的女子下得手來。”
“哼,你們還不是受了“黑衣賤人’的淫威的逼迫。”
“我們教主法令森嚴,如果是她親自前來,你還有討價還價的對象,可是目前就只有我們姊兒幾個在此,你只有一條路走。”
“聽憑你們軟硬兼施,可對。”
“我們如不完成‘黑衣聖母’的命令,不死也傷,與你為敵可能還好一點,當然我們就挑輕松的辦法。”
季靈芷俊面一整,叱道:“你們不要做夢,以為我是見了女人就干依百允的人物。”
白艾粉頭一垂,上前兩步道:“如果你要下手的話,不必遲疑,我是決不恨你。”
季靈芷寧遇強敵,倒有辦法可施,如今對方這種自殺式的柔軟手段,倒真無計可施,只得冷冷問道:“除了你們兩人之外,還有誰來了。”
“當然是我姊妹八人。”
“何人為首?”
自白蕙姊私逃之後,如今以白芙為首,她為人厲害不亞教主。”
“哦,她可是上次在“沉魚島”被我點穴制住的兩人之—。”
“不對,那兩個是白蓉、白蘭!白芙卻是你二次上島時,將玄女劍遞給教主那一個,不知你當時看清沒有?”
“這倒不曾——”
, 白芄、白艾齊齊回頭瞥了數眼,面色凝重懇切地說道:“季少俠不必過分為難,如你答應我倆私人條件的話,倒有辦法解決此事。” .
, 季靈芷見對方語出至誠,立刻劍眉一軒道:“講罷。”
白蕙姊姊逃出本教之後,教主遍尋不著,是不是你所收留?”
“這個——本人現在請你們說出條件,並不是答復問題
白芄、白艾也是冰雪聰明,已然心中得到答案,便立刻要求道:“你既然可以收留白蕙姊姊,何不將我倆帶走?”
季靈芷剛在靈台受了師父教訓,對於收留這兩個有心向善的少女有些作難,而且對方真正目的何在尚難斷定,說不定又是另一圈套,於是沉吟道:“兩位如果真有決心脫離邪教,天下之大盡有棲身之地,何必本人。”
“我們只相信你,此刻江湖上正邪決戰將起,倘受外人誤會更是進退兩難,如你答應的話,我們就有了安全感。”
季靈芷心中盤算一番,想來在江湖上安置二女應不困難,至於正門武林方面,由自己出面解釋一番,也應不致誤會,於是問道:“倘我替你們安排去處的話,有什麼辦法可以救出青姬?” ‘
白芄、白艾頓時喜上眉梢,雙雙縱到他的肩側笑道:“當然有辦法呀。”
“快些說呀。”
“我們三人撒手一走,她自然有救。”
“這——算什麼辦法?”
“季少俠——”白芄頑皮地拉著他的衣袖正說之時,卻又猛然停住,而且嬌軀驚顫之力,立自衣袖上傳來,季靈芷訝然中間向前望去,只見林中黑影暴出,又是另一蒙面女郎現身十丈之外。
她星眸中兩道勁光連閃下,白芄、白艾被她的素日的積威所懾,立刻恭敬地叫了一聲:“白芙姐姐,你……才來呀。”
白芙見身份已露,立刻停步揭去面紗,格格笑道:“叫你兩個丫頭請季少俠,居然磨菰了這麼久,我若不來,還不知道要等到哪會子功夫哩。”
“季少俠問了不少的話,所以耽誤了些時間,如今他還是不大放心,所以我們准備拉他來呢。”
白艾馬上接言道:“對啦,你不看見我們在拉嗎?”
“哈哈,真算你兩人膽量不小,又肯如此賣力,那麼季少俠還等什麼。”
季靈芷就三人談話之中,打量這白芙貌美如花,但夾有冷峻之氣,而且功力似高一籌,顯然二女對她十分畏服,可是他這時最關心的是拯救青姬,如若公然袒護二女的話,卻怕青姬遭到意外,於是上前數步道:“你何不過來講話。”
對方在他上前之中,卻小心地步步後退道:“你不必動那種擒賊擒王的腦筋,而且我警告你,如果你對我有半點不利,那位青姬將遭到十倍的懲罰。”
季靈芷見八女侍只有三個到場,顯然另有五人看守青姬,頗有了顧忌之心,隨即冷哂一聲道:“你不必自抬身價,本人決不為難你,只要交出青姬就行了。”
“你有膽量的話,快跟我們入山去看。”
白芄也答腔道:“季少俠你就去吧。”
白芙星眸一瞪叱道:“你兩個少說廢話,快過來罷。”
白芄、白艾哪敢違拗,遵命瓢身而前,肅立在對方身側去了。
季靈芷牙關一咬,問道:“八女侍你為首,你有什麼條件要談的?”
白芙媚然一笑道:“條件不多,我們到時候再談好了。
而且你不見心上人死活之前,先答應條件,豈不怕吃虧上當。”
季靈芷見對方刁鑽已極,而且前次青姬島尋仇,八女侍當然親見一切,故而深曉內情利用這個弱點,但一方面心料八女侍武功有限必仗陰謀取勝,可是以他的傲骨雄心,又焉能有所畏怯?便慨然朗聲道:“去罷,倒看你有多少詭計。”
“別性急,走也有走的講究。”
“憑你施為,但別拖延時間。”
“決誤不了,”白芙應聲之後,立發三聲勁嘯,隨見山窪俊影又起,出現了另三個蒙面女郎。
白芙大模大樣地吩咐道:“你三人帶季靈芷上山,不許揭露面目,更不得與他交談。”
三個蒙面女郎齊齊點頭,立以品字形圍定季靈芷。
白芙再轉面說道:“你們等我嘯聲招呼再行進來。”
季靈芷冷眼看她裝模作樣,以嚴肅的口聲警告道:“你也小心一點,如果傷了青姬一根毫發,可要用你的生命補償。”
白芙卻不驚反笑,問道:“如果一點也沒傷著,又該如何。”
“本人決不傷你。”
“說話可要算數的。”
“焉能與你有兒戲之言。”
“好,你可要記准了,”話音剛落,她已領著白芄、白艾,幾個縱躍其間,沒入山窪裡面。
季靈芷見身邊三女,一個個如泥塑木雕,片言不發,也就片言不語地等著,聽侯對方的信號。
果然在刻許之後,勁嘯聲裊裊傳至耳邊,三女傭手勢一比,引著季靈芷邁步登山,幾個迂回之後,已見一處山民住用的草棚,便在眼前不遠。
這座草棚極為簡陋,而且風雨斑剝,顯已久無人住。
季靈芷打量其中不過小房三間,實在看不出有何出奇之處。
這時身旁三女,就有一人低聲說道:“青姬就在第一間房子裡面,你自己推門看罷。” 季靈芷左掌輕輕推去,茅毛編成的大門立刻應手而落。
只見——屋中四個蒙面黑袍的女郎,分站屋角。
橫梁上卻倒吊著長發散亂的青姬,面目朝內無法看清。
她全身赤裸,寸縷無存,羊脂白玉般的嬌軀上血跡遍布。”
惟有倒垂向地的玉臂上,左腕龍環燦然有光。
季靈芷駭得心頭狂震,滿面紅暈。 ’
隨見他奇快的身法疾繞中,雙掌指影如山,立以隔空點穴的手法,將丈余遠近的七女一齊制住。
身形飄處,急伸雙臂想將青姬解將下來。
就在雙臂觸及對方軟而又嫩的肌膚時——
對方右腕輕抖,一道冷森森的寒芒,如靈蛇發閃疾劃季靈芷的喉管。
眼看他不妨之中,這韭葉霜刃已距喉頭僅差分毫,無可避讓。
但季靈芷面不改色,胸有成竹地微卸右肩,“呼”的銳嘯聲中,那片金切斷玉的霜鋒鼻而過。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
只聽
這裸體女郎纖足一蹬,震斷踝上繩索,嬌軀凌空倒翻,如電飛逝牆邊。
季靈芷目閃寒芒,右手一指虛空點去,正點住對方的“脊心”大穴,便聞“砰”的一聲,那少女身在空中一個猛顫,立刻滾墜牆角一隅。
嬌軀側面翻轉,露出了廬山真面目。
竟是八侍的首腦白芙。
再說季靈芷以毫發之差,閃避了對方快如閃電的一刺,並非事出偶然,早在他人室之時,發覺八女侍只有七人在場,下意識中已有異感。
等到撲近對方伸手摟抱之間,更發現金環是乃是贗品而非青姬的原物,憑這一點靈機,才得及時閃過來招,否則以白芙這份功力,乘隙暗殺還是綽有余招。
這時季靈芷又上前一個大步,雙目凝視著對方,心中狂怒。
但——
白芙在全身癱軟中,為女性本能的羞怯所驅使,仍是咬牙掙扎,想以失力的雙手掩住赤裸嬌軀,卻又力不從心,在羞憤交作之下,羞得進出兩行珠淚一身香汗。
至於面上的表情,更淒厲駭怖之至,使人油然而生同情之心。
季靈芷耳邊似乎響起師尊訓誨的聲音:“……不要濫施殺孽……”
加上對方的恐怖的表情中,不僅是十白他,而是更怕回去遭受‘黑衣聖母’的折磨。
於是他急向兩側小房一搜,果然找到了白芙脫下的衣裳黑袍,便一手擲在對方身上掩住赤裸的胴體,然後冷聲問道:“看情形青姬根本未到此處,先前的披發女朗都是你們幾個裝神弄鬼。”
白芙見對方不但未予加害,而且找來衣裳替她遮羞蓋體,心中極是感動,也不由得良心發現,那眼淚更加倒瀉天河般,灑滿一地,羞愧不堪地臻首一點。
季靈芷見自己的推測果然不錯,禁不住心中浮起無邊的失望與惘然:“我急於找到青妹,想不到苦趕窮追,卻是鏡花水月般的幻影而已……”
一時心念懼灰,竟自無奈地轉身欲出。
白芙嬌軀猛掙幾下,嘶聲叫道:“季少俠慢點……我請你等一等……”
季靈芷漫不經心地答道:“本人無意對你們報復,你還有什麼好說?”
白芙哽咽的言道:“我希望表明一點心跡……”
一語未完,已然泣不成聲,只見嬌軀不住地顫戰,極為淒婉動人,令人無法遽然而去。
季靈芷只得收步回身,替她拍活穴道,傾聽下文,白芙未說正文卻先懇求道:“少俠能不能將她們七人一齊救轉?”
季靈芷深知對方已無敵意,於是運指如飛,將余者全部拍醒。
她們張眼後第一個看到的是半裸的白芙,季靈芷卻仍安然無恙,在十幾只眨動不已的星眸中,除了駭異表情之外,倒有半數以上含有喜色。
七女起身之後緩慢走向白芙身邊,她整好衣服之後啟唇說道:“貴友青姬逃出總壇之後,黑衣聖母多方查探迄無蹤影,但教主斷定季少俠必然也會關心,因此在正派武林四處設防中,派我們八人相機行事,以圖暗中刺殺於你。”
“這個本人早已料到,你還有別的話講沒有?”
‘教主這次差我們出來,必須帶著你的人頭回去,如果不曾遇上,我倒敢據實回稟,但現在一敗塗地,我只有一個最後的辦法?”
“講講看。”
“八女侍以我為首,成敗均應由我負責不能連累全體,自愧我沒有自決的勇氣,希望季少俠代為解決。”
“解決生命非常簡單,但並不能就此解決你們的問題。”
七女一聽白芙有殺身救人之意,立刻觸動相處多年的交情,駭然叫道:“姐姐你何必這樣。”
“我們一起跟你回去受罰好了。”
就連早先懇求季靈芷帶著逃走的白芍、白艾也淒然道:“我們姐兒八個,還是同來同去,同生同死罷。”
“不,不,希望你們冷靜地聽我解釋,我們大家原是清白女兒,不幸陷身邪教,如今逃走的話,既不為正派武林所容,又會被五教黨羽追緝,不如帶著我的人頭回去,還可以將罪過由我一人擔負,免得全體的折辱。”
“不,白芙姐姐,你並沒有罪過。”
‘我平日對你們不客氣……”
“那是小事,我們現在並不怪你……”
季靈芷在旁輕咳一聲,八個女郎齊齊扭頭聽了說話:“我想諸位要是真有決心,此事不難解決。”
“季少俠有何高見?”
“請你快告訴我們!”
“我認為白芙用不著自裁,大家也用不著回去,天下之大盡可棲身,至於五魔不久必遭慘報,諸位盡可不予顧慮。”
白芙低頭思片刻答道:“季少俠能夠保證武林正門人物不找麻煩?”
“諸位的本來面目外人沒有見過,只要你們肯拋去蒙面青紗,相信正邪兩道都無法認得出來。”
尚未揭除面紗的七個女郎,一齊毅然撕下面紗,但彼此互望幾眼之後,白芙卻緬腆地搖頭道,“這樣也不好,用本來面目可能引起輕浮之輩的嚕蘇,萬一動起手來,從武功上也會被對方識破根底?”
季靈芷看著這八個身材相似,尤物天生的少女,也知道所言非虛,但自己決不能帶著這一群嬌娃同行,而且人數又多,其安置問題就令人為難。
白芙看他默然無言,便又進一步的問道:“我想白蕙姐姐的下落,少俠必然知情。”
季靈芷已無隱瞞的必要,坦然答道:“不錯。”
“少俠既能收留她,就該替我們同樣設法。”
季靈芷自然不能說出個中曲折,便婉言解釋道:“她已蒙一俠武林前輩收為義女,隱居海外。”
“這樣更好,白蕙姐的義父就等於我們的一樣,如今形勢所迫前去投奔,諒必白蕙姐不致推卻……”
其余七女一齊喜極笑道:“不錯,白蕙姐姐才好呢。”
“我們找到她,大家一塊太有意思了。”
季靈芷微一搖頭,說道:“她現在不便與你們見面……”
“不成,少俠要是真心助人,一定要帶我們去找。”
八女郎齊齊懇求,一片燕語鶯聲,呢喃不絕,硬是圍著他牢牢不松。
季靈芷有生以來初次遇上這種場面,倒弄得滿臉通紅,尷尬萬分,終於讓步答道:“諸位別忙,目前請大家暫時覓地棲身,今日所發生的事情,並無外人知道。黑衣賤人諒必不會曉得。”
“將來呢?”
“本人業已准備三上沉魚島手刃‘五魔’,成功之後我一定請白蕙來與諸位見面,安排各人的去處。”
八女侍雖然還不十分滿意,但他們相信季靈芷必能成功,也相信白蕙必然作妥善的處理,於是依依不捨地看著 季靈芷相辭而去。
十六只充滿期待的明眸,目送對方英俊背影消失於視線之外。
茫茫滄海。
一葉孤帆,在四月的陽光中,藍天似洗,白浪如銀,分外使人心境開郎,油然而生‘乘長風破萬裡浪”的雄心壯志。
季靈芷凝立船首,悵望天雲,心中充滿了興奮與惘然。
他不久就可以與海宮蛟女、白蕙,以及師叔“神通一指”相見,久別重逢自然是值得興奮喜悅。
可是——
這次他們將同返故鄉“水雲村”。
像師叔與母親的會晤,可能使自己減少許多為難的地方,不過海宮蛟女、白蕙這一對異姓姊妹,與棄塵,黃瓊那一對將會發生什麼,卻令人心煩意亂。
好在婚約方面尚未涉及“棄塵”,總算好一點,可是卻另外有個失蹤的青姬。
想到青姬,他心中更為雜亂。
自己親口對‘青靈姥姥”遺體所允的承諾,自然應該履行,而且青姬帶去了一只“五龍環”,如今不僅想是恩師的紀念,而且是他報仇的主要關鍵。
他的心情愈想愈亂。
不要說這海闊天空,艷陽普照的環境,無法使他胸境泰然。
就連出現天際一大一小的‘海宮島’也未曾引起他的注意。
沉思復沉思……
季靈芷雙目注視著船首所劈開的浪花。
水沫飛濺,一似無數顆繼碎明珠,旋又落入海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條輕快小舟,卻似勁箭般破浪而來。
他卻眼眸不瞬地凝望著浪花,似已進入催眠狀態。
直到小舟距岸不過數裡,才被船家一言喚醒:“客官,海宮島快到啦。”
季靈芷猛然抬頭,果見這座充滿溫馨回憶的島嶼聳立前方。
這時他的心情,突被往日旖旎柔情所充滿,倒恨不得此舟能夠離水飛逝。
一陣激動之下,季靈芷雙臂如翼一振,奇奧的身形疾自船頭凌空拔上,幾個曼妙至極的回旋,已如飛絮輕煙般,點落數十丈外的波峰之上。
只駭得掌舵船家瞠目結舌,張口無言,他歷次送人上島雖曾見過來去如風的人物,但誰也趕不上這一位的奇妙卓絕。
再說季靈芷連連飛躍,藉著無上輕功,凌波踏浪而行。
轉眼功夫便已踏上崖岸。
不由得長噓了一口清氣,以除胸頭積愫。
然後,殷切的目光四處打量,卻不見半點人影,不由心中頗感驚奇“蛟妹素以大海為生,時常望海上的船只,怎麼今日不見她的蹤影,難道這有其他的事情不成?”
腳下一飄,便向“雙蛟窟”如電縱射。
當他行近這深通海眼的石潭時,更被眼前所見引得疑心大起。
那座曾經消磨一段旖旎風光的火山石窟已經封閉了。
駭然下,飛掠水面縱到窟前,只見山石砌塞洞門,苔痕微綠,顯已久無人居。
季靈芷眼珠一轉,悄然斜射飄刺,逕往海宮蛟女素日下海的沙灘,周圍巡視一遍,不但獨木小船不知藏到何處,連一片平坦沙漬上,更無人蹤足跡。
禁不住心頭一忒,奇快的轉身向山下椰林中飄去,立見俊目中寒芒閃爍,穿林搜尋。
越過數十株參天椰林之後,目前展開了一片清幽廣闊的空地,當中一棟椰樹築成的屋捨,雅潔非凡,四周的花圃草坪,種著許多不知名的奇花異草。
這座別致的房屋,顯然是海宮蛟女等人的新居。
但也是悄無人蹤,惟有椰林被海風吹拂得沙沙有聲,益顯得出奇的沉靜。
季靈芷不由心中暗叫奇怪:“蛟妹等三人是武功不俗,師叔與白蕙更是飽有江湖經歷機警過人,就算是住在這世外桃源的島上,也不該沒有一點防備。”
心念中,
緩步走到門前,輕輕地將門一按。
只聽得——
叮,叮,叮,叮,一陣清脆的鈴聲響遍全屋,顯然是個報警訊號。
季靈芷少年心性,不由得笑意浮起,暗忖道:“蛟妹她們見我突然出現門前,一定驚喜,我干脆躲一下,使她們更感意外。
馬上奇快的斜側身影,向門右一閃,就等對方開門。
哪料他的背脊剛一靠向右門邊的牆側,立感一枚冰冷冷的劍刃,輕點在他的“精足穴”上,部位准確之至。
季靈芷從對方劍尖上的力道已知來者功力不弱,而且既無足音,又沒有衣襟帶風之聲,便即欺到身後,其本領可算絕頂高手。
因此身形不動,生似未曾發覺一般,仍然凝神屏息地注意大門,專等對方的下一個動作。
誰知對方並不受他的愚弄。
輕如落葉的足音一響,另一個人更從他身後捏住劍鞘,似有摘下他腰間長劍的意思。
季靈芷下意識的身軀輕微一動,對方劍尖立刻一緊,使他駭然停住。
他這時料定來敵身手高強,而且最少已有兩人到了身後,於是泰然自若地問道:“兩位是誰?報上姓名可好——”
話音未完,劍尖上立刻傳來一陣輕微的顫震。
隨聽花圃中五丈開外的地方,有人發話道:“蛟兒、蕙兒,玩笑開得夠了,你們怎麼可以摘靈兒的寶劍。”
季靈芷又駭又喜,側頭向外一望。
只見師叔“神通一指”拈須微笑,端立花圃中央,然後轉頭一看背後,可不正是海宮蛟女提著寶劍,白蕙提著他的劍鞘。
二女見他這愕然的神氣,忍不住齊聲嬌笑,拍手頓足地彎腰喘氣。
白蕙首先忍住笑聲,說道:“靈弟別惱,我們只是鬧著玩的。”
他未來得及說話,海宮蛟女也抿嘴問道:“靈哥,你的功力雖是爐火純青,可想不到我們來得這樣快捷吧了”
季靈芷含笑地疑問道:“這倒是大出我的意外,難道—”
海宮蛟女道:“沒有什麼稀奇,我們自有制敵的妙訣。
可是這第一次卻在你的身上試實,倒是意料不到的事情。”
“哦,什麼妙訣?”
白蕙連忙插嘴道:“天機不可洩漏,而且我們還有更好的在後面。”
‘這又是什麼?” ’
“這與我解劍的動作有關,現在還不能告訴你,但是你可以猜一猜。”
季靈芷心念如電一轉,答道:“既與解劍有關,我就猜到了一點頭緒。”
“我才不信哩,你姑且說出來看對不對。”
“想必是另有好劍,所以把舊的解下,另換新的。”
白蕙明眸一閃,訝然說道:“你怎麼會猜到這一方面去—”
“海宮蛟女卻皓婉一搖,搶著說道:“別忙,讓我來問問他。”
季靈芷不解地說道:“難道我猜的錯了不成廣
“靈哥,你曾在這島上很久,一切地方都很熟悉,你可曾在這島上看到過寶劍,或者是有關的跡象沒有?”
“這倒沒有,而且要是有的話,一定也先被你找出來了。” -
“那麼你怎會猜到寶劍上去呢?”
“季靈芷朗爽一笑,道:“這就叫做察言觀色,舉一反三”
白蕙接著說道:“好吧,算你猜中了,不過此劍的來源你絕對想不出來。”
“這個麼——”
“這個既不是天上掉下來的,也不是地裡長出來的,更不是海裡撈起來的,要不然到都有便宜撿,那就成了奇跡世界了……”
話尚未說完,“神通一指”已然笑道:“你們天天記掛靈兒,如今他來了,又這樣胡鬧閒扯的,趕快進來說話罷,我真有一肚子的事情要講。”
四人推門入室之中,季靈芷笑著答道:“別的不說,蛟妹和蕙姐的身法倒像天上掉下來的,你老人家突然出現花圃之中,更像是地裡冒上來一樣。”
白蕙掩口答道:“他老人家習了土遁之法,我們卻練了 隱身之術。”
“神通一指”笑著叱道:“蕙兒別吹了。”
然後轉面對季靈芷道:“你一路入島都沒碰到我們,並不是為叔等不加小心,而是因為另有了事無暇看守,因此把這房屋布置了一番,以防不速而來的惡客。”
季靈芷馬上心中大悟,說道:“原來是裝有機關,這不難怪。”
“荒島之上哪有許多機關?不過是大門上另有由內可開的暗門,花圃中隱有地道,趁著鈴聲大響來人分心的時候,我們可以反從外面進來而已。”
說畢,四人對於剛才的緊張場面,又是一場哄笑,季靈芷這才向師叔重行見禮請安,然後問道:“你老人家剛才說是另有其事,不所知指的是什麼。”
“為叔正在替你做一把奇特的寶劍。”
“你老人家有煉劍的技藝?”
“為叔並非鐵工劍匠,只不過是偶然起意,就地取材,現在這劍上還差一點功夫,你來得正是時候。”
“小侄如能親自動手的話,請你老人家指點。”
“神通一指”答道:“不必讓你老悶在葫蘆裡面,跟為叔到後面一看便知分曉。”
說畢當先引路,四人匆匆齊到後房看時,只見一口大的石缸,盛滿陳醋,裡面侵著一把青口帶綠,色如古玉的劍形奇物。
季靈芷疑惑地仔細一看,不竟啞然失笑道:“原來這是‘青蛟’頭上那只獨角,想我和青妹合力較蛟的時候,連我所佩的‘霓電劍’都不能砍得它斷,但不知如何制劍法?”
‘那麼,你現在再用劍試試看。”
季靈芷依言取出蛟角,只見它寬有四指,厚約兩寸,形式上已經被連削帶磨成為了一把劍胚,於是內力運在指端,使勁一捏,立見五個指印清晰異常。
“靈兒功力大有進步,為步這“神通一指”的招牌,實在不好意思再亮。”
“你老人家別客氣,待我用‘霓電劍’削一下看。”
果然劍鋒寒芒到處,蛟角馬上齊整的削下一條。
季靈芷喜形於色道:“這樣硬的蛟角,居然被陳醋浸得發軟,真是意想不到的事情,到底你老人家見多識廣,才會知道這一點。”
“神通一指”得意地笑道:“為叔也不過是偶然的發現這個方法而已,主要還是因為我喜愛懷中之物,才會悟出其中的道理。”
“你老人家愛喝酒,跟這只蛟角會有關系嗎?”
“其中奧妙一言難盡,就連你這等天份也想不到,還是為叔告訴你吧,因為這海島上難有美酒,所以為叔自行釀造,但不幸發酵太久,竟變成了一大缸上等的好醋。”
“這只粗大逾常的蛟角,難道也是做酒的材料不成?”
“同時我在建築此屋的時候,發現你們所遺下的蛟骨和蛟角,蛟骨倒是泡泡‘蛟骨酒”,至這支蛟角卻是制造兵刃的絕好材料,但此物奇硬無比,為叔用盡一切辦法去磨它削它,也不過刮下少許碎末細皮,灰心之下,也就把這些碎末投入缸中。”
“結果發現它卻被陳醋泡軟了。”
“一點不錯,因此我索性將整支蛟角浸入醋,加上內力過人,應該沒有問題了,干脆由你自己辦,愛怎麼做就怎麼做。”
季靈芷大喜過望,說道:“有了這樣一把重厚堅實的長劍,就免得兵刃太軟,力不從心……”
白蕙也笑著道:“你為了‘霓電劍’惹來多少糾紛,如今可以不要它了。”
“如今‘武當’、‘崆珊’兩派並不討劍,倒是我想早點還給人家。”
“這樣說,你與他們又見過面?”
“不但是見過面,而且又發生了許多大事。”
那你應該馬上說給我們聽才對。”
“不,等我把寶劍削成,再說好了。”
“那怎麼行?”
海宮蛟女也插嘴道:“這教人悶得多難受,靈哥還是先說為是。”
“神通一指”見兩個女娃七嘴八舌,從中轉環道:“反正靈兒在此不是一天兩天就走,就讓他制成寶劍,再行詳談一切。”
季靈芷地出乎意外地答復道:“如今靈兒已經找到親生母親,最近遇見了恩師“天龍聖”,因此准備要——”
“接我們姐妹回去,對不對。”白蕙與海宮蛟女齊聲驚喜至極地笑道。
連師叔“神通一指”也駭得巨眼連眨,然後拈須笑道:“嫂夫人竟然再現人寰,真是吉人天相,這下老夫倒該馬上出去拜見才對,靈兒你准備什麼時候動身?”
“我准備借兩姐妹的“五龍環”看一下,馬上原船回去?”
海宮蛟女不解地問道:“為什麼要看我們的金環呢?
“因為恩師將‘逆轉五行大法’的要訣,刻在五枚金環的背面,我以前未曾細看,所以如今要借觀一下。”
“那沒關系,你拿去看了再給我好啦。”
白蕙卻星眸兩閃,說道:“蛟妹別忙,讓我先問靈弟兩個問題。”
季靈芷應聲說道:“蕙姐你有什麼問題好問。”
“你剛才說准備馬上動身,可沒有用‘我們’這兩個字,現在你坦白講,是不是我們大家一齊去?”
季靈芷聞言下意識地頓了一頓。
他心中並無不帶二女回去拜見慈母的心理,但是家中已有黃瓊先到,外面尚有青姬未曾找著,潛意識中對這個問題感到難於明言。
白蕙見他這神色一怔,卻芳心中頗為誤解,立刻尷尬強笑岔開道:“而且你要學這‘逆轉五行大法”去干什麼?”
季靈芷倒極為坦白答復道:“去破五魔的‘五行大陣’。
白蕙聞言馬上扭頭對“神通一指”說道:“義父,如今我們兩姐妹的事情,你老人家可要負責。”
“神通一指”見言出有理,便面色肅然說道:“靈兒,這事情你稟告你母親沒有?”
“這……這……還沒有……”
“先前你說要稟告義母,阻四推三地未曾給我一個明快的答復,而且為叔與她素昧平生,她又有心疾未愈,結果拖到如今,但現在你的生母既已回家,就該據實稟明才是正理,怎麼你也閉口不講,嘿!真正有點……那個。”
“你老人家不知道,義母和生母就是一個人。”
“呃——一個人,為叔有點不明白。”
白蕙急得纖足輕頓道:“義父你老人家怎麼不懂,靈弟從前認的義母,因病忘了過去的事情,如今想必是病體已愈,結果恢復記憶卻真是靈弟的生母。”
“有理,有理。”
“你老人家別打哈哈了,這回女兒可要你來作主。”
她這一嚷,連海宮蛟女也自著急起來,接言說道:“對啦,這事你老人家可要作主。”
“女大不中留!看你們急得這個勁,我相信靈兒是沒有不願意的,至於他令堂那裡,憑我這三代交情的面子,也不致有什麼講不通,靈兒,你認為怎麼辦?”
“你老人家說得很對。”
“神通一指”笑洋洋對二女言道:“如何,萬事如意,你們放心好了。”
白蕙剛在點頭,海宮蛟女卻上前對季靈芷問道:“你既要這五枚金環去參悟大法,想必要全部收回才行。”
“那是當然。”
“我和蕙姐一共有兩只,其余的一枚送給了青姬,另一枚在黃瓊之手,這兩個人都已負氣走了,你如何能夠找得回來?”
“青姬尚無下落,黃瓊已在家中侍奉母親。”
這句話,對於白蕙等二人無異晴天霹靂,想不到半路殺出程咬金,卻是後來先到,捷足先登。”
立聞二女齊齊驚駭中,花容立變,全部嘟著櫻唇愕然
“神通一指”對於黃瓊的來歷,早經二女稟明,一聽那位美若幽蘭的少女,竟已住在季靈芷家中,心中也感覺此事不妙,萬一有什麼意外之變,豈不委屈了義女等人,於是假裝若無其事地說道:“靈兒,看起來我們應該奸好長談一番,再作道理。其他的事情都只好閣下再說。”
白蕙手拉海宮蛟女說道:“義父,談話之事都由你老人家負責,我們女孩子家應該少說話,現在去整治酒萊給靈弟洗塵接風,你老人家好好談罷。”
說畢,二女蓮步如飛逕往外面去了。
她這番話,可以說是冠冕堂皇,面面俱到,但事實上與其自己與季靈芷去說,反不如讓“神通一指”間接討論來得圓滿,何況這位義父對她倆婚事極為關懷,決不會有讓她們吃虧的道理的。”
明燈淨室。
美酒精餚。
更何況故舊重逢,美人如玉。
在這種美好的氣氛中。
季靈芷英俊的臉膛上已帶微醉,“神通一指”更是豪飲得頗有幾分醉意。
海宮蛟女倒是極為溫柔文靜,未發一言,連那美慧如解語之花的白蕙也一直等到現在才說道:“義父,靈弟,你們可以詳談一切,我跟蛟妹決不插嘴,只是旁聽而已。”
季靈芷於是侃侃而談,毫不隱瞞地將所有經過和盤托出。
他這一段曲折的經過,使對方三人大是感動。
尤其是生母恢復記憶,母子重逢的一節,更是人人垂下喜悅的淚珠。
但——
其中關於棄塵,黃瓊的一節卻使白蕙與海宮蛟女芳心怦然駭異,”
“棄塵”天生奇丑倒還罷了,而黃瓊的麗質天生她們卻都有極深刻的印象,何況個郎目前必需五枚金環以求參悟“逆轉五行大法”,如果再把姣艷的青姬找了出來,那會變成一個什麼局面。
對於愛情人人都是不免妒嫉,這兩位絕色女郎又焉能例外。
只見她兩個異姓姐妹,微皺柳眉,時而輕咬櫻唇,顯見內心都有說不出的感慨,直說到“八女侍”脫離邪教的事情,白蕙才自沉默中略有喜悅之意。
但“神通一指”對於季靈芷得回祖傳劍譜,以及“七第”奉他為武林魁首等事,倒是特感興趣,激動中眸光閃爍,拍案贊賞道:“靈侄別後大有作為,我是太高興了,以你現在的這份功力,加上蛟角制成的‘青蛟劍’,再將‘逆轉五行大法”參透,你就可以獨尊武林,何悉這五魔不滅血仇不報。”
“痛快,痛快。”
“咱們應該干他三大杯。”
白蕙聞言馬上伸出一雙藕似的皓腕替他斟酒,一面說道:“義父,你老人家往日飲酒,女兒是盡心孝敬,今晚卻希望不要喝得太多。”
“孩子,你今日怎麼顧慮到我的酒量上來了。”
‘你老人家還有要緊的話沒有與靈弟講清楚。”
“哪一方面——”
“哎呀,哪有做父母的不知兒女的心事,看樣子你老人家酒量差不多了,要不然怎會這樣健忘呢?”
“啊,啊,為父明白了。”
“明白就好,可是這三大杯還是講完再喝的好,到時候就算要孝敬你老人家三大缸也沒問題。”
“蕙兒不必用這種鬼心思,為父何嘗不是關心至極。”
“神通一指”放下酒杯,對季靈芷嚴肅地說道:“靈兒,千言萬語,一句關總!這婚約之事為叔的大媒是做定了。”
“多謝師叔關心,靈兒一切都惟命是聽。”
“令堂也不能推辭為叔的面子,再說與你家三代交情的人,江湖中料也不多。”
“像師叔這樣的世交,靈兒出道以來未遇他人,而且已經稟告過母親,她不但記得,而且很想一見。”
“這樣才好,蕙兒快斟酒罷。”
白蕙依言滿斟三大杯,含羞說道:“好是好,可是這事情只算成功一半。”
“靈兒要聽母親之命,這是他一片孝心,我也不能逼他過份,反正吃人的嘴軟,做義父的決逃不了這份責任就是。”
沉默已久的海宮蛟女,此時卻輕啟朱唇說道:“晚輩也有幾句話要講。”
“你的事情,跟蕙兒是無分輕重,我一體承擔決無推諉。”
“謝謝你老人家,但晚輩想跟靈哥表明一下。”
“沒關系,盡管當面說吧。”
海宮蛟女低首含羞地對季靈芷道:“這‘海宮島’是你
我初次相逢的地方,我相信你記得”。
季靈芷當然記得當日被“虎鯊”拖到此島的事情,如
果不是她,自己在墜海昏迷後無法蘇醒,而接踵而來的是
一串繾綣的深情與綺夢。
他們曾在這天涯孤島,朝夕相共,耳鬢廝磨。
他們曾合力斬了前古異獸“青蛟”,得了蛟膽,現在連
蛟角都要制成他手刃親仇的長劍。
而其中最令人終身不忘的是——
他們之間的初戀,和初次的一度春風,共同攜手打破了人生中的秘密。
她這一句話,雖然是欲語還休,可是卻代表著無限柔情,許多往事,季靈芷不由得感動得連連點頭,無言的予以默認。
海宮蛟女見狀,芳心怦然幾乎落下激動的淚珠,繼續說道:“當日如果我知道你有個青妹,我決不會來爭奪別人的愛情,我會將這份珍貴的情感永埋心底,使你們能夠幸福,可是——事實上……”
“蛟妹,我了解你的心情……”
“我上次遇到青姬的時候,並非是我欺她,而是她再三逼我出手。”
“這是她一時之氣。”
“再談到黃瓊身上,那洞庭湖上一掌傷她,更非有心。”
“我已經向她說明過。”
“可是她對這一掌耿耿不忘,居然給她學會了‘秘魔掌’法,而且又拜在母親膝下為螟蛉,怎能斷定她對往事能不記恨?”
“黃瓊並非潑辣之人,決不致無事生非。”
“就算她不會怎樣,可是家中還有那位“棄塵”姑娘,聽說她性情剛強,可不一定好說話的。”
“蛟妹未免考慮太多,她與我只是兄妹之情,根本談不上這一點。”
“這樣更好,只是有一件希望靈哥記清。”
“請說”。
“我們在洞庭湖分別的時候,小妹曾經說過,除了蕙姐是我救命恩人情逾骨肉之外,其他的姐呀妹呀,我是一概不認。”
“她們乃是母親的義女,蛟妹你可要認請其中的關系。”
海宮蛟女素性天真善良,見個郎這句說得頗有份量,不禁眼圈一紅,委婉地解釋說道: “我指的不是這個意思—”
白蕙見狀連忙接著說道:“靈弟你聰明絕頂的人,豈能聽不出蛟妹所講的“姐妹”二字意義何在。”
季靈芷立刻悟出對方所講的乃是夫妻名份,當下尚未答言,已聽“神通一指”輕咳半聲,說道:“靈兒你記在心裡就行,將來為叔另與令堂說明就是。”
“多謝師叔,現在請蕙姐,蛟妹將五龍環交我一觀。”
二女彼此交換了一個眼光,隨又將兩雙明眸齊朝“神通一指”看來。
“神通一指”自然會意地將頭一點。
二女這才鄭重其事地自玉臂上褪下金環,雙手奉交季靈芷。
他伸手接過之後,也將自己左腕上那枚取下,三環俱放在面前桌上,就著燈光向金環的裡層望去。
只見燈焰搖擺,火光閃動之下。
金環裡閃爍著道道光霞,俱是“乾”、“坤”、“震”、“兌”,八卦圖形,繁復至極。
就憑他生平所學,加上過少、的智慧,還是只能看出每只金環所刻的意思,三環圖紋互相參考,倒想不透奧秘何在。
在他這凝目沉思中。
“神通一指”與二女也是好奇地湊了過來觀看。
海宮蛟女對於八卦五行素少心得,但她見個郎陷入苦思,下意識地自然關切不已,遂將嬌軀靠近身旁,希望能夠助他思索。
至於白蕙,到底是癸水教中出身,略通門徑,她明眸盯視一會,突發輕噫,立伸纖纖五指,指著一環說道:“靈弟你看我這一只,卦象所現,正是北壬癸水,想不到我天天戴在手上的金環裡面,還有這個秘密。”
季靈芷答道:“我早先也沒有想到這一層。”
白蕙道:“如果不是燈焰閃動光線變換,簡直就看不出來。”
“你能否看出它的變化?”
“沒有。”白蕙頗為羞愧地答道:“連你都不懂,我是更不必說,了。”
“神通一指”拈須思索已久,此時才謹慎地說道:“靈兒,像你師尊‘天龍聖僧’這等天下一人的高手,必然會將個中奧妙精華,以最簡單明了的方法刻在環上。”
“靈兒也是這樣想法,他老人家決不會用長篇大論的說明,因為用文字來寫的話,恐非這樣小的面積所能容納。”
“那麼,你就該從怎樣去看的方面考慮,比方說哪一環是第一只,哪一環是第二只,順序的先後,可能大有關系。”
季靈芷似乎得到靈感,馬上腦海中浮起了已往事跡,忖道:“恩師贈環之時,曾經說過:“此環第一只的龍口,內藏小珠,能辨百毒。”
這就是我自己保留的一只,也就是戴在最後的一只。
以後贈環,卻是按由外向內的順序取下。
青姬是第一個得環的對象,她拿的是最外面的一只,其實是最末。
依照次序數去,海宮蛟女得的是第四,白蕙所得的是第三,黃瓊所得的第二。
那麼,恩師刻下圖式的時候,是不是在環與環間留有訣竅,而這就代表五行變化的關鍵。
心念中,便將白蕙與海宮蛟女的兩只金環,依次重疊起來,然後就著燈光看去,只見細若人發的刻紋似能吻合。
於是伸手將兩環左右旋動,果然進退之間,刻劃乍合乍分,每一個銜接之處,都代表一種變化,不由得面有喜色,輕吁了一口長氣。
僅有盞茶時光,他已在看出兩環所代表的是“水能克火”,其變化雖是繁復多端,但已然心中大悟,深印腦際!
可是——他自己的第一枚金環,與它們隔著黃瓊的一只,其中內容如何,無從憑空想像,惟有等回到‘水雲村”才有端倪。
至於代表“逆轉五行”的末只,卻在青姬手中,能否取回不敢斷言。
因此他喜中帶憂,只得暗自忖道:“也許四環相連之後,
我能夠憑智力推出結果也不一定,否則……”
再說“神通一指”冷眼旁觀,看著季靈芷面上陰晴不
定,最後回復平靜,料到對方思潮已經告一段落,於是安
慰地說道:“:靈兒,此乃令師心血之作,一時參悟不了也
用不著苦思,倒是我們該如何回去,值得商議。”
“我已叮囑船家等侯,這方面不用操心。”
“何時起程廣
“小侄打算連夜制劍,明日清晨就走。”
他的決定,馬上獲得一致的贊成。
因為海宮蛟女和白蕙都急於拜見未來的母親,雖然有
此尷尬,但誰也不願意在這海隈山島上再行久侯。
但見武林高手,對於本身所用兵刃都有特別的愛惜之
心,至於自制刀劍,更是一宗極為嚴肅隆重的典禮,因為
劍就代表自己的生命。
何況季靈芷所制的長劍,意在用手刃畢生最大的仇人,
因此內心更是虔敬無比,暗中褥求亡父神靈的存在。
雅潔清靜的房中,氣氛肅穆,莊重無比。
在通明的燈光下。
“神通一指”肅立無聲,以為護法。
季靈芷手持寒光閃躍的霓電劍,運力腕指之間,緩慢
而耐心地去削已成雛形的青蛟獨角。
右是白蕙。
左有海宮蛟女。 二人如玉女下凡,各捧一盞明燈,婷婷靜立。
在沉靜的室中,僅聞劍上沙沙有聲,這支前古異獸的獨角,一分一寸的逐漸成形,便將變成武林罕見的奇珍異寶。
饒是季靈芷內力雄渾,加上“霓電劍”切金斷玉的鋒利,也足費了整夜功夫,方才功德圓滿。
只見他肅然地將“霓電劍”納入鞘中,然後雙手捧起另一支劍來。
此劍頭尾渾然自成一體,淡青顏色,蒙蒙如渾金璞玉,隱現毫芒。 ’
自柄至尖,長有三尺七寸,寬三指,厚二指,雖是角質,但較之“霓電劍”還重半倍有余,對季靈芷的腕力來說,更為稱手應心。
最可貴的是——
此劍的中心,內藏一道朱紅血絲,貫通寶劍,乃是這前古異獸畢生精血所聚,其堅硬的程度,連“霓電劍”都無法動它分毫,卻恰巧順著它削成利器,兩無傷損。
“神通一指”等人圍觀贊賞,傳觀一番後,白蕙手摸劍鋒說道:“靈哥,除了劍尖那點紅色之處以外,兩側的劍刃好像並不鋒利呀。”
“神通一指”忙道:俗話說吹毛可斷,你何拔幾莖長發,試試如何。
白蕙依言摘下幾根烏黑的青絲,將它擱在劍上,然後輕輕一吹。
但那幾莖頭發,只是隨風一飄,並未削斷,
眾人微感驚異中,季靈芷右手一握劍柄,平直的伸展出去,然後對白蕙說道:“你再試一次好了,這次你不用吹,只要將頭發拋入空中,讓它慢慢落在劍刃上就可以了。”
白蕙半信半疑地拾起長發,玉腕翻處,暗運真力。
只見黑發飄然,應手射出,然後輕飄飄的落將下來。
就在剛要碰上劍刃,尚差半寸的時候。
季靈芷內力一催,立見朱紅紅光透劍閃出,數縷長發還未碰著劍口,便已立分兩段,墜落埃塵。
白蕙不盡杏眼大睜,駭然驚噫道:“好厲害,還沒碰上劍刃毛發便被劍氣劃斷,夫是天下無雙的奇兵利器。”
“神通一指”贊道:“不僅是劍氣如虹,靈兒這份內力更是驚世駭俗,足見此番報仇,必有把握。”
海宮蛟女極是關心個郎,見狀也道:“我那件蛟皮軟甲也送給靈哥,作為護身之用好了。”
“蛟妹,我現在已經用不著,而且‘青蛟劍’既已歸我,那‘青蛟甲’應屬於你,如今諸事均已准備完畢,我們也該起程了。”
‘好吧,可是——”
“可是什麼?”
‘如果金環你現在不看的話,還是交給我和蕙姐兩人分別保管,反正我們同路回家,你隨時要,我們可以隨時給你,好不好?”
季靈芷見海宮蛟女和白蕙都以殷切的眼光,等侯他的答復,從二女楚楚動人的神色上看來,她們決無利用金環挾制的意思,而是因為此環對她們意義重大,各人都將自己寶貴無比的初變,寄托在金環上面——
於是將兩環交與對方。
二女立刻喜孜孜地逕去收拾一切。
“海宮島”邊,一片風帆揚起,朝西駛去。
季靈芷等凝立舟中,回望這個逐漸遠落身後的小島,感慨萬千。
其中心境最為激動的卻是海宮蛟女。
她自粗通大事,便在此島長成,這小島上有無數孤寂酸辛,但也是個郎海外漂來,共渡初戀,同嘗禁果的愛巢。
她是這島上的女皇,而今卻離它而去,另走向陌生的環境,自然離別情緒油然而生,連那對她頗為無情的大島漁民,似乎都有依戀難捨之意。
在朝陽海風中,她輕搖玉臂,喃喃自語道:“別了,海宮島,我雖與你別離,但你將永存在我的心中,永遠是我夢魂中的海外仙山,人間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