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龍劍 正文 第十二章 千裡送藥
    季靈芷見對方完全失去反抗力量,心想:“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也許“六合魔尊”在斷氣之前,有什麼要懺悔的也未可知,於是移步上前,莊嚴地詢道:“你是否有什麼心事未了?如屬合理,本人可以答應。”

    “六合魔尊”嘴唇掀動,又噴出幾大口淤血,斷斷續續道:“我……我……”

    “你怎以樣?”

    “敗得……不服……”

    “你是認為我的武功不夠高,還是認為我出手不光明!你盡管講。”

    “不……不……”

    “六合魔尊”剛說出兩個“不”字,眼珠一翻,張大口腔,只有殘喘的力氣。

    季靈芷反而疾彎身軀,將掌心真力注入對方“命門”,才發覺“六合魔尊”真元渙散,已到無可救藥的嚴重程度!大約過了盞茶時間。

    “六合魔尊”悠悠醒了過來,眼見對方竟在替他運功療傷,饒是生性剛愎,也禁不住感激之心油然而生,淒涼的眼光連閃,客氣地說道:“不是……這個理由,今日我身有異樣的感覺……”

    季靈芷劍眉微軒,疑惑地問道:“什麼樣的異感?”

    “很難……很難形容……”

    “你是不是感覺功力比平時更高?”

    “對……開始的……時候是這樣。”

    “然後真力突然枯竭……”

    “六合魔尊”聞言全身猛一震,激動至極地問道:“你……你怎麼知道……這樣清楚……”

    季靈芷心中大悟,原來對方也是中了“黑衣聖母”屍蟲之毒,不由得輕歎一聲,脫口回答道:“我有經驗!”

    “什麼?你有……經驗……?”

    “我親眼看到很多人中毒……”

    “哪些人?”

    “玉面飛狐!水魔!這兩人我已經告訴過我了,還有——”

    “六合魔尊”駭極中,狂嘶一聲,打斷他的話頭,搶頭說道:“你說他們……是被……“黑衣聖母”毒死的……?”

    “不錯!”

    “你是說我……我……我也被她所害?”

    “毫無疑問!”

    “她會毒我……?你是不是……存有偏見……?”

    季靈芷見對方還有幾分執迷不悟,微露一個苦笑,搖頭道:“你想一想,我會不會挑撥,尤其是在這種時候。”

    “六合魔尊”深信對方不會說慌,但內心還是半信半疑,繼續問道:“你說……還有誰?”

    “正門七老以及二百多高手。”

    “呵……!”“六合魔尊”一聲駭叫,竟然說不出話來,場中隨之寂然無聲,但是,沉寂中卻有衣衾的細小聲音,沙石察察聲,從他們身後傳來。

    季靈芷回頭一看,突見垂死的“太上邪君”,正在手腳並用,吃力萬分地爬將過來,一路鮮血灑滴,那狼狽的慘狀真是令人慘不忍睹。

    “太上邪君”圓睜一對死魚像的眼珠,啞聲道:“季……

    靈芷……說得不錯……我……我……我也……中毒……

    了!”

    “六合魔尊”聞言一震,驟然問道:“你也中了毒?”

    “太上邪君”伏地喘息咻咻,根本沒有力氣答話,只能夠點頭示意。

    季靈芷被兩位老魔的慘狀,引得仁慈之心大動,馬上伸出另一只手,貼住“太上邪君”掌心,雙掌真力疾摧,不大功夫兩人都面上微現紅色,精神振作起來。

    “六合魔尊”駭然問道:“邪君!你是‘黑衣……’的義父,她會毒你……”

    “不會錯……不會錯……”

    季靈芷從旁補充道:“他跟我見面第一招,我已發覺他功力大增的反常現象,此事決無疑問。”

    “六合魔尊”又道:“邪君!你的徒兒‘水魔’聽說也被‘黑衣賤人’毒殺,你知不知道呢?”

    “我從前聽季靈芷——不,季少俠說起還以為是挑撥感情,沒有在意。現在我完全相信,可惜——太遲了。”

    ‘她毒正門七老等人,多少還有點理由,毒我們兩人是什麼原因,我真想不明白。” 季靈芷搖頭道:“因為你們沒有利用的價值……”

    “太上邪君”不太滿意他的答復,懷疑地問道:“不見得吧,她有心對付天下正門,最大目標就是你,你們未死之前,她怎麼這樣做呢?”

    “我分析給你們聽好了,這次我二上“沉魚島’,她發覺“五行大陣”的威力甚強,老實說,我是饒幸才得脫離,在這個‘陣式中’,你兩個都派不上用場!“而且我久戰乏力,要找功力相當的人來追殺,非你兩人不可。”

    “因此,她毒了你兩個,以你們原有的功力,加上屍蟲的刺激,如果聯手的話,雖則本人的功力已復,也不能勝過你們。

    “結果是,我被你們追殺,你們被她毒死,而且我死之後,正門兩百多武林高手,包括‘七老’在內,也會因為沒有解藥方子,全部精血干枯死掉。”

    “大家都死絕了,就剩她一個人獨霸武林,殘害百姓。

    “這樣解釋,你們總該懂了吧。”

    兩老魔點頭半晌後, “太上邪君”又客氣萬分地問道:“我還有一點點疑問……”

    “沒關系,只管問我。”

    “黑衣賤人心思最細密,比方說現在我兩人都失敗了,去死不遠,她會不考慮到這一點的嗎?”

    “我相信她早已考慮過了。”

    “如何考慮法?”

    ‘她知道我決心要找解藥,藥方她已在逼問之下親口告訴我——”

    “六合魔尊”聽說有解毒藥方,立刻心中一喜,插言問道:“有藥方那就好了。”

    “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太上邪君”也是一頭霧水,問道:“你有藥方,可以解救‘七老’等人,從今後正門七派不會麻煩,你可以專心對付這毒如蛇蠍的淫婦,這豈不是天下好事。”

    “解藥藥方完全沒有用!”

    兩魔老一點喜心,馬上化為煙消雲散,齊聲駭然道:“一定是假的。”

    “假是不會假。”

    “那有什麼辦不到的,你願意說給我們聽嗎?”

    “徒然使你們空歡喜而已。”

    “沒關系,請告訴我們。”  兩老魔同聲請求中,季靈芷慨然答應道:“好吧,這藥方就是用屍蟲毒死的‘人骨”燒灰吞服。”

    “太上邪君”喜色盎然,道:“這很簡單,應該不難找吧。”

    季靈芷面色一整,反問道:“你認為簡單,請問哪裡可以找到這種難辦的東西?”  “這……這……”

    “本人舉個例子來說,水魔是被屍蟲毒死的,拿他的骨頭燒灰你吃不吃。”

    “這逆徒盜我‘萬邪錄’,又傳授‘黑衣賤人’武功,致.有今日之慘局。他……他……他是活該。”

    “單答復我,你吃不吃。”

    “我——”

    “怎麼樣?”

    “太上邪君”低頭看地,以輕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答道:“不——吃。”

    季靈芷再進一步問道:“水魔一生傷人無數,我要是能得到他的骨灰,真能拿去解救別人,我反不反對?”

    “太上邪君”羞愧交作,低聲答道:我教出這種孽徒,實在後悔莫及,季少俠你怎麼不去拿?這樣對我師徒兩人,都可以減些罪孽!”

    季靈芷一見對方天良發現劍盡平日邪惡之氣,說出這種話來,因而十分感慨地答道:“不要說令徒已被‘黑衣賤人’毀死滅跡,就算還在,給你這一說本人倒不忍心……”

    “太上邪君”一聲長歎,感慨萬千……

    他的歎聲未畢,“六合魔尊”苦笑數聲說道:“邪君,你不想想,我們若非季少俠用內力支持,怕早已斷氣,反正救不活了,還記掛什麼解藥;”

    “太上邪君”聞言如夢初醒,唉聲答道:“你說得對,即算解去毒性也不中用了。”

    “虧你還收她做干女兒,盡傳‘萬邪錄’各種秘功!”

    “你不也教了她“秘魔掌”嗎?”

    兩老魔同聲嗟歎,互相埋怨中,齊齊盯著季靈芷,誠懇無比說道:“季少俠,我們是養虎貽患,自作自受,後悔也來不及,只是這賤人盡得我等所學,現在雖是火侯不到,但將來必然更加厲害,一切不良後果,都全要你去收拾局面。”

    “這是本人的心願,一定做到。”

    “也等於替我們——報仇——”

    季靈芷不忍否認,將頭微點,道:“……替你們報仇……”

    兩老魔一向就對季靈芷暗中敬佩,這時更不感激五體投地,四行情淚如倒瀉江河般灑下,哽咽道:“季少俠,你……你太偉大了。”

    “古人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兩位有此懺悔,可以瞑目九泉。”

    兩老魔衷心悔悟中,居然考慮到正門武林的生死問題,極為關懷地問道:“正門諸人是不是危在旦夕?”

    “可以這樣說,只是他們還有若干時間可活。”

    “有時間就有辦法,像你這樣的功力和勇敢。我門相信你定會救得解藥。”

    “惟有我才沒辦法。”

    “不……不可能,決不可能,你一定有辦法””

    季靈芷掌心發力之中,知道對方兩人已經到了“回光返照”,去死不遠的地方,如將心中秘密說出,也不妨事,何況他們已經衷心悔改!因此坦然答道:“辦法是有兩個,而且是‘黑衣賤人’所提出的……”

    “哦!決不是好辦法,但不妨大家商量一下。”

    “第一個辦法是,先找到屍蟲,然後給別人吃下,剔骨燒灰。”

    “你辦不到,你不是那種人,我們想替你做,可是——有心無力。”

    “第二個辦法——”季靈芷講到這裡,俊目殺機暴漲,面色憤怒之極,駭得兩老魔全身發抖,忙道:“季少俠如不便講,不必勉強——”

    季靈芷咬牙切齒,坦白答道:“老實告訴你們,先父和我本人,都中過她的毒。”

    “哦——,令尊大人他——”

    “他老人家不幸仙逝,這賤人替我出主意去拿他老人家遺骸——做藥。”

    “混蛋,這簡直放屁,不像話。”

    季靈芷目稜血淚殷殷,續道:“你們該懂得我沒有辦法的道理……”

    ‘少俠怎麼處置?”  “只好向‘七老”等人說明。”

    “他們豈非無救?”

    “季靈芷著實萬分為難,默然無語,心中千頭萬緒如潮起伏——“太上邪君”見狀,只好聊作解嘲之語,道:“少俠與‘七老’共商大計,也許吉人天相會有奇跡。”

    季靈芷一聲冷哂,道:“剛才你問我的話,還沒有完全答復,又被岔開。現在我補充一番。”

    “是否關於‘黑衣賤人’為何不怕你擊敗我兩人的後果。”

    “對,我剛才講過,‘黑衣賤人’雖將藥方告訴我,但她斷定我無法辦到,因此我擊敗你們之後,惟有去向‘七老’等人說明——”

    “七老等人應該了解你的苦衷!”

    “我認為不會!”

    “那真不可思議。”

    “本人這次上島以前,曾經遇上‘七老’,發覺正門武林高手全體中毒,但說明之後,竟然引起‘七老’的誤會,被他們圍攻起來——”

    “七老都出手攻你?”

    “不錯,幸虧他們中毒後,內心尤急,功力不勻,全被本人制住穴道。”

    “現在他們怎麼樣了。”

    “在衡山靜養,等侯解救。”

    “如果你沒有解藥,他們的誤會更會加深。”

    “理所必然。”

    ‘他們會拿你洩憤。”

    “這次恐怕不止‘七老’,兩百多人可能一齊出手。”

    “太上邪君”與“六合魔尊”雖知季靈芷功力奇高,可是兩百多頂尖高手,再加上“正門七老”,這股力量之強,簡直不敢想象,不由都替季靈芷著急起來,滿面憂色道:“這場血戰,勝負很難說……”

    季靈芷慨然答道:“勝負之事,本人倒不在意,只是不忍看這‘親者痛,仇者快’的慘劇。但是——我還是決定當面說明。”

    “這個藥方太難令人相信,後果也太嚴重。”

    “本人心地光明正大,自問無愧於人,不管他們如何想法,一定要去!”說時,滿面正氣凜然堅毅無比。對方兩人看在眼中,真是敬佩不已,此時他們對季靈芷關心至極,竟自一齊苦思起來,想要替他聊助一臂之力。

    但——片刻沉思間,季靈芷發覺兩人穴道逐漸收縮,無法接收真力,曉得他們的生命已到盡頭……

    對方原是武林的老邪魔尊,豈有不知本身傷勢之理,便聽“太上邪君”感激地說道;“季少俠不要浪費真力,請收回掌勢罷。我們現在“回光返照”,還可以支持片刻。”

    季靈芷苦笑一下,依言收掌,眼看兩人面泛紅光,精神頗為振作,正是臨死前片刻清醒的現象。

    “太上邪君”繼續以歎息之聲說道:‘在下一生作惡不少,但我現已懺悔,請少俠跟這位姑娘原諒。”

    季靈芷與凝神聆聽的黃瓊一齊點頭。‘我們原諒你。”

    “在下有個最後的請求。”

    “請講無妨。”

    “請季少俠賞我一掌,以了殘生。”

    季靈芷被他這意外的請求,駭得一怔,不由得猶豫起來,只好安慰對方道:“閣下已然大悟前非,盡可安心瞑目,本人……”

    “少俠想必不忍下手。”

    “本人……不忍……”

    “少俠,如果有件慈善的事情要你做,你是否推辭?”

    “決不推辭!”

    “你如下手,就算大慈大悲,勝造七級浮屠!”

    “這個……”  “在下所作所為,粉身難償。在這臨死之前,內心之痛苦實在無法形容,如果死在你的掌下,等於接受天譴,這樣我肉體既可少受痛苦,良心上也得安慰,請罷。”說畢,閉目低頭,靜等季靈芷發招。

    季靈芷只是搖頭,他實在抬不起手來。

    就在這尷尬的僵局中。

    猛見閉目養神的“六合魔尊”端然盤坐起來,雙手合什,面上微露喜色——接著,他竟發出一陣心情平安的笑聲,雙眸睜處,朗然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這句佛門弟子的口頭禪,居然從口中說出,不但是個奇跡,而且特別具有份量,顯見他此時真已皈依三寶,並且下了某種決心……

    季靈芷不禁深為動容,肅然問道:“大喇嘛想是也悟了因果,有所解脫。”

    “佛門敗類談不上悟證因果,只是我聽‘邪君’之言,倒有個“解脫”的辦法。”

    “太上邪君”猛地抬頭張目,問道:“有什麼解脫的辦法?”

    “你我兩都有粉身碎骨以贖罪孽之心……”

    “這是一點也不假!”

    “而季少俠正缺解藥,以救武林高手的性命。”

    “也不假。”

    “既是這樣,老衲正有贖罪的良策。”然後轉過面來,對季靈芷笑道:“而且季少俠也有了解藥。”

    季靈芷不由全身一個寒抖,下意識地駭然叫道:“解藥——!”

    “六合魔尊”端然作色道:“我們反正要死,留下臭皮囊毫無用處,拿去解救別人,正是一樁天大的功德……

    季靈芷面色激動至極,心情更是矛盾,一個勁搖頭,連道:“使不得……使不得……”

    “太上邪君”情急皺眉,忙道:“季少俠,你不答應,我是死難安心。”  “六合魔尊”更是一聲斷喝,道:“老衲這個解脫的機會,你不能不給我。”

    季靈芷還是咬牙不語——“季少俠!你不答應等於——咳,咳,咳,不接受我的懺悔。”

    “老衲深知令量為人最有決斷,如果是他必然接受!”

    “……”

    “你——咳咳咳咳——不能拒絕我臨死的要求。”

    “你是佛門外家弟子,對三寶中人的解脫,無權不理。”

    “……”

    兩人竭力懇求聲中,更聽得黃瓊大放悲聲哭得如帶雨梨花,抽噎連聲道:“靈哥!他們……說得有理,你這樣……

    不是……慈悲……”

    “是什麼?”

    “殘酷”

    “季靈芷為難至極,沉聲道:“道理人人會講,可是要下手的是我。”

    “我幫你,好不好。”

    兩人見狀,頓時面露大喜之色,道:“姑娘說得有理,季少俠總該答應了吧。”

    “……”

    “太上邪君”已然血氣干枯,面色一變,仰頭便倒,只見嘴唇不住掀動,還在無聲地請求著……

    “六合魔尊”長歎一聲道:“閣下真是婦人之仁,誤了老衲不墮畜道的機會!唉—一”

    唉聲中,“咕咚”一響,跌得仰面朝天,隨聞侯間痰響大作……  。

    季靈芷忙步上前,只見他二人口中進氣少,出氣多,已到最後彌留之際。

    但四只無神眼睛,睜得圓鼓鼓的,令人又憐又怕!而且這死魚般的眼睛,都一個勁盯住他。

    死神的影子,在每個人心坎上飄浮。

    場中除了黃瓊的飲泣聲,僅余一片淒涼的沉靜。

    四道死難瞑目的眼光,固盯在季靈芷身上,一動都不動。

    季靈芷微微上前半步。

    眼眶中浮出兩顆豆大淚珠,“嗒,嗒,”墜落地面!對方四只呆滯眼球,隨之一閃。

    旋聽季靈芷莊嚴、緩慢地說道:“我代表所有得救的人致謝……我接兩位的……心願了!”

    四只眼睛馬上閉闔起來,兩個生前邪魔魁首,終於安心咽氣,面容上一片寧靜,他們因這臨終懺悔,得到了生之解脫。

    這真是上天自有公道,饒是“黑衣聖母”詭計多端,心細如發,她怎麼也想不到這樣一個結局。

    黃瓊掩面慟哭中。

    季靈芷輕聲祝告道:“兩位生於罪惡,死於良善,九泉有知,應無遺憾,你們可以安心罷。”

    一會兒功夫。

    山林中升起縷縷青煙,上沖九霄。

    青煙散消後。

    季靈芷背著金色袈裟卷成的包裹,緩步而出。

    然後,他與黃瓊微一點頭示意。

    兩道奇快的身影,如閃電般直朝“衡山”方向射去。

    巍峨肅穆的“南岳衡山”,聚會了大部分正派武林人物。

    有些是中毒之人,來此靜養。

    有些是門人同道,來此護衛。

    他們外表上故示鎮靜,但掩不住內心的焦急和等待等待著季靈芷帶回解藥,因為他們已經遍訪名醫,並無一人知道解藥藥方!在焦急的人群中,最緊張的“無影大鵬愈志謹”,他曾服兩粒雪蓮,已將毒性逼住,因此每日奔波“衡山”道上盼望季靈芷帶來好音。

    否則如果任何一人毒發身死,“七派”必然大張殺伐,其後果實在不敢想象。

    至於“七老”此時正都齊聚“慈雲上院”禪房,心中只懷三分信心,倒有七分疑忌。

    在這波譎雲詭的氣氛下。

    山道上,兩道身形疾駛而來。

    就有“衡山”弟子大聲傳話道:“季靈芷來了。”

    這句話,馬上引起整個人群的騷動,頓時聲浪起伏,一個傳一個:“季靈芷來了。”

    “季靈芷來了。”

    人聲中,一道勁箭的身形,直奔而下。

    “無影大鵬”狂喜中,已然趕去迎接,隔著老遠,便已高聲歡呼道:“季兄,季兄。”

    轉眼功夫,他們已在半路中相遇,季靈芷剛把黃瓊加以介紹,對方已迫不及待地問道:“解藥想必已經到手。”

    “總算找到了。”

    “季兄這樣的口氣,必定經過許多周折。”

    “可以說是從不可能的狀況下找到的。”

    “哪位高人所賜?”

    “太上邪君,六合魔尊。”

    “哦!這真是大出意外,可否讓我知道!”  “這個——說來話長還是等大家得救以後才講吧。”

    “也好,現在我引你去見‘七老’,看他們還有什麼話說。”

    “可能有幾句嘀咕,也不一定。”

    “豈只嘀咕,你走之後‘七老’發下誓言,說是如有任何一人毒發身死,‘七派’就公開與你為敵。”

    “我不在乎。”

    “七派只等一聲令下,就要動手,不過你已得解藥,他們無話可講,快走罷。”

    “慢來。”

    “無影大鵬”實在想不出心急如火的季靈芷,為何在此時此地說出一個“慢來”,不禁微然一怔,道:“季兄還有什麼吩吩?要不然的話,我們快點去見‘七老’為是……”

    季靈芷屢經風險意外,對處事方面,已經變得十分細心,此時他心中另有所思,意然不答對方的問題,另起話問道:“愈掌門你中毒情形怎麼樣?”

    “我——!承你惠賜兩顆雪蓮,現在毒性完全逼在體內……”

    “在什麼部位?”

    “無影大鵬”面色微現紅潮,略為沉吟一下,道:“在下功力太差,很難說出這種奇毒的詳細部位……”

    “大概在哪裡?”

    “那應該是‘開元’、‘中極’兩穴之間。”

    “差不多。”

    季靈芷這才知道為什麼父親和他中毒後,都腹部腫大無比,原來這就是毒氣聚集之處,於是不再多問,拉著對方就向路邊的茶店中走去。

    “無影大鵬”簡直被他弄得莫名其妙,結結巴巴地說道:“季兄,你……要休息,盡可到山上……這……這是什麼……”

    季靈芷也不答話,徑自將金色袈裟解開,裡面包著斗余灰白細灰,然後要來大壺清水,一片茶匙,一只海碗——“無影大鵬”見狀,心下有些明白,問道:“這可是解藥?”

    “不錯。”

    “這樣珍貴的藥物,在我想像中應是份量不多,哪曉得有這大一包。”

    “如果分量少,也不夠兩百多人服用。”

    季靈芷一面說話,一面把骨灰分成二百多份,然後挑了三匙,沖入大碗清水之中,向對方說道:“俞掌門請喝下去!”

    “我有雪蓮護身,可以等一等,還是先救其他的人要緊。”

    “請喝下去。”

    “季兄,我看先讓七老服下……”

    ‘請喝下去。”

    “無影大鵬”拗他不過,只好雙手捧起大碗,咕嚕嚕喝了下去。

    季靈芷竟自與黃瓊在茶桌兩旁安然落坐,然後問道:“俞掌門服藥以後有什麼感覺?”

    一點也沒有。”

    “也許等一會才有效力。”

    “季兄,你的意思我實在不明白……”

    季靈芷故意裝出十分嚴重的面色,沉聲道:“天機不可洩漏,現在不能說!”引得黃瓊吃吃幾聲嬌笑,笑得“無影大鵬”一頭霧水,不停地眨眼掠視這一對俊美男女。

    季靈芷接著說道:“俞掌門現在可以自運內功,試行催動藥力。”

    “無影大鵬”立刻閉目運起功來,大約過了盞茶時分,季靈芷從對方面色看出,“無影大鵬”應已行遍各穴三次之多,於是再次問道:‘有什麼感覺?”

    “現在還沒有,也許我的功力不夠吧。”

    季靈芷聞言心頭一震暗忖道:“對方身為一派掌門,也是江湖上少壯高手之一,論功力絕對不差,何況自己還見過他出手的勁道與剛才運功的情形……看樣子定是解藥份量不夠!”  馬上又挑了三大匙沖入水中,道:“俞掌門再喝這一碗看看。”

    “無影大鵬”又是一口灌入腹中,道:“季兄,這藥的份量應該多少?我多吃了,別人恐怕分不到。”

    “照目前的藥量來說,足夠兩百人,只是我不知道究竟吃多少有數,只好先委屈俞兄一下,做個實驗。”

    “無影大鵬”駭得一怔,道:“季兄,連你也不知要吃多少?“所以先試一試。”

    “你說這藥是‘太上邪君、‘六合魔尊’所贈。這兩位老魔頭,不是什麼好人,他們的藥是不是靠得住?”

    季靈芷聞言,立刻想到他兩人臨死前的懺悔,感慨無比,面容一整道:“他兩人業已悔悟,這藥是他們臨終之前所贈,如果有效的話,正門武林應該感激他們,否則我雖有藥方,卻無法可以辦到。”

    “原來是這樣,但不知解藥藥方又是哪位所贈?”

    “黑衣賤人在本人逼供下……”

    “呀,你是說……‘黑衣聖母’?”

    “當然,我去“沉魚島”追取解藥之事,你並不是不知道。”

    “季兄,不是我有心埋怨,這藥是兩老魔頭送的,藥方是‘黑衣聖母’給的,我看恐怕吃了不妙。”

    “那決不至於,你盡管放心好了。”

    “如果可以放心,何必試驗?”

    季靈芷見對方起了疑心,隨即正色解釋道:“本人決非宵小之輩,你難道信不過——”

    “我對你有信心,只是這種藥……”

    “藥如無效,也絕不至於有害,試驗的目的,是想找藥量要多少,生效的時間要多長,除此別無他意,否則我也犯不上為了解藥以至仇人逃出掌下,反用‘五行大陣’困我。”

    “無影大鵬”這才啞口無言,於是一心運功,盡力催動藥性……

    就在這段時間中,已有十多名正門弟子來到店外,但他們不敢貿然進店發話,只好站立外面觀望,另外有人上山報知‘七老。”  -季靈芷對這些人並不在意,只是注意“無影大鵬”服藥後的反應。

    足等了頓飯時分。

    只見店外人影閃閃,更多正門弟子在山道上不住走去走來,外表裝得若無其事,則暗中打量他們三人,似乎含石監視之意。

    在這批人物中間,就有“崆峒七劍”在內。

    “無影大鵬”凝坐運功中,猛然雙手掩腹,眉頭緊皺,顯然體內有說不出的痛苦。

    季靈芷見狀一驚,連忙問道:俞掌門你怎麼啦?”

    對方腹內猶如刀絞,只覺得“開元”、“中極”兩穴,一緊一松,痛得咬牙關,不能出聲,聽到季靈芷一問,只好強忍奇痛,道:“痛得……厲害。”  “在哪裡?”

    “在——呃”

    “無影大鵬”喉間倒抽一口冷氣,再也說不出話來,只見四肢痙攣,額頭上黃豆大的冷汗,如雨直滴……

    季靈芷駭極中,大聲叫道:“俞掌門,你……”

    哪曉得話音未落,對方雙眼一翻,從椅子上仰身就倒。

    季靈芷出手比電還快,一把扶住椅子,右掌真力隔衣透入對方“靈台穴”內,霎時間,直遍全身穴道,發現對“開元穴”中竟有一個鵝卵大的硬塊,在體內緩緩移動,直向胃囊中竄來。”

    這種出乎意外的怪事,將季靈芷駭得默然無語,只好一個勁地運功,替對方推穴過宮,心中暗忖道:“難道這又是‘黑衣賤人’的陰謀不成……但她當時說話的神情決不會假,怎麼竟會有這種怪現象發生?”

    黃瓊在旁真想幫忙,卻又無從幫起,只急得花容失色,她不惟替“無影大鵬”的生命當心,而且更為個郎的安危焦急。

    因為店中的情形,都被門外的正派弟子看在眼內,就在“無影大鵬”發病的時候,早有一群人如飛奔上“衡山”。

    不用說,他們必然是去稟知“正門七老。”

    試想如果在“衡山”范圍內出了人命,個郎縱是功力蓋世,也決難安然走出這座高手雲集的虎穴龍潭。

    再說“無影大鵬”半醒半昏伏在桌上,接受季靈芷無上真力的過宮推穴,雖然痛苦減去很多,但仍感到胃部發漲,惡心不已。  猛地裡——  腹中幾陣咕嚕亂響,胃底一股惡氣直惡鼻端,禁不住口腔大張。

    噴出大蓬胃水膽汁,流遍了整個桌面。

    他狂吐之後,心頭略為輕松,掙扎起全副力氣,呻吟道:“季……兄,這藥出了毛病……但是……我……不怪……你……!”

    季靈芷心情惡劣,強自鎮靜答道:“俞掌門忍耐一下,你胃中有個硬塊,吐出來可能會好轉也不一定。”

    “無影大鵬”閉目忍痛中,也覺得有塊東西,從胃囊沿,著食道而上,所經之處,痛得比萬箭鑽心還要厲害,只得鼻中“唔,嗯。”作聲,以為答復。”

    卻不料隔牆有耳,立聞門口一個蒼老沉雄的口音,冷冷說道:“俞施主膽汁都已吐出,恐怕再沒有好轉的可能。”

    季靈芷心如火上燒油,怒氣暴漲中側目望去——只見“青城派”現任掌門‘素陽道長”撫劍當門而立。

    他身後更有黑壓壓的一大群各派門徒,這些人都因輩份不夠,未曾參加“武林大宴”,所以都不曾中毒,這次是專程趕到“衡山”助陣,心中早有偏見。

    因此他們臉上盡是敵意殺機,尤其“無影大鵬”現在這副模樣,更使他們心情激動。

    但是——憑武功來講,他們不敢擅入這小小的茶店,包括“素陽道長”在內。

    季靈芷一見眾人瞪眼圍觀,不待對方再行冷言冷諷,先自沉聲叱道:“道長說話要留點分寸。”

    “貧道所言是實。”

    “你難道不看見我在忙著?快帶著這批人退下。”

    “素陽道長”冷哂道:“你踏入衡山之後,一舉一動都有人看見。如非情形不對,我們還不會來。”

    “什麼不對?”

    “俞掌門毒勢如此嚴重,還算對嗎?”

    季靈芷聽出對方語氣竟是懷疑他下毒,怒火如焚中,卻又不能撒下“無影大鵬”,只得強忍惡氣,叱道:“你也不想一想,我可有這樣的必要。”

    在‘素陽道長’來說,他當然另有一番理由,可是一則懾於對方的武功,二則自己師尊“藏妙真人”就在此山,也是極力壓住火性,以免發生沖突,但是鼻中卻下意識的發出‘聲冷哼,聲音之響,人人都可聽見。”

    季靈芷專心注意“無影大鵬”,已將對方胃中硬塊逼到喉頭,自然不願分心去理這種閒事。

    可是黃瓊已經氣得美目圓睜,只見婀娜身影疾射店門。

    徑對素陽道長嬌叱道:“老道!我靈哥叫你退下,你難道沒聽見?”  “素陽道長”饒是忍耐,也受不住這年輕女郎當眾喝問,立刻蠶眉一軒,激動地喝問道;“小姑娘你算是誰?還是少管閒事。”

    黃瓊氣得如花枝亂顫,叱道:“管閒事的是你,出去。”

    “你可知貧道是誰?”

    “不管你是誰,出去!”

    “素陽道長”已是忍無可忍,沉哼一聲道:“貧道姑念你年幼無知,但如口不擇言——”

    “怎麼樣?”

    “可得教訓你。”

    季靈芷在運功治療“無影大鵬”中,眼見二人動了意氣,他此時不欲多生枝節,因此想要制止黃瓊,他剛叫了一聲:“瓊妹——”

    下面的話,已被“素陽道長”的話打斷,這句話就是他以前聽過多次的刺耳言語:——教訓你——”

    不由得劍眉一鎖,把話咽了回去。

    黃瓊見這老道,在救人關頭中,再三打擾,原本紊亂已極的芳心中,無名怒火直冒,當即一聲嬌叱,身飄掌動紅白勁光閃耀下,一掌徑推“素陽道長”胸前,就要硬逐惡客。”

    “素陽道長”想不到這美麗寧靜,一似空谷幽蘭的少女,出手如此驚人,直到掌力勁光如電迫來,方才驚覺。

    慌忙中,拍出七成“純陽真氣”擋來。

    “蓬”的一陣刺耳震波,平空進散。

    “素陽道長”腳下幾下踉蹌,竟然連退六七個大步,退到山道中央,那一臉駭然之色,簡直難於描寫。

    他身後的一群弟子門人,見“青城掌門”被人一掌劈退,更是齊齊抽身猛退。

    頓見人影擁擠中,嗡嗡驚呼聲如潮而起……

    “素陽道長”被黃瓊這招,駭得心頭狂震,他實在太低估了這如花少女的武功,他哪裡曉得此女是“陰風鬼王”苦心教成的愛徒,“六合魔尊”又曾傳授“秘魔掌”法,再加上季靈芷這一路來的細心調教,其功力已入一流高手之列。

    可是——他以一派掌門之尊,又當著許多晚輩,哪能咽得下這種恥辱,想也不想,立刻雙掌一圈,如電還攻。

    黃瓊早已如影隨形,射出店外,自然是得理不讓,隨如長江大河般,連出八掌之多,與“素陽道長”斗在一處。

    立見山道上,兩道身形疾閃,掌影電翻——“素陽道長”羞怒中,掌掌雄風無比。”

    黃瓊時而是“陰風鬼王”的獨門怪招,時而是季靈芷的師傅絕學。”

    三十招一氣呵成,竟成平手。

    務正門弟子,見“青城”掌門以全副功力,居然制不住一個無名少女,已是驚奇至極,何況對方的掌式如此奇奧絕倫。

    季靈芷何嘗不想制止這種無謂的糾紛。 只是“無影大鵬”體內的硬塊,已迫到食道氣管交會的部位,如果放手,可能會因窒息死去。

    何況他還不知這硬塊是什麼東西,迫出體外後,會有什麼結果。

    他一心只望早得答案,而且這答案意義十分重大。

    它可以決定“無影大鵬”的性命。

    它可以說明解藥是否有效,如何服用,這更可決定兩百多人的生死,其中許多人與他未曾見過面,無仇無怨……

    就在這緊張至極的關頭。

    店外一聲大叫,更增加季靈芷心頭的緊張。

    這聲音宣布道:“正門七老駕到。”

    素陽道長聞報師尊等人來了,立刻收掌抽身——店外人影電閃中。

    “七老”面容嚴肅無比,齊立當地,衡山“無燈大師”

    身旁,更侍立著“無心”、“無識”兩位高僧,默然是更有驚疑之色!季靈芷心知局面更加險惡,如果應付不當,這數十年不沾殺孽的衡山聖地,即將化為血海屍山!但是——“無影大鵬”喉間硬塊,正卡住氣管之上,他運功中連話都不敢,深恐一不小心,將對方悶死。

    惟有黃瓊卻不識前人物是誰,芳心中只曉得阻住來人,使個郎得以完成救人的工作。

    因此玉臂一伸,擋住店門,嬌面上充滿凜然之色!

    “無燈大師”壽眉微皺,眼神一掃店內情形,沉聲問道:“施主此行,似已求得解藥?”

    季靈芷全神運功中,不便開口,只得點頭默認。

    “老衲等原未請求施主這樣做,但你既有解救武林同道的宏願,老衲當然不能阻攔,現在解藥既已取來,何不交出?”  季靈芷有口難言,就在片刻沉默中。

    “素陽道長”已經搶先稟道:“他這解藥靠不住,大師不信請看‘俞掌門”現在變成什麼樣子。”

    “無燈大師”曾經一度誤解季靈芷,但經過一番力拼,以及兩位師弟解說後,已將疑心十去八九,以他的功力涵養自非一句話所能煽動,因此略一沉吟,反問道:“你可是從頭到尾都看見了。”

    “晚輩宋遲一步,到此店時,俞掌門已經情勢嚴重。”

    ‘如此老衲再行細問……”

    “前輩如有所疑,現有貴派弟子為證。”

    “叫他們上前答話。”

    “素陽道長”恭敬的連聲答是,立刻從人群中招來一名年輕僧人,灰袍草履,面貌淳厚,肅立‘無燈大師”面前,稟道:“三代弟子‘亦幾’參見方丈。”

    “亦幾”你將所見所聞從實說來。”

    “季施主入店之後,交談數語,就請俞掌門服藥,結果俞掌門嘔吐昏去,至今未醒。”

    “有這等事?”

    青城老掌門“藏妙真人”早已看到掌門弟子‘素陽’與季靈芷帶來少女交手不勝,心中已有怒意,這時立刻插言道:“大師,看來季靈芷的藥確有毛病,足見小徒並未說慌。”

    “令徒身為一派掌門,豈能說慌……”

    “大師最好查明此藥內幕,免誤人命。”

    “無燈大師”一聽此言有理,而且眼前的情形確實令人可疑,於是足下輕挪,似有進店之勢,不料黃瓊雙手一伸,又是當門擋住。

    像他這種身份修養,自然不會與年輕少女沖突,便隔門問道:“施主請將此藥來源說明。”

    季靈芷施功未畢,還是不敢說話。

    黃瓊馬上應聲答道:“這藥是‘黑衣賤人’給的藥方!“太上邪君”與‘六合魔尊’所贈。”

    這句話,不異平地焦雷。

    所有地場諸人先是一怔,然後嗡嗡私語四起。

    ‘無燈大師”饒是修為過人,也駭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禁不住驚噫道:“有這種事——?”

    “藏妙真人”冷哂進言道:“如何?此有蹊蹺!”

    黃瓊馬上一聲嬌叱:‘胡說八道,你懂得什麼……”

    ‘藏妙真人”滿腹怨氣直冒泥元,怒喝道;“先拿住你這無知小輩。”

    語音未落,五指如電搭來,疾發十成功力反擊。

    “藏妙真人”不比“素陽道長”,冷哂中另掌電閃翻出,聲勢駭人至極。

    兩股真力一觸,黃瓊竟被震得連步虛浮,趕緊腳下連踏奇妙步法,直退入店中而來,胸前不停地起伏。

    “藏妙真人”正待追入店房——猛見季靈芷眸內寒芒一閃,竟然拋開匍匐桌上的“無影大鵬”,身形以看不清的速度,飄到店門站住,面色凜然,叱道:“休得無禮。”

    竟將“藏妙真人”怔在當地,不敢貿然而進。

    “無燈大師”見狀,忙步上前質問道:“施主對俞掌門所發生的事情,有何解釋?”

    “我為了查明藥量要用多少,生效的時間多長,特請俞掌門先行服下……”

    “呵,你連藥量藥性都不知道?”

    ‘所以要試,否則給你們吃後,如有特殊變化,又要亂生是非。”

    “那你試驗的結果如何?”

    “現在還無法斷定?”

    “無法——斷定麼?”

    “藏妙真人”馬上冷笑一聲,道:‘什麼無法斷定,分明此藥是條毒計。”  季靈芷俊目一瞪,就要發作,但是目光中瞥見“無念”、“無識”兩大師排眾而出,居中轉環道:“真人不必猜疑——”

    “人證物證俱在,怎麼能說是猜疑。”

    “季施主如有不利我等之心,盡可不理,何必還到衡山作甚?”

    這句話大有力量。

    說得季靈芷與黃瓊心中安慰。‘七老’等人也是理屈詞窮。

    但——季靈芷心裡卻有一個不可告人的心事;他不知道此藥究竟效力如何?在這大家默然不語的片刻中。

    “無影大鵬”忽地從桌上伸腰坐起,仰頭張口,翼翼扇動——然後口腔張處,一聲猛嗽。

    只見一團黑物,白喉間如箭噴射而出,去勢奇疾若流星,徑朝季靈芷背心射到。

    季靈芷輕舒二指,一下夾在手中,還來不及低頭細看,對方已然啞聲狂嘶道:“水……水……。”

    黃瓊馬上將大壺清水遞上,而且懷中取一顆“紅丸”,給對方和水咽下,道“紅丸”是“六合魔尊”所贈未曾服完,想又派上一個上好的用場。”

    “無影大鵬”一壺又一壺,連灌三大壺水後,馬上面色好轉……

    然後在全場人物凝眸注視之下,運氣行功一周……

    這段時間中,店內店外,靜得如一泓死水。

    每個人都是雙目圓睜,一言不發。

    “季兄,好藥,好藥。”

    “無影大鵬”喜極歡呼聲中,已然神清氣足地飄到季靈芷身邊,笑容滿面道;“不過這藥是真不好吃,把小弟嚇了一跳。”

    “嗡嗡”的人言耳語又起。”

    季靈芷與黃瓊心頭一塊大石落地,才知此藥有靈,不負“太上邪君”、“六合魔尊”臨死捨身的懺悔。

    “七老”面有愧色,尤其是青城師徒兩人。

    “季兄,我到底吐出一塊什麼怪物,你何不仔細看一下。”

    季靈芷依言攤開手掌。

    只見徑寸大小的一團硬物,上面包著三四分厚的血絲肉屑,剝去血肉之後,灰白之物硬逾精鋼,正是所服的骨灰。

    季靈芷更將骨灰硬團在掌心中發力一搓,搓成細粉,然後映著陽光,以奇銳的目力搜尋,只見當中有顆小如針頭的純白小點。

    正是“屍蟲”毒粉的結晶體。

    果然這骨灰能將深入體內的毒素吸出,只是這大一團硬物,與經過穴道迫管排出體外,無怪乎使人痛苦難言,受盡折磨。”

    當下季靈芷將骨粉提在掌心,仍讓它含為一團,手指金色袈裟的大包說道:“俞掌門,這包藥請你轉交各人服下,吐出的硬團不可拋棄,將它埋入土中,以和“太上邪君”、“六合魔尊”的墳墓。”

    “絕對遵辦。”

    “本人告辭了……”

    “無影大鵬’’馬上一把拉住,激動無比地說道:“你不能走,總得多留兩天……”

    “七老”隨即同聲挽留道:“季少俠請勿生氣,我們特此代表,七派致歉……”

    “我一點也不生氣,只是藥已找到,而且本身有事,不克多留。”

    “無燈大師”忙道;“老衲實在無面強留閣下,只是服藥之事,還希望你加以指點,而且‘黑衣聖母’與正門這場過節,也要閣下主持。

    “黑衣賤人與在下血仇似海,其‘四魔’都是幫凶,罪無可饒,這事本人獨力承擔,不勞大師多慮。”

    ‘七老”一齊憤然作色道:“我七派願與少俠合作,共滅五魔。”

    “實在不必勞駕。”

    “我七派不能袖手旁觀。”

    “這樣說來,在下只好提出一個條件。”

    “任何條件都可以答應。”

    ‘請七大門派不要介入本人報仇之事。”

    “少俠未免拒人太甚,我們非參加不可。”

    “剛才諸位說過,任何條件都可答應。”

    “這件事是,不能算在條件之內。”

    “諸位想是又要強求。”

    “無燈大師”低眉合計,答道:“強求是不敢,不過心意甚堅,以表謝忱。’’眼看雙方各持已見,雖都出乎一片好心,但是又將場面弄在僵局。”

    “無影大鵬”見狀連忙解圍,笑道:“季兄,好意留客,不可堅拒,否則未免不近人情。”

    “本人不願外人插手本身血仇,而且該謝的人不是我,應該是“太上邪君”、‘六梧魔尊”兩位。

    無燈大師藹然問道:“他兩位本來幫助‘黑衣聖母’,為何發此天大善心。”

    “他兩人可以說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出乎臨死前一念之善。”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只是其中細節,季少俠可否細說一番。”

    季靈芷聞言心中湧出當日的回憶,暗自思忖道:“我自己就有過不忍接受骨灰的心理,這‘七老’等人,雖然與我曾有誤會,但人格都算清高,如果說出底細,他們來一個不吃,等於我違背對已死之人的諾言……”

    心念中,立刻答道:“其中曲折甚多,只好等諸位服過以後再談。”

    “季少俠是答應暫留衡山?”

    “這個……”

    “無影大鵬”馬上插嘴道:“不要這個那個,反正你要等他們服藥後再說原因……而且‘七派”參加共滅‘五魔’之事,也須要進一步的商議。”

    “無燈大師”也補充道;“千言萬語非一朝一夕所能講完,少俠留駕為是。”

    季靈芷轉頭一看黃瓊,對方螓首一點,也有贊成之意。

    只得輕歎道:“好吧,先請諸位按方服藥,再作計較。”

    於是正門武林諸人,興高采烈地擁著季靈芷與黃瓊上了衡山。

    就在“慈雲上院”特僻清幽靜室,供他二人憩息。

    三日之間——“正門七老”都已服藥痊愈。

    其他武林高手,亦是先後復原,連先前未及到達衡山的,也陸續乘船騎馬趕來接受救治。

    這佛門清靜之地,連日來山陰道上,接應不暇。

    成為武林數百年來一件盛舉。

    季靈芷與黃瓊,乘著這番閒暇,除了修習武功外,便是悠游山林,笑傲風月,倒真別有一番心境。

    這天清晨。

    他兩人正在衡山之巔,徜徉細語。

    突然中到“慈雲上院”鍾聲悠揚,震得山應谷鳴。

    鍾聲裡,三道身形騰撲而宋,輕功極為佳妙。

    竟是“無念”、“無識”兩位大師,與“無影大鵬”如飛趕來,就聽三人欣喜地說道:“季少俠”‘無燈大師’在‘慈雲上院’大殿,恭侯兩位台駕。”

    “不知方丈有什麼吩咐?”

    “普天下正派掌門人,希望與少俠一敘,面致謝意。”

    “這……實在用不著,只要他們毒性已解,也就是了。”

    “大家一番好意,不可堅辭。”

    “希望各位高手,不要過份拒禮。”

    “少俠到時就知,決不會有什麼奢侈浪費的場面。”

    季靈芷心想實難推辭,於是帶了黃瓊,隨著對方三人直朝“慈雲上院”方向疾行。

    片刻工夫。

    已見廟宇在望,山門黑壓壓一地,都是垂手肅立的人影。

    季靈芷不由心泛疑雲,問道:“這又是什麼排場?”

    “無念大師”藹然一笑,道:“門人弟子列隊迎接少俠。”

    “這倒何必……”

    “少俠不必太謙,請你和黃姑娘領先走,老衲師弟隨後……”

    “兩位大師年高德劭,論輩份與‘七老’相平,我們不能先行。”

    “少俠不提起輩份還罷,提起輩份,我們與你也是相平,何況你是客位。”

    “在下來山已非一日,何必有此一番勞動?”

    “今日是全體正門武林拜會少俠,敝掌門雖是地主的身份,也不能不顧眾人的意思,還請勿再謙遜……”

    “無影大鵬”大笑連聲道:“季兄,你只顧講客套,其實你早去一刻,那些站著的可以省點力氣……哈,哈,哈,哈!”

    談笑間,五人已到山門。

    季靈芷不再多講,徑與黃瓊當先而入。

    只見這一群僧、道,俗家三代弟子怕有干人之多。

    站成裡三層,外三層,兩邊雁翅排開,見頭不見尾,齊齊肅然垂手,靜得連半點喧嘩都沒有。

    進了山門,便是大院。

    院中肅立著七八百各派二代門徒。

    站在前排的,就有“武當三子”。“崆峒七劍”在內,他們因老掌門到了,無形中降了一級,今見季靈芷拱手相還,腳下不停,直入大殿。

    只見大雄寶殿上,門窗全部移開,更顯得寬宏無比。

    兩邊按門捎大小,年齡尊卑,坐著兩百多位掌門人,左邊以‘少林’、 ‘峨嵋’領先,右邊以“武當”、 “崆峒”、“青城”居首,至於“無影大鵬”以“九還門掌門”的身份,座位已在一百余號。

    當中三世如來金身之下,排列著九個座位。

    除當中兩個空位外,“七老”各分左右而坐,“無念”、“無識”二大師,另在“無燈大師”身後,設有小座。

    季靈芷與黃瓊還未踏上石階,滿殿掌門已然全體起立。

    “七老”更忙步下階相迎,把二人請至當中座位上就坐。

    季靈芷想不到場面如此隆重,有心要讓,但是座位既已排定,徒費周折,於是端然坐下。

    惟有黃瓊芳心中的高興簡直無法形容。

    她不但為個郎感到無比的光榮,而且經過這次聚會,她在武林正道中,也受到了公開的允認。

    這將她一切不幸的往事,完全洗得千干淨淨,而且……

    她是眾目睽睽下,與個郎成雙配對出席……這份驕傲,更是不用多講……

    等到眾掌門紛紛落座後。

    “無燈大師”微咳一聲,鎮住私語的人聲,朗然說道:“老衲癡長幾歲,承諸位為尊者,今日特向各位介紹武林中少年絕頂高手,‘天龍聖僧’惟一傳人——季靈芷。”

    一語剛畢,掌聲雷動。

    “久仰!”之聲,此起彼落,更有些坐在後面的掌門人,竟然立起身來仰望,惟恐看不清楚。

    季靈芷莊敬拱手為禮,連稱:“豈敢……豈敢……”

    黃瓊陪坐一邊,心花怒放,在少女的矜持中,也忍不住得意的微笑。

    “無燈大師”雙手微伸,等大家靜了下來,轉頭言道:“老衲等今日特別向少俠致歉道謝,自少俠出道以來,正門七派不僅未能協助閣下對付‘五魔”,而且迭生誤會,少俠不念舊惡,反而救了我等生命,敬希原諒。”

    季靈芷朗爽一笑,答道:“誤會出於無心,在下豈能在意?今後但望正門武林,坦誠共進,便是天下蒼生之幸福!”

    在眾人的掌聲贊歎中,“無燈大師”自座後出金色袈裟,言道:“此次少俠力破‘五行大陣’救是解藥,真是功德無量,現在先將這件寶物送還!”

    “很慚愧,在下僥幸脫出‘五行大陣’,至於破解,還不夠這份功力——”

    “哦。”

    “這件袈裟,乃是‘六合魔尊”的遺物,在下轉贈大師。”

    “太貴重了,老衲不好意思收下。”

    “我原欠你一件僧袍,就算以此折還。”

    “無燈大師”還要推辭,卻聽“黃衫老者”笑道:“大師,這是件便宜交易,而且季少俠也不能自己穿用,你還是收下吧。”

    “無燈大師”一謝收下,然後問道:“少俠說過此藥是“太上邪君”、“六合魔掌”所贈,其中詳情,可否對天下武林予以宣布,老衲等也好有所表示。”

    季靈芷於是緩緩說出兩人臨死懺悔,以遺骸相贈之事聽得‘七老’等人,心頭狂震,駭然不已!季靈芷從各人復雜的表情上,看出他們對於吞服骨灰,確有異樣的感覺,於是補充說道:“以人骨灰為藥,確非平常之事,在下原已無法找到,但經過他兩位臨死前懺悔,堅持捨身,在下方才答應,各位也不必因此感到難過,而且我們可將吐出的骨灰埋成兩位墳墓,以為紀念。”

    “無燈大師”等,不禁感動至極,高宣佛號道:“我們不僅要將他兩位為安葬,而且准備建下水陸道場,以為超度……”

    季靈芷點頭答道:“這樣很好…”

    在場諸人應許聲中,都不禁低著唏噓,一座大雄寶殿頓時充滿無窮的感歎。

    約莫過了盞茶時分。

    “黃衫老者”首行先輕咳一聲,打破了當前的沉寂,道:“大師!今日正門武林有幸與季少俠見面,本是一件喜事,何況我們還有幾件值得慶賀的事,要與季少俠商量,現在就請大師當眾提出吧。”  此言一出,不少人馬上鼓掌贊成,隨即使得全場熱烈響應,顯然大家對此早已商量好了。

    季靈芷與黃瓊卻不知葫蘆裡賣的是什麼玄虛,四道詫.異的眼光,齊向“無燈大師”幾位武林元老掠去。

    “無燈大師”目內慈光連閃,慢慢說出一番話來,道:“老衲等商量了三件事情,希望少俠能夠同意。”

    “大師盡管見示,只要是在可能范圍之內……”

    “對少俠來講件件可以辦到!”

    “如此在下洗耳恭聽。”

    ‘令師天龍聖僧武功蓋世,宇內無儔——”

    “大師客氣……”

    “如今他老人家業已入聖超凡,不履塵土。但是——少俠是他惟一傳人,功力之高,非老衲等所能望其項背。”

    “太過謬獎,真是當不起……”

    “何況,目前武林中道消魔長,確需年輕有為之人,主持大計,因此——”

    “怎麼樣?”

    “老衲有意請少俠開宗立派,一則將令師絕藝,光大武林,二則請你統率正門武林,共滅‘五魔邪教。”

    說畢,馬上一陣暴雷的采聲,震得全殿發響,連黃瓊在高興至極中,也下意識的舉手要怕,但她馬上想到自己的立場,忙將纖手一掠鬢角,掩飾過去。

    季靈芷立予推辭道:“諸位一番好意,本該接受。但是——家師對開宗立派之事,並無指示,在下年輕識淺,不敢擅專……”

    “無影大鵬”本身也是年輕掌門,聞言立即叫道:“不必謙遜,年輕有什麼關系。”

    季靈芷只是堅決搖頭不依。”

    “無燈大師”微感失望,道:“少俠真是不能答應嗎?”

    話音未畢,“黃衫老者”已然發話道:“這樣好了,下次少俠遇見令師的時候,向他老人家請示決定如何?”

    “這倒使得。”

    “那麼,大師請說第二件給季少俠聽罷。”

    “無燈大師”生一沉吟,道:“我們七派與各位掌門共同決定,合力聲討‘五魔’,直搗‘沉魚島’,希望季少俠說出計劃,也好合作……”

    “黑衣賤人之事,在下要一力承擔,不希望任何人插手,各位的好意,只好心領。”

    語氣堅決之至,使“無燈大師”臉上又浮起一層失望之色。

    結果還是“黃衫老者”圓場道:“少俠既然另有計劃,我等不能勉強。”  然後轉頭對“無燈大師”遞了一個神秘的眼色,“無燈大師”又跟“七老”余者,交換了一個眼光……

    季靈芷不知下一步是什麼,只好等待對方說話。

    哪知“黃衫老者”卻先在黃瓊耳邊低語一陣——立見黃瓊嬌顏上連變幾種表情:先是一愕。

    後是一笑。

    再是一紅!接著朱唇微動,卻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然後粉頸一垂。

    垂到一半,又將美目向個郎一瞟!瞟得季靈芷更加莫名其妙。

    “無燈大師”在“黃衫老者”另一個眼色之下,接著說道:“這次季少俠遇上‘六合魔尊’聽說是由於黃姑娘的指引?”

    “不錯。”

    “而且黃姑娘極有幫助。”

    “嗯,也不錯。”

    “我們想送黃姑娘一個外號,可不可以?”

    “她本人答應就行,本人事實上也很贊成。”

    “黃姑娘出身‘洞庭’,我們稱她為‘洞庭仙子’,以表謝意。”

    這個外號,當然獲得全體贊成,連季靈芷也微笑稱賀。

    等到人聲沉靜之後,“無燈大師”滿面春風地補充道;“還有一點——這事已經‘洞庭仙子’本人默允——”

    話到一半,季靈芷心頭忽然湧出一種微妙的感覺,訝然道:“是哪一方面?”

    “老衲等認為‘洞庭仙子黃瓊’不惟美若天仙,安詳嫻靜,而且功力甚高,尤其在敝山這幾天之中,可見兩位相處極是和諧,堪稱武林中一對壁人,再則……呃……”

    “黃衫老者”見狀,一旁笑道:“大師不必大繞圈子,還是開門見山直說吧。”

    “呃——老衲有意與二位撮合良緣,不知尊意如何?”

    “這個——”季靈芷驚噫一聲,簡直怔住了。

    他對“無燈大師”任何要求都能想象,就沒料到這一點。

    如果再加拒絕,不惟‘七老’面上難看,而且黃瓊的眼光中,暗中在盯著他靜侯答復,他若當著天下正派掌門予以否認,對於少女芳心,將是何等的創傷與侮辱……

    因此,惟一的答復是舊調重彈地答道:“在下認為有稟明師尊的必要。”

    “哈哈,這倒不必,武林中的規矩,師門不干預婚姻之事,除非是外道門人通婚,現在少俠既能將師門絕學指點給黃姑娘,想必這一方面不成問題,而且這樁婚事由我們‘七老’做媒,兩百多派掌為證,令師諒也不會反對。”

    “這個——我還要稟告義母。”

    “這是應該的,但少俠可否先行答應?”

    “還是先稟告為是。”

    “無影大鵬”馬上站叫道:‘季少俠不要再推辭,你已經推掉兩個請求了。”

    “神拳鄭泰”更是粗豪地喊道:“一杯喜酒總不能不讓我們喝。”

    “黃衫老者”隨又仰天大笑道:“我們七人一生吃喝不少,但還沒吃過冬瓜湯,你不答應的話,恐怕這輩子投有這種機會。”

    季靈芷心中大為有難,只是一個勁的沉吟。

    “無燈大師”笑道: “少俠孝心可嘉,老衲自不勉強——”

    季靈芷心頭難題落地,連忙應聲道:“這樣才好。”

    “因此我們准備面見少俠的義母,當面提親。”

    呵,可去不得。”

    “其理由何在?”

    “她老人家住得偏僻。”

    “遠在天邊,也能訪著。”

    “她老人家健康欠佳。”

    “遍訪名醫,必然能治。”

    季靈芷想不到素性沉靜淡泊的“無燈大師”竟然口鋒犀利,而且決心堅強至極,如讓他廣差門人四下尋訪義母住處,豈不弄得盡人皆知,要是傳到師叔“神通一指”,“海宮蛟女”,“白蕙”甚至“青姬”耳中,那還了得……

    何況他“她們”也要面見義母提親,她老人家豈不大感意外……

    心念中,立刻朗然答道:“那樣未多太過勞師動眾,在下應允就是。”

    這句話,引起了全場歡呼。

    ‘七老’喜笑眉開,道:“三件事總算做成了一件,恭喜,恭喜。”

    其他各派掌門,依次上前,與他們兩人道賀,“慈雲上院”內外都洋溢著贊歎聲和喜氣。

    其中最得意的,自然是洞庭仙子黃瓊。

    她這樁終身大事,是全體武林掌門做的媒證,走遍天下,都是名正言順,誰也不能加以否認。

    接著,“慈雲上院”排出素筵,大宴同道,席間賓主盡歡,准備等季靈芷報仇之後,再擾他的喜宴。

    全體武林高手列隊相送中。

    衡山道上飄出兩條奇快身形,如箭離弦而出!

    “洞庭仙子黃瓊”嬌笑如花道:“靈哥,我們是不是回家去見義母。”

    ‘是的。”

    “丑媳婦見翁姑——真難為情。”

    季靈芷聞言一怔道:“瓊妹,我雖然答應了,但是回家後先不能說。”

    “為什麼呀。”

    季靈芷於是坦白地將“海宮蛟女”、“白蕙”,以至於“青姬”事情,一一說出。

    黃瓊先是一愕,隨即長歎一聲,半顰半嗔地答道:“別的我不管,反正我有‘正門七老’,二百多位掌門為證,你.惹來這多麻煩,看你如何稟告高堂。”

    “你是答應不講。”

    “原則上算是答應了——”

    “難道我也有條件?”

    “不算條件,只是你家中那位義妹到底——如何?”

    “樣樣不錯,只是天生奇丑。”

    “真丑嗎?”

    “決不騙你。”

    黃瓊放心的發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立見英姿倩影,雙雙沒入遙遠的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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