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山寂寂,哀悼美魂! 
陳平死了!王宛華死了!其餘的翠蓮和金鳳負傷不重,自行運功調息後,尚可強勉行動,至於張道泉斷腿止血後,找了一根樹枝,一拐一拐的還能走了過來,玉山觀音和饒氏姊妹則一直昏迷未醒。 
這一方面金麟同芳芳幫著鄭慧,埋葬死者,救活傷者,而西門松在古墓那方面,則正緊鑼密鼓的在攻擊古墓。 
戰爭的本身是殘酷,但戰爭的意義卻並非如此。 
一邊是為「愛」而戰,一邊則是為「利」而爭。 
鄭慧這方不管有多大的傷亡,西門松則始終無功於衷,他將五毒島之眾列陣在一旁,而自己同五毒神魔卻不斷的引誘古墓內發暗器,施毒液,一心只想獨得古墓秘密。 
同屬中原武林,而不共禦外侮,江湖道義何在?良心何在?鄭慧在哀傷之餘,回首看看西門松等人,不禁訝然而驚! 
原來古墓四周,經西門松引誘以後,已將暗器毒液,發射一空,觀在西門松和五毒神魔五人,正在石碑前,同運功力,準備裂石開碑,將石碑毀去,尋出墓道,以便進入。 
鄭慧咬牙痛恨,但是他又知道陳平已經答允過他們,不加阻攔,雖然不勝悲憤,但亦只好忍耐下去。 
當他們正將陳平和王宛華二人埋好以後,突聽一聲轟然巨響,原來其六人之力,一塊重不過一兩千斤的石碑,哪裡經得起他們的搖晃,立即倒了下來。 
一陣沙石飛揚,一陣沙石飛揚,灰塵滾滾,遮住了墓前的情景。 
隨著轟然一聲後,又傳來兩聲慘號,兩個龐大的紅色和白色身影,從灰塵中拋擲而出,飛起一丈多高,「叭噠」兩聲摔在地上,看來是死多活少了。 
隨著紅魔和白魔拋出之後,又是四人縱出。 
想來是發生了不可預期的危險,以至二魔遭害,因此剩餘四人,隨即縱出,環立石碑四周,等候沙石灰塵散落後,再準備行動。 
山風陣陣,沙石灰塵不過片刻之間,又已澄清,石碑倒下之處,並無異狀,只不過多了一個大洞。 
四人看看死去的紅魔和白魔,亦著不出究竟中了什麼暗器而死,他們商議了一陣,似乎已經有了決定。 
首先是黃魔捲袖提衫,小心翼翼的走到洞邊。 
剛緩緩走到洞邊,倏的快得無法再快的又縮身躍退。 
鄭慧等一看沒有什麼動靜,黃魔仍然是好好的。 
原來他這是一個假動作,如果裡面有什麼發動,他就立刻可以察知動態,好準備第二次前進的方法。 
他抖抖雙肩,顯得輕鬆了一下,這一次他大踏步的走向洞口,回頭望了一望,就縱身向洞口落下。 
這一落下去,一直就如石沉大海,杳無音信。 
西門松和藍黑二魔,都顯得非常焦急,不時的繞著洞口走動,但又不敢走近窺視。 
以現在鄭慧等的心情,哪有閒心去管什麼古墓秘密,他們三人分配,他為玉山觀音,芳芳為饒梅,金麟為饒蘭運功助其摧動真氣療傷。 
玉山觀音等三人,大約過了一頓飯的時間,俱都悠悠醒轉,亦隨著運轉真氣,在內外雙修之下,迅速的在恢復功力。 
天色不早,已經是薄暮崦屹的黃昏,一彎新月已從東天升起! 
這一段時間不算短,然而黃魔看來是一去不復返了! 
西門松和藍黑二魔,又是頭首相依的咭咭嚨嚨一陣,看來他們是敢冒大險,又將一人進入。 
果不其然,西門松和藍魔二人,稍稍後退之際,黑魔陡的凌空飛起,到達洞口上空,突然擰身一折,頭下足上,就向洞口衝入。 
原來,他想以迅雷不及掩環的手段,來一個奇兵突入。 
人是下去了,在不過一袋水煙的時間後,西門松與藍魔已經開始躁急不安了! 
原來他們約好了一入洞,就揚聲報告洞內情形的,殊不知,就好像一顆針掉在了大海裡,影蹤全無。 
藍魔這會兒實在沉不住氣了,五魔只剩其一,他不由得就有了恐懼和孤單的感覺,他喊道:「黑魔五弟!黑魔五弟!你是不是……」 
他本來想說:「你是不是遇到不幸?」但是他說了一半,覺得這話如果說出,多丟人,多晦氣,傳揚江湖,五魔還豈能見人? 
如果黑魔還在,聽到這幾句也就夠了。 
可是,停了一陣,仍然沒有回音。 
這下不要說站在旁邊的西門松二人,就是漠不關心的鄭慧等人,也感到這氣氛沉悶而緊張。 
鄭慧心想:「賀榮果然說得不錯,只要他在,就休想能有人進得古墓,看來這古墓不知要埋葬多少人?」 
此時,饒梅輕聲道:「芳芳姊姊,我已經可以自行運轉真氣了,你休息吧,免多耗精力。」 
芳方放下抵住她背心的手,轉頭鄭慧道:「爸爸,我們為何不阻止西門松?」 
鄭慧和金鱗亦先後鬆手,鄭雷喟然歎道:「你外祖父答允他獨得古墓秘密,不加阻攔。」 
芳芳急道:「外祖父已經死了,咱們還管他那麼多!」 
鄭慧道:「芳兒,江湖首重信義,千金難買一諾,外祖父答允的事情,咱們亦不能予以推翻,何況這古墓有賀榮在裡面守著,他們亦進不去。」 
芳芳道:「爸爸,你怎麼知道?」 
鄭豫於是將昨晚與賀榮一段對話取藥道出,當鄭慧說到除神龍行雲鄭聰本人外,必須見到他惟一信物「神龍行雲旗」始能導引入洞的話時,芳芳突然驚叫道:「神龍行雲旗,是什麼模樣,爸爸你見過沒有?」 
鄭筋道:「這連我也沒有見過,賀榮說他見過,是白緞五彩精繡的一幅小旗。」 
芳芳在懷裡左摸右摸,摸出來一個疊得鱉整齊齊的布卷,鄭慧接過來,一抖而開,不禁驚喜叫道:「神龍行雲旗!芳兒,你從何處得來?」 
於是芳芳才將初遇鄭雷,在長江上趕上陳平,獲得神龍行雲旗的經過,說了一遍。 
最後芳芳以懷疑的口吻又道:「不知這幅旗是不是真的?因為當時我們並沒有見到神龍行雲大伯!」 
鄭慧急道:「這不要緊,賀榮他認識!」 
芳芳道:「西門松他們不走,我們怎麼能見到賀榮?」 
鄭慧道:「不要緊,你看,他們會知難而退。」 
原來已經為時己久,黑魔進去一直渺無消息,藍魔和西門松二人,一直盤坐在洞側兩丈多遠,悶聲不語。 
芳芳輕聲道:「爸爸,要不要叫金麟去通知多九公和情人島主鄭蕙如他們率大隊到來?」 
鄭慧道:「他們是不是還屯駐在對面山崗上?」 
芳芳道:「不,外祖父昨晚已經囑他們分別守候在天師府和絕谷兩方面,惟恐雲霧狂人趁隙留竄逃。」 
鄭慧歎一聲道:「那就不必去叫他們了,雲霧狂人遇上他們,又將有一番殺伐,芳兒你同金麟留在這裡。」 
他回頭向玉山觀音等人道:「蓮兒,你們同玉山觀音及神醫兩前輩立刻下山去,可到龍潭鎮上閉室好好休養,靜候消息行事。」 
天已經黑盡,眉月的光輝,灑在山野間,顯得陰森處處,山風吹來,魔影幢幢,這靜靜的古墓四周,籠罩著更為可怕的驚悸和恐怖! 
玉山觀音張道泉和翠蓮金鳳饒侮饒蘭六人離去不久,古墓內響起了如鬼魔般的尖叫聲:「進入者死,不怕死的再來!」一聽就知這是賀榮連殺數人後,喊出來的發抖的挑戰聲。 
一言甫畢,在月光下,只見一個藍色身影,順著地下一滾,眨眼就滾入洞中。 
這真是出其不意,快得不可思議,令洞中人實在難於發覺的一個絕妙動作和身法。 
藍魔進入不久,立即從洞中傳出聲音道:「西門師侄,一二道機關都被我破了,你四個師叔全遭化屍慘死了!」 
尾音聽來十分淒愴!芳芳一怔道:「爸爸,賀榮遇險,我們要不要救他?」 
鄭慧沉吟久之道:「到時候再說。」 
四野又是死一般的寂靜,但是人們的心可跳得更激烈了! 
過了好一陣,藍魔又沒有了聲音,西門松站起焦急地走動,鄭慧等人則暗暗心喜,都以為藍魔又已遇害。 
西門松向他的屬下一招手道:「過來兩袋毒蛇和蠍子。」 
原來此時他的廿個白衫漢子,都把五毒收進了袋中。 
這聲音通過了寂靜的四野,回音聽來更加刺耳心悸。 
大概洞中的藍魔亦聽到了,洞內又傳出他的聲音道:「第三道機關已經被我破了,你的五毒在這墓中沒有用。」 
芳芳大驚,急道:「爸爸,賀榮已經快有危險了!」 
鄭冷冷地道:「還不見得!」芳芳急得幾乎想哭道:「爸爸。你難道真的見死不救?」 
鄭慧怒道:「我什麼時候這樣說過?」 
活音剛落,只聽洞內傳來一聲藍魔的慘叫,緊接著是賀榮的狂笑,笑止!立道:「又是一個,只要不怕死,老子不嫌多,來吧!」 
後面又拖了一陣得意之極的獰笑。 
西門松氣急敗壞的,不管藍魔的警告,嚷道:「快把毒蛇蠍子,給我放下去!」 
兩個白衫漢子,走到洞口。將手裡的兩個布袋,往洞裡一倒,然後將空袋抖了一抖,又退了回來。 
大概只不過一袋煙的工夫,只聽賀榮又在裡面道:「這墓裡就是出名的毒室,這是小畜生,哪裡能招架得住,西門松,你是枉費心機了!」 
話聲剛完不久,只見毒蛇和蠍子都從洞口跳射了出來。 
但出來之後,毒蛇扭了幾扭,蠍子蹦了幾蹦,都死在地上了毒物中,這倒真是天下奇聞,古今罕見了! 
西門松瞪眼不知所措,進去嗎?沒有這份勇氣,走嗎!下不了這個台,他突然一仰頭緩緩地向鄭慧走來。 
芳芳和金麟都感到奇怪,急忙挫身到了鄭慧兩側。 
鄭慧仍坐著未動,沉聲道:「坐下。」 
二人正要拔劍,聞聲只好坐下。 
西門松走至,怒氣沖沖的高聲道:「陳平老兒呢?」 
鄭慧道:「你是不是要見他?」 
西門松道:「我正要見他,他說過,答允我進人古墓,原來他在古墓中早有了如此的狠毒佈置,明明讓我去上當,我豈肯饒了他?」 
鄭慧厲聲道:「你胡說,他只答允你進入古墓,不加阻攔,古墓中機關重重,有人看守,你不是不知道,你騙你五個師叔進去,全遭慘死,你下不了台,進又不敢,退又丟人人,你想嫁禍於人,好成全你江湖的成名,是也不是?」 
這些話每一個字都像一錘,重重的擊在西門松的心坎上,他氣得發抖,臉紅則因天黑看不見了! 
他指著鄭慧道:「二島主,你血口噴人,你可找出陳平老兒出來對證。」 
鄭雷沉聲道:「不必了,你不是要見他嗎?他就在裡面。」 
他伸手後指,西門松順著他的手指方向一看,沒有人,原來鄭慧指著地下的一堆新墳,西門松突然裝作驚訝道:「陳平老兒已經死了呀!報應昭彰,他果然不得好死!」 
鄭慧凶狠地道:「你不是要見他嗎?」 
西門松聞言一凜,覺得這話中含意不對,急道:「他死都死了,我還見他幹嗎?」 
他扭身想走。 
鄭慧厲聲急:「慢著,你明知他已死,想在死無對證之下,保持你的威名,你說過報應昭彰,該不得好死,你說過要見他,不見亦不行!」 
西門松聽完鄭慧的話,知道鄭慧不會放過他,心忖:「這真是惹鬼上身!」 
但是他看到鄭慧只有三人,又心雄氣壯的道:「二島主,魔島已毀,我五毒島主亦不是可輕易打發之輩,你要送我去見陳平,你自量能成嗎?」 
說罷,他退後五步,蓄勢戒備,準備一戰。 
鄭慧道:「芳兒麟兒,你們後退。」 
二人躍身後退,但鄭慧仍未站起。但西門松心想,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他想搶出手,趁此機會,他挫身欺進,大膽的踏洪門,走中宮,痛下殺手,一招「穿雲射日」,拳足奔至。 
在此之前,雖然江湖上不知神龍行雲是二人,但神龍行雲狠毒殘暴之名,則是眾人皆知,如今鄭慧殺他,他既搶先出手,豈能不用絕密狠招,這「穿雲射日」是他五毒拳法中最厲的絕招之一,一旦使出,果然不同兄響。 
只見拳山足影,把坐在地上的鄭慧,全給罩住了。 
方芳和金麟在一旁急得要死,心想:「爸爸為何還不必出招?」 
正意念間,鄭慧看得準,拿得穩,雙手曲如鉤,右手攥拳,左手抓腿,出手如風,西門松駭然大驚。 
西門松這一招「穿雲射日」,幾乎是從來沒有遇到過有人這麼大膽硬抓硬上過,如果今天第一招就被人抓個正著,那還能見人? 
他究竟不傀是一個胸懷險惡之輩,他知道如果驚懼一停,就會被鄭慧剛好抓到,他心狠手辣,準備兩敗俱傷,拳腳仍然絲毫不緩的,原姿勢急襲而出。 
鄭慧倒真沒有想到他會有這一手,趕忙一個倒滾,翻了開去,但十個手指卻在西門松的手臂和小腿上,劃了十條了淋淋的傷痕。 
西門松「喲」了一聲,咬牙忍痛,趁鄭立慧足未穩,又是穿胸拳,心窩腿,還是一招「穿雲射日」攻到。 
西門松鬼就鬼在這種地方,任何人都想不到,他還會用這一老招,他就偏偏用出,如此才能收到,出其不攻其不備的效果。 
這簡直是短兵相接,形同肉搏之戰。 
鄭慧對西門松這種小人,嫉惡如仇,惱恨萬分,他在措手不及之下,驀的下了一著狠招「急雨驟風」,快若驚雷閃電一般的施出。 
夜靜荒山突然響起一聲慘號,「噗通」一聲,西門松倒在了地上,一隻斷臂,一條斷腿,則血淋淋的分落左右。 
呼延兄弟率領了四大高手,立即蜂擁而至。 
但是等他們壓來時,已經是欲救不能了。 
原來鄭慧一足踏在西門松胸前「中庭穴」上,中庭穴為人身五大死穴之一,只要那鄭慧一用力,西門松還能有活命?鄭慧沉聲道:「西門松你要死要活?」 
西門松在這眾目睽睽之下,亦不能不裝裝英雄,於是一個噤聲不理。 
鄭慧微微一用力,原本滿頭大汗的西門松,再也忍不住疼痛,破鑼似的疼叫了一聲。 
鄭慧怒道:「你說話不說話?」 
西門松再也狠不起來了,這種小人,其實比誰都怕死,他竟然哭聲哀求道:「求,求二島主饒命!」 
鄭慧道:「要想活命,發誓從此回歸五毒島,絕不再出江湖,違者本島主非將五毒島踏平不可!」 
西門松哭聲道:「小的現在成了這樣子,如何再履江湖,小的絕遵台命,如敢違背,任憑二島主懲罰,決無異言。」 
鄭慧提起右腳,怒目望著呼延兄弟道:「還等著幹嗎?還不背著他滾下山去?」 
呼延煒過來,把西門松背起,一句話亦沒有說,不斷的向他們那一大群人揮手,於是一窩蜂似的,片刻之間,都消失在月光的陰影裡面了。 
芳芳和金麟笑著,立刻奔到鄭慧身邊。 
芳芳拉著鄭慧道:「爸爸,你幹得痛快,為什麼不把他……」 
一言未畢,鄭慧重重的歎了一聲芳芳急道:「爸爸,你為何歎氣?」 
鄭慧道:「我本無心殺他,我因為對雷兒的惦念,所以遷怒於他,不過這種小人,把他毀腿斷臂,他也許比死還難受!」 
芳芳道:「爸爸既然想念弟弟,我們何不追了前去?」 
鄭慧歎道:「雷兒發狂,無藥可救,麗絲媳婦的琵琶聲,亦只不過靈犀相通,醫治不了他的狂病!」說著他即向古墓走去,二人緊跟在後面。芳芳道:「那我們留在此又有什麼用呢?」鄭慧道:「我想,也許古墓內還能給我們一點希望,但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