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刀老人見他走了之後,輕歎一聲道:「如果那位寇女士當真是殺人魔的黨羽,那豈不駭人聽聞……」
溫兆祺道:「溫某也希望她不是,但總得查一查。」
磨刀老人道:「如果是的話,那麼老朽敢說大刀王松和華雲翔等必被囚禁於那間草屋之中!」
溫兆祺道:「那間草屋不大,怎敢囚禁他們五人?」
磨刀老人道:「草屋地下!」
溫兆祺恍然一哦道:「不錯,不錯……」
程哲彥道:「我有點不相信,她渾身上下沒有一點武林人的氣息,怎麼會是殺人魔的黨羽呢!」
溫兆祺道:「要是能讓你看出一點武林人的氣息,她還敢冒充凡婦住在那裡麼?」
林笛歌道:「我想寇女士絕不是殺人魔的黨羽,咱們在她那裡住了好幾個晚上,她對咱們的招待多麼親切,那些飯團所以有軟骨藥,必是殺人魔乘她不在廚房中時,偷偷放進去的。」
溫兆祺道:「是或不是,最遲明天早上就可明白了。」
磨刀老人道:「咱們爬到那些石像前面如何?」
溫兆祺道:「幹甚麼?」
磨刀老人道:「咱們既已著了殺人魔的道兒,再躲藏於此豈不被她恥笑,倒不如到石像前去迎接她,不顯得大方一些?」
溫兆祺道:「有道理,咱們到那邊去吧!」
於是,四人爬出樹林,來到峰巔四尊石像之前,在一座岩石邊倚坐下來。
溫兆祺仰頭看看天色,說道:「太陽快要下山了。」
林笛歌道:「是的,她應該快來了吧?」
溫兆祺道:「也許快來了。」
磨刀老人道:「她可能要到明早才出現,但可能先派那些死神將大刀王松的石像送上來。」
溫兆祺道:「唔……」
磨刀老人道:「三位怕不怕?」
溫兆祺道:「溫某只怕一個人。」
磨刀老人道:「誰?」
溫兆祺道:「管承義!」
磨刀老人動容道:「不錯,要是他在這個時候來了,那當真可怕。」
程哲彥道:「他敢來麼?」
溫兆祺道:「如果他知道咱們已無動手之力,而且又已到了此地的話,就一定會來。」
林笛歌道:「根據塗姑娘上次在地獄庵的發現,他和殺人魔似無勾結,殺人魔只是以公開他的秘密為要挾,要他每年奉送一萬兩銀子而已。」
程哲彥道:「現在他已不怕殺人魔的要挾了,那時他怕被咱們知道,而現在咱們已經知道了,他自無再接受殺人魔的要挾之理。」
林笛歌道:「因此他現在最想解決的一件事是殺死咱們三人。」
程哲彥道:「對了,所以他極可能已跟蹤咱們來到此地……」
一語甫畢,驀聞右方一叢密林中,響起了一片陰沉沉的冷笑!
「嘿嘿嘿,你猜對了!」
人隨聲現,管承義由樹林中閃了出來!
溫、程、林三人一見之下,登時面色大變,不知那裡來的一股力量,霍地一齊站立起來。
管承義哈哈狂笑,道:「三位賢弟,愚兄今天要對不起你們了!」
說著,右手握上懸腰的劍柄,慢慢拔出劍來。
溫兆祺雙目一瞪,怒目切齒,厲聲道:「姓管的,我們真想不到你竟是個狼心狗肺之人!」
管承義輕巧的一揮長劍,笑道:「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這話你沒聽說過麼?」
溫兆祺怒吼道:「你說!我們兄弟那地方對不住你,你竟要幹出這種禽獸不如之事?」
管承義面上升起一片冷酷之色,冷冷道:「無他,我希望一人管理七劍堡,這是我多年來的願望。」
程哲彥接口冷笑道:「你弄錯了,沒有了我們,也就沒有七劍堡!」
管承義道:「不,沒有了你們,七劍堡仍然會存在,雖然力量將不及往昔,但我這個人是寧為雞首不願牛後。」
林笛歌「哼」的一笑道:「我看你最想要的是堡中那筆龐大的財產吧?」
管承義點頭詭笑道:「不錯,我們七劍堡的百萬財產,今後將歸我一人獨得了!」
說到這裡,手中長劍一抬,先指向溫兆祺的心窩,滿面殺氣的舉步走過來。
溫兆祺也急忙拔出佩劍,準備抵抗,但拔出劍後,卻無力舉起,不禁長歎,閉目等死。
管承義嘿嘿笑著,走到他跟前,將劍抵上他心窩,道:「念在咱們結拜一場,如果你有遺言,可以說出來,我替你去完成。」
溫兆祺道:「沒有,你動手吧!」
管承義道:「好。」
右手一運力,便要將劍刺入他的心窩。
磨刀老人急叫道:「且慢!」
管承義笑道:「你這糟老兒也難免一死,有甚麼話要說麼?」
磨刀老人道:「你知道我們吃了軟骨藥,是不是?」
管承義點頭笑道:「是,剛才聽到的,這一點我要感謝殺人魔。」
磨刀老人道:「我們四人吃了軟骨藥,要過幾天才能恢復功力,這一點你也知道吧?」
管承義又點頭道:「知道,據我所知,最少要過三天才能恢復功力。」
磨刀老人道:「既然如此,你何必急著下手,再等一兩天也不遲啊!」
管承義笑道:「哈哈,你這糟老兒說話真夠天真,現在是我殺人的大好機會,為甚麼要多等一兩天呢?」
磨刀老人微微一笑道:「據老朽所知,你這三位拜弟均不是怕死之人,但他們都有一個願望,希望看看殺人魔是誰,以及她如何殺人,而明天已是七月一日,殺人魔將在明天早上出現,所以你該讓我們看過殺人魔之後,再來動手。」
管承義搖頭道:「抱歉,我不能答應你這個要求,夜長夢多,要是出了差錯,那可划不來。」
磨刀老人道:「不會出差錯的,軟骨藥無藥可解,殺人魔也絕不會保護我們,所以你盡可放心。」
管承義道:「不,殺人魔既不殺害你們,她也絕不肯看著你們被被我殺害,所以我在這個時候下手較為妥當。」
語至此,面上殺氣一現,推劍便向溫兆祺的心窩刺入
「啊……」
一聲長長的慘叫聲隨之而起!
但是倒下去的不是溫兆祺,而是管承義自己,發出慘叫的也是他自己!
原來,就在他推劍刺殺溫兆祺之際,一把柳葉刀忽然飛到他背後,結結實實的射入他的背部!
射入極深,直達心臟,因此他身子剛剛倒地,就已斷氣死了!
溫兆祺原是閉目待死,一聽到慘叫聲,還以為管承義先將磨刀老人殺了,及至睜眼看見管承義倒在自己跟前,一把柳葉刀深深插在他背上,才知事情起了變化,不禁雙目發直,不勝驚愕地道:「這……這是怎麼回事?」
磨刀老人笑道:「來了救星啦!」
溫兆祺舉目搜望,又驚又喜道:「是誰?是誰?是誰救了溫某之命?」
發出柳葉刀之人,沒有現身!
溫兆祺不見救命恩人,詫然轉顧磨刀老人和程林二人問道:「是誰發的飛刀啊?」
磨刀老人舉臂一指對面密林道:「刀是從那林中發出來的,但老朽沒看到他的人。」
溫兆祺連忙大聲道:「是那位高人出手相救,請現身一見如何?」
密林中一片平靜,沒有人現身出來。
溫兆祺大感迷惑道:「奇怪,這是甚麼意思呀?」
磨刀老人微笑道:「對方想是不願與咱們相見,這是所謂真人不露相,溫堡主不必再求他出來相見了。」
溫兆祺蹲下身子,扳轉管承義的頭看了看,見他雙睛暴瞪,死狀甚是可怕,不由搖頭歎息道:「唉,真想不到會有這種事……」
磨刀老人和程林二人圍上管承義的屍體後,二人泣然淚下,說道:「數十年金蘭之交,誰會想到他竟是這樣一個人呢!」
磨刀老人拔下柳葉刀反覆細視,問道:「三位識得這把柳葉刀的主人麼?」
溫兆祺搖頭道:「溫某不識得,這好像是女人之物吧?」
林笛歌道:「不錯,女人較喜歡用這種柳葉刀,莫非救咱們的是一位女士?」
程哲彥道:「剛才這把柳葉刀速度快得像閃電一樣,顯見其入功力蓋世,一般女流之輩恐怕少有這樣的功力……」
磨刀老人心頭一動,脫口道:「難道是殺人魔?」
溫兆祺瞿然道:「噢,會是她麼?」
磨刀老人道:「除她之外,老朽想不起有第二個人有此功力。」
程哲彥吃驚道:「如果是她,她為何要救咱們呢?」
磨刀老人微微一笑道:「恐怕只有一個目的要咱們看著她殺死大刀王松!」
程哲彥道:「唔……」
磨刀老人道:「她對咱們下軟骨藥而不下毒藥,即可窺出她的心意。」
林笛歌道:「對,我想一定是她不錯了。」
程哲彥道:「可是,她為了阻止武林人前來觀看,已在山下殺了不少人,為甚麼獨獨對咱們如此客氣、既不殺咱們,又肯讓咱們看她殺人呢?」
磨刀老人道:「也許是愛烏及屋吧!」
程哲彥一怔道:「怎麼說?」
磨刀老人道:「上次華雲翔落入貴堡手裡時,她曾派遣一個死神進入貴堡救走華雲翔,從這一點看來,她對華雲翔似乎有著一份特別的感情存在,因此老朽在想,她之所以不殺害咱們四人,可能是看在華雲翔的情分上。」
溫兆祺道:「然則,她為何又要殺害跛腳仙呢?」
磨刀老人道:「這一點老朽解答不出,也許是跛腳仙對她有重大的威脅,危害到她殺人計劃,因此不得不下手將他除去。」
林笛歌輕歎一聲道:「有時候,林某有一種感覺,覺得她並不壞到毫無人性的地步……」
磨刀老人點點頭道:「不錯,譬如這次她要殺死大刀王松,老朽覺得頗有『摘奸發伏』的味道。」
溫兆祺道:「但殺害塗、丘、歸,華四位大俠,又該作何解釋?」
磨刀老人搖搖頭,苦笑道:「這個老朽就不得而知了。」
溫兆祺歎道:「他們四位聲譽素著,若說曾經干下甚麼罪惡,溫某實在不敢相信!」
磨刀老人點頭道:「老朽亦有此感,別人老朽不清楚,華大俠卻是老朽認識十多年的朋友,從他的言行及氣質上,實在不是一個外貌端正而內藏奸詐之人。」
程哲彥忽然道:「五哥,咱們如何處理這具屍體?」
溫兆祺道:「咱們現在一點力氣都沒有,要如何處理呢?還是暫時不管他吧,等咱們體力恢復之後,再為他掩埋便了。」
程哲彥正要再說甚麼,忽聽左方樹林中傳出一陣「沙沙」聲響,似有數人穿林而來,不由面色一變,低聲急道:「有人來了!」
一言方畢,樹林中果然走出兩個人來。
一個是「武林豪客歸揚銘」!
一個是「大儒俠華玄圃」!
他們用一條木棍抬著一件東西,大大方方的走了過來!
那東西用一塊布包著,但從其形態上,分明即是大家期待已久的石像大刀王松的石像!
磨刀老人和溫、程、林三人不禁瞠目而視,雖然他們早已料到殺人魔和她四個「死神」
即將公然出現,但這時一看到「武林豪客歸揚銘」和「大儒俠華玄圃」這兩個「死神」,心中仍無限驚奇。
這是他們四人首次見到已死的歸揚銘和華玄圃出現,他們真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為現在看到的歸揚銘和華玄圃,和他們以前看到的歸揚銘和華玄圃,的確是一模一樣,難辨真偽!
他們目瞪口呆的望著,恍似見了鬼,渾身均有一種冷悚悚之感。
而歸揚銘和華玄圃這兩個「死神」對他們卻無驚奇之感,倒是在看到管承義的屍體時,面上才露出駭異之色,他們抬著那件東西走到四尊石像之前,輕輕的放下,立時一齊把視線投注到管承義的屍體上,顯然對管承義的死在鬼門關上甚感驚奇。
歸揚銘脫口問道:「是誰殺了他的?」
磨刀老人沒有回答,溫、程,林三人也沒有回答,他們四人一眼不瞬的盯著他們兩人,很想明白眼前的這兩個「死神」,到底是真的歸揚銘和華玄圃,抑是假的歸揚銘和華玄圃。
歸揚銘視線由管承義的屍體上移到他們臉上,詫聲道:「是你們殺的麼?」
磨刀老人收攝一下震盪的心神,開口答道:「不是!」
歸揚銘叫道:「是啊!你們現在一隻小鳥也打不死,怎麼能殺死他呢?是誰殺死他的?」
磨刀老人微笑道:「是誰,兩位還不明白麼?」
歸揚銘神色一動,轉向華玄圃望著,道:「看情形,咱們的計劃要稍為改變一下了?」
華玄圃輕唔一聲,目注磨刀老人道:「你們看見她了麼?」
磨刀老人道:「沒有。」
華玄圃道:「這姓管的要殺害你們四人之時,突然一把飛刀射到是不是?」
磨刀老人點頭道:「對了。」
華玄圃道:「那把飛刀呢?」
磨刀老人取出柳葉刀給他看,說道:「就是這一把,你們應該認得它的主人吧?」
華玄圃看了之後,神色微憂,轉顧歸揚銘低聲道:「歸兄說的對,咱們確實不能按照原定計劃行事了。」
歸揚銘冷笑一下道:「哼,她真精靈!」
磨刀老人默察他們神色,略略猜知他們原來有所打算,但因管承義之死而只好做罷,可是猜不出他們打算幹甚麼,忍不住問:「兩位計劃幹甚麼呢?」
華玄圃冷冷道:「你們運氣很好……」
磨刀老人道:「怎麼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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