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蓮教已經大舉攻向開封城去了。」
「顯然咱們兩位老道的頭腦也還不差,把幾萬人玩弄在股掌上。」
「嘻嘻!這回柳夢狂和聞人獨笑可有得累了。」
「所以我說要利用白蓮教的力量,不一定要有活的夏自在不可,嘿!死人有時比活人好用多了。」
「不曉得這次們是由什麼人統領?」
「管它的!反正咱們的目的達到了。」
「哈哈哈!說的也是,哪!要不要去開封城瞧瞧那兩個人的狼狽像?」
「有趣的事,說不定還有我們插一手的餘地……」
他們馬背上迎著寒風長笑策騎,這兩名瘦小的老道人真像雲似的,輕柔無物般讓座下駿騎快奔放蹄。
前方飛塵滾滾,在里許外正是白蓮教往開封城的兵馬。
「呵呵呵!我想起那兩個被我們打下馬的替死鬼就好笑。」雲來伸了個懶腰,大笑道:
「而且他們一定會配合我們所設下的陷阱。」
「當然!」雲去哈哈回笑道:「那兩個大喜聖殿的左右長老可是恨死了柳夢狂,要死好歹也要拖下水去……」
笑聲馬蹄聲,聲聲顯示對自己掌握別人命運的得意,特別是這個人,不!這兩個人是赫赫有名的「帝王」柳夢狂和「鬼劍」聞人獨笑。
普天之下有誰膽敢如此說如此做如此得意?
所以此刻他們的自負飛揚是有絕對的道理。
可是他們算計得了符符天、崔催命和白蓮教數萬人,但是可曾想過那位聽都沒聽過的「逍遙大喜」這號人物會突然出現?
長久以來他們知道大喜聖殿的第十八位長老是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物。
但是可絕沒想過這個人的名字叫冬七寒,而且一大步子邁進了這個陷阱中,製造了不可知的變數。
陷阱多了奇特未曾預料的變化以後,它還會是陷阱嗎?
或者說它還會是設計者自以為是的陷阱?
***□
洛陽城一間毫不起眼的小豆漿店,後面一座很平凡的木屋,裡面住著赫然是曾經一門之主的沈蝶影。
一門之主可比不上一個男人對她的愛。
雖然從今天早上聞人獨笑由開封城回來以後,一直坐在窗口那個角落沉思。
但是她已心滿意足,真的。
她知道放在這個男人腿上的劍比自己重要。
甚至連「敵人」柳夢狂都比自己重要。
但是又何妨?這個男人在一個極重要時刻之前會回到她身邊來相聚,這點已足夠令她今生無憾。
感情的事本來就是奇妙的,不是嗎?
「還有四天……開封城外我、柳夢狂、秘先生一戰!」
這是聞人獨笑進屋子時的第一句話,也是最後一句,從那個時候到現在已經過了四個時辰。
四個時辰太陽可以由東方到了西方。
影子也可以轉了一個完全不同的方向。
當然在這段時間內有人生有人死。
卻有唯一不變的是,聞人獨笑的姿勢。
沈蝶影覺得自己的眼前這個男人她的丈夫,宛如是一座巍峨矗立的高山。
仰望不可攀,但是卻可以倚靠,更值得驕傲。
「我出去走走……」
這是聞人獨笑的第二句話,然後這個人就像沒回來過似的,在小木屋這個空間內消失。
沈蝶影的整個心情卻是愉快的。
這裡的空氣聞人獨笑曾經呼吸過,這裡的空氣猶且留有他的體味,這裡的空氣曾經震湯過他的話,他走過時引起的風。
很多很多,這些理由都足夠讓她在呼息時覺得滿足。
她坐上了剛才人也坐的位置旁的那張椅子上。
他坐過的地方是神聖的,因為那裡他曾經用全部生命在思索極為嚴肅的問題。
而在那個問題那個世界,絕對沒有人可以進入。
她也不能。
緩緩的她也沉思起來……或許,這個世界上「如果」、「可能」有這麼一個人可以進入那個世界的話。
那個人一定是柳夢狂。
「帝王」柳夢狂正在做什麼呢?
***□
流水寺並不頂出名。
並不太大的一座廟,而且是建立在開封郊野的五白山頂。
通往這兒的路只有小徑。
小徑無法騎馬而來,更無法駕車而至。
所以達官貴人們以及他們的家眷,壓根兒不會想到這裡來上香膜拜祈福,求子、求財、求名、求利,求一切人間好。
你只要想想連那些附風庸雅的「才子」「騷人」「墨客」都不會到的地方,就可知是多麼的令人沒有興趣前往。
但是「帝王」柳夢狂卻來到了這裡。
據說連雲遊僧在內,他是三年來第一個到這裡的外人,而且還是個瞎子。
也只有瞎子才會來這個地方。
可是你如果細想的話難免會吃驚,連平常人也沒這腳力、毅力到達的這處小寺小廟,怎麼一個瞎子可以來得了?
這流水寺的住持方丈法號悟因。
當柳夢狂到達而令普寺上下十三名弟子嘖嘖稱奇時,悟因微笑的說話了:「你們奇怪什麼呢?」
「他……這位施主……」
一名和尚百思不得其解的道了:「是個盲人,但是他怎麼能走那條險徑到這裡呢?」
悟因淡淡道:「你們不也隔月下山採購?」
「我們是年輕力壯,而且走熟了山路呀!」和尚們紛紛道:「可是這位施主卻是第一回來呢?」
「誰不是第一回來呢?」
悟因緩緩而有智慧的道:「每天早晨我起床時,都覺得自己是第一回來呢?」
真富禪機的話。
柳夢狂笑了,他愉快的聽著師父和徒弟的對話。
「方丈在打禪語了……」另外一名和尚笑叫道:「可是沒有好體力,要這麼做實是困難啊!」
悟困充滿祥和的聲音笑著回道:「既然你們是如此的不明白,何不請教這位施主呢?」
悟因的話當然柳夢狂是可以清清楚楚的聽到。
這點那十三名和尚都知道,也認為柳夢狂會自個兒回答,但是偏偏令他們有點訝異的是,眼前這瞎子就是微笑的站在那兒。
不回答也不像不要回答,更不像等著別人開口來問以後才回答。
反正這個人越看越不尋常。
他就是這樣隨便站著,似乎不將天下任何人任何事看在眼裡,又似乎天下任何人任何事都是他。
好奇特又好奇妙的感覺。
眾人端詳了一陣,忽然又有一個大發現。
「耶?方丈主持,他怎麼一動也不動哩?」
「你們在坐禪時不是也可以嘛?」
「我們是在訓練定力呀!而且是坐著……」
「坐跟站又有什麼分別呢?生跟死、天地眾生在佛的眼中尚且沒有分別了,更何況是這點小事……」
「好深的禪悟啊……」有和尚叫道。
「我們跟他耗下去吧!」又有和尚說著。
「好啊!看看誰能撐得久?」有人附和了。
「隨你們吧!」悟因笑了笑,道:「寺裡三兩天沒人管也不會廢壞掉的……」
三兩天沒人管?
十三個和尚都在心裡頭嚇了一大跳,難道這個瞎子可以這樣一站三兩天不動?
他們絕對不相信!
就算是奉為菩薩轉世的悟因方丈也沒有這等功力吧?
不信,所以他們更非得試試不可。
***□
潘離兒整個人都呆住了。
的確,當宣寒波對柳帝王這小子講授了心法之後,自己的蠱術便是對柳帝王一點影響也沒有。
「你……好狠!」
潘離兒怒叫,卻也忍不住問道:「你怎麼知道的?甚至連我本身也不知道可以如此壓抑住蠱毒……」
「方法是人想出來的。」
宣寒波微微一笑,接道:「你對我的武功心法有幾些瞭解,我又何嘗不是對你的武功來歷也有幾分明白?」
潘離兒的臉色變了變,聽著這個曾經是她最愛的男人繼續說下去。
「方纔你在幫我愈傷時,不覺得有一股奇怪的氣機?」宣寒波淡淡一笑,道:「那是我這位女婿獨創的一門心法專門探測他人氣機的運轉至極妙處!」
柳帝王曾經對她用過,所以更能抓住要訣。
但是柳小子受傷她可不會去理會。
宣寒波這個她既愛又恨的男人可不同了。
所以柳帝王就設計了這麼一下去救他自己,以宣寒波對自己的瞭解加上這門心法的運用,那真是易如反掌之事。
到了這時潘大美人才愕然的驚覺,原來一直在「看戲」的柳小子才真正是這齣戲的大主角。
而在台上演戲的自己卻是可悲的發現,原來只是個跑龍套的小角色,前後個把時辰而已卻已是攻守易勢。
潘離兒無話可說,唯長歎!
「很遺憾這回沒有機緣見到親家……」
宣寒波朝柳帝王一笑,又看了潘離兒一眼便是頭也不回的往外走了,過去已在這一視眸中盡去。
「你……別走!」
潘離兒大叫,卻是制阻的穴道令她無法動彈,「別走!姓宣的,你回來!我們的事還沒……」
地牢門口早就消失了宣寒波的蹤影。
潘離兒的臉部因為激動而抽搐著,胸口大力的起伏,一張美艷天下的面容布上了千萬種的情懷。
她真想問,大聲的問:「難道以我的容貌比不上出家的楊亞男?我到底在那一點比她差而令你如此狠心?」
她沒有出聲,牙根緊咬著已滲出了血。
全身在大力抖動中,雙目射出極端仇恨的光芒。
靜!
靜到極點的壓迫力遠勝於強暴的怒叫。
怒叫只是煩人。
完全沉悶的靜卻是令人深深的恐懼。
因為這個人的心已經死了。
一個死了心的人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只要能達成目的,這種人的眼中已經沒有任何善惡分別。
柳帝王歎了一口氣,出手。
出手廢了潘離兒的武功。
在他這一生中,他不殺人卻曾廢過不少大惡之徒的武功,為的是讓他們以後不再殺人,讓他們因為沒武功自恃而得以有反過悔改的機會。
但是這一次。
這一次廢掉潘離兒的武功,卻是他一生中最不忍也是最矛盾的一次出手。
對?錯?
在這一剎那,他的價值幾乎無法判斷。
潘離兒在真氣大力往外時,已是昏倒頹萎在地……
「你廢了她的武功……」晏梧羽不知何時出現在地牢門口,冷然道:「你體內的奪情大蠱已經有了感覺……」
「我知道,不過那要三個月以後。」
「你……曾經和她……」晏梧羽的臉色變了。
「不!」
柳帝王用力搖頭,道:「我們沒有做任何事。」他一頓,緩緩道著:「天下有許多事都不是想當然耳的,是不是?」
晏梧羽沉吟了許久,終於深深吸了一口氣,點頭道:「我明白,就算死你也不會背叛你的妻子。」
「是!」
柳大公子堅決的道:「我就是這樣一個男人。」
晏梧羽的臉色一黯,半晌後鼓起了情緒道:「我完全的明白了,以後……我會去找一個地方,好好嫁人生孩子活下去……不過……臨走前我可以告訴你兩消息………」
「洗耳恭聽!」
「第一,白蓮教攻向開封城而來,差不多再一個時辰就會到了。」晏大小姐壓抑住激動道:「他們口裡喊著殺柳氏父子殺聞人獨笑!開封城毀乾坤堂……」
這是驚人的大變化,怎麼會這樣?
「第二點……」晏梧羽依依不捨臨走前道:「蕭游雲並沒有死,他是被一個神秘的婦人救活接引走……我所知道的是,那個女人好像是修羅天堂內名稱『雲夫人』的人……」
這又是一個大大的問題。
蕭游雲一旦進入修羅天堂本來已是大事,而現在自己又將往那兒去偷搶拐騙盜「法界草」,來徹底醫治體內的奪情大蠱。
這豈不是老天作弄人嗎?
晏梧羽的人都走了,想不到又回來加上了一句,道:「有件事我本來不想說的……反正我是要退出了江湖,順便告訴你……」
她可真是沉吟了良久,這才道:「我曾經遠遠的聽到蕭游雲激動的抱住那位神秘的雲夫,叫聲『娘』……」
這下可好了!
柳大公子傻在那兒,連白蓮教攻來的事都差點忘了,幸虧是醒轉過來的潘離兒呻吟聲驚醒了他。
***□
軍行如急火,四萬兵馬賽狂風破雪地飛濺而來。
誰也想不到白蓮教會突倒戈相向。
乾坤堂內也只不過剩下二十名人手,至於城中的官兵早就被夏自在佔領時或編入教中或殺頭示眾。
何以擋?以何擋?
柳大公子召集了乾坤堂這二十名弟兄,慎重的道:「為了開封名城不毀於暴民之手……
只有一法!」
每個人都豎起了耳朵在聽。
「那就是由你們派出四個不怕死的人,把我困綁送給對方……」柳大公子昂聲道:「這四個人很可能被四萬人的亂刀砍成了肉醬。」
二十個人全部往前一步,全部說同樣的一句話,兩個字:「我去!」
英雄!柳帝王的心胸熱了起來。
「只能有四個。」他沉穩而有力的道著:「其餘的人必須立即分批分路趕往黃河南岸,通知解大堂主回來。」
他頓了頓,揚聲道:「我是以三總管的身份下令!」
柳帝王可是真正的乾坤堂三總管。
每個人都在互相看著,他們能在總壇而且被派予留守的任務,是因為他們都是堂主所最信任的中堅份子。
士為知己者死。
更何況無論解大堂主或是韓大總管,以及眼前的柳名俠及他的朋友們,個個都當他們是朋友是兄弟。
「乾坤堂內只有兄弟。」
這句話在他們進來時解勉道就說過,而且果然絲毫不差的做到這點。
兄弟們吃什麼,堂主和總管就吃什麼,穿也是住也是,不同的是堂主和總管的犧牲更多,要費的心神更多,為每個人出頭出力所花下的工夫更多。
所以他們都覺得沒有白來乾坤堂十年。
沒有白來乾坤堂就沒有白活了這一生。
早從第一年結束時,他們的心中早就有一句話、一個念頭生是乾坤堂中人,死是乾坤堂墳鬼。
「我們都以乾坤堂為榮……」有人誠懇的道:「而且都以為本堂而死為傲!」
前後加起來的一句話,正是乾坤堂的精神。
更是乾坤堂能在短短的十年內成為江湖第一大幫派的原因。
死且不怕,人間世又復有何懼之事?
柳帝王歎了一口氣,朝時中陸這年輕小伙子道:「行啦!你挑出三個人吧!咱們立刻啟程!」
***□
乾坤堂的「叛徒」時中陸帶領三名兄弟,囚押著「柳夢狂」投降白蓮教。
這是一件大消息,一下子便傳到了剛到開封城外里許的夏停雲他們一干人耳裡。
「柳小子不知道又在玩什麼花樣……」夏大公子朝自己的另外一位兄弟笑道」反正會叫對方沒好臉色看。」
夏兩忘也是半點也不擔心的,咯咯的笑了兩聲,道:「這重事他最有辦法,反正人家也分不出來老子跟小子有什麼不一樣。」
再一次柳大混混又喬裝成他老子啦!
他們這一行如今只剩下了五個人,夏姓兩個男外加宣雨情、韋皓雁和倪不生三個女的。
「雪蓮和珍珠總算是保住了一條命!」
韋皓雁感慨萬千的道:「這一戰役裡多少人妻離子散家破人亡?本來以為在黃河畔消滅了黑色火焰的殘部,已是天下太平……」
誰又會料想的到白蓮教忽然倒戈相向了?
「人類的野心是永無止盡的無底洞。」
宣雨情緩緩望著前方的開封城,道:「所謂自古一將功成萬骨灰,名利二字尚且磨人,更何況是為權為勢?」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呢?」
倪不生瞇起了雙眼,道:「咱是入開封城,還是到城北的白蓮教紮營處接應柳公子?」
好問題,因為白蓮教一路風疾閃電般的壓軍到了開封大城,竟是停軍於城北里許外紮營。
這件事大有蹊蹺!
「我想由我們兩個男人過去瞧瞧吧!」
夏兩忘可真一付「夠朋友」的樣子,道:「你們三位就小心點進城,乾坤堂是不用去了,行蹤也別叫人發覺!」
他這話的用意挺深。
最少他的經驗告訴他,白蓮教隨便也有七八十個探子窩到了開封城內到打探消息。
柳小子化成了他爹,所以「柳帝王」消失了。
而他們也知道聞人獨笑跟他的劍去了洛陽。
但是時中陸傳出的消息,白蓮教未必會相信,既然有懷疑則必然會明目暗裡的四下查探。
除了那兩個主要目標以外,其餘像自己這種眼中釘,見一個也是盯一個非得索命不可。
宣雨情點了點頭,道:「我們會在城裡翻個臉色給那些人瞧瞧。」她笑了笑,心情還是挺愉快的。
因為夫君已經傳帶了消息來,潘離兒的奪情大蠱在自己的爹親和郎君的合力下已被壓抑住。
連這點都做得到,更那怕白蓮教內如何?
「好啦!咱們走了。」
夏姓兩兄弟的話聲猶在耳際回轉,雙雙早已出了三丈開外,好輕功!
人道夏停雲的輕功好,妙到連天空的浮雲亦愕傻呆停。
又道是夏兩忘的追蹤術,令你忘了自己是誰叫啥名?
眼前見他們風馳電掣而去,當真無虛言妄語。
倪不生忍不住歎了一口氣,道:「天下奇人真多!」
「可不是!」韋大美人亦輕歎道:「人不可貌相!」
宣雨情卻在這個時候輕輕的咭笑了起來。
「姊妹兒,你在笑什麼?」倪大美人和韋大美人訝問道:「難道是我們說錯了什麼?」
「當然不是……」
宣大美人笑紅了臉,道:「是他們的耳朵會發癢啦!」
耳朵癢?
「耶?好像有人在稱讚我們?」
「真的!而且是女人才會癢……」
「沒錯,會這麼癢一定是大大的美人!」
「會是誰呢?」
一陣停頓,這兩個正在全力奔跑要去賣命的傢伙忽的同時叫道啦:「是倪大美人和韋大美人。」
「耶?你為什麼沒加上那位宣大小姐?」
「你又為啥沒提?」
兩個可是不說話了,因為宣大小姐可是跟他們太熟,熟到不可能稱讚他們。
另外一點是,「她受了柳小子的壞習慣影響,打死也不會跟我們道個『好』字鼓勵鼓勵……」
這是第一個不說話的原因。
第二個原因是什麼呢?眼前已是到了要到的地方。
***□
還沒進城,乾坤堂的時中陸就帶領了三名好手囚押著「柳夢狂」來降,這事對白蓮教上下是極大的鼓舞。
「你們相信嗎?」冬七寒淡淡問著。
符符天和崔催葬都不相信。
不相信的理由太多了,多到讓人家以為時中陸是傻瓜,同時也多到令自己都有忍不住的好奇。
難道人稱「帝王」屹立於江湖二十年的柳夢狂也是傻瓜?還是在這背後有著巨大的陰謀在推動?
就在他們猶豫是不是要攻進城的時候,從某個地方傳來了消息……秘先生在城北外某個隱密的地方。
「我們駐紮在這裡……」
冬七寒下了決定,道:「一則可以保衛秘大先生,再則先派人進入城內清查一番,以收事半功倍之效!」
事情分派了清楚之後,這才叫見了時中陸他們押著「柳夢狂」,在數百名白蓮教徒團團圍住下到中央的一處空地。
咱們柳大公子只要一閉上了眼睛拿了杖,再換上他爹習慣穿著的灰袍布衣腳穿上草鞋,那可是叫人難辨了。
別說是冬七寒他們三個,就算是時中陸自己有點疑惑,他手上這個人是柳帝王還是柳夢狂?
「你在乾坤堂裡是做什麼的?」符符天那張白林森的臉肅煞極了,冷冷道:「憑什麼可以擒柳夢狂?」
「在下時中陸……」
時中陸微微一笑,道:「目前解勉道和韓道不在的時候,由在下代理總舵內上下事情……」
氣度不錯,年紀輕輕已有將風。
難怪解勉道會重用這種人,冬七寒一雙眸子閃了兩閃,打量著時中陸上下幾眼,聽他繼續道。
「至於在下怎麼得手擒拿柳夢狂……」時中陸的表情好極了,完全配合時間紅了一紅,指指另外三位兄弟道:「我們先去找了兩條狗烹煮,嘿嘿嘿!當然裡面可是放下了不少的五香料味……」
五香料味味重,可以蓋過許多別的味道。
「以柳夢狂的功力和鼻息之敏銳……」崔催葬冷冷的看了一眼被放在地上的柳大公子,挑眉道:「他會半點警覺也沒有?」
時中陸嘿聲一笑,道:「本堂有一種迷神藥,無色無臭而且……這個柳夢狂對我們也……比較不會有戒心。」
聲調徐緩、音揚高低,時中陸可是控制的好極了。
幾幾乎連他自己都懷疑那些是事實。
冬七寒終於說話,淡淡的一句道:「為了表示你們的忠心,用最簡單的方法讓地上的這個人永遠醒不過來。」
果然一定會有這種結果。
時中陸抱拳一揖,應聲道:「是,不過……」
符符天冷冷一笑,道:「怎麼?下不了手?」
「這不是問題。」時中陸朗聲道:「在下和三位兄弟動手了之後呢?貴教現在的教主是不是可以保證在下四人以及在城裡財產的安全。」
「如果你真的做了,就是我們自己人。」
「冬先生一定會答應你的,快下手殺了吧!」
時中陸這問題立即引得四周的人鼓噪起來,他們急是因為想早一點看到,鼎鼎大名的「帝王」柳夢狂怎麼被自己人出賣而死在自己人的手中。
「是啊!連冬先生身旁那兩個原本是柳夢狂的殺手冬先生都原諒了,更何況你們是戴罪立功?」有人這般叫道。
柳夢狂的殺手?
時中陸可沒聽過這檔子事,心中冷冷一笑,表情上是分毫不動的朝向眼前之人道:「不知意下是……」
「就如同眾位兄弟所說的。」冬七寒淡淡道:「你下手吧!」
反正現在讓時中陸他們活著也成不了什麼阻礙,多的是機會,隨時撥弄三兩下就解決了他們。
當然在這事先是他們如果真的殺了「柳夢狂」。
時中陸和另外三名乾坤堂的兄弟迅速站到了「柳夢狂」的雙手雙足之前,紛紛提氣大喝一聲出掌!
八隻手掌同一個速度往下,同一個時間抓住了咱們柳大混混的一雙手一對腳。
然後用盡了他們生平之力丟擲出去。
丟,方向是那個冬七寒的身前。
不動的柳夢狂忽然之間變了神氣活現的柳帝王。
那只早已捏在掌心好久的玫瑰花彈了出去。
這是一招奇襲,險中至險的奇襲。
如果玫瑰花在這一擊中沒有成果,冬七寒、符符天、崔催命蓄待發已久的掌頭六個,便要把他全身的骨頭打碎。
三十六瓣玫瑰在空中散開,分成了三個角度。
符符天和崔催命的拳頭已被擋住,冬七寒的拳頭則硬生生撞破了十二瓣花瓣衝了出來。
柳大公子這時的一雙拳頭已是分別讓姓符姓崔的兩個傢伙飛了出去,但是姓冬的這老小子呢?
幸好有玫瑰梗擋在了前面,但是咱們柳大公子依舊吃驚不小,眼前可是第一回有人可以用拳頭擋住了玫瑰梗,他歎了一口氣!
如果自己有第三隻拳頭,現在就可以擺平了姓冬的。
「老小子,挺不錯的呀!」
柳大混混衝著人家一笑,嘿道:「叫啥名字?」
「冬七寒。」對方冷冷道:「你……是柳帝王?」
「不錯。」柳大公子嘿嘿一笑,挑眉道:「沒想到貴教內有你這種頂尖高手,以往……
可沒聽到夏教主和張護法提過。」
柳大公子說話中氣十足,可叫周旁成百上千摩拳擦掌的白蓮教眾楞了楞。
怎麼?瞧語氣他跟教主和總護法很熟?
冬七寒冷沉沉一嘿,揚聲道:「柳帝王,你們父子可幹下了『好事』,先是逼走教主再派殺手狙擊,然後趁機傷亡了張總護法……」
「你在場?」柳大公子回問了一句。
冬七寒雙目一挑,嘿道:「張總護法受到兩名道人狙擊時,冬某人正好在遠處瞧見……」
柳大混混可是連連了好幾笑,緊接問話了道:「以閣下冬大先生的武功,阻止那兩名道人該有問題吧?」
好!時中陸在旁兒聽著都差點喝采起來。
柳帝王嘿嘿兩笑,指了指符符天和崔催命大聲的叫道:「他們兩個是黑色火焰大喜聖殿的長老……」
「而你!」柳帝王注視著對方,哼道:「就是十八長老內最神秘的『逍遙大喜』冬七寒。」
冬七寒的臉色這回真是大變,成千上萬聽在耳裡的白蓮教眾也紛紛大變了臉色。
他們人人可都知道,先教主夏自在和黑色火焰間有微妙的關係……而這關係到了後來可是生死大仇。
「你說這話可是有憑有據?當真都是事實?」有人叫問道:「沒有證據叫我們兄弟們如何相信?」
柳帝王嘿嘿一笑,回聲朗喝道:「你們可知哥哥我是如何知道這件黑色火焰組織內的大秘密?潘離兒!」
人人都知道近一陣子來,潘大美人和這位柳大公子之間的關係很曖昧,特別是雙方各代表了不同的立場,益發成為江湖上茶餘飯後的談論事。
冬七寒倒是挺能鎮定自在,冷嘿嘿了幾聲,道:「想要加上莫須有之罪太容易了,本教弟兄人人皆知夏教主和你爹不合,豈是你用三言兩語可以疑惑得了?」
這話果然有幾分動力,登時有些急躁的便想衝出來動手。
柳大混混可不是混假的,音透慣於氣機中緩緩而有力的道:「各位白蓮教的弟兄,夏教主豈是隨便就叫人逼交出令牌的人?既能逼迫他交出令牌當時便可殺除了,又何必再費一番周章派出殺手?再說天下豈有這麼滑稽的事,殺了夏教主後抬領賞的事?各位,在下進來的途中由各位的呼叫中已知道張總護法是被暗中下毒而死……」
柳帝王噓緩一口氣,嘿聲道:「以張總護法的武學造詣,若非斗見夏教主的體大震驚下,又那有這般容易讓賊人當面下毒?」
句句牽引,道理是透徹而有理極了。
每個人都立即得到結論,夏自在並不是柳夢狂派人下的手。
因為柳夢狂是可以無聲無息的處理掉。
「那麼背後是有陰謀了。」有人在人群中叫道:「而這個使用陰謀的人,就是能在夏教主和總護法死後得到最大利益的人。」
而這個「最大利益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冬七寒。
一聲怒叫,冬七寒以閃電般的速度竄入人群中,他的速度很快,而且有幾名心腹在幫著他遁走。
柳帝王一個念頭不及,便已不見了冬七寒的身影。
「這人……」柳大公子後歎氣道:「比想像中可怕的多了」「你每也都這麼講。」夏停雲瞪眼道:「只要是你沒用心的事,總會上來這麼一句推卸責任。」
他們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已經是約戰後的第五天。
還有兩日開封城外將有一場史無前例的大戰。
秘先生對柳夢狂對聞人獨笑。
聞人獨笑應該是在回程路了吧?柳夢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