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一妙伸了伸懶腰,對自己花了一整夜畫出來的一幅畫滿意極了。
畫的顏料是彩墨,但是畫的地方卻不是在棉紙上。
四個裸著背的美女,如今她們並列在一起是一幅蟠飛欲破的龍,一條有四隻爪指代表邪惡的龍。
「很好!」董一妙愉快的笑道:「趁著墨跡還沒乾以前,你們把它印到棉紙上吧!」
地上早有一張展開的棉紙,用鎮尺壓得好平整。
當然,如果你細心的話便可以發現她們可不是在玩。
「這四個女人的武功都不差!」
隔在兩間屋宇外的頂簷上,夏停雲在晨曦中嘿嘿笑道:「最少她們的內力都有相當的火候!」
「夜嘯四魔女!」夏兩忘冷一哼道:「看來黑色火焰推展的速度已出乎我們意料之外的快,連『羅剎鬼母』這個組織也在他們掌握下……」
「唉!想到要跟女人打交道就累!」
「這種事交給柳帝王最好!」
「贊成!」夏停雲愉快的笑道:「現在回去叫他起床正好。」
在那個時代,太陽落出第一道曙光就是該起床了。
他們覺得自己的決定一點也沒錯,背後的那個女人可不這麼想。
「兩位採花賊瞧了女人的裸身,難道就這樣走了?」背後的聲音冷冷一哼道:「想走?
最少也得脫下衣服讓我們姊妹瞧個夠本!」
夏停雲歎氣道:「這女人是誰?」
「你明知故問。」夏兩忘也不想生氣,歎氣道:「這位美麗的姑娘有一個不相配的名字?『羅剎』!」
「還好!」夏停雲喘了一口氣道:「這個羅剎還算順眼,另外那個鬼母可是醜得令人腿軟!」
他話才說完,就有人接腔道:「好像有人在罵老娘?」
媽呀!鬼母在大白天出來了!
「你知道這表示什麼嗎?」夏兩忘看了看前後,現在加上飄身下來的「夜嘯四魔女」,總共是六個女人,道:「鬼母出夜戲男人,白日撞見準沒命!」
「我知道。」夏停雲嘿嘿一笑,道:「可是我們怎麼能隨便就讓一個女人,尤其是一個又老又醜的女人說要命就給?」
夏兩忘認真的點了一下頭,反問道:「所以我們……」
「逃!」
夏停雲的回答有力極了,就像他的輕功。
那六個女人到了這種時候會放過這兩個男人?
如果會,如果有這種慈悲心,她們就不叫羅剎、鬼母、魔女,早就叫尼姑、師太、比丘尼啦!
二前六後,一線的往前一直跑一直跑。
就這樣跑到了柳帝王房間的門前,大力的擂了起來。
「柳小子,再不開門就要鬧人命啦!」
他們一邊叫一邊回頭,羅剎、鬼母、魔女果然都「進」來。
只是姿勢好像有點難看。
「情兒。」門外是柳夢狂的聲音道:「方纔出招在機巧變化上算是無懈可擊,但是在內力運轉、氣機控制得不好。」
「是!」
宣雨情扶著柳夢狂進來,邊問道:「她們六個的身法變化得太快,以至於徒兒想在一招內全數攬下稍有未怠!」
這廂,門房拉開,柳帝王瞪著夏姓的兩個小子,哼哼道:「以你們的輕功,她們壓根兒追不來這裡是不是?」
「是的!」回答的聲音好小好小。
「更不用問的是,她們的武功根本不是對手!」
「是!」回答得更小聲了。
「那麼你們引這六個女人來做什麼?」柳大公子歎氣道:「因為你們怕董一妙那個小子出手?」
「這是理由之一。」
夏停雲乾笑了兩聲,道:「最重要的是我們發現了一件事,所以非得她們『請』來說明白不可!」
像這種方法倒不錯。
不然以兩個男人搬六個女人不但累,在光天化日下還是非常騷動的事。
況且這裡又是京師,大小事處理起來很費周章。
夏停雲在說話,夏兩忘已經翻過了躺在地上的四魔女,手指上一用力扯破了她們的衣服露出了嫩背。
四個女人一排,排出了一條龍。
在畫下的底端猶且落款署名「一妙居士」四字。
「看女人的背?」柳帝王瞧向宣雨情飛紅的雙頰,嘿嘿笑道:「這個哥哥在天天看多啦!」
宣大美人可是翻瞪白眼過來,又嬌嗔又害羞。
「彩墨中含有老字世家的『冷香火』!」柳夢狂淡淡一笑,道:「這是一種劇毒,也是一種火藥引子。」
柳帝王皺起了眉頭,一副他當年柳大混的模樣道:「冷香火?若是尋常倒也無妨,萬一點上了火冒出煙來,那可就是大麻煩羅!」
煙到人亡,絕無倖免。
夏兩忘不得不佩服的朝向柳夢狂道:「柳伯伯,你的心眼真厲害,連我們都瞧不出來歷,你卻一忽兒就明白了!」
柳夢狂笑了笑,道:「少拍馬屁!說出情形。」
「是!」夏兩忘伸了伸舌頭,方才解釋道:「咱夜當我們找到姓董的下落時,他已經在畫了,我和停雲暗自奇怪董老小子一直沾著一種粉末干?所以……」
「對不起,各位……我更正一點!」夏停雲咳了咳,道:「是我,停雲哥哥和兩忘老弟……」
這種節骨眼上還在乎這個?宣雨情不由得笑出了聲,朝柳帝王白了一眼,道:「唉!你的朋友跟你真是一丘之貉!」
「不!」夏姓兩個加上外頭進來的皮大堡主一起叫道:「我們可是比柳大混混好太多了!」
這幾個人就是人人口中的名俠,當真中原武林最負盛名,黑色火焰所要對付的人物?
羅剎和鬼母互望了一眼,她們從今以後對於什麼大俠人物的觀感可要全改變啦!
「你到大火輪去混了什麼名堂?」柳大混可沒好氣的問了自個兒答道:「我是指毀了他們以外……」
羅剎、鬼母又互相看了一眼。
難怪人家是人物,就是其中隨便一個也可以毀掉像「大火輪」這種有三百子弟六十好手的組織。
「兩件事,一大一小。」
「小事是什麼?」
「大火輪的那只輪子說出蕭姓姊弟在東王府內。」
東王府?
柳帝王一下子明白了過來,「東王」朱煜德即將過六十大壽,這位朝中重臣屆時必然是賀客盈門。
當然也同時明白,董一妙的那張「龍畫」必然也是賀禮之一。唉!到時可真的會大大有事啦!
「這是小事?」柳大混重重歎了一口氣,苦笑道:「有比這個大的大事是什麼?」
「古元文!」
「你碰上了這把『清白的劍』?」
「啥?他就是天下第一邪劍的傳人?」皮俊急忙合掌拜了拜天,叫道:「多謝老天饒了小皮俊這條命。」
「少說屁話啦!」柳大混叫道:「啥事大著來?」
「他……把劍放在一個妓女的屁股下做那種事!」皮大堡主看了看屋子裡加起來的七個女人,也有點紅臉的道:「目的是……一個人……」
他沒敢說出來,眼光卻看了一下柳夢狂。
剎那,大夥兒全屏住了氣,沒人搭腔。
老半天後,夏停雲哼哼叫道:「邪劍就是邪劍,什麼鳥門子狗屁方法都用上了。」
「這算什麼劍手?」夏兩忘也叫喝道:「簡直是在侮辱自己的劍!」
又是一陣子沉默,柳夢狂才傲然的笑了起來。
「很好!黑色火焰每一個都有奪人氣魄之處!」
「爹!」宣雨情可有點不明白,道:「這是怎麼回事?」
「董一妙配合大火輪的說法,根本是故意讓我們知道他用了『冷香火』這門毒藥要送入東王府。」
這是個大考題,瞧自己這干人怎麼做?
柳大混雙眉一挑成古怪的樣子,嘿道:「所以古元文也知道皮俊問出了那些事,他故意要皮小子回來傳話?」
原來不是老天爺饒哥哥一命,而是被人利用了!皮大堡主哼了哼道:「姓古的這麼做的目的在哪?」
「什麼是武學?」
柳夢狂忽然問了這一句,倒是叫所有人一楞。
「以武功和智慧打敗敵人。」柳夢狂緩緩的道:「魔界如即佛界如,一如無二如。這是修習止觀禪定法要這本禪宗經書上的經句……」
每一個人都用心聽著,甚至連羅剎、鬼母、四魔女也都豎起了耳朵。
誰都會覺得「帝王」柳夢狂的話對自己非常有助益。
「古元文以髒穢來破我的心眼。」柳夢狂淡淡的笑意中充滿了令人肅然起敬的帝王風範。
「他同時也藉著皮俊告訴我一件事……」柳夢狂嘿的道:「他的劍不管邪、不管髒,不管是不是值得珍視,但是他的心是真正的空明,真正一個劍手的?清白!」
這才是「清白的劍」最高的成就。
魔界如即佛界如,一如無二如。
既已達於道,魔消則佛現,一切淨、垢、潔、髒、動、靜、有、無早已不在心中。
天下第一邪劍同樣也可以是天下第一正劍。
「他是一個有武功也是有智慧的人,所以他在武學上特別是在『劍』上絕對是個宗師人物。」
柳夢狂的臉上有了一絲光輝,道:「是個好對手!」
禪宗大悟道長可以詆佛毀祖。
劍心大悟道者同樣可以超越對一切劍的看法。
「清白的劍」是因為心中無劍,所以他們不用劍殺人。
同樣一個理由,劍放在寶鞘內每天供奉似的尊敬和放在女人屁股下尋歡造愛,對他們並沒有什麼不同。
心無二致,又豈有異落於眼中?
「好對手就是可怕的對手!」柳大混混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道:「現在我們該準備一些禮物啦!」
***
晏梧羽看著眼前這個男人簡直不知道用什麼來形容才好?
說他全身充滿了邪氣,但是一雙眸子卻非常的清澈,如果說他是個正謹的人,那又是個大笑話。
反正這種亦正亦邪的感覺令人覺得討厭,也覺得滿有魅力的。
這不是矛盾嗎?女人的心真奇怪。
「我覺得你討厭,是因為無法用正常的價值觀來判斷你是好人還是壞人。」晏大小姐直接而坦白的對著古元文道:「至於覺得有魅力,是因為這種亦正亦邪的感覺本身就是充滿了吸引力!」
古元文笑了,童稚的笑容中雜著一絲邪異,他緩緩的道:「我是好人壞人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替你報殺父之仇是不是?」
晏梧羽的仇人是柳夢狂。
「帝王」柳夢狂和她的父親「卒帥」晏蒲衣並稱為天下排名前二的兩大名劍。
他們一戰,各自重傷,但是、但是,偏偏柳夢狂的兒子柳帝王那個冤家裝成柳夢狂驚嚇殺了晏蒲衣。
因為晏蒲衣以為自己猶且重創而柳夢狂在短短的一天之內就恢復完全。
晏梧羽歎氣的是,她這一生只愛一個男人?就是那個柳帝王。
「報仇?」晏梧羽淡淡笑了,眼眸裡有一絲譏誚道:「這是我的事,我晏梧羽的事,你……元大先生是操心太過了!」
古元文嘿嘿一笑道
:「你還一直掛心柳帝王那小子?嘿嘿,人家在幾天前便興高采烈風光得很娶了宣王星的孫女進門了……」
「這種陳年舊事用不著你來重提!」
晏梧羽看了四週一眼,這間京城裡有名的「陸記茶樓」果然有名,不到晌午已吸引了九成座客。
「嘿嘿,小妮子的火氣倒不小。」古元文淡淡道:「昔年你爹和古某有數面之緣,他的事我不能不管!」
古元文一頓,沉沉笑了聲接道:「他的女兒我更不能不管!」
「誰要你管來著的?」晏梧羽一張臉寒沉了下來,道:「先父是曾經提過你,不過……
像你這種亦正亦邪的人,本姑娘越看越不順眼,免了!」
晏梧羽丟下銅板兒,起身扭頭就走。
古元文嘿嘿一笑,雙手拍了一聲,立時讓晏梧羽大大吃驚的事發生了。
這整座茶樓坐了九成四十六個人竟然全都站起來。
她忽然有一絲恐懼。
恐懼,並不是因為會對自己如何?自從九天前柳帝王娶了宣雨情後她的心已經死了。
心死的人對生死早已不會恐懼。
她恐懼的是,這個自稱古元文的男人是什麼來路?他怎麼可以控制由「飛龍門」掌握的陸記茶樓。
而真正令她擔心的是,古元文到底想對柳姓父子如何?柳郎君永遠在她心中,就算心死了也會為他而重生!
「你到底是誰?」她嘶啞而乾澀的叫了起來。
「說過了,姓古名元文。」
「不,我是在問你是從那裡出來的?」
「哈哈哈,晏大小姐對在下有興趣了?」古元文站了起來,隨手捏著劍便往外走,道:
「如果你想知道得更多,那何不跟著古某走?」
晏梧羽沒有別的選擇。
為了柳帝王,她願意付出一切做任何的事。
所以目前她唯一默默能做的就是跟著古元文。
只要有機會,她心裡一直告訴自己,我一定把你的喉嚨送到柳帝王的手掌中。
***
沈蝶影的表情實在很難看。
天魔無極門內最精銳的部下都叫古元文狙殺,黑色火焰根本沒將她的門屬當成人在看。
她的心緊緊抽痛著,因為對方的武功實在太高強,不過是十五天前,她和董一妙打了一個賭。
就是那一次賭戰她賠掉了整個天魔無極門。
這恨,天下有誰可以幫她助她?
柳帝王!
沈蝶影想到這個名字時整雙眸子都亮了起來,對!普天下能跟他們對抗的只有柳夢狂和柳帝王。
這時她站在三里坡高及腰際的草叢中,前方三里便是京師城,城裡有著她唯一可以投靠的人。
她剛剛要邁開腳步,忽然有一道冷肅重煞的聲音輕輕在歎氣道:「錯了!柳夢狂絕對不會跟你這種人對戰!」
沈蝶影楞了一下,這才想到今天「原本」是自己和柳夢狂一戰的日子,沒想到現在自己竟是要去求他!
造化弄人!
「閣下是哪位?」沈蝶影的目光投向右前方的草叢內,果然依稀見到一道身影盤坐在那兒。
「剛才你最少死過十次!」草叢那端的人冷冷道:「不配!你不配柳夢狂出手!」
那個人站了起來,整片在他方圓三丈內的草頭全部壓了下去,多駭人可怕的氣機。
沈蝶影望著這個不修邊幅,一身隨便粗呢衣袍的男人,碩壯而悍猛的背影,像是千軍萬馬的力量在體內。
這個男人是誰?沈蝶影的目光往下落。
在草叢雜亂間,她瞧見了一道細長的影子在這個男人的五指間握著。
握著,有力而自信,像是天下不可能有一件事能阻擋他這隻手?手上的這把劍!
「獨笑鬼劍」!
沈蝶影驚叫了起來道:「你是聞人獨笑?等等我!」
沈蝶影以最快的身法往前追,最快,已達極限。
但是眼前的背影卻一尺一尺的離去。
聞人獨笑看起來走得一點也不匆促,就是這樣輕鬆隨意的進了京師城門。
沈蝶影沒有氣,她反而更有信心,雖然她全力追趕反而更落後到五丈外,但是這個男人可以幫助她。
他的手一定跟他的腳一樣快。
手快,劍自然更快。
有一把這麼快的劍,自己的心願一定可以完成。
對!普天下除了柳夢狂、柳帝王以外,就只剩下個聞人獨笑可以幫助自己。所以無論如何,無論什麼方法都一定要他幫自己報仇。
沈蝶影進了城以後,當然已經看不到聞人獨笑。
但是她有一張會說話的嘴,一雙令人不忍拒絕的眸子,以及一張哪個男人見了都恨不得掏心剖腹幫忙的臉。
就是這麼簡單,她問出了聞人獨笑現在正坐在陸記茶樓內,然後她壓著激動的心情坐到了人家的對面。
「如果你不高興。」沈大姑娘明白的道:「不高興我坐在這裡,可以馬上抽劍殺了我!」
聞人獨笑看也沒看她一眼,自己倒茶在喝著。
「如果你不殺我,那麼絕對沒有第二種方法叫我不要說話!」
沈蝶影堅決的道:「你當然可以點住我的啞穴,但是聞人獨笑這四個字會在江湖中成為一個大笑話。」
當然誰都會想笑,一個堂堂的「獨笑鬼劍」竟然面對一個女人不敢聽她說話?
出手殺人只有對與不對。
但是點了一個女人的啞穴,那就只有笑話了。
聞人獨笑理也不理的喝著他自個兒的茶,對面的沈蝶影可是嘀嘀咕咕的說道:「你一定覺得很寂寞對不對?因為只要柳夢狂不出手,你永遠要遺憾一輩子。」
輕輕的一哼,來自聞人獨笑的鼻孔。
很好,有反應就是好事情。
沈蝶影打起了精神,笑得更燦爛可人,道:「但是你知不知道天下有一把劍,連『帝王』柳夢狂也不得不謹慎畏懼?」
聞人獨笑挑了挑眉,聽著沈蝶影自顧自的接下去,道:「你以為沒有那把『清白的劍』做靠山,我敢跟柳夢狂挑戰?」
清白的劍?
聞人獨笑的眼眸亮了起來,終於說出了第一句話道:「你知道有這個人?」
「確確實實的知道!」
沈蝶影全身通過一股興奮,疾聲道:「而且他就在柳夢狂身旁數丈內殺了我的門人向『帝王』挑戰!」
聞人獨笑抬起了眸子,眼瞳孔內精芒一閃間,令沈蝶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這是多可怕的氣魄。
「很好!他叫什麼名字?」
「古元文!」沈蝶影神色不動的道:「是黑色火焰的八名成員之一,嘻嘻,聞人名劍不會害怕了吧?」
聞人獨笑的表情動也沒動,仍舊是那個沉冷的語調說道:「是黑色火焰的人更好,人……人……在……那……裡?」
最後四個字有力的讓沈蝶影兩耳發麻,她勉強一笑,小心翼翼的怕觸怒了眼前這個出手便斬殺,曾經同是天下十劍之一的「喜樂雙劍」百里長居。
「我不知道!」沈蝶影接得好快,道:「不過我知道這門陸記茶樓正是由他接管,而且在不久前才從這裡帶走了晏梧羽。」
晏梧羽?
古元文帶走「卒帥」晏蒲衣的女兒不可能沒有用意。
最簡單的一個推理,就是從晏梧羽口中套說出來柳夢狂出招的情形以及心法精妙處。
因為晏蒲衣是唯一曾經和柳夢狂堪差平手的人物。
「在晏蒲衣重傷未死以前,他必然對昔日那一劍有很深的體悟。」
沈蝶影倒是挺會察言觀色,笑道:「所以他從晏梧羽的口中必然可以問出一些事情來。」
用這種方法去勝一位值得尊敬的對手,聞人獨笑絕對是不屑一為。
當然他更不願意有人假「清白」之名去做那麼齷齪的髒事,因為劍的本身是神聖而半點污辱不得!
「你的意思是要我砸毀了這座陸記茶樓逼得古元文出面?」聞人獨笑冷冷道:「我勸你趕快再想另外一個方法!」
沈蝶影楞了一下,發覺人家說得好認真。
「這個……東王府在明日將慶祝『東王』朱煜德的六十大壽!」沈蝶影謹慎道:「據我所知,那時那地將會發生一些事!」
聞人獨笑淡淡哼了一聲,不再言語的啜飲茶茗起來,他心中在打什麼主意?
沈蝶影半絲兒不知道,不過最少殺了古元文那為自己門屬報仇似乎在明天就可以實現了。
***
「古元文帶走了晏梧羽?」柳帝王長長歎了一口氣,道「你們知不知道帶到了那兒去了?」
「我怎麼會知道?那早已是昨天的事……」
夏停雲哼聲瞪眼,道:「這消息還是剛才由陸記茶樓裡由沈蝶影口中說出來的!」
「耶!那小女人又回來了?」
「是回來了,為了追一個人!」
「誰?」
「聞人獨笑!」夏兩忘歎氣道:「嚇了一大跳?」
是真的嚇了一大跳,柳大混混苦著一張臉朝向身旁的愛妻道:「我的爹你的師父的大對頭來了!」
宣雨情苦笑一聲,問道:「沈蝶影找上聞人獨笑有什麼事?」
「報仇啦!」夏停雲聳聳肩道:「至於原因,大概是因為天魔無極門的好手被古元文當成了肉靶子之故吧……」
接著,咱們夏大公子便將在陸記茶樓內聽到事兒從頭說一遍,既清楚又有力。
「聞人獨笑故意要你們回來傳話!」
柳夢狂不知何時出現在這座廳堂的一角,淡淡道:「所有的話都是說給你們聽的!」?確實有這個人??很好,他叫什麼名字??黑色火焰的人更好,他在那裡??你的意思是要我砸毀了這座陸記茶樓逼古元文出面?我勸你趕快再想另外一個方法。
「明白了嗎?」柳夢狂輕輕笑道:「聞人獨笑是有心人,他要沈蝶影想辦法,其實是透過你們的口在對我說!」
原來中間還有這一層心思。
「後來呢?」柳帝王急問道:「聞人獨笑不會坐到現在還在喝茶吧?」
「當然!」夏兩忘歎氣道:「他伸手點了沈蝶影的穴道就走了。」
「就走了?你們……」
「皮俊那小子跟下去了。」夏停雲聳肩道:「至於我們則到處溜了一陣,『買』了明天送進東王府的禮!」
買?說「不告而取」還差不多。
他們兩個「買」東西常常是看中意的就拿了,銀子是會給?一兩。
什麼奇珍異寶,歷代名畫都是一個價出手,一兩。
這當兒,夏兩忘從身上挑出了個錦盒來,打開是一顆鵝黃色的卵石,捏握在手,剎時清涼溫熱互變交替。
「啥玩意兒?」柳大混左右看了片刻,嘿道:「好大膽,這不是三年前南疆遼族送給當今皇上朱元璋的貢品?『極樂神石』?」
「原來你也想到要送這東西?」
夏停雲呵呵笑道:「在想法上你老弟是共犯啦!」
誰是「老弟」?誰又是共犯啦!
「這個禮物倒是不差!」柳大公子承認道:「最少對『冷香火』那鬼門子東西有鎮壓之用!」
極樂神石產於苗疆深山中,向來被當地人視為可遇而不可求的聖物。
最重要的原因在於它能解掉毒瘴癘氣!
宣雨情吃吃笑了,搖頭道:「你跟你的朋友真是……」
「一丘之貉!」柳帝王、夏停雲、夏兩忘加上一個皮俊在外頭同聲說了。
「皮小子回來了!」夏兩忘衝著皮大堡主叫道:「喂!你跟下去的怎樣?」
「不怎麼樣!」
「不怎麼樣那就是跟丟了!」柳帝王哈哼兩聲,朝向一旁淡然的他爹道:「爹,依目前的情勢來看,您以為如何?」
柳夢狂淡淡的笑道:「赴約!」
赴約?難道他已經知道聞人獨笑在那裡等他?
柳夢狂走了有半柱香,宣雨情才必然「呀!」的一聲。
「怎麼?」柳帝王急問道:「你想到了?」
「不是!」宣雨情紅了紅臉,道:「是正在滾一鍋湯,火一直忘了熄……」
***
「你好!」聞人獨笑愉快的呼吸著草原上有些兒冰涼的空氣,緩緩道:「好一陣子沒見著你了!」
又是三里坡!
柳夢狂輕輕一點頭,道:「是真的有一段時日!」
他們雙雙沉默了下來,隔了一陣子後,聞人獨笑又緩聲道:「你知我找你來的目的?」
柳夢狂沒有回答,只是長長吸著一口氣,仰首。
這是個秋高氣爽的好天氣,他看不到,但是皮膚的感覺傳到了心裡,溫煦的陽光已經有點偏西。
秋風裡的夕陽是不是正如情人的臉龐?
「是想聊聊敘敘舊吧?」柳夢狂忽然回答道:「而且是想聊古元文這個人,這個人手上的那把劍!」
清白的劍!
「我希望你能把他讓給我!」
聞人獨笑很乾脆,同時也是提議出一個很奇怪的要求,道「我對他有興趣,特別是對他錯愕的表情有興趣!」
柳夢狂笑了,心裡有一絲的溫暖和感歎。
聞人獨笑可說是他最好的朋友,如果沒有「劍」在他們手上心中,他們無疑會是有著天下最真摯的友誼。
但是如果不是「劍」,他們不可能有這種友誼。
現在聞人獨笑強烈的表達了一件事。
除了他?聞人獨笑以外,沒有人值得柳夢狂出手。
柳夢狂果然知道他的心意到了三里坡,為的就是他聞人名劍看不起以清白為名的「清白的劍」。
齷齪,這是聞人獨笑唯一的看法。
「所以我要知道古元文已經做了什麼?」聞人獨笑冷哼道:「然後我再讓他知道他所有做的一切是多麼的可笑!」
古元文的目標是柳夢狂,一切的設計也是為了柳夢狂。
如果他突然發覺對手變成了聞人獨笑,清白的劍會不會變成一把不知所措的劍?
柳夢狂笑了起來,緩緩道:「你想我會答應?」
「會!」聞人獨笑也大笑道:「因為我會用你的劍法殺了他!」
用柳夢狂的劍法?這是一個極大的挑戰!
挑戰的人並不是古元文,而是「帝王」柳夢狂。
「怎麼樣?」
聞人獨笑的眼睛在發光,道:「你說出他所有的一切,我來思考你將會如何一劍狙殺?」
一劍!
「帝王」柳夢狂的劍法向來只有一劍。
「很好!」柳夢狂顯然也被激起了鬥志,一雙濃眉展舒飛揚有如雙龍破天而去,道:
「你聽著每一個細節,以及我的想法!」
對!要用「帝王」柳夢狂的劍,一定要知道他的想法,因為他們都已經到了」心劍空定」的成就。
這一刻,聞人獨笑不由自主湧起了一股興奮。
***
「原來你是黑色火焰的成員之一!」
「吃驚嗎?現在我只想知道一件事。」
「你以為我會告訴你?」
「你爹晏蒲衣和柳夢狂一戰後,臨死以前對柳夢狂下過什麼評語?」
這些話是在昨天到達這座西風大院時所說的。
經過了一天半,晏梧羽卻沒再吭半個字兒!
「晏大小姐,我的耐心很有限!」古元文到了第二天入夜,心情顯然有點不好了,道:
「如果你不說出來,很多事我可不能擔保不會發生……」
晏梧羽絕對是個美人。
而且是有武功、有智慧、又健康的大美人。
在這座西風大院內可有不少雙眼睛直盯著她上下瞧,好像要瞧破衣服似的。
她很討厭這個感覺,但是一個全身上下被點了十七、八處穴道的人可沒什麼權利抗議!
「嘿嘿!你不怕我隨口胡說?」
晏梧羽冷哼道:「目的就是為了拐你死在柳夢狂的劍下?」
古元文大大的笑道:「當然不怕!因為一名真正的宗師會說什麼斷語,我絕對能分辦的出來!」
這是以心證心的問題。
古元文也達到了某一種境界,而這種境界讓他可以很心領神會的知道晏蒲衣是不是會說出這樣的話。
晏梧羽沉默了老久,她抬眉看著窗外那一輪月。
明天「東王」朱煜德大壽時,也就是柳夢狂和古元文的一戰,自己是不是還有別的選擇?
「妙不可言!」晏梧羽冷冷道:「我爹和柳夢狂一戰後,躺在病床上就是這句話。」
「是嗎?」
古元文冷冷一笑,道:「你還真的想騙我?」
那句話已經包含了一切,古元文為什麼知道是假?
「因為『卒帥』晏蒲衣是個極為自負的人。」古元文簡單的道:「而且是個聰明透頂的人物……」
「他只要活著,一定全心全意思考柳夢狂的那一劍。」古元文大喝道:「所以他不可能說這四個字!」
晏梧羽為之楞愕,不由得心中有氣,怒道:「我爹曾經說過,『柳夢狂那一拐,不愧是帝王之名』,哼!我看你能想出什麼來?」
「真的?」
古元文雙眼一陣閃亮,道:「他就是這麼說?」
說了以後,晏梧羽是有點後悔,不過她的脾氣也倔,硬是冷笑道:「一句話而已,又怎樣?」
「嘿嘿嘿,你不到這個成就你不會明白的。」古元文哈哈大笑道:「你記不記得你爹的傷勢在那裡?」
「左胸神會穴,怎樣?」
「那就對了!」古元文冷冷嘿道:「晏蒲衣那時以金刀執於右掌翻砍,柳夢狂則出也是在右手,所以互傷了對方的左胸……」
這是很簡單的事情,誰都看得出來。
「你知道問題出在哪裡?」古元文既自負又得意的道「你爹的那句話表示柳夢狂的一當劍,其實是先擋架開他的金刀銳氣,然後在回收劍時才『順勢』點了一下!」
難怪晏蒲衣會有如此的感歎。
否則誰也不會認為晏蒲衣敗在柳夢狂的手下。
因為他們是兩敗俱傷,縱使晏蒲衣用的是天品金刀佔了兵器之利,但是雙雙負傷卻是不爭的事實。
晏梧羽的臉色變了兩回,咬住牙根道:「你知道了這點又如何?柳夢狂還不是一樣可以殺你!」
「哈哈哈,你大錯特錯了!」
古元文長笑道:「柳夢狂的劍之所以可怕,因為沒有人知道他的劍心落在那裡?但是『清白的劍』和昔日你爹那把天品金刀有異曲同工之妙……」
所以「帝王」柳夢狂必然用相同的劍法來對付。
古元文很有把握的笑了,道:「不管是誰,只要用的是柳夢狂的這一招劍法,必死!」
不管是誰?
***
天穹的星辰已經變成相當的稀疏。
他抬頭一直望著,不動如山的身姿已經有了三個時辰之久,終於長長的一口氣由丹田呼了出來。
「我想你會出手的一劍是這樣……。」
他說著,右掌已經以一種人類不可能達到的速度拔劍,劍尖的速度已經快過了眼睛所能追蹤的感覺。
七尺外,兩根相差三寸的草稍在風中吹斷。不,不是風,而是劍上的氣機所指,隨心而裂。
柳夢狂笑了,他用的是心在看這一劍,所以能追得上。「這是雷霆萬鈞的一擊」他淡淡道:「我雖然可以感覺到,但也避不開……」
聞人獨笑在聽著,已經自己錯了。
「不過這是你……聞人獨笑的劍。」柳夢狂淡然道:「並不是我柳夢狂的劍!」
問題就是出在這裡。
聞人獨笑就算是能殺死古元文,但是用自己的劍法去殺死對方,將會是一件非常沒有意義的事。
因為他並不是柳夢狂的劊子手。
他要做到的是,就如同柳夢狂親自出手。
這一劍必須是由自己或是柳夢狂本人使用出來絕對沒有分別。
聞人獨笑仰首看向天際,已是近乎沒有星辰。
東方晨曦隱約間由雞啼的呼喚中來。
聞人獨笑陷入近於禪定的思考,他想起了很多事。
每一件都是「帝王」柳夢狂的事。
最後他想到了柳夢狂最後一戰?和晏蒲衣的一戰。
他笑了,望著晨曦和走在晨曦裡要進城的人們,在遠處有一列人馬運載了不少的東西沿延一線。
大概是哪位大豪送禮賀壽的吧!
「這一劍其實很簡單……」
聞人獨笑的瞳孔裡閃過一絲光彩,道:「怎麼對付天品金刀就怎麼對付『清白的劍』!」
「是嗎?」
柳夢狂反問一句,淡淡的笑著。
「我絕不會用同一種劍法去對付兩個人!」柳夢狂淡淡一笑,轉身面向京師城門,道:
「而且我一生中的出手從來沒有重覆過!」
他從來不用同一招對付不同的人。
當然,他所有的劍法也不可能一樣,因為他向來是一劍必勝,而被他打敗的人常常就此消失。
聞人獨笑算是一個例外。
「在我和古元文交手以前,只要你想出來我仍舊會把機會讓給你!」
柳夢狂臨走以前道:「但是你想得到『帝王的心』?」
帝王的心?
「帝王的心」如何破碎「清白的劍」?
在晨風中,聞人獨笑有如傻子般仰首站立著。
多久?他不知道。
「喂!難道你的肚子不餓?難道你要一直站下去?」沈蝶影這女人可真會找,歎氣道:
「我翻遍了全城,終於想到你在這裡……」
聞人獨笑冷冷的收回了目的,挑眉道:「在我想事情,尤其是很重要的事情時,最恨人家打擾!」
「我也是!」沈蝶影也夠大膽,道:「但是我更知道餓著肚皮永遠想不出好方法……」
聞人獨笑冷冷一笑,道:「你錯了!」
他曾經放棄了萬福洞內無以計數的家產,為的是清淨自己的心進入深山中體驗野獸求生存的氣魄。
所以他相信的是?餓著肚子更容易在撕殺中生存下來。
這是一種原始、野性的生存意念,強悍無比。
「好吧!你有你的看法!」
沈蝶影嬌媚一笑,抬頭看了看日色,嘿道:「但是現刻即將是掛午時的時候,人家朱煜德的大壽酒席要開了。」
這像是如果等人家戰完了,自己才想出來那又有什麼用?聞人獨笑難得沒繃緊了臉。
「承謝提醒!」
更難得的是他會跟沈蝶影道謝。
「真是令人吃驚!」沈蝶影歎了一口氣道:「不愧是一家宗師,是非恩怨分明得很……」
她的這句話卻是引起聞人獨笑極大的震動。
是非恩怨分明!
這就是「帝王的心」?用來破解「清白的劍」的「帝王的心」。
他的一雙眼眸在大笑聲中發光,甚至不可思議的大手伸出一拉住沈大門主的柔荑,二話不說的往城門走。
好大的步子跟得沈蝶影差點跑了起來。
她喘氣,並不是因為走得太快,而是女人的心!
***
東王府今天可夠瞧的熱鬧。
鄰近前後左右八條街道可說是車水馬龍,門庭若市,打從一早起,四面八方前來的賀客爭個川流不息。
單看門口負責招呼的執事有十位之多便可見一般了。
當然,京師城裡有頭有臉的人不少,所謂比排場講面子在這節骨眼上大夥兒可是一較高下各逞奇能。
不消一個時辰掛牌,那麼可以同時容納近百人的大廳已經叫賀禮堆得連走路都不太順暢。
「東王」朱煜德可是當朝大紅人,加上他是皇帝朱元璋的堂叔,那可真是有心人大力巴結的對象。
這時便可看出朱煜德對那一人物看重的程度。
賀禮有十來名家丁負責搬運送入後頭的倉庫內。
朱煜德大剌剌的坐在廳中央聽著總管王漁豪的報告。
「城東布成新員外送來七尺紅珊瑚一對、五彩珍珠十二顆……。城東楊總兵送來戰國時代兵甲冑兩件。西城白孤裘六套,以及千里馬一雙……。湖北府道陳節度使送來千年古碧一隻、琉璃佛像一尊、不醉杯一隻……」
朱煜德聽著,隨手一揮道:「全送進倉庫去!」
如此反覆,堊漁豪一件一件報告,朱東王則一路皺眉,幾乎全叫人送住了倉庫放著。
直到,「一妙先生送來四美女背印染龍畫一幅!」
「一妙先生?」朱煜德雙眸亮了,哈哈道:「這幅畫好好掛起來!哈哈哈!能得到他的藝品真是令人驚喜!」
他這番話可是令不少人皺眉訝異,個個在心裡想,這個一妙先生是何許人物?竟然受東王如此重視?
當下,只見幾名下人必恭必敬的拿了畫懸掛在牆上的鉤釘上「刷」,「四女背印染龍畫」展開了來。
一時間,眾人不由得紛紛讚歎。
這畫果然傳神極了,那畫中龍若隱若現,直欲是從遠方欲破紙騰飛出來。
「好,好!妙,妙!妙不可言的一妙先生!」
朱煜德站了起來,此刻已是接近晌午時分,道:「我進去休息一下,將剩下的賀禮全送入倉庫去!」
「是!」王漁豪恭應了一聲,眼瞧朱煜德就要離去。
但是冷不防有人叫道:「王爺稍慢!」
耶?這時誰敢大小聲來著?
柳帝王咧嘴笑著,朝人家大王爺呵呵笑道:「朱煜德,咱們以前見過了面!」
這更大膽,竟敢直呼東王的姓名。
那朱煜德瞧著柳帝王上下,本來是一雙冷肅的眸子,卻在片刻後亮了起來,哈哈大笑道:「柳帝王?」
「可不是?好久不見了!」
咱們柳大公子大剌剌的往前,一搭一勾人家的肩頭,親熱的道:「喂!你記不記得十年前的事?」
十年前柳帝王已經是個大混混,最少有四個省道的大小混混市井無賴在手中控制。
而那時,朱元璋和陳友諒正在大戰,幸好是有柳帝王暗中相助,否則兵敗戰死的不一定是陳友諒而是朱元璋!
朱煜德呵呵笑著,低聲答道:「當然,要不是小兄弟你率領那些不怕死的傢伙硬燒陳友諒的糧庫,還真是會艱苦死戰哩!」
「好啦!記得就好!」柳帝王嘿嘿一笑,道:「現在為了面子,請王爺你這一回事可不可以?」
「啥事,儘管說!」
「那幅畫……」柳帝王指著「四美女背印染龍畫」,嘿道:「王爺以為怎樣?」
朱煜德心頭一跳,道:「你……想要?」
「不是!」咱們柳大混說了句讓朱煜德差點昏倒的話,道:「就像當年火燒陳友諒的糧庫一樣,燒了它!」
這下東王的臉色可怪了,道:「喂!柳兄弟,你幹啥跟這畫過意不去?難道繪畫的人跟你有仇?」
「有沒有是另外一回事!」柳帝王嘿嘿道:「問題是,這畫裡含有劇毒那才真的是會讓人哭!」
朱煜德可真的嚇了第三跳。
「有毒?真的有毒?」
「對!而且是奇毒無比的『冷香火』……」
「怎麼證明?」朱煜德的信心動搖道:「如果沒有的話,那豈不是白白糟蹋了這幅妙筆絕畫?」
「什麼屁畫都沒有生命重要吧?」柳帝王壓低了嗓子,嘿嘿道:「最少哥哥我送一樣東西補償你就是了!」
「什麼東西?」朱煜德可是在衡量。
「極樂神石!」
柳大公子的聲音好低好低,聽到了朱煜德的耳中卻跳了起來,這可是嚇第四回!
「你好大膽,連那玩意兒也敢盜來?」
「當今皇帝聖上老爺會怪我嗎?」柳大公子翻了翻眼,嘿道:「三年前人家進貢時他本來就要送我啦!只是哥哥嫌麻煩一直借放在他那兒……」
朱煜德知道的確有這回事。
「好吧!」他可是掩住了欣喜,故作有可無不可的樣子,道:「兄弟你一句話,想怎麼辦就怎麼做!」
接下來的事可又讓上百名的賓客「嘖嘖」稱奇了。
分明朱王爺相當重視、珍愛那幅畫,怎麼平空冒出個小子在耳根嘀咕了一陣就送了人家?
而且那小子還叫人端弄了一盆火來擺到前庭,一彈手就把畫給扔了進去,這剎那,無人不錯愕驚訝。
更令人訝異的是,熊熊的紅火變成了深湛的藍色,剎那一縷縷的黑煙有如亂竄的怒蛇往四下激射幅散。
旁兒的皮俊、夏停雲、夏兩忘早就準備好了。
他們用極樂神石浸在一缸水中,立時用杓子舀了放入口中往黑煙噴去,「嗤嗤」之聲有若裂帛刺人耳膜。
說也奇怪,那醜惡詭異的黑煙一碰上三個人口中噴出來的水氣,立即化成白色煙霧上升。
如此過了半盞茶的工夫,方才一切燒盡,這當兒只看得東王朱煜德目瞪口呆,兩邊太陽穴鼓鼓跳著。
好驚駭人的劇毒!
「那個一妙先生到底和本王有何仇恨,竟然下這種劇毒?」朱煜德走到柳帝王身邊低聲而憤怒道:「本王只是久聞其人神秘而多才藝,所作陶瓷書畫皆稱脫法於古人之外,別緻一格而已……」
「這不干你的事兒!」
柳帝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是在下的事。」
朱煜德可迷糊了,人家送的禮關這個柳帝王啥過節?
「反正場面由你應付!」柳大公子笑了笑,道:「至於亂子就由柳某人和這幾位朋友擋著就是了。」
這廂一番折騰下來,已經是晌午時分了。
「王總管!」朱煜德朝王漁豪道:「午牌時分了,請各位賓客入席吧!」
「是!」王漁豪朝一端的家丁使了個眼色。
立即有人拿起槌子在鑼面鼓上猛敲一響,響聲揚空而起的同時,便見大廳上立即改觀。
只見數十名家丁快速而俐落的擺出了十大張的八仙桌和近百張的椅子來。緊跟著是一對十二名美麗的姑娘或抱琵琶或彈十三弦曼妙的走出,分坐於主桌兩側。
目不暇給中,又有數十名家丁川流不息的端菜捧酒而出,一項接一項不但控制得極為嚴謹,而且準確而俐落。
「這簡直是帶兵嘛!」
皮大堡主歎了一口氣,道「以後哥哥我收回了皮家堡,也要好好訓練下人一番!」
「女人部份由我們兩兄弟負責如何?」夏停雲插花了一句。
這時眾位賓客早已將方纔的事拋諸腦後,大夥兒有談有笑的進入廳堂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