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間的那間上房內,少林掌教閉目垂廉,寶相莊嚴地盤膝跌坐在一張椅子上,「十誡十僧」神色肅穆地分立兩邊。
南宮逸奇邁步跨入房內,少林掌教依然閉目垂廉地冷冷地問道:「施主已經完事了?」
南宮逸奇道:「已經完事了,掌教嗅念仍然未消麼?」
少林掌教話題一轉,道:「施主有何事要和老衲談說,現在可以說了。」
南宮逸奇輕聲一笑道:「掌教這是待客之道?
少林掌教道:「老衲並非此間主人。」
南宮逸奇道:「俗話有『先入為主』之說,掌教先入此房,便該算是主人。」
少林掌教慈目微睜,深深地望了南宮逸奇一眼,道:「施主說老衲不懂待客之道,難道要老衲奉茶?」
南宮逸奇搖頭道:「奉茶那倒不必,但是,抬手肅客讓坐,該是理之當然。」
少林掌教不禁為之語塞,但是,旋又冷聲說道:「此間並非少林寺中,施主要坐只管隨便請坐好了,何須老衲作地虛套俗禮。」
南宮逸奇聳了聳肩,道:「掌教這麼一說,倒是在下太俗了。」
說著隨手拉過一把椅子,面對少林掌教灑脫地坐了下來。少林掌教目光冷冷地望了南宮逸奇一眼,突又雙眉一垂,彷彿入定般地閉起了眼睛,而南宮逸奇坐下之後,也未立刻開口說話。於是,房內的空氣頓時陷入一片沉靜之中。
一陣沉靜之後,南宮逸奇忽然輕咳一聲,道:「掌教這是不願與在下一談的無聲抗議麼?」
少林掌教並未睜開眼睛,只淡淡地道:「施主有什麼事要談只管請說,老衲這樣靜聽著難道還不好。」
南宮逸奇輕聲一笑,道:「掌教既然這麼說,在下就先說一個故事給掌教聽聽好了。」
少林掌教道:「老衲以為施主最好是長話短說,別徒自枉費精神唇舌,說什麼故事了。」
南宮逸奇道:「掌教不願聽故事?」
少林掌教道:「老衲並無聽故事的心情,也沒有那份閒情逸致。」
南宮逸奇淡笑了笑,道:「如果在下這故事與少林的關係甚深,掌教也不願聽麼?」
這話立刻收了效,少林掌教雙目倏然微睜地道:「施主要說的故事與少林有關?」
南宮逸奇道:「如是無關,在下也就不會得於此刻對掌教提說它了。」
少林掌教目光灼灼地注視著南宮逸奇稍頃之後,這才緩緩說道:「既如此,施主便清說吧。」
南宮逸奇含笑地點了點頭,凝聲說道:「是嚴冬季節的一個月黑風寒之夜,時當二更過半,少林寺外突然來了三十多名江湖高手,為首的是三名身材魁梧高大的藍衫老者,他們直闖少林寺內,逢人就殺,心狠手辣無比,於是,『十誡十僧』,監院大師,當代掌教,全部紛紛出手與敵人展開了一場罕絕武林驚心動魄的激戰,奈何來敵個個功力高絕,無一庸手,尤其是那為首的三個藍衫老者,所學功力更高不可測,半個更次之後,當代掌教,監院大師全都負了傷,『十誡十僧』則是一死三傷,於是,少林寺擺下了一百零八名僧眾的『羅漢大陣』,將敵人全數圍困陣中,由『羅漢堂』住持親自指揮,發揮了移山倒海般的陣勢威力,然而,那三個為首的藍衫老者,似乎深識『羅漢大陣』的精奧,結果……」
說至此處,語聲倏然一頓,竟住口沒有說下去。
這段故事發生在一百二十年前,那一次,少林派幾乎被瓦解於一旦,除名武林,乃是少林派的一段恥辱故事,對此,少林掌教心中自是十分清楚。
因此,少林掌教在南中逸奇說這段故事之時,他雖然一直默默地似乎在凝神靜聽著未曾開口,其實,他心神則在不住暗暗震動,臉色神情已連變了好幾變!
故事的「結果」怎樣?南宮逸奇他沒有接說下去,少林掌教也沒有問,但卻轉變話題的說道:「施主如今該說和老衲要談的事情了。」
南宮逸奇微微一笑,道:「掌教不想知道在下怎知道這段故事麼?」
少林掌教搖頭道:「老衲已經知道施主是如何知道的了。」
南宮逸奇笑道:「掌教可是認為是那位白衣姑娘告訴在下的?」
少林掌教道:「那位白衣姑娘既然身懷『佛影貝頁』,她自然十分清楚這段故事了,老衲認為除她這外,應該沒有別人了。」
南宮逸奇道:「但是,事實上那位白衣姑娘她知道得並沒有在下詳細,掌教相信不?」
少林掌教慈目倏然一睜,道:「她知道並沒有施主詳細?」
南宮逸奇一點頭道:「掌教可是不信?」
少林掌教目光深注地道:「如此老衲請教,施主是聽那一位武林高人說的?」
南宮逸奇淡然一笑道:「掌教早該問此才對。」
語聲微微一頓,接著說道:「在下是聽當年那三位藍衫老者中最小的一位親口述說的。」
少林掌教臉色勃然一變!道:「那老魔頭他還活在世上?」
南宮逸奇搖頭道:「他已經故世了。」
忽然輕聲一歎,接道:「他非常喜歡在下,十年前,他臨終之時,竟將一身功力修為全傳輸給了在下。」
少林掌教心頭不禁猛然一震!神色驟為地站起身軀,沉聲喝道:「你是他的傳人弟子?」
南宮逸奇神色鎮靜地坐著未動,語調沉凝而威稜地緩緩說道:「掌教年已逾古稀高齡,身份為少林派當代位極至尊之人,性情怎也如此浮躁易於行動,似此,何能領袖少林五百僧眾,何能擔當掌教大任!」
這番話語氣很重,完全是一派長輩教訓晚輩的口吻。少林掌教聽得心中怒火上升,臉色沉寒如冰地喝道:「請施主立刻回答老衲的問話!」南宮逸奇搖頭道:「在下既不是他的傳人,也不是他的弟子。」
少林掌教道:「施主這話以為老衲會相信?」
南宮逸奇問道:「掌教憑什麼不相信?」
少林掌教突然一聲冷笑,道:「施主如果不是他的傳人弟子,他怎會將他一身功力修為傳輸給施主!」南宮逸奇微微一笑,道:「掌教此話聽來似乎有點道理,可是,掌教可曾聽說過,他三位當時是怎樣離開少林寺的麼?」
少林掌教怔了怔!道:「聽說他三個為『聖僧』渡化,立誓皈依我佛,並蒙『聖僧』允予收留,隨『聖僧』而去。」
南宮逸奇點點頭道:「不錯,他三位立誓皈依佛門,『聖僧』他老人家才饒了他們,未廢掉他們的一身功力,不過,他三位除了立誓皈依佛門之外,另外還立下了今生決不踏入江湖一步,也永遠不收弟子傳人,掌教知道麼?」
少林掌教心中不禁暗道:「這等說來,此人倒實有可能真不是那三個傳人弟子了,然而……」他心中暗想至此,立刻目注南宮逸奇問道:「如此,老衲請教施主師承?」
南宮逸奇道:「有關在下師承問題,少時在下自當奉告,現在在下先要說明何以不惜觸怒掌教,突然提說這段屬於少林恥辱的故事的居心用意。」
少林掌教對此沒有開口接話,只雙目灼灼地注視著南宮逸奇。南宮逸奇語高突然一轉沉凝地緩緩說道:「在下之用意是在籍此提醒掌教,應該記取當年這段故事的教訓,通事多作沉靜深思,戒嗔戒躁,戒狂戒妄,更戒妄動無名……」
他方說至此處,雲小眉適時現身秀立在門口,語音無限甜美地道:「我可進來麼?」
南宮逸奇尚未開口,少林掌教已搶先合十躬身說道:「姑娘請進。」
雲小眉黛眉一蹙,冷冷地道:「誰問你了。」
少林掌教碰了個釘子,臉色不禁微微一變!南宮逸奇適時點頭含笑說道:「你進來吧。」
雲小眉嬌靨上掛著甜笑地走入房內,美目掃視了低眉垂目肅立在兩側的「十誡十僧」一眼,黛後微蹙了蹙,望著南宮逸奇問道:「事情說完了沒有?」
南宮逸奇搖頭道:「還沒有談到正題呢。」
雲小眉詫異地道:「談了這麼久,還沒有談到正題,是老和尚不肯說麼?」
南宮逸奇笑笑道:「我提起正題時,他竟把我認作正題的傳人,幾乎要跟我動手呢!」
雲小眉突然轉向少林掌教,美目一瞪,冷聲嬌叱道:「老和尚,你簡直糊塗透頂,你知道他是誰麼?」
少林掌教不禁一怔,搖頭道:「老衲不知。」
雲小眉道:「他是我師兄,你明白了麼?」
少林掌教神情微微一呆,道:「姑娘的師尊是?……」
他雖然已知雲小眉身懷「佛影貝頁」,並且也見過了,但是卻絕未想到已經絕跡武林一百二十多年的「佛影聖僧」迄今仍然健在人世,並且還收了這麼年青的女弟子,是以乃才有此一問。雲小周被問得不禁有點好氣又好笑地道:「你可是懷疑『貝頁』是假的?」
少林掌教連忙合十道:「姑娘請勿多心,老衲不敢,也不是這個意思。」
雲小眉道:「那你是什麼意思?難道這半片『貝頁』還不夠,還要我直說出恩師他老人家的法號來!」姑娘這麼一說,少林掌教他再糊塗也不能不明白了。
於是,他連忙再次雙掌合十恭敬地躬身行禮道:「姑娘原諒,也請恕老衲糊塗。」
雲小眉微一擺手道:「老和尚,你別和我多禮了,你還是聽我師兄的吧。」
少林掌教領袖少林一派,位極至尊,身份雖然崇高無比,但是論輩份,他卻比雲小眉低了兩輩。自然南宮逸奇也比他高了兩輩,成了他的師叔祖了。雲小眉話聲一落,少林掌教因為適才言語之間對南宮逸奇諸多冒犯無禮,神情不由顯得有點尷尬地雙掌合十朝南宮逸奇躬身恭敬地說道:「弟子適才言不敬冒讀之處,尚祈師叔祖原恕勿罪!」南宮逸奇微一欠身,道:「掌教無須多禮,請改去這『師叔祖』的稱謂,仍以『施主』稱我好了。」
少林掌教道:「稱謂關係輩份禮數,弟子豈敢放肆不遵禮數?」
南宮逸奇微微一笑道:「你所言雖然是『禮』,但那是俗禮,而且我年紀甚輕,你以少林掌教之尊稱我師祖,曾曾師叔祖了麼那多難聽又多彎扭,所以,你最好是恭敬不如從命,聽我的話依從我的意思別拘泥於那俗禮,以『施主』稱呼我好了,否則,以後你少林弟子我一個也不見了。」
少林掌教口齒微動,還要再說什麼時,但是他話尚未出口,南宮逸奇已朝他擺擺手,接著又道:「算了,你也別再多說什麼了,坐下來和我談談吧,我有話要問你呢。」
少林掌教微一心疑,終於合十躬身恭敬地說道:「弟子遵命。」
話落,立即在原來的位子上坐了下去。南宮逸奇默然沉思了剎那,目光突然望著少林掌教問道:「你什麼時候下山的?」
少林掌教恭敬地答道:「四天前。」一頓又道:「師叔……施主和『聖手醫儒』諸葛大俠相識?」
南宮逸奇點點頭道:「諸葛大俠是我的恩兄,二十天之前他曾經救了我一命,要不是他,我已經死了二十多天了。」
少林掌教臉露詫異之色地道:「諸葛大俠曾經救過施主的性命?……」
南宮逸奇點了點頭,倏然抬手除下臉上的人皮面具,露出那劍眉星目,俊逸絕倫的真面目,望著少林掌教微笑地問道:「你聽說過我這付面貌麼?」
少林掌教一見南宮逸奇現露出真面目,他腦子裡立刻如閃電般飛旋,想起了近兩年來回武林中的傳說:「一襲青衫,身材頎長,書生打扮,劍眉星目,丰神如玉,俊逸絕倫……」
他心神不禁暗暗一震!立時雙目大睜,滿臉驚容地望著南宮逸奇道:「師叔……施主難道就是那位美譽武林稱奇稱最的『玉書生』?」
南宮逸奇抬手戴好人皮面具,點頭說道:「不錯,那武林公稱為『魔』的,『魅影拘魂玉書生』南宮逸奇就是我。」
少林掌教此刻雖然已知南宮逸奇的師承來歷,輩份並且是他的「師叔祖」,但是,仍然不禁十分驚駭地脫口發出了「呵」的一聲輕呼!南宮逸奇接著笑問道:「你也認為我是『魔』麼?」
少林掌教聞問心中一驚!連忙垂首合十答道:「弟子不敢!」南宮逸奇笑道:「此時不敢,如果在半個時辰之前知道我這真姓名的話,只怕已經傳諭『十誡十僧』展開除魔的行動了!」這話該是一點不錯,也確是實情。少林掌教臉孔不由微微一紅,連忙岔開話題地望著南宮逸奇間道:「近日來江湖傳說施主已經遇害之事,那是……」
南宮逸奇笑了笑,接著便把被圍攻,諸葛高風適逢其會的混跡其中,如何救了自己性命的經過情形述說了一遍。少林掌教聽後這才明白,也忽然恍有所悟地道:「哦!弟了明白了,那程信武他們,大概便是曾經參加江岸圍攻的兇手中的一批了!」南宮逸奇道:「只能說是有可能,不過,我之所以一定不肯放過他真正原因並不是為此,而是因為他們乃是『至尊宮』的屬下惡徒。」
少林掌教神色微怔了任,問道:「『至尊宮』是江湖上新崛起的一個組織麼?」
南宮逸奇點頭道:「『至尊宮』之名雖然尚未正式公開江湖,但是,據我查探所得,近年來突然神秘失蹤的武林高手,都陷身在『至尊宮』中。」
少林掌教心神震動地問道:「施主已知那『至尊宮』主是什麼惡魔麼?」
南宮逸奇搖頭道:「迄今還未查知。」
少林掌教白眉微皺了皺,又問道:「已知『至尊宮』的所在地了麼?」
南宮逸奇道:「江北『天雄堡』旁的劍山山腹中,不過,決不是『鐵膽義豪客』尉遲大俠。」
少林掌教雙目微睜地道:「如此,尉遲大俠他該知道是那個惡魔了!」南宮逸奇道:
「他雖然可能知道,但是尉遲大俠他有不得已的苦衷,是以,他絕不敢洩露!」話題倏地一轉,接道:「現在你該告訴我率『十誡十增』下山來此的原因了。」
少林掌教聞問,不由立刻低聲輕歎了口氣,伸手自懷內取出一張信柬雙手遞給南宮逸奇說道:「施主看過這封信柬就明白了。」
南宮逸奇接過信柬打開一看。
字諭少林掌教:限於接信第五天的夜二更正,前來岳王墓一談,失約,即殺一因一空,大羅金剛寶錄也隨之化成灰燼!
信末既無具名,也無任何標記。南宮逸奇看後。不由雙眉微皺了皺,雙目凝視著少林掌教問道:「這第五天的夜二更,是今夜還是明夜?」
少林掌教答道:「是今夜。」
南宮逸奇道:「已經去過了?」
少林掌教點頭道:「弟子已經去過了。」
南宮逸奇道:「談的情形如何?」
少林掌教道:「對方根本未曾有人如約現身露面。」
南宮逸奇道:「可是你去遲了,誤了時?」
少林掌教搖頭道:「沒有,弟子到達岳王墓前時,二更尚差了一刻。」
南宮逸奇微一沉思,問道:「一空一因兩人在令中是什麼身份?」
少林掌教道:「長老身份。」
南宮逸奇道:「職掌什麼寺務?」
少林掌教道:「掌管藏經樓。」
南宮逸奇想了想道:「那『大羅金剛寶錄』是何時落到對方手裡的?」
少林掌教道:「極有可能是在一空一因兩位師叔被擄劫的?」
少林掌教道:「半個月之前。」
南宮逸奇道:「在什麼地方?」
少林掌教遲疑了一下,答道:「寺內兩位師叔的居處。」
南宮逸奇目光倏然一凝,道:「告訴我當時的實情,他兩人究竟是怎樣被擄劫的?」
少林掌教恭敬地答道:「半個月之前的午後,寺內來了一位退休知府黃大人,帶著家眷和四名護院武師來寺中進香朝佛,當夜便住宿寺中客房內,第二天一早就下山而去,一空一因師叔也就是那天失蹤被擄的。」
南宮逸奇道:「派人查過那個退休知府下山後的行蹤去處了麼?」
少林掌教道:「弟子一發覺兩位師叔失蹤,便即立刻想到那退休知府有問題,當時便派出二十我名弟子下山分頭追蹤,結果全都毫無所獲,失望而返。」
南宮逸奇默然沉思了剎那,倏又問道:「當時接待那退休知府那批人的是誰?」
少林掌教道:「是『智客』首座怡性。」
南宮逸奇:「他還在寺中麼?」
少林掌教點點頭道:「施主難道懷疑此事可能與他有關不成?」
南宮逸奇道:「是否與他有關,我還不敢斷定,……」話題一轉,接著問道:「寺務現在由誰代理負責?」
少林掌教道:「監院怡本師弟。」
南宮逸奇想了想,突然注目問道:「你願意聽從我的意思去做麼?」
少林掌教微微一怔!旋即恭敬地答道:「師叔祖有所諭命,弟子焉敢不聽不從。」
南宮逸奇正容說道:「我不願以師叔祖的身份壓你,命諭你,所以你最好把我當作是你少林的朋友看待,說心裡的話,這意思你明白不?」
少林掌教點頭道:「弟子明白。」
南宮逸奇微微一笑,道:「如此,願不願意,你說心裡的話吧。」
少林掌教恭敬地說道:「施主所言,只要是對少林有益之事,弟子決對遵照施主的意思去做。」
「好。」
南宮逸奇一點頭道:「我意思要你即刻派人返回寺中傳諭監院怡本,將『智客』首座怡性擒下囚禁起來候你回寺發落。」
少林掌教神情呆了呆,問道:「不宣佈罪名麼?」
南宮逸奇道:「罪名也等你回寺宣佈。」
少林掌教有點遲疑地道:「這個……」
南宮逸奇聲調一沉,威校地道:「怎麼樣?你不願意?」
少林掌教心頭暗暗一驚!垂首答道:「弟子不敢,弟子實是有所顧忌!」南宮逸奇雙目神光電射,威稜懾人地道:「你有什麼顧忌?」
少林掌教答道:「怡本師弟乃是『經堂』首座長老一倏師叔最寵愛的弟子,如果沒有罪名和確實的證據,恐怕會引起一修師叔的責難!」南宮逸奇威態稍斂地想了想,道:「那你傳諭中就說是奉『貝頁』令諭的好了。」
少林掌教合十點頭道:「弟子道諭。」
聲調倏地一沉。道:「『十誡』八九兩位弟聽諭。」
南宮逸奇忽然擺手笑說道:「這傳諭園寺之事,可以另外請人代勞,不必派他們奔波了。」
少林掌教問道:「施主打算請什麼人代勞前往?」
南宮逸奇沒有答話,卻轉向身傍默坐著的雲小眉笑說道:「師妹,這可又要請你幫忙了?」
雲小眉美目眨了眨,甜笑地道:「師哥可是要我命此地丐幫分舵派人前往?」
南宮逸奇點頭道:「你肯幫這個忙嗎?」
雲小眉美目一轉道:「師哥,你猜我肯不肯呢?」
南宮逸奇笑道:「你這麼一問,我已經猜到了。」
雲小眉道:「師哥猜到了便說說看。」
南宮逸奇道:「我心中已經打算找你那位蘭陽姊姊商量了。」
雲小眉道:「師哥找她商量有用嗎?」
「當然有用了。」
南宮逸奇點點頭道:「她雖然不能命令此地丐幫分舵幫忙,但是,她可以派她自己身邊的紫衣侍衛呀!」
雲小眉笑道:「這麼說,師哥是猜我不肯幫忙了,是不是?」
南宮逸奇道:「是呀,要不我怎會打算和你蘭陽姊姊商量,請她派她身邊的紫衣侍衛呢!」雲小眉道:「師哥,你猜錯啦!」南宮逸奇故意眨眨眼睛道:「我猜錯了?師妹是答應幫忙了麼?」
雲小眉螓首微點地笑說道:「別人的事情我或者會不幫忙,師哥的事情我能不幫忙麼?」
南宮逸奇連忙拱手笑謝道:「如此,我先謝謝師妹了?」
雲小眉彎腰忽地一扭,笑嗔道:「誰要你這種假謝謝。」
南宮逸奇道:「師妹,你別冤枉我了,我這可是真心誠意的真謝謝呢!」雲小眉甜笑地道:「好了,就算你是真謝謝吧。」
話題一轉,問道:「師哥,現在就去找丐幫弟子麼?」
南宮逸奇點頭道:「自然現在就要去找,事情是越快越好。」
雲小眉黛眉微蹙地道:「可是,現在都已經快四更了,我到那裡去找……」
南宮逸奇笑道:「師妹別蹙眉頭,找丐幫弟子的事,我會派別人去的。」
話鋒一頓。突然揚聲向屋外說道:「郡主閣下,你請進來吧。」
屋外立刻響起一個甜美的聲音,笑說道:「閣下,你真是天下第一等鐵石心腸的忍人。」
話聲中,蘭陽郡主已舉步裊娜地走了進來。
此際,她已恢復女妝,也是一身白衣,黛眉美目,瑤鼻絳唇,清麗若仙,美艷脫俗,和雲小眉之嬌美雖然各有不同,但卻令人有難分軒輊之感?南宮逸奇連忙起身拱手一緝,歉意地說道:「郡主原諒。在下實是事非得已!」蘭陽君主美目幽怨地探望了南宮逸奇一眼,道:「閣下,你是事非得已,可知別人心裡的感受是如何……」
話未盡意,忽地螓首微搖了搖,喟然輕聲一歎,接道:「算了,不說了。你既然無隊礙,我也就放心了!」雲小眉拉著蘭陽郡主的玉手,笑說道:「姊姊,你怎麼忽然想起換回女裝了。」
蘭陽郡主美目又深望了南宮逸奇一眼、道:「你南宮師哥既然並未遇害,我已無必要再穿著青衫冒充他,自然得換回女裝,還我本來了。」
雲小眉美目一眨,道:「以小妹猜想,另外大概還有一個原因……」
蘭陽都主笑道:「你猜想另外還會有什麼原因?」
雲小眉向她神秘地笑了笑,忽然轉朝南宮逸奇眨眨眼睛,嬌聲說道:「師哥,還有什麼原因,你幫忙代我說好麼!」南宮逸奇先是微微一征,旋即立刻明白了雲小眉是在調侃蘭陽郡主,吃蘭陽郡主的豆腐。於是,他立即岔開話題的望著蘭陽郡主道:「沈景器他們也知道我了麼?」
蘭陽都主螓首一搖,道:「我並未告訴他們,應該還不知道。」
南宮逸奇道:「那就暫時還是不要告訴他們好了。」
蘭陽郡主點著螓首道:「這你只管放心,未得你同意我是不會告訴他們的。」
南宮逸奇點了點頭,話鋒一轉,道:「我想請郡主派沈景器出去找個丐幫弟子,好麼?」
這種些微小事,應該是沒有問題的。豈料,蘭陽郡主竟然毫不考慮地一搖螓首,道:
「不好。」
一句「不好」,回得南宮逸奇神情不禁一楞!心中暗暗皺眉的忖想道:「這是為什麼?
我什麼地方得罪了她了?……」
他暗忖中,雲小眉已眨動著美目,望著蘭陽郡主詫異地問道:「姊姊,你這是怎麼了?」
蘭陽郡主搖頭道:「沒有怎麼。」
雲小眉道:「那你為什麼回答他『不好』呢?」
蘭陽郡主道:「他既是請『郡主』派沈景器出去辦事,那就不該對我說。」
這話,把雲小眉也聽楞了,弄糊塗了。雲小眉楞了楞,道:「不該對你說那該對誰說呢?」
蘭陽郡主道:「對他腦子裡的『郡主』去說!」雲小眉眨眨美目道:「他腦子裡的『郡主』是誰呢?」
蘭陽郡主道:「那我怎麼知道,反正在這屋子裡我不是什麼『郡主』的身份。」
雲小眉黛眉微皺地問道:「那麼姊姊是什麼身份呢?」
蘭陽郡主道:「和妹妹一樣,是個姑娘,是個武林女兒。」
雲小眉一聽這話意,她心裡有點明白了,於是,她轉向南宮逸奇甜美地說道:「師哥,俗話說得好,『解鈴還須繫鈴人』,至於這『鈴』應該如何解法,這就得要你自己用腦筋想辦法了。」
此刻,南宮逸奇從蘭陽郡主的語氣中也明白了問題的癥結所在了,因此,雲小眉話音一落,他立即朝蘭陽郡主拱手一揖,賠禮道:「倩妹,我知過了。」
一聲「倩妹」叫得蘭陽郡主芳心裡有了甜意,黛眉微揚,似笑還嗔地道:「原來你還記得我的名字,我以為你已經忘了呢?」
倏然揚聲向屋外問道:「外面是誰在?」
屋外立刻響起一個中氣充沛的聲音高答道:「卑職沈建元敬候郡主差遣。」
蘭陽郡主道:「你去請沈侍衛來!」沈建元高應了一聲:「卑職遵諭。」
片刻之後,沈景器快步走進房來,躬身說道:「卑職聽候吩咐。」
蘭陽郡主道:「你到外面去找一個丐幫弟子來。」
沈景器應道:「卑職遵諭。」
正待舉步向外走去,南宮逸奇突然說道:「沈大人請等一等。」
沈景器腳步一停,問道:「史大俠有何吩咐?」
南宮逸奇道:「沈大人知道此地丐幫分舵所在嗎?」
沈景器搖頭:「請史大俠指教。」
南宮逸奇搖頭一笑道:「我也不知道,沈大人找到丐幫弟子時,不必要他同來,只告訴他,雲姑娘有事要找他們分舵主,請他立刻去請他們分舵主到此地來一趟,越快越好。」
沈景器目光請示地望向蘭陽郡主,蘭陽郡主立即一點螓首道:「你照史大俠的交待去辦好了。」
沈景器躬身應了聲「是」,舉步走出房外,騰身上屋飛掠而去。南宮逸奇接著又轉向主陽郡主問道:「倩妹,外面那些屍首,你作了交待了沒有?」
蘭陽郡主道:「還沒有,我打算等到了天亮之後,再派人去諭令杭州府派人來處理掩理。」
南宮逸奇道:「想好了罪名沒有?」
蘭陽郡主笑道:「你想得真是心細而周到。」
美目眨了眨,凝注地望著南宮逸奇問道:「你想用什麼罪名比較好呢?」
南宮逸奇微一沉思道:「刺客,如何?」
在蘭陽郡主的心目中,南宮逸奇是太陽,是月亮,她自己則是那些拱衛月亮的星星,南宮逸奇是一株樹幹,而她則是樹幹上的分枝或者是樹。……南宮逸奇是她生命的主宰、靈魂,沒有南宮逸奇,她的生命就會失去光輝,失去傍依,逐的地枯萎、凋謝……
為什麼?……南宮逸奇對她的生命竟是如此的重要?這,當然是愛情的力量,是男女之間的那不可言喻的微妙,也是一個男人在一個女人心目中的重要性!
雖然,在今天這世界,這社會上,儘管女人如何的能幹,但是,仍然不能沒有男人,不得不依賴男人,男人仍然是這世界的主體,這社會上的中心。因為在先天的條件上,女人不如男人,沒有男人那種優越的體魄,無論如何,女人都是不能也無法和男人抗衡的!
中國古老的俗話中有:「女人只是男人的附庸,只是為襯托男人而生。」
這話,雖然有點過份了些,但是,男人之於女人,就如一座大廈的中柱一樣,沒有這耍中柱的支撐,大廈就會傾倒,確是不可否認的事實!
話說得太遠了,應該書歸正題了。南宮逸奇在蘭陽郡主的心目中的地位既然如此重要,他說的話,她自是不會反對說「不好」了。雖然,適才之前,她曾經對他說過一句「不好」,但是那情形不同,那是撒嬌,那是「愛」的心理與力量,也是爭取某種愛的慾望的力量使然……
換言之,那句所謂「不好」,並不是真的,只是一種女兒家的作態,做作……
因此,南宮逸奇話聲一落,她立即點著螓首笑說道:「你想出來的罪名,那還會有錯麼!」南宮逸奇望著她笑了笑,接著目光轉望那低眉垂目,狀如入定般少林掌教問道:「岳王墓之約,對方既未前往赴約,如今掌教打算怎麼辦?」
少林掌教聞問,雙目微睜地搖頭苦笑了笑,輕聲一歎,道:「因為絲毫不知對方是何許人物,對此問題,弟子覺得簡直沒有一點辦法可想!」南宮逸奇默然沉思了剎那之後,道:
「我認為你現在應該再去岳王墓前看看去。」
少林掌教不禁微微一怔,問道:「現在再去有什麼用?」
南宮逸奇微微一笑道:「可能會有所得說不定有什麼新的發現。」
少林掌教道:「對方難道此刻還會有人守候在那裡?」
南宮逸奇道:「有人守候在那裡也許不會,不過,留有什麼東西在那裡倒是大有可能。」
少林掌教目露疑惑之色地道:「以施主猜想對主可能會留下什麼東西?」
「這我就不敢斷定了。」
南宮逸奇搖頭道:「我只不過隨便猜想而已,對與不對,你何妨先去看看呢,反正岳王暮只在湖對岸,路程不遠,白跑一趟也沒有關係。」
少林掌教想了想,點頭道:「如此,弟子便去看看就是。」
說罷立即站起身子,邁步往外走去,「十誡十僧」跟著身形齊動,隨後而行。南宮逸奇突然抬手一擺,阻止「十誡十僧」隨行的說道:「你們不必去了。」
「十誡十僧」首座僧人微一猶豫,道:「掌教單身前往,只怕……」
南宮逸奇微微一笑,道:「只怕什麼,此去又不是與人搏戰動手,你們這麼浩浩蕩蕩的隨著去做什麼?」
「十誡」首座僧人道:「但是掌教單身前往,弟子等豈能放心。」
少林掌教突然回首朝「十誡」首座僧人說道:「聽師叔祖的命諭,你們留在此間等著好了。」
話落,一步跨出門外,肥大的僧袖一擺,騰身上屋,飛掠而去。
少林掌教的令諭,「十誡十僧」自是不敢有違,於是,立刻躬身退回原處,默然低首垂眉肅立。南宮逸奇目光瞥視了「十誡十僧」一眼,接著轉向蘭陽郡主和雲小後說道:「情妹和眉妹你們且回房去休息會兒吧。」
雲小眉美目一眨,問道:「你呢?你不要和我們一起麼?」
南宮逸奇搖頭道:「我就在這裡靜坐調息著等候掌教回來。」
雲小眉道:「如此,我和蘭陽姊姊也在這裡陪你好了。」
南宮逸奇笑道:「眉妹,你是要看著我麼?」
雲小眉笑「那你要是再來個不辭而別,我們又到那裡去找你!」南宮逸奇眉頭微微一蹙,道:「眉妹放心好了,目前我不會走的。」
雲小眉搖著螓首道:「不,我想我和蘭姊姊還是在這裡陪著你比較好。」
南宮逸奇眨眨眼睛,道:「眉妹,你忘了我請你辦的事情了麼?」
雲小眉道:「師哥,你要我辦的事情,我一定照辦,但是……」
南宮逸奇笑接道:「眉妹,我向你保證,我要走的時候一定告訴你,決不『不辭而別』,這總該可以了吧。」
雲小眉美目凝注地道:「師哥,你這話算數嗎?」
南宮逸奇正色道:「眉妹放心,我這話絕對算數!」雲小眉眨了眨美目,接著螓首輕轉向蘭陽郡主說道:「姊姊,他既然這麼說,我們就聽他的回房去休息著好了。」
對於南宮逸奇,蘭陽郡主此刻已成了唯雲小眉「馬首是膽」,雲小眉怎麼說她自是怎麼好,決不會得有什麼異議的。於是,她美目深情脈脈地深望了南宮逸奇一眼,和雲小眉婀娜地向外走去,回主房去了。
她那一眼,不僅是深情脈脈柔絲萬千,而且還包含了很多很多的東西,南宮逸奇他看得出來,也體會得到。也就因為他能體會得到她那一眼的深情和所包含著的東西,他心頭也才不由倏起輕震!暗顫!原因是他心中已經有了另一個美絕塵寰,無限美好的倩影?
因此,他心頭輕震暗顫中,隨之產生了一股歉意……
旋而,他思念一定,收斂起了這情感上的問題,朝「十誡十僧」微一擺手,道:「你們別老是那麼拘束的站著了,趁這等候掌教回來的工夫,各自坐了打坐休息一會好了。」
「十誡」首座僧人躬身應道:「弟子等遵諭。」
天色朦亮時分,少林掌教回來了。
「十誡十僧」立時紛紛睜開眼睛,由地上長身站了起來,垂首肅立。南宮逸奇端坐椅上未動,默默地望著少林掌教,並未立刻開口發問「此行有無所獲?」
少林掌教雙手合十,神色恭敬地朝南宮逸奇躬身說道:「施主料事如神,對方果然在『岳王墓碑』上留置了一封信柬,請施主過目。」
說著自肥大的僧袖中取出一封信柬雙手捧著遞給南宮逸奇。
信柬上寫道:「留交少林掌教親啟」八個筆力蒼勁的行草,南宮逸奇以右手食中二指抽出信箋,他指上立刻起了一絲幾乎察學覺不出的樣感覺,心中不禁倏然一驚,雙目寒芒暴射地逼視著少林掌教問道:「這信你已經看過了吧!」少林掌教躬身答道:「弟子已經看過了。」
南宮逸奇問道:「你手指上有什麼異樣感覺沒有?」
少林掌教搖頭道:「似乎沒有。」
南宮逸奇道:「你且坐下行功試試看看,如發覺手臂間稍有異樣感覺但立刻停止行功,自行封閉住手臂間的經脈。?少林掌教心頭微微一震!問道:「施主可是已經發覺這信柬上有毒麼?」
南宮逸奇道:「信上沒有,信箋上塗有一種觸手即能侵入膚體,極厲害的劇毒卻決不會有錯。」
少林掌教臉色不由駭然一變!連忙在一張椅子上盤膝坐下,閉目垂廉,運息行功搜查雙手兩臂之間的經脈要穴。
一經行功搜查,他立刻發覺了兩臂雙手間果然有些異樣,不對勁,心頭不禁倏起懍顫,連忙聽從南宮逸奇之言,停止行動,自行封閉了雙臂的經脈,抬眼朝南宮逸奇望去。只見南宮逸奇此際正在閉目行功,但是並未放下那張信箋,仍然夾在右手食中二指之間。剎那工夫,南宮逸奇的食指中二指和那張信箋上冒起了一股黑霧,由淡而濃,又由濃而淡地逐漸消逝。接著南宮通奇輕吁了口氣,雙目微睜,紫芒如電般一閃即隱。少林掌教看得心中不由一動,暗忖道:「目泛紫芒,為佛門禪功之最,難道他內功修為已練到了佛教……」
他暗忖未完,南宮逸奇已在望著他問道:「你行功搜查的情形如何?」
少林掌教連忙答道:「弟子兩臂雙手之間均都有些麻癢的感覺。」
南宮逸奇點了點頭,道:「你自己行功將毒迫出體外須要多少時間?」
少林掌教猶豫地道:「大概須要兩個時辰以上。」
南宮逸奇微一沉思道:「如此,你現在就行功迫毒吧,我當助你一臂之力!」
少林掌教雙手合十恭敬地說道:「弟子遵諭,並謝賜助之恩。」
南宮逸奇擺手道:「我不喜拘禮客套,你趕快行功迫毒吧。」
於是,少林掌教也就不再開口的閉目垂廉行功迫毒,南宮逸奇並設立刻開始協助他,目光看向手中的信箋,信箋上寫著:本人因另有他事,不克親身踐約,歉甚,今特派信使留書以達,明晚二更,本人當在北高峰候駕。
信仍未具名,南宮逸奇看後蹙眉沉思了剎那,這才把信箋放在桌上,起身走近少林掌教身旁,伸手抵在少林掌教的背後「靈台」穴上協助行功迫毒。
天光大亮時分,丐幫杭州分舵「鐵面丐」伍志昆來了,雲小眉和蘭陽郡主也都走了過來。這時,少林掌教已經遵照南宮逸奇的意思,寫好給監院信本的令諭,用信封嚴密封妥。
南宮逸奇將它交給「鐵面丐」伍志昆凝聲說道:「這封信關係十分重大,務請立刻傳送貴幫開封分舵,由開封分舵派專人送往少林面交監院怡本親收,不是怡本監院本人,任何人都不得交與,伍舵主明白麼?」
「鐵面丐」伍志昆雖然並不知道這位青村書生是何許人,但因見少林掌教都對他十分恭敬,已猜想到必定是位身份極高的武林高人。
因此,南宮逸奇話落,他神色也立刻非常恭敬地點頭答道:「大俠敬請放心,敝幫弟子辦事決不會有差錯的。」
雲小後接口說道:「沒有差錯最好,倘有差錯,你就別活啦!」「鐵面丐」聽得心頭不禁一顫!忙躬身答道:「姑娘放心,倘有差錯,唯弟子是問就是!」雲小眉點著螓首道:
「你快去把信傳送出去吧。越快越好!」「鐵面丐」恭應了一聲,抱拳朝少林掌教和南宮逸奇等人拱了拱,轉身快步出房而去。「鐵面丐」伍志昆走後,南宮逸奇立即轉望著蘭陽郡主問道:「倩妹,沈景器已經往衙門裡去了麼?」
蘭陽郡主螓首輕點地道:「已經去了半個多時辰了,大概就快回來了。」
南宮逸奇點了點頭,來再開口。
於是,室內有著剎那的沉默,一陣沉默之後,少林掌教輕咳了一聲,雙掌合十地朝南宮逸奇道:「施主如無其他諭示,弟子想即此告別。」
南宮逸奇星目凝注地問道:「目前你意欲去什麼地方?」
少林掌教道:「弟子擬和『十誡』師弟前往靈隱寺內暫息。」
南宮逸奇道:「靈隱寺方丈也是少林弟子麼?」
少林掌教搖頭道:「不是,但和弟子見過兩面。」
南宮逸奇眨了眨眼睛,問道:「今晚北高峰之約,你已經決定好應變對付之策沒有?少林掌教微一沉思,道:「弟子擬到時見機而行,必要時準備和對方放手一戰!」
南宮逸奇黑想了片刻,點頭道:「到時我會去看看對方是何許人物的,無論我出手與否,你都要裝著和我不相識,也許……」話鋒微頓了頓,接著又道:「如果我心中猜想得對了的話,在某種情形下,說不定我會幫助對方而向你們出手,你明白我這意思麼?」
少林掌教不禁微征了怔,旋即忽有所悟地問道:「施主可是要用苦肉計?」
南宮逸奇點頭道:「不錯,我想帶機進身混入對方之中探清楚對方的一切,不過,這還得要看我猜想的對與不對才作決定。」
少林掌教想了想,又道:「弟子請問猜想對方可能是那方面的惡徒?」
南宮逸奇搖搖頭笑說道:「此刻我不想妄言,到時你自能明白的。」
少林掌教聞言便就未再多問,站起身子,雙手合十朝南宮逸奇和雲小眉蘭陽郡主三人躬了躬身,說道:「弟子暫此告別。」
南宮逸奇頷首微一擺手,道:「你去吧。」
於是,「十誡十僧」紛紛朝南宮逸奇等三人躬身一禮,隨著少林掌教身後邁步出房而去。
夜,二更時分。少林掌教率領著「十誡十僧」,神色沉凝地登上了北高峰。
這時,北高峰頂上已有十九名蒙面人先在;為首之人是一位頭戴金冠,身穿金袍,腳登金靴,身材修長的金紗蒙臉人。另二八人,則都是黃衣黃靴,右肩斜露著劍柄黃穗的黃巾蒙面人。少林掌教登上峰頂,停步嶽立在金衣人對面一丈五尺之處,雙手合十高喧了聲佛號,道:「老衲少林弟子,請教檀樾高姓大名?」
金衣人語調冷冷地道:「老和尚寅夜登上此峰是做什麼來了?」
少林掌教道:「老衲此來是為赴約。」
金衣人道:「如此,老和尚你何必還多此一問。」
少林掌教國注金衣人說道:「這麼說,檀樾當是柬約老衲來此之人了。」
金衣人微一點頭道:「不錯,正是老夫。」
少林掌教道:「檀樾可否先賜示尊姓大名?」
金衣人搖頭道:「在敵友未分之前,你老和尚不必多問,老夫不會告訴你。」
少林掌教問道:「如何是敵,怎樣是友?」
金衣人道:「這就要看你我相談的情形結果了,談攏了是友,談不攏是敵!」少林掌教道:「如此,老衲洗耳恭聽檀樾的高談?」
金衣人嘿嘿一笑,緩緩說道:「老夫先請問掌教對武林的情形看法如何?」
少林掌教遲疑地問道:「什麼情形看法?」
金衣人道:「武林有如一盤散沙,黑白兩道彼此水火不容,動亂毆鬥廝殺拚命,李教對此難道絲毫無動於衷,不以為有傷天和麼?」
少林掌教白眉微揚,凝目問道:「檀樾對此可是已經設想有什麼妥善之策麼?」
金衣人點頭道:「老夫正是已經設想個妥善之策,所以才特地約請掌教至此和老夫一談,幫老夫的忙,幫助老夫平息武林紛爭廝殺毆鬥拚命的壯舉!」少林掌教心念轉動地問道:「然則檀樾的這『壯舉』辦法是……」
金衣人輕聲一笑道:「將天下武林黑白兩道英雄豪傑溶集於一爐!」少林掌教目光凝注地道:「老衲請教這『溶集於一爐』之法?」
金衣人道:「成立一個『武林盟』,由一人任盟主,訂立條文詔告天下武林黑白兩道共遵不得違犯,違者,便視作武林公敵,由『武林盟』派出高手將其擒獲按照條規治罪!」少林掌教高喧了聲佛號,道:「檀樾這雖然是一種『壯舉』,好辦法,然而,這盟主之位非同小可,必須一位武林聲譽德望兩高之人始能當此『盟主』重職大任、檀樾也想到此點了麼?」
金衣人倏然揚聲一笑,道:「關於此點問題,老夫早已想好了。」
少林掌教輕聲一「哦」道:「如此老衲請問檀樾這早已想好了的是武林那一位高人?」
全衣人搖頭說道:「掌教且別問那是那一位武林高人,請先回答願意幫忙贊助老夫這個辦法壯舉不?」
少林掌教沉思地道:「檀樾這種平抑武林紛爭廝殺血腥的壯舉,老衲身為佛門弟子。本我佛慈悲之旨。自無不願幫忙贊助之理……
金衣人立時接口說道:「這麼說掌教是已經答應幫忙贊助了!」「不!」少林掌教搖頭斷然說道:「在未知『盟主』重職由誰出任,檀樾未示告名號身份之前,請恕老衲無法應命贊助!」金衣人突然一聲冷笑道:「掌教可知這無法應命贊助的後果麼?」
少林掌教白眉一軒道:「後果怎樣?贊助是友,否則是敵,對麼?」
金衣人嘿嘿一笑道:「不錯,實情正是如此,不過,老夫另外還替掌教留下了一個退步、」
少林掌教道:「老衲多謝檀樾,但不知是怎樣的一個退步?」
金衣人道:「只要掌教接納老夫一個條件,少林寺便可安寧無事。」
少林掌教問道:「檀秘有個什麼條件?」
金衣人緩緩說道:「請掌教交出掌門信符,於十天之內向天下武林宣佈封山十年,老夫便放回一空一因老和尚,並將『大羅金剛寶錄』還給他兩個帶回少林,十年期滿之日,老夫當將掌門信符原璧歸趙。」
少林掌教軒眉問道:「老衲如不接納檀樾這條件便又如何?」
金衣人聲調倏地一沉,冷凝地,說道:「立刻便成死敵,老夫必將先殺一空一因,毀『大羅金剛寶錄』,再血洗少林!」
少林掌教心頭不禁一陣驚顫!道:「檀樾這等口氣不覺得太過份了嗎?」
金衣人道:「為武林大局著想,雖過份又有何妨。」
少林掌教道:「我少林弟子五百餘眾,檀樾自信有力量血洗得了?」
金衣人突然哈哈一聲狂笑道:「別說只是五百餘從,就是千餘之人眾,老夫也有這份力量!」少林掌教臉色變了變,道:「照此說來,老衲如不贊助檀樾的『壯舉』,便是接納檀樾的這個條件不可了!」金衣人冷然點頭道:「不錯,這已是老夫對少林弟子特別開思了。」
少林掌教淡然一笑道:「如此說,老衲倒應該謝謝檀樾了。」
金衣人道:「掌教不必徒作那虛言客套,現在老夫給你半個更次的時間作深長的思考。」
語聲一頓,仰首望了望夜空,接著又道:「現在是二更一刻,到二更三刻時分,希望掌教能給老夫一個明智的回答!」
少林掌教突然揚聲說道:「無須徒然費時深長思考,老衲現在就可以肯定的回答檀樾!」金衣人道:「如此,老夫洗耳靜聽。」
少林掌教語音沉毅,一個字一個字的震聲說道:「老衲決不接受!」金衣人倏然沉聲說道:「掌教難道準備不顧一空一因的性命,不要那『大羅金剛寶錄』了麼!」
少林掌教聲調十分平靜地說道:「事難兩全,為保少林千年清譽,才只好不顧他們兩位和『大羅金剛寶錄』的如何了,不過,少林五百弟子,當必不惜一切傾力為兩位長老報仇!」金衣人哈哈一聲狂笑說道:「掌教老和尚,你可還記得適才之前,老夫所說的那句『立刻便成死敵』之言麼?」
少林掌教白眉微軒了軒,道:「老衲並未忘記。」
金衣人又道:「另外還有件事情,就是老夫為何要更改約談時地,用意何在,掌教明白麼?」
少林掌教淡淡地道:「檀樾用意何在,這是檀樾的問題,老衲並無明白它的必要,明白與不明白都是一樣。」
金衣人道:「老夫如願說明這用意所在,掌教要聽不?」
少林掌教淡淡道:「嘴是檀樾自己的,說不說明,皆在檀樾你自己,檀樾如是願說,老衲自當靜聽高論。」
金衣人嘿嘿一笑道:「老夫改約在這北高峰上晤談的用意,便是準備在彼此言不投機,成為『死敵』時,好立刻動手留下掌教!」少林掌教對此似乎早在意料之中,臉色神情絲毫不變地淡然一笑,道:「檀樾自信能夠留得下老衲等人!」金衣人冷冷地道:「老夫從來不說沒有自信的話,不作沒有把握的事情。
少林掌教低喧了聲佛號,道:「如此,老衲今晚就領教檀樾的自信和把握便是,不過,在未動手之前,老衲有個條件,尚祈檀樾能點個頭。」
金衣人道:「什麼條件?你說吧。」
少林掌教緩緩說道:「老衲如果僥倖獲勝,請檀樾立刻釋放一空一因兩位長老,並將『大羅金剛寶錄』交還老衲如何?」
金衣人哈哈一笑,點頭道:「可以,這條件老夫答應了。」
在他心中認為少林掌教已然身中暗算,中了毒,功力已經打了折扣,何況為防萬一,在這北高峰上他還另作了穩實的安排,今晚不動手則已,動手,可說是百分達百的穩操勝券!
是以,少林掌教一提出條件,他立即落得大方,毫不考慮地點頭答應了。少林掌教一見金衣人已經點頭答應,不再多說廢話的白眉微軒了軒,說道:「如此,檀樾請動手吧。」
金衣人嘿嘿一笑道:「掌教請小心了。」
話落,邁步緩朝少林掌教身前退去。驀地,一聲嬌叱陡起,喝道:「閣下站住!」嬌叱聲中,兩白四黑六條人影身法快絕地飛掠上了峰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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