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野佛未等也說完,業已尋聲看見洞口石柱上,端端正正擺著小半截身軀和一個栲栳大的人惱袋,頭髮鬍鬚絞住一團,好似亂草窩一般。兩隻眼睛發出碧線色的光芒,項下面雖有小半截身子,卻是細得可憐,與那腦袋太不勻稱。左手只剩有半截臂膀,右手卻像個鳥爪,倒還完全。咧著一張闊嘴,衝著西方野佛,似笑非笑,神氣猙獰,難看已極!
西方野佛已知怪物不大好惹,強忍怒氣說道:「你是人是怪?為何落得這般形象!還活著有何趣味?」那怪物聞言好似有些動怒,兩道紫眉往上一聳,頭髮鬍鬚根根直豎起來,似刺??一般。同時兩眼圓睜,綠光閃閃,益發顯得怕人。倏的又斂了怒態,一聲慘笑,說道:「你我大哥莫說二哥,兩下都差不多,看你還不是新近才吃了人家的大虧,才落得這般光景?現在光陰可貴,我那惡同伴不久回來,你我同在難中!幫別人即是幫自己,你如能先幫我一個小忙,日後你便有無窮享受!你意如何?你大概還不知道我的來歷,可是我一說出,你如不能幫我的忙,你就不用打算走了!」
西方野佛見怪物口氣甚大,摸不清他的路數,一面暗中戒備,一面答道:「只要將來歷說出,如果事在可行,就成全你也無不可。如果你心存??詐,休怪我無情毒手!讓你知道我西方野佛雅谷達,也不是好惹的!」那怪物聞言驚呼道:「你就是毒龍尊者的同門西方野佛麼?你我彼此聞名,未見過面,這就難怪了。聞得你法術通玄,能放千丈魔火,怎麼會落得如此狼狽?」
西方野佛怒道:「你先莫問我的事!且說你是甚麼東西變化的罷!」那怪物說道:」道友休再出口傷人,我也不是無名之輩,我乃百蠻山陰風洞綠袍老祖便是!」
西方野佛陡地一震,綠袍老祖又道:「我在慈雲寺,吃了極樂真人的大虧,被他飛劍斬腰,眼看連元神都可能不保,在這間不容髮之際,我門下大弟子獨臂韋護辛辰子,從陰風洞趕到將我救到此地。也救我並不安甚麼好心,也是看中我那粒玄牝珠,本是我第二元神,用身外化身之法修煉而成。我雖然失了半截身子,只須尋著一個姿首好的軀殼,使我與他合而為一,再用我道法修煉,一樣能返本來面目!」
西方野佛雖是窮凶極惡之人,聽到這裡,也不禁暗抽一口涼氣,綠袍老祖又道:「惡徒辛辰子不斷用魔法逼我,我只是忍著不屈服,也一走我便在洞中藉著山谷回音大喊,連喊了八、九日,天幸將道友引來,想是活該他惡貫滿盈,我我該脫難報仇了!」
西方野佛一聽他是南派魔教中的祖師綠袍老祖,久知他厲害狠毒,從來不說虛話,說得到行得出。前數月聽人說他已在成都身死,不想還剩半截身子活在此地!
今日如不助他脫險,說不定還得真要應也之言,來得去不得!但是自己法寶盡失,已成殘廢,那獨臂韋護辛辰子的厲害,也久有耳聞,正不亞於綠袍老祖,倘若抵敵不過,如何是好?
一路盤算,為難了好一會,才行答道:「想不到道友便是綠袍老祖,適才多有失敬!以道友這法力,尚且受制於令高徒,不瞞道友說,以前我曾煉有幾件厲害法寶,生平倒也未遇見幾個敵手。不想今日遇見幾個無名小輩,鬧得法寶盡失,萬一敵令徒不過,豈不兩敗俱傷?」
綠袍老祖道:「道友有所不知,逆徒防備周密,他防我遁走,在我身上傷口同前後心插上八根魔針,這針乃子母鐵煉就,名為『九子母元陽針』。八根子針插在我身上,一根母針卻用法術鎖在這平頂石柱之下,如不先將母針取去,無論我元神飛遁何方,被他發覺,只須對著母針念誦咒語,我便週身發火,因為我身有子針,動那母針不得。」
綠袍老祖又道:「只好在此度日如年般苦挨。只須有人代我將母針取出毀掉,八根子針便失了效用,就可逃出羅網了,我但能生還百蠻山,便不難尋到一個根骨深厚的人,借他軀殼變成全人!」
西方野佛聞言,暗想久聞這??師徒多人,無一個不心腸歹毒,莫要中了他暗算!既然子母針加此厲害,我只須將針收為己有,便不愁他不為我用!。我何不如此如此,主意打好,便問那母針如何取法?
綠袍老祖道:「要取那針不難,並非我以小人之心待你,只因我自己得意徒弟,尚且對我如此,道友尚是初會,莫要我情急亂投醫,又中了圈套!如真願救我,你我均須對天盟誓,彼此都省下許多防範心思,道友以為如何?」西方野佛聞言,暗罵『好一個奸猾之輩!』略一沉吟,答道:「我實真心相救,道友既然多疑如此,若是心存叵測,我雅谷達死於亂箭之中。」綠袍老祖聞言大喜,也盟誓說:「我如恩將仇報,仍死在第二惡徒之手!」
二人心中正是各有打算!
綠袍老祖發完了誓,先傳了取那母針的咒語,叫西方野佛用禪杖將石柱打倒。
西方野佛依言行事,一禪杖先將石柱打倒。果然下面有一根晶彩奪目的鐵針,知道是個寶貝,忙念護身神咒,伸手捏著針頭往上一提,那針便拈在手上,發起綠陰陰的火光,燙得手痛欲裂,摔又摔不掉!
他先前取針時,見綠袍老祖嘴皮不住喃喃顫動,知道這火是也鬧的玄虛,只疼得亂嚷亂跳!綠袍老祖冷冷地說道:「你還不將針尖對著我唸咒,要等火將你燒死麼?」西方野佛疼得也不瑕尋思,忙著咬牙負痛,將針尖對著綠袍老祖,口誦傳的咒語,果然才一念誦,火便停止,那咒語頗長,稍一停念,針上又發出火光,不敢怠慢,一口氣將咒念完。
他念時,見線袍老祖舞著一條細長鳥爪似的臂膀,在那裡唸唸有詞,臉上神氣也帶著苦痛。等到他剛一念完,從綠袍老祖身上飛出八道細長黃煙,他手上的針也發出一溜綠光,脫手飛去,與那八道細長黃煙碰個正著!忽然一陣奇腥過處,登時煙消火滅!綠袍老祖獰笑道:「九子母元陽針一破,就是孽障回來,我也不愁不能脫身了!」說罷,朝天揮舞著長臂又是一陣怪笑,好似快活極了的神氣!
西方野佛走向前,將綠袍老祖半截身軀抱起,只聽他口才喊得一聲『走』!便見一固綠光,將二人包圍。立刻身子如騰雲駕霧一般下了高峰,綠光中只聽得風聲呼呼,天旋地轉。
不一會,落下地來,已在半里開外,綠袍老祖道:「孽徒素性急暴,比我還甚,回來知我逃走,不知如何忿恨害怕,可惜我暫時不能報仇,總有一天,將他生生嚼碎,連骨渣子也??了下去,才可消恨呢!」說罷,張著血盆大口,露一口白森森的怪牙,將牙錯得山響!
西方野佛率性人情做到底,便問是否要送他回山。綠袍老祖道:「我原本是打算回山,先尋一個有根基的替身,省得我老現著這種丑相!不過現在我又想我落得這般光景,皆因毒龍尊者而起。聽孽障說他現在紅鬼谷招聚各派能人,準備端陽與峨眉派一決雌雄,也煉有一種接骨金丹,於我大是有用。你如願意,可同我一起前去尋他,借這五月端午機會,只要擒著兩個峨眉門下有根基之人,連你也能將殘廢變成完人,豈不是好!」
西力野佛點頭答應間,忽聽得呼呼風響,塵沙大起,綠袍老祖厲聲道:「孽障來了!還不快將我抱起快走!」西方野佛見綠袍老祖面帶驚慌,也看了忙,剛將綠袍老祖抱起,東南角上一片烏雲黑霧,帶起滾滾狂風,如同饑鷹掠翅般,已投向那座山峰上面!
綠袍老祖知道此時遁走,必被辛辰子覺察追趕。自己如今對敵時有許多吃虧的地方,西方野佛又非來人敵手,事在緊急,忙伸出那一隻鳥爪般長臂,低告西方野佛,不要出聲!目中唸唸有詞朝地上一畫,連自己帶西方野佛俱都隱去!
西方野佛見線袍老祖又不走,反用法術隱了身形,暗自驚心。靜悄悄朝前看時,那小峰上已落下一個斷了一隻臂膊的瘦長人,打扮得不僧不道,赤著腳,手上拿著一把小刀,閃閃發出暗紅光亮。面貌狡詐,生得十分兇惡。那長人才落地便知有異,仰天長嘯了一聲,聲如梟嗥,震動林樾,極為淒厲難聽,隨又跑到綠袍老祖藏身的洞口。
那人在洞口轉了一轉,就跳了出來,不一會,那人跳到這面坡來,用鼻一路嗅,一路找尋。西方野佛才看出這人是一隻眼,身軀甚長,長瞼上瘦骨嶙峋,形如骷髏,白灰灰的,通身沒絲毫血色。左臂已斷去,衣衫只有一隻袖子,露出半截又細又長又瘦的手臂,手上拿著一把三尖兩刃小刀,一面小??,渾身上下似有煙霧籠罩,口中不住的喃喃唸咒,不時用刀往四旁亂刺,山石樹木著上便是一溜紅火。
西方野佛抱著綠袍老祖,見來人漸走漸近,看敵人行動,像是已知綠袍老祖用的是隱身之法,心中一驚!再看綠袍老祖瞼上,仍若無其事一般,同時又看敵人,業已走到身旁,手上的刀,正要往自己頭上刺到,忽聽山峰上面起了一種怪聲。那長人聽得,張開大口,把牙一挫,帶著滿瞼怒容,猛一回頭,駕起煙霧往山峰便縱,身子還未落在峰上,忽從洞內飛起一團綠影,破空而去!那長人大叫一望,隨後便追。眼看長人追著那團綠影,飛向東南方雲天之中,轉眼不見。猛聽綠袍老祖喊一聲:「快走!」身子已被一團綠光圍繞,直往紅鬼谷飛去!
約有個把時辰,到了喜馬拉雅山紅鬼谷外落下。綠袍老祖道:「前面不遠便是紅鬼谷,等我吃頓點心再走進去,我已好幾個月沒吃東西了!」西方野佛久聞他愛吃人的心血,知道他才脫羅網,故態復萌。心想紅鬼谷有千百雪山圍繞,亙古人跡罕到,來此的人俱都與毒龍尊者有點淵源,不是等閒之輩!倒要看也如何下手!卻故意解勸道:「我師兄那裡有的是牛羊酒食,我們既去投他,還是不要造次的好!」
綠袍老祖冷笑道:「我豈不知這裡來往的人,大半是他的門人朋友!一則我這幾個月沒動葷,要開一開齋,二則也是特意讓他知道知道,打此經過的要是孤身,我還不下手呢!他若知趣的,得信出來將我接了進去,好好替我設法便罷,不然我率性大嚼一頓,再回山煉寶報仇,誰還怕他不成!」
西方野佛見他如此狂法,便問道:「道友神通廣大,法力無邊,適才辛辰子來時,你我俱在暗處,正好趁他不防下手將他除去,為何反用替身將也引走?難道像他這種忘恩叛教之徒,還要姑息麼?」
綠袍老祖道:「你哪知我教下法力厲害!他一落地,見我已逃走,被他聞見我近留的氣味,尋蹤而來。他也知我雖剩半截身子,並不是好惹的,他已用法術護著身體。他拿的那一把魔血刀,乃是苗疆紅髮老祖鎮山之寶,好不厲害!不知怎的會被他得到手中!此時我要報仇,除非與也同歸於盡,未免不值。因見他越走越近身前,才暗誦魔咒,將洞中昔日準備萬一之用的替身催動,將也引走!」
正說之間,忽然東方一朵紅雲如飛而至,眨眨眼入谷內去了。綠袍老祖道:「毒龍尊者真是地理鬼,竟將我多年不見的老朋友,東方魔鬼祖師五鬼天王請來了!」
一言還未了,又聽一陣破空聲音,雲中飛來兩道黃光,到了谷口落下。西方野佛還未看清來人面目,忽聽綠袍老祖一聲怪笑,一陣陰風起處,綠煙黑霧中現出一隻丈許方圓的大手,直往來人身後抓去,剛聽一聲慘叫,忽見適才那朵紅雲,較前還疾,從谷內又飛了出來,厲聲說道:「手下留人,尚和陽來也!」說罷紅雲落地,現出一個十一、二齡的童子,一張紅臉圓如滿月,濃眉立目,大鼻闊口,穿一件短衫,赤著一雙紅腳。頸上掛著兩串紙錢同一串骷髏骨念珠,一手執著一面金幢,一手執著一個??,??頭是五個骷髏攢在一起造成,連??柄約有四尺,滿身俱是紅雲煙霧圍繞。
西方野佛認出來人是五鬼天王尚和陽,知也的厲害,連忙起身為禮,尚和陽才同綠袍老祖照面,便厲聲說道:「你這老不死的殘廢,哪裡不好尋人享用,卻跑在朋友門口作怪!傷的又是我們的後蜚,我若來遲一步,日後見了鳩盤婆怎好意思?快些隨我到裡面去,不少你的吃喝,還要在此作怪,莫怨我手下無情了!」
綠袍老祖哈哈笑道:「好一個不識羞的小紅賊!我尋你多年,打聽不出你的下落,以為你已被優曇老乞婆害了!不想你還在人世。我哪裡是有心在此吃人,只為谷內毒龍存心賺我,害我只剩半截身軀,還受了惡徒辛辰子許多活罪,今日特意來尋他算賬!打算先在他家門口掃掃他的臉皮,就便吃一頓點心!」
先前黃光中現出的人原是兩個女子,一個已被綠袍老祖大手抓到,未及張口去咬,被尚和陽奪了去。她二人是苗疆著名女魔,赤身教教主鳩盤婆的門下弟子金妹、銀妹,因接了毒龍尊者請東,派她們前來,不想剛飛到谷口,銀妹險些做了綠袍老祖口內之食!
他二人俱認得五鬼天王尚和陽是師父好友,有他在此便不妨事,連金妹也走了過來,等尚和陽和綠袍老祖談完了話,先向尚和陽謝了救命之恩,然後說道:「家師因接了毒龍尊者請東,有事在身,特命弟子等先來聽命,不想金妹銀妹以為到了紅鬼谷口,在毒龍尊者仙府左近,還愁有人欺負不成?自不小心,險些送了一條小命。可見我師徒道行淺薄,不堪任使,再留此地,早晚也是丟人現眼。好在毒龍尊者此次約請的能人甚多,用弟子等不著。再者弟子也無顏進去,求師伯轉致毒龍尊者,叱名代弟子師徒告罪,弟子等回山,如不洗卻今朝恥辱,不便前去拜見!恕弟子等放肆,不進去了!」
綠袍老祖聽她二人言語尖峭,心中大怒,不問青紅皂白,又將元神化成大手抓去。金妹銀妹早已防備,不似適才疏神,未容他抓到,搶著把話說完,雙雙將腳一頓,一道黃煙過處,蹤跡不見!
尚和陽哈哈大笑道:「果然強將手下無弱兵,綠賊早晚留神鳩盤婆尋你算賬吧!」綠袍老祖二次未將人抓著,枉自樹了一個強敵,又聽尚和陽加此說法,心中好生忿怒,只因尚有求人之處,不得不強忍心頭,勉強說道:「我縱橫二三百年,從不怕與誰作對,鳩盤老乞婆恨我又待如何!」
正說話間,忽然一道黃煙在地下冒起,煙散處,現出一個番僧打扮的人說道:「佳客到此,為何還不請進荒谷敘談,卻來此地閒話!難道怪我主人不早出迎麼?」來人身材高大,聲如洪鐘,正是西藏派掌教毒龍尊者。
綠袍老祖一見是他,不由心頭火起,罵道:「你這孽種害得我好苦!」伸開大手便要抓去!尚和陽見二人見面便要衝突,忙伸左手,舉起白骨??迎風一晃,發出一團愁煙慘霧,鬼哭啾啾,??上五個骷髏一齊變活,各張大口,露出滿嘴白牙,往外直噴黑煙攔住綠袍老祖。
尚和陽罵道:「你這綠賊,生來就是這小氣,不問親疏黑白,一味賣弄你那點玄虛,既知峨眉厲害,當初就不該去,去吃了虧,不怪自已本領不濟,卻來怪人,虧你不羞!」
毒龍尊者搖手道:「道友休怪,我曾在慈雲寺附近仔細尋找,也曾派人到北海陷空老祖處,求來『萬年續斷』,供道友接體之用,只是遍尋不獲!」
綠袍老祖正要答話,西方野佛已上前先與毒龍奠者見禮,轉對綠袍老祖道:「加今真情已明,皆是道友惡徒辛辰子之罪,且等過了端陽,上天入地尋著那??,明正其罪便了。道友血食已慣,既然數月未知肉味,不如我們同進谷去,先由師兄請道友飽餐一頓,再作詳談吧!」
尚和陽也催著有話到裡面去再說,毒龍尊者為表示歉意,親身抱了綠袍老祖在前引路。
毒龍尊者移居紅鬼谷不久,西方野佛尚是初來,進谷一看,谷內山石土地一片通紅。入內二十餘里,忽見前面黑霧紅塵中陪隱現出一座洞府,洞門前立著四個身材高大的持戈魔士,見四人走近,一齊俯伏為禮。耳聽一陣金鐘響處,洞內走出一排十二個妙齡赤身魔女,各持舞羽法器,俯伏迎了出來。
不一會,進了洞府,綠袍老祖見著左右侍立的這些妖童魔女,早不禁張開血盆大嘴,饞涎欲滴。毒龍尊者知他毛病,忙吩咐左右急速安排酒果生畜,一面著人出去覓取生人,來與也享用。
各人坐定進食,西方野佛對毒龍尊者說及在鬼風谷遇見那幾個不知來歷的少年男女同自己失寶受傷之事,毒龍尊者聞言怒道:「照你說來,定是俞德在成都所遇峨眉門下新收的一些小狗男女了!」
西方野佛道:「我看那些人未必都是峨眉門下,我初遇見的兩個年輕賤婢騎著一隻大雕,內中一個佩著一柄寶劍,一發出手便似長虹般一道紫光。我那轉輪盂也不知收過多少能人的飛劍法寶,竟被她那道劍光穿破了去!」
毒龍尊者道:「你哪裡知道近年來各派都想光大門戶,廣收門徒,以峨眉派物色去的人為最多。據俞德說峨眉門下很有幾個青出於藍的少年男女門人!」
正說之間,一道光華如神龍夭矯從洞外飛入,毒龍尊者連忙起身道:「俞德回來說仙姑早就動身,如何今日才到?言還未了,來人已現身出來答道:「我走在路上,遇見以前崑崙派女劍仙陰素棠,爭鬥了一場,倒成了好相識。我知她自脫離了崑崙派,不甚得意,想用言語試探,約她與我們連合一氣,便隨她回山住了些日,所以來遲了一步。」
尚和陽與西方野佛,見來人正是萬妙仙姑許飛娘,互相見完了禮。綠袍老祖喝飽了牛羊血,也醒過來。萬妙仙姑不料到他雖然剩了半截身子,還沒有死,知也性情乖戾,連忙恭敬為禮。
大家正落座談話,俞德從外面進來,朝在座諸人拜見之後,說道:「弟子奉命到青海柴達木河畔,請來師文恭師叔。怎知走到半路。遇上一批青年狗男女,鬥法失敗,斷了雙手,弟子請到青螺魔宮養傷!」說時,神色憤然。
看官,那師文恭,是當今天下著名的劍仙,『三仙二老,一子七真』之中,青海柴達木盆地藏靈子的徒弟,他和俞德遇到的一干男女,就是靈雲、金蟬、秦紫玲、寒萼等人,詳情後文自有交代。
當下萬妙仙姑道:「我帶有靈丹,如果斷手還在,便可接上。」綠袍老祖隨即說道:
「我也去看看,仍請西方道友攜帶好了。」說罷又向萬妙仙姑道:「久聞仙姑靈丹接骨如天衣無痕,不知怎麼接法,可能見告麼?」
萬妙仙姑尚是頭一次見綠袍老祖說話,不敢怠慢,連忙從身畔葫蘆內取出八粒丹藥,分授綠袍老祖、西方野佛,道:「此丹內有陷空老祖所賜的千年續斷,外加一百零八味仙草靈藥,在丹爐內用文武火符咒祭煉一十三年,接骨生肌,起死人而肉白骨。像二位道友這樣高深的道行,只須尋著有根基的替身,比好身體殘廢的地方,將他切斷,放好丹藥,便能湊合一體。此丹與毒龍尊者所煉的接骨神丹,各有妙用,請二位帶在身旁,遇見真機便能使法體復舊如初了。」二人聞言大喜,連忙稱謝不迭。當下俞德早已先行,毒龍尊者陪了尚和陽、綠袍老祖、西方野佛、萬妙仙姑,一齊起身出洞,尚和陽道:「待我送諸位同行吧!」腳一頓處,一朵紅雲將四人擁起空中。不一頓飯時侯,到了青螺宮,迎接進去,到了裡面見了一些魔教中知名之士,因為救人情急,彼此忽忽見完了禮,同到後面丹房之中。
見師文恭正躺在一張雲床之上,面如金紙,不省人事。斷手放在兩旁,兩隻手業已齊腕斷去。尚和陽近前一看傷勢,驚異道:「他所中的,乃是天狐寶相夫人的白眉針!她如超劫出世,受了東海三仙引誘,與我們為難,倒真是一個勁敵呢!此針不用五金之精,乃天狐自身長眉所煉,只要射入人身,便順著血脈流行,直刺心竅而死。看師道友神氣,想必也知此針厲害,特意用玄功阻止血行,暫保目前性命,至多只能延長兩整天活命了!」
毒龍尊者一聽師文恭中的是天狐的白眉針,知道厲害,忙問尚和陽:「道兄既知此針來歷,難道不知解救之法麼?」
尚和陽道:「此針深通靈性,慣射人身主穴,當初我有一個同門師弟曾遭此針之厄,幸虧先師知道此針來歷,只有北極寒光道人用磁鐵煉成的那一塊吸星球,可將此針仍從原受傷處吸出。親身去求寒光道人借來吸星球,將針吸出,運用丹藥調冶年餘,才保全了性命!自從寒光道人在北極兵解,吸星球下落不明瞭!」
萬妙仙姑在一旁,也早已認出白眉針的來歷,只是她城府甚深,所以並不明言,心知若是天狐寶相夫人超劫出世,自己這方面,實難討好,略為和眾人寒暄一會,先行藉故離去。
許飛娘走後,眾人商議一會,毒龍尊者道:「我想後日便是會敵之期,峨眉派究竟有多少能人來到還不知道。我意欲在外殿上搭起神壇,用我煉的水晶球,行晶球視影之法觀察敵人虛實。」眾人久聞魔教中水晶照影之法,能從一個晶球中將千萬里外的情狀現將出來,雖然只知經過,不知未來,加果觀察現時情形,恍加目睹一般,自然想開一開眼界,齊聲道好。
綠袍老祖卻閉目靜養,一聲不出,毒龍尊者也不敢再去問他,和眾人一起走了出去。毒龍尊者也是一時大意,以為綠袍老祖行動不便,不如任也和西方野佛在丹房中靜養,不想日後因此惹下殺身之禍!這且不提。
眾人到了前殿,法壇業已設好,當中供起一個大如墨斗的水晶球。毒龍尊者分配好了職司,命八靈按八卦方位站好,自己跪伏在地,口誦了半個時辰魔咒,咬破中指含了一口法水,朝水晶球上噴去。立刻滿殿起了煙雲,通體透明的晶球上面白濛濛好似罩了一層白霧。
毒龍尊者在蒲團上盤膝坐定,靜氣凝神,望著前面。一會功夫,晶球中白霧消散,先現出一座山洞,洞內許飛娘居中正座,旁邊立著一個妖媚女子,還有一個漢子,在那裡打一個綁吊在石樑上的少年。那少年忽化了一幢彩雲不知去向。球上似走馬燈一般,又換了一番景致,現出是一片崖澗,澗上面有彩雲籠罩,從彩雲中先飛起一隻似鷹非鷹的大鳥,背上坐著一雙青年男女,直往西方飛去。一會又飛上三個少年女子,也駕彩雲往西方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