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紅已聽得譚月華約略講起過她在蓮花峰上,和六指琴魔相遇一事,道:「就算六指琴魔未曾回來,也不應該人聲全無啊!」
譚月華道:「沒有人更好,我們毀了他的巢穴,也好稍煞他的威風?」
兩人商議了一陣,索性由石階走到了門前,伸手推了推,宮門緊鎖,兩人後退了丈餘足尖點處,身形已疾拔而起己躍過了圍牆,落人宮內,只見所有房屋,都門窗緊閉,實是不像有人。兩人循著路,一直向前走去,兜了一個圈子,一個人也未曾發現,又來到了大殿之上,大殿之上,因為門窗緊閉,是以顯得十分黑暗,兩人剛想先從大殿開始,將至尊宮打一個稀爛,然後再放一把火,將整座至尊宮燒成平地。
可是還未曾動手,便聽得那石台之上,一人冷冷地道:「你們兩人,好大的膽子哇!」
端木紅和譚月華兩人,一齊吃了一驚,退後丈許,仰頭向上看去。
只見在石台之上,站著一男一女兩人。那兩人,盡皆形如鬼怪醜陋之極,譚月華一見,便自認出,那兩人正是當年自己奉了東方白之命,前往鬼宮去救呂麟時,曾在鬼宮與之見過一面的毛太婆和鬼面太歲劉獨兩人,這兩人獨來獨往,武功詭異,也是邪派之中,頗是厲害的人物!
譚月華和端木紅兩人,進了至尊之宮後,一個人也未曾遇到,心中雖然奇怪,但是卻一心以為六指琴魔,未曾回來。因此,她們膽子甚大,絕未作遇到敵人打算。如今,毛太婆和劉獨兩人,陡然出現,兩人卻又不由自主,嚇了一跳,以為那是六指琴魔做下的圈套,令她們入彀的。
因此,兩人連忙又後退了丈許,四面一看,都又不見有人。
只聽得毛太婆又陰惻惻地一聲冷笑,道:「難得你們還肯前來送死!」
只見她一面說,一面鋼拐一點,「叮」地一聲,整個人,已然從石台之上,飛掠而下,在將要著地之際,鋼拐先到,「叭」地一聲,拐尖直插入地上,半尺有餘,身形已然穩定!
同時,只見鬼面太歲劉獨,突然伸手,在一面皮鼓之上,敲了起來。
鼓聲「砰砰」,像是撞向人的胸口一樣,傳出了老遠。
劉獨並沒有敲了多少下,便自停止,身形飄動間,也已從石台之上,躍了下來,和毛太婆並肩而立。這一來,毛太婆和劉獨兩人,離得端木紅、譚月華只有七八尺的距離。
譚月華曾在鬼宮之中,和兩人會過一次,倒還不覺得怎地。
端木紅則是第一次和兩人相會,定睛看去,只見毛太婆披著一頭亂麻也似,灰白相間的頭髮,一張馬面,灰滲滲地,毫無生氣,倒吊眉,三角眼,項間掛著一串紙錢,耳上掛著兩枚用人頂骨磨成的耳環,一身褐麻短衣,神情之醜惡,實在是見所未見!而那個鬼面太歲劉獨,更是令人寒心二隻見他半邊面上,像是曾被亂刀所砍一樣,竟是一團血肉模糊!這兩人,本來在滇南瀾滄江一帶走動,武功極是邪門。而且,兩人便毒的本領,也另有一套,與眾不同,劉獨半邊面,其所以終年潰瀾,便是他使用毒物太多,受了毒氣熏襲之故。
他們兩人,早年曾想來中原生事,但是卻被點蒼派逐回老巢。後來,又由鬼聖盛靈,將他們兩人,悄悄地請到鬼宮之中。等到鬼聖盛靈死後,群丑無首,便由他們兩人,霸了鬼宮為主,最近,兩人才投在六指琴魔坐下。此際,至尊宮中,所有高手,全都被六指琴魔派出去追逐火弦弓和尋找黃心直。
整座至尊宮中,只有他們兩人防守!
但這兩人,卻也絕不是容易對付的人物!
端木紅一見兩人,七分似鬼,三分似人,心中不禁一陣噁心,忙轉過頭去,低聲道:
「譚姐姐,這兩人是誰!」
譚月華忙道:「快取兵刃,這兩人極善用毒,不是好東西!」
端木紅早知激鬥難免,不等譚月華提醒,早已將閃電神梭的暗扣握住,譚月華話才一出口,端木紅手揮處,「鏘鏘」之聲不絕,閃電神梭已然應手而出!
毛太婆「桀」地一聲冷笑,道:「兵刃不錯啊,送禮來了嗎?」
端木紅勃然大怒,踏前進身,便要動手,但卻被譚月華伸手攔住。
譚月華道:「六指琴魔,可在至尊宮嗎?」
劉獨沙聲道:「自然在。」
譚月華向端木紅使了一個眼色,道:「我們有事要見他,快去通報!」
鬼面太歲劉獨「哈哈」大笑,更顯得他形容醜惡之極!
只聽得他道:「武林至尊,豈是你們能以輕易見得的嗎?」
譚月華沈住了氣,道:「然則要如何方能見到他?」
劉獨道:「將兵刃放下,一步一拜,拜到他所在之處,或可蒙他接見!」
端木紅在一旁,實在忍受不住,冷笑一聲,道:「你們來見他之際,想必也是像烏龜也似,從老遠就爬起.爬進來的了!」
毛太婆凶光閃閃的眼睛,向端木紅望了過來,陡然之際,只聽得她發出了一陣難聽之極的長嘯聲,也未見到她有若何動作,身子陡地,向前滑了過來!只見她老長的指甲上,青光閃閃,一望而知,染有劇毒!毛太婆那一抓,抓的乃是端木紅的左臂!端木紅左臂,已然齊肩斷去,有人攻向她左面,她卻是不易抵擋,可知毛太婆為人陰險之處。端木紅和譚月華兩人之來,早已是豁出了性命不要的,她們在才一發現有敵人時,心中雖不免吃驚。但是片刻之間,她們心中,便已然了無所懼。當下端木紅一見毛太婆五指如鉤,抓了過來,非但不退,反倒向前,迎出了一步,而就在一步踏出之際,閃電神梭,幻成一道銀虹,一招「電光霍霍」,已然反攻而出。
那一沼「電光霍霍」,招數何等精妙,端木紅雖然未曾去避開毛太婆的那一抓,但是一招使出,便將毛太婆一抓封住!毛太婆早已看出,對方手中的兵刃,乃是罕見的武林奇珍。
因此,她一上來便攻向端木紅,便是唯恐為劉獨揀了便宜之故。如今,她一見端木紅來勢,如此凌厲,倒也不禁吃了一驚。
只見她身子,倏地向後退出,左手重達七十三斤的鋼拐,已然挾起一股勁風,在電光石火之間,!石破天驚」,「山崩海裂」,使出了兩招。那兩招所捲起的勁風,極為陰柔,排山倒海也似,向端木紅湧了過去,而且,還有著一股迴旋之力,令得端木紅的身子,滴溜溜地轉了兩轉!
毛太婆向端木紅抓出,端木紅將毛太婆攻勢封住,直到毛太婆再出招,其間只不過是電光石火,一剎那間的事情。譚月華在一邊,見端木缸身不由主,滴溜溜亂轉,竟再無發招的餘地,拐影如山,向她一齊壓了下來,不由得吃了一驚。但是,不等她衝過去助端木紅一臂之力,只覺得身後,蕩起了一股勁風。譚月華心知是鬼面太歲劉獨,身後襲到,也不轉身,反手一抓,正是「玄武五拿」之中的一招,「青龍露爪」,反抓而出。同時,她腕間的鐵,也已蕩起一股勁風,向劉燭當頭砸了下來!她雖然身子未曾轉過來,但是鑒風辨位,那一抓,施得恰到好處。劉獨身形一矮,向旁避了開去。譚月華還想先向前躍出,解了端木紅之圍再說,但她尚未展動身形,便已然聽得身後,傳來了「嗤嗤」兩聲!譚月華連忙轉過身來,只見兩枚青光閃閃的鐵蓮子,正向自己雙目,電射而至!譚月華「哼」地一聲,左手一沈,手腕上的鐵,疾揚了起來,「錚錚」兩聲,已將兩枚鐵蓮子,磕飛了開去!但是,就在她沈腕揚,將鐵蓮子砸飛之際,劉獨已然欺身直上,雙掌互擊,「拍」地一聲,再是一翻,向譚月華當胸推到!譚月華聽出他雙掌互擊之間,所發的叮一聲響,極是怪異。她立即向劉獨雙手看去,只見他手中,套著一副極是怪異的手套,像是什麼獸皮所製,可是皮上,卻全是長約半寸,尖銳已極的尖刺!
譚月華心知那些尖刺,隱泛紫光,一定是奇毒無比,倒也不敢大意。她一見劉獨向自己雙掌推出,身子向後橫退,揮舞鐵,疾如蛟龍,向前揮出!鬼面太歲劉獨,身形騰挪,避了開去。兩人以快打快,身形免起鵲落,打成了一團。
卻說端木紅和毛太婆那一面,毛太婆兩招一使,端木紅身子亂轉,如山拐影,已然疾壓了下來,端木紅沈住了氣,猛地揚起閃電神梭,向上格去!在她使出那招「雷電交作」的同時,她身子就著旋轉之勢,已然向外,疾闖了開去。這一來,她手中的閃電神梭,便等於平空劃起了一道銀虹,梭尖在毛太婆面門,不到一尺之外,斜斜掠過!毛太婆只覺得寒氣森森,晶光耀目,幾乎連眼睛也睜不開來!她心中凜了一凜,不敢再攻,連忙後退。同時,毛太婆心內,也更想將閃電神梭,控為己有土端木紅闖出了毛太婆的拐影,定了定神,站定了身形,轉過身來。
只見毛太婆眼中,殺機大盛,掛在她項間的那串紙錢,像是為狂風所拂一樣,正在飄動不已。端木紅略停了一停,足尖點處,連人帶兵刃,又向毛太婆撲了過去,尚未撲到,便是一招「流星劃空」,梭尖精芒迸射,向毛太婆面門,電射而出。
毛太婆也恰好於此際,向前跨出了一步。她們兩人,由合而分,只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但就在那片刻之間,毛太婆已然想到了奪取對方兵刃的妙策。只見她踏前一步之後,鋼拐突地向上一招,「錚」地一聲,已砸在閃電神梭的銀之上。
端木紅的梭尖,本來是向毛太婆面門刺出的,銀被鋼拐一砸之力,向上一招,梭尖便也向上,直揚了起來,端木紅心中非但不驚,反倒暗喜,手腕一沈之間,內力由銀之上傳過,只見閃電神梭的悛尖,陡地一個轉折,向毛太婆頂門,疾壓了下來?
毛太婆未曾料到,對方招式的幻變,竟然如此迅疾!她本來是準備砸中銀之際,立即轉動鋼拐,令銀纏在鋼拐之上,再行硬奪的。
這一下變化,片刻之間,也令得她手忙腳亂,不知所措!
尚虧她武功極高,百忙之中,身子硬生生向後,滑出了半尺!
只聽得「嗤」地一聲,閃電神梭的尖端,在她胸前掠過。
梭尖過處,不但將她胸前的衣服,劃破了一道裂縫,而且,還將她掛在項間的那串紙錢劃斷。端木紅一見佔了上風,正待再變招攻敵之際,忽然聽得毛太婆一聲怪笑,「呼」地吹了一口氣。她掛在項間的那串紙錢,被梭尖劃斷之後,本已紛紛飄散。可是,她那一口氣吹出,卻是力道極大,捲起一股勁風,將那一串百餘枚紙錢,全都吹了起來,向端木紅面門飛去!
端木紅心中,本來還在好笑,、心想這老不死窮極無聊,連輕飄飄的紙錢,都想用來傷人嗎?可是,電光石火之間,在百餘枚紙錢,瓢飄蕩蕩,離她面門,只不過兩尺之處,她卻陡地聞得了一股中人欲嘔,腐一般的難聞奇臭!
端木紅陡地想起剛才譚月華曾說,這兩人擅使毒物之言。那紙錢一定是曾在什麼奇毒的毒藥內浸過,如今只聞到那股臭氣,已然頭昏目眩,若被沾上肌膚,只怕不堪設想!
因此,她連忙身形展動,向後退了開去。
可是,她向後一退,毛太婆如影附形,跟著追到,又是「呼」地一口氣,吹得那百餘枚紙錢,宛若百餘只白蝴蝶一樣,又向端木紅飛了過來!
端木紅想要掙動閃電神梭,將紙錢格了開去之際,毛太婆右臂連轉數轉,已將閃電神梭的銀
,復在銅拐之上!端木紅用力一拉,未曾拉動。她左臂已斷,並無可能阻擋那些飄過來的紙錢,百忙之中,只得右手一鬆,捨了閃電神梭,向後疾退了開去!
只聽得毛太婆哈哈大笑,足尖點處,已然疾追了過來!那百餘枚紙錢,紛紛飄散,落在地上。
端木紅退出之後,雖然將紙錢避開,但是卻失了閃電神梭!而且,毛太婆立即追了過來!她手無兵刃,更是捉襟見肘!在端木紅退走之際,曾在譚月華和劉獨兩人身旁經過。
譚月華一面施展七煞神掌,一面雙飛舞,已然大佔上風,將劉獨逼得步步後退。
她一見端木紅已然失了兵刃,毛太婆又追了上來,心中一急,一掌「風捲沙塵」,掌風茄哥,疾向劉獨刺擊而出「那一掌,她足用了八成以上功力,掌風過處,劉獨騰地被逼退丈許。
譚月華連忙一個轉身,待反向毛太婆撲去。
可是劉獨才一退出,卻立即雙足一頓,又反撲了上來!
譚月華正待反手再擊出一掌,將劉獨擋退,以便去救端木紅時,又聽得背後,傳來了極之輕微的「嗤嗤」兩聲響。
譚月華吃了一驚,連忙身形一矮,只見兩絲銀光,就在頭頂掠過!
譚月華心中,不由得暗叫一聲好險,反手一招「海枯石爛」,再次將劉獨逼退。
可是這一耽擱,毛太婆卻已然趕到了端木紅的面前了!
端木紅背靠牆壁,退無可退。
毛太婆一拐砸下,拐影從四面八方襲到,而且,纏在拐上的閃電神梭,也為毛太婆所運用,精芒閃閃,一齊壓到!眼看端木紅萬難避開這一招,譚月華也心為之向下一沈之間,忽然看到端木紅以極快的手法,在懷中摸出一團雞蛋也似的物事來,向毛太婆疾拋而出。
毛太婆鋼拐向上一揚,便砸在那團物事上。端木紅也趁那一剎之機,背貼牆壁,身形一獰,向旁避開了丈許。毛太婆一拐,砸中了那團物事,電光石火之間,只聽得「轟」地一聲巨響!那一下巨響,實是驚人之極!
此際,大殿之內,門窗緊閉,聲音傳不出去,更是震耳欲聾!
這一下變化,實是連端木紅也出乎意料之外!
她原是在極度危險之際,忽然之間,想起赫青花在自己和她分手,去尋找呂麟的時侯,曾經給過自己一團東西,並說那物事,在緊急之際,用來卻敵,實是萬無一失的妙物。
端木紅本來不知那是什麼,此際使了出來,也未料到,那麼小的一團物事,會有那樣大的威力!
只聽得轟地一聲巨響之後,突然間,一團精光,隨之而發。
那一固精光之盛,宛如日輪,令得人連眼都睜不開來!
那一大團精光,一閃即滅。
但是因為那團精光,頁在太盛,因而在精光熄滅之後,片刻之間,大殿之內的三人,只覺跟前一片漆黑,一無所見!
過了不久,譚月華首先可以恢復視物,只見劉獨,木然站在自己身旁,雙眼睜得老大,但是卻還顯然看不到什麼。
譚月華一見機會難得,連忙悄沒聲地踏前一步,一掌向他當頭砸下!
待到劉獨覺出不妙,想要避開時,卻已然慢了一步,譚月華手起掌落,已是齊齊正正,擊在他的天靈蓋上,劉獨連聲都未出,便自了帳。
譚月華身子一退,鐵揮出,不等劉獨的體倒地,便已將他擊出老遠。
這時侯,端木紅也已恢復了視覺,兩人一齊向剛才毛太婆站立之處看去,只見那根鋼拐,上面還紐著閃電神梭,正插在地上。
而毛太婆則已然支離破碎,不復人形,只成了一堆血肉!
譚月華吃了一驚,道:「端木妹子,那是什麼東西,如此厲害?」
端木紅道:「我也不知道,那還是你母親贈給我的!」
譚月華向四面一看,忙道:「剛才這一下巨響,一定已然將六指琴魔驚動,我們還是暫時避開再說!」
端木紅一俯身,拾起了閃電神梭,兩人才移動身子,尚未出得大殿時,忽然又聽得石台之上,傳來了「叮叮」兩聲響。
那兩下琴音,實際上,並不是十分響亮。
可是兩人一聽到,便覺得心神旌搖,不克自主,再想向前走去時,只覺得懶洋洋地,竟然連腿也抬不起來!
兩人勉力轉過身來看時,只見石台之上,六指琴魔盤腿而坐。
那一張「八龍吟」正放在他的膝上,而他雙手,也按在琴弦之上。
六指琴魔又伸手撥動了琴弦,兩人站立不穩,一起跌坐在地!
六指琴魔「哈哈」一笑,道:「譚姑娘,原來又是你啊!」
譚月華只覺得氣血翻湧,勉力叱道:「少說廢話!」
她才講了四個字,一輪急驟的琴音過處,令得她胸口一甜,「哇」地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來。端木紅身子一側,倚在譚月華的身上。
譚月華自己也已然坐不穩,哪俚再經得起端木紅的一壓?
兩人立時一齊跌倒在地。
只聽得六指琴魔,「哈哈」大笑,道:「譚姑娘,小兒在何處,你知道嗎?」
譚月華吸了一口氣,道:「像你這樣的人,合該絕子絕孫!」
六指琴魔一聲長笑,道:「非但不會絕子絕孫,而且就在你身上,可以子孫綿延!」
譚月華一凜,暗忖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莫非他有侮辱自己之意嗎?
如果真是如此,自己此際,想要尋死,也是在所不能了!
她聽得六指琴魔又哈哈大笑了幾聲,突然之間,在石台上隱沒不見!
譚月華見六指琴魔,未曾立即彈奏八龍天音,置自己於死地,更是大驚。
她和端木紅兩人,嬌喘吁吁,好一會,才略為緩過點氣來。
端木紅道:「譚姐姐,六指琴魔想將我們兩人怎麼樣?」
譚月華歎了一口氣,道:「如今,我也不知道,但只怕沒有好事!」
端木紅道:「唉!譚姐姐,我們的生命,已然走到盡頭了!」
譚月華雙目微閉,默然不語。
過了沒有多久,忽然聽得有腳步聲,漸漸地傳了過來。
兩人連忙循聲看去,只見兩個打扮得十分俏麗的丫環,正走了過來。
兩人剛才,一聽到腳步聲,還只當來的是六指琴魔,如今一見來的竟是兩個俏麗丫環,心中不由大是奇怪!
她們兩人互望了一眼,只見那兩個丫環,笑吟吟地來到近前,行了一禮,道:「兩位小姐,自己可能行走嗎?」
譚月華冷冷地道:「會走又怎麼樣?」
那兩個丫環道:「請兩位小姐跟我們來。」
端木紅道:「上哪裡去?」
那兩個丫環,忽然抿嘴一笑,道:「兩位跟我來就是了。」
譚月華和端木紅兩人,雖然仍沒有力道,但是卻已然可以勉力站起。
但是,她們聽出那兩個丫環,言詞閃礫,不知想將自己帶到什麼地方去,兩人都不肯站起來,道:「六指琴魔想將我們怎麼樣?」
那兩個丫環道:「我們不知道,只知至尊吩咐我們,將兩位小姐引到上佳客房,小心服侍。」
譚月華和端木紅兩人,望了一眼,心中莫名其妙,譚月華想起六指琴魔剛才那一句不可解的話,心內暗忖,莫非六指琴魔,當真對自己起了邪意!
她正要再說什麼時,那兩個丫環已道:「兩位走不動時,我們來扶兩位去。」
譚月華和端木紅兩人,尚未出聲,她們已然走了近來。
兩人都看出,那兩個丫環,步履輕盈,像是懂一些武功。
譚月華和端木紅兩人,身子盡皆軟弱不堪,那兩個丫環,一來到她們的眼前,便俯身將兩人,扶了起來,扶著兩人,向前走去。
兩人雖然覺得,此去一定是凶多吉少,但是卻也沒有法子不向前走去。
過了不多久,那兩個丫環,已然扶著兩人,來到了一間佈置得極是精緻,香氣襲人的房間之中,才將兩人,放在牙床之上。兩人無法可施,只得由人擺佈。
那兩個丫環將兩人放在牙床之後,相視一笑,便退了開去。
譚月華吸了一口氣,忙道:「端木妹子,快運轉真氣,努力療傷,等六指琴魔來時,我們只要回復了幾成功力,還可以一拚!」
端木紅道:「譚家姐姐,六指琴魔準備將我們怎麼樣?」
譚月華苦笑一下,道:「誰知道,反正我們已具必死之心,還怕什嗎?」
端木紅淒然點了點頭。兩人都微微地閉上眼睛,盡力運轉真氣。
約莫過了小半個時辰,她們兩人,同時聽得門上,「拍」地一聲。
兩人立即睜開眼來,互望了一眼,心中盡叫道:「來了!」
可是門開處,進來的卻仍然不是六指琴魔,而是那兩丫環。
只見那兩個丫環的手中,各自提著一隻竹籃,笑嘻嘻地走了進來,將竹籃的東西,取了出來,原來是四五碗菜餚,加上兩大碗香噴噴的白飯。
兩個丫環將飯菜全都放在桌上,才道:「兩位請用飯。」
端木紅和譚月華兩人,雖然都是十分聰明的姑娘,可是一時之間,她們也不知道六指琴魔,在弄些什麼玄虛!
她們兩人,心中俱都暗忖,反正已然落人了六指琴魔的手中,不吃也是餓死,何不吃飽了,還可以有些力氣反抗。這小半個時辰中,她們已然恢復了一點力氣,因此兩人,都坐了起來,由得那兩個丫環服侍,據案大嚼起來!不一會,便已然吃完。
那兩個丫環,將碗筷收起,端木紅忍不住問道:「喂,老魔頭打的什麼主意?」
那兩個丫環一聽得端木紅如此稱呼六指琴魔,不由得面上失色!
譚月華強笑道:「說啊,你們主人,要打什麼主意?」
那兩個丫環,又是抿嘴一笑,道:「兩位不日便可以知道了?」
譚月華「哼」地一聲,心想自己和端木紅的傷勢,有一個對時,至少可以恢復五成,到時制服了兩人,不怕兩人不說!
她正在如此想著,忽然之間,只覺得眼皮沈重,睡意大興。
她心中不禁陡地一呆,抬頭看端木紅時,只見端木紅也是雙眼似閉非閉,頭也漸漸向下低去,譚月華叫道:「端木妹子!」
端木紅嘴唇掀動,道:「譚姐姐,我們……中了……毒……了……!」
她一言甫畢,身子向旁一側,「咕袈」一聲,便跌倒在地!
譚月華連忙一俯身,待要前去扶她時,只覺得疲倦之極,不由自主,向前一衝,也跌倒在地上,不等她抬起手來,去觸及端木紅,便已然覺得實在是疲倦到了極點,翻了半個身,便自沈沈睡著。
這一覺,她自己也不知道過了多麼久,才又悠悠醒了過來。
才一睜開眼來,便覺得陽光十分刺目。
譚月華心中一驚,連忙欠身坐起,只見端木紅在自己身側,自沈睡未醒!
譚月華一時之間,也不及去運轉真氣,看看自己的傷勢如何,連忙推了推端木紅,急問道:「端木妹子,快醒醒!」
推了好幾下,端木紅才揉了揉眼,坐了起來,道:「咦!譚姐姐,我們不是吃了東西以後,便中毒了嗎?莫非已然死了?」
譚月華道:「傻瓜,死了哪裡還見得到什麼陽光?」
端木紅站了起來走了兩步,忽然星眸含淚,道:「譚姐姐,我一身武功,盡皆失去!」
譚月華吃了一驚,也站了起來,試一運真氣,散而不聚,根本一點力道也沒有!
兩人早已知道,定然有什麼緣故,在她們的身上發生。
但是,兩人卻也未曾想到,在醒轉之後,一身武功,盡皆失去!
她們呆呆地站了半晌,才又在椅子上坐下來。
很明顯,她們一身武功,盡皆失去,一定是六指琴魔所擺佈的。
如今,那兩個略懂武功的丫環,便也可守住自己,自己是無論如何,逃不出去的了。六指琴魔留下了自己的性命,是要如何處置呢?
兩人的心中,湧上了不知多少心事,呆了半晌,盡皆流起淚來!
好一會,譚月華才抹乾了眼淚,道:「端木妹子,我們雖然一身武功盡失,但是要尋死,卻還是容易,與其被敵人羞辱,何不自己尋死?」
端木紅面色慘白,呆了半晌,道:「譚姐姐,你說得是!」
她一面說,一面便站了起來。
「鏘」地一聲,抖開了閃電神梭,以鋒銳無比的梭尖,對準了自己的咽喉。
只要她用力一掏,梭尖必然會立即刺入她的咽喉之中!
但是,也就在此際,只聽得「砰」地一聲,房門打開,兩個丫環,衝了進來,一伸手,便已將閃電神梭,劈手奪過。
端木紅厲聲道:「奪了我神梭,我也一樣,可以投環!」
那兩個丫環笑道:「從現在起,我們兩人,一刻不離,守住你們。」
譚月華「哼」地一聲,道?「我就不信你們能強迫我們吃東西!」
那兩個丫環一笑,道:「你們這一覺,睡了三天三夜,肚子還不餓嗎?就算不吃東酉,也不要緊,立即我們就可以沒有責任了!」
譚月華吃了一驚,道:「這話是什麼意思?」
那兩個丫環,卻又不再說下去。
譚月華和端木紅兩人,無法可施,只得氣呼呼地,坐了下來。
那兩個丫環,分別站在她們兩人,身後尺許,一動也不動。
過了沒有多久,只聽得有沈重的腳步聲,從走廊處傳了過來。
譚月華「霍」地站了起來,待要向門外走去,可是在她身旁的丫環,卻立即一伸手,便已按住了她的肩頭!
本來,以譚月華的武功而論,像這樣的丫環,即使有一百個,也難以令得她坐下來。可是此際,她一身武功全失,那丫環一伸手間,她反手一掌「石破天驚」拍了出去。
她是想藉一掌之勢,將腕間的鐵,揚了起來,將那丫環擊退。
可是,鐵才一揚起,那丫環已一伸手,將鐵握住!向旁略略一拉間,譚月華身子,向旁一跌,又坐倒在椅上!
譚月華歎了一口氣,明知掙扎也是無用,便坐著不動。
沒有多久,只聽得六指琴魔的聲音,在離房門兩丈處,傳了過來。
只聽得他道:「你怎麼不走了!」
同時,又聽得一人,低聲說了一句什麼話,那人講話的聲音極低,也辨不出他是什麼人來。
又聽得六指琴魔「哈哈」大笑,道:「傻瓜,你不是和我說過,天下女子雖多,但是你只愛她一人嗎了如今她就在房內,你如何不去看她?她一身武功全失,有何可怕!」
譚月華和端木紅兩人,均猜不出六指琴魔是對誰在說話。
但是,她們卻可以知道,l;指琴魔所指的「她」,必是她們兩人中的一個!
兩人的心情,不自由主,又十分地緊張起來。她們抱著必死之心而來,如今,她們也不怕死,可是照眼前的情形看來,只怕她們兩人將會遭遇到的事,比死更令她們難堪。
她們緊抿著嘴,一言不發。只聽得另一人,又低聲講了幾句。
六指琴魔的聲音之中,已然有了幾分怒意,罵道:「你這個沒有出息的東西,莫要惹我火起!」那聲音又講了半晌。
這才聽得六指琴魔道:「也好。」
六指琴魔這兩個字,才一出口,便聽得腳步聲,又遠了開去。
譚月華和端木紅兩人心中,更是莫名其妙,不知道六指琴魔,究竟是在玩些什麼花樣,也不知那另一人是誰。約莫過了一盞茶時,又聽得一陣極是急促的腳步聲,傳了過來。從那陣腳步聲來看,顯然來人,輕功甚高。片刻之間,只見房門已然「呀」地一聲,被推了開來。譚月華和端木紅兩人,一齊定睛看去,不由得盡皆呆了一呆。只見門口站著一人,滿面笑容。那人卻不是別人,正是金骷髏赫蔣!
原來赫熹所生,一女兩子,均有名有字,女兒單名鈺,字青花,金骷髏名蔣,字元化,黑神君名癸,字元奇。
那魔龍赫熹,本來便是突厥人,是以姓名,極是古怪,字卻是照漢人的習慣取的,金骷髏和黑神君兩人,名頭響亮,但是知道他們兩人本名的人,卻是少之又少!
當下譚月華一見金骷髏突然在此現身,便立即轉過頭去。
金骷髏滿面笑容不減,走了進來,道:「月華,為何見了二舅父,叫也不叫一聲?」
譚月華心中,只感到一陣嘔心!
金骷髏能在至尊宮中,自由來去,他如今的身份,不問可知!
譚月華實是奇怪,自己怎麼會有這樣的一個舅父?
她心中對金骷髏卑視到了極點,只是在鼻子眼中,哼地一聲,道:「你已然投靠了六指琴魔,還來見我作甚?」
金骷髏卻並不以為忤,反倒「哈哈」大笑,道:「月華,愚舅要恭喜你了!」
譚月華一聽,又是奇怪,又是生氣,喝道:「你放什麼屁?」
金骷髏又自一笑,道:「端木姑娘,我這外甥女兒,什麼都好,就是脾氣太大了些,你切莫見笑!」端木紅冷笑一聲,並不理他。
金骷髏又道:「月華,你自己有了大事,還不知道嗎?」
譚月華只是冷冷地望著他。
金骷髏一個人,又等了一會,道:「月華,這一下,你可得感激舅父了!」
譚月華面罩寒霜,道:「你有話快說,何必轉彎抹角!」
金骷髏踏前兩步,道:「月華,六指琴魔,有意要你做兒媳婦!你說這是不是天大的喜事?」
譚月華一聽,不由得如同五雷轟頂一樣,耳際響起了「轟」地一聲,呆住了半晌作聲不得!她直到此際,方始明白,剛才和六指琴魔說話的另一個人,就是黃心直。
早在數年前,她第一次遇到黃心直,那時黃心直還是鬼奴之際,她便已然覺出,黃心直對她的神態,十分異樣。可是,譚月華卻一直以為,那是黃心直為人的原故。
她絕未想到,原來黃心直也在愛著自己,而且愛得如此深切,甚至於在自己已然完全落人對方的掌握之中,他還不敢來見自己!
譚月華發了半晌呆後,突然之間,縱聲大笑起來。
金骷髏一見譚月華大笑,心中也十分高興,忙又踏前半步,道:「月華,你可是心中高興嗎?可別忘了謝我的大媒?」
譚月華倏地止住了笑聲,嬌聲道:「二舅父,你俯耳過來!」
金骷髏只當譚月華已肯答應,心中更是高興已極,連忙伸頭過去,卻不料他頭才一伸過去,譚月華玉掌揚起,「拍」地一聲,早已在他臉上,重重地摑了一掌!
譚月華雖然武功全失,但是這一掌,卻也打得他好生疼痛!
金骷髏絕想不到,譚月華叫他俯耳過去,竟是為了摑他一掌!
他連忙後退一步,心中不禁大怒。
可是,他既知六指琴魔,有意娶譚月華為兒媳婦之意,雖是暴怒,卻也不敢發作。只是強笑道:「月華,打得好哇!」
譚月華「哈哈」大笑,道:「自然打得好,你再過來,我還要打!」
金骷髏氣呼呼地道:「好!你是不識抬舉的了?」
譚月華冷笑道:「放你的狗臭屁,你以六指琴魔為主人,你這種奴才,有什麼資格來和我講話,遠不快與我滾出去!」
那幾句話,罵得金骷髏面色鐵青,一個轉身,便走了出去。
端木紅等他「砰」地一聲,將門關上,才道:「譚姐姐,罵得痛快!」
譚月華歎了一口氣,道:「我竟會有這樣的一個舅舅,真笑死人了!」
端木紅道:「譚姐姐,你不答應,只怕六指琴魔,要惱羞成怒?」
譚月華想了一想,道:「不要緊,只要我見到了黃心直,便有辦法!」她一回頭,向一個丫環道:「你替我去請黃公子來?」
那丫頭遲疑了一陣,譚月華面色一沈,喝道:「快去!」
那丫頭也不明白她是否會答應婚事,如果答應的話,自己的生死,便操在她一念之間,哪裡敢惹怒她,忙道:「是。」
身形一閃,便向外走去。
譚月華歎了一口氣,道:「端木妹子,等一會你便可以知道,那黃心直,實在是一個好人,他心中愛我,我直到如今方知,他一直深藏在心中,從來也不敢對我說起!」
端木紅道:「譚姐姐,然則這次事情,不是他主動的嗎?」
譚月華道:「當然不是,一定是他曾對六指琴魔說起過,只愛我一人,是以六指琴魔才會將我們兩人,軟禁在此!」
端木紅道:「然則留下了我,又為何事?」
譚月華苦笑一聲,道:「誰知道,或者,要你當伴娘吧?」
端大紅也苦笑了一下,道:「譚姐姐,難得你還有心情講笑話。」
譚月畢長歎一聲,不再言語。
這件事,黃心直倒的確是全然不知,他和金骷髏兩人,回到了至尊宮之後,見到了六指琴魔,先說了奪回火弦弓,全靠金骷髏之後,六指琴魔才向他講起,譚月華正在至尊宮中,若要她答應婚事,不怕她不應承。
黃心直一聽得父親這樣說法,當時他心頭,便怦怦亂跳!
當年,他一見譚月華,便已然生出了愛意。
可是,他感到自己,太醜陋,太渺小,簡直連對譚月華道出自己的心事,也是一種極大的褻瀆!是以他的心事,只有對父親一人說過,連譚月華也一直未曾知道!
譚月華在他的心目之中,簡直如同天神一樣,是不可接近的。
但是如今,譚月華武功全失,就在至尊宮中,若要強迫她下嫁自己,她的確是一點反抗的餘地也沒有。一想及此,黃心直更是心頭突突亂跳!能夠娶譚月華為妻,世上還有什麼比這更值得高興的?可是,他轉念一想,卻又想到無論如何,譚月華都不會愛自己的。
即使他勉強嫁給了自己,也必然一生鬱鬱不歡,自己如果是愛她的話,就絕不能娶她為妻,因為娶她便是害了她!
因此,他想了半晌,心中充滿了矛盾,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六指琴魔「呵呵」大笑,道:「傻小子,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現在你怎麼一句話也不說了?」
黃心直結巴著道:「爹,我……我……我不要結婚。」
六指琴魔面色一沉,道:「胡說,我只有你一個兒子,豈可絕了後代?」
黃心直歎了一口氣,道:「我……我……」
六指琴魔道:「別說了,我帶你去見譚姑娘。」不由分說,拉了黃心直便走。
可是,將要來到房門口時,黃心直更是提不起勇氣來!
在六指琴魔的叱責之下,也只得提出,要金骷髏先去說上一聲。
他們父子兩人,回到了大殿,對金骷髏一說,金骷髏不由得大喜過望。
因為,若是譚月華嫁了黃心直的話,自己在至尊宮中的地位,毫無疑問地,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因此,他立即興沖沖地前去,卻不料碰了一鼻子的灰回來!
在金骷髏前去說項之間,黃心直在大殿上,簡直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坐立不安!
沒有多久,金骷髏便鐵青著臉,回到了大殿之上,六指琴魔忙問道:「怎麼樣!」
金骷髏歎了一口氣,道:「這丫頭不識抬舉,到了極點!」
黃心直早已知道譚月華絕不會答應自己?
他剛才在擔心的,乃是這一來,以後只怕連見譚月華的機會都沒有了!
六指琴魔一聽得金骷髏如此說法,不由得怒道:「她不答應嗎?」
金骷髏點了點頭。
六指琴魔「哼」地一聲,道:「心直,你不要灰心,待為父為她,奏一章八龍天音,她神智昏迷,看她有何法可施!」
黃心直聽了,不由得大吃了一驚,忙道:「爹,不要這樣!」
六指琴魔道:「乾脆就將她殺了,你再另娶別的女子。」
黃心直低下頭去,道:「爹,孩兒實是只……愛她一人。」
六指琴魔道:「那你為何又不願意我奏八龍天音?」
金骷髏道:「想是公子要她心甘情願?」
黃心直長歎一聲,並不言語。
正在此際,那丫頭已然走了過來,道:「公子,譚姑娘請你去。」
黃心直猛地吃了一驚,道:「什麼?」
那丫頭又講了一遍,黃心直道:「我……不去。」
六指琴魔不禁怒道:「沒出息的東西,你怕什麼?」
黃心直道:「我……我……」
他的性格,懦弱善良已極,若換了別人,身為六指琴魔之子,還不作威作福胡作非為?
但是他卻仍然和身為鬼奴之時一樣。
金骷髏一聽得譚月華派人來叫黃心直,心中又生出了希望,忙道:「公子但去無礙,或則她不欲外人為她婚事操心?」
黃心直知譚月華絕不會答應自己的婚事的,可是在金骷髏慫恿,六指琴魔的威逼之下,他只得硬著頭皮,跟著丫頭前去。不一會,便已然到了房門口。當那丫頭推開房門之際,黃心直幾乎想一個轉身,逃了開去!
可是房門一開,譚月華已然叫道:「心直,你過來!」
黃心直低著頭,沒有勇氣抬起頭來向譚月華望上一眼,走進了屋內,那兩個丫頭,互望了一眼,又抿嘴一笑,一齊退了出去,順手將門關上。
譚月華笑了兩聲,道:「心直,你想娶我為妻嗎?」
黃心直一張醜臉,漲得通紅,道:「我……我……我……」
他講了半晌,仍是一句話也未曾講出來。
譚月華又冷冷地道:「我此際生死在你手中,你盡鄙以威逼我成婚,何以不說話?」
黃心直一聽,滿頭大汗,道:「譚姑娘,我……絕無此意!」
譚月華和端木紅望了一眼,道:「然則全是你父親的意思了?」
黃心直鼓足了勇氣,道:「我只是十分……愛你……不敢……」
譚月華道:「好了,你不必再說了。」
講到此處,她頓了一頓,又道:「心直,我一直不知你的心事。」
黃心直頭低得更低,道:「我……不敢說。」
譚月華歎了一口氣,道:「心直,我的遭遇,你不是不知道,全是你父親一手造成的,如今,我不能嫁入,連自己最心愛的人,都不能嫁,因為我已然在你父親琴音操縱之下,失身於人,令我不能再嫁給自己最愛的人……」
譚月華講到這裡,珠淚紛垂。
黃心直忙道:「我……知道,譚姑娘,你不要……難過。」
譚月華道:「心直,我和端木姑娘,都信你是好人,你可能為我們做一件事嗎?」
黃心直不由自主,伸手向懷中一摸,道:「譚姑娘,做什麼都可以,除非是向我索取火弦弓。」
譚月華吃了一驚,道:「什麼,火弦弓又在你身上了嗎?」
黃心直點頭道:「不錯,是金骷髏奪了回來的!」接著,便將火弦弓的經過,約略地說了幾句。
譚月華半晌不語,一會才道:「我不是向你要火弦弓。」
黃心直鬆了一口氣,道:「譚姑娘,那你要我做什麼?」
譚月華道:「我們兩人,不知中了什麼毒,一身武功盡失,你可能為我們設法取解藥來嗎?」
黃心直道:「你們中的毒,我知道是一種叫著『軟筋奇花』之毒,解藥也有,但是爹不十分信我,各方面送來的奇珍異寶,旭都放在密地方!」
譚月華道:「難道放在什麼地方,你都不知道嗎?」
黃心直道:「我知道,但是卻有人看守。」
譚月華歎了一口氣,道:「你不願為我們去盜些解藥來,也就算了!」
黃心直忙道:「我自然願意,可是……」
譚月華道:「可是什麼?」
黃心直道:「爹知你不願嫁我,他只怕會下毒手,害死你們!」
譚月華聞言一愣,端木紅道:「好吧,你說譚姑娘要考慮兩日,兩日之中,你足可以取到解藥了,我們也不要你送我們出宮,只要武功恢復之後,我們自己,便會設法離去。」
黃心直這才抬起頭來,望著譚月華,道:「譚姑娘,你……不怪我嗎?」
譚月華苦笑道:「我怪你作甚?」
黃心直道:「好,那我便照兩位姑娘的吩咐去做。」
講完之後,又依依不捨地望了譚月華一眼,才離了開去。
端木紅一見他離開,忙道:「譚姐姐,你說他會取解藥來嗎?」
譚月華道:「我想會的。」
端木紅似有不信之意,道:「他如此愛你,又明知你武功恢復之後,一定要離開至尊宮的,如何肯將解藥來給你!」
譚月華道:「旁人不會,但是黃心直,卻一定會的!」
端木紅鬆了一口氣,道:「但願如此。」呆了半晌,又道:「譚姐姐,這幾天來,我想到我們前來至尊宮就死,實在愚不可及!」
譚月華道:「我也正想到了這一點,我們之來,絕不能損害六指琴魔,我們反正豁出一死,至少也要令六指琴魔,同歸於盡!」
端木紅道:「那麼,我們武功恢復之後,又當如何呢?」
譚月華想了片刻,茫無頭緒,道:「只好到那時侯再說了!」
兩人長歎一聲,俱皆不出聲。
卻說黃心直滿懷心事,回到了大殿之上,將端木紅所教的話,對六指琴魔和金骷髏說了一遍,六指琴魔也未曾再說什麼,當下使命金骷髏不論何時何地,不離他的左右。
雖然沒有職位名稱,但是這一來,金骷髏在至尊宮中的地位,分明已在四大座主,四大殿主之上,心中自是大喜。
當天下午,宮無風,施不羈等人已回來了,六指琴魔又派人出去,將其也高手,一起追了回來,在大殿之上,發號施令。
黃心直卻趁機離開了大殿,向至尊宮後殿走去,不一會,便來到了一座石屋面前。
那石屋並無窗戶,只有一扇石門,門前坐著四個人,那四人一見黃心直,便站了起來。
那座石屋,便是六指琴魔,存放黑道上各路人物送來的異寶之所,共有八人,分日夜看守,無論宮中發生何事,這八個人,均不得擅離半步,而且,他們已奉命,除了六指琴魔親至之外,任何人,均不准踏進兩丈的範圍之內!
因此,黃心直才一來到兩丈附近處,四人便齊聲道:「公子止步!」
黃心直一聽得四人喝止之聲,便站住了腳步。
四人一起迎了上來,道:「公子此來,不知有何貴幹!」
那四人,全是神威凜凜的中年人,臉上邪氣,也不是甚濃。
他們原是介乎正邪之間,漢陽邵家莊,邵氏四劍,各自在劍術上,都有非凡的造諧,所使一套劍法,名喚「天地風雷」,各佔一字,四劍合壁,不知打敗過了多少英雄好漢!
黃心直笑了一下,道:「我想進藏寶庫去,看上一看。」
邵氏四劍互相望了一眼,道:「公子,至尊之命,公子不是不知道,你又何必令我們為難?」
黃心直不由得一呆,無話可答。
那四人道:「公子請快回吧!」
黃心直心中暗忖,譚月華正在等候自己取回解藥,自己若是空手回去,怎麼向她交待?
黃心直是這樣地愛譚月華,他明知自己取到了解藥之後,譚月華武功恢復,一定遠離自己而去,可能再也見不到她。
但是,黃心直卻寧願如此,因為這樣,他在譚月華的心目之中,總會留下一個極好的印象,而如果他趁譚月華武功全失之際,娶她為妻,則譚月華一定恨上一輩子!
黃心直想了一想,非但不後退,反倒向前,踏出了兩步。
他才一向前跨出,便聽得「鏘鏘鏘鏘」四聲,四柄精光耀目的長劍,已然出鞘,橫在他的面前,將他的去路攔住。
黃心直吃了一驚,道:「你們……當真連我也一點不能通融嗎?」
氏四劍齊聲道:「公子,我們奉令尊之命,除了他本人之外,任何人不得走近此處,連公子也在內,請恕我們無禮。」
黃心直歎了一口氣,道:「我爹雖然如此說法,但你們如果真的傷了我,我們父子之情仍在,只怕你們也難以有好下場!」
黃心直的性格,一向極其懦弱,怕事。可是此際,他為了要替譚月華取到解藥,那幾句話,卻是說來,十分堅定。氏四劍不禁為之一呆。他們四人的長劍劍尖,本來是各自指著黃心直的要害之處的,一聽得黃心直如此說法,也立即收了回來,互望一眼,心中盡皆暗忖,常言說得好,疏不間親,他們總是父子。
自己四人,雖然奉命嚴守此處,但若是黃心直硬要闖過來的話,自己若是出手攔擊,只怕傷了黃心直,仍有自己的不是!但是,如果聽憑黃心直過去,自己又難免失責,一樣要受重責!
四人猶豫了好一會,作不出決定來。四人之中,以老四最是機警,乾笑兩聲,道:「不知公子進庫何事?」
黃心直不善撒謊,道:「嗯……我……想進庫取一點東西。」
邵老四又道:「不知是取什嗎?」
黃心直道:「四位別再問我了,由我入庫便了,若是我父親責怪起來,由我一力承擔!」
邵氏四劍想了一想,總覺得若是照黃心直的說話去做,風險實在太大!
黃心直雖說願意一力承擔,但到時六指琴魔必然大怒,卻也是無法可想,因此,四人搖了搖頭,道:「公子請回吧!」
黃心直沈聲道:「你們一定不肯讓我走近此處了?」
老四道:「公子要取什麼事,何不稟明令尊,由令尊取?」
黃心直本是老實之極的人,聞言歎了一口氣,道:「若是讓我爹知道,他怎會肯陪我來取?」他這裡話才一出口,四柄長劍,又已然疾揚了起來。
黃心直心知自己如此一說,事情更加難辦。
但一時之間,他卻只是站著發呆,不知如何改口才好!
邵氏四劍各自一使眼色,邵老大厲聲道:「公子,我們如此,與你對答多時,已然違了規矩,你再不退,我們可要動手了?」
黃心直昂起頭來,面上現出了一個極其堅決的神色來。
只聽得他緩緩地道:「你們不敢傷我的!」
邵氏四劍身形倏地散開,已將黃心直圍住,各自虛刺了一劍。
這四人在劍術上的造諧,確是非同小鄙。
那一劍,即使是虛刺,但剎時之間,也只覺得晶光繚繞,精芒四射,幾乎將黃心直的全身,盡皆罩住!他們四人,這一劍的目的,只不過是要令黃心直知難而退,但黃心直對於解藥,勢在必得,一見對方出手.足尖一點,已然凌空拔起!
他武功雖然不如氏四劍,但是輕功之佳,邵氏四劍,卻望塵莫及!
這一凌空拔起,足有一丈五六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