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春谷 正文 第三十四章 諸葛巧匠施巧計
    聶雲飛聞名不由一怔,定神看時,卻是個素不相識之人。

    只見那人一身葛布長袍,肩插鐵骨折扇,身材細瘦,有五綹短鬚,兩隻眼珠子骨碌亂轉,使人一眼就可以看出他是個十分精明之人。

    聶雲飛怔怔地道:「尊駕怎會認得申某,請教……」

    那人神秘地一笑道:「申大俠真是貴人多忘事,天目山曾有一面之緣,申大俠怎麼就忘記了!」

    聶雲飛怔怔地道:「尊駕是……」

    他怎麼樣也無法記得起這個人來,但在天目山之時,他確實接觸過不少的人,也許曾經見過此人,但現在卻已忘了。

    只聽那人笑道:「老夫姓武名亮,乃是南仙符兆南屬下供奔走之人!」

    聶雲飛忖思了一下,仍然想不出這個人來,但卻只好尷尬地一笑道:「請恕在下眼拙,的確記不起尊駕來了。」

    武亮坦然一笑道:「這也難怪,但這並無關係,申大俠是從太行山來的吧!」

    聶雲飛頷首道:「不錯,在下正是由太行山來。」

    武亮笑道:「那麼申大俠也必然到洪洋莊了?」

    聶雲飛皺眉道:「尊駕是否與南仙符前輩分手不久,方才尊駕曾說是去找在下,不知……」

    武亮頷首道:「在太行山洪流洞中的一位老嫗,據說是與申大俠有關係之人,但卻被洪洋莊的總管諸葛武弄走,就要押往泰山,幸而被家主與北聖卓元倫隨後追蹤,半途攔截,又復搶了下來……」

    聶雲飛欣然道:「原來如此,不知他們現在何處?」

    武亮忙道:「家主原本要老夫一路迎了回去,到太行山去一看究竟,如今能遇到申大俠,那實在是好極了,家主人與北聖卓元倫及那位老嫗,目前都在桐柏山中!」

    聶雲飛困惑地道:「他們為何要停在此處?」

    武亮凝重地道:「家主人原擬直去淮陽山,但因昨日傳來消息,聽說血旗門已經派出了高手追蹤,故而家主人等就在桐柏山暫時小住,但卻預定今夜連夜趕往淮陽山,以免中途惹出麻煩。」

    聶雲飛困惑地道:「以南仙北聖兩位老前輩的武功而論,就算血旗門主率眾親至,也不會使他們兩位老人心怯,何況……」

    武亮搖手打斷他的話道:「申大俠說得不錯,但家主人等是為了慎重,因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血旗門主的武功雖然不是家主人等的對手,但他卻延攬了不少息隱已久的高手,究竟他邀了些什麼人來,家主人不得而知,故而還是小心一些的好……」

    聶雲飛頷首道:「尊駕說得是,他們兩位老人家顧慮得對,不知那老嫗現在是否正與他們兩位老人家一起,那老嫗身體好麼?」

    武亮忙道:「就在山中的一處洞穴之內,老夫受命去與申大俠傳遞消息,如今正可一同回去見敝主人了!」

    聶雲飛欣然道:「就請尊駕帶路了!」

    武亮毫不躊躇,當先轉身出城,逕向山野之中而行,聶雲飛隨從相偕,一同走去。

    他心中並非毫無所疑,相反的是疑念甚多,第一,他記憶力雖不能說甚佳,但卻也不至如此不濟,既是見過一面之人,絕不能如此毫無印象。第二,如果他真是南仙北聖派出之人,應該知道自己是聶雲飛,而不該以申大俠相稱。

    但如果這武亮不是南仙北聖派出之人,他又是誰?他是血旗門的,還是留春谷的?……

    然而,他已經打定了主意,如果他真是南仙北聖派出之人,自然最好不過,如果不是,也要追查出他的來歷,他對自己究竟有什麼圖謀!

    於是,他蓄意戒備,一路走去。

    武亮頭也不回,從從容容的向桐柏山深處而行,大約走出七八里路,已到一座高崖之前。

    但見雲霧迷漫,一片蒼茫,然而,可以看得出風景十分美麗,若是盛夏之間,定必萬紫千紅,不啻世外桃源。

    在亂樹叢中,可以隱隱的看到一片竹木建築。

    武亮加快腳步,逕向那片村落行去。

    聶雲飛忍不住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武亮微微忖思了一下,笑道:「飛雲莊,這原是……家主南仙的一處別墅!」

    聶雲飛縱目四顧,暗忖:「飛雲莊倒是名符其實,那片高崖之下,雲霧四布,微風吹動,上下飛騰,整個樹林村落俱都掩映其中。」

    他不禁頗為欣羨,這樣一處美好的所在,如果隱居此處,不問世事,實在是人生之福。

    忖念之間,已經隨著武亮穿過叢林,進入了那片村落之中。

    其中雖是竹木建築,但卻整齊別緻,大大小小約有數十間房舍,而且竹木蕭蕭,另有一種清幽之感。

    武亮回頭一笑,在門前收住腳步道:「敝主人馭下頗嚴,申大俠雖是敝主人急於要見的貴客,但還是容老夫通稟一下的好。」

    聶雲飛頷首道:「尊駕請便。」

    武亮淡淡一笑,逕向莊中走去。

    聶雲飛定神看去,只見莊中靜謐異常,燈火皆無,此刻不過甫交初更,怎會俱已入睡,心中不由疑念更深。

    不大時光,只見武亮急匆匆地走了出來,向聶雲飛招呼道:「家主人與北聖卓元倫正在密室中商議大事,請申大俠快去!」

    聶雲飛道:「那老嫗也在麼?」

    武亮道:「她大約因為旅途勞頓,有些不適,在另一處房中休息。」

    聶雲飛忖思著又道:「眼下時光尚早,為何這飛雲莊中的人卻都早早睡了?」

    武亮一笑道:「申大俠莫非有什麼懷疑麼,這飛雲莊不過是家主人的一處別墅,他老人家難得來到這裡,平常不過只有三兩人駐守,寂靜得很,何況今夜還有更特殊的原因……」

    聶雲飛道:「什麼原因?」

    武亮道:「根據傳來的消息,血旗門已經有人跟蹤了下來,說不定會有高手夜襲,故而家主人下令,熄去了所有的燈火!」

    聶雲飛頷首道:「原來如此,有勞尊駕帶路了!」

    武亮嘻嘻一笑,向前走去。

    聶雲飛暗中留意,只見所有房舍建築俱都十分平實,看不出有什麼機關布設,完全是一片避世山莊的建築,當下心中隨之寬放了一些。

    武亮當先帶路,曲曲折折,穿廊度戶,不大時光就到了一間十分嚴密的密室之內。

    那密室並非建於地下,但四面卻被其他房舍所圍,門窗深閉,不論由哪一方向闖入密室,事前都會先被察覺,果然稱得起嚴密二字。

    密室中約有兩丈見方,陳設著幾件簡陋的傢俱,桌上一燈如豆,發射著一層淡綠色的光芒,更加顯得神秘幽暗。

    正中一張矮几,兩面擺了兩個蒲團,蒲團上坐著的霍然正是南仙符兆南與北聖卓元倫。

    聶雲飛疑念盡釋,連忙深深一揖,道:「晚輩參見兩位前輩!」

    只見南仙符兆南,輕輕一揮手道:「不必多禮,坐下講話。」

    聲調嘶啞,表情沉重。

    聶雲飛怔了一怔,但卻依言就地趺坐了下來。

    武亮則迅快地送上了一杯香茗,退立一旁。

    南仙符兆南微微一笑道:「申壯土且請用茶!」

    聶雲飛不由心頭大震,那武亮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尚且情有可原,但南仙符兆南為何也稱自己為申壯士?

    定神看去,南仙北聖神采依舊,不可能是為人冒充,只見表情沉重,不苟言笑,看不出一絲端倪。

    聶雲飛忖思了一下,心中略略有些明白,他想:「必然是因為武亮在場之故,才使南仙北聖不便明言。」

    想到這一點,心中又覺得安定了一些,但卻搖搖頭道:「晚輩用過酒飯不久,並不乾渴。」

    南仙符兆南眉宇微鎖道:「武亮!……」

    武亮連忙趨前一步,道:「屬下在。」

    南仙輕輕吩咐道:「將茶撤了下去,你也退下去吧!」

    武亮輕輕應了一聲,立刻過來撤茶。

    但就當他將茶杯捧了起來之後,卻忽然雙手一擊,將一杯茶在聶雲飛面前擊成了粉碎。

    那杯茶一經擊碎,登時化起了一陣濃煙,在這同時,南仙北聖也各自疾快地推出一掌,雙袖中濃煙疾射,向聶雲飛兜頭蓋頂罩了下來。

    聶雲飛又驚又怒,揮手一掌,向武亮拍去,同時人也藉勢而起,向後疾快的退了開去。

    武亮被聶雲飛掌風掃了一下,蓬的一聲,摔到了密室一角。

    聶雲飛雖然盡力想退出密室,但煙霧迷漫,一時不辨東西,而且,密室四面俱都十分嚴密,早有仔細的佈置,以致他衝撞許久,卻仍被困在密室之內。

    大約盞茶左右,密室中煙霧盡消,四面的門窗俱皆打了開來,雖然四面均有房舍毗連,但卻已經能夠透氣通風。

    聶雲飛斜坐在壁角之上,一動不動。

    南仙北聖以及武亮俱都在於室內,陰陰而笑。

    武亮從容的走向聶雲飛道:「申大俠,現在知道老夫是誰了麼?」

    聶雲飛心中冷笑,暗道:「可借你知道得不多,如果你知道我是聶雲飛,還不知道要如何驚駭呢!」

    他冷笑不語。

    武亮陰整地一笑道:「申不明,當日你大鬧血旗門,是何等的威風,今天你的本領哪裡去了,你也知道是不行了吧!……」

    微微一頓,又道:「那些煙霧專攻人體氣穴,就算大羅金仙,若不事先服下解藥,也會受到侵襲,那東西名叫『安魂迷霧』,雖然不至於要了你的性命,但卻可以使你氣血閉塞,像廢人一樣的不能行動。」

    聶雲飛哼道:「你的手段夠得上陰險毒辣,是個標準的奸險之徒!」

    武亮大笑道:「無毒不丈夫,何況立身於江湖武林之中,如果手段不夠毒辣,腦子不夠靈活,不論武功如何高強,也會落於別人的掌握之中。」

    聶雲飛冷冷地道:「這話很對,在下以後當以你的話作為警惕!」

    武亮欣然一笑道:「可惜你悔悟得太遲了,你不會再有以後,今天就是你的末日了……

    申不明,你不是留春谷的天下總提調麼?」

    聶雲飛故意冷笑道:「你如何知道的?」

    武亮得意的道:「老夫不但知道你就是申不明,而且知道你曾憑狡計謀奪了無畏先生公孫桐之位,那時的狡計今天哪裡去了?」

    聶雲飛頷首道:「你知道得不少,但你還有許多想也想不到的事情!」

    武亮大笑道:「你倒十分坦率,老夫對你也有甚多懷疑,今夜就要仔細向你問個清楚。」

    聶雲飛冷冰冰地道:「可惜你只好做個糊塗鬼,在下不能再告訴你什麼了!」

    武亮冷叱道:「只怕由不得你,不要說你已氣穴閉塞,就算你是鐵打銅鑄的羅漢,老夫也有辦法要你說出實話!」

    聶雲飛淡淡地道:「好吧!這些事暫且慢談,現在該說說你是誰了!」

    武亮道:「你猜不出來?」

    聶雲飛冷笑道:「雖然我猜得出來,但我卻想要你親口說上一說,這地方應該不叫飛雲莊,而叫流雲崖對麼?」

    武亮大笑道:「那麼你也該知道老夫就是巧匠諸葛武了?」

    聶雲飛頷首道:「冒充南仙北聖的是你的屬下麼?」

    諸葛武得意地道:「可惜你知道得太晚了!」

    轉向冒充南仙北聖的兩人喝道:「把你們的面具去掉吧!」

    兩人依言扯去了人皮面具,原來竟是兩名中年漢子。

    聶雲飛忍不住豪笑道:「桐柏山諸葛巧匠的面具可以亂真,想不到今天我也被哄騙了過去。」

    諸葛武傲然道:「不要說你,凡是老夫所做的面具,任何精明仔細之人,都無法辨認得出來,以你而論,不正戴著老夫所做的人皮面具麼?」

    聶雲飛震了一震,頷首一笑道:「不錯……看來你實在是一個十分有用之人!」

    諸葛武得意地道:「不是老夫吹牛,當世之中,還沒有別人可與老夫比擬,要不然老夫也不會受血旗門主待以上賓之禮了!」

    聶雲飛頷首道:「可惜你投錯了門路!」

    諸葛武冷哼道:「這些話你最好少說……」

    聲調一沉,喝道:「為什麼你要戴上一副人皮面具,申不明大約也不是你的真名,南仙北聖以正派人士標榜,為什麼要與你這留春谷的爪牙勾搭,還有那老嫗……」

    聶雲飛搖頭打斷他的話道:「你可否說得慢些?」

    諸葛武陰陰一笑道:「反正你已落入老夫手中,就說慢一點也行,你快些從實說吧!」

    聶雲飛目光轉動,道:「你說的不錯,在下已經落入你手,不妨慢慢的談,在下可否先問問那老嫗的下落?」

    諸葛武咬咬牙關道:「告訴你也沒關係,被南仙北聖那兩名老賊搶走了!」

    聶雲飛心頭一鬆道:「以你這種奸猾多計之人,怎麼也會為人所乘?」

    諸葛武恨恨地道:「這是沒有辦法的事,那兩名老賊是憑武功贏了老夫,把那老嫗搶走,大約已經去了淮陽山吧!」

    聶雲飛道:「那老嫗叫什麼名字,你可知道!」

    諸葛武哼道:「老夫不知道,也沒有問出來,但血旗門主對她卻極為重視,不幸被老夫把她丟掉了,正愁著無法向門主交差……」

    嘻嘻一笑,又道:「如今幸而擒下了你,至少可以在門主面前將功折罪了!」

    聶雲飛笑道:「也許血旗門主不會這樣想!」

    諸葛武面色一沉道:「這是老夫的事,用不著你來擔心,快些說出所問的問題!」

    聶雲飛雙目一閉,從容笑道:「在下已經說過,要使你做個糊塗鬼,休想問出一點名堂來!」

    諸葛武仰天大笑道:「老夫有辦法可以使你說出來……張升。徐路!」

    那冒充南仙北聖的兩名漢子同聲道:「屬下等候吩咐。」

    諸葛武陰狠地喝道:「取出刑具來。」

    兩人同應一聲,急步而去。

    不大時光,但見兩人抬了一盆炭火進來,火勢熊熊,滿室之中頓時一片暖熱,使人心頭駭然。

    火中燒了兩隻火鉗,都已與炭火一樣,成了赤紅的顏色。

    諸葛武抓起一隻火鉗的木柄,向聶雲飛走了過去,道:「老夫一向以心狠手辣著稱,這火鉗不會燒你的面目五官,但卻會燒你的胸、背、四肢,在火刑之下,不怕你不說實話!」

    聶雲飛冷笑不語。

    諸葛武喝道:「你的鎮靜功夫倒很夠,看來不使你受些苦頭,大約你是不會乖乖的說出實話來了!」

    聶雲飛淡淡笑道:「區區火刑,還唬不住在下!」

    諸葛武大怒道:「那你就嘗嘗味道吧!」

    火鉗疾伸,向聶雲飛右腿上烙去!

    說也奇怪,聶雲飛動也未動,但諸葛武火鉗明明烙到了他的右腿之上,卻像一片空虛,火鉗縮回之後,聶雲飛仍然端坐原地。

    諸葛武怔了一怔,一連三伸三縮,分向聶雲飛肩頭胸腹等處烙去。

    但一時之間,聶雲飛卻像是變成了一片空虛,根本不曾碰到他的身體,諸葛武手持火鉗不由呆了起來。

    原來當煙霧迷漫,聶雲飛受到突襲之時,心知中了這老賊的道兒,當下迅速地取出那顆僅存的玉芝神丹服了下去。

    至於諸葛武動用火刑,聶雲飛所施出的正是未了師太所傳授的「天遁三轉」中的第一式「咫尺天涯」。

    天遁三轉雖是第一次使用,但卻神妙無比,聶雲飛心頭大喜,但卻也可惜那一顆玉芝神丹,因為留春谷主所送的三顆丹丸,至此已經完全用盡。

    諸葛武呆了一陣,大喝道:「小子,莫非你會幻術?」

    驚悸之餘,五指疾點,欲圖閉住聶雲飛的穴道,因為此刻他方才意識到,只憑那「安魂迷霧」只怕對他作用不大。

    然而,他所點到的仍然只是一片幻影。

    諸葛武驚悸之餘,雙掌同出,十指如鉤,向聶雲飛抓去。

    但聽蓬的一聲,諸葛武一招撲空,整個的摔到右壁角之上,而聶雲飛卻已經到了諸葛武的身後。

    諸葛武急忙爬起身來,不由面色如土。

    張升、徐路兩人見情勢不妙,不待諸葛武吩咐,立刻轉身欲逃。

    但聶雲飛動作卻比兩人更快,兩縷指風過處,已將兩人的穴道點閉了起來。

    諸葛武咬牙顫聲道:「你……你為何不怕『安魂迷霧』?」

    聶雲飛冷笑道:「這就要問你了,也許你那什麼迷霧沒有效用吧!」

    諸葛武吶吶地道:「不可能……絕不可能……」

    口中說著,人卻向門邊退去。

    聶雲飛一笑道:「你也想逃麼?」

    手起指落,轉而易舉的點了他的穴道。

    諸葛武蓬的一聲,坐於就地之下。

    聶雲飛目光四轉,笑道:「現在該我問你,倒要謝謝你弄來的這一盆烈火!

    伸手抓過另一把火鉗,湊到諸葛武面前道:「你是否願意嘗嘗這滋味?」

    諸葛武雖被點了穴道,但依然能言能聽,當下顫聲叫道:「不,不……我完全屈服了!」

    聶雲飛冷冷一笑,將手中火鉗丟掉,道:「那麼首先要坦白回答我幾個問題,血旗門中近來有何舉動,眼下都是請了些什麼人來?」

    諸葛武面如蠟黃地道:「申大俠這問題,小人實在無從回答,因為小人最近一直是在太行山的洪洋莊,根本不知道血旗門主最近的情形……」

    聶雲飛又把丟掉的火鉗插入火中,哼道:「不嘗嘗火炙的味道,如何能問出實話?」

    諸葛武嘶聲叫道:「申大俠……申大俠……不論你用什麼刑罰,就算你把我剁成肉醬,我也無法說得出來,因為我實在不知道……

    聶雲飛皺眉道:「那麼,我問你另一個問題,你願死願活?」

    諸葛武吶吶地道:「螻蟻尚且貪生,小人自然不願意死!」

    聶雲飛淡然一笑道:「這也好辦,因為你畢竟還有一件長處,而且你不過受人利用,並無大惡,只要你確有悔改之意,可以饒你一命!」

    諸葛武連聲道:「只要申大俠肯饒我一命,要我做什麼都行!」

    聶雲飛沉凝地道:「你知道淮陽山的事情麼?」

    諸葛武忙道:「小人聽到了一些,聽說幾位武林中的老前輩要振興武林第一家,在淮陽山大興土木……」

    聶雲飛頷首道:「不錯,如果你肯前去淮陽山,為重振武林第一家效力,在下就可以饒你一條性命!」

    諸葛武連聲道:「小的願意,但小的可否請問一件事?」

    聶雲飛微笑道:「你問吧!」

    諸葛武道:「申大俠是留春谷的天下總提調,與武林第一家似乎正如水火不能相容,為什麼您……」

    聶雲飛爽然一笑道:「這一點恕我不能明說,你只好先糊塗一下了!」

    諸葛武忖思著道:「既是申大俠不說,小的自是不敢多問,就請申大俠解開小的的穴道,容小的收拾一下,趕去淮陽山。」

    聶雲飛道:「這流雲崖你有多少屬下之人?」

    諸葛武忙道:「不瞞申大俠說,就只有他們兩人。」

    聶雲飛欣然道:「這樣說來,倒是十分簡便,但你倘若碰上了血旗門中之人,又該如何應付呢?」

    諸葛武目光一轉,笑道:「小的精製面具,所存的各種面具不下數百副,隨便改扮一下,任何人都不會認得出來。」

    聶雲飛頷首道:「那很好,可以解開你的穴道了!」

    五指拂動,果然將他的穴道解了開來。

    諸葛武長吁一聲,道:「小的就去收拾一下,請申大俠寬坐……」

    邁動腳步,就要走去。

    聶雲飛沉聲喝道:「慢著!」

    諸葛武腳步一收,吶吶地道:「申大俠還有什麼吩咐?」

    聶雲飛冷笑道:「以你這樣狡詐奸猾,我如何能夠相信得過你?」

    諸葛武大吃一驚,吶吶地道:「小的可以對天發誓……」

    聶雲飛森冷地笑道:「對正直的人來說,誓言確然很有力量,但以你這奸猾的人而論,卻不過只是兩句空話……」

    諸葛武面如土色地道:「那麼……那麼……」

    眼珠滴溜亂轉,大有藉機逃走之意。

    聶雲飛冷凜地喝道:「如果你識相,知道我功力比你高到什麼程度,最好別再打逃走的念頭,因為那樣無異等於自尋死路!」

    諸葛武果然不敢再向門邊湊了,略一忖思,反而向聶雲飛面前走了過去,道:「小的甘心投效,任憑申大俠處置,小的沒有話說。」

    聶雲飛沉凝地道:「我有一種點閉『五陰絕脈』的手法,如今正要在你身上一試!」

    諸葛武大驚道:「申大俠要廢我的武功?」

    諸葛武搖頭道:「你不必擔心,我這手法雖是點你的『五陰絕脈』,卻不會廢了你的武功,但每隔半年須要由我親自活血一次,否則必將血枯氣涸而死……」

    聲調一沉,又道:「我這手法比之血旗門主點血眼穴的手法不大相同,而且除我之外,再沒有人能夠解救得了,想活命的話,你還是乖巧一些。」

    說話之間,已以快速無比的手法,在諸葛武「五陰絕脈」上一連揉捏了幾下。

    諸葛武面色凝重,一言不發,顯然他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命運,這是不可避免與無法避免的事。

    聶雲飛收加五指,淡淡地道:「你去吧!你的兩名屬下之人,大約你自己能夠照顧得了,記住,如果他們洩露了任何消息,則倒霉的將會是你!」

    諸葛武歎道:「那麼申大俠?……」

    聶雲飛笑笑道:「你儘管放心,不久之後我就會趕到淮陽山。」

    諸葛武沉凝地點了點頭,拍開張升與徐路的穴道,帶領兩人徐徐而退。

    聶雲飛沉凝地一笑,緩步向密室之外走去。

    他以快速的身法迅快的在那片院落中偵察了一陣,發現果然再無他人,當下潛伏暗中,注意著諸葛武的行動。

    大約頓飯左右,只見諸葛武帶領著兩名屬下走了出來,大步而去,那方向果然正是向淮陽山而行。

    聶雲飛待三人去遠,方才望望天色,準備就在這一片房舍之中,平靜的睡上一個夜晚。

    他找了一間僻靜的小房,弄來一蓬乾草,和衣而臥,不大時光就已恬然人夢。

    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被一陣敲門之聲所驚醒。

    聶雲飛翻身而起,不禁頗為訝然。

    眺望天色,不過三更之後,這種時候會有誰來到此處?

    敲門聲如同擂鼓一般,那竹木所造的大門,只怕就要被敲得破碎倒塌了。

    聶雲飛雖感訝然,但心中卻十分篤定,因為這人至少是個明來明去之人,否則這點竹籬木捨,如何能攔得住一個武林中的人物?

    正在忖思之間,只聽那打門之人高聲大叫道:「諸葛武,你們都死光了麼?」

    聲調粗渾,聶雲飛不由更加奇怪。

    於是,他大步走了出去,打開了大門。

    只見門外站定一人,年約四旬,卻生得像半截鐵塔一般,一張臉黑中透紫,濃眉大眼,一看就是個粗渾人物。

    聶雲飛皺眉道:「你找那個?」

    那大漢立刻呲牙一笑道:「自然是找你,對不起得很,吵你睡覺了!」

    聶雲飛奇道:「你知道我是誰?」

    那大漢怔了一怔道:「你自然是諸葛巧匠了。」

    聶雲飛笑道:「好吧!就算我是諸葛巧匠,你找我做什麼?」

    那大漢有些困惑地投注了他一眼,道:「聽說你做的面具最好,所以咱家來買你一副!」

    伸手拍拍懷中道:「只要看得中意,咱家不在乎多花銀子。」

    聶雲飛笑笑道:「可是我的面具並不出賣!」

    那大漢哼道:「不賣!咱家老遠的跑了來,你不賣也得賣,小心咱家發起脾氣來,打扁了你。」

    聶雲飛見他粗渾可笑,忖思了一下又道:「就算你要面具,為什麼深更半夜的跑來?」

    那大漢笑笑道:「因為咱家心急!」

    聶雲飛又打量了他一陣,笑道:「好吧!你要什麼樣的面具?」

    那大漢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要白淨一點,看上去文雅一些的。」

    聶雲飛忍不住大笑起來,道:「你的容貌並不難看,只不過稍嫌黑了一些,又何必掩去本來面目,打扮成個小白臉!」

    那大漢著急地道:「咱們並不喜歡小白臉,但這面具卻有特別用處,不能不戴!」

    聶雲飛道:「好吧!只要你能說出用處,我就送你一副。」

    那大漢忖思著道:「告訴你也沒關係,聽說武林第一家第三代家主聶雲飛由賀蘭山遷來了淮陽山,要重爭武林霸權,所以……」

    聶雲飛接口道:「想是你要去投效他了!」

    那大漢搖搖頭道:「那可不一定,咱家要先試試他是不是英雄,如果是英雄,咱家甘心替他牽馬拽蹬,如果不是英雄,咱家就一掌劈死他算了!」

    聶雲飛大感興趣地道:「你要怎樣試呢?」

    那大漢毫不遲疑地道:「自然是比試武功,如果他打得過咱家,咱家就算服了!」

    聶雲飛欣然一笑道:「原來如此……」

    一語未畢,忽見人影一閃,至少有兩個夜行人飛入了莊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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