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春谷 正文 第九章 絕世風姿女
    正當聶雲飛與玉面羅剎上官倩雲欲要覓地詳談,起身離去之際,忽聽一串腳步聲遙遙傳了過來。

    那串腳步聲正向兩人停留的方向走來,聶雲飛目注玉面羅剎,悄聲疾道:「有人來了,咱們且躲上一躲!」

    說話之間,當先向一簇樹叢之中掩了過去,玉面羅剎亦不怠慢,相繼飛身而至,與聶雲飛雙雙隱在那簇矮樹之中。

    只聽腳步聲緩緩而至,聶雲飛悄悄看去,不由為之一怔。

    他原認為來者必是血旗門人,殊料一看之下,卻可以明顯的看得出來,那絕不是血旗門中的人。

    原來來者共有兩人,當先而行的是一個十七八歲的黃衣少女,身材纖長,肩插短劍,生得柳眉杏目,艷麗無雙。

    在她的身後是個年歲甚高的老者,但卻精神嬰爍,昂頭闊步,頷下的一撮山羊鬍子翹得老高,穿了一襲青衣,肩頭斜插著長劍,顧盼之間,很有些自視不凡的樣子。

    但最值得注目的卻是隨在兩人身邊的一隻金毛猱猱,只見它若是雙足站立起來,比常人還要高些,雙目炯炯發光,一看就知必是經過訓練的一隻神獸。

    黃衣少女在聶雲飛等匿身的樹叢之前收住腳步,幽幽的吐了一口長氣道:「泰山山勢雄偉,但這裡卻顯得有些柔弱,這些枯柳、黃葉、衰草、禿石,更使人覺得有些淒涼!……」

    青衣老者苦笑一聲道:「小姐,你快要變成詩人了!」

    黃衣少女自嘲地一笑道:「詩人有什麼不好,紅葉寄情,飛燕傳箋,不都是詩人的韻事麼!……咦,好濃的霧!」

    原來晨霧已起,果然越來越濃,頃刻之間,兩丈以內已經景物難辨。

    青衣老者附和著道:「是啊,好濃的霧,說不定要下雨了,……小姐已經游了一夜的山,現在該回城裡客棧歇息歇息了吧!」

    黃衣少女柳眉一蹙道:「你陪我出來,怎麼老是掃我的興,夜間遊山有夜間遊山的樂趣,早晨遊山有早晨遊山的好處,咱們又沒事急著要辦,」忙什麼呢?」

    青衣老者沉重地道:「但小姐的身體……你不能再這樣糟蹋自己了,須知……」

    倏地沉聲一歎,住口不語。

    黃衣少女咯咯一笑道:「說呀,你怎麼不說了?……還是我替你說下去吧!我本來可以活到二十五歲,但這不分晝夜的折磨自己,就最多只能活到二十歲了,是麼?」

    青衣老者淒然叫道:「小姐……」

    聶雲飛與他們兩人相距不過一丈,雖在濃霧之中,依然可以看得十分清楚,只見那黃衣少女十分瘦弱,臉上果有一層病容。

    由她的談話中加以印證,可知她定是患上了一種不治之絕症,推算她最多只能活到二十五歲。

    聶雲飛心頭不由怦然而動,心想:這真是天爐紅顏,這麼一個艷麗絕倫,而又蘭質慧心的女孩子,為什麼要使她夭折?

    只聽那黃衣少女卻又淡漠地一笑道:「人生百歲,難免一死,要我天天躺在病床上,多活上五年又有什麼意思,只要由著我的性子,愛怎麼玩就怎麼玩,雖然只能再活上兩年,我死也瞑目了青衣老者嘶聲叫道:「小姐!……求您別再說下去了!」

    黃衣少女笑道:「這有什麼值得難過的,好吧!……咱們坐下來休息一會兒!」

    說著果然就地而坐。

    那青衣老者卻迅快的塞了一幅油布,墊在黃衣少女身下。

    那隻金毛猱猱則圍著黃衣少女身邊轉來轉去,不時向她的肩頭靠靠,吱吱的叫上兩聲,狀至親呢。

    青衣老者則站在黃衣少女身旁五步之外,巍立不動。

    聶雲飛投注了身旁的玉面羅剎一眼,玉面羅剎也還報了他一個無可奈何的微笑,因為這件事太巧了,兩人只好繼續在樹叢中匿伏下去。

    不久,只聽黃衣少女忽道:「血旗門不是就在泰山之中麼?」

    青衣老者連忙應道:「不錯,前面不遠就是了!」

    黃衣少女欣然道:「那好極了,咱們這就去!」

    青衣老者大吃一驚道:「咱們去做什麼?」

    黃衣少女道:「自然是會會他們門主,印證印證武功了!」

    青衣老者雙手連搖道:「小姐,什麼事我都依你,只有這件事是萬萬不行的。」

    黃衣少女道:「為什麼呢?」

    青衣老者道:「血旗門眼下已是中原武林中的最大門派,有獨霸武林的氣勢,咱們何必去惹那個麻煩?」

    黃衣少女秀目一瞪道:「這麼說,咱們是該怕他的了?」

    青衣老者愕然一驚道:「不,不,自然不是怕他,而是……而是……」

    黃衣少女道:「而是什麼?怕事,怕麻煩,怕血旗門,你難道忘了咱們是漠北金星堡的人麼?」

    青衣老者凝重地道:「老奴不會忘,老奴也並不是怕,而是想使小姐玩得開心,不使小姐見那些猥瑣庸俗之人,使小姐生氣!」

    黃衣少女一笑道:「你不順著我,處處限制我,我才會生氣。」

    青衣老者歎口氣道:「好吧,咱們去,小姐可以多休息一會兒!」

    黃衣少女噗哧一笑,道:「現在你叫我走,我也走不動了!」

    嬌軀一歪,竟壓著伏在她身邊的金毛猱猱身上睡了。

    青衣老者又趕忙由身邊衣包中取出一件黃緞斗篷,輕輕的技在黃衣少女身上。

    聶雲飛大為困惑,忍不住悄悄以傳音之術,向玉面羅剎問道:「芳駕見聞廣博,知道漠北金星堡麼?」

    玉面羅剎眨眨兩眼,也以傳音之術道:「常在江湖上走動,只要是有耳朵的人,大約沒有人不知道。……」

    聶雲飛擠出一絲苦笑道:「這樣說來,在下是沒有耳朵的人了!」

    玉面羅剎微微一笑道:「金星堡武功別具一格,以詭奇見長,曾經出過大名,幸而他們株守漠北,甚少進入中原,而且,他們似乎沒有爭雄武林之心,不曾在江湖中有過什麼爭端……」

    微微一頓,又道:「那位任性的姑娘大約就是現在金星堡主黃伯揚的女兒,可惜她似乎得了什麼絕症,活不久了。」

    聶雲飛道:「那老者呢?」

    玉面羅剎道:「那老者說起來更怪,他本是江湖上很有名頭的人,不知道為什麼卻跑到金星堡當起奴才來了,怪不得這些年來沒再聽人說過這老傢伙的下落,我還以為他已經翹掉了呢!」

    聶雲飛道:「他叫什麼呢?」

    玉面羅剎道:「婁勿用,出名的萬事通,雖然不見他向誰打聽過消息,但天底下的事卻好像沒有一件能瞞得了他,這老傢伙怪就怪在這裡,除此之外,他還有一門本領,出名的三隻手,只要他動了貪念,什麼東西都會偷去!」

    聶雲飛也覺得十分稀奇,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付念之間,只見黃衣少女倏忽欠身,坐了起來。

    婁勿用連忙湊上去道:「小姐,再歇一會兒,還早著呢!」

    黃衣少女笑笑道:「夠了,要是當真睡了,只怕要到天黑才醒呢!」

    婁勿用忙道:「如依老奴說,還是回店裡好好睡上一天,明天再來吧!」

    黃衣少女搖搖頭道:「你不必廢話了,我決定了的事,絕不會因任何原因而有所改變,對了,那血旗門主叫什麼名字呢?」

    婁勿用皺眉道:「他自稱神州一個,江湖上沒有人知道他的姓名……」

    黃衣少女奇道:「這是為什麼呢?」

    婁勿用道:「據說血旗門主野心甚大,不在霸服天下,一統武林之後,不會宣佈自己的真實姓名。」

    黃衣少女淡然一笑,道:「神秘人物……」

    聲調一沉,又道:「別人不知道他的真實姓名,你總不會不知道吧!」

    婁勿用苦笑道:「小姐,老奴知是知道,不過,小姐可別向外人去說……」

    黃衣少女哼了一聲道:「咱們來到中原也快三個月了,我接觸過外人麼?除了你以外,我向誰說過一句話?……」

    婁勿用目光四外一轉,道:「那血旗門主姓聶名勝天。」

    黃衣少女噢了一聲道:「這名字聽起來很熟嘛!」

    婁勿用低聲道:「也許小姐聽說過聶華天。」

    黃衣少女忙道:「對了,是聶華天,他不是武林第一家的家主麼?」

    婁勿用歎口氣道:「不錯,但被他弟弟聶勝天趕出了中原,以血旗門取代了武林第一家的地位,而且……」

    黃衣少女叫道:「老婁,你今天是怎麼了,為什麼說話老是吞吞吐吐的?」

    婁勿用又歎口氣道:「好吧!我就仔細告訴小姐,那聶華天已經死了!」

    黃衣少女道:「真可惜,兄弟閱牆,『弟弟殺了哥哥!」

    婁勿用搖搖頭道:「那倒不是血旗門主幹的。」

    黃衣少女奇道:「那又是誰殺的呢?總不會是他自己死的吧!」

    婁勿用道:「不錯,聶華天正當壯年,練武之人寒暑不侵,總不會自己死掉,但聽說是死在留春谷人的手中。」

    黃衣少女大眼連眨道:「怎麼又跑出一個留春谷來了?這留春谷又是什麼地方?」

    婁勿用歎道:「留春谷住著聶華天的夫人與他的姨妹,但實際情形,卻實在無人知道,連老奴也說不清楚。」

    黃衣少女叫道:「老婁,你真把我弄糊塗了,難道他的夫人與姨妹會殺他麼?」

    婁勿用頷首道:「這是一大武林疑案,目前誰也說不出所以然來,但這樁疑案仍在發展之中,不久當會水落石出了!……」

    微微一頓,又道:「當聶華天接任家主之後,未幾聶家就發生了內訌,真正情形,敢說沒有人能夠知道,但聶家卻就這樣四分五裂,聶華天雖然繼續當著武林第一家家主,但卻成了個空殼子,他的弟弟聶勝天投奔了血旗門!」

    黃衣少女接口道:「血旗門不是聶勝天創立的麼?」

    婁勿用搖搖頭道:「血旗門早就有了,但那時不過是個極小的門派,聶勝天奪取了血旗門,一再擴大,不久就把聶華天逐出了中原。

    至於留春谷,究竟有些什麼奧秘,無人知道,在什麼地方也是個謎,但據老奴所知,聶華天的夫人及姨妹卻住在那裡,大約是與聶勝天背叛他哥哥之時,同時離開的……」

    黃衣少女道:「你還沒說留春谷為什麼要殺死聶華天呢?」

    婁勿用道:「不單是殺死聶華天,而且要同時殺死聶華天父子,聶華天還有一個十幾歲的兒子呢。……」

    黃衣少女又頗感興趣的插口道:「可是聶華天的夫人親生的麼?」

    婁勿用皺皺眉道:「應該是親生的吧,聶華天是個很正直拘謹的人,並沒有什麼風流傳聞,自然是他夫人所出了!」

    黃衣少女道:「這就不對了,聶夫人為何要殺她的丈夫和兒子呢?」

    婁勿用道:「這點老奴就不知道了,然而事實確是如此,……」

    黃衣少女叫道:「這絕不會是事實,虎毒尚且不食子,那聶夫人不要說是人,就算是一隻老虎,也不會要殺她的丈夫與兒子!……」

    聶雲飛一旁聽得不由心頭大震!

    但他心中卻暗暗忖道:你又怎知道聶華天的為人?他之所以落得這副下場,是因為他自私刻毒,他不顧髮妻生死,不念手足之情,那婁勿用還說他是個正直拘謹之人,豈不可笑?

    忖念之間,只聽婁勿用笑笑道:「小姐,咱們不過是道聽途說而已,何必這樣認真?」

    黃衣少女道:「不,我就喜歡尋根問底,留春谷你當真不知道在哪裡麼?」

    婁勿用認真地道:「老奴實在不知,雖然留春谷有不少人已經在江湖上猖撅,但他們也同樣的不知留春谷在那裡,只不過受幾個神秘人物指揮而已。」

    黃衣少女奇道:「這又是為什麼呢?」

    婁勿用道:「關於這一點,老奴倒可以推測出為什麼來,大約是跟血旗門主用意相同,要等天下一統,取得武林霸權之後,才肯公開的讓世人知道。……」

    黃衣少女笑道:「這下子可熱鬧了,血旗門與留春谷都要爭取武林霸權,這武林霸權究竟誰屬呢?」

    婁勿用道:「這就要看他們的神通了!

    微微一頓,又接下去道:「除掉聶華天父子,是留春谷與血旗門共同的意願,因為聶華天父子一除,武林第一家的正統繼承之人就算斷了根,而後便是留春谷與血旗門的明爭暗鬥,最後總有一方倒了下去,另一方就是真正取得武林霸權之人!」

    黃衣少女道:「這世界真可怕,取得武林霸權又能怎樣呢?」

    婁勿用道:「是啊!小姐,咱們還是回家去吧!」

    黃衣少女卻答非所問地道:「留春谷如此神秘莫測,血旗門又如何與它相爭呢?」

    婁勿用道:「留春谷雖然沒人知道它究在何處,但血旗門主卻知道,而且他們暗中約地而搏,大約不止一次了!」

    黃衣少女欣然道:「總算有人知道留春谷在哪裡了!」

    婁勿用歎口氣道:「現在已是天下大亂,不但留春谷與血旗門明爭暗鬥愈來愈烈,天下四方的奇人隱士也紛紛出頭,要干預中原武林之爭了,這其中自然也有許多巨惡大奸,要混水摸魚,從中取利!

    黃衣少女道:「血旗門不是已經威鎮九州,使天下群雄束手了麼?」

    婁勿用搖搖頭道:「那只是表面上的看法,一般江湖上的普通門派,確然是被血旗門的威勢所懾,但以天下之大,奇人高士不知凡幾,他們對武林第一家敬多於畏,當聶華天在世之時,他們不便出頭,但聶華天一死,情形就不同了……」

    黃衣少女笑道:「這才有熱鬧好看呢!想不到我最後這兩年生命之中能遇上這樣有意思的事,將來死了也就不冤了……」

    婁勿用悲聲叫道:「小姐,您別再……」

    黃衣少女攔住他道:「好了,你再說下去吧!」

    婁勿用皺皺眉道:「血旗門主本來去了塞外,要去查看他派出的一批人為何忽然沒了下落,但中途接到急訊,已經匆匆的趕了回來,現在大約該已回到血旗門了……」

    聶雲飛與玉面羅剎不由俱皆聽得一怔。

    只聽婁勿用繼續說道:「有一件事老奴還沒告訴小姐,那聶華天雖然被留春谷的人殺害了,但他的兒子卻逃了出來,目前不知有多少武林高手或明或暗進入中原,就是要以扶保他的兒子做上武林第一家第三代家主為名,而與血旗門為敵!」

    黃衣少女道:「這些事都有意思極了,但我還是對留春谷特別感到興趣,老婁,你知道為什麼叫做留春谷的理由麼?」

    婁勿用道:「聽說留春谷中有四時不謝之花,四季如春,而且,住在裡面的人可以永葆青春,不會衰老!」

    黃衣少女哧地一笑道:「胡說,世間那有這種地方?如果真像你說的這樣,住在裡面的人都像神仙一樣,那裡還會有爭霸武林之念?」

    婁勿用兩手一攤道:「反正沒有人去過,究竟留春谷中是個什麼樣子,誰也說不上來!」

    黃衣少女淡淡地一笑道:「那就由咱們來解開這個謎吧!」

    婁勿用大吃一驚道:「小姐這話是什麼意思?」

    黃衣少女道:「我說的已經很明顯了,那血旗門主不是回來了麼?咱們這就去拜訪他,同明他留春谷的所在,咱們再去留春谷!」

    婁勿用長長歎口氣道:「小姐,你簡直瘋了!」

    黃衣少女兩眼一瞪道:「我真的瘋了麼?」

    婁勿用震了一震道:「小姐沒瘋,但這件事要是真的去做,那……簡直不大可能!」

    黃衣少女凝重地道:「我也知道這不是一件容易做的事,也許要有很多的波折和困難,但世間的事就是這樣,如果做起來一帆風順,還有什麼意思呢?」

    婁勿用又歎口氣道:「小姐,您的脾氣真怪!」

    黃衣少女道:「你同意了麼?」

    婁勿用認真地搖搖頭道:「不,老奴不能同意,別的事我都能順著小姐,只有這件事,絕對不行。」

    黃衣少女面孔一板道:「如果我堅持要這樣做呢?」

    婁勿用沉忖著道:「那麼老奴只好用飛羽傳書向堡主請示了!」

    黃衣少女忽又哧地一笑道:「老婁,你不覺得為這一點事去擾我爹爹,未免小題大做麼?」

    婁勿用沉凝地道:「這不是小事,小姐是成心去惹亂子,老奴擔待不起,如不先稟報堡主,事後少不得要受堡主責備。」

    黃衣少女幽幽一歎道:「老婁,你知道我已經活不了多久了麼?」

    婁勿用淒然道:「小姐要保重!」

    黃衣少女道:「可是現在我有個可以活下去的機會,你卻這樣不行,那樣不行地攔著我!」

    婁勿用茫然叫道:「小姐,你說什麼?老奴老奴……怎會……」

    黃衣少女道:「方纔你不是說過麼?留春谷中有四時不謝之花,住在裡面的人可以永葆青春,說不定也許有可以治我的絕症的藥物!」

    婁勿用道:「這只是傳說,小姐比老奴更清楚,這……不大可能!」

    黃衣少女道:「可是也難說,反正這是一分希望!」

    婁勿用吶吶的道:「不錯,為了小姐的病,是該想法去一趟留春谷,但……」

    黃衣少女笑笑道:「別多想了,咱們說做便做,萬一遇上解決不了的困難,咱們再向爹爹飛書求援也還不遲!」

    婁勿用忖思著道:「好吧!小姐,反正我說不過您!」

    黃衣少女欣然而起道:「這樣說來,你是答應了?」

    婁勿用道:「小姐決定了的事,老奴不答應也是不行。」

    黃衣少女哧地一笑道:「你總算想通了,咱們走吧!」

    邁動蓮步,當先姍姍而行,婁勿用長吁一聲,隨後跟了上去。

    直待兩人背影去遠,聶雲飛與玉面羅剎方才由樹叢中鑽出來,聶雲飛目注玉面羅剎道:

    「方纔芳駕大約都聽清楚了,那婁勿用說的不會有假吧!」

    玉面羅剎一笑道:「自然不會有假,想不到咱們有了伴兒了!……」

    目光一轉,又接下去道:「現在不少武林豪士要助你登上武林第一家家主的大位,你覺得如何?」

    聶雲飛搖搖頭道:「我不希罕,首先,我要查明我的身世,把聶家十多年前的事弄個清楚,如果真要重振武林第一家的雄風,也要憑我個人的力量,絕不借助他人!」

    玉面羅剎豎起大拇指道:「有志氣,不過,你不找他們,他們會找你,除非……」

    聶雲飛皺眉道:「這倒是個惱人的問題,你說除非怎樣?」

    玉面羅剎道:「除非你改頭換面,不用你的名字,否則你永遠脫不了麻煩!」

    聶雲飛苦笑道:「神醫梅子和的身份不能用了,又該怎麼辦呢?」

    玉面羅剎沉吟著道:「我倒有一個主意,你……可以用玉面太極申公楚的名字,我這裡也有現成的衣履面具!」

    聶雲飛道:「這玉面申公楚又是什麼人?」

    玉面羅剎一笑道:「就是我的丈夫。」

    聶雲飛神色一正道:「不行,這樣不好,任何人我都可以冒充,但卻絕不能冒充你的丈夫!」

    玉面羅剎哼了一聲,忽然由包裹中另外取出一付面具,道:「那就戴上這副,隨你去冒充誰吧!」

    自己卻三扯兩扯,把偽裝梅子和夫人的面具盡皆除去;恢復了她本來的面目。

    聶雲飛緩緩穿戴了起來,頓時變成了一個中年文士模樣的人。

    玉面羅剎一笑道:「現在你算什麼人呢?」

    聶雲飛笑笑說:「萍飄客申不明!」

    玉面羅剎笑道:「申不明,大約是身世不明吧!」

    聶雲飛頷首道:「不錯,首先要查明我的身世,所以叫做申不明。」

    玉面羅剎道:「對了,你武功平空大進,還沒說說是怎麼回事,我玉面羅剎知道的奇聞怪事不算不多,但像你這種怪事,卻還是第一次碰到!」

    聶雲飛道:「這是我的幸運,雖然只有兩天多的時間,但我認了一位師父,習成了一身武功,而且還服食了一顆萬年萍實!……」

    玉面羅剎訝然道:「就在血旗門之內?」

    聶雲飛搖搖頭道:「我告訴你的只有這麼多,不能說得更詳細了!」

    玉面羅剎雖不肯相信,但聶雲飛武功大進,將血旗門中的一流高手,打得屁滾尿流,則又是鐵的事實。

    但她並沒有追問下去,卻忖思著道:「現在咱們應該怎麼辦呢?也直接去找那血旗門主?」

    聶雲飛道:「我本來想要先去一趟巫山,但方纔那位金星堡的姑娘激起了我的家性,說不得要去一見血旗門主!」

    玉面羅剎道:「咱們是明訪還是暗去?」

    聶雲飛忖思著道:「那位金星堡的姑娘大約是明訪,依芳駕看來,她會遇到什麼樣的對待?」

    玉面羅剎道:「血旗門主志霸江湖,軟硬兼施,「方面要消除反對他的敵人,一方面也要拉攏能為他效力之人,金星堡是武林中鼎鼎有名之處,他們一定會受到禮遇,但那位姑娘若真的提出她的問題,向血旗門主問留春谷所在,卻一定會碰個釘子!」

    聶雲飛忖思了一下道:「那麼咱們就夜間暗去!」

    玉面羅剎欣然道:「這樣最好,以你現在的武功,帶我暗入血旗門,大約不是難事吧!」

    聶雲飛笑道:「凡事都有兩個可能,咱們今夜暗闖血旗門,也有兩個可能,一個是成功,一個是出醜!」

    玉面羅剎道:「我知道,我嘗過不少出醜失敗的滋味,現在多加上一次,也算不了什麼!」

    口中雖如此說,但眉宇間卻浮起了一層神秘的笑意。

    聶雲飛目光轉動,長身而起道:「現在咱們可以先到泰安城中走走,用足酒飯,養足精神,準備夜間再闖一趟血旗門了!」

    玉面羅剎頷首而起,兩人一前一後,飛步向山下馳去!

    ※  ※  ※  ※  ※

    初更甫過,血旗門大寨外飄到了兩條黑影。

    那兩人正是聶雲飛與玉面羅剎,在聶雲飛超絕的輕功之下,已經一連飛越過十數道樁卡,不曾被人發覺。

    現在,他們距血旗門大寨已經只有一箭之遙了。

    血旗門大寨依山而建,由低而高,遙遙望去,可以望到大寨深處,此刻燈火初上,但見光華閃爍,有如一片繁星。

    大寨雉諜之上,可見許多執載仗劍的血旗門人穿梭來往,把守森嚴。

    玉面羅剎悄聲道:「血旗門起碼加了一半戒備之人,情勢當真緊張起來了!」

    聶雲飛忖思著道:「不知那位金星堡的姑娘怎樣了?」

    玉面羅剎道:「這也難講,如非為友,便是為敵,但那位姑娘若想問出留春谷究在何處,卻是夢想!」

    聶雲飛皺眉道:「以那位姑娘的脾氣看來,只怕已經發生了不幸的事了!」

    玉面羅剎微微一笑道:「你對她這麼關心麼?」

    聶雲飛面色微微一紅道:「芳駕不要會錯了意,須知在下並不……」

    但另一件突發的變故,卻把這件事錯了開去,只見在他們左側約五十丈距離之處突然升起了一道白影,直向大寨之中射去。

    聶雲飛與玉面羅剎不由為之一震。

    他倆俱都看得十分清楚,那白影分明是一個夜行人,由那一射二十餘丈的身法看來,必是一位武學造詣極深的頂尖高手。

    大寨雉垛上把守之人雖多,但顯然並沒有人發覺已經有人闖入大寨之內。

    玉面羅剎悄悄一伸舌頭道:「怪事!」

    聶雲飛則淡淡地道:「這也沒有什麼奇怪,不過是一名夜行人進入血旗門而已!」

    玉面羅剎喘了一口大氣道:「不錯,只不過是一名夜行人,但這人的武功之高,只怕足可惹起一場變亂,也許血旗門不能久存於世了!」

    聶雲飛凝重地道:「多行不義必自斃,如果血旗門當興,自會飛黃騰達,如果血旗門該敗,也許要找血旗門麻煩的並不止此一人!」

    玉面羅剎目光轉動,道:「咱們怎麼辦呢?是等到二更之後,還是現在設法進去?」

    聶雲飛道:「自然是現在就去,等什麼呢?……」

    聲調一沉,道:「還是按咱們方纔的辦法,我助芳駕一臂之力……」

    玉面羅剎急道:「但進入大寨,恐怕不像穿越樁卡那樣方便!」

    聶雲飛淡然一笑道:「方纔那人就是榜樣,他能夠做得到的,在下也能!」

    當下雙肩晃動,有如一縷青煙般向大寨之前掩去,玉面羅剎不敢怠慢,急步相隨,相偕跟了上去。

    當距大寨只有兩丈左右距離時,聶雲飛突然反身一把抓住玉面羅剎的右肩,悄聲喝道:

    「起!」

    玉面羅剎尚未來得及運功配合,只覺已被聶雲飛有如鷹攫燕雀一般抓得離地而起,逕向大寨中射去!

    她不知道是否已被下面的守衛之人看到,但當身形一落時,卻已到了一條樹木夾峙的甬道之中。

    玉面羅剎張口結舌,一句話還未說出口,忽見一名佩劍的血旗門人出現於雨路盡頭。

    那甬道並不甚長,大約只有五丈左右,聶雲飛與王西羅剎身形甫落,猶自站在路中,那血旗門人雖是在無意之中,但也看得一清二楚。

    只見他愕然一怔,立刻轉頭叫道:「這邊有人!」

    但當他轉過頭來之時,卻又不禁一怔,原來方纔的兩條人影已經無聲無息的消失不見。

    另一名執戟的漢子急步跑了過來,道:「先問明是什麼人,不要大驚小……」

    但他怪字尚未說出,卻停了下來,原來雨路之上空無所有,那名向他招呼的漢子則張著大嘴發怔。

    執戟的漢子哼了一聲道:「這是怎麼回事,人呢?」

    先前的漢子吶吶的道:「一轉眼就不見了!」

    那執戟的漢子也怔了一怔,但卻立刻笑道:「大約你是聽門主宣佈了令諭之後過分緊張,再不就是遇見鬼了!」

    先前那漢子搖搖頭道:「我還不至於這樣沒用,咱們搜查一下!」

    於是兩人沿著雨路細細的搜查了一遍,自然,兩人都沒搜查到什麼!

    那執戟的漢子又搖搖頭道:「如不是你遇見鬼,就是眼睛花了,咱們不能為這件事耽誤時間,走吧!」

    先前的漢子也搖搖頭道:「真他娘的見鬼!」

    口中在說,卻隨著那執戟的漢子一路走去。

    等兩人走出南路之後,一株榆樹上卻飄下了兩人,正是聶雲飛與玉面羅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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