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筆春秋 正文 第七十五章 天大誤會
    是的,能有這樣一付身手,設館授徒是足夠有餘的了!

    只是俞人傑他仍然非常懷疑,因為就他所知,這一帶之武風,並不如何盛行,要吃這一碗飯,似乎不該選上這一處地方才對。

    正思忖間,閒人已經四下散開,俞人傑不想露出形跡,連忙雜在人群中,向鎮上走去。

    他先在一家小飯鋪中用了午飯,然後便向鎮尾上那家大發客棧走來。

    這家大發客棧,實在小得可憐,一共才只有七八個房間。

    不過,這對俞人傑來說,卻是一大方便。他要的一個房間,無巧不巧,就要那雍姓漢子的緊隔壁!

    而分隔兩個房間的壁板,薄得像張紙,上面更被一些缺德的住客,挖了無數小洞孔,那些洞孔,有的糊上了,有的則只塞著一團破布條,以俞人傑耳目之靈,隔壁的一舉一動,幾乎無不清晰可辨。

    同樣的,他知道他這邊的一舉一動,無疑也難逃雍姓漢子之耳目。

    所以,他不得不處處小心。他進入房間之後,只做了一件事,就是取出一份草圖查看距離此間最近的,是哪一座分壇!

    他很快就查出來了:最近的是黃梅分壇。

    黃梅離這座小鎮,約摸五十餘里,換句話說,這名雍姓漢子如不是魔教中人,最遲明天這個時候,分壇中就該有人來了!

    當天,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雍姓漢子住在客棧中,非但毫不寒倫,而且顯得甚是闊綽,他在吃晚飯時,共叫了四個菜,還叫了兩斤酒,這在一名落魄的江湖藝人而言,排場未免大了些,明眼人不難看出,這漢子根本就不是這一行中人!

    第二天,漢子上午出門,又去昨天的老地方,練了一趟毫無收穫的拳掌招式。

    這一次俞人傑並未跟去,他看得清清楚楚,對方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就是不跟去也知道是怎麼回事。

    果然,先後不過個把時辰光景,那漢子便回來了。

    那漢子回棧不久,馬上有兩名青年找來棧中,兩名青年自稱來自黃梅大河鎮,帶來了十兩銀子的蟄敬,想請雍姓漢子去一趟大河鎮,說那邊有很多人希望跟他學習拳腳。

    雍姓漢子欣然應允,一起在棧中用了飯,便跟著那兩名青年走了。

    俞人傑早有準備,他俟三人走出樓門,立即結賬綴出,在走出小鎮之前,他閃人暗處,迅速改變了容貌,然後方隨後追了下去。鎮外官道兩邊,是一片一望無垠的水田,雍姓漢子和那兩名青年走在前面,腳程並不快,俞人傑走出小鎮不久,便在前面不遠處,發現三人之背影。

    這時是五月下旬天氣,稻苗新插,嫩綠滿眼,大上不時有老農來往,鄉音娓娓,親切動人。

    俞人傑看見前面正走著兩名荷鋤老人,為取得掩護起見,便趕緊走上幾步,跟那兩名老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起來。

    據兩名老人說,他們有田在雙馬橋尋邊,現在是去巡視隴陌,看有無損漏之處。

    俞人傑則告訴他們,要去大河鎮看望一個親戚。

    前面雍姓漢子一邊走,一邊比手畫腳,似在向那兩名青年解說一些武功要訣。

    這樣,走著走著,前面的雍姓漢子和那兩名青年,突然在一排巨桑的濃蔭下,先後停下腳步。

    雍姓漢子站立不動,那兩名青年則向後退出丈許與雍姓漢子面對面比肩而立。

    這邊兩名老人見了,不禁失聲低呼道:「不好,他們三個像是要打架!」

    俞人傑笑了笑,說道:「兩位老人家不必驚慌,他們不是要打架,而是在講解拳腳招式,這邊的這個是武師。」

    兩個老人點點頭,這才放心下來。

    俞人傑道:「很難得,我們過去看看!」

    兩個老人聽說是講解武功而非翻臉私鬥,好像也發生了興趣,於是便相偕走去這邊第一株桑樹下,觀看三人如何比劃。

    從那兩名青年所紮之馬步看來,兩人無疑也曾練過幾年,這時雍姓漢子頭一點,兩名青年便向兩下分開,作燕式向這邊包抄過來。

    在欺近之後,左邊的青年招演撥草尋蛇,左掌輕輕一帶,領開雍姓漢子眼神,然後右掌疾吐,直奔雍姓漢子面門!

    雍姓漢子微微一笑,同時不慌不忙地側移一步,單臂一揚,架向來拳。

    就在雍姓漢子轉身化解左首那名青年的拳招之際,有首那名青年的雙目中,突然泛起一片騰騰殺氣,只見他一個箭步,驀地飛起一腳,足尖踢向之處,正是雍姓漢子背後腰下可致殘廢的「志堂穴」!

    俞人傑見了,不由得大吃一驚!

    他早知道這兩名青年十九必是來自天魔教黃梅分壇,但是他卻沒有料到右邊這名青年,身手竟然如此不俗。

    雍姓漢子以一敵二,固然力有餘裕,只是他如果見了左首青年那俗不可耐的一招,便以為這兩名青年不難信手打發,那麼他今天這個觔斗,就要栽到家了!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右首青年足尖差堪近身的一剎那,雍姓漢子似乎從左首青年神色上看出不妙,這時不及回頭反顧,急忙撤回右臂,上身一傾,反手一掌,切向右首青年之足踝!

    這一掌乃臨時倉促出手,事先毫無跡象可尋,右首青年變招不及,竟給一掌切個正著!

    左首那名青年眼見夥伴失手,自知憑他一人之力,絕非雍姓漢子之敵,這時當場一愣,臉色變了又變,似乎不知道如何收拾才好。

    雍姓漢子因為沒有看到右首那名青年,一腳踢出時的那種凶相,尚以為年青人好勝心切,並非懷有若何惡意,此刻還跑過去,為之俯察傷勢,且在口中不斷說著安慰的話。

    誰知雍姓漢子剛將受傷者褲管掀起,上面桑樹濃蔭中,突有兩點寒星,疾射而下!

    雍姓漢子閃避不及,頓告應聲栽倒!

    濃蔭中有人哈哈一笑,隨聲飄落一條身形。從樹頂縱下的,是一名五旬出頭的老者,一付莊稼人打扮,八字眉,三角眼,笑的時候,嘴巴就像一口壓歪的破鍋。

    這名老人下地之後,收住笑聲,向那未受傷的青年手一揮道:「一人馱一個,走!」

    說著,抄起雍姓漢子,領先飛步而去。

    那名未受傷的青年亦將受傷之青年馱起,拔步追了下去。

    俞人傑輕輕罵了一聲可惡,站起身來便擬追趕。

    那兩名老人搶著問道:「老弟要幹什麼?」

    俞人傑緊了緊衣帶道:「那八字眉的老傢伙,跟那兩個灰衣小子,全都不是好東西,我不能見死不救……」

    其中一名老人問道:「老弟救得了麼?」

    俞人傑微微一笑道:「兩位老人家放心,像這種貨色,就是再多上十個八個,小可大概也收拾得來。」

    另外那名老人道:「老漢不信」

    口中說著,突然閃電般一把抓出!

    俞人傑不虞此變,一條右臂,頓遭那老人五指牢牢刁住,只覺週身一麻,真力全失!

    那老人得手之後,瞇眼笑道:「我說如何?」

    俞人傑愕然道:「兩位這算什麼意思?」

    出手的那老人手一揮,等另外那名老人點頭走開了,這才轉過頭來,輕輕咳了一聲道:

    「這意思就是要你老弟少管閒事!」

    俞人傑大感意外道:「兩位原來」

    那老人側目微笑道:「原來怎樣?」

    俞人傑忙道:「快快放手,咱們彼此不是外人!」

    那老人含笑道:「何以見得?」

    俞人傑道:寸開手說話!」

    那老人道:「說完了再放也是一樣。」

    俞人傑道:「兩位也是教中人?」

    那老人道:「什麼教?」

    俞人傑道:「今天江湖上共有幾個教?」

    那老人道:「天魔教?」

    俞人傑道:「不是嗎?」

    那老人道:「閣下呢?」

    俞人傑道:「話說到這種程度,不是已經夠明白了嗎?」

    那老人道:「就憑這麼一句話?」

    俞人傑道:「當然還有憑據!」

    那老人道:「憑據何在?」

    俞人傑道:「就在身上。」

    那老人道:「老漢可以取出看看麼?」

    俞人傑道:「可以是可以,不過,在下再說一句:你老朋友最好先將尊手移開!」

    那老人道:「為什麼?」

    俞人傑道:「否則尊駕也許要後悔。」

    那老人道:「老漢活到這麼一把年紀,還沒有嘗過後悔的滋味,偶爾試上一次也是好事。」

    說著,順手點上俞人傑的穴道,然後從俞人傑懷中搜出那面護教令旗,拿在手上反覆檢視,臉上流露著一片難以置信的神色。

    俞人傑佯怒道:「是贗品麼?」

    那老人抬頭道:「尊駕的身份既是護教剛才為什麼還要追下去?」

    俞人傑道:「為何追不得?」

    那老人道:「尊駕可知道剛才那名八字眉的老人他是何許人?」

    俞人傑道:「充其量一名小小的分壇主罷了!」

    那老人道:「那麼尊駕何以要罵他們三個不是東西?」

    俞人傑道:「在沒有弄清你們兩個的身份之前,你們曉得我說的是真話假話?」

    那老人道:「這樣說來,朋友真是一位黃旗大護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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