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鎮南邊有一片荒丘,荒丘下有座萬善堂。
萬善堂是收埋無主屍骨的“公墳”,裡面供著的牌位是“萬善公媽”。
這裡平常人跡罕至,萬善堂前後一片荒煙雜草,香火冷落,景象淒清。
這天午初時分,萬善堂前忽然來了一老一少兩個叫花子。老叫花子打量了一下地勢,很快的便以一把小鏟子在廟側挖了一個土坑,同時在土坑兩旁豎立木樁,在兩根木樁上試著架設一根鐵棒。
等這一切安置妥當,那個小叫花子已將一條宰殺清洗完畢的大黃狗扛了過來。
一陣陣誘人的異香緩緩傳出。
土坑內枯柴熊熊燃燒,貫穿狗體的鐵棒在火上緩緩轉動,狗皮冒泡,起疙瘩,滋滋作響,色澤轉黃。
老叫花子眉開眼笑的拿出了辣椒鹽、一大壺酒、一支匕首,以及兩塊擦手的破布,准備大快朵頤一番。
就在這時候,突然有人冷冷下令道:“要飯的,東西留下,快給我滾,這條狗烤得不錯,正好給大爺們下酒。”
小叫花子嚇了一跳,刀子一丟,驚叫一聲。
下命令的,是個身材高大,衣著講究,頂著光頭的中年漢子。
大光頭後面是一對矮瘦的黑皮夫婦,再後面則是一名比光頭漢子還要高出半個頭的青年大漢。
青年大漢頭上戴了一個大斗篷,斗篷下邊面孔上裹滿帶血的白紗布,只露出一雙閃動的眼睛和一張大嘴巴,一副凶神惡煞的 模樣。
這四個人,不必說也知道他們的身份了。
小叫花子向後退了一步,轉臉望向老叫花道:“師父,您聽到沒有,他們……要搶我們的狗狗。”
老叫花已將來人分別打量清楚,這時點點頭道:“好,讓給他們,這幾個大爺咱們惹不起,走吧!”
小叫花哭喪著臉道:“這……這太冤枉了,咱們好不容易才把狗狗烤得香噴噴的,卻要讓給別人,我不甘願……”
老叫花苦笑道:“不甘願總比送命強,快走,別嚕嗦了。”
太陽已經偏西。
兩大葫蘆的酒已經喝光,那條大肥狗也只剩下一條尾巴,一個狗頭,以及幾堆啃光了筋肉的骨頭。
史脫樂抹著油膩的雙手,抬頭望了望落日,皺眉道:“你說要康一宏去請郭南風,會不會請不到?或是那小子膽寒,不敢赴 約?”
賈和尚道:“報告師娘,這一點請你放心,康一宏以前見過郭南風,一兩天前才見過女神龍,絕對不會弄錯,你放心好了, 郭南風一定會來。”
烏魯木忽然道:“其實,咱們實在不必大費周章,郭南風、朱磊、馬如龍都是很重情義的,萬鳳幫裡的女人,不管哪一個,林白玉也好,葉小鳳、蔣素芬,都沒有什麼特別高深的武功,咱們如要取得寶藏,為什麼不就地取材,加以要脅呢?”
“就地取材?要脅?”賈和尚好像沒有聽懂。
烏魯木陰陰一笑道:“比方說,咱們隨便到萬鳳幫逮個落單的女孩子,不管她是誰,郭南風他們都不會坐視不管,到時候,條件由我們開,還怕他不一一照辦?”
賈和尚露出佩服的神情,點頭笑道:“這的確是個既簡捷又有效的辦法,可惜咱們兜了這麼大個圈子,早用就早了事了。”
烏魯木道:“對付這種自以為光明磊落的人,這種方法最為有效。”
雙頭蛇魏佳寶聽了暗暗跺腳,已敷上刀創藥的鼻粱,又一陣陣火辣辣的疼了起來。
鼻子疼,心更疼,疼那半身的的積蓄三千兩黃金。
他跟賈和尚一樣,打心底佩服這個簡單有效的方法,別的不說,他只要把林白玉、葉小鳳、蔣素芬那三個妮子,任意綁架一個,他相信整個萬鳳幫與快刀兄弟,都將予取予求,聽憑擺布! 只可惜,他多繞了一大段冤枉路,費盡心機,除了換來二個凶神惡煞的老怪物,還附帶一個爛鼻子。
魏佳寶正在後悔,史脫樂忽然開口道:“你們看,康一宏帶了兩個人來了。”
來的人正是剛到固鎮的郭南風與苦海女神龍。
賈和尚迎了上去,擋住去路。
女神龍雖穿著一件粗布花衣褲,卻難掩儀態萬方與成熟女人所有的惑人魅力。
郭南風似乎有了三分酒意,俊挺的五官,有點亂的頭發,胡子長了點,卻神態從容,他對賈和尚很冷漠,比對陌生人還冷漠。
賈和尚抱拳微笑道:“郭大俠,好興致,攜美同游,不怕嫂夫人吃醋?”
郭南風淡淡地道:“閣下憑什麼要擋住在下的去路?”
賈和尚溜了女神龍一眼,涎臉道:“趁你老弟還活著的時候,我想跟你打個商量。”
郭南風道:“說吧!”
賈和尚嬉皮笑臉地道:“你只要把這個騷狐狸精讓給我,我馬上跟你化敵為友。”
女神龍臉色變了。
郭南風用眼色制止了即將出手的女神龍。
他緩緩地道:“她叫姚菲菲,請你放尊重一點,我跟你一向井水不犯河水,談不上什麼敵友。不過,你如果太過囂張,傷及無辜,我也不會輕饒你。”
賈和尚呷呷怪笑道:“再考慮一下好不好,你只要讓出這個騷貨,我保證替你向苗疆老前輩求情”
女神龍聽了雖然很生氣,卻強自壓抑,她知道這時候不是她強出頭的時候,她信任郭南風,就該全盤相信郭南風有處理這件事的能力。
賈和尚口頭上對她的折辱,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所以,她不怒反笑。
賈和尚大感意外,呲牙裂嘴道:“嘿嘿,騷狐狸精熬不住了吧?我就知道你會撐不下去,人家郭大俠已經有了老婆,應付老婆都還來不及,哪能再滿足你的胃口?你跟著我,我包准把你服伺得痛痛快快……哈哈哈哈。”
女神龍掩口嬌笑,怒氣全消。
郭南風正容道:“別打岔,有話明說。”
賈和尚擠擠眼睛道:“我不是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嗎?好吧! 要不然你還是享受你的齊人之福,只要把天機老人的寶藏交出來就行了。”
郭南風道:“我這一生沒有說過謊話,如果我告訴你什麼寶藏之說純屬虛構,你相不相信。 ”
賈和尚冷笑道:“我相信又有什麼用,你該問問我師父。”
烏魯木向前跨出一步,昂然挺立。他的身高只到郭南風的腋窩下,但是他卻擺出一副睥睨不可一世的氣概。
“老夫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只要你老弟把寶藏交出來,就天下太平,否則”
郭南風不耐煩地一擺手道:“我不是已說過沒有寶藏嗎?就算真的有,也是大家的,萬鳳幫跟我兄弟答不答應,還難說的很,你們硬要誣指真有其事,我除了放手一搏,還能怎樣?”
烏魯木陰陰一笑道:“好哇!你小子大概沒有聽過‘苗疆雙毒’這個名號吧?”
郭南風道:“聽是聽說過,不過,據我所知,這個名號雖然響亮,卻不光彩。”
烏魯木臉色一沉道:“你小子找死!”
郭南風朗聲一笑道:“找死的人是誰,還難說得很!”
賈和尚遙遙高聲招呼道:“師父,要留活口,只要逮住這個家伙,就不怕寶藏跑掉!”
烏魯木道:“賢徒放心,師父不讓他死,他就是想死也死不掉。”
雙頭蛇魏佳寶愈想愈不是滋味,他想到接下來可能發生的場面。如果,賈和尚跟“苗疆雙毒”已結成聯合陣線,他夾雜在裡面,武功又不如賈和尚,即使有好處也撈不到。
與其讓自己成為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不如趁早撤退。
於是,他想到這裡,牙根一咬,毅然揚臂大呼道:“停!我相信郭南風的話,既然天機老人的寶藏之說純屬於虛烏有,我願意自動退出奪寶計劃,跟‘苗疆雙毒’兩位前輩的主僕關系,也自願放棄。失陪了,有緣再見!”
魏佳寶帶著康一宏迅速逸去。
烏魯木略為遲疑了一下,似乎有點愧疚。
郭南風含笑道:“當年遠征苗疆的少林、武當掌門,雙雙鎩羽而歸,現在,天賜良機,我大概可以將當年的謎團解開了。”
烏魯木混濁的眼睛裡,仿佛有抹懼色,厲喝道:“什麼謎團?”
郭南風道:“解開兩派掌門鎩羽而歸的內情。”
烏魯木一撇嘴道:“那要怪他們技不如人。”
郭南風道:“少賣狂了,動手吧!”
接下來,一場罕見的追逐戰開始了。
烏魯木一支枯瘦的手臂,手臂盡端像雞爪般的五指,仿佛毒蛇吐信似的直奔郭南風面門。
郭南風閃身側移,挪開丈許。
烏魯木腳尖沾地.一點復起,再度進擊,速度比先前幾乎又快了一倍,他顯然想在數招之內,置郭南風於死地。
然而,郭南風閃躲的速度也跟著快了一倍。
兩人沿著烤狗肉的火坑,像捉謎藏似的團團打轉,一個追趕,一個逃避,追趕的是烏魯木,逃避的是郭南風。
烏魯木的攻擊姿勢始終不變,右臂伸直,五指如鉤,以凌空虛抓之勢,遙遙罩向郭南風了。
而郭南風卻沒有轉身應變,始終比烏魯木要快上一步。
女怪史脫樂靜靜地觀察著兩人追逐的情形,雙眉緊皺,漸漸露出焦慮不安之色。
賈和尚則顯得很迷惑,他再也沒有想到一場飛沙走石、日月無光、血肉橫飛的戰斗,會演變成像游戲似的互相追逐。
烏魯木邊追邊喘,也忍不住開罵道:“小雜種,你為什麼不轉身應戰?虧你還是什麼快刀,我看倒像一條挾尾狗。”
郭南風腳下不停,答道:“那你老家伙為什麼不變變花樣? 我不相信當年憑你這支鬼爪子,就能戰勝少林、武當兩派掌門人?”
烏魯木厲吼道:“老夫的一身玄功,已達化境,只需要一支右手,一個簡單的招式,就能把你制住,你假若不相信,為什麼不轉過身來試試看呢?”
郭南風道:“你一再要我轉身,顯然是想施放,我懂了”
他一語未了,突然腳步一滯,一個踉蹌,帶著一聲驚呼,栽向火坑。
烏魯木嘿嘿怪笑道:“小心點,小子,別把自己當成烤肉!”
沒想到他笑聲未完,郭南風已自火坑上一掠而起,當他自火坑上一掠而起時,手中已多了一支畢剝作響的火棒。
這支火棒長約五尺左右,因為木質堅硬,才燒紅不到一半。
郭南風越過火坑身軀一轉,正好正面迎上烏魯木。
烏魯木煞車不及,大驚失色。
郭南風腕底翻花,棒化槍招,去勢如虹,疾刺老怪腋下。
烏魯木閃避不及,只見周身火花一陣閃竄,跟著蓬的一聲巨響,然後便見烏魯木整個身軀有如燒盡火線的沖天炮般爆炸開來。
烏魯木全身裹著一團烈焰,滿地打滾,嘶聲慘叫。
一般奇異的腥臭之味,隨風四下擴散,令人惡心得無法忍受。
女怪史脫樂像是被這突如其來的景象嚇呆了,她呆呆地望著滿地打滾的烏魯木,然後大叫一聲,頓足拔起身形,往土丘後飛掠而去。
賈和尚掩鼻倒退,似有所悟,也循著女怪逸去的方面騰身而去。
女神龍走向郭南風,以絹帕掩口,笑著道:“你還真有一套,找到了老怪的致命傷。”
郭南風道:“是呀!很顯然的,老怪是把一種有毒的氣體在身上藏著,趁攻擊之時施放出來,這種氣體跟沼氣類似,極易燃燒,所以才會砰的一聲爆炸。”
女神龍笑道:“當年的謎算是解開了,兩位一代宗師一定是中了毒氣,又百思不得其解,回到中原之後,顏面無光,窮思默想,愈想愈窩囊,才會導致後來的抑郁以終!”
女神龍歎了口氣道:“八九不離十,一定是這個原因。”
郭南風道:“史脫樂跑掉,也是因為身手有限,靠毒氣傷人的秘密已被揭穿,萬一被我施以火攻,豈不一樣爆炸?”
女神龍道:“那麼,賈和尚的逃跑就有點出人意外了。”
郭南風哈哈一笑道:“他大概已經對大姐死心了,才會自動放棄參加‘追星’的權利。”
女神龍噗嗤一笑道:“胡說八道。”
郭南風認真地道:“如果讓時光倒流五年,我也許會堅持跟你廝守……唉!如今有了白玉,我怎能再辜負她?”
女神龍連忙道:“你不必辜負白玉,也可以得到我啊!”
郭南風搖頭道:“這個問題暫時別討論,咱們走吧!”
在暗淡的天光下,從埋沒在雜草中的萬善堂裡,悄悄走出三個人。
這三個人就是搭船來固鎮,屬於另一個幫派的覬覦者。
這時,矮矮胖胖的吳英彥忽然開口道:“咱們跟蹤下去。”
方臉的方笑天稍稍沉吟了一下,才道:“依我看來,快刀兄弟有三個,另外的兩個也許也會趕到固鎮,為了避免打草驚蛇,只要吳老二一個人綴下去就行了,咱們分頭去采探消息。”
吳英彥點頭道:“這倒也是個辦法。”
長得瘦高的徐明光沉吟道:“我認為郭南風沒有必要說謊,那筆什麼寶藏一定不存在。
現在,咱們是不是還要‘假定’有寶藏,而跟一大票人爭奪。”
吳英彥笑道:“反正咱們只是負責執行命令,無法反對,管他有沒有寶藏,湊湊熱鬧也不賴。”
方笑天點頭道:“湊這種熱鬧一定有好處,萬鳳幫是個美人窩,快刀兄弟個個身手高強,即使沒有古劍、劍譜,也可以想辦法逼出他們的所學,也未嘗不是一件寶藏。”
吳英彥道:“再見,我要去追蹤了。”
方笑天咳了一聲,笑道:“吳老二,你要稍微收斂一點,郭 南風跟女神龍是一起離去的,待會兒免不了會住店什麼的,一個騷女人,加一個身強力壯的大男人,會發生什麼事情,可想而 知。等會兒你吳老二若是看到一些不該看到的火辣場面,千萬要克制,別犯了‘老毛病’誤了大事。”
徐明光也笑道:“吳老二,你看僅管看,別也想‘身入其境’。郭南風可不比市井混混,不管看到的畫面多撩人,也只能 眼紅,不能心動。”
吳英彥粗矮的脖子頓時漲紅了起來,叫道:“你們少胡說八道了,我吳英彥會是那種人?你們如果不放心我去,我不去就是徐明光連忙道:“好啦!好啦!你去,你去,我們相信你就是了。”
吳英彥帶著悻悻之色,快步離去。
方笑天歎了口氣道:“吳老二也是個怪人,不管多美的女人,他都不動心,只有看別人辦事時會欲念大動,不管用什麼方法也要硬插一腿。”
徐明光道:“我看他遲早要把命送在這個毛病上。”
汪八爺帶領的三個殺手,一個叫黑玉青,一個叫林中岳,一個叫萬人屠。
林中岳已奉命到鳳陽求助,萬人屠則在固鎮上的龍門客棧歇宿。
醉西施跟龍門客棧只隔一條巷子,有事聯絡十分方便。
醉西施的主持人叫宋婆子,醉西施的姑娘並沒有人去探究宋婆子的來歷,姑娘不會.客人也不會。
這個妓院,既有“零售”,也有“批發”。
所以,醉西施的大院子裡,經常都有幾間收拾得特別干淨的房間,供像汪八爺這種客人長期盤桓。
由於汪八爺手面豪闊,宋婆子招待得十分殷勤。
但是,汪八爺住在這裡並不開心。
因為醉西施裡只有十二個姑娘,其中四個的年齡已超過了三十五歲,其余八個年齡雖符合汪八爺的條件,姿色卻不盡理想。
而最重要的一點是,汪八爺已經在這裡住了八天。
到了第九天早上,汪八爺起床後心情有點煩悶,便要黑五青出去走走。
黑玉青懂得他的意思。
走走的意思就是要他四處探訪,找個合條件的妞兒,好讓汪八爺換換口味。
三名殺手都清楚汪八爺在精武堂中的地位,為了將來的升遷,無不對汪八爺極盡巴結之能事。
就在黑玉青准備外出之際,另一個住在龍門客棧的殺手萬人屠,忽然神色匆匆的趕來。
“八爺,機會來了。”萬人屠興奮地道。
“什麼機會來了?”汪八爺聽了大為緊張:“說清楚一點。”
萬人屠笑道:“咱們今夜就可以逮到女神龍,不必等總堂的人。”
汪八爺道:“哦!那個女人現在住什麼地方?”
“後街的一家小香燭店裡。”
“香燭店?”
“是呀!那間香燭店裡只有一對老夫妻。”
“你是親眼看到女神龍走進去的?”
“是呀!她跟郭南風一起進去的。”
汪八爺天性懦弱,聽了又好氣又好笑,忍不住暗暗罵了一聲:“混蛋。”
他帶領的三個殺手中,就屬這個萬人屠武功最強。如果談到逞凶斗狠、耍刀子、動拳頭,這個具有一身鋼筋鐵骨的萬人屠,都不愧是個肯打肯拚的一流高手。
只可惜他老兄的腦袋卻不怎麼靈光,自從快刀兄弟崛起江湖,一般黑道人物莫不聞風喪膽,知所收斂。而他老兄提到郭南風時,卻像提到什麼張三李四一般順口。
不過,汪八爺一向善於偽裝,盡管肚子裡罵混蛋,表情卻始終如一。
他點點頭道:“嗯!很好!你的消息確實很有價值。”
萬人屠洋洋得意地道:“是呀!那個女人真是天生的美人胚子,三十幾歲了,皮膚還像牛乳一樣光滑細致,連個斑點都沒有,五官、身材,更是美得沒有話說。”
黑玉青插口道:“你要動手,不怕郭南風?甚至另外兩兄弟朱磊、馬如龍趕到?”
萬人屠一愣,搔搔頭皮道:“是呀!我怎麼沒有考慮到這一點?”
汪八爺揮揮手道:“你先去暗中盯著女神龍,千萬小心,別暴露了行藏,有機會再下手。”
“是!”萬人屠走了。
汪八爺朝黑玉青道:“你也可以出去走走了。”
在香燭店後院的一間小屋子裡,郭南風與姚菲菲在燈下對酌。
酒不是好酒,茶也是簡單的可以,但兩人說說笑笑,十分愉快,仿佛過去的戀情,一下子又重回眼前。
郭南風忽然放下酒杯道:“咱們的朋友來了。”
女神龍一怔道:“什麼朋友?”
郭南風笑道:“別忙,他們馬上就到。”
屋外有人打了個哈哈道:“快刀郭南風刀快,耳力更是一等一的好.佩服,佩服!”
女神龍臉色一變,霍地起身,衣角一撩,便想去拔皮腿套上的那把消魂刺。
郭南風搖頭道:“坐下,別緊張,來的這三個朋友我猜想大概不是為動武來的。”
屋外的人哈哈大笑道:“大俠郭南風不但聽力好,判斷力更是高人一等,哈哈哈哈!”
女神龍將信將疑的坐回原位。
木門無風自啟,三名不速之客魚貫進入。
這三個人分別是方笑天、吳英彥、徐明光。
郭南風笑道:“來段自我介紹吧?”
方臉漢子方笑天忙道:“本人方笑天,這個胖子叫吳英彥,他嘛徐明光。”
郭南風的目光隨方笑天的引見而轉動,不住含笑點頭道:“是,是,方兄、吳兄、徐兄請問三位目前在貴幫中的地位,是幾顆星?”
方、吳、徐三人聽了,腔色不禁同時一變。
隔了好半晌,方笑天才勉強笑了一下道:“想不到郭兄一下就識破我們三個人的身份,真是名不虛傳……”
郭南風維持一貫的笑容道:“三位的身份是幾顆星?”
方笑天有點尷尬地道:“我們三人加起來一共是十三顆。”
郭南風道:“徐兄、吳兄是四顆,你方兄是五顆。”
方笑天道:“是的。”
郭南風道:“根據貴幫的規矩,堂主必屬五星弟子,護法必屬四星弟子。由‘三星’升‘四星’時,則必須經過一次‘生死三關’的考驗,過則四星,不過則死。四星以上,均為七星幫中精英人物。今天三位聯袂造訪,我郭南風不勝榮幸之至!”
方笑天道:“一個小幫派的幾名小頭目,當不起郭大俠的誇獎。”
郭南風道“三位這次來找我們快刀兄弟,所為何來?”
方笑天道:“想借點東西。”
郭南風道:“天機老人的寶藏?”
方笑天點頭道:“我們幫主想看看古劍,翻翻劍譜,還有想請郭大俠資助一點資金。”
郭南風冷笑道:“如果我說這一切都只是一個謠言,三位是不是願意離開這裡?”
徐明光開口道:“如果沒有天機老人的寶藏,也要拿出一樣夠分量的東西,我們好向幫主交代。”
女神龍脫口道:“你們三個雜碎真是該死,我們憑什麼要拿東西給你?”
徐明光嘿嘿干笑道:“你這位大姐,跟人家有婦之夫勾勾搭搭,害不害羞?”
女神龍罵道:“你找死!”
方笑天忙制止徐明光,勉強笑道:“只要你們快刀三兄弟把畢生絕學抄錄一份,就可以此換回郭大嫂子的一條命。”
“郭大嫂子?”女神龍驚叫:“你們綁架了林白玉?”
方笑天淡淡地道:“姚姑娘,你說得太嚴重了,我只希望姚姑娘置身事外,這是我們七星幫跟快刀兄弟、萬鳳幫之間的事。
你可以在一邊涼快,硬插進來,未免太不識相了。”
結果,郭南風答應對方,三天之後在龍門客棧後院給七星幫一個答復。
方笑天也表示,靜候佳音,如果“答復”不能讓他們滿意,他們就會讓林白玉永遠消失。
女神龍從香燭店後院矮牆走出來時,天空中正下著蒙蒙細雨,這是個又黑又長的夜晚。
巷口的一排紅磚牆後,一雙神秘的眼睛正如夜貓子似的在黑暗中閃著藍光。
但是,女神龍沒有留意。
她想不到自己過去放浪形骸的聲名,會如此深入人心,她受賈和尚的奚落侮辱,同時也受七星幫那幾個毛賊的輕視。
她本是一個任性、開放的女人,對男人一向是予取予求,只因為她公然回頭找尋舊日愛侶,就要受這麼多白眼,真是何苦來哉? 最讓她惱恨的還是郭南風,眼見她被人“吃豆腐”還一再忍耐裝蒜。郭南風之所以會有這種表現,是不是因為已對她沒有愛意了?女神龍傷心圾了,同時也下定決心,一定要用行動證明她的真誠無辜。
她應該先向林白玉坦陳來意,取得諒解。
林白玉一定是不相信自己丈夫與女神龍間的“單純”姐弟關系,才會單獨離開了萬鳳幫,如果不是只身離開,又怎麼成為肉票?
思緒紛亂的女神龍,漫無目的地走向巷子口,走向那雙閃著藍光的眼睛,正像一支落單的小鹿,走向潛伏中的餓狼。
結果,當精武堂那名殺手萬人屠從她的背後撲上來時,她幾乎一點驚覺也沒有,就遭萬人屠一下勒住了脖子,同時點中三處 要穴。
萬人屠嘿嘿冷笑,抱起軟綿綿的獵獲物,心花怒放。
他摸黑一路走向醉西施,不住喃喃自語,喜不自勝:“奶奶的,汪八爺還把抓這娘們當成多困難的事,如今,我不是三下兩下就簡筒單單輕輕松松地把這娘們逮住了嗎?呵呵呵呵……”
醉西施就在前面第三條巷子裡,萬人屠忽然停下腳步,覺得渾身不對勁。
他把獵物抱得太緊了,從女神龍身上散發出來的一股幽幽香氣,使他心跳加速,呼吸急促,熱血沸騰起來。
他心裡想:我怎麼就把這樣一個天生尤物送去給汪八爺?難道我不可以先自己享受一下,遲一點跟早一點送去又有什麼差別?
萬人屠咬咬牙根,轉身走向路邊一座破廟。
破廟裡漆黑一片,萬人屠喘著氣,抹去眉額上的雨水,又定了一會兒神,才慢慢的看清破廟裡的景象。
他把昏迷狀態的女神龍抱去壁角放下。
破廟沒有廟門,廟前除了幾叢野草,也沒有樹木掩蔽,這時只要有人走近,對廟內的情景將不難一覽無遺。
但是,萬人屠無暇顧及,在如饑似渴的欲火燃燒下,他開始以興奮得發抖的手指松解自己的衣帶扣子。
“汪汪汪汪汪”
“嘔嗚嗚”
就在這個時候,廟後遠處突然傳來一陣狗犬聲,緊接著,是陣令人毛骨悚然的狼嗥聲。
“他XXXX的”萬人屠一怔,側耳傾聽。
他仗著一身高超精絕的武功,並不在乎什麼江湖人物來破壞他的好事。但是,他不能不在乎一只齒牙銳利的惡狼。
“嘔嗚嗚”
第二聲狼嗥更近了,萬人屠已確定那頭惡狼正向這座破廟靠近。從風中隱約傳來的那種示威性的齜牙嘶嗚聲中,萬人屠似乎意識到來的不止是一頭狼,也許是一群狼。
萬人屠不能再猶豫了,他匆匆綁回褲帶,拔出腿肚上的匕首,火冒三丈的沖出破廟。
大地一片昏暗,如絲細雨,飄個不停。
萬人屠循狼聲快步繞到廟後。
他站在一個枯樹下,凝足目力,四下搜尋狼蹤。
然而,一切都是靜止的,除了風雨和他的呼吸,似乎沒有其他生命的活動。
狼群呢?
萬人屠正疑惑間,身後不遠處突然有人嘻嘻一笑道:“朋友,狼在這兒!”
“嘔嗚嗚”
這次的狼啤果然近在咫尺,萬人屠頭皮一麻,一顆心也差點沖出口腔。
好在他的功力深厚,氣勁運用自如,心念動處,身形已起,一個急閃,人已挪離原地兩丈有余。
暗中那人喝彩道:“好身法,想不到師父他老人家會收這麼一個徒弟,要不是他老人家已作古,豈不被你這個君山閃電刀的門下,會做出這種事來氣死!”
萬人屠聽了,大驚失色。他自離開君山閃電刀門下,至今已有十五六年,這麼多年,從未有人識破他的來歷,想不到這人目光如此稅利,究竟是何方神聖?
“閣下究竟是誰”萬人屠循聲看去。
他看到的是一個略帶憨厚氣質的年輕人。
“我叫朱磊,外號無常刀,藝出君山閃電刀,所以,你這個已被逐出門牆的畜牲,才會被我一眼識破。”朱磊從容地道:“怎麼樣?我代師父清理門戶,你認為怎麼樣?”
萬人屠一想到破廟裡的女神龍,不禁有些膽怯。他不會是朱磊的對手,萬一女神龍穴道被解,他
“好!姓朱的,這筆賬記下,咱們慢慢再算!”
萬人屠交代了場面話,一刻也不願多留,足尖一點,身形騰空,只三兩個起落,便於夜色中消失不見。
破廟裡已經點起了一支蠟燭。
女神龍臉都氣青了。
她生氣的對象。並不是那個劫持她並打算強暴她的萬人屠,她氣的是救命恩人無常刀朱磊。
她雙目狠狠瞪著朱磊,雖強壓制住怒氣,卻仍舊憤憤地道:“你朱磊,為什麼要放走那個殺人魔王?”
朱磊鎮定地道:“只有一個理由。”
女神龍道:“什麼理由?”
朱磊道:“我的武功不如他。”
女神龍哼道:“胡說八道,你們是一個師父教出來的,你會不如他!”
朱磊緩緩道:“是的,我不如萬人屠,因為他拜師學藝時,先師還是個身強力壯的中年人,精力充沛,指點詳實,而我從拜師到先師過世,只有一年時間,這一年裡,先師已是年邁體衰,風燭殘年,縱然傾囊相授,但由於記憶力的減退,也已力不從心了。”
女神龍沒好氣地道:“真是個膽小鬼!”
朱磊笑道:“我這樣做,即使郭南風知道,也不會有意見。我們必須保存實力,以應付即將到來的無妄之災。如今,白玉已落入七星幫之手.處理起來更棘手了。”
女神龍皺眉道:“萬人屠是什麼身份?”
朱磊道:“目前還不清楚好了,小馬回來了。”
女神龍一怔:“馬如龍?”
朱磊笑道:“是的,我出面打發萬人屠,萬人屠離開之後,由小馬負責跟蹤,主要想找出對方的來歷。”
朱磊話聲末落,馬如龍已進了破廟。
女神龍忽然想起—件很重要的事,脫口道:“你們都走了,萬鳳幫怎樣辦?”
馬如龍苦笑道:“暫時解散啦!林白玉亂闖被人挾持已經夠糟糕了,另外一群女孩子,有武功的少,沒有自衛能力的多,不解散是不行的。”
馬如龍的解釋,讓女神龍好了口氣。
朱磊沉吟道:“其實,天機老人確實有筆寶藏,天機老人最後失蹤的地點也在靈璧小風山附近,而萬鳳幫在那兒開山墾地,有這個謠言傳出來也是意料中事。”
馬如龍試探地問:“姚大姐,你跟小郭分手啦?鬧什麼別扭,講出來聽聽,我們可以當大姐的和事佬。”
女神龍淒惻一笑道:“我跟小郭都不是意氣用事的年紀了,我不願與他同行是為了避嫌,尤其在白玉有性命之憂的時候,我再不識趣,豈不……”
馬如龍道:“大姐對小郭一往情深,千裡迢迢趕來令人感動;白玉並不是個心胸褊狹的女人,她應該會諒解的。”
女神龍搖頭道:“你錯了!”
馬如龍:“她難道容不下你?”
女神龍黯然道:“我跟白玉相處了兩三天,很了解她。她對小郭要求的是完整的,不折不扣的愛。因為她已經傾其所有完整地把心和人交給了小郭,所以,她不要殘缺的愛,不管我再怎麼委曲求全也無法取得她的諒解。”
馬如龍迷惑地道:“大姐犯不著做這種傻事呀!以你的條件,還怕找不到好男人?”
女神龍歎息道:“我這個人有個最大的缺點,對於所喜愛的東西,一定竭盡所能,全力追求。在事業上,我這種個性上的缺點,變成了優點,使我成為一個理財高手,一個不折不扣的女強人。然而,這種個性若在情感的領域發展,便是創傷。你們不要勸我,我既已走上不歸路,就不會再回頭。”
朱磊、馬如龍相視一歎,不知說什麼好。
感情是個無形的桎梏,既已鑽進去了,就再也解脫不了了。
在魯河上的一艘客船裡,七星幫的一位堂主、兩位護法,已經回來了。
三更,正是一般人悠游夢鄉的時候,而這幾位七星幫的大老爺,此刻卻是他們精神最旺盛的時候。
掌舵的弟子已替他們備好一席酒菜。
他們喝了點酒,吃了點菜,才開始討論事情。
堂主方笑天首先開口道:“依兩位看,郭南風會不會想辦法滿足我們的要求?”
吳英彥道:“應該沒有問題,他總不至於看老婆被綁而毫無行動罷?”
徐明光道:“我認為他會盡力搜尋林白玉,不可能邀約朱磊、馬如龍錄下本身藝業,咱們可能想得太天真了。”
方笑天道:“咱們把人藏在荒僻的山坳子裡,他們就算有通天的本領也找不到。到時候,咱們可以放掉林白玉,可是,他們快刀兄弟卻必須留下,等他們吐光了肚子裡的東西再放人。”
徐明光忍不住贊賞道:“堂主真有一套,這樣一來,咱們即使弄不到寶藏,至少也不會一無所獲,對幫主也好交代。”
方笑天忽然歎了口氣道:“我現在擔心的不是這個,我是怕那個什麼百毒幫得到消息之後,前來攪局,誤了大事。”
吳英彥皺眉道:“這倒是真的,武林三大幫鼎足而立,一向水火不容,其中尤以‘七星’和‘百毒’,明爭暗斗得厲害。別說利之所在,誰也不肯袖手,有時候就是為了爭一口閒氣,都不惜勞師動眾,大開殺戒……”。
徐明光也發愁道:“據屬下傳報,百毒幫的魏佳寶是自己主動前來找快刀兄弟,他們的幫主並不知道這回事。但如果魏佳寶吞不下這口氣,遷怒咱們七星幫,那麼咱們還沒撈到一絲好處,就可能把局面搞得一團糟。”
方笑天笑道:“別杞人憂天了,咱們不會那麼倒霉的。”
其實,他們不知道還有個精武堂插足其間,精武堂才是他們該擔心的對象。
黑玉青沒有白走,他已替汪八爺物色到一個目標。
他相信在黃昏時分,他在鎮郊一處山坳中發現的那個妞兒,一定會讓汪八爺驚為天人。
黑玉青回來的時候,已將近三更。
汪八爺熬不過欲火,在黑玉青沒有回來之前,就找了個“老姑娘”果腹,想不到弄得一肚子烏氣。
當黑玉青進屋時,汪八爺的臉色很難看。
看到黑玉青,汪八爺的火更大了。
“你可真會辦事啊!現在是什麼時候了,你知不知道?”
黑玉青篤定地微笑道:“屬下這次替您找到的小姑娘,實在美得沒有話說。”
汪八爺有些不信道:“你說什麼?你哪會找到什麼美女?你根本是自己出去享受,回來晚了才瞎編的。”.黑玉青道:“我絕對沒有講假話,我是在一處住戶疏落的山坳子裡發現的,那是三間隱藏在竹林裡的小茅屋。三間茅屋裡一共住了七個人,依屬下看來,那屋子裡的四男三女都不是原來的屋主。”
汪八父一愣道:“你說什麼?”
黑玉青得意地道:“那山坳裡散散落落地住了七八戶人家,都是以樵獵為生,只有那四男三女既不是樵夫,也非獵戶。”
汪八爺不能不注意了,他眼珠子一轉,冷笑道:“那麼,那七個人算是土匪了?”
黑玉青笑道:“是的,四個男的都是一副嘍羅相。三個女的,除了我說的那個小妞兒,都是三十歲左右,粗手粗腳的,像是燒飯洗衣的老媽子。”
“這樣說起來,那個小妞兒會不會是肉票?”
“屬下也是這麼想。”
“那敢情好。”汪八爺氣仍未消:“你再形容一下那小妞兒的長相。”
黑玉青笑道:“等八爺見到了那個小姐兒,一定捨不得自己享受。”
汪八爺道:“為什麼?”
黑五青道:“因為那個妞兒實在標致.跟女神龍不相上下,女神龍是朵盛開的牡丹,那妞兒卻是空谷中的一朵待放幽蘭。汪八爺見了那妞兒,一定會把她送回精武堂,所以我說八爺捨不得自己享受。”
汪八爺點點頭,沉吟不語。
如果黑玉青所言屬實,那麼.他必須先把這妞兒送回精武堂,對果老太爺才有交代,否則,他這趟固鎮之行,就徒勞往返了。
黑玉青朝床上溜了一眼,微笑道:“八爺累不累?”
汪八爺有點尷尬地搖搖頭。
黑玉青一本正經地又道:“八爺,我看咱們就馬上動身好不好?”
汪八爺道:“要不要找萬人屠一起去?”
“我看不必了。”黑五青道:“對方只有四個小嘍羅,打發起來,比拍蒼蠅還簡單。
萬人屠嗓門大,又沒有心機,萬一驚動別人,容易壞事。”
汪八爺起身道:“那就走吧!”
近午時分。
雲層移動,太陽露臉,街上行人漸漸增多,整個固鎮仿佛突然增添了不少生氣。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臉色灰敗如土,神色張皇的年青漢子從鎮頭上一路張望走過來。
然後,趁著無人注意,他匆匆上了河上那條七星幫的客船。
船頭上一個漢子,見到青年漢子如此張皇,不由得驚咦一聲,問道:“小豆子,你是怎麼了?緊張兮兮的。”
小豆子揮了一下手臂。喘著氣道:“出了大事了!”
“出了什麼事了?”
“我要先去向堂主報告……”他不再理會船頭那漢子的追問,沿著船舷,繞過前艙,一頭進鑽後艙。
“堂主!堂主!大事不好了。”小豆子輕喊著,一邊以指節骨敲著艙門板。方笑天終於被吵醒了。
“誰在敲門?”
“我啦!小豆子。”
“什麼事?”
“報告堂主,山坳那邊的王三爺出事了!”
“你說什麼?”
“姓林的那個小妞被人劫走了,王三爺他們六個人,全都遭了毒手,無一幸存。”
艙中短暫的沉靜了片刻,然後是一聲憤怒的低吼:“老徐、吳老二,起來,起來!快啊!快……”
艙中立時響起一陣輕微的騷動,穿衣聲,抱怨聲,咒罵聲……亂成一團。
這時,方堂主又開口了:“小豆子,馬二爺在不在?”
“在。”
“去叫他放信鴿,通知鳳陽分舵火急支援。”
“是!”
小豆子離去後,艙門跟著打開。
五星堂主萬笑天揉著眼睛,憤憤地叫道:“這下怎麼辦?怎麼辦?……”
徐明光臉色鐵青,同時也有點內疚,因為這個擄人勒索的主意是他出的,如今,漏子出大了,他當然要負最大的責任。
方笑天以拳擊掌道:“唉!這下怎麼辦才好……”
吳英彥道:“事情已經發生了,恨也投有用,怨也沒有用,要趕快的想出解決辦法才是。”
方笑天道:“想不到郭南風比咱們想像中的還要精明厲害。哼!等鳳陽分舵的人手趕到,咱們非把那小子揪出來碎屍萬段不可!”
吳英彥愕然道:“郭南風怎麼能死?他死了咱們怎麼向幫主交代?”
徐明光忽然哈哈大笑道:“咱們完蛋了!我看不必等鳳陽分舵的人手趕到,咱們就性命不保羅!在林白玉未被發現之前,咱們有這張肉票,可以對快刀兄弟子取予求,如今可好,快刀兄弟隨時都可以殺到船上來,殺咱們個片甲不留……哈哈哈嗚嗚嗚!”
徐明光帶著哭聲笑著,笑得方笑天、吳英彥有點不寒而栗起來。
徐明光哭喪著臉道:“咱們三個呆瓜,只在這兒說呆話,還不趕快找地方躲起來……”
徐明光話聲未斷,方笑天突然驚呼道:“糟糕,有人上船來了!”
船聲微微晃動了幾下。
徐明光歎了口氣道:“我沒料錯吧?郭南風已經來羅!”
吳英彥冷冷地道:“別出聲,聽,就算是郭南風,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咱們只當他是幫中的升等考驗,再過一次生死三關就是了。”
“找誰?”船頭上傳喝叱聲。
“叭彭!”來人大概是以一個耳光代替了回答,然後是“彭”的一聲落水的聲音。
方笑天皺眉道:“來人的火氣好像蠻大的。”
徐明光冷笑道:“走,咱們出去!”
三人迅速走出後艙,看清來人,不禁同時一怔。
掉在河中的是小豆子,而站在船頭上,阻攔來人的是兩星弟子馬五。
而馬五此刻所阻攔的人,竟是一個女人苦海女神龍姚菲菲。
三人意外之余,都不禁暗暗松了口氣。
方笑天快步走向船頭,大喝道:“馬五不許無禮,退下去!”
他接著又轉向女神龍道:“敝屬閱歷淺薄,如有冒犯之處,請多包涵。”
女神龍冷冷道:“少套交情,聽了倒胃口,有件事情,我想來跟你們打個交道。”
方笑天微微躬身道:“是是是,請說,請說!”
女神龍道:“我想要你們放了林白玉,由我姚菲菲頂數。”
方笑天聽了一呆,幾乎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剛剛大意丟掉—個,想不到又自動送上一個,天底下有這種好事?
已來到方笑天身後的吳英彥與徐明光,也不由心頭一震,又驚又喜。
吳英彥微微低頭,傳音道:“老徐,快過去叫方堂主答應他,千萬不要再說風涼話,免得錯失良機。”
徐明光傳音回答道:“別緊張,這娘們精得要命,千萬不要輕舉妄動。”
方笑天也考慮到不能在言語上再輕視女神龍,萬一被女神龍發覺情況有異那就糟了。
於是,他從容地道:“姚姑娘提出此一建議,目的何在?”
女神龍道:“沒什麼目的,我只是認為你們以林白玉作人質,不如以我作人質。”
方笑天道:“分別在哪裡?”
女神龍笑道:“因為,在郭風南的心裡,我跟林白玉是無分軒輊的,而林白玉年輕體弱,禁不起驚嚇,我自信能取而代之。”
方笑天沉吟道:“這個……我可以考慮答應你,這樣一來,就可以考驗一下,你在郭南風心裡的分量如何了。”
徐明光插嘴道:“堂主,我們不妨答應了吧……我看姓林的那個妞也是禁不起折騰.既然姚姑娘這樣提議,我們就成全她吧!”
方笑天點頭道:“既然姚姑娘是一番誠意,我們就答應了。那麼,我們就拋根繩子給姚姑娘,請姚姑娘先將雙腿自動綁上如何?”
女神龍道:“我為什麼要綁上雙腿?”
方笑天道:“這是你自己的意思啊!否則,以你的武功,我們這幾個人誰是你的對手呢?”
女神龍往船艙方向望了望道:“林白玉在哪裡?”
方笑天道:“只要姚姑娘自動上綁,我們當然會放人。”
女神龍冷笑道:“你們以為七星幫的信用很值錢?”
方笑天道:“依姚姑娘的意思呢?”
女神龍道:“等見了林白玉再說。”
方笑天深恐變卦,連忙道:“這是一樁公平交易,你的要求並不過分,當然應該照著你的意思辦。”
徐明光上前道:“姚姑娘,如果我們告訴你那位林姑娘並不在這條船上,你相信不相信?”
女神龍道:“相信。”
方笑天道:“那麼,就請你跟我們到鎮外山林去跑一趟。”
女神龍道:“只要你們不耍花樣,去哪裡都行。”
方笑天傲躬身,左掌一擺道:“請!”
女神龍冷哼一聲道;“三位先請!”
方笑天賠笑道:“姚姑娘,你太多心了!”
女神龍道:“不是多心,是小心。”
於是方笑天、徐明光、吳英彥走在前頭,女神龍在一段距離之後跟著。
這時,遠在十多丈外的小船上,頭戴破帽的朱磊對馬如龍道:“小馬,你去盯著他們。”
郭南風很快就找到了那個曾用來拘禁林白玉的山坳子,他來遲了一步,當他到達茅屋時,他只見到四男二女六具死屍體。
經過研判,他認為這批死者都是七星幫的黨羽,然而,林白玉在一場血腥屠殺之後,又落入了另一批惡人的手中。
盡管汪八爺行動隱密,身份如謎,郭南風在費盡心思查探之下,也知道了一點這批來固鎮人馬的點滴。
他知道有個汪八爺住在醉西施,也知道汪八爺有三名屬下,至於汪八爺的真正身份,他仍舊一無所知。
林白玉失蹤,汪八爺跟黑玉青、萬人屠同時失蹤,這其間是不是有什麼關聯呢? 他循著慘案現場留下的足跡慢慢找向官道,眉頭愈皺愈緊。
他到固鎮之後,先是與女神龍分手,接著,又聯絡不到馳援的朱磊與馬如龍,心情始終不怎麼開朗。
他沿著官道往前走,目標是幾十裡之外的蚌埠市。
方笑天愈走心愈亂,他無法扭頭張望,也不便跟身後的吳英彥、徐明光交談,因為女神龍就在他們身後,只隔兩丈左右距離。
無論他有什麼舉動,跟在後面的女神龍都會瞧得一清二楚。他們現在已完全喪失了主動的機會,如果林白玉還在他們手裡,他們當然不會如此委曲求全,而現在他們已毫無選擇的余地,因為到目前為止,女神龍已成為他們扭轉大局,反敗為勝,唯一的一顆棋子了。
可是,他們都知道女神龍不是個簡單的女人,這女人在輕功和暗器方面,都有不俗的造詣。
如果他們硬起頭皮蠻干,突然轉身,聯手猛撲,那麼,女神龍的“追魂鏢”和“化骨釘”很可能會讓他們跟這個世界說再見。
聰明人是無法不想到這一層的。
所以,這時的方笑天只希望徐明光能想出個好點子。
方笑天為了提高徐明光的注意力,先重重地咳了一聲,然後才傳音道:“老徐,這樣走下去不是辦法,得趕緊打主意才行。”
徐明光道:“往岔路上走。”
“走向那個小村子?”
“是的。”
“進了村子又如何?”
“由我應付,你們只管等人見機出手就是了。”
走在最前面的方笑天,很自然的拐進一條小路。
前面是個散散落落只住了十幾戶人家的小村莊,方笑天等人尚未走近最近的一排茅屋時,莊子裡忽然奔出了四條大土狗。
徐明光低聲道:“停住,轉身,聽我語氣行事。”
三人停下了腳步,女神龍也停了下來。
徐明光好意地轉身問女神龍:“姑娘怕不怕狗?”
女神龍冷笑道:“狗有什麼好怕的?狗吠叫是因為恐懼人類傷害它,如果人類對它沒有惡意,它自然也不會傷人。狗也不會像你們三個,玩綁架勒索敲詐的把戲,我只怕小人,不怕狗!”
徐明光是七星幫裡的智多星,一向被方笑天倚重,心思細膩,反應敏捷。他對女神龍的諷刺毫不介意,笑瞇瞇地道:“姑娘,你看!”
他手指稍遠處的一座三合廂房,笑道:“那是一座三合廂房,林白玉被我們點了穴道,就住在那裡面,目前正由一對老夫婦照顧著她的飲食起居。”
女神龍道:“你們認為底下我該怎麼做?”
徐明光沉吟了一下,道:“我們現在讓出一條路,由姑娘一個人進屋去救林白玉,而我們三個人則在四周分守三處要道,等你眼看林白玉去遠了,再自動綁上雙腿。”
女神龍道:“這個辦法很公平。”
徐明光道:“一言為定了,姚姑娘請!”
女神龍在三合廂的曬谷場上,略為觀望了一下,立即快步走向大門敞開的朝南堂屋。
然後,女神龍除了在天井看到一個老太婆在搓麻繩外,什麼人也沒有見到。
女神龍問老太婆:“老奶奶,請問您,這兒是不是住了一個姓林的姑娘?”
老太婆慈祥地笑道:“沒有哇!我們這兒姓劉,屋裡的人全下田干活去啦!”
女神龍一怔,繼之一想才知道她上當了。
這裡根本沒有什麼林姑娘,完全是七星幫的混蛋耍她的。
女神龍迅速轉身,卻看到一個人正沖著她微笑,五星堂主方笑天。
怒不可遏地道:“姓方的,你這是什麼意思!”
就在這時候,在屋頂上伺伏的吳英彥與徐明光,忽然如怒矢般射出。
等女神龍察覺中了對方的詭計時,她的雙臂已分別被徐明光和吳英彥牢牢的抄住了。
兩位四星護法和那位五星堂主一齊哈哈大笑。
只可惜他們笑得太早了。
他們也犯了一個錯誤。
女神在武功方面,最擅長的是輕功和暗器,輕功和暗器殊途同歸,仗的都是勁氣充沛和腰身靈活。
像苦海女神龍這樣一個思路剔透玲瓏的女人,是不會因為雙臂受制,而完全喪失抵抗力的。
可是,兩位四星護法忽略了。
女神龍人被架空,突然順勢倒翻,曲身舉足過頂,然後以腿一分,分向徐明光、吳英彥使力蹬去。
這一次是高個子的徐明光吃了大虧。
矮胖的吳英彥本來就比女神龍要矮個個頭,被架空的女神龍人被抬高,腰身已高過他的雙望,半空中蹬出這一腿,只等於在他頭上吹過一陣涼風。
然而,徐明光就沒有這麼幸運了,他身材高瘦,被女神一腳不偏不倚的蹬在他的耳朵上。
徐明光只覺耳中嗡的一震,兩眼金星亂冒,不得不松手先穩住自己的身軀。
徐明光手一松,接下來倒楣的就是吳英彥了。
女神龍一個倒轉,雙腳落地,但一條左臂仍在吳彥的掌握之中,更由於身子倒轉一圈,手肘由平持而變為向外扭曲,那滋味真不好受。
不過,女神龍的確不是浪得虛名.她的一身巧勁,也不得不令人豎起拇指。
她不待雙足落實,人向後仰,右手橫過自己胸前,反抱吳英彥後背,配合腰身的一擰一扭,竟將吳英彥的一顆腦袋,一揪一按,夾在左脅下。
她騰出右手,並指如刀,高高揚起,狠狠砍落,這一掌所砍落的部位,是吳英彥的尾椎骨。
吳英彥像待宰的豬似的,慘嚎一聲,一陣酸痛遍及全身,他的第一個反應動作,便是雙膝一軟,瘓然下跪。
這時候的女神龍大可以輕松地脫身,可是,她的脾氣太倔強了,她原准備犧牲自己,解救林白玉,沒想到竟會被這三個雜毛幫徒算計,這口窩囊氣她如伺咽得下?
她敗中求勝,一招得手,更堅強她捨死一拼的信心。
她一掌重創吳英彥,擊中之部位雖非要害,卻是人體上三大麻穴之下,受創者一時之間骨軟筋麻,是無法反擊的。
所以,她趁徐明光頭暈目眩,身軀尚未站穩之際,以膝蓋頂開吳英彥,一個旋身,單足斜飛,猛踹徐明光心窩。
徐明光機驚狡詐,剛才疏忽才失手,這會兒已有了防備,他哎呀一聲,佯裝措手不及,上身向後一抑,誘導女神龍產生錯覺,以為他已招加村鎮力,只須趁勢推進,不僅是藉此縮短了她的攻擊距離,同時也順勢增強了她這一腳所踢出的力量。
她那裡想到徐明光已蓄勢待發,在女神龍足尖方彈出,即遭徐明光驀地翻腕一把扣牢。
這時候,女神龍的姿勢是很不雅觀的。
徐明光哈哈大笑。
“姚姑娘年紀已是大嫂級,想不到一雙腿還是如此的渾圓修長。嘖嘖嘖!好嫩!好美!”他右手五指在她腳上大施輕薄:“我們那位快刀郭大俠,也不知道是哪輩子修來的福氣?一個鮮嫩的林白玉,一個熟透的姚菲菲,哈哈哈,光摸這條腿,就讓人銷魂蝕骨啊!
過癮!過癮!”
也許徐明光高興得太早了,他一高興已經忘記女神龍的另一項專長。
女神龍怒喝一聲道:“放手!”
手腕揚處,三枚追魂鏢應聲電射而出。
徐明光大吃一驚,急忙松手閃避。
可是,女神龍的暗器手法別具一格,連接出手,串成一線,但卻於中途突然分開。
徐明光雖然以毫厘之差避開了正面的咽喉要害,左肩卻遭一支追魂鏢刷的一聲打入肩胛骨。
這個四星護法脾氣很暴烈,當下怒吼道:“好個臭娘們,老子今天不宰了你,就不姓徐!”
他左肩雖然受傷,一身功力仍在,身形起處,如箭離弦,仿佛餓虎撲羊般,右手五指箕張,以一式剛猛的大手印對准女神龍頂門罩落。
女神龍眼看徐明光來勢凶猛,不敢硬接硬拆,立即側身雙掌輪番著地,以一式虎跳旁翻開八尺余,避開徐明光的攻勢,同時又在掌心裡暗扣了三只化骨釘。
徐明光一把抓空,順勢挺進,如影隨形,呼的一聲,五指如鉤,又朝女神龍當胸一把抓去。
女神龍怒叱一聲:“你是找死!“她左臂格撥來掌,右手三根“化骨釘”也同時出手。
徐明光這次可學乖了。
他進攻的招式雖猛,卻沒忘記敵人隨時都會以歹毒暗器反攻。
所以,當女神龍的右手腕才剛抬起時,他就已以一個側空翻,挪移到跟女神龍平行的位置。
女神龍沒想到徐明光的身法也會如此靈敏快捷,來不及去惋惜那三根白白浪費的化骨釘,急忙旋身掃踢,預防攻擊。
徐明光縮腹後退—步,避開這一腿,他冷笑著雙掌一錯,左掌豎立胸前,右掌一翻,掌心向下,掌沿向外,眼看便要以一式倒拉千石弓向女神龍橫砍過去。
可是,就在這干鈞一發之間,徐明光忽然剎住前行之勢,用一種暖昧詭異的笑容,對著女神龍打量起來。
這種看人的眼光,就像看一個一絲不掛的裸女,充滿了貪婪,輕蔑。
女神龍微微一愣,接著雙頰一熱,火冒三丈。
就在女神龍分神之際,身後忽然有人陰陰一笑道:“姚姑娘,該歇歇了”
女神龍不及轉身,只覺雙肩一麻,全身頓失氣力。
出手暗算的是方笑天。
這位五星堂主才是真正的好色之徒。
他喜歡潑辣、風騷的女人。
剛才他一直遙立一旁,靜靜地欣賞,他對女神龍優美的身段和舉手投足間的潑辣勁兒,都十分欣賞,覺得看得相當過癮。
他對這個動靜皆美的美女,終於動了心。
於是,他見徐明光動了真火,極可能以狠招傷了女神龍,才遠遠示意徐明光手下留情。
女神龍穴道受制,全身癱軟,方笑天就勢一把摟住她。
徐明光輕咳一聲道:“方堂主,你別太沖動!”
方笑天微微喘息著,眼睛已浮現血絲,聞言抬頭瞪了徐明光一眼。
“堂主,這個女人距郭南風有不尋常的關系,你如果一時沖動壞了這女人的名節,郭南風豈會甘休?到時候快刀兄弟不僅不會抄錄所學奉獻,反而會成為反目仇人,咱們對幫主如何交代?”
方笑天垂下眼皮,嘟噥道:“他XXXX的,你他XX的就會殺風景。”
徐明光道:“但堂主以後就會知道我這風景殺得有多好了。”
汪八爺經過一夜奔波,把林白玉抱到了蚌埠,目前宿在一間小客棧裡。
然而,他除了累,還有一肚子的怒火。
住進小客棧以後,他要黑五青回固鎮找萬人屠過來。他本以為可趁此大快朵頤,好好享受美色。
可是,當林白玉穴道被解,神志清醒之後,首先便是一串破口大罵。
汪八爺聽了一半,趕緊又將林玉白點昏過去。
之後,他就獨自一人悶著頭喝酒,愈喝愈氣,越氣越擔心。
他氣的是,黑玉青這廝竟瞎了狗眼,天底下什麼女人不好找,竟替他找來快刀兄弟之一郭南風的老婆。
他擔心的是,林白玉一旦獲釋,他們精武堂的身份很可能曝光。
這些年來,他在江湖上行走,前前後後為果老太爺辦了不少事情,卻從來沒有正面對敵,打過硬仗。
他有打硬仗的力量,卻沒有打硬仗的膽量。
他做事畏畏縮縮,膽小如鼠,不料,果老太爺卻十分欣賞他這種懦弱的性格。
果老太爺常說,“謹慎”是一種美德,三國時的諸葛武侯便是以“謹慎”揚名,所謂“諸葛一生惟謹慎”。
經過果老太爺一再誇贊,他的膽子愈來愈小,行動愈來愈謹慎了。
像他這樣一個只想暗中拾便宜,不敢與人正面為敵的人,如今誤擒林白玉,心中之忐忑可想而知。”
黑玉青與萬人屠從固鎮趕來了。
兩個敲開房門,見汪八爺獨自在喝酒,都以為汪八爺已經辦好了事。
“怎麼樣?”黑玉青嘿嘿一笑道:“八爺覺得味道好不好?”
“好你媽個屁〔”汪八爺大吼。
黑玉青一怔道:“哎咦!怎麼回事?我的八爺,我們幾乎跑斷了兩條腿,讓你一個人在這兒享受,你還不滿意?”
汪八爺臉色鐵青,手朝床上一指,吼道:“我們知不知道她是誰?”
“是誰?”
“林白玉。”
“林白玉又是誰?”
“她是郭南風的老婆,萬鳳幫的半個主持人。”
“這又怎麼樣?咱們神不知鬼不覺的把她弄來,她又能怎麼樣?”
“我會被你氣死!”汪八爺跺腳大叫。
萬人屠以肘骨輕碰了黑玉青一下道:“八爺的意思我懂,他是說快刀兄弟人多勢眾,我們招惹不起。”
黑玉青道:“林白玉是我們從七星幫手上搶過來的,郭南風的老婆,為什麼七星幫招惹得起,我們招惹不起?”
汪八爺氣急敗壞的往床上一指,憤怒道:“好,好,林白玉就在這兒.你不怕,你就惹,你惹啊!”
黑玉青畢竟只是個下屬,忙賠著小心道:“那麼八爺打算……”
“我什麼打算都沒有。”汪八爺冷哼道:“這個女人是你找來的,你現在給我送走,送得越遠越好,然後我們再按原來計劃,到固鎮去等機會。”
黑玉青無限惋惜地道:“如果果老太爺在這裡就好了,這女人的模樣,實在長得嬌媚動人,老太爺一定會喜歡,而且,老太爺財大勢大,什麼快刀兄弟、萬鳳幫,都不會放在眼裡……”
汪八爺仔細一想,覺得黑玉青的話很有道理。他故意轉過身去,在房間裡走了兩步,顯示他在作重大決定之前,都會經過一翻深思熟虛。
“嗯……黑兄的意思,果然有點道理。我看就這樣吧!像以前一樣,咱們趕快去雇一輛大馬車,即刻啟程,火速送往鳳陽!”
就在這時候,院子裡忽然傳來了店家的聲音道:“太爺,您的那位朋友,就住在這一間。”
另一人道:“此刻人全在?”
店家道:“是的,一個汪大爺和一個重病的大小姐,另外兩個剛剛到。”
汪八爺臉色大變道:“是誰來了?”
萬人屠道:“我開門看看!”
萬人屠拉開房門,正想走出去,去路已被一個身材俊挺的青年漢子擋住。
萬人屠後退一步,抬頭道:“你”
“郭南風。”
“找誰?”
“我老婆林白玉。”
“這兒沒有林白玉。”
“你是誰?尊姓大名?哪條道上的?”
“你管不著!”
郭南風冷哼道:“你讓開,我要進去。”
萬人屠怒道:“你憑什麼?”
郭南風冷笑道:“因為你們在固鎮附近干下殺人擄劫的血案,而你們搶去的女人,正是我的老婆,所以,我必須查個清楚。”
萬人屠冷冷一嘿,齜牙咧嘴地道:“你小子沒事找事,我看你是老壽星上吊,活得不耐煩了。”
郭南風冷笑道:“看閣下的外表像個大草包似的,沒想到是癩蛤蟆打呵欠,口氣倒不小。”
萬人屠突然厲聲道:“滾!老子三天不揍人,拳頭就癢得慌,你小子敢再放肆一句,老子就叫你橫著出去!”
郭南風道:“像你這種八流角色,才該橫著出去!”
砰!砰!郭南風拳出如風。
萬人屠怒吼連連,髒話不絕。
房裡,汪八爺聲音已有些顫抖:“不好了,來的是郭……聽說他的功夫……很了得……
這下這下該怎麼辦?”
黑玉青道:“我們出去,設法助老萬一臂之力,憑我們三個人聯手夾擊的力量,相信他小子也占不到便宜。”
他們出去的時候,剛好趕得上看到萬人屠的身子飛在半空中,正以一種優美的姿勢向下俯沖。
緊接著,“叭”的一聲,重重摔落地面。
萬人屠一拳挨在心窩上,摔落時又斷了幾根肋骨,這時趴在地面上,像醉酒似的,正一口又一口地嘔吐著鮮血。顯然,他想掙扎坐起來,而腰部卻使不上力。
黑玉青義不容辭,撩衣拔出一把鋒利的短刀,箭一般向院中沖了過去。
黑玉青的拳路剛猛,短刀霍霍生光,招式變化詭譎狠辣,果然是個狠角色。
郭南風與黑玉青對陣,游刃有余,只見他身形夭矯如龍.進退騰挪,從容不迫,疾徐有致,應付裕如。
郭南風步步退讓,只守不攻,三招過後,驀地出聲道:“北邙一怪,陰陽無情掌黑亭林是朋友的什麼人?”
黑玉青聞言一愣,攻勢也隨之一滯,但很快的便又恢復鎮定,他手中短刀招式一緊,攻勢較先前更為凌厲,好像郭南風這一問,犯了他什麼忌諱,恨不得三兩下便將郭南風搠上十七八個窟窿,才可消心頭之恨。
郭南風冷笑道:“你既然知道珍惜羽毛,為什麼甘願為人爪牙?”
黑玉青怒吼道:“上啊!八爺,你盡在一邊瞟著,瞟個什麼勁兒?”
汪八爺臉色發青,眼珠亂轉。
他瞧瞧漸落下風的黑玉青,再瞧瞧地面那個狼狽萬狀的萬人屠,對於如何應付目前的局面,好像有點拿不定主意。
郭南風一個旋身飛踢,踢飛黑玉青手中的短刀,然後雙掌如流星花雨,將黑玉青密密罩在一片掌影中。
郭南風雖然可以隨時取這個殺手的性命,但卻無意如此。他一邊發掌逼攻,一邊發話說道: “我郭某人—向言出必行,是非分明,只要你朋友肯說出這位汪八爺的真正身份和來歷,我立刻放你朋友安然離去。”
黑玉青怒吼道:“老子不是三歲小孩,你少拿話套我!”
汪八爺大聲招呼道:“對,老黑,拿出絕活來,今天就看你老黑的了。”
他口中說道,突然一矮身子,飛躍上屋頂,轉瞬消失不見。
郭南風道:“你看到了沒有?你們那位汪八爺已經腳底抹油了,你朋友是不是還想為你們那位八爺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黑玉青大叫:“王八蛋!”然後揚臂停手道:“停!”
郭南風應聲收勢,住手屹立。
黑玉青雙目盡赤,切齒喘了片刻,才瞪著郭南風道:“我們都是鳳陽精武堂的人
這樣夠了沒有?”
郭南風點頭笑道:“夠了,請。”
黑玉青走過去挾起萬人屠。
郊南風又道:“這兒有顆行血透骨丸,黑兄接好。受傷的這位萬大爺,好像是君山閃電刀門下,服下這顆藥丸,可保大事無礙。江湖路凶險多變,希望兩位今後要好好珍惜自己的羽毛,別再為人鷹犬。”
當天夜裡,一輛馬車來到靈璧萬風幫。
坐在馬車上的,是林白玉,趕車的是郭南風。
整個莊院,黑漆漆一片,闐無人煙。
郭南風覺得奇怪,跳下馬車,叫喚了幾聲。
在靠曬谷場西側的小倉庫裡,忽然亮起了燈。
郭南風一喜,忙走了過去。
小倉庫的門開了。
葉小鳳揉著眼睛,走出門外。
“是你,小郭!”
“是我,小鳳,莊院怎麼空了?”
“為了怕敵人來犯,傷及無辜,大家都分散到附近的農莊借宿,只留下我一個人留守著。”
郭南風把林白玉抱下馬車,回到自己的房間。
林白玉因穴遭受制多日.必須找個僻靜的地方休養,郭南風交代葉小鳳把林白玉帶到附近的一所尼庵,暫時避避風頭。
林白玉幾度欲言又止,她很想知道外頭的情勢,更想知道女神龍的去向,然而,郭南風因怕影響她的心情,只字未言,她也不好開口問。
郭南風滿懷歉意地離開林白玉.他將來一定要好好補償這個溫婉解語的小女人。
郭南風一到固鎮,就碰到三張老面孔。
方笑天、吳英彥、徐明光。
郭南風暗暗納罕,他很奇怪這三個七星幫的家伙何以還有膽量在他面前再度亮相?
他們難道不知道出坳子裡的肉票出了問題?
帶頭走在前面的,依然是五星堂主方笑天。
他向郭南風抱拳,笑道:“郭大俠早啊!高!高就是高!快刀郭南風刀快人快,我們哥兒幾個真想不佩服也不行!”
郭南風干靜地道:‘佩服我哪一點?”
方笑天道:“佩服你老弟消息靈通,手腳俐落。”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不過我也非常佩服你們三位。”郭南風微微抬眼,淡淡的一笑道:“佩服你們三人的膽量。”
方笑天皮笑肉不笑地道:“你老弟太恭維我們哥兒三個了,我們哥兒的膽量其實並不大。”
郭南風沒有答話,靜待下文。
“我們之所以還敢來見你郭大俠,是為了想救一個人。“方笑天果然自動的扯上了正題,緩緩接下去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所以,我們想救姚姑娘。”
“誰?”郭南風目光一直,臉上神情頓時僵凝呆滯:“姚姑娘?”
“對!就是姚姑娘,苦海女神龍姚菲菲。”
“你的意思是”郭南風實在無法相信這個事實,但又不得不信:“你們把姚姑娘怎麼了?”
方笑天冷笑道:“她現在被我們‘請’到一個清幽的地方休息,獲得很好的招待。”
然後,吳英彥打開了個小包裹,裡面是一件花上衣,這件衣服正是女神龍離開香燭店時所穿的。
郭南風點了一下頭,望向方笑天道:“你們要我怎麼做?”
方笑天道:“你的另兩位兄弟朱磊、馬如龍,我們已經派人去‘請’了,你老弟跟我們到船上去住幾天,等朱磊、馬如龍到了,我們再請三位錄下一身所學,貢獻給敝幫。”
“你們不想要寶藏了?”郭南風道,“天機老人的寶藏要比我郭某人的幾手玩藝強多了。”
“我們相信你的話,但寶藏之說,純屬空穴來風,敝幫不如實際點,拿點看得見的東西。”
“現在就上船?”
“是的,你可以先進行工作,等朱磊、馬如龍來了,就有伴了。”方笑天陰笑道:
“我們七星幫一向不做虧本生意,只要你郭大俠全力貢獻,我們幫主一定會給你厚重的回報。”
郭南風不置可否,方笑天在前領路,沿前河岸繼續前行。
方笑天忽然道:“到了。”
郭南風當然知道到了,河裡停泊著兩條客船,其中一條破舊而不起眼的,正是這三位七星幫大爺一直使用的。
郭南風故意往河上一指,問道:“哪一條?”
方笑天指指那兩條客船道:“這兩條都是。”
“兩條?”
“是的,我們住一條,快刀兄弟使用一條。我們知道今天的固鎮,人馬不止我們這一批,兩條船靠在一起,也好有個照應。”
“嗯!”郭南風勉強一笑。
“郭兄先隨我們上舊船,大伙兒先痛痛快快地喝幾杯。”方笑天顯得非常高興。
二星弟子馬二,則在船舷邊躬腰托臂,含笑指向後艙,表示酒菜已經准備好了,敬請入席。
郭南風與方笑天並肩走在前面.他們有說有笑的,好像一對老朋友。
一行人進入後艙,一桌酒菜果然已經准備得妥妥當當。
郭南風與方笑天坐在一邊,徐明光、吳英彥坐在對面,三杯熱酒下肚,氣氛益見融洽。
大家東扯西扯,仿佛已全無嫌隙。
郭南風忽然皺了皺眉頭道:“以船為家,情調是很不錯,只可惜搖來晃去,有時叫人覺得頭暈目眩,很不習慣。”
徐明光笑道:“當初我們也是一樣,時間久了也就習慣了。”
方笑天突然臉色一變道:“不對,老徐,你快去船尾看看,船底下好像有人在搗鬼。”
徐明光一怔,凝神默察了片刻,冷笑起身道:“大白天裡,也想打七星幫的主意,這些家伙也未免太目中無人了。”
徐明光走出艙房後,郭南風舉杯朝對面的吳英彥微笑道“來!吳大爺,這一杯祝你一路順風。”
吳英彥正想伸手去端杯子,聞言不覺一怔道:“怎麼說?祝我一路順風?”
郭南風淡淡一笑道:“是的.你老兄到這裡神氣了這麼多天,也該上路了。”
郭南風話聲未斷,突然左右開弓,右腕一揮,酒化箭雨,噴射向吳英彥的雙目,左臂橫揮.掌力如刀,切向方笑天的胸口處。
烈酒人眼,痛逾針刺,吳英彥上身一仰,雙手掩面,亂蹦亂滾,慘叫連聲。
與郭南風並肩而坐的方笑天,不意有此肘腋之變,正錯愕猶豫間,只聽砰的一聲,他的一排胸骨已遭郭南風一掌砍斷。
郭南風探身向前,隔著中間板桌,又重重地在吳英彥後頸補上一掌,亂蹦亂跳的吳英彥頓時安靜下來。
郭南風在瞬間解決了艙中這兩名大將,雙手一撐桌面,竄出後艙門。
站在船尾上的徐明光,大概發覺船中聲音有異,顧不得指揮剛入水的兩星弟子馬二如何抓拿水中刺客,帶著一臉疑訝之色,扭頭打量含笑出艙的郭南風。
“吳英彥在裡面嚷嚷什麼?”
“他說他是條禍根,結果被方堂主訓了一頓。”
“訓得好!”徐明光道:“天生賤骨頭,不訓不舒服。”
郭南風忽然改口道:“其實,我已經看膩了你們這些狐群狗黨的七星幫徒,我打算直接到蚌埠的佟家大院,找你們七墾幫主要人。”
徐明光駭然道:“你怎知我們幫主到了佟家大院?”
郭南風道:“七星幫最近的分舵在蚌埠佟家大院,這已經不是秘密,出了這麼大的事,貴幫幫主不星夜趕來才怪!”
徐明光咬牙切齒道:“你把堂主和老吳怎麼了?”
韓南風道:“送上西天啦!現在貴幫想利用快刀兄弟,絕不會因為我殺了你們三個笨蛋而有所遷怒,所以”
徐明光雙臂曲張,雙拳緊握,指節骨不斷發出辟辟啪啪的聲響。
他望著郭南風,眼珠子微微轉動,臉上神色陰晴不定,顯然在考慮究竟應以何種方式來對付眼前的局面,才是上上之策。
這時河面上泛起一個大水花,先是一顆頭顱冒出水面,然後是一片血紅,接著是這個人的身軀。
然後,這個人的身軀就半浮半沉的蕩漾在河水面上,他是剛下水不久的兩星弟子馬二。
但徐明光並沒有因為這具屍體而分散他的注意力,他仍以戒備的神色,留意著郭南風的一舉一動。不過,他想水遁的念頭,可能因馬二的浮屍,而作了改變。
他神色一定,腰身一躬,驀地悶吼一聲,向前竄出。
他發動攻擊的姿式,是左臂平伸,食中二指並挺如狼牙,直指郭南風咽喉部位,右手則握拳緊貼腰側,蓄勢待發。
但就在他即將接近郭南風的那一瞬間,突然去勢一滯,招式倏變。
他突將左半邊身軀向後回收,右腳疾跨一步,橫置左足之前,身軀先左轉再右轉,右臂暴吐,化拳為掌,藉扭腰逆轉之力,猛然斜飛出去。
這一招與剛才郭南風在後艙中砍斷方笑天胸骨的那一招極為類似,這是以掌刀砍人,最能發足全身真力的一種招式。
這一招不是虛招,這位四星護法知道無法全身而退,似乎抱定主意,要來個玉石俱焚,同歸於盡。
這時,就算他面前站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道銅牆鐵壁,他這一掌無疑也會揮砍過去。
船頭上地方不寬,後有艙篷擋路,郭南風若是不想同歸於盡,這時除騰身飛掠鄰船之外,只有一個方式化解,揚臂硬接硬架。
他原本昂然挺立的身子,在這間不容發的一剎那間,竟像水面的肥皂泡般,突然飄浮了起來。
徐明光的掌沿帶前臂,很順利的砍實他的胸脯。但奇怪的是,如此凌厲的一招擊中之後,卻未聽到那種應有之聲。
郭南風的身子,隨著徐明光的手臂,成弧形轉了半圈,如同一大片輕若無物的柳絮,牢牢貼在一根竹竿上。
徐明光呆了,郭南風所露的這一手實在太玄奧了,他不僅無法化解,而且看不出是什麼武功。
“看清楚沒有?徐大護法!我如今隨時可以取你的腦袋,可是,我還要再給你一次機會。”
“什麼機會?”徐明光茫然道。
郭南風道:“你可以定下神來運運氣,在你雙足離開艙扳之前,我決不會出手攔阻,至於你跑不跑得了,那全看你的造化!”
徐明光眨眨眼晴道:“說了算數?”
郭南風道:“君子無戲言!”
徐明光精神頓時為之一振,他知道這位快刀郭大俠是位千金一諾的君子,只要他把握機會,脫身顯然尚未絕望。
使詐已經成為他的習慣,面臨目前這種生死關頭,別說一個寬宏大量的郭南風!就是碰上他的親娘老子,他也無法不玩點花招。
“徐某人在離去之前,能否再向你弟台討教兩招?”
“只要你有信心,當然可以。”
“那好,你老弟小心了!”他突然拉開一個連韓南風也不懂的架勢:“這是徐某人壓箱底的一點玩意,如有冒犯之處,尚乞兄弟見諒。”
說著,他噓氣出聲,雙臂上下扭動,關節格格作響,陡地踏出一步,大吼道:“弟兄看招。”
郭南風對七星幫的內部組織甚為熟悉,所以他對該幫四星以上的弟子,雖然不懷好感,卻無輕視之意。
該幫考選四星弟子的生死三關,有人甚至認為比少林寺的羅漢堂還要難闖的多。
能成為該幫一名四星護法,單就武功而言,確有應該受人尊敬的地方。
所以,當徐明光以捨命相拚的態度.跨步向他攻來時,他的確匯集了全部的注意力,准備看看對方究竟有什麼壓箱本領。
可是,郭南風上當了!
徐明光向前跨出一步也就只跨出那一步身子突然傾斜,原來他那一步踩在一根拴繩的木樁上。
他這一步並不是為了攻擊,而只是為了頂緊木樁,好藉力使力。
等郭南風識破了這位四星護法的心意時.徐明光的身形已如脫弦之箭,斜刺裡疾射了出去。
隔壁一字停泊的第三條船,是他的第一個落足點,然後,只見他落而復起,一路如水面飄瓦,眨眼下去二十余丈!
當徐明光使詐脫身而去時,郭南風只是微微一笑。
他遵照自己承諾,直到徐明光的身形落向第三條船的船篷.他才輕飄地拔起身形,一路悠悠然追了下去。
徐明光渾身汗出如漿.喘得幾乎換不過氣來。但是,他心中不斷鼓勵自己,老命要緊,松懈不得,撐下去。
他的確已經盡了力量。
然而.就在這時候,頂空中忽然傳來郭南風的聲音:“認命吧!姓徐的,你的腦筋雖然夠靈活,只可惜閣下在輕功方面火候太差了!”
徐明光一驚,在船頂上凌空飛過,全力向前沖刺,如水中游魚,郭南風凜然如天神下降,一腳踩在徐明光腰背上。
只聽“格達”一聲,兩人同時下落。徐明光跌入了大河裡,只冒了幾個泡泡兒,人就不見了,郭南風則以優美的姿勢,飄飄然落向河岸。
只見他臉不紅氣不喘的朝河面上掠過一眼,才揚長而去。
佟家大院在蚌埠城佟家巷的底端,這是一條死巷子。
平常時候,除了菜販子和賣零食的,絕無行人通行。住在這一條巷子裡的人家,門戶差不多都開在另一邊,所以無論誰走進了這條巷於,所看到的都狹窄的後門,和兩排長了綠苔的高牆。
巷底的佟家大院,門戶開在哪個方向?
關於這一點,清楚的人並不多。
因為這座佟家大院,據說上在十多年前,就成了一座空宅,裡面根本無人居住。
而且,傳說鬧鬼鬧得很厲害,所以,任誰也懶得去打聽,任誰也不願意接近這座恐怖的廢院。
佟家巷外面是一條鋪了青石的長街,雖然街道不寬,市面還算繁榮。
這時,佟家巷斜對面的一家小飲食店裡,一名衣衫檻樓的年輕人和另一個穿著整齊干淨的年輕人在吃完兩碗大鹵面之後,正湊著兩個盤子剝著花生喝酒。
店裡生意欠佳,就只他們兩個客人,這家小店的老板是個臉有菜色的中年漢子。
大概是店務操勞,加上生計之累,店老板此刻已經伏著另一副靠近爐灶邊的店伙頭上打盹。
破衣漢於壓低嗓門道:“現在不是急不急的問題,朱磊,你說你有辦法,難道我就不急?”
破衣漢子原來是郭南風所喬裝,另一個衣著整齊的無疑就是朱磊了。
朱磊苦笑道:“別沖動好不好?你的一身武功我絕對豎大拇指,可是,你也得替姚姑娘的處境想一想。兩個像夜叉一樣的悍婦日夜看守她,七星幫幫主佟大器已經下過命令,只要一有風吹草動,立刻撕票……”
“小郭,你想想看,姚姑娘是為了救林白玉才上的當,我們個個都很難過,可是姓佟的是什麼樣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郭南風道:“現在,天機老人的寶藏似乎已沒有人去追究了.倒是搞得咱們焦頭爛額,疲於奔命。本來咱們想從此退出江湖,永享田園之樂,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又讓咱們知道這幾股魚肉鄉裡,殘害良民的惡勢力,不出面清剿都不行了。”
二天前,郭南風與朱磊、馬如龍會合之後,一起趕來蚌埠,郭南風、朱磊在明處活動,馬如龍則潛伏暗處,一來便於打探消息,二來是支伏兵,必要時可以派上用場。
女神龍被囚禁於佟家大院的消息,就是馬如龍察探得到的。
朱磊、郭南風兩人來到蚌埠之後,一直沒有掩飾面目,他們相信,七星幫的人一定已得到消患,與其冒險闖進佟家大院,不如靜待事情找上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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