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套「盤龍劍法」配合「柳絮隨風」的身法施展出來,直如雲峰突起,驚濤洶湧,只見銀瀑橫飛,錢潮拍岸,那還看出丁瑾姑半個身影。
天王神童估計不到當前這少女的劍術恁般精巧,雖也驚愕萬分,但時刻上絕不容緩,只見他一聲厲嘯,身形拔高十餘丈,墨劍揮處,恍如一張絕大的魚網,由空中撒將下來,反將丁瑾姑的銀光罩在網底。
逍遙客大吃一驚,一抖英雄索正要搶救,那知銀光裡面一聲嬌叱,慕地分作兩縷,衝霄直上,居然衝破黑網。落在三丈開外,這才又把抖直了的英雄索收回,暗歎一聲:「好險!」
丁瑾姑何嘗不知對方的劍術厲害?只因故表神奇,好作日後相處的餘地,才特意讓對方劍光將她罩得毫無施展的時候,才突然使出「破壁而飛」的救命絕招,衝破劍網而出。
這一招,不但逍遙客看得驚心動魄,不知其所以然,連到交手中的天王神童也驚愕得莫名其妙。
丁瑾姑腳踏實地,雙劍交叉胸前,望著滿面惶惑的天王神童笑道:「姓孌的可知道姑奶奶厲害了?」
天王神童明明叫做曹妙嫦,丁瑾姑偏要把他叫成姓「孌」的,那不教他又羞又惱?又氣又恨?
這時,他真恨不得一劍就把對面那口舌輕薄的少女來個開腸破肚,大喝一聲:「賤婢」
身隨劍走,暴射上前。
丁瑾姑嘴上不饒人,心裡可有了準備,一見對方劍光閃動,立即雙劍下分,身子已橫跨丈許。
那知天王神童果然藝業高強,雖在直衝猛射上前。倏然腰肢一折,硬生生來個大拐彎,劍芒已橫掃瑾姑身後。
這一招出丁瑾姑意料之外,而且曹妙娘劍出如電,走在風前,丁瑾姑竟來不及發覺對方的劍風,放劍已臨身側。
逍遙客驚得冷汗直冒,大叫一聲:「不……」一撲而出,「噹」的一聲響,英雄索已和對方劍芒糾在一起。
其實逍遙客這一出手仍是多餘,要知他相距門場,最少也有六六尺之遠,曹妙嫦的劍鋒相距瑾姑不過尺許,逍遙客撲出援救,由得身法再,快,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
但那「柳絮隨風」的輕功,本身極易受到感應。曹妙嫦劍去雖速,而劍鋒前面的氣浪早走在前頭,逾速則氣浪的衝擊逾遠。
丁瑾姑被那氣浪一推,全身隨即飄去,驚得不敢回頭,一伏身子疾射數丈。
曹妙嫦劍鋒相距對方不過寸許,只道定將對方斬於劍下,那知忽然有此一變,一怔之間,劍勢立緩,逍遙客一索探來,又震得他虎口一熱,本由怒喝一聲:「老賊!要不要臉?」
丁瑾姑避開致命一劍,像風一般捲了回來,不待逍遙客答話,唰唰唰一連幾劍,這才開口罵道:「要你這小子的命!」
逍遙客當時為了援救珍姑,飛索出招,及至發覺並非英雄索招架之功,正黨駭毀,丁瑾姑已再度與敵交手,只好退回原處,又驚又詫地望著兩人廝殺。
曹妙嫦方才一劍,已使出最精妙的絕招,仍然未能奏功,這時更加不敢大意,一抖墨劍,殺成一團。漸漸,他那枝墨劍又開始變色,松雪用被踐踏成堅冰,但丁瑾站一雙寶劍仍然像原來那般凌厲。
逍遙客才安心,認為照此廝鬥下去,曹妙嫦必定被擒,回頭四顧,見諸女也停了下來,聚在一處,阿菊手裡拿著秦玉鸞的刀杖,目灼灼盯緊廝殺中的兩人,看來她老早就準備出手。
阿爾搭兒和齊孛兒緊在駱駝的頸旁,其餘的戰馬與駱駝經過這長的時間,已經不再驚慌亂跳,也聚在一處彼此互以長頸替對方擦背,顯得十分安詳。
那知再一瞥回曹妙嫦出現的山崖上面,不禁大吃一驚。原來那百餘丈的石壁上,此時又整整齊齊地排列有四條身影。
要知僅一個曹妙嫦已經這般難以應付,若多了四個曹妙嫦那樣的人物下來,那還不一敗塗地?
逍遙客忙面對諸女,叫一聲:「雅兒!叫她們當心崖上!」他這句話原是用「傳音人密」的方法送出,當然只有張惠雅一人聽到。只見她向崖上一瞥,立即與諸女附耳商議,然後將陣勢走動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崖上忽然格格笑了幾聲,立即有個少年口音叫道:「曹師弟!你未免過份憐香借玉,連這嬌娃都拾不下來,豈不太費事?」
另一名少年笑道:「二師兄既然看不過去,怎不也檢一個上來?」
那發話首先少年道:「你知道我不行嗎。只因為檢了老五的邊,有點不好意思罷了!」
曹妙嫦忽然揚聲叫道:「你兩個別盡在上面說風涼話,我也吃不下那麼多,要來就,快來,大伙也好走!」
崖上格格笑道:「你聽!五弟既然也慷慨起來了,還不快點下去!」話聲一落,四朵烏雲飄然而降。
逍遙客與及諸女全都聽出來的是一群淫魔,敢情儘是曹妙嫦同門師兄,曹妙嫦既然恁地難惹,則他的師兄豈不更該厲害。
也許這群淫魔後面,還有老魔尚未現身,因此縱使劍揮威力最大,也不得不帶有幾分憂慮。
這時敵人全已下崖,好歹也要引起一場狠鬥,逍遙客長索一指,喝一聲:「來者何人,彼此遠日無仇,近日無怨,為何要節外生枝?」
其中一名二十以上的少年,敢情是群魔之首,只見他越眾而出,笑說一聲:「言重了!」接著道:「那說得上過節兩字。女貞十神童向來不曾與人有過節,這番自然出不例外!」
逍遙客聽說「十神童」此時只見五個,莫非還有五個未曾現身?心裡雖在暗驚,臉上卻不敢稍露形色。從容道:「既說與人無過節,則貴同門此番舉動又該如何解說?」一雙老眼盯緊說話那人不放。
那人又是一笑道:「老兒你先別忙,待我天尊神童李妙姜先替敝同門引見,然後與你說個明白……」回頭叫一聲:「老五!你也過來!」
正在廝殺中的曹妙嫦聞聲收劍,一縱而到,與其他三人接站在自稱為「天尊神童李妙姜」的身後。
丁瑾姑已被累得微微嬌喘,也一掠而回逍遙客身旁。阿萄卻是初生犢兒不畏虎,一步離劍陣邊沿,站在逍遙客的身側,左手握刀,右手握鞘,一雙星目骨碌碌向對方五人的臉上打轉。
李妙姜見同門到齊,便依序介紹天都神童王妙如,天府神童包妙始,天庭神童余妙姿和天王神童曹妙娘,然後回頭對逍遙容笑道:「老兒子,你也該亮個名兒了!」
逍遙容笑道:「老朽姓姬,自號逍遙客!」
李妙姜面容一怔,又笑說一聲:「幸會!」接著道:「以來是東逍遙老夫子!但方纔老夫子猜錯了,女貞十神童雖不曾與人有過節,乃無人能留著節到後來再過……,阿萄猛覺那李妙姜狂做已極,既說無人能留節到後來再過,豈不就是說過上」十神童「就是統統身死?
她早在秦玉鸞商量好了,借刀杖要和曹妙嫦廝殺一場,這時來了五個,還怕沒有殺的?」
她可沒有逍遙客那般耐性聽下去,嬌叱一聲,小身子飄然而出,俏生生站在離李妙姜不足五尺之地,腦袋一歪,「哼」一聲道:「別在說大話,姑奶奶先看你有多少能力!」沒等對方回話,右手刀鞘一揮,對準李妙姜就橫掃過去。
李妙姜自是有很高藝業。一瞥阿萄的身法,就知又是一個勁敵,但阿萄和阿菩阿莎兩人雖經於志敏和王紫霜在赴岡底斯山的路上,調教多時以備急需,卻因未多練出功,要想與這群邪魔對敵,談何容易。
阿萄把刀鞘當作棍使,更是輕敵萬分,李妙委左手一揮,一陣勁風過處,刀鞘竟「鉗」
一聲如被鐵擊,阿萄的身子苦不隨勢躍開,則力鞘定必被震脫手,只得歪歪撞撞,連跨八步。
站在李妙姜身後的「四神童」見對方這妙齡少女敗得狼狽,不由得同時嘩笑起來,卻不料阿萄猛可一指刀鞘,一點寒光竟由前端疾射余妙姿的身前。
要知那刀銷長約六尺,而刀身長僅三尺,餘下兩尺豈不暗藏著利器?但阿萄並不會使用,所以沒有發出它的功效。被李妙姜那樣一擋,震鬆裡面的機括,這時被阿萄用勁一指,一顆鋼針立即射出。
余妙姿那知阿萄忽然會找到他頭上?而且他擠在包妙始和曹妙嫦的中間,雖一見眼前發亮,急閃身形,仍與左側的包妙始撞了一撞,不免緩了一著,那顆鋼針正釘在他的右肩,痛得他「哇」聲叫了起來。
這時不僅是敵方幾位「神童」吃驚,阿萄自己也吃驚不小,反而倒躍一步回到逍遙客身旁。
曹妙嫦原是墨劍在手,要是他趁著阿萄一退的時候,立即發難,阿萄或會拆在他的手裡,但他自己怔了一怔,回顧余妙姿一眼,竟被阿萄站定腳跟才察覺那少女已走,跟著叱一聲「賤婢」隨聲而定。
阿萄有心廝殺,自然不會怕上一個曹妙嫦,右手刀一揮,左手的刀鞘又疾指敵人心坎。
曹妙娘猛見刀鞘點到,以為對方又重演技智,急一閃身子,已橫數尺。
敢情刀鞘裡是間器有毒,余妙姿叫得一聲之後,立即嘴唇泛青,噤口無言,李妙姜大喝一聲:「師弟同時下手!」這一聲令下,王妙如包妙始,也同時分別撲出。
丁瑾姑喝一聲:「慢來!」雙劍一揮,同時攔截衝上來的兩名敵人。
要知丁瑾姑單獨與曹妙嫦廝殺,尚且累得有點氣喘,王妙如和包妙始俱是曹妙嫦的師兄,同時又是未經廝殺的生力軍,曹妙嫦那能應接得下?「逍遙客忙叫一聲:「丁姑娘且退!」話聲中,英雄索一卷,已向王妙如進招,在逍遙客看來,王妙如是在伯仲之間才是正理。
那知雙方兵刃一接,逍遙客立即察覺王妙如的內勁,竟是遠遜曹妙嫦,不禁暗自詫異,卻聽丁瑾姑那邊笑道:「原來你竟是銀樣蠟槍頭,姑奶奶教你知道厲害。
逍遙客一面接戰,斜眼瞥過去,已見丁瑾姑劍光如練,綿綿不絕地儘是進攻的招式,這才知道包妙始的藝業也與王妙如相彷彿,情知照此看來,已方定能取勝,然而對方自稱「十神童」,此時僅見五個,另外那五人何時現身,而且那五人的藝是否更高,總不能忽視。
因此,他掃定速戰速決的心意,使出渾身至藝,將一條英雄索舞得如同毒龍翻浪,眨眼間即把王妙如裹進光影裡面。
曹妙嫦功力雖厚,並還練有「坎離自交」的奇能,但他一連接戰四人也感到有點力拙。
再則阿萄手上的刀鞘,夠使曹妙嫦防不勝防,雖然阿萄後來連指幾回,鞘端並未放出暗器,但曹妙嫦可不知道對方何時要將暗器發出,所以,每在要緊的時候,阿萄只需將刀鞘一指,曹妙嫦立即被迫閃開,阿萄又得輕鬆一步。
李妙姜為了要救治老四余妙姿的外傷,一見三位師弟擋住敵人,他將余妙姿打退十幾丈,即自身畔取出解毒藥灌救,那知牛樣明這種暗器的毒,只有他獨門解藥可治,李妙姜愈治癒覺得傷者身子僵直,急把余妙姿向背上一搭,喝一聲:「師弟!回去再說?」一連幾個縱步,向谷口衝去。
曹妙嫦見大師兄著先開溜,自也無心戀戰,叫一聲:「咱們走!」疾如風雨股向阿萄連攻幾劍,衝破刀杖的光芒,撒腿就跑,但那王妙如和包妙始並沒有那樣好運氣。就在曹妙嫦將達谷的時候,忽然各叫一聲:「哎呀!」幾乎同時倒地。
這一來,反使逍通客和丁瑾姑愕然停手,王妙如忙道:「老前輩!快將我兩人綁起來!」
逍遙客詫道:「尊駕著有下情,何須如此!」
包妙始忙道:「事關緊要,先綁我兩人再說!」
逍遙客也覺中不尋常,否則這兩位少年毋須如此做作,忙大喝一聲:「快拿蛟筋帶來綁這兩個狗頭!」
話聲甫畢,即聞曹妙嫦在谷口那邊喝道:「姬老兒!今天且讓你強,要敢損我師兄一根毫毛,本少爺總教你雞犬不留!」
逍遙容再看的,只見人影在谷口一閃,使出不見。忙問王,包,兩人道:「你師弟已去,還要不要綁?」
王妙如苦笑道:「在下使出這條苦肉計才能脫離惡師掌握,若不捆綁起來,決難瞞過!」
逍遙客情知他兩人定有苦衷,忙吩咐拿來繩索。阿爾搭兒兒笑嘻嘻地送來一條拴馬匹的長繩。
包妙始道:「這個不行,要找最堅韌的皎筋索才行!」
逍遙客也知用這尋常繩索,只消一繃就斷,可是蚊筋索又在那裡找去?
阿爾搭兒望著張惠雅一笑道:「你那兩條漂亮的繩子可捨得用!」
張惠雅墓地記起前時收下電魄魔君兩條長索,忙解了下來,送給逍遙客將王妙如兩人綁個結實。
王妙如用勁一試,果然難動分毫,這才笑道:「李妙姜一回去,惡師必定趕來,老前輩當將我兩人藏在妥當的處所,並著人看守,然後與惡師討價,否則我舅父是救不回來了!」
逍遙客忙道:「尊駕的舅父是誰!」
工妙如道:「就是由河間府擒去的駱參將駱中明。」
秦玉鸞聽得一驚道:「照你這樣說,我爹媽和公公俱被你們擒去啦?」
王妙如道:「當時去的人只留意生擒於志敏的封翁於冕,未暇顧及旁人,但那間大屋子傷的人倒是不少。就在我們要放火燒屋的時候,忽然有人自稱為於冕,立即被擄往奴兒干……」
逍遙客驚叫一聲:「果有此事!」
包妙始急道:「擄去的人並不是於冕!」
阿爾搭兒對於別人被擄並不十分關心,因而能夠冷靜思索,忽然插嘴道:「我明白啦!
那人定是什麼駱參將啦!」
王妙如望了她一眼,心裡佩在罵她毫無心肝,但仍點點頭道:「那人正是我的舅父!」
逍遙客慨歎道:「於小俠常說駱參將肝膽照人,果然不假,我等得盡力去救他,但他夫婦兒人還不知落在那裡,怎生最好?」
阿爾搭兒忙道:「敏郎可是在這些山洞裡面?」
張惠雅道:「依我看來,他定是在裡面搞什麼鬼玩意,不然,外面鬧得天翻地覆還不出來!」
逍遙客歎一聲道:「你休說得這般輕性,他們幾個若非被困,何致於總沒有人出來看看?」
阿爾搭兒待不得逍遙客有所吩咐,含著兩泡眼淚即向一個洞口奔去。
張惠雅忙路去把他攬著,勸道:「裡面的岔路很多,你知敏郎在那裡?我們先把這裡的事做完,再一齊進去呀!」
阿爾搭兒哭道:「什麼事有找敏郎要緊?」
她這一間,不伊問得張惠雅啞口無言,逍遙客那般老謀深算的人也無法置答。沉吟半晌道:「搭兒姑娘也為你著急,我等得安排一個進洞的方法,再則,也要等候巴烏拉到來,告訴他們一聲,免得他們又著急。
阿爾搭兒才點一點頭同意,突又把張惠雅和秦玉鸞拉緊,叫道:「我們三人先進去找!」
張惠雅雖也要急知夫婿的安危,但仍拘於禮法。著急地望在逍遙客臉上,專待她舅公爺爺吩咐下來。
逍遙客歎一聲道:「我等要是統統進去,誰又看守這洞口?
雅兒既然到過裡面,就帶她們去罷。讓我一人守夜這裡好了!「此話一出,諸女全色然心喜,正要打點選洞,天空上忽然一長嘯,逍遙客急忙雙膝跪下,各人不禁一怔。
阿爾搭兒見狀,知有高人到來,她下意知猜測那人安是敏郎的師父,也立即跪在洞口,張惠雅諸女也略一猶豫,也一齊跪列下拜,但是各無所見,直有半盞茶的,對聽到一個洪鐘似的笑聲在耳邊向起,並說:「你們這些頑皮的娃兒起來罷!」阿爾搭兒兩邊擺頭察看,卻不見有人,詫異得她「咦」了一聲。
逍遙客拜畢起立,吩咐各人起來,並道:「於小俠四人被困的中,他的師傅已經知道,尚不至於出大亂子,只怕他們沒有吃的秦玉鸞喜道:」吃的不怕沒有,阿敏帶有我給他的耐饑丹,閔姐姐自己也帶著,只所他四人分作四起……「逍遙客道:「他四人分作兩起,這是由於白衣始抓到一隻蝙蝠。由蝙蝠帶出來的書信才知道的,但他們到底困在山腹那角落,他們師父也無法知道,再則紫虛山一人和白衣姑正在鍛煉幾件寶物。好待用在你們身上,這時火候正緊,不能分身來救他。」
阿爾搭兒聽說夫婿無礙,略為安心,忙問道:「方纔那人心是敏郎的師父?」
逍遙客笑道:「是我的師父,他正替你敏郎的師父護法,好煉出幾件寶物來!」
阿爾搭兒還待問些什麼,逍遙客接著又道:「這回好了,有三位前輩高人在此,一切也用不著擔心,雅兒和秦姑娘先帶兩位小友進洞裡去,搭兒姑娘和你姐姐先將駝、馬趕回一起,丁姑娘四人就在洞口護衛兩面,我老朽先將冰洞裡的地雷毀了,省得害了巴烏拉一干瓦刺英雄!」
逍遙客望了被捆坐在地上的王妙如和包妙始一眼,笑道:「二位小俠是否需要解綁?」
王妙如道:「只怕惡師來看到不便,而且晚輩還打算換四舅父之後,仍在奴兒干臥底,這些小節,還是不必計較才好!」
逍遙客道:「既是如此,就委屈二位片刻了,待老朽除盡那些凶物,回頭再談!」
張秦二女押解那少年進洞,又站回洞口,眼望外面,只見逍遙客站在岸邊。一掌掃去,就有一陣烈風將積雪捲飛數十丈,然後撿起石塊對準可疑的冰上一擲,果然發出「轟隆」一聲,冰屑隨聲濺射。
阿爾搭兒自和她姐姐將駱駝馬匹盡趕過這邊洞口掛好,加點飼料,聽那「隆隆」之聲。
忽叫一聲:「不好!」向逍遙客奔去。
張惠雅對著諸女笑道:「你們看這丫頭又鬧什麼了?」卻聽她在叫道:「姬老丈!留下幾個!」
逍遙容笑道:「只怕已經沒有了,留下來作什麼?」
阿爾搭兒「唉」一聲道:「要能留下幾個來封洞口多好。」
逍遙客被她提醒,連贊幾聲,接著道:「我再仔細找找看。」他連發幾掌。見冰面並無凸凹或開折碎亂等異狀、知底下沒有埋藏別的東西,一直尋到崖這,才見冰下隱約透有兩團鵝蛋大的黑物。他由經驗上知道那雙黑色物,正是炸得地裂山崩的「雷火」,但此時已被堅冰固結,若說毀去,只消擲下一石就行,若要取出來,又該怎樣才不致引它爆發。
他付度良久,才輕身飄落冰洞,施展絕頂輕功,走往那兩顆黑物的近處,搓一搓掌心,往冰面撫摩片刻,化去堅冰,取出那顆鐵丸,仔細察看,見它一處尖端,伸出寸許銅管,鋼管根下有一個小針眼,料想是原有鋼絲之類橫穿過去,阻擋銅管下壓,免致引發裡面的硝礦。
逍遙客心下雖然這樣狐疑,可不知道是否如此,正想把它擲出去試試,卻聞極其輕微的破空聲音傳來。
他已知是紫虛上人,白義姑,蒼冥上人俱在近處煉寶不能分身,此時又有高人到來,說不定就是王妙如所稱的「惡師」,忙示意阿爾搭兒快回洞口。
阿爾搭兒見逍遙客仰望天空,臉色凝重,也知事不尋常,拔腿就跑。
但這時已來不及。阿爾搭兒尚未跑得幾步,只見眼前一花,接著一聲暴喝、嚇得她倒退兩步,被石塊糾得她跌個腳朝天。
那人敢情見阿爾搭兒跌得狼狽不堪,竟不上前捕捉,反而仰天一陣狂笑。
逍遙客看來人約有七十上下的年紀,舞經白髮,分放兩肩,頭頂上帶有一個鋼環,手裡面倒持著一枝毫光四射的王如意,除上卻紅潤得像一顆大紅棗,猜是王妙如兩人所說的惡師,也就一手扶起阿爾搭兒,同時大喝道:「看你也是成名的人物,怎不知嚇唬一個娃兒?」
那人側目斜脫逍遙客一眼,忽然射出盈尺的精光,冷冷道:「你大概就是自命為逍遙客的姬清洪了。好本事!屈然敢擄我女貞子的門人,老夫就教你埋骨此地。」
逍遙客淡淡一笑道:「老朽癡長兩甲子,對於」女貞子「還是今日初次聽到,要是能在名山埋骨,也還不枉此生,可惜不一定是我!」
女貞子冷笑一聲:「不是你,難道是我?」
逍遙客道:「是你又有何妨,可惜污了我這乾淨的白雪而已。
女貞子冷眼一瞬,又道:「好,好!你先放我們人出來,我看你有多大能為!」
逍遙客察言觀色,由女貞子怒容乍起,忽又斂的神情看來,知他捨不得犧性兩位門下,哈哈一笑道:「你直是班門弄斧,向老夫討人,你先把我們的人放回來再說!」
女貞子怒道:「你說姓于那廢物麼?一個老廢物怎能抵我兩個粉娃兒?快把人放出來,我自然把人還你!」
逍遙客知他尚未發覺擒的是駱中明,隨即笑道:「就是這樣顯得我們的人比你的值錢,要不先放於冕回來,當心我把你們兩個人撕了!」
女貞子怒目一瞪,喝道:「那廢物已送往奴兒干去了,要我放人,是三個月後的事!」
逍遙客道:「那,要我放人也是三個月後的事!」
女貞子向洞口那邊一瞥,回頭喝道:「你真敢不放麼?」
逍遙客道:「你們這些邪魔外道,專講偷劫搶擄,不放放不放,你待怎的?」
女貞子敢情是真個怒了,一聲不響,掌形也達逍遙客面前。
阿爾搭兒正站在逍遙客身側,逍遙客恐怕誤傷了她,一挽她臂膀,閉開數丈,順手將冰下取出的鐵九塞在她掌心,喝一聲:「快走!」
那知阿爾搭兒一九到手,立即向女貞子用力一擲,「轟隆」一聲,炸得女人子面前陷了一個深窟,女貞子的身子也飛出十幾丈外,另有一路飛雪依照女貞子方才發掌的去勢飄向山崖。
這突然的巨變,也把逍遙客怔了一怔。女貞子若非走避得快,只怕已經血肉飛濺,這口悶氣,那嚥得下去?大喝一聲:「賤婢體走!」一縱身子,端的是天馬行空,一撲面至。
逍遙客原處於女貞子和阿爾搭兒之間,此時見女貞子要超越自己頭上,撲擊阿爾搭兒,急騰身而起,雙掌一封,「啪」一聲響,兩人都同時由空中墜落。
阿爾拾兒也知女貞子定不與她甘休,將鐵九擲出的同時也不問能否炸開,已統向洞口飛奔,還怕敵人追來,拔出綠紅劍沒命地朝身後亂劈,雖聽到炸裂聲,喝罵聲,卻是頭也不回,直跑到與諸女站在一起,才敢回身望去,只見那邊白雪翻滾,吃喝連聲,卻沒有半個人影,不由得詫道:「他兩人在那裡打?」
諸女聚精會神,才勉強辨得出誰是逍遙客,誰是女貞子,被阿爾塔兒這麼一問,不由得笑了起來,頓時眼底一花,廝拼中兩條身影又混作一團。
丁瑾姑忍著笑道:「白雪翻滾的地方,可不是有人廝打?」
阿爾搭兒雖也「晤」了一聲,但她仍然分不出那些是雪,那些是人,只好收劍還鞘,袖手在諸女身後。
王、包兩人一聽外面喝聲,便知他師父女貞子到來,並也聽到阿爾搭兒與丁瑾姑的問答、他兩人可不知這伙漢族少女當中怎會插有兩名不曉武藝的蒙女,但由阿爾搭兒手中那枝短劍看來,知是傳說上綠虹劍,據說這劍是在於志敏手中,由此猜想阿爾搭兒與於志敏關係決不尋常。他兩人對望一眼。會意地笑了一笑,王妙如隨即悄悄對阿爾搭兒道:「姑娘要想看人廝打,小可只須喊一聲就打!」
阿爾塔兒眼皮一眨,「哈」一聲道:「我才不要看哩!她雖說不看,兩眼睛仍在注視在雪花飛舞的地方。
張惠雅見她呆呆的神情,知她的心情又飛往那邊去了,不覺對她笑了一笑。遵站四女也猜中幾分,只有秦王鸞與阿爾搭兒相處不久,還未盡知她的老毛病,王妙如碰了個軟釘子,更加訕汕地不好意思。
約經頓飯時光,逍遙客與女貞子仍是不分勝負,但身形各自緩了下來。這時,各人清楚看到一個白髮飛揚,一個鬍鬚飄拂,每一掌發出,雪花就成陣飛捲,再被對方一舉,雪花立變成白霧般飄散。
阿爾搭兒幾乎忘記兩位老人在作生死相搏,竟是滿面春風地連呼:「好看哪!」
張惠雅生怕舅公爺爺被她擾分了神,致敗在敵人千里,忙道:「搭兒丫頭休吵人家分心!」
阿爾搭兒自有主見,那裡肯服?嚷道:「舅公爺爺打得好呀!
打!打!……「她竟一路喝打下去。
張惠雅氣得對她無法,那知阿爾搭兒這麼一喊,逍遙客被速喊得樂了起來,氣力也增了幾分。女貞子先被地用鐵丸幾乎炸死,又被逍遙客截下來狠鬥、這時再聽她在一邊窮嚷,心頭上越想越氣,勁道反而減了幾分。
在此消彼長的對比之下,只聽逍遙客猛可吐氣開聲,一連幾掌,打得女貞子不敢硬接,霍地跳開兩丈,取下已播在肩後的玉如意,指著逍遙客喝道:「你我在兵刃上分個高低!」
逍遙客抽出英雄索劈面打去,這才喝道:「待老夫教你一招天外有天!」
女貞子見對方一條長索,毫光閃閃,知是一體寶物,恐怕損毀自己兵刃,只好移宮換位,專打逍遙客側背。
逍遙客早知其意,心想:「我非教你上當不可!」英雄索一掣回頭,手執中段,一抖之下,兩端就如兩頭蛇向前疾射、修地一躍,幾乎並在一起,直取女貞子的眼睛。
女式子被逍遙客一連招,也逼得立下狠心,一展如意絕招,穿進索光,實行短兵相接,加上左掌劈、拍、接、打聲勢隨莊。
逍遙客心頭暗喜,忽而一變索法,竟是避實效虛起來,沒有半盞茶味一場外清女但見寶光如幢,耀目難開,更不用說看清兩人的招式。
兩者人俱以快攻見長,轉眼之間,已不知交換了多少招,谷口那邊,忽又傳來殺聲,同時有人高叫一聲:「師父!」女貞子不禁一怔。逍遙客好容易獲此時機,那肯放過?英雄索一招「金皎剪水」由外向裡一合。
女貞子一個失神,「噹」一聲響處,玉如意被索端砸個正持。
一個拳大的「如意頭」竟被砸得粉碎,玉屑鋼針散飛數丈。
逍遙客呵呵大笑中,英雄索抖得筆直疾點敵人小腹,喝一聲:「躺下!」
要知女貞子的藝業與逍遙客不但無絲毫相差,敢情還要高出些微。若非他聽到王妙如那聲高明以致分神,激戰結果只怕逍遙客還要落敗。這時雖是兵器被毀,逍遙客要想一招成功,怎生能夠?只見他大喝一聲,震得山鳴谷應,左臂一伸,立即抓向英雄索,斷頭「如意」也向逍遙客面門擲去。
逍遙客料不到對方恁般大膽,居然不避不躲,挺身抓緊,急將英雄索懷裡一帶,左手一揚,接過那枝斷頭玉如意的袖子。
就在這一剎那,女貞子又一連劈出兩掌。身形略偏,已抓緊英雄索末,大喝一聲:「撒手!」
逍遙客被敵人抓緊索頭,掌風又到身前,迫得將如意炳子用力向女貞子一挪,略閃身形,左掌也同時一封,「蓬」一聲掌勁交擊,兩人都被震得上軀連晃,幸各握英雄索一端,否則總會有一人被震得飛起。
但就這般來論,兩人也各有所長,各有所短,逍遙客握的這一端有索柄的部分,易於著力,女貞子握是粗糙的索梢,上有金剛砂鋒利無比,一不留心,便急被金剛砂割得皮開肉綻。
在英雄索這方面說,女貞子略為吃虧,而掌力上他又佔了便宜。因為他用的是右手,而逍遙客用的是左手,照一般人的習慣上,右手的勁道總要比左手強幾分。
然而,誰也不甘願就此放棄。逍遙客固然捨不得失去英雄索,女貞子也知一放鬆索梢,左掌立斷,同樣不敢鬆手。
英雄索長有一丈二三,兩人就將索拉得筆直,你一掌,我一掌,各盡內功拚鬥不休。
諸女站在洞口直看得動魄驚心,丁瑾姑嬌叱一聲,與張惠雅雙掌撲出。
女貞子與逍遙客力拚死鬥,已是互不相讓,若被二女還上助戰,那是非敗不可。但他卻是藝高膽大,早有成竹在胸,待二女臨近十丈,忽然暴喝一聲,腳尖一挑,兩團雪球貼地射向二女。
要知二女武藝雖高,但那雪球貼地射來,最不易察覺,而且女貞子久居北地,踢雪的本領更是本領登峰造極,那還躲得過去?
丁瑾姑身法最快,就當其衝,只覺得腳脛一麻,登時栽倒,張惠雅真是後來居上,只收得一聲:「不好!」也覺得膝蓋一酸,跪在丁瑾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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