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感激地拱手:「公公會永遠記得你的恩情 」
小邪瞥向他,奸臣竟也有淚?小邪知道時 已成熟,認真道:「殺戒都開了,現在只有多積陰德,尤其是這兩個月內,你可千萬要忍忍,否則我也沒法子了」
王振不假思索,馬上回答:「自該如此,只是 效果 」
小邪道:「求不得就自己裝 」他道,「如若方法無效,只好以手術方式來換取,一樣可以達到目的 不過你還是要多積陰德 對了 」他突然喜悅:「你可以大赦啊 赦免不該殺、不該囚的人,不也是積陰德 呵呵 」他笑得甚開心,「公公您不必擔心啦 大權在你手上,多赦免幾個,不就得了?」
王振霎時也恍然而笑:「我怎麼沒想到此?涼鞋還是你有辦法 」
小邪又道:「不過這個『陰德』就是偷偷摸摸的道德,你可不能做得太明顯,這樣容易引起誤會,別人誤會沒關係,要是上天誤會公公太做作,反而不好」
小邪不願他突然來個大赦而引來其他無謂的阻礙。
王振頻頻點頭:
「這個公公自會小心 絕不會出差錯 」
小邪安慰道:「公公也別太患得患失,三個月練不成,大不了從頭再來,終有一天你積夠了陰德,自會成功的!」
王振認真道:「我會在很短時間內完成此事 」
他已想過要如何進行此事,甚至於以手術完成,當然,他更不會忘記小邪要他在短期間內要戒殺生,積陰德之事。
小邪含笑:「這樣我就放心了 也不虛我此次回宮的目的 」
王振笑道:「你就留在宮中如何?我 」
小邪截口道:「公公好意奴才心領了 您該知道王統領一定會找我算帳,我不敢待在宮中,省得被他陷害了 」
「他敢?」王振怒目道:「我廢了他 」
「公公不必如此 」小邪道:「這樣又壞了你們之間的親情,王統領為子報仇也沒錯。在未找到兇手之前,我還是避開好 反正我就住在太原,公公可以隨時通知我,不就得了?」
王振想想,也覺得如此為最好結果,遂道:「也好,你要多保重,一有事情,就告知公公,公公替你出頭 」
「多謝公公抬愛 」小邪施了個大禮,心頭訕笑不已,暗道:「自己都快變成燒酒雞了 還想替我出頭?」
「不過 」小邪道:「公公,有件事想請您幫忙 」
「何事?但說無妨 」王振十分欣喜,終於能替小邪辦一件事了。
小邪道:「其實也沒什麼事 」他道:「是因為蕭王爺,他也住在太原 所以 」
「他欺負你了?」
「不是 」小邪曖昧一笑,道:「他是我的財源,公公可不能斷了我的路,將來有收入時,我會送個大紅包給你 」
「哈哈 好 很好 」王振大笑道:「有你一句話,何事不能成?你放心的去吧 公公一定不讓你失望 」
「多謝公公恩賜 奴才這就告辭了 」
「公公送你出去 」
兩人如同父子般親密,已然走出秘室,往西宮門行去。
有王振帶路,小邪已順利出宮,他相信王振必定會放人,如此一來,也不虛此行了。
每想至王振浸在藥桶而做火雞想生蛋,他就無法自制的笑個不停。
脫下太監服裝,難得輕鬆,想找家酒鋪灌他幾杯。走在街頭東張西望,酒鋪沒找著,卻被一名年輕叫化給攔住。
叫化道:「楊少俠,敝幫分舵主有請 」
小邪道:「他找我有事?」突然又笑道:「該不會是喝酒吧?」
叫化含笑道:「丐幫所至,酒肉不分家,必定不會讓楊少俠失望才是 」
小邪道:「也好 我還想找他問問那小女孩怎麼了?走吧 」
叫化拱手,已領著小邪繞過熱鬧街道,走入窄而黑之小巷。來到一處,外問早已斑剝失修的古宅。
跨入門口,一片荒蕪,雜草四處生長,若非中間小道鋪著方形石塊,只少許綠草矮矮滲出石縫以外,整座宅院非得長草如林不可。
小邪剛入門,對頭腐舊廳前已出現一位五旬清癟,一雙眼睛特別深陷眉頭,炯炯有神,胸前背負七隻小麻袋的老人。他正向小邪拱手而笑:「楊少俠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
小邪輕笑道:「哪裡 乞弓頭也那麼認真?找我有事?還是喝酒?」
鄧雙魚笑道:「若楊少俠有興趣,老夫陪你喝上兩杯又有何妨?」
「好啊 」小邪輕笑回答。
鄧雙魚含笑轉向方纔那名青衣乞丐:「田石去弄酒菜 愈快愈好 」
田石拱手馬上 去。
小邪笑道:「現在才去準備?丐幫缺酒了?」
鄧雙魚拱手道:「不缺,只是怕楊少俠喝不起興而見笑了 小酒小菜早已準備妥善,咱們喝著來,如何?」
小邪豪放一笑:「這才像話 」
兩人步入大廳,四處倒椅墜窗,灰塵盈寸,蛛絲四布,至少數年無人居住過。
而廳中地面卻弄得乾乾淨淨,擺有幾盤滷味,兩壇醇酒。兩人坐下,已不客飲起。
暢飲中,鄧雙魚笑道:「楊少俠兩次進京,都未能招待,若傳回丐幫總壇,老小子可就罪無可遁了 」
小邪啃著雞腿,一副饞樣:「現在不是請著了嗎?呵呵 我不知道現在自己那麼吃得開 」
鄧雙魚道:「楊少俠是丐幫大恩人,若以『吃得開』三字來形容,丐幫可要羞煞了 」
「不不不 」小邪急搖起左手,「我所說的『吃得開』是指雞腿 」右手送上雞腿,猛扯,刷然一大塊肉片已被他撕開,咀嚼有聲,笑道:「吃雞腿很容易就『撕得開』嘛 」
鄧雙魚恍然,笑道:「既是如此,楊少俠就盡量吃,田石馬上還會送來 」
「吃 我吃 有得吃,不吃的是呆頭鵝 」
小邪那副吃勁,叫人不敢恭維,嘴唇,雙手全沾滿了油漬,他仍不減凶相。
鄧雙魚並未側目,因為丐幫多的是這 人,全然露出純真本性,實是難得赤子之心,吃相難看些,又有啥關係?
小邪邊吃邊問:「你今天找我,純吃酒?」
「不錯 」鄧雙魚道:「略盡地主之誼 對了 」他似想到什麼,道:「你昨日送來的姑娘,是城東一位雜貨店東的女兒,天一亮,她就自已回去了。」
「也好 省得麻煩 」小邪想想,問:「巧幫近來好嗎?」
鄧雙魚苦笑:「實不相瞞,近半年,丐幫財務已入困境,不怎麼好過 」
「會有這 事? 」小邪不信,「丐幫弟子遍天下,各行各業都有人跑,怎麼如此不濟?」
鄧雙魚歎道:「楊少俠有所不知,丐幫遇上了勁敵,每況愈下。」
小邪不服道:「誰敢惹巧幫?我剁了他 」
鄧雙魚苦笑:「他們並沒惹本幫,而是壟斷了生意路線,所以丐幫才會束手無策。」
「這倒是新招 」小邪道,「他們是誰?飛龍堡?」
鄧雙魚苦笑:「正是飛龍堡,自從神武門滅了以後,飛龍堡勢力就不斷擴大,如今大江南北,以至於全國各主要生意地盤,都被飛龍堡所佔 ,更可怕的是他們人馬還在不斷增加,簡直要多過丐幫,時下恐怕已沒有任何幫派可以獨立和飛龍堡對峙了 」
小邪右手作切劈狀,叫道:「照剁不誤 奶奶的 大家都是一起混的,他憑什麼要斷了人家財路,這分明是逼人上吊嘛 」
鄧雙魚苦笑道:「 者生存,這是一個甚為現實的問題 」
小邪瞄眼問道:「你們就這麼屈服了?」
「不是屈服,而是應對無門。」鄧雙魚歎道,「這半年,少幫主實在絞盡腦汁,仍無其他 合應對之策 」
「就因為飛龍堡是正派?所以你們光吃啞巴癟?」
「唉 不如此又能如何?」鄧雙魚道:「若是和他們動上手,正派人士誰也不會諒解弓幫 」
「這不對嘛 」小邪甚為不服,「哪有這 事?正派歸正派,正派就該考慮到他人的處境 豈有把人逼得走頭無路之理?身在江湖中,又不是老百姓?有錢大家賺,他們憑什麼不留一點後路?太可惡了 豈有此理 媽的 混蛋 」
愈說愈激動,一手雞肉已不停被他啃光。
江湖幫派眾多,各有其經營管道,若被謀奪,無 置他們於絕地,像飛龍堡如此不斷擴大而占 各派謀生之道,似已過分了些。
「不行 不能讓他們亂搞 」小邪甩掉手中雞骨頭,嗔叫:「人多了就會作怪 以前韋亦玄也想用這招,以正派擴大,立足江湖之後再亂搞,好讓你們想藉口對抗都不成 再這樣下去,所有的幫派都快被他們控制了 」
鄧雙魚歎道:「誰又想到飛龍堡會如此有計劃地並迸併吞小幫派?時下除了九大門派和丐幫、慕容世家和四川唐門以外,似乎都已歸順飛龍堡,這也是他們能在短期間席捲武林的原因。」
小邪叫道:「大蕃薯(寒竹)這小子光會悶憋,也不通知我一聲?干啦 」
風發叫著:「他坐大,我不管;丐幫幫可是我的好朋友,怎能讓他們欺負?斷了後路?呵呵,我就扯他們後腿 」
他已想了不知有多少 方法來址飛龍堡後腿,樂得咯咯直笑。
鄧雙魚雙日也露出喜悅,誰願意見著自家幫派陷入困境?都希望小邪能弄個好方法來。
說話之際,田石已捧著數罈酒及佳餚奔而入:「舵主,酒菜弄來了 」
鄧雙魚接過酒菜,攤於地面,笑道:「楊少俠現在可以喝個過隱了 」
小邪哈哈一笑,抓起酒罐,伸指戳破封皮,仰頭而灌,咕嚕吞了數口,哈聲而笑:「好酒 是什麼女兒紅的吧?」
鄧雙魚含笑道:「大概,我還沒喝呢 」
小邪又是一笑,朝田石道:「一起來 有酒不喝是傻瓜 」
在鄧雙魚示意下,田石也湊前飲兩杯,隨即在鄧雙魚耳際說了幾句。
小邪察覺:「有事?」
鄧雙魚淡然一笑:「有一些。」他道:「田石說飛龍堡的人早上被人撂倒三個。」
小邪皺眉:「現在還有人敢找飛龍堡麻煩?」
鄧雙魚道:「偶爾也會有此 事情發生,並不是什麼大事。」
田石道:「稟舵主,此事可能較為嚴重。」
小邪和鄧雙魚瞧向他,以目光代替詢問。
田石馬上回答:「聽他們說那三人好像是死在『硃砂掌』 」
「硃砂掌? 」小邪和鄧雙魚為之愕楞不已。
不久前,小邪被困飛龍堡,發現假韋亦玄死於硃砂掌。原來是江振武以玉觀音騙取西域拉薩和尚之硃砂掌,結果雙方反目成仇,後來拉薩和尚全部死於小邪手中,硃砂掌也為之消跡。而小邪到瓦刺國境時柏拉薩和尚狙殺,也許是他出手太快,也沒見著對方使用硃砂掌,如今中原又再度出現硃砂掌,莫非意味著,拉薩和尚也捲土重來?而他們第一個找的對象就是和他有仇的飛龍堡?
「走 我們去看看 」
小邪顧不得再飲酒,已起身,準備看個究竟。
田石也不敢怠慢,領著兩人已奔出巷道。
城外東山區,一片茂密竹林,冷森森,鴉雀無聲。綠葉從中幾許紅點翻動,飛龍堡紅旗壇旗幟遠遠的插在林區,告訴他人,不許擅自入內。
幾名紅色勁裝年輕漢子不停來回巡邏林區,個個面目森嚴,如臨大敵。
小邪他們走近。守衛很快攔路:「對不起,飛龍堡弟咒在此出事,還請閣下繞道。」
鄧雙魚拱手道:「老朽丐幫北京分舵主,專程為此事而來,還請通報貴壇主。」
守衛瞄了三人一眼,較為托大道:「等等 」交代另兩名守衛,他已掠向林中。
還好他走得快,而且去通報,否則小邪的巴掌就飛過去了。對於摑飛龍堡手下巴掌,小邪似乎有特別之偏好,因為自他出江湖第一次摑得大呼過癮的巴掌,就是在飛龍堡。
摑不著,搓搓手掌乾過癮也好。轉向鄧雙魚乾笑道:「看樣子,他們還滿正派的?」
鄧雙魚苦笑:「難就難在此處,雖然油水路道被他們控制不少,但還不致於反目相向的地步。」
小邪輕輕一笑,想再接口,也已被方才 去通報而返回的守衛打斷。
遠遠地,守衛已招手:「壇主有請 」
距 稍遠,就已揮手, 勢上丐幫就差了一節,而小邪並沒感覺這是失禮之處,仍向鄧雙魚道:「走吧 管他架子大,我們只是來看掌傷 」
他只是感到壇主不來迎接,架子大了些。但在他眼裡,誰都差不多,早已不把任何有架子之人看作身份的不同。更無須在意誰擺架子了。
鄧雙魚亦有同感,不是大場面,若不直接損及丐幫面子,何必斤斤計較,當下也隨小邪掠往杯中。
紅旗壇主孫魯一襲紅衣,左胸繡活的五爪青龍騰騰欲飛,文士型的外貌仍有一股冷森眼神,過高的一對細眉,似乎將他臉蛋拉長不少。負起雙手,等待著小邪他們之來臨。
小邪先掠至,不看孫魯,倒先看起地上三名胸口敞開,印有一隻朱紅掌印的屍 。
孫魯並未見過小邪,也未露出半絲表情,目光已轉向鄧雙魚。
鄧雙魚走前拱手道:「孫壇主,久仰了 」
孫魯微微拱手還禮,道:「鄧舵主老遠 來,想瞭解事情?」
鄧雙魚含笑點頭:「硃砂掌乃為西域密宗武學,小老頭也想一開眼界 不知孫壇主可否賞臉?」
孫魯眼神瞄向小邪:「他不是在看了?」
小邪瞄向他,叫道:「說話就說話,裝什麼派頭?還憋成冷冰冰?看個屍有什麼了不起?」
霎時有兩名勁裝漢子喝道:「大膽 」左右開弓,就想懲治小邪。
啪啪兩響,小邪終於如願給了他們兩個耳光,冷笑道:「別人怕你飛龍堡,我可不含糊 耍什麼威風?」
孫魯目露凶光:「小子你口出狂言,本座不教訓你,恐怕無法向飛龍堡交代看你年幼無知,本座就讓你三掌 以免將來武林中人說我以大欺小。」
小邪瞄向他:「你當真要讓我三掌?」
「本座言出如山。」
「要是我還沒打完,你就出手呢?」
孫魯冷笑:「三掌未擊完,本座絕不出手 」
「好 我就暫且相信你 」小邪呵呵直笑,不再理他,像小孩吵架般,說不理就不理,已蹲下身,檢視死者傷勢。
孫魯突見如此,怔了怔,立時冷道:「你為何不出手?」
小邪回答得很絕:「我沒那個閒工夫 」
「你 」孫魯怒意橫生,舉掌想劈。
「好好好 不打你還真不行 」小邪受盡委屈,立身而起:「你為什麼要逼我?難道你欠人揍嗎?」
孫魯哪想得到自己有意讓三掌,結果卻變成自己在逼他:冷森道:「不錯我就是欠揍 」勢成騎虎,他只好硬撐。
小邪直搖頭:「年頭變了,什麼人都有?唉 也罷 」伸出左手,輕輕拍向孫魯胸口,啪啪兩聲,無奈道:「打完了,你高興了吧?」
他若重重打,倒也說得過去,如此輕拍?無 在藐視人家,孫魯不禁厲道,「小子你找死 」一掌旋風似地就劈向小邪胸口。
鄧雙魚見狀大 ,急叫:「楊少俠快躲 」也出手想攔下孫魯掌力。
小邪卻談笑風生:「打啊 」胸口往前推,「一個大男人竟欺負小孩?你算什麼正派人物?」
孫魯右手停在空中,厲道:「本座已讓你三掌,你卻故意放棄,是你活該」
「三掌?什麼三掌?」小邪叫道,「我才打了兩掌,你就想還手?」
孫魯老臉一紅,硬是撤回掌力,挺出胸部,厲道,「快出手 」
小邪愛理不理道:「你是誰?想命令我?哼 我就有不信邪的脾 ,你要我打,我就偏不打 你又能怎麼樣?」抬高下巴,比孫魯更神 多多。
孫魯厲道:「你不打,就等於放棄,本座饒不了你 」出掌又想劈。
小邪悠哉道:「哼 什麼言出如山?你的山全是畫在皮球上,是吹出來的,三掌?笑死人了 」
孫魯這才發現,一開始就中了小邪詭計,如若出了手。就等於言而無信,若不出手,一口怨 實在難嚥下喉。平常自以為精明過人,現在卻變得腦袋一片混亂,找不出一樣應對之查。
小邪幸災樂禍道:「你還是守信用的好,這樣才能保有你的『山』,要是你一出手,山就垮了,一輩子你也蓋不起來,至於找我算帳嘛 呵呵 有時候我心血來潮,說不定會叫你來讓我揍幾拳,到時你就逮到 會而置我於死地了,你以為如何呢?」
孫魯臉色連變數變,如今想找人算帳,還得看他是否心血來潮而不小心揍自己幾拳,才能再從「逮到 會」?然而為了字諾言,他只好吃這啞巴虧。
他咬牙冷森道:「遲早你會遭到惡果 來人 將屍 抬回分壇 」
命令方一下,頭也不回的掠向左邊林區,眨眼已消失。
紅旗壇弟子也扛起三具屍 ,全部撤出竹林。
小邪咯咯直笑,這一仗,他大獲全 。
鄧雙魚噓了口 ,道:「楊少俠,老朽真為你捏了一把冷汗。」
小邪得意道:「那是他自找的 沒事擺什麼架子,我老人家一看就不順眼,還好只打他兩掌,要是第三掌?非得叫他飛到西天不可 」
鄧雙魚道:「如此一來,楊少俠行動可能就會受到阻礙了 」
「遲早的事嘛 」小邪道:「我們不是說好要扯他們後腿?先扯一下,又有何關係?」
鄧雙色苦笑,隨即問道:「楊少俠看到傷勢了?」他道,「硃砂掌也著實利害,中人無救。」
「那不是硃砂掌 」小邪得意道。
「它不是? 」鄧雙魚和田石皆詫 脫口而出。
小邪得意點頭:「不錯 我在飛龍堡蛇坑中看過假韋亦玄身上的硃砂掌,所以我知道它是假的 」他解釋:「真的硃砂掌印,完全血紅色,但這個掌印除了血紅之外,還攙有紫凝血斑,倒如中了其他掌印之後再加工製造而成。」
鄧雙魚自知小邪精明過人,也相信他所言,他問:「若此掌不是硃砂掌,那又會是誰殺了他們呢?那人又為何要如此做呢?」
小邪道:「是誰下毒手,我也不知道,至於他為何要如此做,我倒認為他有意嫁禍拉薩和尚。」
鄧雙魚又問:「他們有意嫁禍,其目的又何在?」
小邪輕笑道:「那只有問他自己了 不過這樣也好 我正愁找不到替罪羔羊,這黑鍋獻出拉薩和尚背吧 」
鄧雙魚不懂:「楊少俠所指的黑鍋 」
小邪得意笑道:「我們不是要扯飛龍堡後退?依樣畫葫蘆,全背在拉薩和尚身上,也好讓飛龍堡不敢太囂張 」
鄧雙魚只有乾笑。他雖懂小邪所言何意,卻不如他會用何 方法?他道:「丐幫一定配合楊少俠的行動。」
小邪稍微點頭,沉思半晌,道:「我看還是走一趟江南,問問大蕃薯(寒竹)然後再做打算,另一方面也可以查探一下『南海神仙』的下落 」
鄧雙魚問:「楊少俠見著了南海神仙?」
小邪得意道:「否則宣威府怎會被我一把火燒光了?是在王峰那小子身上發現,我得探個清楚,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對了 」他又道:「最近幾天你替我注意太原蕭王爺和什麼新郎新娘的(兵部侍郎)于謙,是否已被釋放?我這次來的目的就是要救他們 」
「老朽自會小心 」鄧雙魚道:「楊少俠不多呆幾天?」
「不了 」小邪笑道:「我準備 家出走 」突然細聲向鄧雙魚耳際道:
「你要替我保密喔 」
鄧雙色見他童真又起,含笑道:「一定 老夫一定守口如瓶 」
兩人相視大笑,隨即走出竹林。小邪已告別,往江南方向行去。鄧雙魚也領著田石返回京城。
小邪本是想查察「南海神仙」之事,但想及 家出走,必定會讓小丁他們惶失措,興致就此大起,決心嘗試一番,看看效果如何?
當小邪 開京城兩天,已傳出于謙被釋,遷為大理寺少卿。而蕭時宣也已平安回歸太原。
七天後。
杭州西湖月下,一片水晶湖面閃爍,垂柳圓荷隨風輕蕩,永遠如此 靜安詳。
畫舫穿梭其中,如秋空中之螢火蟲,眨閃而亮麗,悠遊自得。
琴音鏘然輕蕩,一股哀 直透心扉,悠遠纏綿,久久不去。
白色畫舫透出輕紗柔淡燈光,那琴音正隨著燈光傳透而出,隱隱泛出朦朧紗中人影,好一副神仙伴侶圖。
突然水花濺起,小邪已鑽出水面,喃喃而笑:「大概這艘,不會錯了 」
他拋上一包東西於甲板,立時 動一位正在煮茶的老翁。
「咦 」老翁起身走前,想拾起東西。
驀地,小邪猛然竄出水面,扮鬼臉想嚇老翁,「啊」然大叫。
老翁禁不起嚇,一個瞪眼,昏了過去,跌於板上。整條畫舫為之晃動,琴音也已中斷。
「哇 這麼無路用?翹了?」
小邪甚為失望地爬上船面。一身結實肌肉泛出隱隱淡光。水晶般水珠不停從頭髮滾落。
「噢噢 這次不會成為落湯雞啦 」
他拾起小包袱,扯開外面一層油布,已然拿出青色便衣。開始穿著。
突地背後傳來一聲女人 叫。「啊」地已雙手掩面。呆立於該處。
「小青你怎麼了?」
秀閣內已傳出男士 惶聲,緊接著急促腳步聲響起。
小邪仍從容自在穿上衣衫,咯咯直笑:「女人有這些反應是正常的。」
小青聞言, 愕地鬆去雙手,雙眸直往小邪背部盯去:「你是 你是是楊小邪 」話聲方落,她已淚水盈眶,嘴角已抽搐起來。
小邪猛然轉身:「嘿嘿 是我 」笑容往下一拉,瞪向前方,甚為掃興模樣。
原來從小閣奔出之男士,早已擋在小青前面,正舉指而罵:「那來的野」他再也罵不下去,一張口可吞下一顆鵝卵,兩眼瞪得快掉出來。
小邪嗔目叫道:「媽的 又是你 洛可 ?嘿嘿 」
洛可 哪想到兩三年未見面,一碰面就是楊小邪這位小煞星?嚇得不知如何是好。
小邪懶得跟他說話,道:「你走吧 照舊 奶奶的 你家僕人會吃人,你也差不多 」他指的是太原城的太湘軒負責人朱元。
洛可 猶豫地望著小青,似在乞 她說情。
「還不快走 」小邪大喝。
洛可 蹦跳而起, 忙奔向船邊,縱身入湖,再次游水回岸。
倪小青仍一襲輕白羅裙,愣茫茫地注視日思月念的小邪,心靈一片空白,不敢相信這是真實的。
「嗨 小青 我來啦 」小邪含笑的向她招手。
「你 你真是小邪 」倪小青淚已滾落腮邊,楚楚 人,突然往前奔,「小邪 」伏在小邪肩頭已慟哭失聲。
一等就是三年,那 切,那 難熬,在這一剎那,全都隨淚水湧了出來。
小邪也不懂安慰,默默立在那理,心頭在想:「若哭了會高興,那你就哭吧不過,千萬別把我的衣服弄濕,剛花錢買的,得來不易 」
然而已經太慢,在肩頭已濕漬一片,害他疼了心,直叫這 見面方式不好。
還好,小青似較其她女人有自制力,情緒過後,已泛起笑容,嬌羞地退開小邪胸脯。
小邪道:「哭夠了是不是?」
小青嫩臉腮已紅透耳根,羞澀道:「哭夠了 對不起 我太激動了 」
小邪笑道:「哭了就沒事,多哭幾下也無妨 呵呵 女人跟男人的差別就在這裡 」
小青窘笑:「小邪你好壞 一來就嚇著康伯了 還 走洛可 ,還 」
「讓你哭對不對?」小邪道:「好啦 壞事都作了,康伯也睡著,你也哭夠了,喝兩杯吧 」他得意道:「我現在是自由之身啦 」
倪小青嫣然一笑:「誰又能鎖著你?你永遠都那麼自由 不對嗎?」
說話間,她已領小邪進入小閣。一切都沒變,透明屏窗,輕柔白紗,古箏晶亮擺在裡邊琴桌,燈光正發自桌上蓮花燈座,柔光摟罩四周,如許 靜。
小邪見著小閣中央方形原色木桌擺著酒菜,登時哈哈大笑:「我果然永遠都是自由的 喝啦 」
擎起酒壺,他已湊嘴猛灌。
小青先坐於桌前,等小邪灌夠了,才悵然道:「你說要來看我,一去就是兩年多,我好怕再也見不到你了 」
小邪道:「怎麼會呢?只要你活著,我就有辦法把你找出來 就像現在我不就找到你了 呵呵 我 家出走啦 」
那表情似乎覺得 家出走是件光榮之事。笑得合不了口。
小青嬌笑道:「你為何 家?吵了架?」
「什麼吵架?這麼俗 ?」小邪得意道:「這叫沒事找事幹,我故意躲起來,他們會很著急,然後會哭 會像瘋狗亂轉,然後吃不下飯;哇 太多想不到的事情 」如作夢般 起眼睛,「讓他們嘗嘗失去幫主的痛苦。」
小青看他如此表情,也覺得想笑,道:「你好殘忍 」
小邪更得意,卻裝出唉聲歎 :「有什麼辦法?世上本來就是充滿生 死別,既然如此,還不如早點接受它吧 唉 別最苦了 我們借酒消愁吧 「仰首就飲,楚楚悲人。
小青本已嘗盡 愁苦,然而被他一攪,什麼愁滋味也上不了心頭,笑 了明眸,還想笑。
她問:「小邪你自個兒就來到江南了?」
小邪苦喪著臉,道:「你看到我的愁容也該知道我是獨行俠;唉 他們再也無法找到我了 只有借酒消愁,愁更愁 愁來愁去還是愁 」
小青實在無法見著他那 怪 模樣而忍住不笑。已咯咯笑起:「那你告訴他們,你在這兒不就得了 」
「不行 千萬不能說 」
「為什麼?」
「因為說了以後 我就真的會死在杭州了 」小邪愁容滿面,「要是大軍來,我的愁酒就沒得喝了。」
小青無奈一笑:「看來你只好當獨行俠啦 」
小邪得意道:「所以我才躲在你船上,這地方最隱秘,他們一定找不著 」
話未說完,已有聲音傳來
「小邪幫主 你快出來吧 你逃家的希望幻滅啦 這是一件很殘酷的事實 出來吧 」
音如洪鐘,掠過夜空,震得 鳥紛飛,水波鱗紋似乎多漲了幾分,閃閃擴寬而去。
小邪霎時如被抽了一鞭,愣眼直瞪小青,抓斜的酒壺漏著不少醇酒,濺得滿桌。
他作夢也沒想到自認為很隱秘的地方,屁股還沒坐熱,那個死阿三的聲音已經傳來?還說得那麼殘酷。
阿三怎會知小邪在船上?
「小邪幫主別躲啦 誰不知道大冷天裡,只有你下水,或是別人被你推下水 我看到一隻落湯雞爬上岸,就知道是你的傑作,錯不了啦 你就認命吧」
倪小青聞言已呵呵直笑,猜不透小邪這群寶樣的人物是從何處誕生的?世上實在很難再找到類似的了。
小邪愣醒過來,苦笑直罵:「什麼玩二嘛 沒事叫人跳下水?惹來一身麻煩?」
小青輕笑:「洛可 他 」
「他爬錯方向了 」小邪罵道,「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 」
小青咯咯而笑:「他怎會知你朋友會在那裡?」
「這就是他不長眼睛的地方 」小邪叫道,「阿三一個大光頭兩個亮,就是再黑的夜晚,他也從不失色 媽的 實在有眼無珠 」
阿三聲音又傳來:「小邪幫主你想好了沒? 快接受事實吧 勇敢一點」
小邪無奈地喝起「愁」酒,苦笑:「我逃家失敗了 」
小青捺住笑意道:「你現在該怎麼辦?」
「怎麼辦?」小邪有 無力道:「所有逃家的幫主被捉回去,只有一個結果」他裝出楚楚 模樣,只差沒掉出眼淚。
小青安慰道:「你別難過了 他們不會太難為你的 」
小邪突然瞪她一眼:「你別瞎猜?別看我楚楚可 這和結果一點關係都沒有 」
小青真拿他沒辦法,淡笑道:「他們又會如何待你?」
小邪突然破涕為笑:「哈哈 他們會對我更好 天天替我倒酒捶背,以防止我再逃家 懂嗎?這就是幫主逃家的好處 」
小青被他逗得哭笑不得:「你喔 天下怎會有你這 幫主?還逃家的?」
小邪更形得意:「遲早有一天會被我逃成功的 」
阿三聲音再傳出:「小邪幫主你放心 只有我一個人 來,到目前為止,小丁他們還不知道你逃家 我是騙他們的 你讓我晉見嘛 同是 鄉淪落人 」
小青道:「小邪你不招他上船?」
小邪歎道:「你不曉得阿三他最會吃,要是一上船,我哪有美酒好喝?不理他 我們喝我們的酒 」
小青無奈,淡然一笑已替小邪斟酒:「我彈琴給你聽可好?」
小邪道:「不行 現在一彈,阿三馬上會追來 喝酒,你也喝。」
小青拗不過小邪,只好陪他喝酒。
足足喝了三壺陳年花彫,一盤切片雞,一大碗鱒魚湯,還有幾小碟滷味都已差不多精光。
小邪摸摸肚子,滿意道:「夠啦 就是他 來,也只有吃骨頭的份 」
小青道:「他會 來?」
小邪黠笑道:「你沒聽見聲音?」
小青凝神傾聽,不久道:「沒有啊 根本沒聲音 」
小邪得意道:「沒聲音,才表示他會來 若不來,他會在岸邊大吼大叫。」
小青恍然,嬌笑道:「他怎會找到這理?」
「你沒聽見,他遇上了洛可 ?」小邪道:「他聽不到我的回話,一定會去把洛可 抓來 或者問他,我們在何處。」
話方說完,已有輕淡聲音傳出
「嘿嘿 小邪幫主你再躲?我一樣能找到你 」
小青細聲道:「他來了?我們走?」她有心和阿三玩捉迷藏。
小邪興致也起:「好啊 我來劃 」
他想奔出小閣,以接替方才被嚇昏,已醒過來而在輕泛長櫓的康伯。
驀地一聲大喝暴傳空中
「康伯 」
康伯怔愣,自然反應急叫:「老奴在 」 忙往小邪望去,已然心 膽顫。
小邪苦笑不已,步伐也為之停頓。
「小少爺,您叫我 」
小邪指著黑漆帶點墨綠夜空:「叫你的人在外面 」
一陣笑聲傳來,阿三咯咯笑道:「小邪幫主你悶聲不響,別人會替你響 阿三來也 」
衣服劃破空中之咧咧聲傳出,一道黃影幻化彩虹般,天馬行空的掠向畫舫,一個翻身,阿三已四平八穩立於船頭。轉向小邪,咯咯直笑:「小邪幫主,我『三撇老蛋』現在有五撇啦 還是讓我找著了 」
小邪指著康伯傴僂身形:「你要找的人在此 」
阿三朝 愕的康伯拱手笑道:「老伯,你的回答很標準,世上需要有你這人 」
康伯裝笑道:「老奴老了,留在世上也不久,大師若再多叫幾聲,恐怕老奴就見不著明日陽光了 」
阿三乾笑道:「不會的 聽久了你就會習慣 」
小邪促狹道:「他的聲音可以延年益壽保平安,還可以治百病 」
阿三乾乾直笑。康伯裝笑:「老奴耳都快聾了,恐怕無福消受。」
「那只有小邪幫主有這個福 了 」阿三得意而笑。
小邪斜睨道:「你不怕下水洗澡,你就叫吧 」
阿三瞄向水波,一陣寒意上心頭,立時改口:「這福 還是留給我自己好」
小青已走出小閣,含笑道:「這位一定是阿三和尚了?」
阿三見著小青美似芙蓉出水的容顏,已然憋緊雙眼,似乎中了邪般:「哇佳佳 什麼玩二嘛?天下怎麼還會有這 人?我 我 」
他的表情和小邪初見小青時一樣 愕。
小邪瞟眼道:「少色 ,別忘了和尚是不能亂看的 」
阿三咋舌噓 道:「以前聽過杭州第一才女貌美似仙,我還不相信,現在看來,不差 不差 相小丁比起 怎麼比 」
小邪得意道:「想不出來了吧?」他道:「小丁是葡萄,小青是櫻桃,一個酸的,一個甜的,各有風味 」
「對對,我就是這 感覺 」阿三直豎大拇指,「你是人間絕櫻桃,光看,就已甜到心裡了,何況咬上一口?」他曖昧盯向小邪:「噢呵 小邪幫主你完了,金船藏嬌?看你如何塞住我的嘴巴?」
「塞?好 你跟我來 」小邪招沼手,已步入小閣。
阿三嘻嘻直笑,朝小青瀟灑一笑:「你的用處可大得多嘍 謝啦 等一下來分紅 」
高興之餘,老鼠般快速溜入充滿朦朧輕紗之閣廳。
驀地一聲尖叫傳出。小青急叫一聲「糟了」, 忙往回奔。
阿三已被小邪騎馬般按在紅地毯上,雙手被反捉,一顆頭顱抬得高高,嘴中咬著一節魚骨頭,連著尾巴甩蕩如扇,拚命掙扎曲扭,仍然逃不過小邪強大內勁,嗚嗚呀呀,翻身不得。
「呵呵 你要我塞你嘴巴?魚骨頭你還滿意吧?」小邪戲謔道:「什麼金船藏嬌?我看你是金嘴藏魚 」
阿三嗚嗚直叫,已不再掙扎,似乎已認錯了。
小邪這才將魚頭拉出,得意道:「如何?塞緊了沒?」
阿三不敢張口,仍然嗚嗚直叫,一張臉已皺成烤熟的雞皮。
小青輕笑之餘,仍不忍心,道:「小邪你放開他如何?看他如許苦樣 」
小邪得意道:「你又誤會了,吃魚骨頭,快樂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他問阿三:「對不對?」
阿一吱吱嗚嗚猛點頭,果然有了笑意。小邪見他笑了,才鬆開他。得意走向左側兩張太師椅之其中一張,瀟灑地躺坐咯咯直笑。
小青嬌嗔道:「你們真是 這樣玩玩,也這麼高興?」
阿三急忙猛搖手甩頭,表示這不是「玩玩」。
小青不懂:「你怎麼不說話呢?」
阿三指指點點,苦笑不已。
小邪得意笑道:「幫主所賜魚頭,他還沒吞下去呢 」右手不停揮圓圈,嘿地一聲,指向阿三,正經八面,「吞 用力點 」
阿三裝模作樣,憋紅著臉,好不容易才「咕嘟」一聲嚥下口水,哈地喘口。抓抓喉朧:「好大的魚骨頭 終於被我怔服了 」
跌跌碰碰。也賴在右側太師椅,累得如軟泥似地癱瘓無骨。
小青見狀,嬌柔道:「你們累了,先休總一會兒,我弄點淡食,讓你們嘗嘗。」
不等小邪向答,她收拾桌麵碗磔。已輕巧步出小閣。
月已西斜,寒風輕吹窗邊白紗,寒意更是襲人。
小邪、阿三已倒臥桌底,是累,也是醉,睡得如此純真、安詳。
小青望著小邪這張永遠都愛笑而充滿邪 的臉,禁不住已蹲身輕伸柔指撫向他。一陣 電竄向心頭,不由得心跳怦怦加急,柔柔的、燙燙的、祈盼的、 悸的、還帶著一絲絲喜悅,這是一張多麼扣人心弦的臉蛋兒?不是他的美,而是他的韻
小青不敢再看下去, 忙起身,關上了繡勾栩栩如生紅色花草的透明窗扉,再從後廳閨房中,拿出兩件毛毯,輕輕蓋在兩人身上。
回頭注視窗外弦月,竟也蒙上一層薄薄迷霧。
注視良久,突被一聲哀 夜鶯 醒,再次注視小邪,輕聲歎息,已回房休息。
天已亮。
艷陽高照,湖面一片碧青,閃爍銀光如鱗,楊柳更青,蓮花更紅。
吃過可口早餐,眾人聚集船頭賞西湖。
阿三已問:「小邪幫主你怎能不告而別?」
小邪瞪眼:「我還想問你如何知道我逃家的消息?」
阿三得意直笑:「很簡單嘛 蕭王爺一回府,小丁就緊張了,結果鄧雙魚回了信,說你到了江南,我就奉命逮你歸案啦 」
小邪抿嘴叫道:「鄧老頭真不守信用,明明答應人家還反悔?」
阿三道:「你也不能這麼說,小丁要是一酸起來,丐幫那個人不心疼?呵呵你這次失算了 」
「所以才會被你找著?真衰(倒楣) ?」小邪捏起餵魚之飼料往遠處甩。
通地濺起少許水花,幾條錦鯉已聚游而去,甚而跳出水面以爭食。
阿三得意坐上船邊,自得道:「我是最忠心的一位,不像阿四,整天只顧收報名費 一點出息都沒有。」
小邪白眼道:「他替通吃館賺錢,你還敢罵他?扣你三個月薪金水 」
阿三急道:「不不不 不罵 我是來為您效命的 小邪幫主,您這次任務重大啊 」
小邪想想,道:「好吧 不過你再亂來,小心我塞你大螃蟹 」
「你放心 屬下一定盡心盡力 」阿三認真拱手,「現在就開始如何?」
一直默默立於小邪身旁的小青,此時才悵然開口:「你們又要走了?」
小邪笑道:「沒有 只是辦事 我看十天半月是走不了的 」
小青心中稍安,但仍 然:「希望你別走得太久,我 我怕一別又是三年」
阿三道:「唉呀 不會啦 你要是怕,就找到太原去 和尚廟永遠是跑不了的 」
小青悵然一笑:「現在呢?多不容易才見著 」
小邪看她如此酸溜溜,心頭又已不是滋味。叫道:「不走啦 你再酸,就和小丁差不多,變成葡萄,我不走都不行 」
小青 忙吸 ,拋開悵 ,嫣然一笑:「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
「有意無意都不重要,不酸就行啦 」小邪滿意瞄向她,邪邪一笑,這才轉向阿三,道:「我看先去一趟江振武以前住的地方好了 」
阿三擺出莊嚴姿態:「本通吃幫第五幫主,唯命是從,絕不推辭。」
小邪威風八面,揚手往遠處蔥翠楊柳岸揮去:「恨號(很好),卡馬拉死狗(我們走) 」
「得令 」阿三裝模作樣,雙手一擺,已然繞船而行。
小青納悶:「小邪你那話 什麼卡馬 什麼狗的 是什麼意思?」
「卡馬拉死狗 」小邪得意道,「洋番話 」他問,「你懂不懂三寶太監游洋番?」
「聽過 好像是成祖老皇上派他去的 」
「對啦 成祖就是祁鎮的爹 」小邪得意道:「三寶太監多少帶點洋番話回來,這句就是祁鎮教我的,『我們走』的意思 」
阿三奉承道:「小邪幫主,你學問愈來愈高,連洋番話都懂了?真是天下第一才子 」
「哪裡 哪裡 呵呵 」小邪一副得意樣。
小青嫣然一笑,對小邪這 旁門左道之術,實在無以揣測,不知他肚子裡裝了多少怪學問?若掏掏出來,自己恐怕再也不敢以才女自居了。不禁多瞄他幾眼,看他那 純真而又自得神情,心頭也跟他為之一悅。
微波輕蕩,逐光掠影,畫舫已漸漸靠岸。
小邪、阿三已登岸, 往太湖江府。
兩隻千斤銅獅仍凜凜不畏寒風雄踞江府偌大紅門兩側。獅身仍質沉而生光,並未被風雨所腐蝕而變棕灰纏綠。
自江振武走後,此處似乎仍未被荒置。門扉、牆瓦都清 如新,門前白階更是一塵不染。
小邪和阿三潛向大門左側一排百年古槭,往前扉瞧去,皆感意外。
阿三疑道:「好像有人住 」
小邪目光移向大門右前方高聳長桿,懸掛之黃旗。皺眉道:「難道已被飛龍堡占 ?你看那面黃色飛龍旗?」
阿三瞧去,道:「沒錯,飛龍堡黃旗壇的標幟,最近他們不斷擴大,買下此地也不是什麼稀奇事。」
小邪無奈道:「要是有人住,要查點蛛絲馬跡就難了,這趟白走了 」
阿三道:「說不定江振武還有秘密暗室,還未被他們發現 」
小邪沉吟半晌:「算了啦 進行第二項計劃,扯飛龍堡後腿 」
阿三興趣十足:「怎麼址?扯大一點如何?」
小邪黠笑不已:「當然要扯大 他們逼得丐幫快翹了,不扯大,還真說不過去。」他道,「我們先挑了他們幾處分舵,然後嫁禍黑巾殺手 也就是拉薩和尚,再燒他幾艘船,好讓丐幫趁此再攬住長江水運。呵呵 看他們還敢不敢作怪?」
阿三道:「可是飛龍堡實力過大,要是扯了他們,丐幫雖暫時獨攬生意,日後還是會被奪走,又和現在差不多了?」
小邪道:「不會 我們扯重些,讓他們有所忌諱,最主要是要扣緊黑巾殺手的黑鍋,他們有了勁敵,再也不會那麼囂張了。」
阿三隻不過想多瞭解事情結果,現在有了答案,自是更加興致:「走啊 現在就去?」
小邪道:「不急,我們還得黑衣 面,最好再弄把東洋刀,就更像了 」
「沒問題 看我的 」
阿三大拍胸脯,似乎早已知道何處可尋得此物。兩人再次端詳宅院之後,已相偕 去,準備夜晚再來。
是夜。無月,一片滄黑,濃霧過大,水珠兒拂向衣衫,仍會覺得濕潤潤。
江府已掌燈,透過濃霧,燈光變得迷濛而神秘。
偶爾仍有喧笑聲傳來。
小邪、阿三已扮成黑巾殺手模樣,輕巧地掠上牆頭,一個騰身,如飛狐般捺向前院左廂房,俯視庭院,方塊形花園修得整齊,不少衛兵穿梭其中,戒奮十分森嚴。
阿三低聲問:「全部放倒?」
小邪道:「嗯 小嘍囉也無冤無仇,敲昏也就罷了,然後把首腦吊在大門瓦簷 」
阿三呵呵直笑,拿出短木棒:「我早有備而來,你也來一支吧?」
「好小子 」小邪輕笑接過木棒。尺二長,頭端還是凸圓,十分 合敲擊,「讓他們來個『瘤』生大吉 」
阿三奸笑不已:「我的瘤一定比你長得快 」
「試試看就知道 」
話聲未落,小邪已倒掠而起,一個美妙觔斗,化做一道閃電,咻然落於庭院數名衛兵處。
「誰?」
「長瘤的 」
衛乒喉音只憋出一半,一陣暈眩,似見棍影如牆,直壓頭頂,已然倒地不起。
阿三不甘示弱,也飄身突襲另一頭廂房護衛,情況仍是一樣,棒出人倒,乾淨俐落。
小邪並未停手,一擊成功,馬上又罩向靠廳前之七名衛乒。
七把長劍快捷無比分七個方向刺向小邪正面七處要害,劍勢凌厲,並非庸手。
然而小邪更 一籌,身形只一個扭轉,蓮花三步神奇步法已展出。腳踏五行方位,閃身如醉酒,嘿然猛揮木棒,啪然七響,七顆腫瘤長在護衛頭頂,七聲悶響,全然昏倒於地。
小邪揮著手中木棒,咯咯而笑:「果然有用 」
阿三也放倒十數名衛兵,掠向小邪,得意道:「我敲了十七個,比你多三個?我蠃啦 」
小邪瞪眼:「蠃什麼?裡面還多的是 不到最後一刻你永遠不會知道結果的」
阿三自得而笑:「最近我的聲望漸漸凌駕你的頭上了,不久你就會黯然失色」
小邪促狹道:「那當然啦 我怎能跟你比?你的臉皮顏色永遠比我多,我當然『失色』多了 」
阿三嗆了咽喉,再也笑不出來,想吹幾句,都吹到牛角尖。乾笑道:「遲早我會蠃過你的 」
「不必遲早,你現在不就蠃了?」小邪揶揄道:「往臉上抹顏色,我永遠都蠃不了你的 這是你的光榮。」
阿三叫道:「我是說敲人頭 你不是已輸我三個了?」
小邪得意道:「還早 你蠃不了 」
「哼 我誓死達成任務 」阿三咬牙切齒一陣。又道:「一個個找他們,太慢了 不如叫他們出來,排成兩排,咱們再來比賽。」
小邪點頭:「好啊 」馬上吊高嗓子,「喂 刺客來啦 還不快點出來」
一聲吼叫方起,緊跟著一片凌亂吵雜聲傳出,燈火為之加亮不少。
小邪和阿三退向庭院中央,準備讓來人「排」好隊伍,以便施以敲打。
不多時,一大群人馬已湧出大廳和廂房,緊緊將兩人圍在中央。
為首一名紅衣中年漢子,瞪大狡如狼之眼珠,冷森道:「何方狂徒,也敢跑到飛龍堡黃旗太湖分舵來撒野?」
阿三不理他,揮著手:「排好,成兩排 聽到沒有?」
對方擠成一堆,他煞是不滿意,煞有其事地在糾正敵人。
然而效果並不好,沒人移動寸步。
小邪道:「將就啦 一排也是敲,一堆也是敲,不要太在意。」
紅衣漢子見兩人不理他的話,甚為憤怒,厲道:「本舵主問你們話,聽見沒有?」
阿三糾不了眾人成排,心頭已不甚高興,叫道:「你給我閉嘴 還不快命令你部下排好,準備生瘤 」
紅衣漢子怒火攻心,厲道:「不知死活的東西 別怪飛龍堡無情了 上 」
手一揮,已有數名手下罩往兩人。
阿三霎時哈哈大笑,搶先攻上。木棒如雨點,劈啪,數響,一個照面就將六人敲昏。此 身手,已嚇得不少敵方手下心 肉跳,愕然不敢再攻前。
「嘿嘿 六加三就是九 」阿三瞄向小邪,得意道:「已經蠃你九個了,小邪幫主你好好努力吧 」
小邪不屑而笑:「小意思 只要我輕輕那麼一揮手 再叫個 」突然揮手做勢喝道:「上 」已然呵呵直笑:「然後他們就全栽了 」
阿三 眼道:「小邪幫主你太會吹了吧?」
「你不信?」小邪明知在吹牛,卻做出煞有其事之表情。
阿三唱戲般:「我不信 」
「不信?好 」小邪眉頭一縮,威風八面地揮手,喝道:「上 」
「呵呵 上個鳥蛋 」
突然小邪和阿三似都被人捅了一劍,呆愣當場,兩眼瞪大、無比 愕的瞧向前方,
就在小邪揮手下令之際,本是開玩笑之言語,猝然卻變為真實。
數道幽靈般黑影已快如電向般竄掠而至,全是雙掌猛張,迅起不及掩耳的撲向所有飛龍堡手下。
紅衣漢子大駭:「快迎敵 」長劍掩出,已反攻黑衣人。
然而黑衣人武功似乎出奇之高,騰掠之間,連阿三都覺得不易作到。如山洪暴發般,一面倒地襲向無招架之力的飛龍堡手下。
小邪、阿三哪曉得假語成真?這些黑衣人來自向處?又為何要幫他們?兩人都來不及思考,被紅衣漢子叫喝,也已 醒起來小邪傻愣愣叫道:「是怎麼回事?」
阿三見著敵手就快被黑衣人撂光,急忙騰身飛掠,罩向所剩無多人群,得意而笑:「管他什麼回事 我只要敲蠃你就行了 」
說話間,已有三名被他敲昏。小邪見狀急叫「媽的」,也不甘認輸,猝然騰身也加入戰圈,出棒如驟雨,存心敲蠃阿三。
眨眼之間,飛龍堡手下百餘人全部已被擊倒。
阿三得意歡呼:「哈哈 二十七個 我蠃啦 恰恰好 我故意蠃一個 」
小邪並沒理他,暴喝聲起,人已罩向即將撒退之黑衣人,想撕下對方面罩,看看到底是何人。
數名黑衣人不知小邪會有此舉動, 愕之餘,已全然倒掠,似想逃竄。
小邪冷笑不已,出手更是快捷,化出層層掌影如巨 般罩向掠退的黑衣人,心想就是逮不著全部,一兩個絕對沒問題。
誰知黑衣人似乎早已知曉小邪武功過高,突然之間不退反進,數人十數掌,疾如流星追月倒劈小邪,帶起勁風刮得瓦片抽落不少而撞碎牆邊。
數人合力,勁道霎時增加數倍,小邪一時不察,已無法撤身,硬咬牙關,內力再提三成。不閃不避硬封向十數隻手掌。
轟然巨響,小邪終於力遜半籌而被擊退,倒撞花園,唏哩嗶啦壓碎不少花叢,想再次騰身追擊,數名黑衣人已趁 掠往高牆,閃眼間已消逝無蹤。
雙方交手何其之快,阿三還愣在當地,正想出手,人已不見,只得苦哈哈直笑。
小邪拍拍沾滿泥巴之臀部,煞是不信地站起,他想不出天底下怎會有這群人?武功如此之高?而其行徑似友似敵,隨時都有可能出現在他四周。
該不會是拉薩和尚吧?
他也想過有此可能,拉薩和尚可能淪為殺手,若是殺手,敵我之間也就難以分別,全是受酬勞所控制。那僱用他們的人又是誰呢?
若他們不是拉薩和尚,為何又要黑衣 面?還不停幫助小邪?
說他們是黑巾殺手死灰 燃,那更不可能。因為小邪就是消滅他們的人,想殺小邪都不得其門而入,怎會再幫他的忙?
這其中必定隱藏著什麼秘密,小邪猜不透,只有苦笑。
阿三更不用說了,摸摸笨大腦袋,裝出一副憨樣,深怕小邪責怪他沒出手攔劫黑衣人。
他吶吶問道:「小邪幫主,他們的武功很高?」
小邪有 無力道:「逮不著,當然高了 」
「他們 好像在幫我們 他們並沒殺死飛龍堡手下,只是擊昏。」阿三道:「我看過那些人身法,不像是西域拉薩和尚的。」
小邪急問:「那是屬於哪一門派?」
「都有 亂七八糟 」阿三道:「可能中原任何一派的武功都 雜其中,猜不出來啦 」
小邪苦笑:「還好他不是來要命的 否則又得硬拚了 」
阿三見他笑了,心情也為之一鬆,知道他已不責怪自已忘了出手攔人,事實上小邪都攔不住,阿三出手也是枉然。
輕輕一笑,阿三已改口吻:「人都逃了,想也沒用, 快面對現實吧 你輸了一個 呵呵 是我故意如此的啦 」
小邪也不再多想那些人是何來路?只有等碰上了再說。童心又起,已瞄向阿三,狡黠而笑:「你故意蠃我一個,我也是故意輸你一個 」
阿三得意道:「所以這次你輸定啦 」
「未必見得 」小邪狡黠笑:「你沒聽到?我是故意輸的?」
阿三訕笑道:「我看你是不得不故意輸的吧?放心 你認輸了,我不會告訴別人的啦 」
小邪黠笑道:「歡迎你說 因為我根本就沒輸 」
「怎麼,你想賴啊?明明大局已定 輸蠃已分,你還說沒輸?」
阿三見著小邪如此促狹笑容,深知小邪怪花招特別多,自己雖蠃了一人,但被小邪這麼一說,信心不自覺地已動搖。他在想著小邪有任何方法可轉敗為 ?
忐忑不安地思考一陣,道:「你想再等另外敵人 來了不行 我們早已說好以在場的人為準 你別忘了 」
小邪仍然黠笑不已:「我沒忘 是在場所有的人 」
阿三不解道:「他們都已倒了,你不輸?不就耍賴了?」
小邪得意抓起木棒,揮耍著:「在場的人都倒了,我卻故意輸一個,那個人就是留給你,我敲了你就平手,再敲了我,就反敗為 了 」
誰又想到小邪會出此奇招?阿三愕怔:「你 」
突然他想通而想逃竄。小邪已咯咯直笑:「來不及了 」
木棒如流星般敲向阿三腦袋。卡地脆響,阿三已如泥糖般心不甘情不願的傾倒於地。
小邪得意道:「現在已平手了 再來就換我蠃 」
卡然又是一響,他竟敢當真地往自己頭上敲去,昏昏沉沉也往地上倒去?也不怕飛龍堡弟兄及時 到?
世上就有此 人,為了輸蠃,全然不把性命當作一回事?
兩人昏昏沉沉,隨著偌大人群倒臥庭院。黑衣堆在黃衫裡,甚為顯眼。
濃霧罩得更緊,燈光似已無更尖銳的穿透力而顯得黯淡。
冷風刮向門前高聳旗幟,不時傳出沉悶冽冽聲。
終於
有人醒來,還好,是阿三。他迷糊甩頭,口中呃呃直叫,右手往頭頂摸去,霎時嘖嘖叫痛:「死小邪,敲得我好痛 」爬起身軀,見著小邪已倒在地上,不禁又好 ,又好笑。 者乃是自己明明蠃了,卻又輸得無話可說,想笑者,小邪竟然敲昏自己?如此為爭 利而不顧生死,阿三實在佩服得沒話說。
「媽的 還故意留一個?不留兩個?」他直叫自作孽不可活。已給了小邪一腳,「起來吧 算你蠃了 」
小邪已被踢醒,笑得更是得意:「阿三 你就認命吧 這一輩子,你要蠃我的 會不多 」
「誰說的 上次滑冰河,不是我蠃了?」
小邪瞪眼而笑:「少在那裡得意,嚴格說起來還是我蠃 」他解釋,「你別忘了我們滑的是冰,那條冰河的盡頭就是瀑布頂,因為瀑布下方已是水潭不算是冰河,我先衝過瀑布頂,是你蠃,還是我蠃?」
阿三霎時結了舌,高興了快一個月,被小邪一句話就全然變了樣,猛然咬牙切齒。「有一天你會敗得很慘 永遠不得 如比賽 呵呵 到時我就是最後的利者 」
他已決心只要蠃小邪一次比賽後,再也不比了,以享受最後成果。
小邪懶得再跟他胡扯,當下尋視飛龍堡手下,道:「他們也快醒了,綁了紅衣那什麼舵主 我們就走 」
兩人加速動作,將舵主捆綁妥當,吊在大門前。已揚長而去。
杭州城南,金玉賭坊。
十數張大桌擠滿蟻般人群,吆喝喧嗶,煙弭燈渾,像灌了濃霧,挾雜了汗臭、 臭、銅臭、煙臭 像漿在陰溝過久而腐蝕的木板味混成一 。
這就是賭場特有的 息。
然而這些人似乎已習慣成自然,那般狠勁,永遠不輸人。
已至三更,人潮正旺。
驀然,燈火全黑,如掉深淵般不見五指,霎時引起了一陣騷動。
突地燈光再亮,靠門口那張桌面已站著兩名黑衣 面人小邪和阿三。
昨夜挑了太湖分舵,今夜他們已找到此地。
群眾見著兩人已 惶往後退去,嚇得面無血色。飛龍堡開的賭場,何時被人找過碴?
小邪冷道:「踩地盤的 沒事給找滾 」
話已撂明,賭客為了免惹事上身,已一窩蜂的擁出門外。有的甚至穿窗而出。逃之夭夭。
此時飛龍堡手下巴抄出傢伙,圍了上來。
一名錦衣白髯老者已走出後院,似乎上過脂粉的臉頰顯得特別紅潤。小邪見過他,以前還在他手中蠃了二十兩銀子,他是此處負責人。
老者冷道:「你是何人?敢來踩地盤?」
小邪冷笑道:「幾年前的恩怨也該算算 」
老者冷道:「飛龍堡自信很少 人結冤,你少信口雌黃 」
小邪冷笑「去問你們當家 關外人也沒那麼好欺負 」
他故意說出「關外」是想嫁禍拉薩和尚,因不能說得太明顯,只好如此表明較為怡當。
老者冷笑:「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只怕憑你兩人還不行 」
小邪和阿三對望一眼已哈哈大笑,小邪冷笑:「兩人不行,還有七八人在後頭 」
他倆想試試今晚是否能像昨晚一樣,有另七名黑衣人出手幫忙?但抱的希望並不大,因為小邪昨晚已向他們出手,似乎已形成對峙局面。
此語一出,老者及手下已 惶往四周看去。門外一片黝黑,四處牆壁泛出黃原木色,兩邊小窗罩著竹編簾,並無任何跡象,連那 寒森 息都不存在。
老者心神稍安:「就是再多十人,飛龍堡也不含糊 」
「很好 」小邪擺出昨晚威風凜凜架勢,右手猛往前劃去,冷喝:「上 」
驀地一陣轟然巨響,看似堅固的壁牆,此時已被劈撞數個桌大洞穴,數條黑衣人一擁而上,快捷無比罩向飛龍堡手下。
小邪和阿三並沒動手,得意直笑,心頭皆想著黑衣人果然還是來了。
他倆不動手,乃是小邪經過思考,決定假這些人之手,挑去飛龍堡多處分舵後,於最後一次再出手扯下他們面罩。省得自己大費力 ,弄個不好還可能和他們刀刃見面,十分划不來。
他們得意之際,突地百燈齊滅,一片鬼域般黑漆。數聲悶哼已傳出,再聞咻然破空聲似乎往層外射去。一切已 靜沉寂。
小邪仍在笑,一指彈向認為燈燭處。火燭已燃,雖淡,卻仍能看清飛龍堡弟子已全數倒地。黑衣人則走得無影無蹤。
阿三得意道:「不出手也能完工,愈來愈像大人物了。」他問:「黑衣人武功高強,何必弄熄燈火?」
小邪聳肩而笑:「他們是在防我,在黑暗中較好逃走。」
看來黑衣人也對小邪頗為忌諱,今夜之事也想好應對之策。
阿三得意道:「有了他們,飛龍堡只有吃癟的份啦 」
小邪頷首而笑:「好好利用他們,飛龍堡遲早會找上拉薩和尚算帳,我們倒省事多了。看人去吧 」
兩人不再說風涼話,馬上躍向人群,探察結果,全是被擊昏,符合了小邪對付飛龍堡之心意。
很快地,兩人將老者捆綁,吊於門口。還將賭具骰子塞滿他嘴中,已然揚長而去。
事情進行得相當順利。
就這樣,在幾名黑衣人協助之下,只七天時間,小邪已挑了他們七處分舵。
除了太湖及杭州兩處外。
第三天
挑去以前神武門地門壇雁蕩山分舵,現已被飛龍堡 為分舵。
第四天
挑去鄱陽湖分舵。
第五天
火燒洞庭湖附近長江水運船隻百餘艘,丐幫弟子也趁 再予擁攬水運生意,也舒了一口悶 。
第六天
挑去九華山分舵。
第七天
攪散錢塘江口鹽運路線,丐幫又趁此接管,時下丐幫已大發利市,若不被奪回,該無後顧之憂了。
小邪如此勢如破竹之舉動,已震 整個飛龍堡上下,個個心 膽顫,不知何時,煞星會落在他們身上?也因為如此,飛龍堡首腦人物都已 開總壇,準備應付任何可能之變化。
他們雖揣測可能是西域殺手所為,但他們卻認為敵人此舉在於示威。因為所有被挑分舵,除了長江船隻被燒外,損失皆不嚴重。
幾天下來,小邪也挑上了癮,決心挑大的,下次目標則為飛龍堡位於廬山附近的黃旗壇。
他和阿三已在廬山方向行去。
幾天後,他們已至 廬山不到二十里路的溪石小鎮。
兩人尋家小酒鋪以打尖。
喝不上三杯,已有一名乞丐步入酒鋪,往他們走去。年輕力壯,健步如飛,很快走到小邪前面,拱手含笑:「小兄弟可是姓楊?通吃幫幫主?」
小邪見著他,立時明白有何事情,哈哈一笑,道:「是不是你家少幫主找我?」
乞丐含笑點頭:「正是 少幫主在鎮外。」
阿三笑 道:「他是不是想找我們吃蕃薯?」(蕃薯意味著寒竹之綽號)
乞丐不解。含笑拱手:「兩位是丐幫佳賓,丐幫絕不會以蕃薯招待,那是大不敬 」
小邪笑道:「看看蕃薯也好 走吧 」
丟下銀子,小邪和阿三抓起剩酒剩菜,走出簡陋酒鋪,跟乞丐步向鎮外。
這裡一棟坐落山谷茂密森林的小竹屋,除了綠杉,還有白竹及蕨類,十分清幽。
寒竹高碩身軀隱隱泛著英 ,所穿補丁衣服洗得發白,那 淡漠和豪邁 息,舉手投足之間,全然展露無遺。
他此時卻焦切而帶喜悅地來回踱著不到九尺寬的方形竹屋,不時仰頭眺向遠方小徑,等待小邪來到。
終於
乞丐已領著小邪和阿三步向竹屋。
寒竹見狀,笑容頓展,急忙揮手:「楊小邪、阿三 你們終於來了 」來不及再等候,已奔出竹屋。
小邪和阿三咯咯直笑,因為寒竹已長胖,雖不及「肥」,但也讓人感覺出他不是瘦者,和「大蕃薯」這個外號更相近了。
寒暄過後,四人已走回竹屋。中間一張竹片編成小方桌,配上四張小竹椅,三人已坐下,而年輕乞丐則在四周警戒。
小邪有先見之明,手中還抓了半隻雞,推給寒竹:「來一點吧?」
寒竹婉謝道:「不用了,我已吃過 對不起,情勢過急,所以未備酒菜招待你們。」
阿三笑道:「馬馬虎虎啦 有什麼事快說吧?是不是想感謝我們挑了飛龍堡分舵?」
寒竹拱手笑道:「多謝小邪幫主和阿三,你們幫了丐幫不少忙 否則我還真拿飛龍堡沒辦法 」
阿三得意笑道:「哪裡哪裡 這 事太簡單了,我們有秘密武器(黑巾殺手) 呵呵 要謝我們也不必那麼急嘛 」
小邪從嘴中抽出骨頭丟向阿三:「你少吹行不行?你真以為大蕃薯大老遠跑來,就是為了向我們道謝?」
阿三被丟個正著,頭上那個瘤疤雖消失,但仍淡淡泛紅,被骨頭砸中,仍有痛意,撫著紅疤,乾笑道:「最少有這麼一點點嘛 」
小邪瞪眼道:「先聽重要的,不行?誤了事,小心我讓你變成釋迦老佛,滿頭瘤。」
阿三乾乾再笑,轉向寒竹:「你快說 重要的 」
寒竹哦了一聲,從胸口抽出白紙條,想交予小邪,突又覺得小邪不識字,已和小邪視眼而笑。攤開白紙。
他道:「這是我妹妹傳來的 」
「小丁?」小邪翻白眼:「我看是凶多吉少了 」
寒竹笑道:「也沒那麼嚴重,她是說要你們 快回去,小七可能要隨蕭無痕出征,剩下阿四一個人應付不過來。」
小邪愕道:「小王爺他要去打仗?」
寒竹道:「信上是這樣說,可能不差。」
「打仗?跟誰打?」小邪問:「番邦造反了?」
寒竹頷首:「 丐幫消息傳來,瓦刺國韃靼太師也先已領軍出征,不時 邊防守兵有了衝突。」
阿三叫道:「媽的 番就是番 說打就打 」
寒竹道:「也不是全為瓦刺國的錯,而是太監王振捅出的紕漏 」
對王振這老混蛋,小邪可興趣多多,他急問:「王振他搞了什麼鬼?搞到瓦刺國去了?」
寒竹道:「傳言好像是也先派二千人進馬,而謊報較多人,冒領了糧晌,王振毛了火,就殺他馬 ,還要他們警告也先,結果也先為之大怒,所以才舉軍來犯。」
阿三笑罵道:「王振當太監當出了威風,說殺就殺,還殺到也先頭上?」
寒竹道:「也先本就蠢蠢欲動,如今已找到了藉口,這場仗可有得打了 」
小邪磨拳搓掌,已想學學那 大將軍之滋味。贊言道:「打得好 打得好我的理想終於快實現了 」
阿三慷慨激昂道:「男兒志在沙場,我們干了 」
見兩人如此興奮神情,簡直就把戰場當成遊樂場似的。若讓小邪 戰,不知局勢將變成如何?想必大出人們之預料吧?
阿三激昂道:「現在就走 從軍不落人後 」
「走是該走 不過 」小邪道:「我們還差一件事沒辦完 」稍加沉思,轉向寒竹,「小丁還交代些什麼?」
寒竹瞥向白紙,道:「她還說王堅已不時覷覦通吃館,好像是在監視。恐怕會對通吃館不利。」
小邪心想王振浸藥水也快兩個月,而王山磔為了王峰必定會找自己算帳,如若王振曉得自己在瞞他,不必說,一定會大發雷霆之怒,如此一來,通吃館可就岌岌可危了,看來還非得回去一趟不可。
算算還有一個月時間,也不必急在現在。小邪道:「大蕃薯你回 小丁,再兩三天我們就回去,叫小七多留幾天,不礙事的 」
寒竹知道小邪一定有所安排,聞言已頷首:「好,我一定通知 」他問:「你們現在準備往何處?」
小邪得意道:「挑了飛龍堡黃旗總壇。」
寒竹愕然:「黃旗壇今非昔比,高手不在少數,小邪幫主你 」他道:「我跟你們去 」
小邪搖頭笑道:「這事,丐幫千萬不能涉入,你去了,不就等於丐幫全出動?放心 我有秘密武器 只要輕輕一揮手,保證萬事順利 準錯不了 」
阿三得意道:「你沒看到我們挑了飛龍堡六七處分舵,還是安然無恙?這全是有秘招的 」
「但是黃旗總壇高手多 」寒竹仍不放心。
小邪拍拍他肩頭,一副老成持重:「放心 我們要是挑不了,逃走總是沒問題,何況飛龍堡也不算什麼邪惡幫派,他不敢太難為我們 」
寒竹無奈:「我還是希望你們小心些。」
「這當然 」小邪笑道:「我一向行事小心,就是敲昏自己,也是很小心的」
他和阿三已咯咯笑起。這 光榮事,除了他們,恐怕也無人做得出來了。
寒竹聽不懂他們所言,也陪笑著,他道:「過了這趟事,若有空,還請光臨洞庭君山,丐幫上下都甚為歡迎通吃幫弟兄光臨 」
「一定 一定 有空一定去 」小邪曖昧道:「再來一次摸馬捉元兇。」
三人一陣大笑。對於小邪引馬逼出邵子喬,他們仍回味無窮。
再談些瑣碎事,寒竹已送走小邪和阿三,也和先前那名警戒乞丐一同 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