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慈雲寺方面,除了曉月禪師以外,只剩法元以及崑崙四劍知非禪師、天池上人、游龍子韋少少和鍾先生。
那曉月禪師和追雲叟交戰,看是不相上下,但明眼人仍能看出追雲叟要勝上半籌。
知非禪師看在眼裡,他起初不願動手,原是厭惡慈雲寺這般妖人無惡不作,想借峨嵋之手除去他們,及至雙方已成定局。
曉月意在拚命,自己既然應地之約而來,怎好意思不管,於是便掠向戰圈,有意開戰了。
他一動身,後頭三人跟著掠來,自想會會二老威力。
朱梅早就留意四人動向,及見他們圍將上來,目是哈哈輕笑道:「慢來慢來,你們要我的在此!」
說完掠截過去,攔住種先生、韋少少兩人。
苦行頭陀自也不甘落後,深深宣個怫號,跳人了戰圈,說道:「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法元早就心寒天比,有意開溜,然而自己是召集人。豈能一走了之,且把苦行頭陀纏住,一有時機,溜人便是。
於是他喝喝有聲,自告奮勇鬥向苦行頭陀。
天池上人也在附近,看似無人可鬥,只好欺招過來,應付著這位武林前輩,期能雙方無損之下結束戰局為是。
曉月禪師但見知非凡人參戰,自也投以感激眼神。
然而想起自己帶來許多人手,不到一個時辰,幾處消滅殆盡,又是慚愧,又是忿恨雖然掌勁不斷迫得追雲叟東閃西掠,似已顯出高低,但他心裡明白,追雲叟絕活根本末展出來。
心知今天這場戰事絕對佔不了半點便宜,然而自己請來的幫手,又自奮勇參戰,如何好意思抽身退走?
心情正待煩悶之際,那齊金蟬等一般小鬼,為著替風火道人吳元智招仇,大難人全圍了過來。
他們受了素因大師指點,知道厲害並不明張旗鼓上前殺敵只在一旁打轉,突然見及破綻,各人便把暗器,利劍等東西或射或砸,全自湧來。
迫得曉月嗔怒撥掌打上,待要教訓這群小鬼他們立即避得老遠。
曉月想追,追雲叟又自攔來。
如此連續數趟,已把曉月禪師攪得怒火高漲.心浮氣躁,暗罵一聲:「你們這班小畜牲,倚勢逞強.以多為勝,哪天狹路相縫,管叫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且不理這群小畜牲,專心收拾追雲叟為是。
齊金蟬此次搗他不下,心想這傢伙難纏,斗來沒什麼戰果,倒不如先去收拾法元來得順手。
於是掠身左側十餘丈見著苦行頭陀,即已霸聲笑道:「老禪師,我來助你也!」
太乙神雷掌采然轟得起勁。
苦行神陀眉頭一皺,自己還要人助嗎?而且還是個小輩!
然而他修道深厚,不願意讓人失望,自也頻頻點頭髮笑道:「助得好,貧僧輕鬆多了。」
齊金蟬當然盡力而為,攔下法元,喝喝笑道:「你家徒子徒孫都已慘敗開溜,你還有臉在此現寶丟人麼?」
兩掌切得法元東躲西閃。
法元怒道:「倚多勝少,算什麼英雄?」
齊金蟬嘿嘿兩聲:「喂!有沒有搞錯?是你們前來挑釁,還怪我們不守規矩?好啊!咱就一對一較量較量!」
前次在九華山打得法元滿腦生瘤,他自是信心十足,且在有意表現神雷掌給苦行頭陀瞧瞧之下,更把掌勁提至極限,一把開打過來,猝聞砰砰轟雷不斷,直若塊塊萬鈞山石狠衝過去。
那力道,那霸勁,竟然讓法元抵擋不了,一個照面即已悶呃尖叫,暴彈十數丈,倒掉地面。
齊金蟬一未奏效,詫楞當場,瞧著雙手,搞不清最近威力怎生如此勇猛?
但還來不及回味,法元竟然死而復生,翻起身子,連頭都不回,拚命逃命奔去,齊金蟬乍見此沉,這才明白,登時喝叫:「他媽的,你敢使詐,要不要臉!」
吼著給我回來,拚命追趕過去。
然而才追十數丈,姐姐和醉道人已截身過來,直道窮寇莫追。
齊金蟬答應姐姐在先,只好恨恨看人離去,憋著笑聲道:「可惡,這麼有頭有臉人物,也敢開溜!」
醉道人道:「不只是他,我看連曉月都免不了!回去盯死他吧!」
齊金蟬這才被兩人「護著」運轉回來。
此時大局已有所改變。
本來朱梅早知知非禪師四人前來,乃是礙著曉月情面,非出自本意,且自己也不願替峨嵋樹此崑崙派強敵。
是以全然改來游鬥。
他為人本就詼諧有趣,鬥起來自是東要一招,西扣幾指,後來乾脆暗示笑和尚、孫南等人前來搗亂,好讓敵手疲於奔命,知難而退。
誰知那游龍子韋少少卻會錯意了,疑心朱梅故意戲弄於他,自是怒火陡升,不再應付了事。
猝然一劍劈來,砍得朱梅頭上發檔斷飛半寸。
朱梅受此威脅,不禁心中有氣,暗想:「這樣下去,那還得了?不如給他一點厲害再說!」
猝然雙手一抖,天空驀見七劍旋轉,那正是他用來打敗陰陽叟的乾坤七劍,威勢自不在話下。
韋少少不知厲害,竟然舉劍劈砍過去,那七劍直若靈蛇即動,竟自暴縮下來,裹得韋少少全身遭受威脅,一旁鍾先生見狀,哪既得自己,搶出利劍就要救人。
朱梅志在示威,猛喝一聲「斷」。驟見劍光猝動,鏘然一響,韋少少手中長劍登時被絞成三段。
鍾先生及時趕到,正待揮劍挑去乾坤七劍,朱梅卻喝著「挑不得」,想運動收回已是不易。
但見飛劍被挑,猝然作不規則亂彈,鍾先生驚詫滾地避逃,韋少少卻無寸鐵抵擋,刷刷兩響,前胸、左骨被劃出劃痕,疼得他冷汗直流。
朱梅趕忙將劍收起,但見傷了人,好生過意不去。
遂拱手款罪道:「老朽一時收劍不住,誤傷閣下,韋道友請別介意,改日必定造門負刑請罪!」
韋少少聞言冷面差吼道:「在下還要謝你手下留情呢!」
說完,也不同別人說話,丟下劍柄,兀目閃身退去。
知非禪師忽見韋少少受傷退去,復見鍾先生落地打滾,心頭又悔又氣,實恨矮臾朱梅不講交情,遠遠斥來:「難道你不知我等四人全是為人情所拘,你為何下此重手?」
矮叟朱梅心想誤會已成,解釋無用。
他只好乾笑道:「他日再向崑崙請罪便是!」
知非禪師冷哼一聲,不再理他,抽招掠身,跳開苦行頭陀掌勁勢力範圍,朝那曉月禪師拜禮,說道:「我等已盡心盡力,恐無法再助你作戰,就此道別,禪師好自為之!」
說完,向鍾先生、天池上人除一眼,三人們時抽身掠飛而去。
矮叟朱梅苦笑不已。看來這一劍已和崑崙派結下深仇,將來恐怕不好收拾了。
曉月禪師但見所有人已走光,獨留自已撐大局。越發驚慌。
忽聽追雲叟說道:「老禪師,你且看你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就連慈雲寺都被燒了,你那開山始祖夢已碎,還不回頭是岸,又待何時?」
曉月禪師忙往回頭一尋只次遠山處火光照天,正是慈雲寺位置,心知自己心願已破,不禁咬牙痛恨這群孽障,終於惱怒生恨,暗生毒計。
遂喝道:「你等以為能逃過此劫嗎?看我十二都天神煞如何收拾你們!」
猝然口唸咒語,手提怪訣,欲將他師父後傳妖術施展開來。
追雲叟但聞十二都天神煞,不由臉色頓變,數十年前,他曾看哈哈老祖施展一次,那簡直是暗無天日,鬼魂畢現,外帶毒血毒霧,中人立即斃命的絕毒妖術,怎生已被曉月給學去?
他登時喝著後輩小使快躲快閃。
話聲未落,只見曉月咬破十指,外帶舌唇,十二血混合一處,瘋狂撒向四周。
復又從口袋抓出一包綠粉拋向空中,他隨之起舞,雙掌亂劈、亂掃。
舉動過處,掃得飛砂走石,枯葉亂飛。
剎然之間,那天空本就陰沉欲雨的雲層,此時被染成碧綠色。急急壓沉下來,四周陰風呼呼吹起,似乎能把週遭幕中幽靈引迫出來,絞向天際。
霎時間,魏家場若進入阿鼻地獄般陰風怒嘯。妖火、磷光深綠抖跳。
曉月禪師狂厲哈哈大笑,驀然伸手一揮,吼著「納命來!」那掌勁過處,連帶牽引天空群火撲沖追雲叟這邊一干人。
追雲叟自知難以抵擋,喝著眾人快退,勉強封拳打向妖火。
豈知磷火一散,更化無數光點撲射過來,打得追雲叟衣衫盡冒火花,緩味立即衝鼻,他哪敢怠但,睹這真勁,震得衣衫暴裂彈開,火著上身逃命去也。
眾人見及追雲臾被打得光身,方知厲害,這才慌張四處逃躲。
此時曉月禪師直若幽冥使者收征揮拳引風帶雲,盡把天地間孤魏野鬼呼喚過來,凝聚於百餘丈方圓。
在那碧綠雲層越聚越廣之下,早將清冥天空罩得碧慘慘,直若欲下濃稠碧血般,讓人感受那股粘身而用甩不了助無名懼意,著實驚恐難過已極。
曉月禪師忽見眾人閃退,更是狂妄大笑:「你們也知厲害?」
猛地移身引帶碧雲磷火,準備逼至避邪村,毀了玉清觀方始甘心。
就在群眾驚煌進退之際,忽見一道白影掠檔過來。
她正是女神童朱文,手中拿著朱梅所賜天遁鏡,猛往曉月及天空照去。
原來她前次以此鏡破去龍飛的子母陰魂劍,自知其功效不凡,隨又想起朱梅曾說此鏡能被任何妖法。
此時見及曉月如此狂妄,幾乎進入無人能擋地步。
她自是不甘心,果然欣見強白先留照得曉月光白欲散,妖氣頓減幾分,曉月登覺刺目,趕忙伸手擋光。
朱梅卻見此景,登時急喊朱文快退,但覺喊人過慢,乾脆掠身撲來。
曉月只一愣神,怒斥寶鏡彫蟲小技,猝然逼出十指血液直若利箭噴射過來。
朱文登時躲閃,然而曉月功夫何等厲害,讓她躲過三道血箭已是僥倖,復見七道血箭沒頭沒臉打來,朱文閃避不及,硬被打著,悶然一呼。連唉叫都來不及,往後倒掉,寶鏡脫手亂滾。
朱梅暗道不好,想欺身過來,曉月又自引發磷火,迫得他近身不得。
週遭群眾個個臉色乍變,卻不知如何教人。急在那裡端看追雲臾、苦行頭陀如何指揮。
齊金蟬雖然和朱文鬧彆扭,但看她中毒倒地,更有性命之危,哪頤得再理姐姐,想喝一聲,十顆金丸猛打曉月。整個人已搶前衝出。
齊靈雲見狀嚇得心驚肉跳,直喝不可,盡命追攔過來。
然而齊金蟬輕功已不在她之下。又是怒急而發,她根本截之不著。
跟著金蟬已衝入妖雲戰區。
曉月怒掌一招,破去金丸,忽見齊漱溟兒子衝來,暗下殺心,猛又射出十指血箭,欲如法炮製以傷人。
齊金蟬可沒那麼笨,猛扯衣服揮打過去,盡封血箭於六尺前,上身一光,雙手觸及天雷轟,哪還面得保住秘密,登對暴躥高空,衝破碧綠雲層記喝著「天雷轟頂」,手指直戳都扭,鐵盒猝然暴躥兩道無與倫比電蛇,凌空劈閃而下。
那電閃處,映得週遭一陣透青白,轟然一響,打得曉月禪師悶疼胸口,卻真名其妙。
齊金蟬豈能然他脫逃,復又連續不斷引轟雷電,那電光閃處,更如天變,莫說是人,就連天地都將風雲變色。
或而雷電真有引帶雲雨之能,就在齊金蟬連轟不斷之際,天空那層烏雲果真下起驟雨,撲然淋向下邊碧綠雲層,登對破去妖火磷光。
曉月禪師但見自己辛苦布成的十二都天神煞竟被破去,氣得當場吐血。
復見雷電轟來,打得他發焦須斷,哪還敢再戰,瘋狂劈掌,週遭泥灰亂飛,滿懷嗔怒地掠身退開這傷心受辱地方。
此時朱梅、追雲叟、素因師大等人急城救人,率先沖身過來,幾人扶起是無知覺的朱文,丹九靈藥急急餵上。
齊金蟬也已落回地面,一身碧青嚇人,原是方才衝向碧雲層,沾了不少毒物,此時已然全身乏力,昏昏欲墜。
醉道人趕身過來,喝著慢慢,將葫蘆烈酒倒淋齊金蟬全身,並抓出大把藥物即塗即塗抹並喝著:「快回玉清觀!」
齊靈雲聞言一把背起弟弟,淚眼暗含說道:「就是不聽話!」直往回奔。
齊金蟬無力再抓地上天雷轟,目光直招笑和尚,喊著東西東西,笑和尚急應知道知道,齊金蟬心神一鬆,終昏死過去。
群俠頓將齊金蟬及朱文護送離開魏家場。
陰風嘯起,魏家場不知又新添多少冤魂,多少恩仇,任那雷雨洗淋,又怎能盡呢?
當齊金蟬醒來時,已躺在一張木床上。
入眼即是姐姐、笑和尚以及素因大師、醉道人。
他們見齊金蟬甦醒,終也噓喘大氣,面露欣慰喜色。
醉道人道:「如何?起來活動看看?」
齊金蟬乾聲一笑:「有這麼嚴重?」
笑和尚道:「昏迷三天三夜,用藥桶蒸了十幾次,還服下幾顆靈丹,你說嚴不嚴重?」
齊金蟬皺皺眉:「曉月老禿驢的妖法,真的這麼厲害?」
醉道人道:「你還好,朱文到現在還餘毒末除,她左臂被毒血箭射得嚴重,若治不好,將會殘廢。」
齊金蟬臉色暢緊:「師姐她……她會殘廢?」急著想下床:「她在哪裡?」
齊靈雲急道:「先養好傷,再帶你去!」
「我已經好了!」齊金蟬登時擇臂除了元氣較弱外,已無任何不快感覺。
就連胸口受那智通一劍之傷,都被這班人不知以何藥物醫好,他急於見朱文。
他道:「怎會,她不是跟我中一樣之毒?」
素因大師道:「她是中了曉月樣師的十二都天神煞的毒血,遠比你中之毒嚴重得多,二老正在設法教她。」
齊金蟬執意要去,靈雲拗之不過,只好替他整妥衣衫,交代萬千地陪著他,往那養心禪房方去,醉道人、笑和尚以及素因大師隨後跟上。
那清幽禪房置有雙床,正躺著頑石大師以及女神童朱文。
屋內屋外則聚滿鮮俠,個個牽腸掛肚地,為兩人傷勢而焦切不安。
還好,齊金蟬安然走來,引得群俠僵閉已久之笑容頓展總算有一位康復如初了。
齊金蟬欣笑答禮後,急步走入禪房,只見得左床坐著頑石大師,左臂仍敷草藥,瞧她疼臉模樣,想來傷勢仍未復原,不過該無大礙,仁頷首為禮。
隨又往右床瞧去,那朱文臉色蒼白嚇人,氣若游絲,玉清大師正以極細刮刀刮著她左臂腐黑傷口。
每刮一刀,朱文即顫一下,那疼痛傳及眾人眼中,心頭也跟著痛起來。
追雲叟輕歎:「小小一個女娃,即讓她如此受苦,實是浩劫啊!」
齊金蟬趕忙斯向朱文身邊。
似有心靈感應般,朱文已張開眼睛,瞧著這位曾經讓自己不顧一切盜取家師寶物的男人,心頭一陣激情,張著蒼白嘴唇,勉強擠出笑意:「聽說你也受傷?……好了麼?」
縱使她最近因為採用肉芝鮮血,身心都起變化,不再是小小女孩,而極力追開那男女之間事,始冷落金蟬。
然而在此脆弱侍境之下,心靈已把持不住在也流露出已往深情。
齊金蟬好生疼小撫著她領頭,替她撥開亂髮,笑道:「你也快好了,這麼多師父替你治傷……」
朱文想笑,卻又牽動傷勢,忍得一臉咬牙,玉清大師哪敢再刮她傷口,急急說道:「多休息,少說話!」
不肯再讓朱文開口,立即點她睡穴。
朱文終於閉上眼睛,眼角處,滲出幾許不知是感思亦或疼痛淚水。
齊金蟬終於忍不住傷心,急叫開來:「沒有救嗎?這麼一點傷口都教不好?你們是怎麼當前輩?」
齊靈雲見狀,趕忙喝道:「不得說話無禮!」喝得齊金蟬低頭,卻仍滿心不甘。
追雲叟歎息:「金蟬說的沒錯,這等小傷都醫不好,哪還有顏面見人。」
朱梅苦著臉說道:「這十二都天神煞是哈哈老祖術傳之術,尤其曉月狠了毒心,竟然以之喂毒,其毒性更強三分,雖然咱們讓朱文服下綠金金丹,得以保住性命,但她那左臂傷勢甚重,若無曉月禪師解藥,恐將難以保住,實讓人無計可施。」
齊金蟬急道:「曉月老禿驢,人在哪裡?我去收拾他!」想及朱文將殘廢,他簡直快哭出來。
朱梅道:「他已逃走,去向不明,何況他武功這麼高……」
齊金蟬咳道:「管他多高,照樣打得他死去活來!他在哪裡?」
朱梅忽而想起破去都天神煞不就是齊金蟬嗎?於是像發現什麼,直盯齊金蟬:「你當真不怕那堆綠碧妖雲?」
醉道人道:「他只是表面受毒,身軀卻無大礙。」
朱梅猛點頭:「是了,是了,要是怕,又怎能穿透妖雲,還引來雷電,你如何引雷電?
又如何能透視妖雲下的曉月禪師,劈得他無處藏身?」
眾人早就對齊金蟬引電之能感到好奇,聞言不禁遊目於齊金蟬及笑和尚臉面。
笑和尚乾笑道:「他們以為是那口鐵盒子,可是它根本沒電了。」
「沒電了?」齊金蟬頗感意外。
笑和尚則把隨身保護之天雷轟交還他,順手戳向秘鈕,嚇得齊金蟬想躲,卻無雷電閃出。
笑和尚笑道:「真的沒雷了!」又戳數次,一無動靜。
「怎會……」齊金蟬接過手,試了幾次。仍無結果,心想會是笑和尚為了保密而弄口假的應付眾人?
然而瞧及笑和尚一臉認真模樣,他不禁暗自嘀咕,笑和尚從不騙人的,他所言大概屬實。
可是這天雷轟怎會突然失效呢?
笑和尚乾笑道:「他們逼著我問,我無法招架,才拿出這口盒子,想試試,結果全然不是這麼回事,我也搞不懂是何原因?我保護得力很好,根本沒摔過。」
齊金蟬自知這口鐵盒連強勁掌力都不怕,怎怕掉?
或許真的沒電,亦或開啟方式有所改變。
且等日後有空再研究,此時正好借這機會掩飾,最為恰當不過。
他道:「那天晚上已決下雨,我對雷電特別有感覺,所以才跳上天空,用這塊鐵丟丟引引,雷電就坐了下來,如此而已,這本是一口普通鐵塊。」
眾人皆以疑惑眼光瞧來,此事未免太玄了。
然而在場諸人輩分均高,何況此時也不宜在此盒大作文章,自無人說話逼問,齊金蟬自可打著迷糊混過去。
朱梅笑道:「看來你神秘莫測,不管如何,你總是破去都天神煞,功不可沒,我等不聽你的都不行,你且說說當時,你真能穿過妖雲,瞧及曉月禪師?」
齊金蟬道:「當然看得,否則我怎能轟得那麼準?」
「哦?」朱梅不解。
齊靈雲道:「弟弟曾服過芝血,眼睛也被芝仙舔過,所以特別靈光,不怕妖法蒙閉呢。」
朱梅聞言,忽而哈哈笑起:「若真如此,朱文有救了,不但有教,說不定還可因仙緣,得此異寶呢!」
齊金蟬忽聞朱文有了救星。心頭登時怦抨亂跳,急問:「怎麼救?要我再去收拾曉月老妖?他在哪裡?」
朱梅笑道:「找他太難,何況他存心想躲,必定不知去向,老朽自有妙法,白老頭可知否?」
追雲臾白谷逸被他一點,心頭有所會意道:「你說朱文有救,莫非是說桂花山福仙潭裡的萬年何首烏以及烏風草嗎?」
朱梅笑道:「正是!」
追雲叟道:「這還用你說,可是一時間,哪裡去尋那生就一雙通天眼的童男童女呢?」
朱梅指向齊金蟬:「他就是,你不認為嗎?」
追雲叟愣了一下,似有所覺。
朱梅已說道:「從他能看穿曉月禪師佈置的妖雲,自能證明他那對照子一定管用!」
追雲叟乾笑起來:「或許真有可能!」不禁須想於昔日一段往事。
齊金蟬迫不及待問道:「說啊!我的眼睛能看穿什麼妖陣?如何取得寶物替朱師姐治傷?」
朱梅直笑道:「慢來慢來!且聽我言!當年桂花山上紅花姥姥因為失意事,發下宏願。
專與世人為仇,把住了桂花山福仙潭,利用潭中幾隻妖物,噴出許多妖雲惡霧,將譚口封鎖。她自己用了許多法術,把個洞天福地,變成阿鼻地獄,然後將裡頭所有天財地寶據為己有。
「後來長梅真人發現此事,但覺她如此霸佔天財地寶行徑,有失濟人利物之旨,於是親自到桂花山尋她理論,她事先知道消息,便在山前山後,設布了許多驚人異法。俱被長眉真人破擊,最後同長梅真人鬥劍鬥法,全都失敗。
「長梅真人打敗她之後,便要她撤會福仙潭的封鎖,以及妖雲毒霧,她仍是不肯屈服,並說道:
「天生異寶靈物,原留待夙根深厚的有緣人來享用,如果任人於取於攜,早晚就要絕種。白白的便宜了許多不相干的人,真正根行深厚者,反倒不得享受用。我雖因一時氣忿。
將福仙潭封鎖,那是人們與我無緣,不完全我厭惡人們。如果要我撤去封鎖,我就要應昔日的誓言,現在我也很後悔當初的意氣用事,我潭底下佈置的種種埋伏,並非絕無破法,只要來人是一對三世童身,生具夙根的童男女經我同意後,就進得去。不過烏風草生長在霧眼之中,隨霧隱現,更有神鱷毒石護持,來人如果不是生就一雙慧眼,能看徹九幽,以及劍術通玄,就是三世童身,我也愛莫能動,就是應允你,現在就撤去埋伏,你也無法下去!」
長眉真人當下對她笑道:「你說的也是實話,七十年後,我教下自有人來尋你,只要你口是心是,除已有設備外,不再另外同他為難就是了。』其實,長眉真人何嘗不能破去她潭中機關,以及守護靈物那兩樣妖物?只因時機未到,樂得利用她偏狹的心理,讓她去代為守護。也讓門下弟子知道。天生靈物,得之非易。」
齊金蟬道:「您是說。取寶之人特是我了?」
朱梅笑道:「不錯,正是你,算算時日,不也剛好七十年嗎?」
齊金蟬稍激動,看來朱文姐真的有救了。
他道:「卻不知那個老太婆是否健在,會不會為難我?寶物不知仍在否?」
朱梅道:「放心,自長眉真人同她交涉後,不知有多少異派中人,到福仙潭會尋那兩種靈藥,有的知難而退,有的簡直毫無招架地葬身潭底,久而久之,漸漸也就無人敢上前問津。
「近年來,大老妖紅花婆,閱歷也深了,道行也精進了,氣也平了,前些年又得了一部道書,近加深參造化,只是苦於昔日警言,不得脫身。她可巴不得有這麼童男童女前來,替她破去封鎖,剷去毒石,收服神鱷,她好早日脫困,所以現在去取這兩味靈藥,正是給好機會!」
追雲叟道:「那老妖婆訂的乃是童男童女。所以朱文也得同去,以免另有奇變。若即得靈藥,多帶些回來,若製成好藥,從此不再怕都天神煞之毒,豈不快哉。」
齊金蟬怔愣:「朱師姐還受傷,怎生同去?」
追雲叟道:「除了手臂,她該可漸漸好轉,為免老妖婆耍花招,她仍得去,或該多找人護送,將可無礙。」
此時齊靈雲、周輕雲、女空空吳文琪、笑和尚等人都表示願意送朱文同去。
朱梅含笑道:「如此甚好,爾等全是一家親,路上自可相互照展。事不宜遲,你們收拾收拾即準備上路吧。」
其實眾人全是客,目有啥東西可收拾?
唯有一事,該是朱文。
玉清大師復將她喚醒,並告知取藥一事,朱文一時感激,道謝中,淚水滾滾。
女空空,周輕雲立即過去安慰。
齊金蟬則跟姐姐回房,待拿回隨身兵刀之際,笑和尚和孫南已從外頭拉來一頂素樸驕子。說是朱文有傷,不適行走,乾脆扛入上山,以省時間。
朱文好生困窘,但拗不過師姐等人要求,只好坐了上去。
朱梅再次交代注意之事,然後塞給齊靈雲大堆藥物,也好中途繼續替朱文治毒,齊靈雲應命收下。
由於孫南另有師父交代事情,齊金蟬立即換了他,與笑和尚一同扛橋,或者姐姐、女空空、周輕雲一行六人拜別眾前輩及道友,始浩浩蕩蕩往桂花山出發。
六人一走,玉清觀霎時顯得清靜許多。
各人相談一陣,但覺慈雲寺已破,任務已完,該是告別回府時刻,於是眾人復往中堂,參拜風火道人吳元智靈位,以示對死者追思。
參拜過後,卻見得他弟子七星手施林,仍自跪在靈前暗自流淚。
朱梅輕歎一聲,過來安慰。
施林觸到傷痛處,朝向諸前輩跪拜,說道:「各位老師在上,先師苦修百十年,今日遭此劫數,門下只有弟子與徐樣鵝二人,可憐弟子資質魯鈍,功行未就,不能承繼先師道統。
先師若在,當可朝夕相從,努力向上,如今先師已死,弟子如同失途之馬,無所依舊,還望諸位師父,念在先師薄面,收歸門下,使弟子得以專心學業,異日手刃仇人,與先師報仇雪恨。」
說罷,暗自哭泣。
眾前輩眷念舊好,也都感傷不已。
追雲叟道:「人死不能復生,這也是劫數使然。你的事,適才我已有安排,祥鵝日後自有機緣成就他,不妨就讓他在山中守墓。你也快快起來,聽我吩咐,不必這骰悲痛。」
施林聞言,含淚而起。
追雲叟又道:「我見你為人正直,向道之心須堅,早就期許你能功行道天;你將你師父骨灰背回山去,速與他尋一塊淨土安葬,隨後到衡山尋我,在我山中,與周淳他們一同修煉便了。」
施林聞言,哀喜交集,便又跪下響追雲叟三叩九拜,以謝師恩。
隨又向各位前輩,同門道友拜禮,這才起身走向靈堂,抱起師父骨灰罈,告別而去。
追雲叟輕輕一歎:「此次不如上次峨嵋鬥劍,能全身而退,實是劫數,諸位道友,日後請自行多加小心為是。」
眾人須受警言,隨在玉清大師以清酒扶飯招待後,除了那頑石大師,仍自留下養傷外,眾人相繼告別離,一一而去。
玉清觀終又恢復往著寧靜。
梵音唱起,又自超凡脫俗……
至於齊金蟬等人,陪朱文到桂花山來取靈藥,以及峨嵋門下,這些小劍客的許多奇異事跡,後文自有交代。
且把筆鋒轉向隱居於峨嵋深山捨身巖的女俠李英瓊李寧之女。
她乃本書之最重要俠女,自當詳加描述其精彩事跡。
閒話少提,書歸正傳。
且說李寧父女自從周淳下山之後,哪知他已被追雲叟收歸門徒,跑到衡山練功去了。
轉瞬之間已秋盡冬來,卻仍不見周淳歸來,甚至音信全無,不禁好生替他擔憂。
這日早起,李寧對英瓊說道:
「自從你周叔父下山,已經快要兩個月了,蜀山高寒,不久大雪封山,便無法下山去買日用物品。我意欲再過一兩日便同你到山下去,買些油鹽米茶臘肉等類東西,準備在山中好過年,到了明年開春後,你周叔父若未回來,便往烏鴉嘴或成都城去尋他下落,你看可好?」
英瓊在山中住了多日,甚愛山中景致。加以她近來用一根繩子,綁在兩棵樹梢之上,練習輕身之術順有進展,恐其下山,耽擱了用功。
本想護父親一人前去,又怕他單人運送東西費力,尋思片刻,便決定隨父親下山。
且喜連日晴朗,到了第二天,李寧父女便用石塊將洞門封鎖。拿著必要東西,開始動身。
兩人在山中已住些時已對於山徑業已熟悉,便不從捨身巖險道下去,改由後山捷徑。越過歌風溪,再走不遠,便到了歌鳳橋。
橋下百丈寒泉,自山澗中如風挾雨滾滾面來,湧向潭中,沖成洪潯百浪,驚心駭目,震盪成一片巨響,煞是天地奇觀。
父女二人,在橋旁玩賞了一陣飛瀑,再由空拳峰訕右轉左,經過大峨山,上有明督學郭子章刊的「靈首太妙之天」六個大字,寫得雄渾有力,憑深景致蒼勁。
二人又在那裡瞻望片刻,才走正心橋、袁店子、馬鞍山、到楠枰,走向下山大路。
那楠枰之所以得名,是由於一株大可數人合抱的千年楠樹,每年到了春天之交,這筆一般直,高及十數丈的楠樹,枝柯盤郁,綠蔭如蓋,蔭覆畝許方圓,人經其下,披襟迎風,煩署自去,所以又有「木涼傘」的名稱。
可借此時已屆冬初,享不著這樣清福了。
李寧把山中古跡對英瓊談說,英掠趣聽起有趣,使問道:「爹爹雖在江湖多年,峨嵋還是初到,怎麼就知道得這般詳細,敢莫是從前來過?」
李寧道:「你這孩子,一天只面拿刀動劍,跳高縱遠,枉自給你預備那麼多書,你也不看。我無論到哪一處去,對於那裡的民情風俗,名勝形勢,總要設法明瞭,我所說的,一半是你周叔父以前所說,一半是從峨嵋縣志上看來的.你只要肯留心,什麼都可以知道,這又何足為奇呢?」
李英瓊甜甜一笑:「原來如此!」自也甘心讓父親多多發揮。
二人且行且說,一會兒地工夫,使到了華君堠。
此時日已中午,李寧覺得腹中飢腸雄轄,瞧了女兒一眼,英瓊會意,理把帶來乾糧取出。
正要去尋水源,自點泉水,和著乾糧一起進食。
李寧忽又想到什麼,說道:「且忍一會兒兒,我聽你周叔父說,離此不遠有一處解脫庵,那裡素齋甚好,我們何妨去飽飽口福?反正此地離山下只有十五里,到晚上必可趕到,何苦有現相不享?」
英瓊輕笑:「隨爹爹意思便是。」
當下把乾糧又收起來。
李寧露出疼愛微笑,隨即帶著她往斜前方小徑走去,才行半里,便到了解脫坡,坡坪右邊,果然有座小庵,梵唱之聲,隱隱隨風吹到。
走近庵前一看識見兩扇木門緊閉,似乎香火並不鼎盛。
李寧輕輕用手叩了兩下,庵門不久即已開啟,走出一位佛婆。
李寧對她說明來意,老佛婆便引她父女,去到禪堂落坐,送上兩盞清茶,便自到裡面去了。
不多一會兒,經聲歌處,出來一位四十多歲尼姑。互相問過姓名、法號之後,李寧便說遊山飢渴,意欲在此打擾一頓素齋。
那尼姑名喚廣慧,聞言答道:「李施主,不瞞你說,這解脫庵,昔日本是我師兄廣明參修之所,雖不富足,尚有幾頃山田竹園,他又做得一手好素齋,歷年朝山的居上,都喜歡到此採用點素齋。誰想他在上月圓寂,廟產與土地卻被兩個師侄賣給地方上一些痞棍。後來被我知道,實不願將這一所清淨保地憑空葬送。才趕到此間,將這座小庵盤頂過來,只是那已經出售出去的廟產,無力贖回,現在小庵中分清苦,施主如不嫌草率,我便叫小徒英男作兩碗素麵來,與施主食用,可好?」
李寧見廣慧談吐高雅,相貌清奇,兩眼神光內斂,知是世外高人,連忙躲身施謝。
廣慧使喚佛婆,傳話下面。
她則凝目瞧向英瓊長相,隨又對李寧說道:「女公子一身仙骨,只是眉心這粒紅痣,煞氣太重,異日得志,千萬要多幾分慈悲之想,休忘本來,便可逢凶化吉,遇難成祥了。」
李寧驚喜:「師父會看相?您且指點在下時運,以及小女迷津?」
廣慧道:「施主本是佛門弟子,令嬡不久也要得遇機緣,貧尼僅就用法上略知一二,在施主面前現醜,哪裡知道什麼前因後果呢外?」
李寧仍再三求教,廣慧只用言語支吾,不肯明說。
約莫盞茶工夫過後,一位蓄留兩條長辮小女孩,端了兩大碗素麵,走了過來。調皮含笑把置於禪桌上。
李寧父女正是腹中飢餓,再加上那兩碗素麵乃是用筍片、松仁、香菌作成,清香適口,二人謝禮後。吃得非常爽口。
吃完後,那小女孩端上漱口水。
英瓊見他生得面容秀美,目如郎星,身材和自己美不多高下,便十分羨愛,不住往她打量/
那小女孩見英瓊一身秀氣英風,姿容絕世,竟也被涵深吸引,二人俱都是惺惺相惜之感覺。心中不覺形成默契。
李寧見英瓊這般景況,不等女兒說話。便問廣慧道:「這位小師父法號怎麼稱呼?這般打扮,想是帶髮修行了?」
廣慧聞言歎道:「她也是命有魔難,出世不滿三年,家庭使遭奇冤慘禍,被貧尼帶入空門。她雖生具夙根。可惜不是空門中人,並且她身負血海奇冤,早晚還要前去報仇,所以不曾與她落髮。
她原姓余,至於名字英男,乃是貧尼所取,她同令嬡本有一番因果,不過此時尚不是時候,現在天已不早,施主如果準備進城,也該走了,遲恐怕城門關閉,進之不去,貧尼也該到後面做功課,恐不能久陪。」
李寧自知廣慧已有逐客之意,心想半途打擾,過意不去,遂和英瓊起身告辭,並從身上放出二兩碎銀,作為香資。
廣慧先是不肯,經不起李寧情意甚殷,定要留下,便笑道「小庵雖然清苦,尚可自給,好在這身外之物,施主不久也要無用,貧尼就暫時留著,替施主散給山下貧民吧!」
李寧含笑作別,廣慧推說要做功課,不便遠送,使喚英男替為送客。
行到床前,李寧父女正要作別舉步而去。
那英男忽然問英瓊道:「適才組組到來,不曾請教貴姓,請問姐姐,莫非就是後山頂上隱居的李老英雄父女嗎?」
李寧聞言,暗子驚異,她怎麼會知自己底細?
英瓊搶口說道:「我正是後山頂上住的李英瓊,這便是我爹爹、你是如何知道,」
李寧聞官,立即容容滿面,答道:「果然我猜的不差,不然我師父怎肯教我去做面給你們吃呢?你有事先去吧!我們是一家人,早晚我自會到後山去尋你。」
說到此間,忽聽那老怫婆喚道:「英姑,師太喚你,快去呢!」
余英男一面答應來了,一面對英瓊說道:「我名叫余英男,是廣慧師太的徒弟,你以後不要忘記了。」
說罷,不待英瓊答言,竟自轉身回去,將門關上。
李寧見這庵中小女孩,居然知道自己行藏,好生奇怪,想要二次進庵,但想及適才廣慧態度,去見也未必前說,只好作罷。
英瓊說道:「該是師太曾經提及我們,否則英男怎會如此猜測?」
李寧道:「大概是吧……」
其實情況卻不可知。
好在廣慧一臉正氣,且她師徒倆但無惡意,該不會引來毛太之流對自己不利才對,便打算由城中回來,再去探個詳細。
那英瓊山中居住過久,正苦無夥伴,平空遇見一個心魄神會的伴侶自是喜出望外,恨不得趕快到城,趕快回來,立刻與英男訂交。
父女二人各有心思,一面走,一面想,連山景也無暇欣賞,已不知不覺地了涼風洞。
再從伏虎寺門前經過,穿古樹林,再經冠峨場穿瑜伽河,由儒林門走到勝風門,那就是縣城的南門。
二人進了南門,先尋了一所客店住下,然後往熱鬧街市逛去,買了許實油鹽醬醋,米肉糖食等類東西,差不多夠數月食用,過冬自無問題了。
由於買貨甚多,不住攜帶,李寧自是囑咐店家,派人送往客棧,然後再和女兒前去添買—些御寒之具,同針線、農布、力剪之類。
正走在街旁,忽聽一聲佛號,聲若洪鐘,李寧急忙回頭看時,只見一個紅臉白眉的高大和尚,背著一個布袋,正向一家鋪子化緣。
川人信佛者居多,峨崛全縣,寺觀林立,人多樂於行善,那家鋪子便給了那和尚幾個錢。
那和尚敢不爭多倫少,接過銅板便走。
他一轉頭,便和李寧擦肩而過,那和尚不禁上下打量李寧父女兩眼,又走向別家募化去了。
李寧見那和尚,生得那般雄偉,知道是江湖異人,本想設法上前詢問,後來一想,自己也是避地之人何必再生枝節?
匆匆同了英瓊買完東西,回轉客棧,叫店家備了幾色可口酒-,父女二人一面進食,一面商議回山如何安排過冬之計。
李寧闖蕩半生,如今落得兩手空空,一無是處,直要英雄末路,早有了出塵遺世之想。
只因愛女尚未成長,不忍割捨,英瓊又愛學武,並且立誓不嫁,口口聲聲說要陪伴父親一世。
他裡看這粉妝玉琢,冰雪聰明的一個愛女,又怎忍將她匹陪凡夫俗子?
長在深山隱居,目前固好,然而將來女兒長大,又將如何替她選配如意郎君?
他幾杯濁酒下肚,登時勾邊心事,拿眼望著英瓊,只是沉默不示。
英瓊見父親飲酒之間,情緒忽然轉愁,正待婉言寬慰,忽聽店門內一陣喧嘩,她天生好動,便走向窗前,往外瞧去。
這時店小二端了一碗粉蒸肉來,李寧正要喊英瓊就坐,趁熱快吃,忽聽英瓊道:「爹爹快來看,這不是那和尚麼?」
李寧聞言動心,立即移位窗口,往外院去,只見外面一堆人擠這一個和尚,正是適才鎮中遇見那個白眉紅臉和尚。不禁心中一動,瞧著小二想問。
小二這人生來口快,不待李寧問話,便搶口道:「客官快來用飯,等會涼了,不好受用。」
似有意打斷李寧詢問。
李寧仍不死心,問道:「那和尚爭什麼?」
小二抿抿嘴,還是說了:「按說我們開店做買賣的,只要不欠帳,誰都好說,也是今天生竟太好,又趕十月香汛,全店只剩這一間房,終被客官給租了,這個白眉和尚,附近多少廟宇,不去掛單,還可省錢,他偏偏要跑到我們這裡,強要住店,主顧上門,哪敢得罪?
「我們東家願把帳房裡間給他住,他不但不要,反而出言不遜,定要住客官這一間,問他是什麼道理,他說這房間風水太好,誰住誰就要成仙,如若不讓,他就放火燒房。
「不瞞客官說,這裡廟宇大多,每年前山的人盈千累萬。靠佛爺吃飯的大有人在,又怎敢任意得罪佛門弟子?如果在別州府縣,像他這樣無理取鬧,怕不讓官府捉去,送到街門,打他一頓板子,然後驅逐出境哩!」
店小二連珠似的,說了這一大套。
李寧只顧沉思不語,不由惱了英瓊,說道:「爹爹,這個和尚太不講理了!」
話言未了,忽聽外面和尚大聲說道:「我來了,你就不知道嗎?你說我不講理,就不講理,再不讓房,我可要走了!」
李寧聽到此聲,竟然焦切起來,再也忍不住,顧不得再吃飯,急忙起身出房,走到和尚面前,深深施扎,然後說道:「此店實在客位已滿,老禪師擋不嫌棄,先請到我房中小坐,一面再命店家,與老禪師設法,勻出下榻之所,至於我那間房,老禪師倘要中意時,我就搬到櫃房,將我那間奉讓與老禪師居住如何?」
那白眉和尚道:「你倒是個知趣的!不過你肯讓房子雖然很好,恐怕你不安好心,要連累貧借口後受許多麻煩,我豈不上了你的當?我還是不要,來得聰明。」
這時旁觀之人,見李寧出來與店家解困,那和尚還是一味不通情理,都說李寧是個好人,那和尚不是東西,出家人哪有這樣不講道理!
李寧聞言,執禮愈恭,同意更為懇切:「在下只想為禪師盡點法緣而已。」
那和尚哈哈笑道:「你不要以為我那樣不通情理,我出家人出門,哪有許多豐富銀兩帶在身邊?你住那間房,連吃帶往,恐怕要四五錢銀子一天你把房讓與我,豈不連果我多花許多錢?
「我往是想住,不過打算同你商量,你住櫃房,可得花上房的錢,我住上房,仍是花櫃房的錢,適才店家說,只要花八分,不管吃,我們大家交代明白,這是公平交易,願意就這麼辦,否則你住你的,我仍要店家替我找房,與你無干,你看如何?」
李寧道:「老禪師說哪裡話,你我萍蹤遇會,僅是有緣,些許店錢,算得了什麼?弟子情願請老禪師上房居住,房、飯錢由弟子來付,略表寸心,尊意如何?」
那和尚聞言大喜:「如此甚好!」
他一面前店家說道:「你們大家俱都聽見,房、飯錢可是由他來給,是他心甘情願,不算我訛他吧,我早就說過,我如要哪間房,誰敢不讓!你瞧這句話,沒白說吧!」
這時把店家同旁觀之人,氣得幾乎要炸破肚皮,卻拿這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老禿驢沒辦法。
他們實在搞不清,想不通,為何李寧備受奚落,還恭恭敬敬地認吃虧?那和尚卻是拿了白吃白喝當應該,還要說便宜話。
店家本想囑咐李寧幾句,不住的使眼色,李寧只裝著不怪,反而一個勁催店家快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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