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小心倒在霧中,漸漸張開眼睛,一棟白玉梁,紅琉瓦宮殿聳立眼前,四面種植了各式各樣的花木,花正盛開,奼紫嫣紅,宛似仙境。
他操揉眼睛坐起,喃喃地道:「這該不會是七音城吧?」
仔細瞧來,才發現那白玉宮殿築在水中,接連岸面有六座長形拱橋,約有數十丈長,宛若長虹。橋下水面碧青,煙霧正由水面捲飛四處。清水中點綴紅蓮花,別有一番情景,復往後瞧,另有幾座亭台水榭,四處散落,建築得鬼斧神工,歎為觀止。
「難道我上了天庭不成?」
往左瞧去,花叢中果真有仙桃樹,結著紅桃,他一時口饞,奔向前,摘桃即食,入口芳香甜美,甚是可口。
「呵呵?這仙桃倒也好吃,不知能否長生不老,增加功力?」
他耍了幾下,未見功力增強,卻也無礙。不覺已往那大宮殿行去,走向拱橋,好似爬小山,尖而陡。緊接著一片攻瑰石鋪成廣場直洩宮殿,少說也有百丈遠,玫瑰石晶亮如鏡,走在上面,足可見著自己倒影。
君小心則已注意宮殿前堂那白底紅字長匾,題有「極樂宮」三字,字跡娟秀,似乎出自女人手筆。
「極樂宮?會是啥玩意?我怎會從七音城搞到這裡?那抓我的人是誰?」
話未說完,突聽匡地一聲,大門傳出音樂,十名年輕美女載歌載舞飄了過來,含眉弄眼,向君小心大獻舞功。
君小心弄笑:「我還小,不能亂來,你們想幹什麼?」
女子漸舞漸近.似有意要君小心進入宮殿。
既來之,則安之,君小心也想瞧個究竟,大步往宮殿行去。
方進門,十尊蟠龍柱挾面而來,每尊雙人合抱粗大,往上抬頭,竟然瞧不見龍頭,高得可以。過了蟠龍柱,接來百蝶梯,每階雕有百隻彩玉蝶,栩栩如生,共有五百階。
蝶梯盡頭則視一大片泳池,池水清澈見底,池旁左右各擺六張長形矮腳晏桌,堆置不少鮮果、酒具。過了水池,再推二十餘丈,才見著一張奇大無比的龍鳳椅,黃金打造,鋪著軟紅貂皮,左右兩側各有仙女雕像,捧著火盆,熊熊奇火直冒。
如此氣派的宮殿.恐怕皇帝老官也自歎弗如。君小心瞧得有點兒傻眼。
忽而鑼聲再敲,匡地一聲.歌女盡撲地上,一片靜默。
君小心頓覺怪異,龍風椅無聲無息往後退去,走出四名美女,扛著一張大師椅,行向君小心,放下椅子,各自撲地。
君小心拍拍屁股,一把坐上太師椅,但覺偏了些,把它移正,對準龍鳳椅,心想要受審,也得耍耍威風。沒人管他。
只見龍鳳椅退至盡頭,往下沉,再浮起來,已坐著一位美若天仙的鳳凰女子,年約三十,風韻逼人,尤其兩道黑眉往耳鬢邊掃去,平添幾許嫵媚。
她聲音輕柔悅耳:「歡迎到極樂宮來,從此你將無任何煩惱了。」
龍鳳椅移近.君小心瞧得更清楚,巧鳳凰已多媚,她比巧鳳凰更媚三分,尤其眼睛,幾乎會放電。一身黑色輕紗,隱隱透出紅肚兜,她似乎並不怎麼正派。
君小心弄笑:「你是誰?把我抓來,該不會要我當你老公吧?」
那女子含笑反問:「你說呢?」「很難說……」
君小心暗中運及功力,想竊得她腦波,卻發現她腦袋一點兒也沒想什麼。
那女子咯咯笑道:「你的攝腦術對我沒用,因為我知道對付它的方法,就是別想什麼,如何?你還滿意嗎?」
君小心幹幹一笑:「人說美姑娘,豆腐腦,一點兒都沒錯,你的腦袋是空空的。」
「有何不可,如此才能無憂無慮呀!」
君小心訕笑:「你過的倒是挺開心?」
「你也可以如此。」「我?你要把那椅子讓我坐?」
「有何不可?」
那女子移足落地,並來穿鞋,腳趾美得跟少女纖手差不多,又柔又輕地移步離開了龍風椅。
「你坐啊……只要你願意,這裡的一切都是你的……」
黑紗柔軟貼身,妙態畢現,酥胸起伏聳動,撩人心弦,漫步移過來。
君小心但覺不妙,急忙道:「你還是坐著好,那椅子,我不敢要。」
那女子咯咯輕笑:「其實難坐還不是一樣,在這裡是沒有主從的。」
淺淺地靠向君小心,一股香氣襲來,弄得君小心坐立不安,急笑道:「大美人,我還未成年,不搞這些的。」
那女子含情脈脈:「沒關係,我可以等。」手指伸出,白若春蔥,指甲修得更美.往君小心下巴勾去:「好俊啊!濃眉大眼,還是雙下巴呢!我都快著迷不能自己了。」
君小心忙著縮脖子,閃下巴,著急地笑道:「我哥哥更美,更俊。」
「聽說了,可借你哥哥武功好高,不好請,不過我還是會把他請來的。」
「我幫你請如何?他是我哥哥,我叫他,他一定會答應。」
君小心心想若她答應,自己也好借此溜回去。
那女子似知他詭計,含笑道:「當然可以,不過我想跟你去,好不好?」
身軀又膩過來,君小心急忙道:「改天好了,你還是先回座的好。」
那女子呵呵笑道:「看你太小心頭倒是挺硬的,硬要把我趕走?」
君小心乾笑道;「我哪敢,只是要你回座而已,那龍椅,我可坐不起,你是誰?怎會要我來此?」
「她們都稱我仙子,你具可以如此叫我,要你來嘛……是要你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
「怎會無憂無慮?」君小心苦笑:「看到你,我就覺得憂愁多多。」
極樂仙子歉聲道:「對不起,讓你失望了,我會避開你的。」
說著就想往回走。
君小心未想及她說走就走,急道:「等等!」
極樂仙子回首含情說道:「你後悔了?」
君小心叫道:「戲唱完了沒有?你們把我抓來,到底是何用心?」
「沒有啊!只是要讓你無憂無慮,如此而已。」
「我不信。」
「住些日子,你就會相信。」
「你不說,我永遠都快樂不起來。」
「真的是如此?」
君小心有些氣惱。
「你生氣了?是不是很想找人出氣?」
「沒錯!我想砸了這裡!」
極樂仙子輕輕一笑,雙手一拍,立即有位俊美男士進門,手中拿著大疊碗盤。
君小心征愕:「那是幹什麼?」
仙子含笑:「你不是要找人出氣?他是來讓你接的,那碗盤是讓你砸的,還不夠,可以爬上屋頂把宮殿拆了也沒關係。」
君小心笑不出來,活了十數年,碰上怪事何其多,今天卻是最怪的一次。要揍人,有人揍,要砸碗,有碗砸,這是什麼世界?
「當真可以打?」
「只要能讓你消氣,任何事都行。」
「我不信!」
君小心當真跳下椅子,一拳往那人打去,搶過盤子丟往龍鳳椅,甚至那人腦袋。只聽得嚇當作響,碗盤散落一地,那人被擊退,又自定回,額頭紅腫,卻不吭一聲。
君小心不得不相信這是事實。
「我的天啊!這是什麼鬼地方?」他哭笑不得,卻又不得不笑。
極樂仙子含笑道:「這不是鬼地方,是神仙往的地方,你有機會成為神仙,我們都替你高興。」
君小心滿心納悶,卻得不到答案,心想那仙子難纏得很,倒不如自己另找人探消息,說不定可以摸出眉目。
「好吧!我就樂樂看,看你有什麼名堂,可讓我無憂無慮!」
極樂仙子含情一笑:「恭喜你了,成為極樂宮一員,馬上你就能無憂無慮了。」
「甚好,甚好,先來酒菜,我似啦!」
一聲擊掌,立即有人送來酒菜,君小心大口吃喝,仙子一旁陪著,關切地問他喜歡吃什麼,味道夠不夠好,服待得無微不至。
君小心對她總是存有戒心,吃的並不暢快,團團吞食,已告求離去,極樂仙子送他至宮門,君小心快步相開,說是自己樂就行了。
極樂仙子含情交代,盡情地玩,在極樂世界,百無禁忌,眼看君小心走遠,才滿心笑容,退回內宮。
此後幾天,未再見著仙子出現。
君小心本想找人打聽,卻問不出名堂,也想開溜,這地方似有無限大,且擺了奇門陣式,根本就走不出去。試了幾次.摸不著門路,只好先混得熟些,看是否另有機會。
從此,他開始注意四周人群,有男有女,男者年輕英俊,女者貌美動人,他們有的練琴,有的種花,有的高歌,有的揮毫、畫畫、練功……幾乎能使人快樂的玩意兒,這裡都有。當然也有些例外。例如賭博,本是無人玩,他一吆喝,馬上有人陪他玩,實是過癮。
君小心住在此有若大皇帝,為所欲為,日子久了,他似乎已習慣,清晨搗搗蛋,中午吃大餐,晚間上賭桌,或是串門子,果真樂不思目,早將外面一切給忘得一乾二淨。
一日清晨,
忽而遠處傳來打鬥聲,驚動極樂世界眾男女。君小心亦在夢中被驚醒,覺得好奇,趕忙穿上衣衫.往打鬥聲奔去。
然而奔至一道橋,已有幾名守衛攔在那裡。
「讓我過去瞧瞧。」
一名守衛說道:「有人闖進,等處理要善再過去不遲。」
「就是因為有人闖進,我才想去過後一下,讓開!」
守衛不讓他過去。
君小心喝道:「我高興去哪裡就去哪裡,你敢攔阻?」
幾日來玩暈了頭,他以為自己是上皇帝,硬行間關,卻被逼回,「我不爽啦!叫仙子出來!」
「仙子正在處理此事,你請稍候。」
「豈有此理!」
君小心武功鬥不過他們,正想施展腦波攝人。那打鬥聲已移向他去,靈機一動,他想.此處有人攔,他處可能就沒人,當下瞪向四人:「這筆帳,待會兒再算!」調頭往別地方掠去。
然而行出半里,幾座橋都把守衛兵,甚難通過,又自心想:「過橋不得,潛水總可以了吧?」
怕守衛發現,調頭回宮殿,從該處下水,潛往打鬥處,他水功不弱,一路潛行,並沒被發現,及至一座小山.這才爬出水面。打鬥聲已停,只好自己如東。往小山活去。
這小山已無前殿那般豪華,反而陰森森,君小心暗道:「難道這會是地獄不成?」
更加小心地摸了過去。
遊行不久.忽然傳來吵架聲.心想換對路了,又往半山腰潛會。
山腰一處平台,立有一男一女,吵架聲自是發自他倆口中。
君小心已瞧清,那女的正是極樂仙子,再瞧往那男的,他不禁愣住了!
「金王天?」
來者正是金玉樓樓主,他對目盡赤,瞪著仙子不放。
君小心搞不懂,金王天為何來此,當下小心翼翼地躲起來,想瞧個究竟。
只聽仙子冷笑,以前那種無憂無慮的神情一掃殆盡,換來陰狠。
「你也知道要回來?」
金王天冷道:「我和極樂宮已無瓜葛,你為何還派人處處跟我作對?」
「誰跟你作對?我只是要你回來而已。」
「既然如此,何必殺我守衛,挑我分舵?」
「那只是給你一個小小警告!」
「你這是什麼意思?二十年前,你我恩怨已了,你分明是找碴?」
「是又如何?」極樂仙子冷笑:「恩怨已了?你竟敢把不死丹偷走,這算不算是恩怨?」
金王天沉默未語,隨即又道:「不死丹也不是你的,我暫且保管.又有何不可?老實說,我怕你反悔。」
仙子哈哈冷笑道:「二十年來.我失去不死丹,可曾反悔?你分明是借口!」
金王天斥道:「談這些無用,不死丹已不在我手中,你要如何?」
極樂仙子瞄向他,謔言道:「敢情你翅膀長硬了,想硬吃老巢?」
「我沒有這個意思,你我已老,我妻兒已經一大堆,想搞,也搞不出名堂,只想求個平靜生活。」
「你現在也想過平靜生活?那我呢?二十年來,我算什麼?」
金王天輕輕一歎:「你我都老了.何必斤斤計較這些?」
「你老,誰跟你老?」極樂仙子斥道:「在我身上,沒有那個『老』字!」
金王天見她美貌如往昔,又自一歎。
極樂仙子現出迷人的笑靨:「王天,不如你我重修舊好如何?過去的就讓它過去!」
「我不能,我已有妻室。」「她有什麼好?能及得我萬分之一?」「不只是她,我還有兒女……」「我也可替你生兒育女。」
金王天擺擺手:「談這沒意義,我來是要你放過我,以後別再煩我。」
「辦不到!」極樂仙子冷斥。
「你有何條件?」金王天當然知道她不會平白放過自己,此次單刀赴會,就是想聽她條件而來。
「條件很簡單,你留下,要不然,把不死丹給我找回來!」
「沒有別的?不死丹已不知下落,我亦不能留下……」
極樂仙子冷笑不已:「你看著辦吧!」
「我可以將金玉樓財產全部送你。」
極樂仙子哈哈大笑:「憑金玉樓那些財產,也想打動老娘?做夢!」
金王天怒道:「你分明是逼人太甚!」
「你又待如何?」
「既然如此,我只好不客氣了!」金王天擺出架勢,準備再戰,極樂仙子邊笑道:「憑你那兩下子,也想跟我比?」
「我別無選擇!」
「那是你自找的!」
極樂仙子猝然出手,身若鬼較撲至,利掌一探,迫退金王天三步,五指一勾,扯下他胸前一片衣杉,放在嘴邊吹去。
金王天雖怒,卻不亂,抽出長劍,絕招盡展,只見得銀光萬鬥,團團將仙子圍住,一時迫得她不得不出把封架。
「多年不見,你果然沒荒廢武功。」
仙子但覺來劍凌厲,她卻身法迅捷,每當劍要刺及,她總是在差之合發之間間去。
突然利劍飛刺她胸口,她本已伸手接劍,卻又唉呀急叫:「莫要弄斷我指甲!」寧可落閃四五丈,方以牙齒咬住劍尖。
金王天心知功力仍差她一大截,立即鋌而走險,震斷長劍變成三載,化為三件暗器,直封她面門、胸腰。
仙子反吐口中劍尖,打掉射向面門的暗器,又反手切下胸口斷刃,腰際那柄已撞來,不得已只好倒翻身形,避開它。
金王天見她頭下腳上之際,立即欺身,一掌探去,仙子連閃數次,卻因先機已失,閃過兩掌,肩頭仍被掃中一掌,空中連翻七滾,方自落地。
「好功夫!」
仙子怒意已生,大喝一聲,右掌凝力,欺撲過來,她身軀似如鬼合,方見她欺身,人已到眼前。金王天手中無劍,只好迎掌封去,事掌碰觸,叭地脆響,金王天手掌疼痛.上衝胸口,馬步不穩,往後撞去。仙子追掠他頭頂,背背相向,她頭也不回,一掌扣住金王天左肩,這一扣,指甲滲肉,任金王天武功再高,已使不出力道。
仙子冷笑道:「憑你這功夫,也敢闖入極樂宮興師問罪?」
金王天輕輕一歎,雙手垂下,不再反抗。
仙子把手鬆掉,拿出白絹,拭去指甲血痕,怨聲道:「你這沒良心的,害我指甲沾血,又得洗上三天才沒腥味!」
金王天歎息,未再回答。
仙子瞪向他,冷道:「你已經輸了,看著辦吧!我明天等你消息!」
說完掠身飄往山下。君小心不敢動,她未發現,逕自離去。
金王天則坐於平台右側古松下一棵被切成圓椅的木頭,一臉吃重,腦中一片空白。
過了許久,君小心但覺仙子不會去而復返,這才溜向平台,細聲說道:「金樓主你還好吧?」
金王天頓覺有人,轉頭一眼,見著君小心,吃驚萬分:「你怎會在此?」
「比你基差,是被捉來的。」
「原來如此,難怪老夫找你不著。」
「你找我有事?」
「還不是為了此事。」金王天輕輕一歎,忽有所覺:「你來多久了?」
「你是說我來極樂宮?還是來這裡?」
金王天不知如何回答。
君小心道:「到此立大約半個月,到這裡,足夠聽你們的談話。」
金王天長長一歎:「知道也好,有人商量,心情會好過些。」
君小心等他心情比較平靜,才席地坐下,問道:「你以前也來過這裡?」
金王天一瞼回憶的神情:「那該是二十幾年……近三十年前了吧……我跟你一樣,是被捉來。」
「那時候,仙子已在了?」
「沒錯。」
「那她……該有幾歲了?」
「不清楚,三十年前她是如此模樣,三十年後,也是如此,不過我猜她該有八十歲開外了……」
「如何斷定她如此老了?」
「當時我曾碰過一名五十餘歲的老頭,他則說已來了二十餘年,是以才做此推算。」
金王天舐舐唇後,又道:「事實上,她是幽冥教的最後一位弟子,近百年前,幽冥教覆滅,她。還在幼褓中,是由一名女婢帶大,這事是她自己親口告訴我的。」
「幽冥教為何全覆滅?」
「不清楚,此教派雖邪,卻非被武林圍剿,傳言似乎內亂,相互拚殺而亡。」
他拿出骷髏標記,說道:「這骷膠若未長尖牙,而且用四方牌,即是幽冥教標誌,她為了不同於那一派,所以自行弄出這骷髏。」
「原來你早知殺你守衛之人,是她手下。」
「剛開始不敢確定,畢竟也有可能是他人冒充,後來又有兩處分舵被挑,都留下這記號,我不得不來此查明,結果真的是她,唉……」
君小心淡聲問道:「剛開始,你們好像在談不死丹?」
金王天長歎一聲,才娓娓道來:「不瞞你說,當初,老夫以偷得不死丹交換自由,她始答應放過我,後來我真的把不死丹偷回,又趁她不注意,偷偷帶出極樂宮,使她得不到好處,唉!若非你說出,她豈會知道?」
君小心道:「這可不一定,你別忘了我還未說出之前,她早已砍去你守衛腦袋,可見她事先早已獲知這消息。」
金王天眉頭不禁皺起:「對啊!老夫怎會疏忽?到底是誰告訴她?」
「這只有問她自己了。」
「我想她必不肯說。」
「反正說不說都沒關係,因為不死丹已不在你手中,她想要也沒得要。」
金王天長歎不已,
君小心追問:「你跟仙子,關係似乎不尋以」
「不瞞你說.以前在此處,她跟我乃是夫妻相稱。」金王天無所避諱地回答。
「後來呢?你為何想離開?她如此美……」
「因為我發現了他的秘密她以前的老情人。他說及仙子的年齡,以及她保生之道,實在令人毛骨驚族。」
「她如何保有青春?」
「換皮。」金王天餘悸猶存:「我聽她舊情人所言.半信半疑,才躲入她秘室,因為她每年總得失蹤一個月,說是練功以助美容,暗地裡即在換皮。」
「有人替她換?」
「沒有,是她自己換,你一定想像不出那恐怖的情況.她將自己頭皮、臉皮,甚至全身肌膚剝下,渾身是個血人,還看得見血在流.肉在抽,筋在動,紅條肉裡掛著白碎肉,比煮爛的死人還來得恐怖。看得連連大嘔,她也發現了,卻不能走遠。然後再將自己套在另一張和她身材差不多的少女皮囊上,多肉要切,少肉要補,活似個殺人肉鋪子……」
不但他想嘔,連君小心都聽得頭皮發麻,翻胃連連。
「她穿入皮,接口在何處?」
「腰際,和穿衣著褲一樣,先穿褲再著衣,連頭一起套上,接口除了腰際有淡淡紅痕外,眼眶和嘴唇都瞧不出,若有,畫些眼線、胭脂也就隱去了。」
「那他……每年需要殺一個女人了?」
「殺人對她來說,並不是件大事。」金王天道:「從那次以後,見著她即想起那幕情景,對她哪還敢有愛?是以要求分手,她則說換皮並無啥好怕.人老了才可怕,將來我老了,也要替我換,讓我永保年輕,我聽得腿都軟了!」
「你沒問她,剝皮的滋味不痛?還是另有藥物止痛?」
「問過,她說有藥,但效果不大,若先注射麻痺神經,則手腳不靈活,若先剝皮再塗藥,傷口甚難癒合,而且退藥後,更是疼痛,倒不如不用藥,忍忍就過去了。」
君小心好似覺得脫了一層皮:「她為了年輕,竟連剝皮之苦也能忍受?還有啥事做不出來?」
金王天輕歎:「在她來說,已無善惡之分了。」
「後來呢?她如何讓你離開?」
「當時她仍以美貌出現,但我再也無法忍受那幕情狀,遂要求她讓我離去,她則說從來沒人能走出極樂宮一步,我說人總是會老的,縱使她每年換皮,外表得以不老,但五臟六腑卻會老壞,到頭來,仍得死去,何苦近我留下。她聽了之後,沉默甚久,最後喃喃說出,若有不死丹,將能長命不死。我才以找尋不死丹為交換條件,她終於答應讓我找著此丹時,放我離去,以後你都聽到了。」
君小心問:「她武功比你好,她為何自己不去找?」
金王天道:「那是因為她怕老,雖然她換皮後,肌膚白如雪.卻禁不了陽光照射,只適合活在這溫涼濕氣較重的地方。」
「難怪此處看不到太陽,原是這原因。」君小心問:「後來呢?你為何尋得不死丹,又把它偷走?」
金王天輕歎:「我想及她如此殘酷,若服下不死丹.則能脫胎換骨,再也不怕什麼陽光,自能出去,屆時武林將遭殃,是以才把不死丹偷走。當然,我也想借此丹練成絕世武功,自可對抗她,不再受她威脅。」
君小心點頭:「要是我,我也會偷。只是你確定練成天王七式,可以打敗她?」
金王天道:「我在此等了近十年,對她功夫瞭解不少,也創出天王七式,目的就在對付她,若練成,想來沒什麼問題,不過,若她近幾年又學得其他功夫,那就不得而知,幸好不死丹功能脫胎換骨,縱使不能制服地,也該能與她相抗衡才是。」
君小心頻頻點頭,認為應該如此,問道:「她不出門,如何練其他功夫?難道另有方法?或是有人願意送上門?」
金王天瞧向他,說道:「跟你一樣,大都被捉來的。」
「奇怪?我武功並不高,她抓我有何用處?」
「你功夫不高,卻十分嚇人,尤其懾腦術,普天之下,恐怕只有你會.她當然要抓你回來,想辦法騙出你的武功。」
「可是她並沒對我行騙。」
「她已經開始了。」
「真的?」君小心有些不信,自己如此聰明,豈會受騙?
金王天反問:「若是你親人、朋友,交情十分要好,你會把武功傳給他?」
「可能吧……可是仙子並沒跟我套交情……」
「她沒有,別人卻有。」
君小心幕有所覺:「難道前殿那些人都是用來騙我武功的?」
「可以這麼說,也可以說不是。」金王天道:「因為他們也不知受騙,跟你一樣,享盡人生,然後沉迷深陷不能自拔,到後來,什麼秘密、武功也都說出。」
君小心心頭一凜,可不是嗎?混上半個月,簡直樂暈了,偶爾見著他們練功,總是會過去要鬧幾招,還自鳴得意地說出自己功夫厲害,雖沒有傳他們,卻指點不少,日子久了,難保不會被學全,極樂仙子這招果然厲害。暗自慶幸金王天撞來,否則自己還不曉得要沉迷到什麼時候呢!
「那些人都是懷有奇特武功的嗎?」
「不一定,有的是筋骨奇佳,可練上乘武功,極樂仙子認為她和她的手下才是天下最好的品種,她想把人類通通變成好品種,如此就無乞丐、白癡之類的人了。」
「如何改變?把那些人全殺了不成?」
「必要的話,她會如此。」
君小心感到毛骨悚然,這樣的人,擺在外邊,將會是什麼局面?
「咱們溜吧!我可不願待在這裡!」
金王天搖頭:「走不掉,外頭陣勢,恐怕天下無人能破解。」
「你不是進來了?而且還出去過?」
「話雖不錯,那得得到她允許,方纔我闖至一半,還不是被攔?」
君小心也闖過,卻往不著頭緒:「這是什麼陣,如此厲害?」
金王天道:「聽說是武林四大至寶之一《還魂引》裡頭所記載的陣法,百年前那密籍似乎落於幽其教手中,否則這地方早已被發現了!」
「《還韓引》現在還在她手中?」
「大概沒有,她只知此陣出入方法,其他地方,她也未必敢闖。」
君小心本想從她身上偷得,聞及此,不禁有所失望:「照你這麼說,我們沒她答應,永遠出不去了?」
「沒錯!」
回答的不是金王天,只見極樂仙子飄身前來,臉容含笑,一副慈祥,那會是女魔頭模樣。她回宮時聞及君小心失蹤,心知有異,是以又調頭回來,果然找到了人。
君小心頭皮收縮,見到者猶似利了皮的血人,一時愣在那裡,不知該如何是好。
極樂仙子含情道:「我這麼可怕嗎?」
君小心子笑:「不會,不會……」
「既然不會,你為何想走?」
「我……去叫哥哥來陪你。」
「真的?」
「當然真的。」
極樂仙子咯咯笑起,媚態撩人。
金王天冷道:「你別再唱戲了,你的事,我全都告訴他了!」
極樂仙子瞧往君小心,目光仍含情:「你認為我這樣做,錯了嗎?」
君小心乾笑:「還好。」
「還好,就是贊成了?」極樂仙子語音轉感傷:「其實把無用的人利用在有用的人身上,又有何不對了?」
君小心沒回答,他早已認定她心態失常,說了也是白說。
極樂仙子瞪向金王天,斥道:「好好一件事都被你破壞了,你居心何在?」
金王天冷道:「既是好事,為何怕人說?」
「我殺了你!」極樂仙子目露殺機,右手一揚,就要劈掌。
君小心急忙攔過來:「別急,別生氣,有話慢慢說。」
極樂仙子含情又笑:「你若能為我如此,我都快要高興死了!」
君小心乾笑:「我正為了你。」
「為我?我可不懂了。」
「你不是缺少不死丹嗎?金王天準備想替你奪回,你一掌打死他了,你恐怕就得不到此丹了。」
「誰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
「當然是真的!」君小心目光閃了又閃,暗示金王天,先離開這鬼地方再說。
金王天會意:「只要找得到,一定替你找回。」
「這是什麼活?」
君小心急笑道:「一定找得到,兩位何必傷和氣呢?」
「是他要傷和氣,可不是我!」極樂仙子冷道:「說,你要多久才能尋回?」
「三年。」
「太久了,我等不及!」
君小心道:「唉呀!找得者,又何必在乎幾年呢?」
「不行,最多只能一年。」
「一年就一年,我們替你認真找就是,我們走啦!拜拜!」
招招手,推著金王天即想離去。
「站住!」極樂仙子回身攔下,含情笑道:「他可以走,你走了,我可就要傷心了!」
君小心渾身不自在:「你別傷心,我很快就回來!」想鑽過極樂仙子,仍被攔下。
「你還是不能走!」
「唉呀!我還年少,再混幾年再來也不遲,何況你要我的武功,什麼攝腦術?其實我也不磨怎麼教你,我出去把我爺爺找來,他是天下有名的神醫,必定能如你所願,甚至還可以幫你看病,換皮呢!」「你爺爺是誰?」
「人稱死命活醫陰不救,如何?名氣夠響了吧?」
「是他?」極樂仙子一陣驚詫,隨即滿心高興:「我該想到除了他,誰還能弄出你這小鬼!」
「你是答應我走了?」君小心見她如此吃驚而又笑的高興,心想事情有了轉機。
極樂仙子終於點頭:「好,我放你走,不過你得把你爺爺帶來!」「沒問題,一切包在我身上。」
「要多久?」
「十年吧!」仙子一愣:「你在開玩笑?」「沒有啊!我說的都不算數,只好說長一點兒,讓你殺價!」
極樂仙子笑的甚傾心:「你果然不同於他人,我好喜歡你,就和金王天一樣,一年吧!久了,我可等不及!」
「一言為定,我們走啦!你但慢等啊!」
君小心急欲離去,極樂仙子也不為難,領著兩人往奇門陣勢繞去,只見得陣中幻象百出,忽而行向樓閣,忽而亭台、木椅,甚至鑽入地道,繞繞行行,任由君小心記憶驚人,此時也被轉得頭暈眼花。
極樂仙子一半是故意,一半則須如此行走,約過了一個時辰,眼前一白,濃霧罩四周,待衝過濃霧,一片山水迎來,方失去那天庭般的官苑。
君小心、金王天不敢多停留,趕忙告別離去,極樂仙子含情送客,只一招手,發現陽光過強,逕自入了霧區。
奔行數十里,才發現小村,君小心打探之下,才知出了關外青海湖附近。
兩人商討一陣,決定先回中原。
在途中,金王天要君小心別說出此事,為了金家安穩,他也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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