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面。
郝貝終究較嫩了些,他想趕往奇幻宮,然而他們是由北邊進入山區,如此一來,路線已變,在這太行綿延千裡的山脈,夠他找了。
或而因為方向不准確,他怕走失,腳程也就放慢下來,在逃過百裡山路之後,終於又被苦竹那群人給追上。
苦竹發現目標,自是得意萬分,哈哈大笑,追過一松林,他們已將郝貝等人攔在一處亂石和野草齊長的荒林。
郝貝苦笑:“奶奶的,這些人簡直像狗般,憑著臭鼻子,任何死人坑都找得著。”
當下也橫劍備戰。
孫大娘眼看情勢危急,也將青青、曇花抱上一塊牛身大小巖面,留著雪兒看守,自己也參戰了。
苦竹冷笑:“你們還是投降,免得斃命當場。”
郝貝呸了一聲:“我要死,也得拖你們墊棺材!”
送佛師太怒斥:“廢話少說,宰了這群妖孽!”她佛塵早已不用,換上峨嵋素以聞名江湖的桃心木劍,此桃木為千年石蟠桃所制成,硬逾鐵石,自是不畏利刀尖刃。
她一上招就是太清劍法厲害招式,劍幻七朵桃花,分別刺向郝貝頭臉及胸口。
郝貝冷笑,長劍迎過去,無聲劍法流利如水,遞封出去,朝著第二朵劍花攔去,在那幻影之中,快捷架住桃木劍,往左一帶,左掌再探,迫向送佛師太左肋,立即將她逼退。
她自是大怒;一聲厲吼:“你找死!”整個人又往前攻。
苦竹和鍾月如以及戒明戒因擔心她有所失閃,立即圍攻而上,纏困郝貝及孫大娘。
雙方打得激烈,郝貝及孫大娘則處下風,守多攻少。
此時曇花注視著戰場攻守招式,眼看送佛師太趁郝貝封迎苦竹之際,木劍斜往他左側腰戳去,郝貝若不脫身,勢必被殺傷。
曇花為之急叫:“阿貝哥快踩奇幻步第三式往右偏三尺,旋身回劍,星月交揮攻她背心。”
自寶貝發現她有過目不忘之能,早就迫不及待地將所有武功秘招念給她聽,填鴨子般把她填得滿滿,她雖一時用不出來,但瞧認劍招可分毫不差,甚至已能分辨出何招能以何招破解。
郝貝聞言,想也不想,立即照她指示去做,奇幻步一踩,雖是右邊有兩把利劍,他卻能在利劍縫隙中閃向右側,然後旋身,正好送佛師太攻之不著而斜背向著他,他一招星月交輝遞刺出去,直取背心。
送佛師太大駭,想回救已是不及,趕忙落地打滾想避開,卻仍被郝貝挑刺一道深見紅肉的血溝。
曇花又指點:“大娘快退三步,倒身抽飛,百花爭鳴取左人肩井,右人章門。”
孫大娘危亂之際馬上抽退,苦竹和戒因趕追不捨,她突然抽掠飛起,反劍往下攻,截擊左邊苦竹肩井穴自是有余,但如何戳往戒因腰肋章門穴?因為戒因在前頭還差他三四尺,然而曇花所說,她也就照辦。
長劍一戳,幸而苦竹功力高強,閃掉肩井穴,只被劃破些許肌膚,盡是如此,他仍驚駭萬分,曇花竟然只靠一張嘴就點破了他招式。
而大娘往右刺空,本以為沒什麼收獲,哪知在想收劍之際,戒因卻因為慌張背露空門,趕忙回身想保護自己。
豈知在回身之際,不知大娘長劍等在那裡,一個不察,竟然撞向利劍,竟是心甘情願地把腰肋章門穴往利刃送去,被戳得入肉三寸,他驚駭尖叫,章門穴被截,真氣一洩,也就軟了下來,哪還能再戰。
大娘一招得手,自是欣喜萬分,她已發現曇花能預料劍招,如此非常人所及之智慧,將來必定大有可為,也激動地回她一眼。
曇花見及有了收獲,才安心地報以微笑。
然而苦竹和送佛太先後吃了曇花大虧,又驚又不甘心。
苦竹厲喝:“先拿下那丫頭!”當下不再猛攻郝貝和孫大娘,反而專找巖石上的曇花及青青。
送佛師太更是不肯放過,全然拼命地往兩人攻去,逼得雪兒窮於應付。
郝貝見狀,眼看長劍已不足用,當下大喝,反往左側不遠一棵粗大古松,砍了下來,想如法炮制,橫掃地就往苦竹一行人逼了過去。
這招霸王舉樹,全是硬功夫,苦竹等人吃過苦頭,一時也奈他不住,紛紛往後掠退。終於讓雪兒得以喘息,她感激地瞧了郝貝一眼,繼續戒備著。
郝貝則不停追趕他們,雖然掃砸不及,卻也追得他們四處流竄。
苦竹冷笑:“先消耗他體力,再收拾他!”
然而幾招下來,郝貝不但力量不減,卻越耍越勇猛,他們自己反而躲累了。
苦竹驚心道:“他服過不少靈丹妙藥,內功恐怕十分強勁,不如分散開來,找機會下手。”
除了戒因身受重傷外,其余四人已加大范圍,分成四個點,如此一來,郝貝只要追擊其中一人,必定受其他三人攻擊背面,一時此招也已起不了作用。
郝貝吃過幾次虧,只好又縮小范圍回到曇花附近,以守為攻。
郝貝急道:“你們先走,我擋他們一陣。”
孫大娘不禁猶豫了,郝貝此起郝寶要嫩得多,在她眼裡跟小孩差不多,放下他豈能安心?
雪兒卻說:“不走,要走大家一起走。”看樣子她仍對郝貝一往情深,那股因關懷而流露的焦切,自是無法作假。
郝貝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只這一剎那,苦竹又圍了過來,冷笑道:“想走?可沒那麼容易,圍住他們!放信號再招人來!”
他和送佛師太、鍾月如圍得更緊,戒明立即放出信號彈,咻然一響,暴向天空,射出五彩焰光,十裡甚至百裡皆可見。
郝貝這一驚非同小可,已抱定破斧沉舟,怒吼:“你們趕盡殺絕,也休怪我拼了老命!”
樹干再也閒不住,猛砸猛打,霎時碎石紛飛,草木齊折,苦竹一行也被碎石砸得狼狽而逃,一時間也只好躲進松林,以密集古松阻止了郝貝橫掃樹干。
郝貝逼退他們,已想撤退,領著孫大娘她們逃逸。
忽而在此時已傳來令天山渾厚狂笑聲。
“在哪裡?快給老夫出來……”聲音不及五裡。
苦竹聞言心神大振,欣喜道:“老魔頭來了,咱們快纏住他們!”
當下和鍾月如、送佛師太又反攻。並嘯出聲音以引令天山前來。
郝貝心知不妙,大喝:“你們快退,否則遲了就來不及…… ”
雪兒急呼:“要走一起走!快過來!”
郝貝仍自揮舞巨樹,奮勇抵擋,哪肯走掉。
孫大娘也急慌了:“雪兒你帶他們走。”
雪兒急出眼淚:“不走。”
曇花歎息:“恐怕走不了了。”
她眼眸瞧向遠處,令天山狂囂身形暴飛而來,一掠一騰,竟都百余丈以上,眨眼就已逼近。他見著人了人影,更是激狂,“人在哪裡?郝寶那小子呢?”
飛身而來,忽見有人耍著巨樹,好不威風,自己更是豪氣大發,哈哈大笑:“大丈夫就是要這樣,看老夫收拾你!”
凌空一閃,一個天馬行空直掠而來,雙掌齊探,對准郝貝所舉木頭去,轟然一響,人身粗的木頭竟然被他打得粉碎,郝貝也被震退跌落一處草堆,口吐鮮血,受傷不輕。
苦竹眼看機不可失,抽出利刃,直往郝貝撲去,想將他截殺。
雪兒見狀哪還能安心,急呼“阿貝哥”,奮不顧身地往前撲來,長劍直往苦竹刺去,她悲忿而撲,其勢非凡,竟也沖奪苦竹前頭,利劍朝他門面就刺,苦竹大驚,揮著靈邪寶刃砍斷長劍,然而即卻被半截劍光在左眉眼之間劃出血痕。
然而送佛師太趁此機會早就撲殺過來,一劍已刺往雪兒背心。雪兒只顧著封住苦竹,哪還想到有人在背面偷襲,一個不察,背心被刺中,一劍穿心。她悶呃一聲,嘴角已抽動。
郝貝見狀淚水滾湧,不管傷勢沉重,沒命地吼叫:“雪兒……”雙掌猛往送佛師太打去。
送佛師太冷笑不已,想抽劍回砍,然而木劍卻被雪兒以肉手狠狠握住,雪兒咬牙冷笑:“我死,奇幻宮也不會放過你…… ”
任由送佛師太拖拉長劍,將她肉手拖傷滲血,她還是不放,讓人見得觸目驚心。
而郝貝拚命兩掌此時已狠狠地打向送佛太師,砰然一響,打得她猛噴血,往前栽去。
郝貝急將雪兒抱住,泣聲道:“雪兒你不能死!我帶你離開!”抱著尋兒就想走,然而卻跌跌撞撞,抱不了多遠。
雪兒露出純真笑容,滿是鮮血的手已往郝貝臉上摸去,含笑道:“阿貝哥……還記得在郝家莊嗎?我替你做了件衣服…… ”
郝貝啜泣:“我記得……”
“你要回去拿……”
“我會的……”
雪兒想笑,又吐了一口血:“……快走……我會保護你的……”
想推開郝貝,那手卻如此軟弱無力,含帶著多少關懷,從郝貝臉上滑了下來,慢慢地,卻無盡愛心,無盡悲悵,終於手滑下胸懷,她也閉上了眼睛,滲出一滴喜悅和感傷交織的眼淚。
曇花、青青和孫大娘早已淚流滿面,悲傷欲絕,尤其孫大娘,為了護住兩人,想近身摸撫愛女都不可得,心如刀割。
郝貝悲切泣嚎,終於放下了雪兒。不能忍受悲痛地攻往那群劊子手。然而卻被令天山一掌又打了回來。
令天山斥叫道:“誰是奇幻宮的人?郝寶呢?郝寶在哪裡?快叫他出來!”他根本未將郝貝放在眼裡,蹦蹦跳跳地搜望四周,就是不見郝寶身形。
此時曇花忽然跳下巖石,差點兒摔倒,卻又堅強地站起來,孫大娘想阻止,卻被她堅定眼光給逼住。
她走向令天山,冷道:“我就是奇幻宮小宮主,也是你們要找的人。”
令天山瞪向她,本是憤怒,但見她柔弱無力,又是女的,不禁劈不下去了,他喝問:“你就是奇幻宮小宮主?”
“不錯。”
“奇幻宮全是女的?”
“不錯。”
令天山哇哇大叫:“怎會是女人?老夫從不跟女人比斗!去找男的來!”
曇花冷道:“除了郝寶是宮主外,其他都是女的。”
“又是郝寶,他在哪裡?他竟敢不臣服我,我要殺了他。”
曇花冷道:“告訴你可以,不過你要放了她們,他們都是女的,還有郝貝,他已被你打敗了。”
令天山焦躁揮手:“快走快走,什麼女人?老夫最是不喜歡跟女人動手!”
曇花示意孫大娘帶走青青及郝貝。
孫大娘急道:“小宮主……”
曇花冷靜道:“我自會處理,走一個是一個。”
孫大娘流下淚水,她已行往倒地的郝貝和雪兒,准備帶倆人離去,青青早已悲切得木訥,不知該如何是好。
苦竹見狀急道:“稟盟主……”
令天山斥道:“什麼盟主?老夫要圍郝家和奇幻宮,你們卻趕在前頭,這像什麼話?”
苦竹沒想到他會生氣,立即又道:“這是我們為盟主盡的一點兒心力……”
“盡什麼心力,我要殺的人,你們就不能殺,我要放的人,你們就不能抓!快走!”令天山威凜地指揮孫大娘走人。
苦竹自知冒犯了令天山領導狂欲,現在說下去只有自找苦吃。孫大娘一伙是不能留了,若能留下曇花,對妖女也有個交代,遂道:“稟盟主……那女子是奇幻宮小宮主……”
他不知曇花已變了容貌,是以未能識得她。
令天山冷斥:“我有說過放走她?把她押回……押回千刃幫!我好向天下召示不服從就得受災殃。”
他本想將人囚在少林寺,但那又不是盟主總壇,只好先囚在千刃幫。
他又追問:“我的殿堂何時蓋好?”
苦竹立即回答:“三月之內。”
令天山才又露笑意:“早該蓋了!先把人犯關在千刃幫,叫我徒弟看著!”這才轉向曇花,冷狂道:“說,郝寶在何處?”
曇花心知孫大娘背負郝貝及雪兒,自是走得不遠也不快,遂道:“我帶你去。”
令天山眉頭一皺:“你是女的,又不會武功,老夫怎麼讓你帶?你說出來即可!”
曇花道:“你可以叫他們帶我。”
令天山道:“那就快點兒!”立即要苦竹及鍾月如帶人。
苦竹忙說道:“稟盟主,在下也知道郝寶在何處……”
他以為說出了,令天山一走,他照樣可以追捕孫大娘。
豈知曇花早有准備,說道:“他說的不准,他就是追不到郝寶才追我們。”
令天山已心煩,罵道:“老禿驢,叫你帶人,你是不甘心?要老夫做了你是不是?”
苦竹忙拱手揖身:“老衲不敢,這就帶人。”
令天山斥道:“還不快點兒,追丟了郝寶,有你罪受!”
苦竹無奈,只好交代戒明照顧受傷的戒因和送佛師太,立即和鍾月如挾起曇花往北邊掠去。
令天山這又激動哈哈大笑,急起直追,捕殺郝寶。
奔至那座高嶺草原裡,曇花見及郝寶所砸的泥洞及兩名黑衣人屍體,這才停下腳步,想想也把人引得夠遠了,郝寶真實去處她也不知。
隨便往反方向指去:“郝寶就在那邊大約十裡左右。”
令天山見著了屍體,自是相信,哈哈狂笑:“你們慢走,老夫先去抓人!”
等不及,他已先追往前方。
鍾月如捋著半白的灰胡子,長歎道:“今日之事,老夫不知做得對亦或錯了,他們全是未滿二十的年輕小孩……”心想如此小孩如何危害武林。
苦竹道:“鍾掌門該知道江湖有些禁忌,婦老殘缺及小孩。為害武林不分年齡。方才那丫頭(雪兒)還不是硬把師太給陷害了?”
鍾月如長歎,未再所言。
苦竹道:“老瘋子已去抓人,咱們就在後頭慢慢走,免得惹了他,得不償失,希望他也能將郝寶那賊小子抓回才好。”
兩人遂押著曇花在山嶺上慢慢行走。
一片無垠青綠草原,本是極佳美景,然而曇花的心情卻是沉重,暗暗祈禱郝寶能平安脫險。
而郝寶已被妖女逼得十分狼狽,往一處險崖退去,他渾身刀傷至少十余處,鮮血雖流的不多,卻仍殷紅嚇人。
妖女也在左肩和左肋被劃了兩道不算小的傷口。蒙面黑衣人剩下四人,也都有傷在身了。
妖女冷笑:“小兔崽子,現在投降還來得及!”他手中也抓了劍,因為她素知郝寶內力渾厚,以掌對掌得不到多大功效,干脆換上劍招,以巧和利取勝。
郝寶也舉了劍。對手都用劍,他不用劍自知吃了大虧,然而他所學的郝家劍法,對方似乎全知道,施展開來處處受制。他只好以那招大殺四方應敵,雖未占上風,也暫時擋住了妖女攻勢。
郝寶已說不出風涼話,畢竟妖女武功高得出奇,而且連奇幻武學都練得比自己還精,想贏過她已是不易。如今受了傷,更是危機重重了,他得找機會脫身,哪還有時間消遣對方呢?
妖女怕郝寶縱崖而逃,采取緊迫盯人方法,一點兒也不讓郝寶有機會得逞。
就在無計可施之際,忽聞令天山狂叫聲。
郝寶心神為之一震,謔笑道:“妖女看招!”
怒叫出口,劍化雷霆,在那透明空氣中印下透亮的寒光,當寒光暴開之際,空氣似乎被一塊塊擠壓而發出咯咯聲音。寒光也破過真空般空間,劈斬了妖女四肢百骸。
妖女心知若令天山趕至,自己萬萬不能現身,否則令天山必會先找自己出手而讓郝寶有機可乘,也顧不了想活捉他。冷喝一聲“上”,自己長劍更舞得密不透風,迎向郝寶利劍,只見得兩道寒光糾纏在一起,叮叮當當,火光暴閃,兩人身形隨著游光,忽上忽下忽左右,像是滾瓶中的白亮珍珠,滾得讓人眼花繚亂。
然而另有四把利劍窮追不捨,硬是要將郝寶刺出窟窿。郝寶眼看劍被纏住,攻勢已失去威力,加上那四把利劍寸步不離,吃虧的可是自己,當下決定冒險。立即抽劍撤招,一個倒翻筋斗,反撲一名黑衣人,想借著他去擋妖女,哪知妖女竟然不顧手下,一劍截劈黑衣人,從左肩劈向右胸,叭然鮮血冒噴而出,黑衣人頭首分身,眼睛還不敢相信地睜大眨動著,妖女已推擊左掌,打得他噴飛兩半,屍體未落地,一劍已往郝寶左胸刺去。
郝寶想不到她連自己手下都不顧,詫愣之際,她已攻來,避之不及,只好以劍封去,掃是掃中了,卻仍被戳出七寸長傷口,紅肉外翻,白骨慘慘腥森森暴了出來,郝寶痛得猛打冷顫,人也往後跌縮。
妖女一招得手,哈哈狂笑,提劍又追來。
此時令天山已趕至,見狀大吼:“誰敢殺我要殺的人?”
舉掌撲身,大老遠十幾丈,只一閃撲,就像空間突然被切掉十余丈般,兩名黑衣人已撞到他面前,被他一掌一個,打得噴高十數丈,往懸崖落去。
妖女見狀,哪敢再戰,一聲“走”,已抽身掠退,逃之天天。另兩名黑衣人也驚慌地抽身飛退。
郝寶得已喘口氣,勉強以劍撐著自己不倒。
令天山見及郝寶傷成如此模樣,不知如何,反倒覺得於心不忍:“你是郝寶嗎?”
郝寶擠出笑容:“我就是……”
“怎麼傷成這個樣子?”
“我……在爭一口氣!”郝寶促狹笑著說。
“爭得這麼痛苦?”令天山想走過去扶他,忽又想起自己也為爭一口氣而來,又止步了,臉容一拉:“你怎麼故意在我當盟主時不來見我?讓我忍不下這口氣!”
“我不知道……”
“不知道也不能逃!”令天山道:“跟我回去,向天下人謝罪!”像祖父要拉孫子般地拉向郝寶。
若在以往,郝寶自會讓他拉走,但此時他只要跳往崖下即可脫身,他當然不願意。遂冷道:“不行,我也要爭一口氣!”長劍已指向令天山。
令天山此時反而手足無措:“你跟我爭?看你傷成這個樣子……”實也不忍出手。
幾次的遭遇和郝寶替他解答送題目,冥冥之中他似乎對郝起了莫名的感情,而這感情他卻不知,郝寶也不知。
郝寶冷道:“我一定要爭,否則我就沒面子!看劍!”
長劍刺出,化為五朵劍花,疾往令天山攻來,其勢並不弱。
令天山不禁有了怒意:“要你回去好好治傷你偏不要,我就教訓你,看你還敢不敢跟我爭一口氣!”
右掌一探,直接往長劍抓去,郝寶本只在佯裝,也讓他把劍抓住。令天山左掌又推,勁道不大不小,他自認為郝寶接得著。哪知郝寶借勁直往背後十余丈懸崖退去。唉唉兩聲叱叫,人掉入懸崖。
令天山這下驚慌了:“郝寶?”三步作兩步追,結果仍是慢了一步,立在崖邊探頭往霧氣層層的深淵瞧去,又恨又悔:“叫你不要跟我爭,你偏要?誰能爭得了我這口氣?你死了活該!郝家出的全是一些硬骨頭,有什麼用!”
罵了幾句,仍只見得白霧輕飛,他不禁也歎了一口氣:“就這樣死了,死了也好,免得你我自相殘殺……”
沒有那戰勝的快感,反而是一種落寞,似乎是失去好友的落寞,茫然中,他也往回路走去。
及至高嶺草原上,苦竹見他垂頭喪氣也不敢追問,默默迎著他。
令天山目光忽然落在曇花身上,不禁怒意升起:“都是你害了他,不告訴我,他怎會死?給我帶回去,我要好好想,讓你替郝寶贖罪,帶走!”
他把罪狀都推向曇花,而曇花聞言淚水也滾了下來,她知道令天山不會說假話,那郝寶呢?真的死了嗎?否則令天山怎會如此生氣?他是如何死了?被殺得百孔千瘡?還是被打得七孔流血?他一定死得悲悲慘慘……
“阿寶哥……”
她想趕去瞧瞧,卻又被拉了回來,被押了回去。
冷風蕩蕩,吹過青草,掀起陣陣波浪,似輕泣,又似歎息。
不知過了多久,一切都恢復沉靜,只有山林中應有的鳥叫輕鳴聲。
郝寶才慢慢地爬向崖面,他知道令天山必定會離去,他防的是那妖女。等了許久,天色漸暗,如此一來就算妖女趕回來,自己也足以應付,這才爬出崖面,瞧望星星辨別方位,繞避著南方,往東南方向行去。
他走得極小心,每轉過一座山頭都得下來窺探,直到確定沒人跟蹤,這才再往前行。
輾轉迂回而行,直到三更天才抵達飛瀑。他發現水流已改,一道深崖也已浮現,可能郝貝他們已進入宮裡,心中稍安,也就忍著傷痛,慢慢地往兩崖裂開的山縫攀飛而落,及至千丈左右,才找到洞口,欺身而入。
殿堂內傳來淡淡燭光,郝寶感到一絲溫暖,不願讓他們看到自己慘狀,硬是以沾血的袖子將臉上血跡擦去,也不知擦得如何,才一步步往前行去。他不敢走快,免得露了疼痛像。
及至殿堂,他瞧見宮主雕像前躺了一個人,心頭為之抽動,又見及郝貝、孫大娘、青青和奇女、幻女全默默跪在她身前,郝寶心頭開始滴了血。
他默默地走向前,也發現是雪兒躺在那兒,強忍盈眶淚水,也跪了下來。也許傷口過多,下跪之際碰疼拉緊了腿部傷口,他淡淡地悶嚎一聲。
就這一聲,眾人已被驚醒,奇女首先發現,一個驚慌急叫“阿寶哥”人已往他扶去。
眾人見他渾身是血是傷,也為之觸目驚心。
郝寶勉強擠出笑容:“我沒關系……先替雪兒告靈……”恭敬地磕了三個響頭。
孫大娘見他傷口又湧出鮮血,心中不忍。強忍悲慟地起身:“雪兒已去了,就讓她去吧!宮主你的傷先治療。”奇女和幻女早已往屋內奔去,不久拿出金創藥替他治傷。藥粉沾及傷口,淡淡涼意已升,疼痛也減了不少。花了將近半個時辰,大大小小傷口不下數十處,縫的縫,敷的敷,終也完成包扎工作。
郝寶這才又走向雪兒,輕撫著她臉頰良久,似在追憶已往重重。然後才歎息:“人死不能復生,我們葬了她吧!”
他知道眾人心情此時沉痛不堪,只有及早葬了雪兒,免得觸景傷情,沉痛更痛。
孫大娘長歎,轉問奇女:“這裡可有回天塔?”
奇女不懂。
孫大娘說道:“就是地火。”
奇女恍然:“有,在飛仙洞後面,香庭長老臨終時也交代要葬在那裡。”
孫大娘點頭:“那就是了,奇幻宮門徒死後都要火葬,如此才可升天,若在神宮裡就葬入回天塔。”
在奇幻女引導下,郝寶、郝貝抬著木板,將雪兒漸漸送往回天塔,青青、幻女和孫大娘默默跟在後頭。
走過了飛仙洞。另一條深道中已傳來熱氣,通道盡頭有個像墓碑形的石洞,可以感覺熱氣就從墓碑後面傳來。
孫大娘要郝貝將雪兒送向石洞,隨後她發掌往石碑一推,石碑漸漸升起,閃紅火焰熊熊有聲地已從裂縫卷出,熱氣更是逼人。
孫大娘已經下跪,眾人也跟著下跪。孫大娘泣聲道:“雪兒你去吧!在天國裡,宮主會庇佑你,讓你快樂。”說著淚水滾流而下。世間又有何比白發送黑發再讓人哀戚?
臉色蒼白的郝貝也說了話:“雪兒你放心,我一定會替你報仇……”雙拳捏得緊緊,從小到現在他從未如此堅決過。
郝寶也長歎不已,他十分自責,雪兒的死,他似乎要負全部責任,然而又有什麼可避免呢?
石碑升高了,烈火熊熊嘶嚎,似為雪兒冤魂抱不平。
哀戚中,孫大娘漸漸將雪兒送入火洞中。雪兒的容貌是含笑的,竟如此深刻印在眾人腦海中。
終於石碑又降了下來,熊熊烈火漸漸消失,呼嚎聲也漸漸平息,天人分隔的石碑沉甸甸地頓在那裡,雪兒已回到另一個世界,卻永遠活在他們心目中。
人去了。
事情仍未了。
葬禮完畢後,眾人退回神殿。
郝寶得堅強起來,因為他知道曇花並沒回來,已然出事。他問過孫大娘,大娘已將原因說明。
而大娘也早已知道她就是另一個小宮主,因為她去接曇花時,郝大已將原委說給她聽。不但她知道,青青也明白了,甚至奇女幻女都知曉。既然如此,郝寶再也不必解釋。
他知道曇花是被令天山擄去,以令天山不殺女人的個性,曇花暫時該無性命危險。當然他是非得去救她,然而自己目前傷勢,實在自保都有問題,談何救人?
在哀戚中,他也絕口不談此事。
匆匆過了三天。
郝貝受的是內傷,雖然當時非常沉重,但他靠著服有萬年靈芝之靈藥,三天來不斷引導內流療傷,此時已好了七成,要比郝寶皮肉刀傷好得快多了。
自從雪兒死後,他一直悶悶不樂。今早他已找向郝寶寢室。
郝寶見他來到,已說道:“你想替雪兒報仇?”
郝貝點點頭:“她為我而死,我要替她報仇。”
“是誰?”
“送佛師太。”
郝寶輕輕一歎。
赤貝說道:“我會照顧自己,你的傷還沒好。”
“不能再等幾天?”
郝貝恨道:“我一想到那臭尼姑奸笑,我就恨不得馬上殺了她!”
郝寶歎息:“你自己保重,如果不能,再等幾天,我隨後就來。”
“我會的。”
郝寶緊緊捏著郝貝雙手。溫情從暖暖的手透溶開來,從小到大,他倆就是如此融洽地生活著,焦不離孟,孟不離焦,已然是雙人一體,不可分割。然而郝寶知道郝貝的感受,不忍讓他多受折磨,只有讓他走了。
感情交融不息,郝寶終究還是放了手。郝貝感激地瞧了哥哥良久,然後輕歎,也已走出寢室。
郝寶想想,還是無法割捨,仍起了身,送著郝貝出洞口,及至他掠向高崖。
郝貝話又傳回:“有機會我會把曇花救出來……”
郝寶關心道:“自己小心……”
郝貝答了話,已飛身離去。
郝寶瞧著崖頂一片青光投下,久久不言不語。
神殿內的孫大娘、青青及奇女、幻女也都悲戚戚地滿是感傷。她們也猜得出郝貝這次前去必是凶多吉少。
郝寶沉默良久,走了回來,瞧得她們如此悲戚,一時也擠出了笑容:“不必難過,不久事情就能解決了。奇幻宮終將在武林立足。”
這是何等困難之事?郝寶卻輕描淡寫地說出。他多麼希望他們無憂無慮地活著。
郝寶安慰他們散去之後。他不禁往飛仙洞行去。說是想多練習功夫,卻直往洞內石壁上的奇幻斬絕情功夫瞧去。他瞧得甚是仔細,他似乎覺得只有這功夫才能對付妖女的狠毒邪功。
然而練了此功卻得付出生命代價,最主要的是不能在三個月之內把事辦完呢?若像玉女婆婆含恨而去,豈不冤枉?
不管如何,他卻對那些武功招式看得很仔細,巨細靡遺一點兒都不放過。
飛仙洞中紅霧依然迷朦.何時才能澄清?
郝貝離開奇幻宮,打探送佛師太的下落,她因身軀帶傷,只好暫住少林寺。郝貝一路也往少林摸去。
三日後,他已抵少林寺附近,再探清楚,確定送佛師太仍在少林。不但她在,其他幾位掌門也都沒走,如果貿然前去行刺,乃是非常危險之事。不過他心意已決,仍要替雪兒報仇。
三更天。
冷月高懸,一片淒清。
郝貝已潛掠少林側牆,伏向臨近屋頂,往四處瞧去,淡弱燭光之中,仍可看出屋瓦輪廓。他不知送佛師太在何處養傷,遂潛向一座殿堂,隨便找個護院小僧問問,想必能問出地點。
轉了一個屋角,果然發現殿堂另一頭屋角站有和尚。他立即掠向屋頂,小心翼翼潛過去,然後從屋頂往下撲。
和尚方自察覺有人,郝貝左手立即封住他嘴巴,右手已點往他麻穴,和尚軟了下來,手中木棍也松手往下掉。
郝貝一驚,右腳一勾,還好勾住了木棍,否則出了聲音,後果不堪設想。
郝貝將他拉入內牆角,冷道:“送佛師太在哪裡?”
那和尚年約二十,還嫩得很,先是不說,但被郝貝捏疼了手,才說了出來:“在養心殿。”
“怎麼走?”
“由此右轉第二廂廊再左轉第三棟即是。”
郝貝聽完,立即將他點昏,置於隱秘處。照著和尚所言,潛了過去,果然發現一塊懸有“養心殿”三大金字的黑匾。其門前有數名和尚看守。
郝貝巡視一下殿堂,決定硬闖,遂挺身而出,右手抓出兩顆隨身療傷丹藥,大步往那四名和尚行去。他雖然沒理光頭,但他發現少林寺此時也隱約出現常服之人,想必是各大門派手下,是以他才敢以此冒險一試。
終於他走近時,並沒讓那四名和尚起疑,其中一名和尚拱手問道:“請問施主來此有何事?”
郝貝道:“替送佛師太送靈丹來。”
“敢問是何派?”
“昆侖派,這是九轉回魂丹。”郝貝跟著郝大一二十年,對各門各派的秘寶靈丹也知道不少。這一說可讓少林和尚吃驚,直往那兩顆金色丹藥瞧去。
一名和尚道:“九轉回魂丹和少林大還丹齊名……”他感到十分貴重,而且一次就是兩顆,實在有點兒太隆重了。
郝貝從他眼神猜出他心裡所想。說道:“送佛師太對本派有恩,掌門特賜,我只是照辦。”
和尚聞言也覺得唐突,此乃是他家務事,立即含笑施禮:“少俠請。”
郝貝還禮,已大步往裡走。
那和尚又道:“師太在左側第二間。”
郝貝道聲謝,立即走入殿堂。發現除了中央佛祖神壇外,兩邊還有禪房。已照著指示,往左邊第二間行去。
打開禪房,送佛師太躺在一張鋪有墊背的木床上。
郝貝見狀已冷笑:“老賊尼,償命來!”
送佛師太傷的並不相當嚴重,又經過六天調養,血氣也順暢多了,忽然覺得有人進門也驚醒過,瞧往郝貝,燈光模糊一時看不清:“你是……”
“要你命的人!”
郝貝不管行蹤暴露,撲身向前,拳頭猛往送佛師太胸口打去。送佛師太大叫不妙,想躲閃,然而這是郝貝拚命一擊,哪能讓她閃掉,一拳打得她鮮血猛噴,又撞回床上。
“惡魔……還我雪兒命來……”
郝貝欺身上床,壓著送佛師太雙拳如雨點般落下,拳拳見血,拳拳入肉,可憐送佛太已被打得兩眼外突,舌頭猛吐,看樣子是活不了了。
此時殿堂外傳來驚叫聲:“不好,有刺客……”
一剎哪間,四名和尚已追趕而至,見及郝貝如此揍人,看得驚心肉跳,哪還顧得了叫人呢,馬上將長棍齊往郝貝打去。
郝貝哈哈厲笑:“殺人者償命,你把命償來!”硬是吃了兩杖也要再揍送佛師太幾拳,然後將她抓起往來人長棍擋去。和尚收棍不及,已打向師太胸腹,又打得她鮮血直冒。
郝貝連巨樹都扛得起,何況是個人?抓布娃娃般將她抓起,奪門追往四名和尚,哈哈狂笑:“殺人償命,我要打爛她!”以師太身軀為武器,硬是迎往木棍。
四名和尚哪敢再打?被逼得猛往後退,再逼過來,只好轉身拚命逃而郝貝在後面拚命追。
及至外頭大廣場,苦竹和幾位掌門以及少林手下都已趕來。
苦竹見狀大駭:“快拿下他,救回師太!”
數名和尚追了過去。
郝貝哈哈大笑:“要殺人,來呀!這裡有位萬惡魔尼等著你們殺!哈哈哈……”
揮著送佛師太軀體,硬是將和尚全逼了回來。苦竹和幾名掌門見狀驚心不已,想出手都拿他沒辦法。
苦竹厲笑:“你敢殺了師太,老衲要你償命!”
郝貝哈哈厲笑:“她早就被我殺了,你們怎麼不過來殺我?啊……”
抓著送佛師太直往苦竹一群人逼去,逼得他們仍是落荒而逃。他們瞧及師太兩眼翻白,分明不死也差不多了,不知該如何是好。
郝貝狂吼:“我不但要殺了她,還要殺了你這老魔頭……”
抓著送佛師太追向苦竹,見他逃得快,干脆把師太往他砸去,想把他砸中。
苦竹不禁猶豫,如果閃躲,送佛師太可能墜地而迸裂腦袋而亡,若是不躲閃,接下師太,可能因其勢過猛而受傷,更會著了直沖而來的郝貝毒手。
不由得他想太多,心念一閃,他竟然選擇了逃開,身形閃退。
眼看著送佛師太即將砸落地面。忽見一道黃影射來,接住師太,再一個筋斗已飄身落地。
來者正是卸去掌門的苦蓮。他本退隱觀心台,此時也為了郝家而復出。
郝貝想再沖殺,卻被十數名和尚圍了起來,郝貝瘋狂打斗,和尚卻越來越多,甚至苦竹也親自出來。終將郝貝給困死。
郝貝厲吼:“要死也得讓你們賠命……”不管眾人,身形直撲苦竹,雙掌齊砍,朝苦竹胸腹劈去。
苦竹大驚,立即傾力封掌,左手是假的,動作較緩,接向郝貝手掌已嫌過慢,只見得郝貝手掌差之毫厘地切過假手,一掌打向苦竹胸口,打得他悶哼一聲連退三四步,胸口疼悶,一口鮮血沖上喉頭,他硬是迫了回去。
而郝貝也為這掌付出代價,背後吃了兩棍,腹部一棍,也打得他口噴鮮血,滾落地面,數名和尚趁機用長棍把他架扣起來。
苦竹怒喝:“殺了他!”
幾名和尚想動手。
苦蓮此時卻開了口:“等等!”
苦竹斥道:“你敢管本掌門之事?”
苦蓮道:“人命關天,掌門也無權亂殺人。”
苦竹歷道:“他殺了送佛師太,難道你沒看見?”
苦蓮道:“就算師太死了,也該查明原因。何況師太仍有余溫,不一定未死。”
“她被打成這個樣子,難道還能活命?”
“我會盡力去醫救。”
郝貝已哈哈大笑:“誰也救不活她,她早死了!哈哈哈哈……大師父你救不了她了……”
苦蓮歎息:“郝貝你可曾想過宮主的苦心?你已報了仇,何不讓老衲為代解恩怨盡點兒力?”
郝貝驀然想起宮主遺言不准報仇,郝寶所說要和平共處,然而自己卻殺了送佛師太。這是為了報雪兒的仇,是觸犯了宮主遺言,然而他並不後悔,畢竟趕盡殺絕的是對方。可是殺了送佛師太之後再阻止苦蓮救人,他已感到有點兒不安了。想及此人未像方才如此地激動了。
苦蓮輕歎:“送佛師太是死了,但願我能救活她。”
他這話不只對郝貝說,說完他挾著送佛師太已掠往後山去了。
眾人知道苦蓮說的死亡,可能是咽了氣,然而身軀余溫仍在,若以真力、靈藥救活,也許可以復生。因為練武之人,通常都會以一口氣護住心脈,只要那口氣未散,使心脈恢復跳動的機會並不小。苦蓮大概因為如此才又想把送佛師太全力醫救。
有了苦蓮這句話,已然緩和方才激暴場面,大家情緒已沒方才激動。
苦竹冷靜多了,他沒有必要當場殺了郝貝,因為郝寶生死未卜,要是沒死,他若知道郝貝死在少林寺裡頭,也許下次躺下的不是送佛師太而是他了。
何況他與黑衣女子已有了計劃,本就該借令天山之手除掉郝家及奇幻宮。現在奇幻宮小宮主囚在令天山手中,何不把郝貝也送往那裡,一方面可免除郝家找來要人,另一方面又可把曇花及郝貝聚集一堆,要生要死處理起來也較方便,免得在寺中還有苦蓮這老頭幫著郝家。
心意想定,遂往武當空陽真人及其他掌門說道:“郝貝本該死,但奇幻宮未除,事情仍十分艱難,不如將他送往令天山手中,如此一來少林的騷擾可減免,也能讓令天山更為賣力幫我們除去奇幻宮。”
列位掌門皆知此計劃全在利用令天山之力量,既然苦竹如此說,他們也不便反對,都相繼同意。
苦竹這才轉向戒明,說道:“將郝貝封住武功,捆綁妥善,連夜押往西梁山。”
戒明應“是”,立即指揮手下將郝貝制住穴道,五花大綁地裹住上半身,只留兩條腿走路,自己親自押解,連夜趕往西梁山。
等他們走了,苦竹才向眾掌門告罪招待不周,眾掌門知道事出突然不必介意。一陣客套後方自散去。
廣場霎時已走得冷冷清清。
只有孤月仍是高懸,亙古以來照盡世間多少恩怨情仇?
孤月,仍是如此冷清而潔靜。
西梁山區。
千仞幫總壇大門前。
戒明和三名和尚弟兄押著郝貝已趕來此。
戒明敲門求見:“小僧少林羅漢堂主戒明,求見武林盟主。”
千仞幫弟子很久沒聽到這種聲音。現在哪個人要來還不是掠著牆頭就進來了?那些人他們惹不著,高來高去,沒有三分三,哪能上梁山?
如今又聞及這聲音,看門護衛反而覺得怪怪地。門一開,出來兩名三十上下腮胡未刮的大頭兵,他瞄向戒明,一副老百姓模樣:“找誰?”
戒明眉一皺:“武林盟主,令盟主。”
“哦……那個瘋老頭?”護衛有點兒嘲謔口吻道:“直走進去,看到最大那間殿堂就能找到他。”
“不必通告?”
“不必了,誰知道他高不高興,要是在想什麼爭一口氣的題目,誰吵了他,誰會掉頭,你自個兒進去,有沒有事,就看你自己的造化啦!”
看樣子這些護衛是吃不了少虧才變成如此。
戒明來不及反應。郝貝殺了送佛師太之後心情好得多了,已高聲叫道:“霸橋郝家少家主來啦……還不出來迎接!”
此話一出,戒明頓時吃驚,兩名衛兵更是掉魂般抓著長矛立正地站好,一張苦臉可苦出計來,弄個不好,這個腦袋就沒了。
一名衛兵哭喪道:“我的老天爺!我一個月才領幾串錢,老兄你別如此陷害我好不好?這對你有啥好處?”
郝貝輕笑:“放心,叫了這一聲,保證你升三級,錢財滾滾來。”
衛兵苦臉直抽:“就是升官了才頭大,腦袋掉得更快,你得想辦法幫個忙。”
郝貝也想笑:“既然如此,我看你就溜掉算了,反正人多,他們也搞不清。”
衛兵苦歎:“要是能溜,早就溜了,一入此門,誰敢亂走?”
“那怎麼辦?我的話已說出了,收不回來。”
兩名衛兵無奈,只好往地上倒去。一名說道:“拜托啦!就說我們已被你擊倒,否則准沒命。”
一臉懇求,郝貝也點了頭,兩名衛兵當真裝得甚像。連舌頭都伸了出來。
果然只一剎那,令天山狂吼聲已傳來:“哪個死衛兵敢讓人在外頭亂叫,老夫劈了你!”
吼聲未竭,令天山人影已掠至,正想找衛兵算帳。
郝貝輕笑道:“不必你劈,我已替你劈倒他們。”
令天山這才往外瞧來,認不清戒明,只認得郝貝,怔詫:“會是你?”
郝貝含笑:“我自動送上門來,你高興了吧?”
令天山露出一點兒喜色:“郝寶呢?他死了沒有?”
郝貝長歎:“誰知道,到現在還沒找到人。”
令天山也惋惜輕歎著。
戒明趁此說道:“稟明盟主,奉我師父少林掌門指示,押解人犯前來,還請盟主驗收。”
令天山道:“不是他自己送上門的?”
戒明道:“是我師父和幾名掌門把他抓住的。”
郝貝捉笑:“這有什麼差別,是我自願讓他們捉來的。”
令天山不解:“來此何意?想當囚犯?”
郝貝道:“來此讓你用來引誘我爺爺,我們受苦,他卻避不見面,實在不夠意思。”
他如此說,是希望說動令天山能將自己留下,如此不但自己脫身會大增,也許還能救出曇花。而且他又另有圖謀。
果然令天山想及郝大,火氣不由得升起:“這老家伙實在可惡,自己躲得像烏龜,卻讓自己孫子受苦。不但如此,連老夫當盟主之日都不來,簡直太不把老夫放在眼裡,好!我就以你引他出來,要他好看!”
郝貝躬身為禮:“多謝收容,免得我流浪街頭。”想往令天山行去。
戒明卻不自覺地以看人犯的自然反應攔向郝貝。
郝貝斥叫:“還不讓開,這裡可是大盟主地盤,你們囂張什麼?”
令天山見狀已揮手不耐煩斥道:“回去回去!這裡沒你們的事!”
“謝盟主,小僧這就告退。”
戒明和三名和尚這才躬身施個佛號,快步離去,免得遭了瘋老頭毒手。
令天山哈哈大笑,瞧往郝貝:“有了你,郝大這老頭非來不可!”
郝貝道:“我已綁了三天,你可以替我松開?我一直尊敬你是大盟主。”
令天山哈哈大笑:“有何不可,凡是稱我大盟主之人,我都要好心待他!”
揮出掌勁,已切斷繩索,郝貝得以伸展雙手可重獲自由的感覺已湧向心頭。
令天山瞧他高興地耍著手掌,疑惑道:“你方才雙手捆著,如何能劈倒衛兵?”
郝貝早已忘記此事,聞言稍愣,隨即悟通,輕笑說道:“是用腳刀,是這樣!”
伸出右腳刀,往兩名衛兵屁股劈了一下,衛兵暗自叫痛,卻也絲毫不敢動,被劈得好冤。
令天山大笑:“原來如此,這些衛兵實是無用,實在該劈!”
也學著郝貝,一人給了一腳刀。他施力過大,劈得衛兵更是疼痛,差點兒就叫了出來,還好終究忍住了。
令天山這才領著郝貝往裡頭行去。
衛兵見令天山走遠才爬起來。一名衛兵摸著疼痛臀部,仍有笑臉:“一條命換了下屁股也是值得啦!”
另一名苦笑道:“值是值得,可要半個月坐睡不得了!”
兩人又是慶幸又是無奈苦笑。把門給鎖緊了,還真想在門口掛上字條“有事自行掠牆進來”字樣,免得又碰上了這倒楣事。
郝貝和令天山一前一後走往殿堂,而郝貝卻心事重重,他之所以和令天山打哈哈,無非是想利用機會收拾他。
郝貝可沒忘記雪兒的死是因為令天山把他們打傷,然後才讓送佛師太有機可乘。一切前因後果,令天山仍是罪魁禍首,郝貝自不能放過他。
進入殿堂,郝貝心中也有了底,打哈哈奉承道:“盟主武功蓋世,將來郝家也一定臣服在你手下。”
令天山聽得大爽,哈哈大笑:“這當然,老夫武功天下無敵,誰能贏過我?你爺爺他是自尋死路!竟敢跟老夫作對!”
郝貝笑道:“我爺爺是有眼不識泰山,聽說盟主已練得刀槍不入的境界?”
令天山狂笑:“當然是如此,否則怎能打遍天下無敵手?”雙掌又往胸口捶得砰砰作響。
郝貝疑惑道:“可是……”露出不信眼神。
“你不相信?”令天山瞪向他。
郝貝淡笑:“這種事太偉大了,不是親眼所見,我也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世上真有這麼一種神奇功力?”
令天山哈哈大笑:“除了老夫.誰能練得此功?你不信,好!老夫就讓你相信,去拿刀子來,老夫試給你看!”手臂已伸了出來,得意地想讓郝貝試試。
郝貝求之不得,欣喜而不忍地說道:“真的要我試試?”
令天山焦急道:“快去拿刀子,老夫等不及了!”
郝貝欣喜:“那我就去拿了,盟主真是神功蓋世!”
馬上奔往外頭,找了守衛,借得一把短劍,急忙返回,心想縱然殺不死他,也得叫他落個殘廢。
令天山見他進來,手臂一橫,擺出威凜神情,囂狂道:“你砍吧!老夫要讓你見識見識刀槍不入的厲害。”
郝貝激動而欣喜:“那我砍了……”利劍一揮,猛砍下去,然而他功力未復,砍得力道自是不大。
令天山覺得好似在抓癢,實在是不夠勁,瞄眼:“你是在拍蒼蠅?還是不忍心?快砍!用力砍!老夫就是要你砍!”
郝貝無奈:“我是想砍,可是我功力受制,只能砍這麼力道而已。”
令天山搔不到癢處而感到難受,哇哇大叫:“怎麼不早說?快過來,老夫解你穴道,快砍!”
等不及,抓過郝貝,三指五指戳了過去,郝貝頓時感到丹田內勁又升,知道功力已恢復,心下大喜:“我功力恢復了。”
令天山也激動叫道:“那就快砍,老夫實在等不及,”手臂又伸出,運勁逼得暴脹許多。
郝貝凝出功力,一劍砍了過去,卡然一響砍右臂,震得右手生疼,手臂卻只是現出一條淡淡紅痕。
這次砍得過癮,令天山哈哈大笑:“就是這樣,愈砍愈有勁,老夫功力就是天下無敵,哈哈哈……”
郝貝趁他狂笑之際又砍了十幾劍,結果仍是一樣,不禁佩服說道:“盟主功力果然不凡。”
令天山哈哈大笑:“那當然,老夫豈會騙你!”揮著雙臂.霸氣更是凌人。
郝貝道:“可是我聽說……”又露出懷疑神色:“練武之人都知道雙手可容易練成鐵砂掌之類硬功夫,其他身軀……”
令天山狂笑道:“老夫自是全身刀槍不入,要試哪裡由你挑,頭蓋、眼睛、心窩、腹、背!老夫樣樣都行!”指著那些地方,更是狂放大笑。
郝貝欣喜:“那我就試試背部好了……”
“那就快點兒!”令天山等之不及,立即把背部轉向他,雙手卻仍是猛捶著胸口,宛若一只發威的大猩猩。
郝貝當下也不客氣,雙手握起短劍,運足了功力。方才他只是作個模樣,好讓令天山狂妄自大。現在他才真正運足了全力,手掌已冒著淡淡紫氣,這是奇幻神功超境界的顯示。
利劍更是晶亮得發寒。若是令天山見及此種情況,他可能會考慮是否要讓郝貝刺上一劍。然而他卻仍自大囂狂地猛捶胸部。
郝貝相准他的命門要穴,那劍宛若暴開千層萬壁鑽射出來的爆紅巖漿,銳不可擋地刺向那命門穴。
劍光閃處,直沒皮肉,令天山悶哼,整個人已往前栽步,來不及想這是怎麼回事,郝貝已瘋吼叫。
“償我雪兒命來……”
一劍得逞,又瘋狂地猛刺而出.劍落如驟雨,剎那間,令天山背面已出現數十道的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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