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江門總舵位於廬山之巔。
莊院建於山峰頂端,倒有點像帝王城堡,通路只有一條斜倚峭壁的蜿蜒小徑。
廬山常年罩霧,小徑又倚於峭壁,若非一流高手,想攀登並不容易,是以三江城堡看起來就似隱士般與世無爭。
事實上三江門除了幾處分舵活躍於長江流域商場外,早已甚少涉足武林事,這也是三江門一直能平安無事的原因。
三江門掌門姓江名東,年已五旬,早已處於退休狀態,甚少走動武林,膝下兩女一男,老大江南,三十余歲,盡得家傳,練了一手好功夫,處事亦十分老練,幫中上下一切事情現皆山他處理。
老二為江西,差哥哥十歲,長得婷婷玉立,美貌天生,一手長短鞭耍得出神入化。
老三本該叫江北,但女孩人家取此名字,少了點韻味,只好改叫江雨,十七歲,長得可比姊姊更出色,只是脾氣拗了些,十分難纏。
早膳剛畢,姊妹倆閒來無事,相約院中練武。
兩道人影打得難分難解,只能辨出淺綠淡紅,時而絞在一起,時而到處飛竄,鞭聲不斷,宛若搗海狂龍,猛不可擋。
銀河早已趕來,見及偌大一座莊院卻了無人煙,覺得有點奇怪,當下小心翼翼掠向屋頂往內院瞧探,始發現兩女纏斗,再看清楚,她倆是在練功,銀河不願背負偷窺他人武功之嫌,已站立於頂,腳尖扣瓦,發出聲音以示警。
聲音一出,兩女反應也不慢,喝聲“誰”雙雙轉向屋頂,乍見來人未曾見過,兩人頓感驚愕。
江雨大喝:“何方歹徒,也敢擅闖三江門,找死不成?”
喝聲方出,右手鞭,左手劍化成一道紅影,電射而去。
銀河見她年紀不大,火氣可不小,懶得跟她動手,但見她已沖來七尺之近,立即“倒打金鍾”閃高丈余,瀟灑飄落地面,露出一手絕頂輕功。
江雨撲個空,她雖年紀小,卻聰明過人,和姊姊比斗也差不了多少,若在江湖中就算一流高手也未必是她對手,誰知一個照面不到就栽了筋斗,她豈能忍下這口氣。
叱罵道:“惡賊有種別逃,吃姑奶奶三鞭再說!”
刷刷刷,皮鞭更是快捷反抽銀河,全然不顧空門。
江西深怕妹蛛有所失閃,也抽鞭迎敵,以二合一纏斗銀河。
銀河雙腳未動半寸,只靠著雙手拆拆架架,倒也將對方鞭勢給封住。
江西但覺此人武功甚高,普通鞭法恐怕傷不了他,正思索是否該另用絕招之際,江雨早已忍不住而耍了出來。
“臭歹徒,這是你找死!”
長鞭一抽抖,竟然變成短鞭,如此便能近身搏斗,更利於左手那把金劍。
銀河照樣以拆字訣對敵,但當他拂袖去攔金劍時,沒想到灌滿真氣的袖子竟也阻擋不了金劍,唰地輕響,硬是被切下一小片。
他驚詫道:“斷虹金劍?!”
江雨自得訕笑:“知道就好?還不快束手就縛,免得皮肉開花!”劍招攻得更猛。
銀河知道金劍厲害,只好盡量避開,改以拔字訣,不時以江雨手中短鞭去阻擋金劍,倒能從容應付。
江雨眼看招式又被制住,一把火又冒起來,猛咬牙:“你想死啦!”
一劍猛刺銀河腦袋,銀河反手推往劍脊,豈知江雨竟然抽掉金劍以胸脯頂向銀河右手,她雖十六七,胸脯可不算小,圓渾尖突,任誰也看得出她發育甚好。
銀河生性正直,別說是輕薄舉止,連女人也甚少跟她們動手,眼看江雨突然來這麼一招,整得他驚惶大措,趕忙收手。只差兩三寸即印上江雨胸脯,嚇得他冷汗冒往背脊。
江雨眼看一招得手,哈哈謔笑:“看你多狡猾!”趁饑抽鞭擊向銀河頭,打得他落退四五步,農衫已裂,差點皮開肉裂。
銀河很不是滋味,喝道:“小女孩你再耍詐,別怪我不客氣了!”
江雨得意直笑:“誰跟你客氣?我還想殺了你呢!登徙子!”
含帶戲謔意味,她攻得更是猛狠,反而江西被妹妹那招耍得臉腮泛熱,一時也忘了出招。
銀河見江雨得寸進尺,不由也想殺她銳氣,驀然手拈劍決,用的正是焦三絕所稱之“流光幻影”。只見得掌影乍閃有若天羅地網,猝然又暴縮,緊緊纏向劍鞭。
忽聽得江雨一聲“唉呀”尖叫,不知怎麼,手中兵刃全到了人家手中,還吃了一記不大不小的巴掌,五只指痕清清楚楚地印在她白皙臉蛋,嚇得她連連倒退。
江西猝見妹妹失手,奮不顧身也抽鞭反攻,並大叫:“小妹快退!”
斷流鞭法足可抽鞭斷流,其勢之快可想而知,然而到了銀河手中,完全不管用,只見長鞭掃過銀河門面,叭然一響,不是長鞭抽中人肉,而是銀河以一種快速手法將鞭抓在手中。
長鞭被抓,江西自知已落了下風,但說什麼她也不肯服輸,又使勁猛扯,想震開銀河手掌。
銀河淡漠輕哼,反手一扯,江西也是一聲唉呀,跟著長鞭往銀河撞去,若再不松手,可得連人帶身投懷送抱,想及“投懷送抱”嫩臉更是通紅。這更讓她難堪,不得不松掉手中長鞭,方自穩住身軀,已然香汗淋漓。
就在此時,內院傳出沉冷聲:“手下留情!”
聲音甫落,一道玄青人影射出,落於銀河與兩女之間,來人正是兩女大哥江南,身材適中,留有短髭,十分英挺含威。
銀河心知正主人出來了,也不為難兩女,將奪來兵刃丟於一旁,卡啷聲響,那斷虹寶劍卻被視如破銅爛鐵被拋棄。
江雨哪堪人家對她視若寶貝的東西如此“糟蹋”,恨意又生,“你敢放肆!”舉掌又想攻擊。
江南立即攔住她:“小妹不得亂出手,你不是他的對手。”
江雨性情雖拗,但哥哥的話倒是不敢違抗,氣得當場直跺腳:“哥你就讓他欺負我不成?”
江南道:“你先站一旁,待哥哥問清事情再說,要是人家理虧,哥一定替你討個公道。”
江雨百般不願地退往大姊身邊,怒目仍不饒人地瞪著銀河,口中罵個不停。
江南心想先把來人弄清再說,遂拱手道:“在下江南,暫時代理三江門執事,敢問閣下?……”
銀河也抱拳還禮:“姓銀名河,無名小卒。”
若說戰神江南可能知曉,銀河兩字對他來說並無印象。
他淡然一笑:“能不費吹灰之力拿下在下兩位妹妹手中兵刃,豈是無名之輩?在下久未行走江湖,看來是落伍了。”
銀河並不想多說客套話,冷目盯向江南。
江南似也知銀河心事,立即問道:“不知俠客所為何來?”
銀河拿出向展天交予他之銅牌,丟給東南,說道:“這可是三江門之物?”
江南瞧一眼,立即點頭:“沒錯,俠客從何處得來?”
“五行山,鬼谷洞。”
江南納悶:“此處該屬霸英堂范圍,怎會有本門信物流落於斯?”轉問江西、江雨:“你們可有到過鬼谷洞,或派人前往?”
兩女搖頭,江雨道:“那信物是銅鑄的,也沒什麼大不了,只要本門分舵主即有一塊,南七省至少也有千百個分舵,偷它一塊也不難,高興的話你還可以拿去翻個十萬八千塊呢!”
她說得正得意,江南已斥聲道:“三妹不得對本門信物開玩笑,傳到爹耳中,小心被逐出三江門。”
江雨這才發現事態嚴重,趕忙以手掩門,目光溜向內院,深怕當真被她爹給聽去了。
江南心知銀河必定有事而來,遂又問:“不知俠客拿此牌前來……”
銀河截口道:“要人。”
“要人?要誰?”
“雙鷹盟鷹神銀海及其全家人。”
江南皺眉:“你是說荊山多寶灣的雙鷹盟?”
“沒錯。”
江南道:“多寶灣雖是理想的多寶區,但多年來,本門一直以有福同享為原則,從不斷人生路,也一直和雙鷹盟處得不錯,怎會去動他呢?”
銀河道:“希望如此,不過雙鷹盟一夜之間全部失蹤卻是事實。”
江南問道:“這信物是在多寶灣找到的?”
“不是,是有人暗中相告,我大哥被囚在鬼谷洞中,在下撲個空,卻找到此東西。”
“所以你才前來三江門要人?”
“不錯。”
江雨斥道:“我三江門才不會做出擄人放火之事,你分叫是無事生非!大哥快拿下他,豈容他在此耀武揚威?”
銀河冷道:“只要三江門未涉此事,他日在下必當登門謝罪,要是三江門真的擄了雙鷹盟任何一人,休怪我要夷平此處!”
江雨冷斥:“諒你也沒那個本事!”架勢一擺,又想上陣,可惜未得哥哥同意,只能干瞪了怒眼。
江南心頭雖不是滋味,心想銀河未免太不把三江門放在眼裡,然而禮數上,他不能失了風度,拱手道:“俠客放心,三江門並未擄人……”
話未說完,忽而廳門傳來跌撞聲,眾人眼光隨即送去,一名衣衫破舊,灰發得糟老頭撫門而出。
銀河一眼即已認出,他正是雙鷹盟老管家。
他激動非常,暴閃而起,血撞藝人:“文般是你嗎?”
文叔有若大醉初醒,晃醒著腦袋,搞不清身在何處。
“誰在叫我……”
張著惺忪眼眸,四處張望,想找出聲音來自何方。
銀河電射而至,欣喜不已,不停撫掠文叔散發,想把他臉容整得較為清晰光彩:“文叔真的是你?”流露一股父子般深情,至為感人。
文叔也瞧見來人,可惜銀河留了胡子,他一眼未能認出,驚問:“你是誰?”
“文叔,我是小銀河啊!您忘了嗎?”銀河撥著胡子,恨不得扯下它,恢復原來面目。
文叔注視良久,終於勾出記憶:“你當真是小銀河?!”
“正是。”
文叔兩眼含淚:“是就好,是你回來就好,雙鷹盟有救了,有救了。”
緊緊抓著銀河肩頭,兩人含淚相向。目光訴盡多少真情。
文叔出現,給了銀河莫大希望,卻把江南給驚住了,暗道事情不妙,文叔怎會出現在此?
激情一陣,銀河很快拎回心神,急問:“文叔您怎會在此?我大哥呢?”
文叔歎:“說來事情突然,那天突然來了數十名壯漢,還弄不清怎麼回事,就眼巴巴倒在人家面前,看是中了毒,醒來已在地牢,連你大哥及銀星小侄兒也未見著一眼。唉,真是浩劫。”
銀河追問:“您為何在此出現?”
文叔道:“我也搞不甭,昨夜吃過晚膳就昏昏入睡,方才醒來也不知身在何處,眼看有門有窗,也就迷迷糊糊撞了出來,沒想到就撞見你了,真是老天有眼。”
銀河當機立斷:“您從何處醒來,快帶我去!”
挾著文叔已掠往屋內,動作十分迅速。
江南乍見,這還得了,堂堂南七省總瓢把子的總壇,豈能讓人隨便闖入?
他立時長嘯:“閣下留步!”
人都消失了,他算是白叫了,趕忙抖出長劍追趕。
江雨更是怒上加火:“好大的膽子,敢闖本門重地,格殺勿論,大姊快殺啊!”
撿起地上刀劍,姊妹倆也追在後頭。
內院則為三合院,右方設有池塘花園,連著天井,十分寬敞。
銀河方掠過天井已被數名壯漢攔住,原來三江門重地該是後院,是以才設有劍陣駐守,江南方才那嘯聲即是通知劍陣攔人。
三江陣,共有九人。三人執長劍,三人執雙短劍,三人執長短鞭,如此長短互用,威猛而難纏。
銀河若是一人,他倒能放手一搏,但多了文叔,他得速戰速決,遂抖出短刀,怒喝一聲“閃”。
音如劈雷,足可劈天裂地,震得城堡晃動隆響。聲未落,銀河已化成流光般飛竄,宛若江洪瀉堤直搗九名劍手。
九名劍手也十分老道,見及銀河以巨浪決堤方式對敵,也擺出劍牆,凝聚一團,合九人之力以搏一,占盡便宜。
然而他們忽略了銀河功力之霸道與智慧。
就在雙方刀劍交會之際,銀河早已看出九人兵刃軟硬長短不同,尤以長短劍各有差距,抖起短刀點向長劍與短劍之空隙,泛帶流光猛竄而入。
轟然一響,震天澈地,流光瀉入空隙中,那使短劍者似已承受不了銀河壓力,唉然悶叫。就只這一剎那,銀河功力盡吐,沖破劍牆,驚濤駭浪地湧吞九人。流光瀉處,九人承受不了,全然倒掛飛出,撞向門牆,又是砰然巨響,一片石牆全被撞毀,屋瓦也塌了大半。
江南和江西、江雨三人傻愣愣地站立當場。三人哪見過如此霸道的功夫?摧枯拉朽,無堅不摧,好像用盡天下所有一切都無法阻止其奔濤駭浪攻勢。
銀河一招得逞,迫不及待又沖入廳內,想突破三江劍陣,沖入廳內,九人奮不顧身又自纏斗。
銀河再揮真氣,轟然再響,九人分九個方位倒撞而出,穿窗破牆,砰砰叭叭,一座廳堂失去支柱全垮了下來,深院景物盡露眼前。
忽而深院閃出一道青影,罩向銀河,兩人空中對招,啪啪連擊十數招,各自倒飛而退。
那青影方落地已喝聲:“好功夫!”隨後又反撲銀河。
他正是三江門掌門江東。
聞及前院轟天劈地聲音,心知不妙,也趕來救陣。沒想到一對上手就是如此厲害角色,自己得全力以赴才行。
而銀河跟對方擊掌後,已覺此人功力深厚清純,非一般高手,不得不放下文叔,雙手拜疊,准備以蟠龍一氣破關。
方運真氣,遍體白煙泛點淡青,沉沉一股霸氣泛出。
江東見及驚詫道:“蟠龍一氣?!”心雖驚,卻箭在弦,人在空中,已不能收手,只好運盡全力以搏。
銀河更是不敢怠慢,霎時躥射高空,雙掌猝翻,白煙隨即盡吐,好似暴開火山,猛不可擋。
江東但覺霸氣壓人,心知若能戰勝也是兩敗俱傷,可惜騎虎難下,只好引功硬拚。
就在兩人即將接觸之際,左右兩邊又射出一黑一白人影,大喝:“使不得,打不得!”
黑白雙影撞向銀河及江東,砰然一響,四人四方向倒飛而退,各自找地方落腳。
江東臉色轉青白,顯然十分倦累。
銀河胸口起伏不定,此戰也費了他不少力氣。
黑、白兩人也好不了多少,落地之後,腳步浮動,差點退走半步,那可就掛不住臉了。
兩人在江湖可大大有名,白衣高個子名日天罡歐陽,黑衣矮小者名為地煞西門。兩人已近百歲,乃江東師叔輩,早已退隱武林,此時若非為了三江門,兩老也不會再度出關。
江東乍見兩老,趕忙拜禮:“侄徒不知師叔到來,未能迎禮相接,還請師叔恕罪。”
天罡歐陽拍拍胸脯,余悸猶存:“免了吧!差點死在蟠龍一氣之下,哪還有心情接受你的大禮?”
滿頭散亂白發,掛上幾根稀疏胡須,加上剩下門前兩三根發黃門牙,倒是有點滑稽。
地煞西門除了矮小圓胖,以及少許灰發外,仍是滿面紅光,皺紋也不多,看不出是近百歲的人。
他對江東的話沒興趣,老鼠般細眼卻不停打著銀河轉溜,驚詫道:“蟠龍老頭幾時收了這麼一位徒弟?看來這筆帳又有得算了。”
問向銀河:“喂,你是老道士的徒弟?”
銀河猶豫一下,搖頭:“在下不是。”
“騙鬼,你方才明明用的是蟠龍一氣,不是他徒弟是誰?”
銀河默然不語。
天罡歐陽道:“不管你是不是,老人家自會查明,如若他死了,找你算帳也一樣。”
銀河不解:“老人家和蟠龍真人有何過節?”
“這……”天罡欲言又止,擺擺手:“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插嘴,反正算帳一定不是好事,你自個多做准備,到時別怪老夫沒通知你。”
地煞西門訕聲道:“如果非跟你算,俺老人家自會告訴你啥過節,省得你死不瞑目。”
原來天罡地煞年輕時武功已十分了得,兩人狂放武林,幾乎打遍天下無敵手,後來遇上蟠龍真人,竟然敗於他的蟠龍一氣之下,兩人不甘心,遂約定每十年廬山一決高下。
結果連續五十年兩人皆敗陣,不禁又佩服又洩氣,比斗仍有是要比,卻也變成好友,只是過了第六次比斗,蟠龍真人就此銷聲匿跡。算算年齡,當時兩人約七十余歲,真人也該有百歲,該不會作古了?
兩人又等了兩約期,仍不見真人赴約,更加肯定真人已離開人世。
沒想到方才打斗聲把兩老引來,復見銀河以蟠龍一氣對陣,兩老又升起一絲希望,又怕江東有所損傷,才出手救人,終於又和蟠龍一氣對上手,那股興奮自是難以言喻。
銀河心知兩老行事怪異,也不願多開口以惹麻煩,反正以後若碰上兩老,再花腦子處理也不遲,時下得先把大哥給找到才行。
他道:“兩位老前輩既是要尋蟠龍真人,也許在天山之巔可以找出一些線索,其他在下就無從說起了。”
他想將兩老騙得遠遠,這一來回少說也得花上月余,足夠他把事情給辦完了。
天罡、地煞眼睛一亮,天罡道:“老道士真的躲在天山?好歹也得會他一會。”
地煞道:“閒來無事,走上一遭又何妨?”
兩人目露喜色,已想出發尋人。
江雨見閃老即將離去,登時緊張,方才見銀河武功,她已感覺出銀河那股霸氣,似乎不該是人類所能發出的,宛若奔流,根本無從擋起。現在要她與他對招,她可沒這份膽子。
忽見兩老要走,頓時失了依靠,急道:“大爺爺您不能丟下我不管啦!那壞人會殺了我們,大爺爺快將他抓起來!”
天罡、地煞雖極少出門,卻十分關愛江雨,聞言方自想及銀河可把三江門拆了大半。
地煞含笑道:“小孫女別怕,老爺爺先把他給辦完再走人。”
江雨這時才有了笑意:“最好把他殺了,他竟敢奪我兵器,還打我巴掌,我還要剁下他的手……”
江東聞言冷斥:“雨兒閉嘴,沒大沒小,在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
江雨趕忙閉嘴,雖是滿心委曲,卻也不敢頂撞父親,更是恨死了銀河。
而江東自和銀河對掌之後,發現銀河不但武功高強,而且氣宇軒昂,並非宵小之徒,英雄惜英雄之心不禁油然暗生,聞及女兒如此損言人家,自該出言喝止。
天罡歐陽瞧向銀河,問道:“三江門與你有何瓜葛?容你如此大打出手?”
銀河道:“在下大哥自守雙鷹盟,小小幫派不甚起眼,卻在數天前被人暗算,音訊全無,卻在三江門找到了文叔一人。”
眾人目光落向文叔。
江東驚愕,責問江南:“可有這種事?”
江南吶吶拱手:“孩兒不敢。”
江東冷道:“人在三江門找到,你又做何解釋?”
江南不知如何回答。
地煞已然開口,指向文叔:“小老頭你可是在荊山那山寨?”
文叔恭敬回禮:“小的正是。”
地煞忽而哈哈大笑:“看來全是誤會,俺還救過這小老頭命,哪還會要他的命?”
銀河亦感驚訝:“文叔您當真欠地老救命之恩?”
文叔點頭:“不但是我,你大哥也是。事情發生在二十年前,你還沒進門,雙鷹盟也未成立,當時只是一個小山寨,我和你大哥靠些渡船為生,後來雙江惡霸簡氏兄弟想硬搶地盤,結果是地老替我們解圍,此後多多少少靠著地老關系,減去了不少麻煩……”
銀河聞言,立即恭敬拱手:“不知恩人在此,在下魯莽出手,罪該萬死。”
當下截指自點穴道,擺明的要讓地煞任憑處置。
大敵當前,他竟然不顧性命安危,自閉武功以替文叔及大哥銀海償恩,如此兄弟情義,瞧得在場個個怔詫不已。
時下武林又有多少如此真情至性之人?
不但眾人被其義氣所感動,就連任性的江雨,此時也覺得恨錯人了。她在想哥哥會為她如此做嗎?又有誰會為地如此做?銀河會嗎?她眼眶不禁熱了起來。
地煞急忙說道:“小兄弟義氣過人,今日事一筆勾銷,何來兵戎相見?”
急忙數指解去銀河穴道。
銀河感恩道:“蟠龍真人卻是在下恩師,不過恩師乃傳書授業,在下只在十余年前見過一面,現在亦不知恐師是否仍在世間。”
天罡地煞哈哈大笑,天罡道:“老道人有此徒兒,死亦何憾?”
地煞道:“可惜俺老人家晚了一步,收不到好徒弟,也罷!向老道人討去,不麻煩你啦!”
暢笑聲中天罡地煞已飄身離去。
銀河、文叔必恭必敬送走兩人。
銀河才轉向江東,拱手聲:“銀河冒犯之處,在此領罰。”
他不再追查文叔為何現身於此,也不再懷疑三江門是否涉嫌,只為了地煞救兄之情。
想及銀河如此義薄雲天,江東更是惺惺相惜,急忙回禮:“小兄弟見外了,能解誤會,自是江某榮幸,他日還想和你把臂言歡,何來領罰?爾後三江門隨時歡迎你來,就是拆窗折粱,也當它柴火煮情酒。”
銀河但覺江東亦是性情中人,心頭更加感恩,卻也更困窘,再次畢敬拱手:“恩情容後負荊清罪。”
他想告辭,卻又怕走得太快,毀人屋、拆人牆,拍拍屁股走人,實在有點難為情。
江東自知銀河牽系他大哥安危不能久留,立即說道:“小兄弟你先走吧,令兄安危要緊,但願老夫手下能為您探些消息。”
言下之意,已決心派遣手下相助。
銀河感恩道謝,不再停留,協同文叔步往大門,逢及江南、江西和江雨,皆拱手致歉。
江氏三兄妹不自禁地也拱手回禮,尤其江西和江雨,竟然還紅了臉頰,含帶著幾分嬌羞。
銀河背影終於消失大門,眾人卻茫然若有所失,站立許久,江東才吩咐兒子派人暗中幫助找尋銀海下落,隨後離去。
江南照指示辦事,也問及九劍手傷勢,皆無大礙,始放心,要九人照料傷勢以後,調來匠工以修復屋牆,發落妥當,他也走了,心中總是對銀河武功及義舉深深烙痕,揮之不去。
剩下江西、江雨姊妹,倚向大門,遠遠想尋及銀河蹤跡,卻已被漫天煙霧所掩。
江雨有些失望:“他走了。”
“嗯。”江西淡淡點頭。
停了半晌,江雨才又說道:“不知哥哥會不會像他一樣,為我犧牲?”
江西瞄向地,嫣然一笑:“你說呢?”柳葉眉輕輕掀動,憑添幾許嫵媚。
江雨攤攤手,感傷道:“我看難羅!”立時又欣喜追問:“銀河呢?他會不會為我……”但覺不對,立時又把話咽了回去,臉頰已泛紅。
可惜江西早已聽見,捉挾道:“你喜歡上他了?”
“才不呢!”江雨嬌嗔瞪眼,斥道:“人家是說他會不會為他女朋友犧牲一切?你哪來那種想法?真是,你沒看過剛才我還跟他打了一架?”
江西笑得曖昧:“很多愛情都是從打架中產生的。何況你跟他,誤會已解,很有可能喔!”
江雨紅透了耳根,惱羞成怒:“大姊你最壞,看我如何收拾你!”
舉起粉拳開始追打江西,兩人追打一陣,時有捉笑聲傳來,最後又轉回原地。
江西望著遙遠山徑,有感而發:“如果他喜歡一個女的,恐怕也會為她付出一切吧……”
江雨一陣激情:“好美,好淒涼的愛情故事,我多麼希望將來另一半也能像他一樣,為我犧牲一切。”說得十分陶醉,早已將美夢編得天花亂墜。
江西瞄向她,憋笑道:“你該不會真的迷上他了吧?”
江雨瞪眼:“愛說笑,他年紀一大把,也不帥,我怎麼會喜歡他?我看你才喜歡他呢。看你跟他過招就知道。”轉為調皮:“剛才他拉你鞭子,你是不是很想撞入他懷中?”
江西嫩臉泛紅,斥道:“才不像你,剛剛認識?就將胸脯往人家送去,你不怕當真被……”
話未說完,江雨整張臉已飛紅,猛跺腳:“大姊你太過分了!”十指張爪,飛撲地抓向江西。
江西急忙跳開,又是一陣追逐。
“你敢說沒有?這足我親眼所見!”
“那是對敵之策,不這樣,他怎會被我抽了一鞭。”
“女人有誰敢如此對敵?我看你是別有用心。”
“大姊你太可惡了,看我如何殺了你!”
江雨追得更猛,追逐中不停傳出笑聲,那表情總帶點懷春少女的喜悅。
從前院追向後院,兩人興致不減,淡淡傳來一句:“小妹,要是你真的被摸到呢?你怎麼辦?”
“我……我也不知道……”聲音轉為嬌羞而甜美:“大不了嫁他嘛……”
弦月高懸,流星點點。
江西、江雨倚窗望月,久久不能成眠,直到深夜,更深……
銀河離開三江門,與文叔相偕找了一家鄉間小飯館,吃過午膳。
文叔問道:“小銀河你是如何找到三江門的?”
銀河大略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文叔歎道:“可惜老朽無法辨清被囚地方,否則或而能找到你大哥……”問道:“我真的是在三江門找到的?”言下之意,似乎不該放棄三江門這條線索。
銀河道:“文叔雖是在三江門找到的,但是我感覺得出,這是項陰謀,別說地老有恩於文叔及大哥,江掌門亦是俠義中人,我相信他不會做出此事。何況對方若是做了,也不可能將您囚在三江堡,還在節骨眼裡讓你脫逃,而且您又神智不清。”
文叔但覺有理:“這麼說,是有人故意把我放出來的?”
“不錯,他不放大哥而放你,自是因為他認為放了你也無關緊要。”
文叔點頭:“這人又會是誰?阿河,有誰知道你要到三江門?”
銀河道:“嚴格說起來只有一人,即是霸英堂的向展天,不過另外一名曾經相助的蒙面人也可能知道。”
隨後將如何遇上白衣女子,以及被蒙面人搭救之事說了一遍。
文叔急道:“那女子會不會是你嫂子?”
銀河怔詫:“大哥結了婚?”
文叔搖頭:“沒有,不過前兩年他認識了美娘以後,兩人一直親密交往,美娘也住進多寶灣,大家都把她當成嫂子,只有星兒一直不願接受。”
銀河噓口氣:“好險,我看那女子必是嫂子無疑,我只說出欲尋大哥而來,她立即想殺了我。還好事情已過,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暗自慶幸未傷及那女子,否則要是變成嫂子,又如何向大哥交代?難怪當時平常不多嘴的鷹兒也叫個不停,原是見著了熟人。
文叔喃喃道:“美娘若是未遭毒手,不知阿海他是否也未遭殃?”
“希望是如此……”銀河沉吟半晌,說道:“看來只有向展天涉嫌最大,照理來說,他與我有對掌之仇,沒有必要如此勤快地替我找人……”眼睛一亮:“對了,他說是跟妹妹一伙找尋,找她問清楚不就得了。”
文叔道:“你是說要到霸英堂?”
銀河點頭:“半月之約也將屆臨,而且順路可以前往鬼谷洞,說不定文叔可以認出些蛛絲馬跡。”
文叔道:“我老了,功力又不濟,跟著去恐怕不方便吧……”
銀河倒是沒想到此,被他一說,自也該為他也人家著想。這番前去可說處處危機,若有失閃,自是不妥,遂道:“如此看來,文叔只好留在……文叔可有安全地方可去?”
文叔淡笑:“混了大半輩子,好友說不上,酒伴倒是有兩三個,去避個兩三天該沒什麼問題。他們也非武林中人,該不會出差錯才對。”
銀河點頭:“那我就放心了,不如將鷹兒留給你,也好有個照應。”
文叔搖手:“小毛蛋找人最是厲害,留給我反而無用武之地,你還是帶走吧!”
銀河也不堅持,隨後付帳,護送文叔到其酒友家,離多寶灣也不遠,交代妥善後,與鷹兒復往五行山鬼谷洞。
趕至滿山楓葉林,已是第二天下午。
想及前次碰上向音茹在此賞楓吟唱,不禁也回味式莞爾輕笑。
笑聲未落,忽見林中青影飄動,一閃身,一襲淡青羅裙,美若天仙的向音茹又已現身。她仍自落落大方瞧著銀河,似要等他前來,靈目露出喜色,或該為等著銀河而高興。
銀河亦是欣喜:“向姑娘,你仍在此?”
向音茹淡然輕笑:“這是我的家,我當然在這裡。”
“你的家?!”
“不錯,這地方早就劃為霸英堂地盤,我哥哥一直守在這裡,這算不算是我家?”
銀河恍然:“原來你上次說的並非假話。”
“你認為我會說假話嗎?”向音茹含情而問。
銀河搖頭:“我相信你。”
向音茹感到滿意,含笑道:“多謝。”無形中感到一股羞澀湧上心頭,立即找話題掩飾:“你剛來找我?還是找我哥哥?”
“找你。”
“為了我哥哥的事?”
“嗯。”
向音茹拂去飄落秀發楓葉,紅楓淡淡輕飛,她似乎眷戀著郁幽美景,直到楓葉飄落地面,她才說道:“你問吧!”
銀河雖不想破壞氣氛,但為了大哥,不得不問:“你哥哥說是跟你一同尋到此處,該是你哥哥撒了謊吧?”
“沒錯,他撒了謊。”向音茹美目瞄向銀河:“當時我在洞外,你為何沒調頭?否則你問我,我還是會說的。”
銀河困窘道:“當時沒想這麼多,所以才誤了時機。”
向音茹輕笑:“你的胡子為何不剃掉,我很想看你發窘的樣子。”
不說還好,一說銀河臉頰更是發熱,強自鎮定:“放心,我臉紅不起來,因為長了一臉麻子。”
向音茹好奇瞧了兩眼,隧即嬌笑:“我不信,換個條件如何?”
“怎麼換?”
“你把胡子剃掉,我帶你去找我哥哥。”
這本是平常事,但要在陌生女子面前剃胡子,銀河反倒是困窘非常,咬了咬牙,他還是硬著頭皮說道:“好吧,你要我剃,我就剃。”
說著拿出短刀即將剃往濃黑胡子。
“等等。”現在可換向音茹感到窘困,嫩臉泛紅,沒想到銀河說做就做,她仍帶著少女嬌羞,沒那麼大方能處之泰然。急忙以笑聲來掩飾:“不必刮啦!要是真的滿臉麻子,跟鬼魂一般丑,不嚇死我才怪!”
銀河自嘲一笑:“沒想到留胡子也有這個好處,可以裝人。”不再剃胡,將短刀收起,
向音嬌岔笑道:“算我輸,找帶你去,不過我可不敢保證一定能找到我大哥,因為有些地方,他也不肯我去。”
銀河了解,問道:“他一直都在這裡嗎?”
向音茹點頭,調頭走在鬼谷洞方向,銀河跟在斜側方。
向音茹邊走邊說:“其實我哥哥是來這裡禁閉的。說是禁閉,事實上我爹還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哥哥不做得太過分,我爹是不會責罰他的。你該知道,向家除了我哥哥以外,已沒人可以繼承衣缽了。我二哥雙腿殘廢,我又是女的……”說來有點感傷。
銀河默然不語,此種事,他了解。
沉默一陣,向音茹才恢復正常,說道:“可惜哥哥最近行徑怪異,時常和一些我未曾見過的人來往,而且又常說要光大霸英堂,也不知道他內心在想些什麼?”
銀河問道:“這些事你爹都不知道?”
向音茹搖頭:“哥哥時常說要如何擴大地盤,爹聽來也甚為順耳,畢竟男孩有志氣也非壞事,只交代不能違背江湖道義。我怕的就是哥哥急功心切,用上了非法手段。”
銀河道:“你也認為你哥哥可能抓起我大哥?”
向音茹欲言又止,抿抿嘴唇,淡然說起:“我是如此猜想,因為掛在雙鷹盟的旌幟就是我大哥設計的,這事自是和他脫不了關系。縱使沒有,也該把哥哥的行徑弄清楚,免得他步入歧途。”
銀河但覺向音茹甚為明理,知道事情輕重,對錯,並不會為了兄妹之情以掩飾哥哥過失而害了他。
兩人聊著,也已通過山洞,眼前一片紅櫻呈現,花海如火,隨風打浪,宛若天女敞下朵朵花瓣,十分漂亮。
向音茹指著櫻花,說道:“你覺得奇怪,初秋為何櫻花盛開?”
銀河道:“是有點奇怪。”
向音茹道:“其實這花常年四季都開著,它沒有葉,只有花,殷紅似血,它有個獨特名字‘留情花’,見著它,感情再也流不去,走不了。”
說話間,含情瞥向銀河,不知是否有了情,卻想把情留在此。
銀河納悶:“為何見著它,感情再也流不走?”
向音茹反問:“你認為何種感情才算流不走,永世不變?”
銀河稍困窘:“在下還沒碰過……”
向音茹本是渴望神情,已轉為嬌笑:“其實這情也不只是指男女感情,又如你和你大哥一兄弟之情、父子之情、甚至寵物之情,見著了留情花,也照樣可以把情留下來。”
這麼玄?銀河可就有點不懂了。
向音茹淡笑道:“其實也很簡單,感情最終的維持,該是至死為止吧?”
銀河怔詫:“你是說這花有毒,可以毒死人?”
不敢相信地瞧向如此美麗的花海,竟然是致命毒花?
向音茹含笑道:“不錯,這花有毒,但毒性不濃卻甚毒。”含情眸光移向層層花海,做夢般說道:“試想一對濃情蜜意的情侶游至此,乍見如此美麗花海,自是欣喜若狂,情不自禁地飛奔花海中。邊游邊舞,擁著花、聞著花、吻著花……讓真情激發,愛得你死我活。然後慢慢吸進花香漸漸多了,兩人遂擁抱一起躺在花叢中,纏綿悱側,幻化美夢成仙,靈魂雙雙比翼雙飛,沒有痛苦,只有美夢。甚至剩下軀體也化成玉液瓊漿溶於香土中,被花兒吸收,再綻放朵朵紅花,互訴情衷,這是多麼美麗淒艷的故事啊!”
向音茹說的有點陶醉。
銀河卻聽得頭皮發麻,沒想到這留情花不但可以毒死人,還能化人屍骨?實在是極品毒物,再也不覺得它好看了。
向音茹沉醉一陣才較為醒來,說:“你知道這花為什麼是紅色的?”
銀河有點起雞皮疙瘩:“不清楚……”心頭卻想著,莫非和血有關?
果然向音茹已說了:“聽哥哥說,這花本是淡紅色,如果以血澆它,它會變成紅色,而且澆的愈多,開的愈盛愈紅,我沒見過,不過我相信此事。”
銀河也相信,心想偌大一片花林,要澆多少血,不禁急道:“你哥哥時常殺人?!”
向音茹道:“這倒沒有,因為澆花的血不一定要人血,他偶爾殺些較漂亮的鳥兒,把血泡開來澆花,不過我還是覺得太殘忍了。”
“既然殘忍,為何不除去,把它砍光?”
“要是我,我就砍,可惜我斗不過哥哥,最重要的是……”向音茹凝神道:“這花要是轉為白色就沒了毒性,它的汁是紅色的,含有劇毒,如果全部砍下,汁液遍布滿地,只要沾上它,還是得死亡。而且毒汁蒸發開來,為害更甚,久了反而比不砍還嚴重,只好由它了。哥哥是說找到適當處理方法再砍,我看他是想利用花海做為屏障。”
銀河心想如此一大片,確是不易處理,任意砍除反而不好。彈指打落了一根分技,果然流出似血紅漿,滴落地面化出少許紅煙,可知向青茹所說的嚴重性。
他道:“可是前次我和你哥哥奔過此花海,怎會安然無事?”
向音茹道:“也許你速度快,在此停留不久,所吸入毒性不夠,是以沒著了道兒,或是你身懷某種靈藥……”
銀河心想該是當時追得甚快,才未被此毒所害。暗自慶幸躲過一劫。
他說道:“雖然沒毒死,但吸入體內之毒,難道不會作怪?”
向音茹再道:“照找哥哥所說,毒性不夠該無大礙,這是慢性毒藥,藥量不夠自不能傷人,而且也會隨著體質化去,你要不放心,趕明兒送你顆解毒丹即是。”
銀河摸摸胸口,含笑道:“多謝,既足可以化解,在下也帶了些許丹藥,吃它幾顆也就罷了,省得又勞累你。”
說著拿出丹丸服下,免得中了留情花毒,死得不明不白。
向肯茹道:“此花毒性有迷幻作用,吸多了會頭暈,而且又擺了花陣,平常人是很難過得去的,你跟我來。”
說著走在前頭,行行轉轉引路去了。
銀河立時跟在後頭,雖然上次過得容易,那是追趕向展天,有他在前引路的關系。現在東繞西拐,前前退退,十分難行。他不得不佩服向展天心思,設計如此周密。
盞茶功夫,兩人已通過留情花區。
裡邊稀稀落落仍見留情花,只是小得多,想必是剛栽種不久。其它以菊花補植,雖不在少數,但缺少照顧,顯得荒涼多了。
向音茹指向左側半山腰:“我來此地即住在那邊,我哥哥雖也睡在那裡,不過他大部份時間都在右側小洞中,他不讓我去,我也猜不透他在右邊山洞做什麼?”
銀河先瞧住左側山腰,依稀可見洞口,但右邊山壁則就陡峭許多,也不見門洞之類出入口。
向音茹道:“出入口在兩道巖壁縫隙裡,在下邊是瞧不出來的,你是要到左邊還是右邊?我帶你去。”
銀河想向展天不肯妹妹到右邊,自有原因,而且左側乃她在居住,男女有別,貿然闖入閨房並不妥當,遂道:“我看你哥哥大概在右邊,你不是說他常在右邊?”
向音茹頷首:“好,我帶你去,不過你要小心,那裡說不定有什麼機關陷阱,我哥哥時常以此警告我不能亂闖。”
銀河點頭:“在下自會小心。”
向音茹滿意一笑,隨即飛掠而起,宛若嫦娥奔月直掠右側山壁,銀河也不怠慢,騰空跟進。
接連數次起落,兩人落於山腰一處較平突石塊,此時可見許多巨巖片片斜疊,其中裂出人身大小縫隙,正好可做通路。
向音茹指向縫隙:“入口就在那裡。”
銀河點頭,立即凝神運功往前探行。向音茹遲疑一下也跟在後頭。
行至縫隙,銀河探頭瞧視,發現通道不短,盡頭傳來淡淡火光,但覺無人把守,遂又往裡邊行去,行過十數丈,漸漸寬敞,盡頭處有石梯轉往左上方,石梯頗多,大約四五十階,漸行漸高,忽有半掩石門擋前,火光即從裡邊傳出。
銀河小心翼翼推開,發現裡邊乃是天然石洞,除了地面被鏟平外,四壁和洞頂仍然凹凸不平,光線從左側石壁油燈發出。
銀河但覺數丈方圓除了那盞燈,已一無它物,乃踏步跨入,想探個究竟。
就在他跨入尚未行跨三步之際,燈光猝然幻滅,兩道勁風暴射而來。
銀河急喝:“有埋伏!”暗黑中一手抽出短刀,一手推開向音茹。
憑著聽風辨位,鏘鏘兩聲,銀河自是架開兩件利器,然而他卻不知黑暗中反手推開向音茹,卻推向毫無防備的向音茹的胸脯,雙峰猝然被推,她先是驚急尖叫,隨又嬌羞,不知怎麼卻有一股甜意湧向心頭,熱得她滿臉通紅。
然而銀河哪曾想到這些,架開對手兵器,復聞尖叫聲,以為向音茹中了埋伏,急道:“向姑娘!”反身回撲,想保護她。
就在他回撲之際,一道青光閃過,銀河勉強回刀架開,豈知另有銀光乍閃,直刺銀河肩頭,銀河想躲已是不及,悶哼一聲,左肩已掛彩,整個人也壓撲向音茹身上。
向音茹又急又窘:“我沒關系,你快迎敵。”
銀河身經百戰,反應自是靈敏,聞言已知向音茹無恙,復見對手十分高強,不得不全力以赴,當下滾落地面避開兵刃,復以迅雷不及掩耳速度反截偷襲之人。
短刀唰過,他感覺得出已刺傷一人,但覺這刀該傷得不輕,對方為何連哼都未哼一聲?
由不得他多想,一青一銀兩道光影分別幻化十數回路,宛若寒星落滿盤,唰啦唰啦把銀河裹罩得無一空隙。
銀河冷喝,蟠龍一氣裹身,以快制快,短刀挾以雷霆萬鈞之力反切出去。
青光閃來,銀河讓出左肩,短刀在不可能角度裡劈向青光,乓一聲脆響,狠准將那人兵刃切成兩段,其勢未變,銀光又射向背心,他猛吸真氣,倒打金鍾倒提而起,只差半寸,銀光射空。
銀河早已打出短刀直射那人腕部,叭然一響,銀光落地,想必一擊奏效。
誰知那人右手腕被傷,連哼一聲都不哼,左手反抓兵刃又自纏上。
銀河豈能讓他再度得逞?翻近那人,左手奪回短刀,右手一掌打得那人撞向另一人,兩人雙雙滾落巖壁一角。
銀河暗道要命!這兩人不但武功不弱,最重要的是,兩人竟然不怕痛似的,只顧得攻擊。
兩人撞跌落地,隨即又想撲身攻擊。
猝然喝聲傳來:“住手!”
巖壁另一頭石門乍開,燈光傳來,向展天俊俏而帶陰沉臉容已現。
突見銀河,他也感到吃驚:“是你?!不是音茹?快殺了他!”
手一揮,兩名赤身壯漢再次攻擊銀河。
原來向展天之所以會來,乃因聽見妹妹音茹尖叫聲,以為她擅闖禁地而受到圍殺,是以趕來解危,沒想到方一進門就見著最不想瞧見的銀河,深怕秘密洩露,只好想來個殺人滅口,當然他也來不及瞧見躲在地上的音茹,否則非氣炸不可。
銀河則從容對敵,有了燈光,他已瞧清那兩名對手年紀都不大,卻十分健壯,毛發不多,看似理了光頭而後又長出寸許長短,面色泛白,一無表情,兩眼卻充滿血絲,宛若猛獸欲將獵物吞噬一般,一名大腿裂開六寸余,傷口直冒血,一名右手腕已被刺穿,紅肉外翻。
兩人傷勢不可謂不重,欲似傷在別人身上,一無所覺。
青色兵刃乃鐵鑄長刀,此時已斷成半節,淬了毒,是以泛青,銀色兵刃似劍似筆,尺余長,鋒利非常。
兩人一味猛攻,不顧傷勢。
銀河也不想多耗時間,免得有變,當下不退反進,有了燈光,雙手明朗,對起陣來較無牽掛。
但見他撥開青色兵,旋即一指點向那人天突穴,那人頓了一下,未能再動,他急忙反身揮刀回截銀刃,並且發指點穴,短刀將對方逼向左側,手指猛截此人肩井穴。
指勁打穴,叭然一響,銀河但覺這兩人十分怪異,所用勁道更是強勁,免得制服不了。然而他卻估計錯誤,眼看指勁截出,還發出叭然聲響,就算天罡地煞之流也該束手就擒,而此人竟然還能動。
銀河驚愕:“你不怕點穴?!”
心知要糟,他不怕,背而那個更不必說了。
果然使青刀者方才被銀河用力一截,只是僵了一下,根本未受制,眼看銀河轉身,青刀已猛砍他背脊。若被砍中,保證像劈豬肉,一劈兩半。
向音茹見狀哪還顧得自己,切叫一聲“小心”,連人帶身撲擊使肯刀者背部,想迫使他叫刀自救。
然而使刀者似乎只想手刃銀河,全然不顧背面被襲,仍自猛砍銀河。
銀河暗自苦笑,立即運出蟠龍一氣護身,上身猝然彎如蝦米,左掌掌勁盡吐,劈向使銀劍者,右手短刀架於後腦。
向展天雖驚於妹妹突然出現而想趕去攔人,卻也不解銀洲如此怪異對敵。因為青刀砍的是他的背脊,他卻護住腦袋?分明是笨駝鳥想法。
豈知就在青刀快劈中銀河背脊之際,銀河掌勁正好打中使銀劍者,砰然巨響,震得那人倒摔而退,左腿還勾撞著了往側邊奔來的向展天,兩人旋撞巖壁。
銀河卻借此力道,整個人往後倒躥,正好從使青刀者下襠穿去,如此一來,從上往下砍的青刀,只能劈在銀河腦袋,而銀河又早已架上短刀於腦後。
鏘然一響,青刀雖未劈碎腦袋,卻用力猛狠,不但震得銀河虎口發麻,短刀也被猛勁往下壓,打著了銀河腦袋,打得他昏昏沉沉。不過他可未忘記鑽過他人褲襠下,實在不是什麼光彩之事,順勢右腿一掃,硬將那人掃撞巖壁,自己也因用勁已竭而頓落地面。
本以為能噓一口氣,誰知向音茹本是奮力撲襲使青刀者,沒想到他竟然被銀河掃空。人在空中,想束手已是不能,向音茹急得尖叫,趕忙撤去功力以免傷人。
銀河本是面向地面,忽聞向音茹尖叫,以為她又有危,腦袋昏昏沉沉也辨不出人就在自己上空,一個翻身就想蹦起救人。
這下可好,一個下跌無處可躲,一個上蹦急著想救人,就這一轉身蹦起,兩人相差已不及七寸。
向音茹見他撞來,更是尖叫,躲無可躲,只得閉起眼睛由他去了,嫩臉早就紅透耳根。
銀河眼眸一閃,乍見有人撲來,以為是敵人,正想出手反擊,猝又聞及向音茹叫聲,大為驚愕:“是你!”手掌哪敢再吐勁,又近在咫尺,想逃開都已不及,硬是被向音茹給回壓落地,臉頰也紅得發熱。
還好在場之人全落了地,否則見著此幕,再加以宣傳,向音茹跳到黃河都洗不清。
兩人落地,閉眼的反而變成銀河,他如死屍,動都不敢動。
還好向音茹並非忸怩作態之人,雖是困窘,但壓著人家,更是尷尬,立即翻身掠起,狠狠咬自己舌頭,免得窘態百出。目光則搜向哥哥,發現他也撞個四腳朝天,並未瞧及此幕方始安心不少。
銀河也坐起來,仍能聞及向音茹淡淡體香,不由得臉頰又熱,還好被胡子掩去不少窘相,他故作腦袋昏沉狀,免得兩人對眼徒生尷尬。
此時向展天已爬起,眼看兩名手下全被打得口吐鮮血,神智不清,哪還敢再逗留?怒瞪妹妹一眼:“音茹你竟敢吃裡扒外?”雙手各扶起一名手下已遁入秘道,消逝無蹤。
向音茹想叫住他已是不及,奔前幾步,呆直在已恢復原狀的通道石壁前,兩眼已含淚。
銀河默然走向她,歉聲道:“對不起,害你兄妹徒生誤會。”
向音茹趕忙斂起悲悵心靈,急說道:“不怪你,是哥哥走邪了。現在不救他,以後就沒得救了。”
銀河長歎:“唉,卻不知他如何找來如此奇怪和狠猛的手下,他倒是有心人。”反問向音茹:“你曾見過那兩名壯漢?”
向音茹點頭:“見過,有時他們會在洞口走動,不過他們並非霸英堂手下,相信我爹也不知道。”
“若是知道,可能會好些……我們進去看看……”銀河想推開石門,卻發現已鎖死。“看樣子是進不去了……”
“那怎麼辦?”向音茹急道:“不把他抓回家交給我爹,他還是會胡作非為。”
銀河問道:“這裡還有其他出口?”
“不清楚,我哥哥說是只有一個出入口,但我並不相信他。”
銀河沉吟半晌,說道:“他很怕你爹嗎?”
向音茹點頭:“除了我爹的話,他還能聽進去以外,其他的人,他根本不理。”
銀河歎息:“看來只有勞動你爹親自來一趟了……”
向音茹眼睛一亮:“對呀,哥哥不出來,我把爹找來還不是一樣?霸英堂就在五行山北方五十裡,很近的,不必半天即可趕來。”
瞧向銀河,似想與他同去請人。
銀河:“我想留在此,要是你哥哥走了,也好知道他去處。”
他覺得再見面可能和霸英堂相對峙,能晚些見面就晚些,尤其是對向音茹,他實在不願在她面前與她家人瓜葛。
向音茹沒想那麼遠,只覺得銀河說的亦有道理,遂點頭:“好吧,你留在此看好哥哥也好,免得又讓他溜掉了,我會很快帶爹來此。”說著已動身往回走。
銀河拱手送行:“多謝姑娘相助。”
向音茹聞言嫩臉已飛紅:“說哪兒話,我是在幫助哥哥,我還得感謝你挖出哥哥的一切,對了,你的傷……”從胸口拿出玉瓶交予銀河,含笑道:“我哥哥那兩名手下的兵刃八成是喂了毒,這解藥是哥哥給的,該會有效才對,你快些把它敷上,我先走啦……再見……”
嫩臉泛紅,她突然想及方才種種尷尬事,心頭更是窘困,還是先行離去,免得出了窘相。但想及那些事,回憶之下竟又是那麼甜美,足以讓她一路癡醉而不願醒。
目送向音茹離去,聞及玉瓶仍有她特殊體香味,銀河臉頰不禁也熱了起來。不敢多想,趕忙倒出白色藥丸,輾碎後敷向傷口,果然一陣清涼傳來,刺熱盡失,想是用對了藥。
療傷一陣,情況好多了,才又往石門尋去,仍無法找到關卡,伸指彈去,大略可猜出此門約有尺余厚,精鋼巖所造。雖是堅硬,但依自己目前功力,該能將它摧毀。
但他並沒那麼做,靜聲說道:“向展天,我知道你仍在裡邊,你也不要怪誰。今日之事,恐怕你再也難逃關系了,如果你真的擄走我大哥,現在把人放出來,我調頭就走,此事一筆勾銷,絕不再追問。”
裡邊寧靜如初,一無反應。
銀河也不催急,淡聲道:“你也許不知道,這石門擋不住我,不過我不想震碎它,因為我不想知道你太多秘密,希望你能斟酌斟酌。”
停頓半晌,裡邊終於有回音,笑聲甚狂:“小瘋狗,少在那裡賣狂。就算你能摧毀一道門,也休想找得到我,這裡還有十道牆,百道門,看你如何毀得了?”
也許真的另有石門,不過銀河聽其聲音判斷,此時他就存在門另一邊。
銀河淡聲道:“這並不重要,只是你該為你的秘密著想。”
“我有什麼秘密?”向展天音調狂妄而緊張:“你又知道什麼秘密?嘿嘿,我看你是想套我的話吧!”語調已轉輕蔑。
銀河淡聲說道:“我知道你上次用的毒,根本就是索命鬼指,你瞞不過我。”
“你胡說……”向展天甚為激動。
銀河淡笑:“是不是胡說,你自己心裡明白,就算你跟索命紅娘搭不上關系,但那邪功必是索命鬼指。”
“你胡說!既然是,當時仍然為何不拆穿?”
銀河沒有回答,因為練這功夫,對一個正派人來說是十分殘酷而不人道,它必須飲用童男童女鮮血,還得服下百種毒物通常魔道中人練此功,大都把童男童女殺了以喝血,縱使向展天未殺人,然而取血、喝血必是事實,更是正派人十分說不齒,他是為了向封候顏面,當時才沒拆穿。
向展天忽然狂笑:“是又如何?你還不是差點命喪我手下!只要我否認到底,任誰也奈何不了我!”
銀河道:“以你的野心,你不可能不用,遲早你還是會洩底。”
向展天奸笑:“既然會洩底,也不是什麼秘密了,我又何須為它著想?”
銀河道:“也許你不知道,練這功夫會有何種結果?全身發青,絕子絕孫。”
“你胡說,索命紅娘還不是美若天仙?”
“那是女人之身,而且她殘食百顆童男童女之心才練成此功,難道你也想如此做?”
向展天沉默一陣,隨後冷笑:“你放心,功夫是人創出來的,此功早經過改良。大爺我練到現在,若不運功,兩只手臂照樣完好如初,你可要失望了。”
銀河聞言,回想當時與其對陣情景,未運功時,他的手的確如常人,暗道:“難道那邪功真的改良了?!”
“是你自己改良,還是他人替你改良?”
向展天狂笑:“那是我的事,你不須要知道。”
銀河心知探不了線索,遂引開話題:“你為了擴展野心,也以怪異方法將方才那兩名壯漢弄成這個樣子,是不是想奪天下武林?”
向展天先是一愣,隨後哈哈狂笑:“能者稱雄天下,我為霸英堂日後做准備,有何不對?”
“既然如此,為何怕你爹知道?”
“這……這是我的事,你管不著!”
銀河淡笑:“你爹一生為人正直,他自是不會允許你用這種邪魔歪道手法,所以你才不敢告訴他,對不對?”
向展天惱羞成怒:“誰說我用了邪方法?我訓練他們發展極致功力,有何不對?練邪功也可以救人,練正功也可以殺人,你敢說以正功殺人是好人?”
銀河道:“話是不錯,可惜你把那些人當工具,那是不人道,走邪了。”
“放屁,那是經過他們同意的。”
“要是你爹同意,你會把他弄成這個樣子?”
“這……這……你胡說什麼?誰用了邪功,我只是訓練他們上乘功夫而已!你少管閒事!”
銀河淡聲:“我不想管,我也知道你不想讓你爹知道,誠如你所說,邪功照樣可以救人。你練邪功,不殺童男童女以取血,將來也不胡作非為,沒人管得著你,只要你有能力,霸英堂照樣可以雄霸天下。只是你別斷了人家後路,這非俠道之舉。”
“這本就是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時代。”
“人並非物,人是有智慧,是可以和平共存的。你爹領導霸英堂數十年,不就和三江門共處,相安無事?”
“我爹老了,當年他還不是雙手打天下?我只是將他的事業加以擴大,有何不可?”
“沒人阻止你擴大。只是請你別斷人後路!”
向展天凜然道:“做大事難免會犧牲,這是亙古不變真理。”
銀河心知很難說服對方,否則天下早就太平,就如練邪功一般,他自恃邪功亦能救人,卻不知要練此功,首先即要飲童男童女鮮血,甚至動刀取命,未救人即已先殺人,爾後縱使救再多的人,又如何挽回那幾條犧牲的人命?
“或者正邪之差即在此吧?”銀河暗自歎息。
向展天以為奪了道理,得意黠笑,不久說道:“我如此做並沒錯,只是時機未成熟罷了。將來我爹也會明白我的苦心,倒是現在說不過他,實是惱人!”
銀河問道:“我大哥當真在你手中?”
向展天頓了頓,沒有回話。
銀河道:“其實你不說,我也猜出八成,你何不放了我大哥?他對你的霸業該無任何威脅才對。”
向展天狡黠道:“他是沒有,只是礙了點手腳。不過我現在覺得你的威脅倒不小。”
銀河答道:“只要你放了我大哥,我自不管你如何發展霸業。”
向展天哈哈狂笑,笑聲一頓,黠聲道:“你大哥如何,暫且不淡,不過咱們倒可以談個條件。”
“什麼條件?”
向展天又黠笑幾聲,才鄭重道:“看你武功十分不弱,不防把那幾招叫什麼蟠龍一氣,還有流光幻影秘本口錄予我,我倒可以幫你找回你大哥。”
銀河聞言,原來這家伙為了武學可不擇手段,道:“我大哥仍安全無恙?”
“這……我並不清楚。”
銀河冷道:“除了保證我大哥無事,否則這交易免談!”
向展天猶豫一下,說:“他該沒事,我向你保證!”
銀河早就認定大哥在他手中,聞言心中稍安,遂點頭:“好,我這就抄錄口訣給你!”
答應過快,向展天反而起疑心:“你當真答應?該不會要詐?”
銀河冷道:“君子一言九鼎,豈會耍詐。”
向展天素知老一輩者最講信用,否則自己也不會無法和爹溝通。說什麼義氣,在他看來可謂愚昧。雖然他感覺銀河有父執輩的義氣,自己卻不能愚不可及。
他說道:“你不必抄寫,隔著石門,你念我寫,如此誰也不吃虧。”
銀河點頭:“好!省得我手酸!”
說著就朗朗上口念了一大堆。
向展天哪能記得了?趕忙喊停,調頭拿了紙筆回來,才讓銀河仔細朗讀,自己也好抄寫,心頭自是狂喜萬分,如此輕易即可獲得無上絕學,實是天上掉下來的元寶,不撿都不行。
銀河也照實念口訣,連口訣前面一大堆師父教誨徒弟之類的留言也照念。
向展天抱怨太長不想抄寫,銀河卻說裡邊暗藏玄機,不得不抄,向展天不得已只好苦命抄寫。
銀河邊想邊念,足足花了兩個時辰才把誨言給抄寫完畢,接下來正式武功口訣,向展天抄得精神百倍,他自幼習武,自能分辨何者武功口訣真假或是威力多寡,他相信銀河念的不假,更是笑逐言開。
銀河也不傻,他知道蟠龍一氣口訣十分復雜,絕非錄了口訣,三兩天即可學會,而且愈是後面愈是難解,有的甚至跳出武學常規之外,否則怎會有驚天劈地之威力?縱使懂得前面一小段口訣,根本於事無補。他盤算向音茹回去請父親,大約半日光景會趕回來,屆時自己也不必再念,甚至可以以此小段口訣取得向展天將大哥救出,否則只有借向封侯之力逼迫他就范了。
向展天此時也為抄錄口訣給樂歪了心,並未想及妹妹早就離開去請他爹,抄得心無旁騖,專心已極。
時光分秒流逝,斜陽已薄西山,山谷一片蒙陰。
山洞裡,油燈燃油也滅去大半。
銀河正在計算時辰過了多久,外邊忽而傳來向音茹急促聲音:“爹,就在這裡頭。”
銀河聞言方站起來,向封候高壯身軀已步入洞中,緊跟著焦三絕和向音茹也魚貫而出。
銀河趕忙拱手:“堂主,我們又見面了。”
向封侯臉色泛紅,一股怒氣悶在心頭,也不知如何面對銀河,抱了拳卻說不出一言半語。
向音茹立即指向石門:“爹,哥哥就在裡頭。”
向封侯罵道:“這畜牲!銀少俠,老夫教子無方!”愧疚抱拳歉禮,大步走向石門,喝聲:“小畜牲,還不給我出來!”一掌震向石門,砰然作響。
方才向封侯離得遠,說活也不大聲,向展天隔著石門聽不清,只知有人來到,現在父親在前猛吼,嚇得他臉色發白,略自急叫:“爹怎麼來了!”抓著手抄口訣就想開溜。
向封侯叫門不開,火氣更熾,頓時想破門而入,掌勁提至十成,以他一派宗師,功力自屬頂尖,大喝:“畜牲還不出來……”
一掌擊去,轟然暴響,巖碎石飛,尺余厚石牆被打得稀爛,塵煙中正見著向展天欲逃身軀。
向封侯怒喝:“你還想逃?”電射追撲,一手抓住向展天肩襟。
向展天見著父親,哪還敢逃?雙膝落地,滿是委曲和不甘叫聲“爹”,頭已低下。
向封侯怒不可遏:“你眼裡還有爹的存在?老夫劈了你!”一掌就想打向兒子天靈蓋。
銀河急叫“不可”,向音茹尖叫“爹”雙手掩面。
只有焦三絕趕在最前頭,他似乎最了解大哥脾氣,叫聲“大哥請息怒”,雙手已架住向封侯右手,急道:“有事慢慢處理,如此並不妥。”
向封侯掙扎幾下,始終甩不了焦三絕手勁,罵了幾句,老眼含淚:“有何好說?如此孽子,背著老夫做壞事,問他還不肯承認。若他不死,叫老夫如何向天下人謝罪?”
焦三絕說道:“事情沒那麼嚴重,小孩難免做錯事,怎可任意處死?”
向封侯叱道:“連他爹都能騙,留著他有何用?”
焦三絕道:“小孩無知,只要能認錯還來得及。”
“認錯?”向封侯強忍淚水,聲音哽咽而沙啞:“說,你把雙鷹盟鷹神擄到哪裡?”手也軟低許多。
“孩兒沒有……”
“你還敢說沒有?”
向封侯怒氣又升,右手老是被抓砸不下去,左手一個巴掌狠猛打向兒子,打得向展天滾撞壁牆,指痕留頰,口角掛血,手抄紙飛得滿天。
向封侯怒氣未竭,欺身向前,怒罵:“你還敢說沒有?”
又是一巴掌打向兒子。
焦三絕急忙攔向他:“大哥,小孩血氣未堅,承不了這種打法!快住手!”
兩人拖拖拉拉,焦三絕始終橫在向展天前面以護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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